2012年12月4日 星期二

房客 BY 逃公子




  房客(外冷內熱攻X猥瑣大叔受):楔子

  「五條。」

  「哎,等著,碰!」

  徐景泉嘴裡叼著煙,咪著雙眼,老神在在的晃悠著腦袋,絲毫不在意已有兩家聽牌了。終於輪到徐景泉摸牌,也不立起,只用麼指那麼輕輕一搓……抿著唇,努力保持面無表情的樣子,其實心裡早已連翻了好幾個跟頭,啊哈哈,自摸!這下可是三家都要給錢了,賺翻啦,賺翻啦。可正當徐景泉準備翻牌的時候,大門卻被打開了。

  「我要租房。」一個面無表情的陌生男子對著屋裡圍著麻將桌而坐的四個人說道,順手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在眾人面前揚了揚,「房屋出租」這四個黑體大字格外醒目。

  本來吧,徐景泉是很高興終於有人來租他的房子了,只可惜,他現在非但不高興,反而很惱怒。你問為啥,因為他被對方突然打開大門的動作給嚇到了,這嚇得倒好,直接把他手中那張牌給打出去了。這好不容易自摸一次就給攪合了,徐景泉真是要淚流滿面了。



  「我說,你都不會敲門的嗎!」徐景泉怒吼著。

  男子萬分淡定:「我敲了。」

  「有嗎,我怎麼沒聽到,你們都聽到了嗎。」某人理直氣壯的問。

  「我們都聽到了。」剩下三人異口同聲。

  徐景泉徹底抓狂了,「不打了,不打了,老子要做生意了。」說著,徐景泉開始趕人。

  「怎麼,你還做皮肉生意啊。」一位和他相熟的牌搭子打趣的說道。

  哼!惡狠狠地把人都趕出門外,徐景泉還是不甘心,明天還準備買只燒鵝跟啤酒的,這下全落空了,都怪他──

  在吊頂電扇的轟鳴背景下,屋裡的兩位開始大眼瞪小眼。徐景泉這時還未意識到,這眼啊,一瞪就瞪了一輩子。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一章 裸男退散

  不要問徐景泉為啥還是答應讓那男人留下來,囊中羞澀,這是個死穴。

  看著那男人整理好臥室,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我叫趙馳」,徐景泉知道,他倆合居的日子正式開始了。可是這一開始就給自己帶來霉運的家夥……萬一以後更悲慘怎麼辦,想到這,徐景泉就想捏斷那隻手。

  「你好,我是你的房東,徐景泉。」故意把房東那兩個字咬得重重的,提醒某人不要妄想在他這耍什麼手段,老老實實的交房租,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哼哼,爺可是練過的!

  趙馳看著眼前一臉凶相的房東大人,心裡是非常無奈的,知道自己天生是個不會說話外加面癱的怪物人種,學不會熟絡那一套,以至於許多第一次和他相交的人都看他不爽,只希望眼前這位能像所有慢慢認識他的人那樣,一點點的拋開第一印象,重新審視他這個人。

  正式相互介紹之後,兩人各忙各的,徐景泉琢磨著晚上要弄點什麼酒菜才好,畢竟剛給趙馳來了個下馬威,現在就該給顆蜜糖讓他含著,要不還是買只燒鵝?他自己也著實嘴饞了好久。思索片刻,徐景泉咬咬牙拿了錢往荷包裡豪邁的一塞,挺著胸,昂著頭,出了門。

  趙馳在屋裡聽見客廳傳來的關門聲,伸出腦袋往外瞧了瞧,果然人不見了。呼出一口氣,莫名的,趙馳心裡鬆了口氣。麻利的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來到廚房為自己到了杯水,靠著廚房門,趙馳打量著整間屋子,雖說這裡是老城區了,可房子還是不錯的,也是個有名的小區,只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現在樓盤遍地開花,這舊房子自然是比不上了,不過這晴華小區的綠化做的不錯,周圍的環境也好,地段吧,離市中心也不算太遠。總的來說綜合評分是挺高的,而他租住的這家在裝潢這點上他挺滿意的。整體是地中海風格,大量運用了藍白色,使得整間屋子看上去清爽極了,淺櫻色的格子布藝沙發是一個亮點,而整個由最普通的那種藍白馬賽克瓷磚拼貼而成衛生間是他的最愛,就連浴缸也是用那種藍色的馬賽克瓷磚拼成的,這令趙馳驚歎不已。想不到那個看起來邋裡邋遢,猥瑣至極的男人竟有著和自己相同的喜好。

  「老闆,給我來只燒鵝。」排隊排到吐血的徐景泉終於輪到他了,趕緊把錢遞上去,拿了燒鵝就走,不為別的,實在是太熱了,他腦袋嗡嗡嗡吵個不停,感覺人都快暈倒了。事不宜遲,徐景泉跑到小商店買了四罐啤酒就火速趕回了家,雖然家裡沒有空調。

  「啊~熱死了,熱死了。喂,快把東西接著。」邊說著,徐景泉打開了大門,進屋換鞋,一抬頭,好家夥,裸男!

  眼睛從上到下掃射一遍,嗯,有穿褲子,可是他露了兩點啊!這還真是──內心裡還沒咆哮完,徐景泉翻著白眼,厥了過去。

  條件反射伸出手去接,趙馳感到困惑不已,難道自己的殺傷力這麼強大?可仔細一感覺發現臂彎裡的人體溫很高,而且額頭都是汗,仔細一想,八成是中暑了,趕緊托著他來到沙發躺下,把電扇打到最大檔,跑去廚房拿了些冰塊用毛巾裹了敷在徐景泉的額頭上,又衝了杯鹽水餵進他的嘴裡,這些都忙完,趙馳這才停下來蹲在沙發前,盯著徐景泉的臉,萬分認真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害怕錯過對方睜眼的瞬間。

  最終那天的晚飯在一個極其詭異的氛圍下結束的,兩人默默地喝酒,默默地吃菜,沒有言語交流,單方面徐景泉沒有看趙馳一眼,趙馳倒是看了徐景泉好幾眼。大家不要誤會,趙馳倒不是對徐景泉有了意思,而是單純的感覺經過今天這麼個事,房東大人應該會感覺到他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他想他們是能夠和諧相處的。相信再過不久,就能看到他們倆一起喝酒,一起談笑的哥倆好場景,他趙馳的人生中會再添加一個好哥們兒,想到這裡,趙馳淡淡的翹了翹嘴角。

  啊……他笑了,肯定是在默默地嘲笑我吧,以為我是看到他完美的體魄而興奮過頭了嗎,我呸,這三十五年一來,我看過的帥哥是論打的,從一歲起我就知道誰是美男誰是歪瓜裂棗了,就你那小樣,頂了天也就是個中上等,還妄想我為了你而昏倒?那是中暑!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徐景泉低著頭,死命扒著白飯,藉機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他發覺自己是越來越不淡定了,自從這小子搬進來了,一刻都沒有舒坦過,果然霉運抱著自己不放,他不知道這樣下去會不會招來血光之災。要不,叫他滾蛋?可放在抽屜裡的那五千塊錢,他不捨得還給他啊,徐景泉在內心唾棄自己,真是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了。

  當天晚上,徐景泉在床上翻來覆去,腦裡一直有個畫面不停來回播放:「怎麼樣,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身材很棒啊,要不要摸摸看啊,不要害羞嘛,沒事,你暈倒了我會接著你的」一臉猥瑣笑容的趙馳裸著上身,強健的體魄上塗滿了油脂,整個人看上去膩膩的。他自己一個勁兒的閃躲,可惜趙馳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拉著他的手往他胸膛上蹭著,還邊問他爽不爽啊,噁心得徐景泉都快吐了。悲催的徐景泉就被這奇異的夢境給折磨得死去活來,以至於第二天一大早,熊貓眼準時掛在了他的臉上。相反,趙馳是一臉的輕鬆,因為他昨晚夢到徐景泉拉著他的手告訴他以後他們就是兄弟了,房租他不用交了,吃住他徐某包了!這等美夢,能不叫人神清氣爽?

  照例,下午五點徐景泉把菜都切好準備做飯,可剛準備下鍋,發現食用油用完了,只好趕緊跑去小區裡的小超市買了壺油。哼著歌上樓,開門進屋後把油拎進廚房,突然覺得有點尿急,趕緊把油放下,往廁所奔去。手還沒碰到門把手,門自動打開了。

  「停水了。」趙馳輕輕地說到。

  徐景泉已經自動屏蔽所有外來聲音,只有視線清晰的可怕。看不見男人腦袋,身上的泡沫,只有一個裸字無限放大。上次是半裸,這是全、裸、的!去死吧,這無廉恥的家夥。

  「砰──」一聲巨響中,趙馳在門縫中看到徐景泉打著擺子走了,心裡默默猜想,難道他抽筋了?房東大人還真是體弱多病啊。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二章 往事不再提

  今天是三伏的第一天,徐景泉癱在竹蓆上一動不動,他感覺水分正從自己的身體裡抽出,一絲一絲的,直到他的軀體變成了乾屍。啊,真的是太熱了,電扇都不頂用了。徐景泉只好發動自己的想像力,幻想自己正在馬爾代夫那清澈透藍的海水裡漂浮著,漂浮著……

  「到了,進來吧。」隨著沈重的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徐景泉從沙發上撐起身體,支著腦袋看向門口,不用問絕對是趙馳那家夥,每次動靜都這麼大,不知道會造成噪音污染啊。

  「趙馳!」喊了一聲,看到對方側過頭來看他,徐景泉揚了揚頭示意要他過來。趙馳放下手中的包走到徐景泉面前也不說話,等著徐景泉開口。

  「我說,那些人是幹嘛的啊。」

  「裝空調。」t

  「裝空調?!」徐景泉震驚了。他扒開趙馳,連拖鞋都來不及穿赤著腳丫衝到門前,看到安裝人員從碩大的紙箱裡抬出一款外形華美的櫃式空調,他胃疼了。

  「放心,我付錢。」趙馳一句話堵死了徐景泉所有的胡思亂想。

  這下到弄得徐景泉有些不好意思了,摸著鼻子,訕笑著走到趙馳身旁,和他並排站著,從口袋裡摸出煙和打火機,拍出一根遞向他。趙馳接了,卻只是夾在兩指指間把玩著,側頭瞄著已被煙霧圍繞的徐景泉,頓了頓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沒錢了,所以你要給我做便當帶去公司吃。」呃,房東大人的魚燒得不錯,不過放久了會有腥味,那就排骨吧,默默地盤算著想吃的菜色,趙馳絲毫沒注意徐景泉的臉色。

  剛想張嘴去吼某人的徐景泉,一口煙嗆著了,猛的彎下腰咳個不停,趙馳只好幫著拍打他的背順氣,「咳咳,你……咳咳……」好不容易緩過勁兒的徐景泉還想去抱怨趙馳,就在這時,一股冷風迎面吹來。

  「呼──」活過來了,吹著冷風的徐景泉也不想去計較便當那檔子事兒了,怎麼說這空調也是別人出錢買的,別人就是不想讓他吹他也沒轍,更何況那趙馳也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所以他完全沒立場去抱怨別人,之所以忍不住想去吼趙馳那不是他太懶了嘛,做便當是件多複雜的事兒啊,不僅得早起,還得準備這個準備那個的,麻煩得要命。這徐景泉什麼都不怕就怕麻煩,按他自個兒的話說,他就是個自給自足的大米蟲。

  算了,他是真老了,經不住熱了,原來他是最不怕熱的,當初他最喜歡幹的事就是鄙視那個一到夏天就會發狂的空調星人,那廝簡直是離了空調就會死,哪像自己,要是現在還能保持當年的實力,說什麼政府也得封他個低碳衛士。徐景泉看著趙馳把安裝人員送下樓,自己慢慢度著步子來到客廳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抬頭望上去,有一個不明顯的痕跡。那裡曾經安裝過一台窗式空調,後來他為了要強把所有東西全部扔了,包括那台空調。重新粉刷了牆壁,安裝了新的地板,換上了他最愛的風格,可等所有東西全部安裝完畢,他發現他竟然沒錢買空調了!這是何等的悲劇啊,徐景泉甚至都想去找那個當初收購舊空調的男子,求他把空調還給他,當然那只是妄想了,也不可能拉的下臉來做那種事,最後只好在天花板上安裝了一個極度不符合他品味的鐵質大吊扇。

  「去,想那些幹嘛,現在都有櫃機了,明兒我就把這該死的電扇給拆了!」嘴裡振振有詞,徐景泉邊念叨邊往沙發走去,不管有沒有空調,他還是躺著吧。

  趙馳抱臂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裡面的徐景泉忙得熱火朝天。不過,他倒是注意到了一點,徐景泉是在用左手炒菜,可他明明記得那天他是用右手夾的煙。可能在別人看來會覺得有些大驚小怪,這種只是習慣問題罷了,可他就覺得哪裡有點疑問,可又說不上來。

  「吃吧,這魚冷了就不好吃了。」難得今天徐景泉心情不錯,原因無他,打牌贏了錢,買只魚好好犒勞下自己,順帶補償下趙馳「割肉」買空調這事兒。

  趙馳看著徐景泉用左手拿著筷子飛快的在盤子間閃動著,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該不該問,這疑惑就一直憋到晚飯快結束了才提出來。

  「徐房東,你,你是左撇子嗎。」

  徐景泉明顯愣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趙馳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條件反射的回答了聲「不是啊」,可等他一回答完,徐景泉的臉色就變了。

  趙馳也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個問題會讓對方產生這麼大的變化,看著徐景泉陰晴不定的臉,他的心裡有些內疚,他不是故意要去讓別人難堪的。趙馳想再說點什麼,可惜他就是這樣,嘴拙,永遠都不會表達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反而會讓人誤認為他是個冷漠無情的人。

  「我的右手廢了,提不了重物,也捏不住東西,唯一能夾住的恐怕就是香煙了吧。想知道為什麼嗎,它是被人打殘的。我記得好像有個人用碎玻璃紮過我的手,醫生說傷到了神經,所以,沒用了。」其實徐景泉在內心唾棄自己,跟趙馳講這些事兒,無非是想讓他同情自己,跟自己一起去咒罵那些傷害過他的人,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真能帶來感動嗎。他不知道。

  放下筷子,趙馳的右手向前伸,越過桌子拉起徐景泉藏在下面的右手,把它放在桌上,伸出食指把徐景泉的五指一一挑開,看到了那不曾露面的猙獰傷疤。

  憋了許久,趙馳只說出來四個字:「你真勇敢」。

  「噗──」徐景泉笑場了,他還真沒想到趙馳會說這四個字,難道不應該是「你真可憐啊」,「你疼不疼啊」這種常見台詞嗎,果然不能小看趙馳的功力啊。

  支起身子,徐景泉順手拿走擺在桌上的火機和煙,拍拍一臉傻愣的趙馳甩下一句「大爺我要去悲秋傷懷了,今晚的碗筷你負責了」說罷,整個人躲進了陽台。

  趙馳回想起剛剛他發現房東大人的眼睛亮汪汪的,那會是被眼淚滋潤了的後果?不等他細想,耳邊傳來了一陣滄桑的歌聲:

  「往事不要再提,人聲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裡……」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三章 泉叔無敵

  下班回到家,趙馳換了家居服從臥室裡走出來,發現餐桌旁沒有徐景泉的人影便坐在椅子上等他。過了一會兒徐景泉關上房門,走到客廳裡看到趙馳已經回來了正等著他吃飯呢。

  「癡小子,你先吃吧,今晚泉哥與佳人有約,不能陪你這個單身漢啦,怎麼樣,咱這身不錯吧,我可是挑了一下午啦。」徐景泉指著自己的行頭,一臉興奮地樣子。

  趙馳挑眉盯著某人看了幾秒,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眉頭皺得緊緊的,看上去還挺嚴肅。

  「呃……泉哥你確定你是要去約會嗎,我怎麼覺得你像是要去撿破爛一樣。」趙馳實在很困惑,眼前的徐景泉穿著皺巴巴的灰色短袖襯衣,扣子沒扣,看得見裡面那件有些泛黃的白色汗衫。而下身穿著土黃色的廉價短褲上面竟然還有一大塊油漬,最讓他崩潰的就是徐景泉穿著一雙黑色皮鞋,有泥污就不說了,那大紅色布塊是襪子嗎?!那雙大紅色的襪子太刺激趙馳了,他覺得自己就好像公牛一樣,看見那塊紅色就想衝上去撕碎它。泉叔的平時的穿著不是挺正常的嗎,為何今天搭出這身,不得不說這太驚悚了。

  「真的嗎,像撿破爛的?太他媽好了,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徐景泉高興死了,沒有枉費他花了那麼多時間,嗯,成效不錯,今晚他要殺得某人片甲不留。

  看著徐景泉真的就這麼出來門,趙馳不禁有些為他祈禱著,希望今晚跟他約會的女人是個近視眼,這樣才不會被嚇得半死吧。

  的士在酒吧一條街停下,徐景泉下了車,發現自己還真是有些受不了那些閃爍不停的霓虹燈,彷彿那些耀眼的光芒在嘲笑著他的老態。有些發愣的看著四周的人們,都是帶著無謂與高傲的年輕人,有著大把的籌碼去揮霍,也不必為自己的行為買單,那種無視一切的感覺著實讓人著迷,回想他徐景泉也曾這樣的享樂過,瘋狂過,到最後卻沒人來幫他擦屁股,反而落得一身悲愴收場。

  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種糜爛生活有什麼好,像他這樣每天吃飯,睡覺,打牌牌,多好!不過,要想讓他的日子過得更舒坦,鈔票什麼的,還是不能缺滴。徐景泉瞇著眼盤算,等會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博取同情呢,思索間,他順手推開了「夕照」的大門。

  王軍維本是在和經理交談最近一段時間的收益如何,突然就聽到人群中爆發出一聲聲喊叫聲,他還在想是不是來了什麼大人物,結果一看,立即傻眼。

  管他是嘲笑還是叫好,徐景泉都沒放在眼裡,穿過人群,來到王軍維的面前,搬了個椅子坐下,用手扣扣鼻孔,有些不好意思的搓著手,面帶難色的瞟了對方一眼。

  「哎,本來吧,想白天來找你的,可是一想十有八九你不在,所以我只能現在來了。」

  「可你不用穿成這樣吧。」王軍維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都冒出來了,眼前的徐景泉讓他大受刺激,更何況他又不是沒見過成名時的徐景泉,現在這樣,讓他情何以堪啊。

  「話不能這樣說,這可是我最好的衣服啦,誰叫我沒錢買更好的呢,傷了你的眼睛,還真是對不住啊」某大叔邊抓抓腿邊閒閒的說。

  王軍維歎了口氣,他實在是受不了被眾人圍觀的感覺,只好狼狽的跑到樓上去了。

  「先生,你想喝點什麼。」

  徐景泉看了一眼酒保那掛滿八卦的臉,很善良的笑了笑,「俺年紀大了,冰水就好」。

  酒保聽此言,含淚而去。

  「吶,這是一萬塊,剩下的錢,我明天打你帳上。」

  接過王軍維遞過來的信封,徐景泉也懶得再和他寒暄啥了,瀟灑的揮揮手,算是告別了。原來還不覺得,覺得這種沸騰的氣氛和他自己特別合拍,現在倒是一刻都不願待了,他還真是不得不服老了,三十五個年頭,什麼滋味都嘗過了,如今還是這種不事生產,整日懶懶散散的最舒服。

  「哈哈,有錢在手,天下我有!」徐景泉大笑三聲,攔下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

  週末,徐景泉照例在家呼朋喚友,招來牌搭子相互切磋一把。可找來找去沒想到竟然差了一個人,沒辦法,徐景泉只好在剩下那兩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下硬著頭皮敲響了趙馳的房門。敲了三聲,才從門後傳來重重的腳步聲。

  門開了,一位衣衫淩亂的帥哥出現在眼前。只是這帥哥臉色不太好,青黑青黑的,貌似額頭還有青筋跳動。徐景泉自知理虧,只好放下身段帶著些討好的笑容對著趙馳說道:

  「那個,救場如救火,馳弟,幫個忙如何?」

  「這麼早就開戰?」眉頭皺得更深了,徐景泉心裡有些打鼓,深怕趙馳不答應他,那他豈不是很沒面子,都怪他平時在別人面前吹噓,趙馳跟別的租客不一樣,對他可是惟命是從,他徐景泉現在可不算是房東了,是長者,是恩人,在危難時刻,幫了他趙馳一把,所以這趙馳也知道感恩,房租不拖欠,反而對他盡心盡力。其實徐景泉心裡明白得很,這都是趙馳人好,心寬,不和他計較一些小事,也不知為什麼,好像自己不去欺負一下沾點趙馳的小便宜,心裡就不爽,難不成,他徐景泉有虐待別人的癖好?

  徐景泉腦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趙馳自然是不知道了,他只知曉,自己的覺還沒睡飽,可要是不答應某人,八成那張臉又會皺得很難看吧,算了,還是答應他吧,不過,他覺得不調侃一下對方,好像有點對不起自己哦。

  「好吧,泉叔──你要是全部輸光了可別怪我啊。」很難得,趙馳勾起嘴角笑了。

  這個死小子,明知道上次在他打牌的時候喊了聲泉叔,結果他真的輸得一毛錢都不剩,現在倒好,喊得那麼動聽,這把好嗓子還是留著喊你情人的名字吧。徐景泉咬著牙,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和一個小毛孩計較,可惜,怒火不是能輕易被澆滅的啊。

  「七萬。」徐景泉對家出牌。

  「八筒。」徐景泉上家出牌。

  「碰。」趙馳摸牌,「六條」。

  徐景泉想著自己運氣還真不好,又得等一輪了。

  「一筒。」

  「四萬。」

  「吃。」某人接著出。

  徐大叔有些焦躁了,手不住的在桌上敲打著。趙馳看了一眼徐景泉,再暗自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快胡牌了,不知道這次該誰放沖。

  「五萬。」

  「八條。」

  終於,該他徐景泉摸牌了,慢慢立起一看,是個六條,思索了一會,徐景泉還是將它丟盡了牌池裡。

  「胡了。」

  低低的男聲在眾人耳邊響起,其他兩人最先反應過來一看牌面,哇塞,清一色。只有徐景泉還搞不清楚狀況,知道,他看見趙馳那漂亮的牌面,果然,全部都是條子。

  徐景泉感覺眼前有些發黑,他抓著趙馳的手喊道:

  「你不是說你不會打牌的嗎,還胡清一色?你開什麼國際玩笑!」

  趙馳還是一副死樣子,非常淡定的說,「泉叔,你還真是好騙啊」,頓了頓,趙馳順便好心提醒某個準備賴賬的大叔,「呃,給錢吧,泉叔」。

  「泉叔,泉叔,輸毛線啊,你個死小癡,看我不把你真的揍成癡呆!」

  窗外陽光燦爛,屋內氣氛高漲,總之,很熱啦。

  房客(大叔受):第四章 生病的泉叔很暴躁

  徐景泉病了。

  本來早上還好好地,等趙馳下班回到家發現屋裡沒開燈,走過餐桌時也發現上面沒有像平時那樣擺滿可口的飯菜,趙馳喊了聲泉叔也沒人應,「難道出去了?」他不禁猜想著,剛準備回房,突然聽到廁所傳來一聲巨響,嚇得趙馳一驚,跑過去打開門一看──

  「怎麼?」徐景泉全身赤裸的站在那裡,任由冷水沖刷他的身體。

  趙馳楞了下,把臉稍側了側,「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說著腳退了出來,背對著廁所門,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徐景泉回答,只好側過頭向裡望了望,這才發現那人臉紅得厲害。

  「泉叔,沒事吧。」

  徐景泉沒搭話,隨手關了閥門扯過睡衣套上,腳都沒擦乾就往屋裡走,趙馳見徐景泉奇怪得很,便跟了上去,搭住他的肩膀說:

  「泉叔,你晚飯還沒做。」

  「讓開!」很大聲的,徐景泉吼向趙馳,左手用力的揮掉對方的放在他肩膀的手,面色不善的朝臥房走去。

  趙馳也有些氣不過了,要不是看在徐景泉比他年長早一拳打過去了,可現在他還得忍著,看看這泉叔到底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拉住徐景泉的手臂,發現隔著衣料都有些燙手,難不成泉叔病了?想伸手去觸碰下他的額頭,卻沒想到引發了徐景泉激烈的掙紮。

  「滾開,別惹我,都他媽別和我說話。」低吼著,徐景泉眉頭皺得死緊,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趙馳可不是吃素的,會怕這幾聲毫無威信的吼叫?抓著徐景泉的手臂,一路拖向沙發,死命壓制住不斷反抗的徐景泉,右手撫向額頭,還真是燙得嚇人。

  「你是白癡嗎,生病了不會說啊,還跑去洗冷水澡,不要命了是吧!」

  「你當你是誰呀,老子生病幹嘛跟你這個小屁孩說啊,毛都沒長齊就敢來教訓我了,也不看你爺爺我是誰,徐景泉你認識嗎,全世界最帥的男人,最牛X的男人,哈哈哈,徐景泉就是我了,還不趕快跪下膜拜!」

  趙馳簡直懶得言語了,看著眼前的徐景泉,他頭痛的揉著太陽穴。「我看你是燒糊塗了」鬆開徐景泉,趙馳起身去拿錢包和鑰匙,他準備帶徐景泉去醫院看醫生。

  「呵,我從來沒這麼清醒過。」沙啞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徐景泉習慣性的摸口袋,才發覺湮沒放在裡面,握了握拳,徐景泉起身不再搭理趙馳,此刻的他沒有剛才發瘋吼叫時的癲狂,倒是顯出幾分憔悴與疲憊。

  「走,我帶你去醫院。」

  「砰──」徐景泉猛的把趙馳推到一邊,喘著粗氣,眼神凶狠的盯著趙馳,像一頭發狂的野獸,隨時都會撲向對手。

  趙馳的眼眸徹底冷下來了,全身肌肉繃得很緊,誰都看得出他此刻十分憤怒。只有嘴唇抿得緊緊的才能讓那些到了口邊的怒吼不洩露半分。重重地歎了口氣,趙馳摔門而去。

  原本挺直的背脊,因為身體突然地抖動而彎了半分,徐景泉握著門把手的手拚命地扭動,「媽的,什麼破東西,死活打不開!」徐景泉抬腿踹得門咚咚作響,忽然像脫力般,順著門滑坐到地上,眼前開始發霧,迷茫間,徐景泉喃喃著:

  「都走吧,都別來管我……早該死了……你他媽回來幹什麼……你說我好不好……把你殺了我就好了……」

  恍惚之時,徐景泉發覺自己想不起某人的臉了,也突然明白感情這東西的確可以說忘就忘的。

  門開了,趙馳一眼就看到軟到在地上的徐景泉,一面提醒自己是個有良心的人,所以不能見死不救,他真的不是特意回來看看對方怎麼樣的,他只是忘拿東西了,另一面,趙馳手腳非常之快的背起某人,直奔小區大門,而那裡正有一輛出租車停在那裡。大家要相信,那真的不是趙馳特意叫的車,而是人家「剛剛好」停在那裡。

  徐景泉睜開眼,發現自己枕在某人的腿上,而對方本來望向電視的眼睛也轉過來低頭看他,一時之間,兩人誰也沒開口。最後趙馳敵不過徐景泉的厚臉皮,不自然的抬頭,「咳,醫生說現在沒有多餘的病房,所以只能讓你躺走廊了。」趙馳的心裡還是有些內疚的,雖然這不能怪他,要是他能早點發現徐景泉的不對勁,他也不會看上去這麼蒼白了,而且,當時就該強硬點直接把他拖來醫院;他是誰,他不僅是和他一起合住的房客還是喝過歃血酒的好兄弟,雖然那只是一碗番茄蛋湯。

  瞄瞄半閉著眼的徐景泉,趙馳挺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樣掛著猥瑣的笑容開玩笑的說你不會去賄賂下別人麼,敢把你大爺扔走廊上,這不是找死嗎。可看對方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趙馳也只能暗自歎氣了,他果然把泉叔惹生氣了啊。

  「我去給你買些吃的。」輕手把徐景泉扶起來,讓他靠在椅子上,順便看下點滴瓶裡還有多少藥水,做完這些,趙馳才轉身往電梯處走。

  這時,「去找護士長耍耍你的美男計,給大爺我換個病房住住,不知道我身嬌體貴啊,這椅子硌死我了。」某人趾高氣昂的用他那還嘶啞的嗓音說著不能抵抗的命令,也不管周圍的人們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只管看著前面那個外表冷漠的男人比出一個OK的手勢。徐景泉闔上眼,嘴角蹺得老高。

  之後,趙馳很理智的沒有去問徐景泉那天為何會變得如此暴躁,徐景泉也對那天他倆的爭吵閉口不談,只是在飯桌上給了趙馳更大的照顧,算是一種道歉。默契的兩人沒有做出多餘的動作,日子也就一天天的過了。但是,趙馳的心裡還是留下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想到徐景泉那天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樣子,他就覺得自己對對方太不瞭解了,不過正像徐景泉說的,他也不是他的誰,沒有資格去管那麼多,作為一個房客,和房主走太近或許是個錯誤。趙馳心裡有些糾結,他是真心把徐景泉當朋友,可徐景泉貌似只把他當客人,此刻的趙馳不禁又怪起自己的嘴笨,那些好聽的話他是一個都不會說,這是個讓人流涕的事實。

  一大早,趙馳站在廁所裡的鏡子前刮鬍子,泡沫都還沒弄乾淨,就聽見門鈴響個不停,趙馳本來想喊徐景泉起來開門的,才想起對方是不睡到十一點是不會起來的,沒辦法,只好拿起毛巾邊擦臉邊跑去開門。

  「景泉,我給你買了早點。」

  一時間,門外屋內的兩個大男人望著對方相互無言以對,還是門外的那個表情最先開始鬆動。由一臉微笑轉為遲疑,最後化為一臉鐵青。趙馳倒是一臉面無表情的死樣子,他這副天生的冷面樣還真把門外的人給唬住了。

  高斌猜測著對方的身份,一大早出現在這個屋裡不說,手裡還拿著毛巾,而且那毛巾顯然不是新的。這男人長得到不差,可也不算特別帥,只是那副冷漠的神情替他加分不少,看樣子,社會地位不會很低,那麼他是徐景泉的新伴侶咯?可是王軍維不是說景泉過得很差嗎,這男人也不像養不起他啊。高斌胡亂的猜想著,腦海裡的問題太多,想得到答案他覺得開口問來得比較快。

  「你是……?」

  房客(大叔受):第五章 愛與恨,罪與罰

  「我……」趙馳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拉開了,回頭一看,徐景泉瞇著眼,叼著煙,眼睛沒看一臉不解的趙馳,只滿載著不屑,似乎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高斌一看徐景泉出來了,就又容光煥發起來,一隻腳剛想踏進屋裡,卻被徐景泉眼尖的發現了,徐景泉推開趙馳,左手迅速出擊,猛地揍向高斌。高斌一時閃躲不急,被揍得後退兩步,捂著臉頰,想開口說話,就被徐景泉此刻的樣子給震住了。

  此刻的徐景泉看起來比趙馳更冷漠,眼眸裡沒有一點溫度,左手握得死死地,鼻翼不停地顫動,似乎在克制著什麼。趙馳回想起徐景泉生病時的樣子,竟和現在有著相似的感覺,像一隻快要發狂的野獸,小心翼翼的忍耐著不去傷害別人。

  「滾吧。」很輕很輕的,徐景泉吐出這兩個字。

  「景泉,我知道過去那些事對你打擊很大,可那不是我造成的啊,我給了你十年的時間來忘記,難道你還不能拋開過去嗎。」高斌不明白,十年了,無論什麼傷口都能癒合了吧,那為什麼徐景泉還不能回到他的身邊呢。

  「跟你說話真費勁。」作勢要關門,卻被高斌一手攔下,徐景泉徹底無話可說,猛的往回拉門,趁高斌沒站穩之際,曲起右腿朝對方腹部踢去。

  門,在高斌的眼前合攏了。悲傷的表情被取代,換上的是怨恨。他回想起那天晚上王軍維告訴他徐景泉去他那拿錢,和原先比起來看上去落魄不少,可現在看來,落魄倒沒有,這脾氣可比以往長了不少。原先就是個高傲的人,現在更是親近不得。他知道徐景泉在十年前失去了所有,可現在,他只要把握住他,那麼一切都會回來啊,他甚至能幫他到達以前從未登上的頂峰。他徐景泉卻推開他了,這讓高斌百思不得其解。

  拉住準備回房的徐景泉,趙馳用眼神詢問對方是否沒事,徐景泉深吸口煙說到:

  「以後看見這狗,見一次打一次,要敢手軟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好了,我再去躺會兒。」徐景泉打著呵欠滅了手中的煙,轉身進了臥室。「媽的,一大早上就弄這事,真倒霉」一路上還唸唸叨叨的。

  趙馳盯著那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他現在對徐景泉的過去好奇的不得了,只是他不是個八卦的人,也明白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個道理,所以他也沒打算開口去問,僅僅有些遺憾,他不知從何開口去安慰他,不過一個男人去安慰另一個男人,好像有些彆扭,想到這裡趙馳的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望著牆上的時鐘,趙馳無聲的豎起中指。靠,他的全勤!

  擦桌子,抹地板,徐景泉獨自在家打掃著屋子,明明身體在動,可腦袋是呆的,他不願承認,此刻心裡迴響著的只有那一個人的聲音。

  「你是徐景泉吧,我早就想認識你了。」

  「哎,明天有空嗎,我們去看展覽吧。」

  「別不理我啊,我可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

  「你說,我算是和你搭訕成功的第一人吧,多大的殊榮啊。」

  太多了,徐景泉記性不好,卻能記住這麼多的話語,實在是他給的記憶太深刻,從最開始死皮賴臉的纏著他要和他做朋友,到後來一起四處遊玩,最後那人跟他說欣賞他的才華,他的一切,他還說他是個很笨的人,如果能和他在一起,他或許會變得聰明;他說,丟下笨蛋,是種罪過。

  當他還在猶豫的時候,結局已經來到了。徐景泉記得那一天天氣特別差,突如其來的暴雨給炎熱的夏天帶來了一絲絲涼意,而帶給他的只有徹骨的寒冷。

  陰暗而潮濕的廢棄廠房,三五個人拿著木棍圍著他,全身的傷痛遠不及右手的麻木,那折斷的不僅僅是右手,還有他的夢想和未來。在聽到那些人所說的真相後,徐景泉簡直哭笑不得,因為高斌所以才被抓?可還沒等徐景泉解釋自己跟高斌不是那種關係,就聽到一個更讓他吃驚的消息。

  抬起手,手臂上的傷痕已經淡的看不見了,連掌心的疤也不再猙獰。可惜,即使傷痕不再,那些遺憾也無法彌補了。徐景泉用右手做出一個抓握的動作,連拳頭都握不緊,他怎麼可能拿得起剪刀呢,他又怎麼能夠去原諒高斌呢。一環扣一環,有一環打了死結,這繩子都沒法解開,所以,他徐景泉這輩子都不可能和高斌在一起,從前沒有,現在更不會,他於他只剩仇恨二字。

  「喂,我,高斌。你出來下,我有事找你談。」

  王軍維出了門,發現拐角處有輛熟悉的轎車停在那。上了車,發現車裡充斥著濃濃的煙霧,「你幹嘛,想自殺啊」說完,王軍維趕緊把車窗打開。

  「怎麼了,一臉愁苦的樣子。」

  「你不是說徐景泉過得很苦嗎,我今天去看,他過得可不是一般的滋潤啊,」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這都是他弄的,媽的,知道他小子脾氣傲,可沒想到竟傲成這樣,敢打我,這虧我非討回來不可,況且,他還找了個男人養在家裡,這事兒我跟他沒完」高斌一臉的兇惡,王軍維知道他準備下狠手了。

  「可……難道,你要把徐景泉往絕路上逼?」王軍維有些擔心,怕這事弄到最後不好收場。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弄出人命來就不好了。

  高斌知道王軍維在擔心什麼,他可沒想把徐景泉逼死,畢竟他是愛他的,他只是想讓徐景泉最後來求他,他要證明,他才是主導者。

  「沒人逼他,只要他選對了路,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雙手奉上。」

  王軍維雖說平時是為高斌辦事,可他也不是不把徐景泉當朋友,聽了這些話他有些坐立不安,但他無法為徐景泉做些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高斌撒網,等著某人跳入其中。

  看了一眼王軍維,高斌想了想說,「明天你打電話告訴他,說你準備把『夕照』賣了,要拿去還債,他要是找你要錢就說拿不出,無論如何這錢你是一毛都不能給他。我看斷了他的經濟來源他靠什麼過日子」,他有他的打算,他知道徐景泉從小沒吃多少苦,加上後來他的才華為他創造了不少財富,可惜那時一股腦捐給了什麼慈善機構,所以現在恐怕沒什麼積蓄,每個月也就開酒吧的分紅來維持生活。他要斷了他所有後路,至於那個陌生男人,離開是遲早的事。高斌吐出一口煙,這才覺得心裡舒坦不少,想到十年前就該得到的人,現在應該不出一絲意外的屬於他,而他會把那浪費了十年的光陰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看著絕塵而去的高斌,王軍維的心裡實在是平靜不下來,他甚至伸手去掏手機想要告訴徐景泉高斌要找他麻煩,卻在撥通他電話那一刻僵住了──

  最終,手垂了下來。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六章 大叔醉酒

  這天徐景泉好不容易起了個大早,剛準備出門買菜,卻接到了王軍維的一個電話。電話中的王軍維聲音聽起來有些畏縮,充滿了歉意,可徐景泉只能違背意願的說著原諒。王軍維在那頭說什麼他欠了別人的債只能把「夕照」賣了來還錢,就連他徐景泉那應得的份都拿不出來。說是以後會還給他,以後?這個詞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掛了電話,徐景泉什麼的興致都沒有了,一想到這事兒,他就頭疼。以前他就沒有存錢的習慣,現在倒好,連固定收入都沒了,難道他真要靠那點微薄的房租過活?這也太淒慘了吧。

  懊惱著,徐景泉想著自己為什麼不多找些出路,現在也就不至於這麼苦惱了。要不,出去找份事兒做?可他都三十五了,誰會要一個中年老男人呢,再說了,他脫離社會那麼久,搞不好一進去不死也要脫層皮。那些勾心鬥角什麼的,他是半點也看不慣。這樣細數過來,徐景泉覺得自己根本沒再次踏入社會的能力,果真是越老越廢物了。

  仰靠在沙發上,徐景泉點了支煙叼在口裡,看著煙一縷一縷的向上盤旋,像極了羽化飛昇,不由得聯想到他自己。會什麼時候死去,會留下多少遺憾。他還沒有子嗣,甚至連像樣的戀情都沒有。愛過他的人一把抓,他愛的卻是屈指可數。不是像毛頭小夥那樣渴望擁有轟轟烈烈的愛情,而是想去擁抱一個能忍受油鹽醬醋這些瑣碎小事的伴侶。然而沒人懂他,總以為他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就應該是個花花公子,所以大家都不去投入真心,那他又何必付出真意呢。

  煙也快燃盡了,徐景泉將其掐滅,起身,彈了彈衣服,想著還是出門買些食材回來好好犒勞下自己,好日子就快結束了,那麼就來次最後的狂歡吧。

  趙馳今天事特別多,從早上開會討論這季度要完成的任務份額到中午,匆匆吃過飯,下午又馬不停蹄的跑去安排會展的事,等他忙下來已經是到下班時間了,剛要鬆口氣誰知經理一個電話打來,說是有份文件今晚必須趕出來,明早他要拿去見客戶。沒辦法,經理出的漏洞,他們下面的小職員只能幫著補了。三四個同伴一起被留下來,調資料的調資料,寫總結的寫總結,趙馳在中途查找了下明天經理要見的那位客戶的資料,這一看,到把趙馳給楞住了。

  這不是那天找泉叔麻煩的人麼,他是銳祥集團的總經理?趙馳放下手裡的文件夾,沒由來的有些擔心徐景泉,轉頭看向窗外,已是華燈初上。夜幕下的城市燈火闌珊,街上再熱鬧也不及家的溫馨,人是群居動物,趙馳也不例外,此刻他格外想念家裡那淡淡的飯菜香。

  等趙馳回到家已經是快十點了,開門發現客廳的大燈沒開,只有牆上的小射燈亮著,整個屋子的氣氛充滿了朦朧感。

  「小馳你回啦,來陪我喝幾杯。」徐景泉踉踉蹌蹌的從廚房裡晃蕩出來,手裡還拿著一瓶白酒和一個空杯。

  趙馳看著明顯喝高了的徐景泉頭痛不已,不自覺的,眉又皺到一塊兒去了。他發現這泉叔壞毛病還真多,抽煙,嗜酒,樣樣都會對身體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必須阻止這種自虐行為。

  一把奪下徐景泉手中的酒瓶,趙馳拉著他來到沙發旁讓其坐下,他想去廚房給徐景泉到杯白開水,卻被他一把抱住腰身,使得他動彈不得。

  「泉叔,你放手。」

  「不放,小馳是壞蛋,我要讓警察來抓你!」徐景泉雙手死絞著不放,腦袋還不停亂晃,有些硬的髮絲弄得趙馳癢癢的。

  這大熱天的,雖然是在空調房,可一大活人這麼貼著你誰受得了啊。趙馳覺得全身燒得慌,這泉叔抱就抱吧,這手又開始亂竄了。

  「小馳,你真猥瑣,幹嘛亂摸我。」徐景泉一臉壞笑,仰著頭湊近趙馳,一嘴的酒臭味全噴到趙馳臉上,可想而知,趙馳多麼希望此刻他的鼻子能夠失靈。

  「泉叔,是你一直在摸我吧。」某人表示十分的無奈。

  「有嗎」徐景泉擺出一個相當疑惑的表情還伸出左手看了看,趙馳原本以為徐景泉此刻清醒些了,卻沒想到下一刻他就粲然一笑,「我摸就我摸吧,反正你摸著挺舒服的」,某人的手趁著趙馳不注意,順著他的襯衣下擺再次滑了進去。

  不敢動,趙馳僵著背脊直坐在那裡,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徐景泉的手在他身上遊走,指間滑過他的前胸後背。

  「咦,小馳你被蚊子咬了嗎,這有個好大的包啊,癢不癢,我幫你摳摳。」

  天啊,趙馳再鎮定,此刻也要抓狂了,這哪裡是什麼包啊,那是他的……乳頭。一把抓住在他胸前作祟的指頭,趙馳卻不知道下步該怎麼走了。是把他吊起來打一頓以洩心頭之恨,還是扔進冷水裡讓他清醒清醒,趙馳對眼前坐在那裡邊打酒嗝邊傻笑的中年婦男是半點法子都沒有。算了,還是幫他整理一下,洗洗睡得了。

  趙馳的一時心軟卻沒換來什麼好結果,徐景泉一會兒非要拉著他划拳,一會兒站在沙發上唱什麼那一夜,折騰了大半天,才壓制住這個鬧酒瘋的人,他現在算是體會到徐景泉的戰鬥力了,不把人弄到筋疲力儘是不會罷休的。

  輕輕地用沐浴球擦洗徐景泉的全身,直到那股酒臭味被沐浴液的香味所代替,趙馳才停下手,拿過蓮蓬頭小心的沖洗,看著泡沫一層層的滑落,徐景泉的身體也漸漸暴露在視線之下。不同於年輕人那麼光滑的皮膚,腹部有些皺痕,腰處也有些贅肉,可是肚子摸上去卻軟綿綿的,手感特別好。趙馳不禁有些臉紅,這對著個大叔的身體摸得這麼起勁算什麼,一定是他好久沒談戀愛,內心空虛了。

  將對方身體擦乾,還要幫他把睡衣穿上,等做完這些,趙馳累得一身汗,晚飯也沒吃,今他他算是倒霉透了,徐景泉倒是舒服得直哼哼。拉過徐景泉的右手繞到自己的脖子上,托著對方的腰使勁,把他往臥室裡拖。

  「嘔──」

  趙馳停下了腳步,一陣濕熱感從肩頭傳到全身,酸臭味什麼的他已經聞不到了,精神全部集中在嘴角。某人剛吐過的嘴在他的嘴角處擦弄著,,混合著嘔吐物和口水的不明液體沿著嘴角滑落到下巴,這不是一個吻,這是個噩夢。

  「呃,小馳,我媽說,吐完記得擦嘴巴。」典型做完事要人擦屁股的徐景泉終於倒下了,而趙馳還屹立著,只是他的表情……呃,很嚴肅。

  第二天,徐景泉在頭疼欲裂中醒來,來不滿的朝趙馳抱怨,說什麼是不是趁他不注意把他當沙包用了。可是趙馳沒回答任何問題,連早飯都沒吃就出門了,這讓徐景泉很不解,不明白趙馳那小子為什麼對他擺出一副「不要靠近我,不要和我說說話」的樣子,難道剛才自己發飆的樣子太帥太有威力了,所以把他震住了?嗯,一定是這麼回事兒。

  就這樣,徐景泉在自我幻想中度過了美好的清晨。而趙馳卻在公車上回味那個「美味」的吻,他的臉更黑了。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七章 回憶過去

  「泉叔,你是同性戀嗎。」

  正在打遊戲的徐景泉聞言轉過頭去看向趙馳,對方一臉的認真,他也不再去管屏幕中的小人是死是活,用同樣嚴肅的口氣說:

  「不是,而且我討厭同性戀。」

  這個結論倒是大出趙馳的意料之外,「那……你和那個人……」怎麼看那兩人都像是有段過去吧。

  徐景泉起身去到了杯水,手指不規律的敲打著杯沿他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去。

  十年前的他憑著非凡的想像力與對時尚的敏銳度,硬是在服裝界闖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後來又與國內知名服裝品牌簽約,從那時起徐景泉這個名字徹底打響。就是在那時,高斌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第一次知道有高斌這麼個人,是當時他被朋友硬拉去參加一個慈善晚宴。說是慈善晚宴也不過是一群人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這個的秘密,談談那個的八卦,他是半點興趣都沒有,一晚上就想著怎麼早點退場,回家睡覺。正當他百無聊賴的靠著落地窗抽煙時,一個很俗的畫面出現在他眼前。大部分人都圍在他身旁,打招呼的,問候的,敬酒的,男男女女簡直把那人當菩薩。對於這點,當時高傲的徐景泉是萬分鄙視的,所以他也沒想上去攀談幾句,更何況他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所以一個人慢悠悠的叼著煙往停車場走去。正要啟動,突然從旁邊竄出一個人來,扒在他車頭喘著粗氣。

  定睛一看,這不是剛在宴會上被眾人追捧的對象嗎?對方拍打著車窗,他也只好把車窗搖下,伸出頭去問到:

  「有事?」

  「你是徐景泉吧,真沒想到能在這碰到你,我仰慕你很久了。」

  看著對方一臉興奮地表情,徐景泉實在是開心不起來,被一個男人說仰慕他很久了,這種事不值得高興。想也沒想他立馬踩下油門,也不管站在窗邊的那個人會不會被擦到,徒留下一排尾氣在空氣裡慢慢散去。

  第二次見到高斌是正式認識他,也是他以投資人的身份出現。偌大的會議室裡最後留下了他和高斌,相互握手,友好點頭,一切都是很平常的程序,偏偏他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他不是傻子,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孩子。不去慌張,因為當時的他覺得自己有能力解決一切,即使局勢再差,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退讓什麼的他是半點也沒考慮過。

  「抱歉,上次是我太急了,沒說明白,我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為什麼。」

  高斌不解的一笑,「沒有為什麼啊,我就覺得你這人特有意思,所以想結交看看,要非說出個原因,那就是以後都不用買衣服了,多省錢啊」說完,他還特傻得拍拍手掌。

  他被對方這種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跟著哼哼哈哈的糊弄過去。可惜對方顯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什麼一起吃個中飯啊,晚上一起泡吧啊。看著興致盎然的高斌他很想無視,只是對方太能纏了,最終還是妥協了。

  從那之後高斌算是徹底擠進他的生活裡,早上喊他起床,開一個小時的車跑來陪他吃早飯,中午幫他訂好午餐,夜晚跑去他家蹭飯。早就習慣一個人的他對於高斌充滿了無奈,但偶爾想起卻會感激他,是他讓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和人交流,除了面對圖紙與布料他還能和別人一起出門感受陽光。那高傲下的自卑開始一點一點的融化,這是某人改變的,他真的很感激。當高斌提出想要搬進他的時候,他雖遲疑卻還是答應了,房子重新裝修,換了那人喜歡的風格,高斌骨子裡的野蠻與霸道也開始顯山露水。一開始是提出禁止他去酒吧的要求,再然後是要求他退出服裝設計界,越來越多的無理條款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想到他們之間好像沒有任何承諾,即使那很假可是他們連「我愛你」這三個字都沒對對方說過。他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怪圈,那是寂寞導致的結果。他開始審視高斌,審視自己,愛與不愛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想要扼殺他的夢想,這種事情他不會讓其發生。

  他收拾東西離開了那個屋子,可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綁到舊廠房。再後來,他被救之後高斌自動離他而去,他也因為傷病再沒踏入服裝界半步,所有的榮耀與光輝在他最燦爛的時刻狼狽落幕。

  趙馳看著深陷回憶的徐景泉有些自責,自己幹嘛要去問那種問題,逼著對方去揭傷疤。空調呼呼的吹著冷風,兩人都沒有開口,生怕破壞了這份寧靜。徐景泉釋然的笑笑,歎口氣又恢復成平常嘻嘻哈哈的樣子,整一個老頑童。趙馳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他回想自己這二十幾年來從沒都沒遇到過什麼大風大浪,安安穩穩的生活到現在,唯一不滿的也就是自己到現在還是個小職員,經理太無能,自己卻沒辦法取代他。可比起徐景泉,他幸運太多,至少他還有夢想可以去追逐,還有機會去拚搏,而泉叔呢,早就斷在了前往成功的路上。

  「沒事,都十年了,我早就忘懷了,不就是個裁縫嗎,也沒多大出息,還不如我每天打打牌,做做飯來得自在。你小子別擺出那副死樣子,臉本來就夠冷得了,難不成你也想變成空調啊。」

  扯扯嘴角,趙馳很給對方面子的配合出一個微笑,卻還是忍不住孩子氣的揉揉眼角,「要是我早點認識泉叔你就可以幫你打跑那些混球了,敢欺負我們泉叔,簡直不想活了!」難得趙馳說了句這麼長的話,還是句頗有氣勢的宣言,徐景泉甚是滿意,拍拍他的頭,讚歎道:

  「不錯,小馳你終於有我的風範了,前途無量啊。啊哈哈哈哈……」

  「泉叔,我不想變得和你一樣猥瑣啊。」

  「死小子,這那裡是猥瑣,明明就是帥氣!」

  輕鬆的拌嘴才應該是他們之間的互動,那種沈悶的話題趙馳不想再提起了,不過就在此刻他想要祈禱,以後一定有個人能夠去愛護泉叔,讓他就這樣輕輕鬆鬆的過完後半輩子,而那個人,也許就是他。趙馳不是感情遲鈍的人,他察覺到有些東西開始改變,但那是他樂意看到的。

  房客(大叔受):第八章 哥倆好,光棍了

  今天趙馳遇到了個大難題,當他剛到公司的時候,站在電梯裡,碰到了會計部的芸姐,兩人打過招呼過後本該就各自回各自的崗位,可那芸姐把他的給叫住了。

  「趙馳啊,你星期天有事兒沒。」

  「沒有。」

  「這樣啊,那你幫芸姐個忙怎麼樣。」

  看著有些不懷好意的芸姐,趙馳卻還是不忍心拂她的面子,只好點點頭。

  「太好了,其實啊也沒多大的事。我女兒是在一家婚姻介紹所裡工作,這個星期天他們公司要去辦一個相親會,托我在我們公司找幾個未婚青年去參加。這不,剛好看見你了,小馳你長得可是一表人才啊,絕對符合女孩們心中的王子形象,而且也沒聽說你談了女朋友,所以……」

  張了張嘴,趙馳很想開口拒絕,可那芸姐好像知道他要反悔似的,說了時間和地點就趕緊跑了,搞得趙馳一個人傻站在電梯口,最後匆匆忙忙從電梯裡跑出來的同事看見他的,把趙馳一拍。

  「幹嘛呢,要遲到了,還不進去?」

  「馬上。」沒幹嘛,就是有點想撞牆,趙馳突然覺得媒婆這種生物很恐怖。

  徐景泉本來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掏鑰匙的聲音,就站起身去開門,等趙馳進了屋他才看清對方的臉色,難得看見趙馳一臉的鬱悶,徐景泉忍不住打趣到:

  「是失身了還是被搶了啊,告訴你大爺我最討厭吃苦瓜了,趕緊給爺笑一個。」

  趙馳懶得理會某個閒到發慌的老男人,直接來到餐桌旁坐下,等著徐景泉把飯菜端出來。

  「你小子還真是囂張,給你做了飯還要我幫你拿出來,改天我在裡面放點瀉藥,拉死你!」

  正在夾菜的手抖了一下,趙馳只能在心裡小聲抱怨某人真惡毒,可是這都不算什麼,想到這週日他要跑去參加什麼相親會,臉都要綠了。

  「泉叔,這個週末……」

  「週末怎麼了?要去殺人越貨啊。」

  「我要去相親。」

  安靜了幾秒之後,「噗──」某人叉腰仰天大笑三聲,指著趙馳的手抖動不停,眼睛已經咪得看不見了。趙馳對於這樣的反應很是惱怒,重重地拍桌示意要是對方再笑下去他可就不客氣了。

  「我說,誰這麼三八要你去相親啊,那人還真是膽大敢要你去和人家女方見面,也不怕別人看了你那張死人臉回去做噩夢。」

  「過分了啊。」

  徐景泉擺擺手示意不再開口,便坐在那裡邊喝啤酒邊看電視。等趙馳吃完飯,收拾碗筷進了廚房,準備刷碗的時候聽見徐景泉在外頭喊他,伸著腦袋回了句幹嘛,換來了對方驚天動地的一句──

  「不如,我也去吧!」

  週日,相親會現場熱鬧非凡,相對於徐景泉的興奮不已,趙馳實在提不起興致,跟在他後頭慢悠悠的走到會場,看見一大群的男男女女圍在一起更是頭皮發麻。

  「喂,今天是來找情人的,不是來赴死的,你小子給我笑下行不行。」徐景泉看著趙馳那副欠揍的樣子就來氣,被女性同胞圍繞的感覺是多麼美妙啊,他今天還特意把最值錢的家當給穿出來就是為了撐撐場面,結果旁邊站著個大冰棍,整一個生人勿近嘛。

  「哎,你看那邊,就那個穿黑色長裙的,是不是特有神秘感。」

  「巫婆。」

  一口憋著沒提上來,徐景泉橫了趙馳一眼,懶得再和他說話,一個勁四處張望,希望能找到合自己眼緣的人。沒過一會兒,他還真看到了一個,從遠處看上去身材有些偏瘦,個子挺高挑的,穿著一身淡綠色的連衣裙,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脫俗。「傻小子趕緊去找屬於你的戀人吧,大爺我的第二春要來了,呃,不對,第一春。」拍了拍趙馳的肩膀就朝那名綠衣女子奔去了。

  趙馳垂著腦袋盯著地面發呆,心裡也說不上什麼難過,就有些不自在,總覺得這泉叔把他扔下這個行為讓他覺得挺失望的,想了想覺得是自己太孤單了,一天裡有一半的時間和徐景泉待在一個屋簷下,兩人已是非常熟悉,在他孤身來到這個城市交的第一個朋友就是徐景泉,哪怕他們還有一張合約擺在那裡都不會因為金錢而產生隔閡。也許是他想太多,那些所謂的曖昧情感不過是寂寞在作祟罷了,他從來都沒懷疑過自己的性向,所以也不可能因為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中年男子而改變,在對方暴露出軟弱的時候想要擁抱對方那是他自己夠善良,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他。

  站在人流裡的趙馳,神遊在高空之中,一點點梳理著內心的想法,有些細微的情感被他否定掉了,他選擇了另一條路,只是不知道這條路會不會和之前那個所匯合。

  「你好,我叫徐景泉,你呢。」泉叔故意壓低聲音,想讓對方聽起來覺得很有磁性,只可惜這位女士似乎沒關注這一點。

  「你好,我是袁珊。」回報一個得體的微笑後,臉上透露出有問題想要問的信息。徐景泉立馬會意,大方的擺出一個任人調查的樣子。

  「你有房嗎?」

  「有啊。」

  「幾室幾廳。」

  「一室一廳,其中那一室是給我家丟丟住的。」

  「丟丟?你有孩子了?」

  「不好意思,丟丟是條狗。」

  接下來的就不好看了,女方用鼻孔哼出好大一聲,拎著小包,等著八寸高跟鞋,走了。「真沒意思,還不如回家搓麻將呢。」徐景泉感歎這老婆難找,緣分難料。其實啊,他是真想來找老婆還是沒事刷別人玩,只有徐景泉他自己知道。

  「怎麼,沒看得上的?」等徐景泉找到趙馳的時候發現對方正坐在樹下喝礦泉水呢,「怎麼不給我買一瓶,那些人,跟她們說的嘴都干了,還是瞧不上我,我這輩子注定要打光棍了。」搶過對方手裡的水瓶仰頭就到,也不在乎有好多都順著下巴流下來,打濕了衣領。

  「她們也看不上我。」

  「不會吧,你不挺符合她們心中對偶像劇的崇拜嗎。」徐景泉不信,其實不說違心的話,趙馳這小子還是挺不錯的,待人誠懇,工作也踏實,沒不良嗜好,也懂得存錢,多好的一新生代潛力股啊,難道就沒人慧眼識珠?

  「她們現在只看新聞聯播和財經頻道。」趙馳表示很無奈,連著幾個都是開口就問有車有房沒,試問他一個小職員哪來這些奢侈品,搖頭一下就走一個,他懷疑現如今是不是談感情已經成為一件特別稀奇的事兒了。

  「算啦,跟著泉叔混吧,今晚我們把單身情歌唱他個一百遍,再把分手快樂唱他個一千遍,不是有句話俗話說得好嗎,鴛鴦戲水,都他媽淹死,比翼雙飛,都他媽摔死。哈哈,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對於這樣惡毒的泉叔,趙馳表示很無奈,只想趕緊把他牽回去,以免放出來妨礙社會治安。

  「走吧,帶你回家吃藥。」

  「吃藥?!嘿,你小子想翻天啊,敢說爺爺我神經病!」

  「天地作證,我沒有。」

  「……」

  天氣真好,依舊熱鬧,叔沒吃藥,趕緊拴好,牽回家去,調教調教──某馳詩興大發的傑作。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九章 堅持到底

  經過週日一整天的折騰,星期一的趙馳明顯睡眠不足,兩眼無神,一邊一個黑眼圈,再帥的人被這樣一打扮也要扣分嘛。都怪那天晚上徐景泉硬是要拉他去K歌,K就K吧,可這話筒就沒到他手上過。既然對方是麥霸,他也認了,他小睡一會兒總可以吧,可惜天不遂人願,那個惡毒的某人不停用高音來充當鬧鐘,直接導致趙馳回到家躺在床上腦子裡都還在回放那些吼叫聲,真是魔音繞樑,三日不絕。

  徐景泉做完早飯,連眼睛都沒睜開,摸瞎摸到房門,繼續睡他的回籠覺去了。對於這樣的泉叔,趙馳很是鄙視,同時也感歎自己的命苦,可再歎氣也得拿上公文包去擠公交,否則這個月的全勤獎金就算是泡湯了。哎,小白領的苦,某個類似米蟲不事生產的老男人是無法體會地。趙馳發覺自己最近很有詩人氣質,說話都帶著股憂鬱范兒,果真是社會讓每個人都能成為哲學家,特別是他身邊還有個徐景泉,壓力巨大啊。

  「趙馳,過來一下。」

  聽見他們部門經理在喊他,趙馳只能打斷和同事的交談,敲門進去後,看見經理對他笑了笑,似乎有什麼好事在等著他。趙馳不動聲色的坐下,靜候經理開口。

  「之前那份文件做的不錯,所以我準備把你提升為你們那組的組長,至於朱邢那小子,做事偷懶不說,還總是犯些低級錯誤,這種人,我們銷售部不需要。」

  聽著經理講這些人事調動,趙馳心裡沒多大感覺,小組組長對他來說不可能滿足,他是個有野心的人,他想要的是靠自己的實力一步步向上爬,他渴望看到金字塔頂端的風景。

  「這次,公司有個大單子,我們必須拿下,其實你看了這個案子一定不會陌生,喏,你看看。」

  接過經理遞過來的文件夾,翻開一看,赫然就是那天自己和同事加班趕出來的文件,「銳祥集團」是業內追逐的大肥肉,只要拿下他們家的訂單,保管你這一年拿錢拿到手軟。不過這家公司也是出名的嚴格,從來不和特定公司合作,每年都會重新招標,所以他們業內也以能在本年拿下這個案子為標尺,來衡量自己的實力,而外人也會根據這場比賽來選擇合作對象,因此,這每屆招標會就成了沒有血腥沒有殺戮的鬥獸場。

  「這次我決定讓你全權負責。」

  「可是……」

  「年輕人要敢拚嘛,而且這是個升職的好機會啊,只要你拿下這個案子,說不定下次你就是我的頂頭上司了。」

  「經理說笑了,我會努力,謝謝您給我這次機會,我會把握的。」出來經理辦公室,趙馳突然感到肩上的擔子變得很重,來到這個公司已經一年多了,每天忙忙碌碌,兢兢業業,現在終於盼到一個能讓他走向成功的機會。把握是肯定的,只是這機會好似帶刺的玫瑰,握住了就有可能紮得他滿手鮮血,畢竟那個高斌是個極大地隱患。只希望他是個理智的人,不要因為一些不存在的事情而影響到公事。

  不再多想,趙馳開始和夥伴們討論這次的招標事宜,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時間卻很有限,不過這就是拚搏,如果在自己的崗位上都活不出激情來,那麼生活該有多乏味,趙馳就是這樣一個積極向上的人,他的眼永遠都是朝前看。

  「回來啦,最近你很忙哦,每天都回來這麼晚。飯菜我熱好了,你自己拿出來吃吧。」

  點點頭,累得夠嗆的趙馳實在沒力氣說話了,換好鞋後就衝進廚房補充能量了。等他吃完走到客廳時看見徐景泉歪坐在沙發上吃著零食,眼睛盯著電視機裡放映的肥皂劇,趙馳倒也沒啥意見,看就看吧。坐下後搶過徐景泉手裡的上好佳漢堡球,丟幾顆放到嘴裡咬得哢嚓響,本在一心關注劇情發展的徐景泉也沒在意這一點小噪音,結果這聲音還響個不停了。

  「我說你幹嘛呢,拿過來,吃就吃吧,還弄得這麼響,你小學生啊。」徐景泉一把奪過袋子捂在懷裡,防止被某人再次搶走。

  可趙馳還就跟他較上勁了,推著徐景泉的手去抓食品袋,一時間兩人為了這麼個東西你來我往,都還玩得不亦樂乎,雙雙化為幼稚園小班裡的小鬼。趙馳趁徐景泉不注意伸手在袋裡抓了一大把,趕緊就往嘴裡塞,對方瞧見了,哪會讓他如願,伸手就去扯他的臉。

  「唔……你鬆手!」

  「那你吐出來,我就松。」

  趙馳可不是輕言放棄的人,猛嚼兩下,又趕緊往嘴裡再塞點。這下徐景泉抓狂了,左捏捏,右揉揉,逼著趙馳要他把嘴裡的漢堡球給吐出來。趙馳可不管那些,鼓起臉頰想讓對方捏不到他的臉,可徐景泉也不傻啊,你鼓臉,我不會拍臉嗎?雙手就那麼用力一拍,換來的是悲慘的結局。

  被嚼碎的漢堡球濺得滿臉都是,徐景泉的臉色太好看了,一臉的黃,底色是黑,整一外星人的造型。趙馳忍不住哈哈大笑,手猛得錘向身下的沙發,肩膀一聳一聳,他笑到肚子都痛了。

  「趙馳,去死吧你!」泉叔化身為小怪獸,去追打不是奧特曼的趙馳,可憐的趙馳因為心中有愧於他只能躲閃,不敢還手,最終倒下了。

  「怎麼樣,心情好些了吧,不枉費爺爺我裝嫩陪你瘋一回。」沒想到徐景泉會蹦出這麼一句話,趙馳略顯驚奇。

  「你剛進門,我就看出來你今天心裡有事,似乎壓力還挺大的,就想著等會怎麼來逗你笑笑,沒想到是你先來招惹我,那就只好順水推舟咯。」呼出一口煙,徐景泉朝趙馳勾勾嘴角,那挑眉的樣子看上去特別欠扁,不過趙馳卻覺得看上去特別窩心,偶爾有人在自己心情不舒暢的時候能夠以這種「不正常」的方式來幫他排遣壓力,他除了感激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男人嘛,誰能沒有壓力呢,不然誰給女人們當頂樑柱啊,是男子漢就該承受一些重量,這是我們應盡的職責,所以啊,小馳有壓力不是壞事,你要把他轉化為動力,想起原來,我也退縮過。在最艱難的時候,沒人欣賞我的才華,作品得不到別人的認可,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我是否真的有那個實力去闖蕩,甚至萌生退意。可我媽卻告訴我,人貴在堅持,放棄這二字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

  「我明白。」謝謝你,泉叔。趙馳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原本打算告訴他關於這次招標的事,但看著現在氣氛這麼好,也就不忍心把高斌這兩個字提出來了。原本那些忐忑也不見了,他還是那個永遠向前看的趙馳,信心百倍,這個案子,他一定要拿下!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章 舊賬

  「喂?」

  「我在你家樓下。」

  掛斷了電話,徐景泉還以為自己在夢遊,轉身走到窗前向下望,有一人背朝陽光而站,即使輪廓很模糊,他也依舊能夠認出那是高斌,他突然覺得陽光好刺眼,讓人產生了中暈眩感。

  高斌看著從門洞裡走出的徐景泉,不由感歎,從前的他高傲,奪目,現在卻是充滿了世俗感,不過這或許是他的保護色,自己親手將它撕開就好了。

  「有什麼事說吧,敘舊就免了,我爐子上還熬著湯呢。」徐景泉別著頭不去看高斌,自顧自站在那抽煙,渾身上下透著股冷漠氣息。

  「給他熬的?」高斌聽著徐景泉那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反正沒你的份兒,我說你到底有什麼事,沒事我上樓了。」

  「上車吧,站這說話多熱啊,我請你喝咖啡。」說著,想伸手去拉徐景泉,可惜被他躲過了,高斌也就作罷。

  「不用了,我胃不好,改喝茶了。」說完,徐景泉轉身就走。

  「這次說完,我們就兩清。」

  腳步還是停下了,那句兩清對徐景泉誘惑太大,他深知自己有多想割斷往事的糾纏,沒辦法,只能跟他走了。上了車,徐景泉給了高斌一個警告的眼神,就撇過頭去只顧看那忽閃而過的街景。

  「來,幫你點的綠茶。」

  「謝謝。說吧,我們之間的帳要怎麼算。」

  「帳?」高斌覺得好笑,「就算有帳那也是你欠我的。」放下手中的咖啡,高斌靠坐在椅子裡,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

  「我欠你?」這太他媽可笑了,徐景泉看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真想大笑三聲,他欠他?他高斌欠他的,他都還沒討呢!

  「我說你不能睜眼說瞎話,我徐景泉欠你什麼,你倒是說說看啊。」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高斌冷笑一聲:

  「你要我跟你算?行,我就說給你聽。」

  徐景泉此刻也放鬆了心態,他倒要看看這高斌能跟他算出個什麼名堂。

  「我想你不知道吧,你擁有的『夕照』股份,其實是假的。」

  「假的?」徐景泉被驚到了,整個人呆坐在那裡。怎麼可能,如果要是假的,那王軍維為何要每月按時給他錢,這說不通啊。

  「那麼王軍維為什麼……」

  高斌料到他會問這個,不緊不慢的說,「那是我要他這麼做的」。喝了口咖啡高斌接著說,下面的內容更是讓徐景泉大受打擊。

  「那些錢也是我給的,他只是按我說的做,所以這麼算來,一個月三萬塊,這九年算下來是多少,你自己數數。」

  「不可能,合約還在我這呢,你說那股份是假的,可合約上寫的清清楚楚,那是受法律保護的!」

  「要不我怎麼說你傻呢,你可能不記得了,當初你說你懶得打理這些財產,所以我就介紹一理財師給你認識,那人是我朋友,之後我為了防止你離開我就托他在那合約上動了些手腳。」

  徐景泉聽到這裡急忙打斷對方,「可是,如果要改變合約,那必須有我的簽名,可我不記得有簽過。」仔細回想,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希望這都是高斌編造的謊言。

  「傻景泉,你知道當時的你有多麼的天真嗎,對於別人毫無戒心,我只不過把它混在別的文件裡,就輕易過關了。」

  「那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

  「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要的,是另一種身份。高斌看著眼前暴躁的徐景泉,內心燃起火焰,他想要得到這個耀眼的人,哪怕他不再年輕,他都想將他抓在手裡,死死地握住不放。

  砰的一聲,椅子倒在地上,徐景泉徹底被激怒了。「好,什麼都不用說了。你要錢是吧,我還給你,老子去賣血也要還給你!」一拳過去,高斌躲閃不及,正打在鼻樑上,瞬時鮮血從鼻孔裡流了出來。

  徐景泉準備攻上第二拳,這次到沒那麼好運,一下子被高斌接個正著。高斌一使勁,明顯感到手下的胳膊一震,反手再一扭,就把徐景泉給壓地上了。

  「你不知道吧,我現在是天天去健身房,沒想到今天倒看出成效了。」

  媽的,從明天起,老子天天去小公園晨跑去!徐景泉恨得牙癢癢,後悔自己這幾年來每天在家好吃懶做,身上的膘是長了一圈又一圈,下回好了,栽了個大跟頭。

  這兩人在那打的不可開交,旁邊的服務員可是急壞了,趕緊叫來經理。經理來了也沒轍,去勸吧,倆人根本不理他,這個左一拳,那個右一腳,一不小心就把桌子給掀地上了。

  「徐景泉你這輩子就別想逃開我,你欠我的!」

  「滾蛋吧你,老子──」

  「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吧。」從天而降,和藹可親的人民警察閃亮登場。

  「泉叔。」

  「小馳!」

  走在大街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夏夜裡的風帶著獨特的黏稠感,吹到身上使人感到煩躁。徐景泉現在不僅僅是煩躁了,連抽兩根煙都無法讓他冷靜下來,一想到高斌那副醜惡的嘴臉他就淡定不能了。

  「如果一個人在下一秒就成為了窮光蛋,你說他該怎麼辦。」

  「他是你嗎。」不想理會趙馳的敏銳,徐景泉看著前方沒有搭話。

  「那也沒關係,重頭開始就好了。」

  「說的輕巧,開始二字談何容易。」徐景泉痛苦的搖搖頭,他現在是一無所有,這老天是一點希望也沒給他留。

  「你不昨天還跟我說人貴在堅持嗎,所以堅持就是勝利咯。」

  「可沒人幫我,我怎麼堅持。」

  「我還在這裡啊。」

  說句很俗的話,徐景泉還真的感覺到自己的心突然就暖了起來,已經懶得去管趙馳戳破了,他為了保留自尊而撒的謊。眼角有些濕,徐景泉吸著鼻子,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想讓某個死小子看見他老淚縱橫的樣子,這麼難看,可不符合他在別人心中那種英勇神武的形象。

  「泉叔,別害怕,有我呢。」

  「嗯,小馳你長這麼高,天塌下來肯定是你先扛著。話說你吃什麼長大的,這麼肯長。」

  「泉叔我看你還是去警察局睡一晚上吧。」

  看著趙馳吃癟的樣子,徐景泉得意的兩手輪番上陣使勁撲稜對方腦袋,只把趙馳那一頭服帖的短髮弄得毛毛糙糙的,活像個雞窩。趙馳這小子,還真是可愛。徐景泉望著某人黑了臉疾步向前衝,他賊賊的笑了。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一章 想要幸福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周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徐景泉在心裡默念著海子的這首詩,他從前就很喜歡,現在更是符合他的心境。既然高斌已經告訴他那些所謂的真相,那麼他也只能接受,畢竟,他拿了錢不假,該還的他也不想欠著。只是,徐景泉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把這筆債給還清了。

  「泉叔,好沒。」聽見趙馳在外頭喊他,徐景泉連忙應了一聲,再對著鏡子整了整衣領,沒發覺儀容有什麼問題便出來臥室。

  「走吧。」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出了家門。在趙馳知道了事情原由後沈默了,也明白為何這幾日徐景泉老是往外跑,原來他是在找工作。可惜事情並不順利,四處的碰壁使得徐景泉看上去憔悴了許多,趙馳忽然想到自己可不可以在公司給他安插個位置。之後他跟經理說明了下情況,對方表示很為難,一是徐景泉沒有干銷售的經驗,二是年紀的確大了些。不過好在,經理提醒他公司現在缺一名清潔人員。當他有些難啟齒的告訴徐景泉這個消息,對方倒是高興的一把將他抱住,可他還是覺得愧疚。

  「小馳要好好工作啊,中午一起吃飯。」

  「嗯,泉叔要是有重活就打我電話,我下來幫你。」

  徐景泉輕拍了下趙馳的頭,「死小子,大爺我可是很強壯的,放心吧!」看著趙馳進入電梯,徐景泉再也笑不出來了。

  拖地,倒垃圾,掃廁所,徐景泉感到自己是真的老了,這才幹了兩個小時的活,腰都直不起來了,靠著廁所的門在那喘氣。沒一會兒,有幾個職員朝這走,徐景泉趕緊直起身假裝在那拖地。

  來的人看了徐景泉一眼沒去理會,就各自站在小解池那撒尿,你說撒就撒吧,還聊上了,而且這話題還是徐景泉所感興趣的,因為它提到了一個人──趙馳。

  「我說趙馳這小子在公司可算是出名了。」該男子說的時候是一臉的羨慕。

  「那怕不是,銳祥的單子啊,開玩笑,他要是拿下來,銷售部的高經理就該讓位了。」

  「不過我聽說這銳祥的總經理很不好招呼,油鹽不進,趙馳靠什麼拿下他。」另一名男子不甘示弱的說。

  「也對,聽說那高斌是個難搞的主。這單子能不能拿下,懸!」

  「咚──」

  幾人轉頭望向聲音來源,原來是拖把掉在地上了,再看那一臉傻愣的站在那裡的清潔工,幾個人都是一頭霧水。別人不懂,徐景泉可是明白得很,沒想到這次趙馳接下的案子竟然是高斌負責的,那趙馳這小子鐵定是要吃虧的。不行,他可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徐景泉一把撿起地上的拖把,頭也不回的跑了。

  「趙馳。」

  「哎,泉叔。你,趕緊把這個複印出來。泉叔你說,我聽著呢。」趙馳歪頭夾著手機,兩手上塞滿了文件,他現在是忙得腳不沾地了。

  「你給我下來!」

  「怎麼了,」聽見電話裡的語氣有點不對頭,趙馳只好把手中的東西一股腦塞給身邊的同事,獨自走到樓道裡,「泉叔,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他怕有人沒事找徐景泉的茬,想了想還是轉身朝電梯走去。

  徐景泉看著坐在他對面的趙馳有些遲疑,是不是他唐突了些,既然趙馳沒有告訴他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現在他到來質問他,會不會傷了感情。徐景泉的腦裡閃過一道光,他不禁問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趙馳吃沒吃虧,為什麼在他說「泉叔,別害怕,有我呢」的時候胸口會湧動起一層層的感動,那種無法名狀的情感至今還殘留在他心裡。這是……嗎?

  「泉叔?」趙馳見徐景泉半天都不說話,就忍不住提醒對方。

  「呃……哦,我找你是想問問,你現在負責的這個案子是銳祥的嗎。」

  趙馳停頓了下,歎口氣:「你還是知道了啊,本來沒打算告訴你的」趙馳低下頭,他實在不想讓徐景泉在多一條煩惱。

  「我知道你怕我多想,可是,那高斌見了你會給你好果子吃嗎,他不把虧給你吃才怪!」

  「不會的,他和我又沒仇。」

  「他至今都還認為你和我有一腿呢!」簡直急死了,徐景泉想撬開趙馳那腦袋瓜子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不是漿糊,怎麼會把事情想的那麼簡單。

  「有一腿就有一腿吧,反正他的腿是插不進來的。」趙馳說的是一本正經。

  臉有些發燙,徐景泉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他這張老臉哦。

  「別說的跟真的似的。」

  「那,能不能成真呢。」

  有些冷場,趙馳這心裡突突亂跳,其實他還不太確定自己對於徐景泉所抱的態度,可不知怎麼的,話順著嘴邊就出來了。徐景泉的頭髮有好長時間沒剪了,搭在前額,讓趙馳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是答應還是拒絕趙馳只求個痛快。

  「泉叔──」

  「別說話,讓我好好想想。」

  徐景泉走了,把趙馳一個人留在食堂裡,他呆坐在那,看上去有些落寞,也許別人看了會不理解,前途光明的趙馳怎麼會這麼沮喪呢;那內心的苦,只有他自個兒知道,別人又能洞察幾分。

  「趙馳!」

  本在埋頭向前走的趙馳突然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喊他的名字,回頭一看,一個抽著煙的帥氣大叔正靠在公司門前的那棵大樹上,帶著痞痞的笑容,向他招手。趙馳忍不住笑了,看來老天對他挺好,前途也有了,伴侶也在迎接他的路上。

  「泉叔,你準備跟我來幾腿啊。」

  「什麼,雞腿?行,大爺今天高興,帶你去吃肯德基。」

  「別裝傻。」

  徐景泉吐出一口煙,收起了笑容,用很嚴肅的聲音告訴趙馳:

  「我不要什麼浪漫,我只過日子,轟轟烈烈不適合我這種老年人。而且,我背著債,可能這輩子都還不完,和我在一起過不了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所以,你要想好,幸福真的沒那麼容易。」

  「沒關係。」我知道前路很艱辛,也許我們沒辦法堅持到最後,可能是你或者我先說離開,這都是人之常情,我不在乎,能擁有回憶也是好的。趙馳在心裡默默說著,他不想把這些不確定說出來,因為他們之間還很脆弱,那些陰暗面還是留到以後來消滅吧。

  一句沒關係,讓徐景泉的心落了下來,他的忐忑就這樣被化解,不得不說趙馳是懂他的,他倆之間有種難以說清的默契。

  「走吧。」

  「啊?」趙馳一下子還回不過神。

  「傻了啊你,再不走,公車就要收班了。」

  「哦哦。」趙馳趕緊跟過去。

  「今天你想吃什麼。」

  「呃,香酥蹄花。」

  「哇靠,這麼麻煩,誰准你點菜的。」

  「不是你問我想吃什麼嘛。」

  「有嗎,誰聽到了。」

  「……」趙馳知道,未來的日子,會過得更加生動,他很期待。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二章 禮物

  時間在走,日子在過,徐景泉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充實。每天五點起床做早餐,五點一刻從家出發坐車到公司,五點五十兩人在電梯口說拜拜。其實趙馳是不用去那麼早的,可他覺得兩人一起出門的感覺很棒,所以,哪怕他來到公司的時候辦公室裡空無一人,都不會感到害怕。中午十二點,兩人一起去食堂裡吃飯,分享自己看到的趣事或者收到的煩惱。晚上七點半下班,有時趙馳因手頭工作沒做完,導致下班時間要延遲,徐景泉也不會先離開,而是坐在一樓大廳裡的等候椅上邊玩著手機麻將邊等他下班。回到家,徐景泉去做晚飯,趙馳則是在書房裡接著奮鬥;等吃完飯,他們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有時會因搶遙控器而引發一場血案。在看完十點的晚間新聞,倆人會互道晚安,在彼此的注目下,走進各自的臥室關燈睡覺。若是到了週末,他們多半會去超市血拼,買一大堆的食材和零嘴拖運回家就再也不出門了,享受那種窩在家裡的感覺,暖烘烘的。

  「小馳,把開心果遞給我,還有冰箱裡的啤酒。」接過東西徐景泉還是消停不了,不住的在那嚷嚷,「靠,這小子欠虐,看我不轟了他!」。剛安靜一會兒,又聽見徐景泉在那亂吼亂叫著「我贏啦」,「終於滾回家了」什麼的,趙馳不解的看向電腦屏幕,原來他在玩飛行棋。

  幼稚。趙馳沒敢說出來,不然某人又要抓狂了。不再理會那邊玩得正嗨的徐景泉,趙馳接著埋頭苦幹。離競標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他心裡挺沒底的,雖說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可還有一關沒過去,那就是去和高斌洽談,他是總負責人,所以這個擔子自然就落到他身上了,可外人哪裡知道他是最不想去見那個高斌的,不是怕他,而是唯恐看到他會忍不住揍上去。筆在紙上摩擦,趙馳有些失神,連徐景泉走過來都沒察覺到。

  「怎麼了?」

  趙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手,緊緊地擁住徐景泉。

  「借我點力量」有隻手慢慢地攀住他的肩,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趙馳感到心安。如果有個人能這樣站在他身旁給他支撐,趙馳覺得他會和那個愛吃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樣,擁有無法枯竭的勇氣與能量。幸運的是,這個人如今就在他眼前。

  「小馳子,有份大禮我要送給你,你就好好期待吧!」

  「能提前透露下嗎?」趙馳表示十分好奇。

  「不行,這關子非賣不可。」

  自從那天徐景泉說要送趙馳一份大禮,之後每天回到家吃完飯就躲進臥室裡不出來,偶爾還會發出一種類似於呻吟的聲音,搞得趙馳有些想歪了。他們在一起生活也有一年多了,現在也從主顧關係提升到伴侶,這是不是表示他們有「進一步」發展的理由?在趙馳胡思亂想的時候,徐景泉可是忙得不可開交,面對的困難是一籮筐,還不能靠別人來解決,這簡直愁死他了。儘管這樣徐景泉也沒想放棄,從下定決心和趙馳在一起,他經歷的猶豫,不安,到心動與快樂,現在是慶幸,他還以為自己會孤獨到老,沒想到有這樣一個優秀的人願意陪他吃苦,他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好抱怨了。徐景泉看著手中的東西,不停傻笑,他等不及想看到趙馳見到它的表情,不過他的手指還真是痛啊。

  時間流逝的太快,轉眼間就到了決定趙馳未來的日子。

  「明天你要加油,不能讓高斌小瞧了你。」

  「我知道,我一定把合同帶回來。」

  徐景泉咧著嘴,朝趙馳豎起大麼指,「等著,我那份大禮還沒送呢。」說完,轉身進了臥室。

  「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趙馳有些羞澀的站在那裡,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擺了。

  「想什麼呢,喏,自己打開看看。」徐景泉一出來,就看到趙馳傻不愣登的立在那兒,還一臉小媳婦的模樣,不知道這小子又在想些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兒。

  「啊?」趙馳明顯有點跟不上趟,沒搞明白這遞過來的是什麼。

  「啊什麼啊,禮物啊,你不要?」

  「我還以為……要,肯定要了。」

  趙馳略顯失望的接過徐景泉手裡的大盒子,輕輕撥開蓋子──手停住了。

  徐景泉忍不住笑出來,臉上滿是驕傲,「怎麼樣,泉叔我很厲害吧」他就知道趙馳會被震住。

  「你做的?」

  「必須啊。」

  「那你在房裡亂叫是因為手指被針紮到了?」

  「不笨嘛。」

  拿出放在盒子裡的純黑色西裝外套,趙馳的手還有些顫動。入手是極佳的觸感,柔軟的面料,看得出徐景泉是花了大價錢來給他做這件衣服。其實仔細看還是有瑕疵的,針腳縫得不夠細,袖子剪裁的也有些長短不一,不過這都沒關係,只要這是徐景泉親手做的,叫他一年四季都穿著也無妨。

  「那個,袖子……」

  「挺好的,很合身,你看。」趙馳把盒子放到一邊,將衣服套上,轉了一圈示意徐景泉這衣服真的很合身。

  徐景泉看著像孩子一樣的趙馳,嘴角的笑意是擋也擋不住,插在口袋裡的指尖不禁摩挲起來,他還不太習慣用左手縫衣裳,所以指尖被紮了多少次也記不清了,不過看到對方這麼開心,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所有的付出都是心甘情願。

  「泉叔,我們來跳舞吧。」趙馳左手一把拉過徐景泉的手,右手放在他的腰間,平時看上去的那副冷漠樣子也拋到腦後了,眼眸裡的光芒燦若星辰。

  「啊?我不會的──」和趙馳形成鮮明對比的某叔看上起很是窘迫,不停地在閃躲,可閃來閃去又怎麼會逃得過趙馳的手掌心呢。

  「泉叔,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來吧。」

  「死小子,快放手,老子被你晃得頭暈啦!」

  一圈圈的旋轉,有人在一個番茄的耳邊低聲吟唱:

  I wrote this song

  It』s not too long

  Cos』 i』v been thinking about you

  I wrote this song

  Maybe I』m wrong

  to be caught up about you

  Well, i don』t know what you think about me

  Maybe you think nothing at all

  But maybe you could just lie to me

  And we could be in love, you see

  Oh, it』s singalong song

  that not too long

  It』s when i think about you that i hear songs

  and you can singalone

  Maybe if you want to

  Cos』 baby i wrote this, i wrote this for you

  ……

  誰踩了誰的腳,誰想敲打始作俑者;誰的眼角發紅,誰會擦去那淚水;不知道,不過那雙緊握的手不會放開,這誰都知道。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三章 風雨之際

  高斌一眼就看到坐在台下的趙馳,儘管之前就知道他是津和公司的代表,可在看到他的那瞬間,高斌的心尖還是微微抖動了下,就連手都不自覺的把桌上的文件捏出一個皺痕。「我不會放過你。」高斌在心裡咆哮著,面上卻保持著他該有的嚴肅與冷酷。

  在秘書念過開場白後,競標會終於開始了。一家家公司開始展示他們的成果,高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身旁的技術部經理也對於這樣的總經理表示納悶,平時那麼嚴謹的一個人,今天怎麼老走神。

  趙馳知道高斌一直在看他,不過他在不在乎,他想高斌總不可能拿自己公司的前途來開玩笑吧,他們津和的報價是最低的,這占很大的優勢,儘管別家在技術上佔那麼一點點優勢,可他們公司產品的質量也不低啊。讓趙馳沒想到的是,高斌還真就拿自己的前途開了場玩笑。

  「為什麼?」趙馳朝從對面走來的高斌衝了上去。當他聽見高斌宣佈中標的是一家質量在他們之上,可價錢卻貴很多的公司的時候,趙馳腦袋都懵了,他真沒想到高斌竟為了私人恩怨全然不顧大局。

  「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為什麼。」高斌揮開抓住他衣領的那隻手,不去看對方的表情有多麼猙獰,依舊昂首挺胸的向前走。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草率了嗎。」

  高斌聞言回過頭,以一種高姿態的目光盯著趙馳,略帶嘲諷的說:

  「等你爬到我這個位置,再來和我談什麼叫草率。不過,我想以你的才能,還是找個富婆來養你,會升得比較快。」

  「去你媽的!」趙馳再次上前,揪住高斌的腦袋就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完全不顧別人的阻攔,此刻的他是頭盛怒的野獸。

  「操,有本事殺了我,我死了,就沒人和你搶景泉。你身上這衣服也是他做的吧,用左手縫的?呵,那我還不如找人再廢了他的左手!」高斌也不甘示弱,弓起右腳,猛撞向趙馳的腹部。

  「咳……」趙馳捂著肚子後退幾步,擦了擦額頭的汗,他還想要上前卻被同事給攔下了。

  「阿馳,別這樣,小心吃官司。」

  「就是,我們走吧。」

  高斌推開秘書的手,扶著柱子站起來,感覺額頭處有異樣,伸手一摸,猩紅的血沾滿了指尖。「媽的!」高斌低啐了一口,他平生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讓他見血,趙馳這小子,他是絕對不會輕饒的,他要讓他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我告訴你,你不會有好結果的。」話是這麼的堅定,趙馳彷彿看見了未來的曙光,他一直都相信好人有好報,泉叔那麼善良,老天不會放過那些欺負他的人。

  高斌沒再說任何一句話,在他和趙馳擦肩而過的時候,趙馳看見了對方眼底的狠意,或許暴風雨就要到來,他卻不會畏懼。

  「給,外面很熱吧,我剛熬的放涼了。」徐景泉聽到門口轉來動靜,想是趙馳回了,今天星期六隻用上半天班,所以他一下班就忙趕著回來熬綠豆湯,這不,剛放在空調下吹涼了,趙馳就回來啦。

  接過徐景泉遞過來的碗,沒急著喝,倒先坦白起來了。「泉叔,讓你失望了。」低著頭,趙馳覺得自己沒臉去看那人,身上這件外套好比枷鎖,將他捆得動彈不得。

  「哦。」

  完了?就這麼簡單,沒有別的了?趙馳端著碗站在門口貌似門神,倒是徐景泉還一臉不解的望著他,表示不明白他為什麼還立在那。

  「這沒啥,人生裡可不止一次失敗,如果你次次都這麼沮喪那活著多累啊。再說了,你也沒對不起我,只要你努力了,對得起自己就行。」

  趙馳很認真的聽了這席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是他還不夠成熟,對於失敗總抱著一種害怕的心理,再多的沮喪與愧疚都比不上重新出發,他要學會去承受,去擔當,那些好的壞的,總有一天回想起來會認為那都是培育他的肥料。趙馳一口幹掉碗裡的綠豆湯,還孩子氣的舔舔唇。徐景泉倒是受不了趙馳那副鬼樣子,翻了個大白眼,回房走他的飛行棋了。

  週一,趙馳去公司之後發覺同事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當他來到自己的辦公桌一眼就看見了種種現象的罪魁禍首。

  手裡攥著辭退信,趙馳勉強忍住胸口的怒氣,敲開了經理辦公室的門。高經理倒是顯得鎮定許多,一看就知道是有備而來。

  「趙馳你什麼都不用說,這是上頭的決定,我也沒辦法。」高經理決定先下手為強,不讓對方有開口的機會。

  「那我請問,上頭解雇我的理由是什麼。」趙馳現在到不急了,他只想搞清楚他到底為什麼會被辭退,就因為這案子他沒拿下?可誰都知道這銳祥的單子從來都不是那麼順利的,更何況之前又不是沒失敗過,但也沒見誰被解雇啊。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趙馳內心十分篤定。

  「這辭退信裡不是說的很清楚嘛,原因就是……」

  「我要聽實話。」

  「你要聽實話是吧,好,我告訴你。你闖大禍了!高斌是什麼人,你能動他嗎,銳祥是什麼公司,我們得罪的起嗎。平時看著你挺聰明的,怎麼現在到犯起傻來。是,你圖一時痛快出手打了高斌,可人家不會反手捅你一刀?」

  「那是他活該,為什麼不選我們,我們價格最低,產品也沒比別人差,他媽的擺明看我們不順眼。我和小丁他們準備了這麼長時間,他一句話就全盤否定,你說我怎麼甘心!」趙馳用力將辭退信摔到地上,他的怒吼聲透過縫隙傳到外面,一起共事的同伴們,盯著那扇輕掩的門,沈默了。

  同時沈默的還有高經理,不過他知道今天要是弄不走趙馳,那明天他就該下課了。

  「有一點你說對了一半,他不是看我們不順眼,是看你不順眼。今早高斌給總經理打過電話說我們這次競標失敗就是因為你!」

  原來是這樣,趙馳冷笑出聲。高經理沒有理會這樣的趙馳而是繼續的羞辱,「你打傷他,他現在要告你蓄意傷人,你說公司怎麼可能留你,所以…..」他話還未說完,就被趙馳的一個手勢給打斷。

  「夠了。」

  高經理看著那人遠去的挺拔背影,門在眼前合攏的同時,他知道,趙馳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

  遊走在街頭,趙馳不想回去,此時的他想一個人靜靜。在小賣部買了包煙,蹲坐在街邊,一口一口,讓那種辛辣與苦澀麻痺自己的神經。偶爾有人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他也懶得去管,一心沈浸在自我裡。他想到遠在家鄉的親人,離家來到這個城市闖蕩,也就打過那麼幾通電話,想起來還真是不孝。原本打算在這幹出一番事業,然後結婚,生子,把爸媽接過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可如今,一切都亂了套,沒了工作,還愛上了一個男人,這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非嚇死不可,一想到家裡那種雞飛狗跳的場景,趙馳忍不住瞇了瞇眼。又聯想到了泉叔,欠高斌的債不能讓他一個人去背,他要想辦法賺到更多的錢,可眼下他被炒魷魚這事該怎麼開口呢?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四章 醜陋真相

  「小馳,小馳。」發覺趙馳還沒起床,徐景泉只好去敲他的房門,可喊了半天也沒人應。推門進去之後發現對方還在蒙頭大睡,一手掀開毯子,徐景泉跑到趙馳跟前捏他的鼻子。果然沒一會兒趙馳就被憋醒了。

  「呃……泉叔?有事嗎。」

  「什麼有事啊,你不上班啦,趕快起來,不然要遲到了。」看來這趙馳還睡糊塗了,搞不好是因為高斌那事,徐景泉在心裡想到。

  「不用上班了……讓我再睡會兒。」趙馳含糊不清的嘟囔著。

  「什麼不用上班啊,你不想拿獎金了啊。」

  「沒有獎金……我被……炒……魷魚了。」說完,趙馳又睡死過去,誰叫他失眠了一整晚,淩晨4點才睡著。

  炒魷魚?!徐景泉聽了這話有些愣神,他沒聽錯吧,炒魷魚是解雇的意思吧。他?趙馳?被解雇了?一連串的疑問如洪水猛獸般撲向徐景泉,他猶如被雷擊中般立在那裡,看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趙馳,想要去拍醒他,可手還是落不下來。閉了閉眼,徐景泉決定去公司問個清楚。

  「趙馳?他昨天不是被解雇了嗎?」

  「他啊,太倒霉了,成了高經理的替死鬼,被上頭哢嚓掉了。」

  「他跟你不是朋友嗎,不過這種事也是不太好問,我所知道的原因啊,好像是那個叫高什麼的,就是那個銳祥什麼總來著,是他搞的鬼。我是無意中聽見高經理和誰打電話說的這事,再具體點的我就不知道了。」

  回想起那些人跟他說的,徐景泉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了,他沒想過自己的事會害到趙馳,他不想讓身邊的親人因他而受傷,他開始痛恨自己,事情演變到今天是他的錯,要不是當初因為他耐不住寂寞,又怎會貪戀高斌那所謂的關懷與愛慕,如今趙馳給的溫暖是他一直所渴求的,他怎會放手?徐景泉一個人站在安全通道裡,抱著腦袋失聲痛哭。

  「高斌,你有時間嗎。」

  「怎麼,難得你想和我敘舊?」

  「有些事想和你談。」

  「好吧,那你來我家。」

  呼出口氣,徐景泉抹了把臉,他知道前面還有場硬仗等著他,趙馳都沒倒下,他又怎麼能先犧牲呢。

  搭車來到高斌所住的高級小區,一路上徐景泉很鎮定,腦裡想了很多,不過都是關於趙馳的,從他剛來那會兒的面癱樣,到現在早已解凍的冷峻容顏,趙馳因他而改變,他看在眼裡,心裡滿是成就感,是他讓這個男人變得不一樣,同時對方也在挖掘一個嶄新的他;兩人的互動越多,磨合的時間越長,對彼此的瞭解就越深刻,當感情變得綿長,你會發覺整個人好似泡在紅酒裡,甘醇、芬芳,滿世界都是幸福的味道。徐景泉在想,人的終極目標是否就是找到一個靈魂伴侶,相攜到老一起死去,最後在墓碑上刻上對方的姓名,羨煞旁人。那麼,趙馳我可以抓牢你的手嗎?電梯在十四樓停了,開門那一刻,徐景泉對著空氣問到。

  「來了,先喝杯水。」高斌拿起茶几上的一杯白開水遞到徐景泉的手邊,轉而又坐回到沙發上。

  徐景泉不是來這喝水的,他放下杯子,似乎在醞釀著該怎麼開口,過了片刻,他抬起頭直視著高斌說出了他一直埋在心底不願講出的話。

  「高斌,其實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更談不上愛。我會吸引到你是因為那時我高傲,目中無人,而你是同樣的無視一切又怎麼會允許有我這種人的存在,所以你開始接近我,利用我自卑的內心,製造出一種溫柔的假象來誘惑我,希望我拜倒在你的身下。我承認,後來我的確被你所吸引,可是我不會為了你放棄我的事業,而你卻三番五次的想要阻止我追求理想。你說,我能不離開你嗎。」很平靜的講出這些話,本該爛在肚子裡的,今天他卻把它曝光在太陽之下,徐景泉覺得今日一過,他和高斌應徹底淪為陌路人。

  「你說那不是愛,憑什麼?我給你的車子,房子,票子,那都是幻覺嗎。哦,你現在嫌我礙事,怕打擾到你和那個男人相親相愛,所以跑到我這來將所謂的真心話。你他媽不覺得可笑嗎。」高斌冷笑著,這徐景泉年紀不小了,心眼也多了,原來靠他養著,所以聽話,現在給了他點苦頭吃就受不了跑他這來鬧,,還真當他是愣頭青看不清事實。

  「你給的根本就不是愛,那些東西沒人稀罕。」

  「不稀罕是吧,那你稀罕什麼,那男人床上技術好?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操到你高潮!」

  徐景泉聽這話不對勁,轉身就往大門跑,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逃再說。

  「呃──」重物倒地的聲音。原來高斌用腿絆了徐景泉一下,導致他直接摔在地上,下巴磕得一響。

  「呵,只要一想到我沒吃到嘴的肉被那小子給先嘗了去,我這心裡就不好受,你說我是不是該懲罰你,好讓你記住教訓。」高斌嘴裡說個不停,手上也沒閒著,解下皮帶在徐景泉被扭到背後的手上繞了幾圈,捆死,再開始一步步分解徐景泉的衣服。

  「你他媽住手!給老子住手!你會後悔的──」

  「嘶──」徐景泉的白色襯衣被高斌大力扯開,「我今天要是放你走才會後悔」。

  「別逼我,真的,有些話我不想說。」徐景泉不斷的掙紮,他希望高斌能夠停止手上的動作,可惜事情並不像他所以想的那樣。

  「閉嘴吧你。」在高斌的不斷努力下,徐景泉的褲子還是被褪到了膝蓋。

  「那些綁架我的人,你還記得嗎!」

  在這一句怒吼下,高斌還真就停下了。「什麼意思。」高斌隱約感到,徐景泉要說出一些他不願聽到的事情。

  「那天」徐景泉吞了口唾沫,低聲接著說,「我問他們為什麼要綁我,本以為他們不會告訴我的,可沒想到他們倒說了,當時我還納悶他們為什麼不怕我被救之後會去找他們算賬,後來才明白他們沒擔心的必要。因為,我出去之後不會再找你,而我自己也不會有報仇實力」。

  「什麼意思?」高斌沒聽懂他說的話。

  徐景泉突然覺得嘴巴好幹,很想喝水,他有些不想講下去。

  「他們綁架我的原因很簡單,你也知道,是為了威脅你。我問他們為什麼會覺得我和你是情侶,要知道那時我們還只是住在一起,卻沒確定關係。他們說是一個女人告訴他們的。」聽到這,高斌的臉色有些發白了,他開始懷疑,徐景泉是不是知道了……

  「後來,他們給我看了幾張照片和一張光碟。男主角是你,另一個卻不是我,我這麼說你能聽明白吧。」徐景泉有些說不下去了,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被高斌一手摁下。

  「我不懂。」口氣沒有先前的肯定,高斌腦海裡迅速閃過一些片段,他開始相信今天徐景泉真的有可能毫髮無傷的離開這間屋子。

  「你懂,裝傻是沒用的。那個女人私自拍下你們兩個歡愛的照片和錄像就是防患有天你會拋棄她,她拿著這些來威脅你,而你自然是不放在眼裡,你轉身就找來混混想要擺平她,卻沒想到她更厲害,用多你一倍的價錢收買了那群混混;抓來我,她所謂的情敵來威脅你,說是如果不跟她結婚,那她就會把這些東西給我看,讓你永遠都得不到我。可惜到最後你還是輸家,她拿著贖金跑了,而我也看了那些東西,還殘廢了一隻手,作為被夾在其中的炮灰,我唯一感到慶幸的是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故事說完了,徐景泉面無表情的掙開高斌,對方早已是失了魂,滑坐在一旁。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肯把這事說出來嗎,因為我覺得這是一種恥辱,我愧對於自己。是我親手把自己的未來送到你的手上,你斷送掉了,我卻沒理由怪你,因為這是我咎由自取,眼瞎的代價。」吐出這些惡毒的語言,徐景泉已經不想再開口,他用牙撕扯著捆在手腕處的皮帶,連嘴角被刮傷都沒去理會,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迅速離開這裡。

  穿好褲子,赤裸著上身的徐景泉連再見都沒說就離開了,背脊挺得很直,所以背影看上去很高大,有一種堅毅的感覺。直到關門聲響起,高斌才回過神,呆愣的望著大門,才發覺徐景泉已經逃走。他想追卻不知追到又能怎樣,繼續傷害他嗎;不,他已經不愛他了,那種不需要他愛的人他愛了幹嘛,應該是恨,只有恨才能讓他徐景泉記住高斌這個名字;對,現在是恨了。仇恨的種子,在高斌的內心瘋長,他的世界已經是赤紅一片。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五章 一晌貪歡

  等趙馳睡醒過來已是下午一點了,他猛然想起在半夢半醒之間徐景泉好像進來過,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趙馳猛得一拍腦袋,暗罵自己什麼不好說非得把那件事抖出來。走遍了整個屋子都沒看到徐景泉的人影,趙馳只好去撥他的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聽,趙馳有些擔心。屁股連沙發的面都沒挨上,趙馳就坐不住了,抓了錢包和手機往口袋裡一塞,就要往外衝。可他還沒碰到門把手,門就自己打開了。

  「泉叔!」

  站在門外的徐景泉看上去很是狼狽,赤裸的胸膛上沾滿了灰塵,髮絲全被汗水所濕透一縷一縷的貼在額前,臉色很難看,還有血跡掛在嘴邊。看著這樣的泉叔,趙馳顯得很慌張,連擁住對方的手臂都帶著顫抖。徐景泉咧嘴笑了笑,拍拍顯得很緊張的趙馳,眼裡帶著安慰的意味。

  「沒事,就是遇到搶劫的了,都怪我想早點回來所以去抄近路;結果倒霉死了,被人拳打腳踢的,不過我很了不起哦,錢包和手機都護住了。」

  「給他們就是了,何必……」趙馳沒想到徐景泉這麼愚蠢,竟為了身外之物跑去和別人拚命,這也……太傻了吧。

  「不能這樣說,現在錢這麼難賺,憑什麼要讓他們搶去啊,有本事自己去掙,我才不要便宜這種人,老子賺錢這麼不容易,現在還要養你,你說我能甘心讓他們搶?」徐景泉一臉憤憤不平。

  「你知道了啊。」趙馳低聲說著。

  「恩……沒事,是金子總會發光,在這幹不了,就去找下一家公司嘛,說不定還是高薪!要不,現在就去網上看看,搞不好還真能找到合適的。」

  「也行,不過你那些傷,我來幫你擦藥吧。」說著,趙馳想起身去拿醫藥箱。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這樣吧,我中飯還沒吃呢,你幫我去外面買碗麵吧。」徐景泉誇張的摸摸肚子,假裝自己餓得快受不了了。

  趙馳果真上了當,吩咐幾句之後就出門幫徐景泉買吃的去了。這屋內的徐景泉看見大門終於被合攏,才算是鬆了一口氣。還好趙馳相信他的話,也沒多想,不然真要問題來,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圓這個慌。現在靜下來仔細一想,徐景泉後怕不已,這高斌現在徹底瘋了,毫無理智,見人就咬,可他那些話足以擊潰對方;拆穿了那些假相,讓高斌不能再自己騙自己,徐景泉明白只有讓高斌相信他其實不愛他,這場鬧劇才能收場。徐景泉現在只能祈禱,高斌不是一個偏執的人,否則這事還真就沒完沒了了。

  「泉叔,吃慢點。」趙馳看見徐景泉在那被辣得直哆嗦,趕緊起身去冰箱裡取出冰鎮好的綠豆湯遞到他嘴邊,慢慢餵他喝下,又抽出一張紙巾擦去徐景泉嘴邊的油漬,那叫一個服務周全。

  「嘿嘿,謝謝啊。」徐景泉在那傻樂呵。

  「你我還用說謝?」

  「那是那是,我說錯了。」邊吃麵,邊含糊的在那說著毫無誠意的道歉。趙馳可不會輕易放過他這個小尾巴,側頭,向前湊去──

  「這樣的道歉才有份量。」趙馳伸出舌尖輕輕掠過唇瓣,一轉眼,淡紅色的舌尖消失在唇齒之間。

  這個淺短的吻對徐景泉來說是赤裸裸的挑逗,他吞了吞口水,手心裡都是汗,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來得緊張。氣氛開始變得曖昧,彷彿空氣裡都藏有引誘的分子,徐景泉那根神經不斷的被挑動,越來越窘迫,他知道他這張老臉就快破功了。

  「泉叔……」趙馳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便不再言語,而徐景泉也沒出聲回應。只是,他倆就好像電影裡面演的那樣,不自覺的靠近對方,再近一點,沒有任何阻礙,兩個人影終於重疊在一起。

  「啊!泉叔你弄痛我了。」某人的聲音裡有著掩蓋不了的痛楚。

  「哦哦,我會輕點的,放鬆,放鬆。」

  沒過一會兒,趙馳又喊了起來:「嘶──慢點,慢點。」

  「忍忍就好了。」

  「呃……夾到我肉了。」

  徐景泉低頭一看,還真是,都怪他心急了點,幫趙馳脫襯衣的時候,不小心絞到一起了,這扣子還把他胸前的肉給夾到了。

  「呼──」解脫了,現在趙馳可是光著上身,一看徐景泉還穿的整整齊齊,這怎麼能行,凡事要講平等嘛。光說不練是假把式,趙馳秉承著優良傳統,少說話,多做事,兩手齊上場,左右手一錯,徐景泉的短袖襯衣就到茶几上了。

  「你幹嘛,別亂來啊,小心我踹你!」

  「沒事,踹吧,我好脫你褲子。」

  徐景泉被如此流氓的趙馳給嚇到了。連忙抓緊褲腰帶往臥房跑,可趙馳也不是傻子啊,會讓到手的肥肉就這麼沒了嗎,肯定是要吃進肚子裡的。

  「不用害羞,我會滿慢慢的,愛你。」

  「害羞個屁啊,你給我放開,放手聽見沒,不然我喊了啊。」被壓在沙發與肉牆之間的徐景泉在那虛張聲勢,生怕趙馳這家夥真的把他給煮了。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啊,難道不應該是趙馳一臉嬌羞的縮在他懷裡,求他輕一點嗎,這完全對調了嘛。徐景泉簡直是欲哭無淚啦,他後悔啊,放著大把的小蘿莉不去愛,偏偏去和個大男人攪在一起,這下倒好,鐵定屍骨無存了。

  「泉叔……」聲音消失了,趙馳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這主動貼過來的嘴唇是泉叔的嗎?其實徐景泉是這麼想的,既然他壓不倒趙馳,那麼現在先下手為強才能顯示他的霸氣。帶著點點溫熱與潮濕,兩瓣唇廝磨在一塊兒;其實他倆都不會接吻,常常會磕到對方的牙齒,不過他們卻很享受這種濕熱感,因而吻得難捨難分。

  趁著徐景泉的嘴巴在忙個不停,趙馳的手卻在往對方的隱秘位置前進。輕輕扯開徐景泉短褲的鬆緊帶,趙馳的手輕易地滑進了他的內褲裡。

  「呃──」偏過頭,徐景泉怒視著那假裝正經的某人,竟然敢偷襲他,簡直是……啊,太舒服了,徐景泉在心裡小小呻吟著,面上卻是不露半分春色,不過那對緊皺的眉還是洩露了一絲秘密。

  趙馳知道徐景泉在硬撐,所以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速度,不停地擼動,還時不時輕撫濕潤的前端,這一切都讓禁慾了這麼久的徐景泉丟盔卸甲。最終在趙馳手中解放了的徐景泉想到了一個詞,兵敗如山倒。

  後面的事就簡單的多了,徐景泉只是有些彆扭的那在撲騰幾下,都被趙馳鎮壓下去了,強硬作風不能多,溫柔攻勢不能少,這度把握好了,才能享受到一場饕餮盛宴。

  一指,兩指,三指,藉著唾沫,用手指輕敲門扉。趙馳很耐心,他知道這種不合常理的歡愛要承受許多痛楚,特別是在下面的那個,他不想讓徐景泉感到不舒服,所以只能一點一點想辦法讓對方適應。好在他們的契合度還挺高,漸漸地那裡變得柔軟,徐景泉的眉也鬆了些許,鼻翼在顫動,不時哼出一兩句呻吟。這種隱忍而壓抑的徐景泉讓趙馳發瘋,手上的動作不禁快了起來,一心只想進入那誘人的密境。

  「嗯──」徐景泉的脖子都僵直了,在趙馳進入的那瞬間,他感到全身的冷汗都流了下來,血液直衝腦頂。

  「抱歉,泉叔你忍忍。」趙馳有些慌神,他怕把徐景泉弄傷,因為他對這事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僅僅只是在網上搜過關於這方面的資料,所以他心裡很沒底。

  「還好,不是很疼,你讓我歇會,等會兒你再動。」就這樣趙馳連著徐景泉把對方抱在懷裡在沙發上躺了有一刻鐘,兩人才重新開戰。

  屋內的熱度不斷攀升,沙發隨著人影的聳動而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沒人去在乎沙發疼不疼,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能給對方帶來無上的快感。愛是個動詞,單方面付出是肯定不行的,只有互動才能修成正果。趙馳與徐景泉此時此刻正在享受彼此給對方帶來的快樂,沒人會去在意什麼是倫理道德,只要感到幸福那就夠了,生活已經夠困苦,偶爾的偷歡也就無傷大雅了。

  本該在事後的第二天兩人甜蜜的窩在床上互道早安,可現在的情形明顯不是那回事兒。趙馳的眉頭皺得死死,臉色很難看,收拾東西的動作很快,看起來飽含怒火。徐景泉的樣子也好不到哪去,因為身體的不適,只能靠在床頭看著趙馳整理行囊。一切來得太不是時候,徐景泉在心裡感歎。

  他和趙馳終於更進一步,正想規劃一下未來該怎麼走,趙馳卻接到了來自家裡的電話,說是父親病危要他馬上趕回去。這也沒辦法,做兒女如不能替父母養老送終這是多大的罪過,趙馳一向明事理,這種事更不可能忽視。只好立即訂下早晨8點的火車,趕回家去。

  「小馳。」

  「嗯?」趙馳回頭看向站在屋子中央的徐景泉,眼裡有些期待。

  「一路順風。」再平凡不過的話,徐景泉卻說得艱難,明明不是這樣想的,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

  「嗯。」

  趙馳走了,徐景泉卻還站在這,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一身皺巴巴的睡衣,再加上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整個人看上去傻透了。他卻沒有在意這些,只是在拚命回想他剛才想要跟趙馳說什麼來著。

  「能不能別走,或是帶我一塊兒去。」就是這句話,徐景泉難得的膽怯了。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六章 他不在身邊

  趙馳消失了,本來說好三天之後就回的,結果徐景泉在家等了五天,那扇門始終沒被打開。他辭了工作,買了一大包食物丟在家裡為的就是不出門以免錯過了趙馳,可是趙馳還是讓他失望了。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這種突然失去聯繫,使得徐景泉相當不安,可他還是沒辦法,只能繼續等下去。可徐景泉沒想到,趙馳沒等來,倒是有個不速之客敲開了他家大門。

  「有事?」徐景泉沒時間在這聊天,更何況是和他。

  「可以讓我進去嗎,外面好熱。」高斌低垂著頭,放低自己的姿態,使他看上去謙遜有禮許多。

  「抱歉,有話就這說吧。」

  「好吧,今天他不在家嗎。」

  徐景泉遲疑了一會兒,「他上班去了」他可不想讓高斌看扁趙馳。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

  「哼,放心,有實力的人還怕找不到工作嗎,不是某些小人使使手段就能打敗的。」徐景泉就討厭高斌那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他以為所有人都得按照他說的做嗎,太他媽可笑了。

  「呵呵,景泉你不用這樣,,我承認我錯了,現在來我只想跟你說聲抱歉,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和他,做朋友什麼的我也不敢去奢望,只希望你能記得有我這麼個人。」此時高斌看上去落寞不已,眼裡甚至帶了水光。可徐景泉卻無法被感動,說他鐵石心腸也好,說他冷面無情也罷,他看著這樣的高斌心裡真的是半點漣漪都激不起。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徐景泉已無心交談,只想好好地去睡一覺。

  高斌攔住將要關門回屋的徐景泉,顫抖著唇,說:

  「如果當初我改掉那些毛病,不犯那些錯誤,甚至不去阻止你追求夢想,尊重你的選擇,你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不存在如果,人生沒有假設。」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只有路人這個關係才適合現在的我們,這些話不過是你的不甘心而已。徐景泉心如明鏡,高斌所想的,他能夠猜出八分來。

  「那如果……」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徐景泉都沒看清高斌的動作,就感覺到有一個冰冷的事物插進他的身體。

  「那如果你死了呢。」高斌貼近他的耳邊,用低緩的嗓音輕輕說著,手用力,擁抱徐景泉就快要失溫的軀體。刀尖再往前送上一寸,懷裡的人跟著悶哼出聲。右手瞬間拔出插在徐景泉肋下的刀,看鮮血順著刀刃滑落,他瞇了瞇眼,吻上對方近在咫尺的唇,高斌開心的笑了。

  左手鬆開徐景泉的身體,看他仰倒在地板上,喘息著,胸膛一起一伏,好像被拋上岸的魚,在那無力掙紮。高斌走過去,來到徐景泉的身旁蹲下,伸出手仔細描繪那張他愛了很久的面容,不過他知道,從今天起,這張臉就要化為灰燼了,沒人能在左右他的心情,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像徐景泉這樣讓他由愛到恨。不管徐景泉怎麼想,高斌覺得自己是深愛他的,可以為他生為他死,現在卻不得不親手了結對方,這種結局他也不想的。

  「你總在逼我,現在你影響不到我了……」

  「呵呵……」徐景泉本想再說點什麼,無奈又被高斌插了幾刀,如今是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徐景泉閉上眼,不是等死,而是在回憶趙馳的模樣。那張冷峻剛毅的臉,他還沒看夠呢,好像連欺負他的次數都還沒到一百,就這樣死了還真是划不來。徐景泉滿腦的怨念,要是趙馳現在出現,他一定要抽死那小子,敢把他一個人丟在這,簡直不要命了,還讓他著了高斌的道,罪加一等!

  「再見了,晚安。」揮揮手,高斌體貼的為已是意識模糊的徐景泉關上大門,將那一屋血腥隔絕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

  是啊,再見了,趙馳,我要和你說再見了;當你看到我的墳墓時會不會感到遺憾,眼淚什麼的別留給我,給我點支煙就行,啊,不,還是來一包好了,你知道的,我煙癮重;以後要是結婚了把你老婆帶給我看看,我保證不會出來嚇唬她;還不能常來看我,要是你有了兒女就不要來了,老年人是經不起刺激的;不要記得我,真的,記憶力太好是件挺悲哀的事,就把我當做錯字,從你的人生中擦去吧。徐景泉拚命地在心裡說著遺言,他很怕死,原來就嘗過那種等死的滋味,現在又要重來一遍,不過這回可沒上次那麼好運了,怕是……

  手腳漸漸發冷,每呼吸一次,徐景泉都覺得艱難萬分,恍惚間,他好像聽見開門聲,是趙馳回來了嗎,呵呵,他終於等到他了。

  坐在床邊,徐景泉看著報紙,頭版巨大的黑體標題十分引人注目:銳祥高層高某涉嫌蓄意謀殺,昨日已被警方逮捕。

  徐景泉翻看完娛樂版就將報紙還給隔壁床的病友,起身想去樓下的花園走走,途中遇到了主治醫生,除了被沒收一包煙之外,到也沒發生什麼另人不爽的事。沿著小路慢慢的走,徐景泉掰著手指頭在那算自己住院幾周了。其實他記不太清楚那天他到底是怎麼得救的,到是聽護士說是個大娘叫的救護車,徐景泉想八成是樓上的郭姨。

  坐在休息椅上,徐景泉望著噴泉發愣,身邊很吵鬧,可他沒法融入其中。他感覺自己又老了,對於很多事不再刨根問底,甚至樂於裝糊塗;記性也變得很差,有時會忘了自己到底吃沒吃飯,還會做出一些可笑的事,不過徐景泉都不在乎了。

  三日後,高某一案開始審理,徐景泉沒有出庭,以身體不適為理由在病床上躺了一天哪也沒去。

  兩周後,徐景泉出院,帶著一身傷疤回到了家裡。望著屋內的一片狼藉,他感到很無力,要一個大病初癒的患者去打掃衛生這是很不人道的,所以他決定裝修,來去去霉運。

  有兩個字徐景泉一直記得,他沒放棄,哪怕希望渺茫。他知道人這一生中總該有某個東西是值得他去執著的,他願意繼續等下去,身邊的位置也為他預留著,他相信總有一天那人會風塵僕僕的站在他家門前,一個擁抱,一句對不起,化解這多日來辛酸的等待。徐景泉明白他們之間有多默契,所以他怎能這麼早就說放棄呢。

  沒有醫生嚴管的日子果然大好,趴在陽台上徐景泉抽著煙,一支接著一支,腳邊早就落滿了煙頭,「咳咳……」天將要轉冬,身邊沒了某個大暖爐,這日子不好過啊。掐滅煙頭,徐景泉回屋做飯去了。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七章 回家

  「師傅,給我來份晨報。」

  「給。」

  「老闆,大網來了沒。」

  「昨天剛到,喏。」

  「謝啦,給您錢。」

  「嗯,就放那吧,我一會兒過來拿。」

  一日之計在於晨,徐景泉每天早上都會出現以上對話。自從他在家休養了1個月之後,決定要自力更生,於是他拿出法院判給他的一部分錢開了間小書店,從此過上了優哉游哉的小日子。

  「我靠,又把我秒了,要不要這麼慘啊!」徐景泉看著屏幕裡面的角色再一次拜倒在BOSS的巨斧下,他有種想死的衝動。

  「哎呀,老闆你不行啦,這個怪不是這麼打的。來來來,讓我教你。」一直站在旁邊觀戰的年輕人看著心癢癢,很想上手玩玩。

  「我說,你不用上學啊,跑我這來蹭網,哼,小心我揍你。」裝腔作勢的揮揮拳頭,徐景泉叼著煙敲擊鍵盤再次迎向那個長相醜陋的怪獸。

  「老闆你太摳門兒了,我可是天天照顧你生意啊,讓我玩會唄。」

  「到了我這年紀不摳門兒不行,錢不好賺啊。小夥子,以後你就明白了。」

  年輕人摸摸鼻子一臉的不以為然,徐景泉看著他那副樣子有些好笑,但也不得不說年輕就是好,啥都不愁,每天吃吃喝喝,混過一天是一天。哪像他得愁門面錢,水電費,買菜錢,一大堆瑣碎的事,特別到了這年末更是不得了。不過,徐景泉覺得今年的春節好像特沒過頭,孤孤單單的,再怎麼樣家裡也不會有年味。

  搓搓手,徐景泉起身活動活動,這大冷天的,開著暖氣都不管用,誰叫他身體不如從前,一身的毛病,這一入冬全身上下跟刀銼似地,沒完沒了的疼;一覺睡下來,得醒上好幾次,但這些哪比得上偶爾轉身卻沒看見趙馳的那種冰涼感呢,太徹骨了。

  雖說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好比報紙一樣廉價,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沒給過對方,徐景泉這才覺得自己貌似真的挺像別人說的,太摳了。

  「你要是肯回來,我送你一堆『報紙』」徐景泉支著下巴,望著門外的路人,真希望能在其中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可這不是拍電視劇,徐景泉也不是男主角,所以該回的人,還是沒出現在他門前。

  外面正下著大雪,徐景泉懶得開店,索性在家窩一天,反正前些日子他也得了感冒,正好在家休息休息。鍋裡蹲著雞湯,那香味勾的,徐景泉口水都要下來了。用小火慢慢地燉,他也不急,正好瞅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暖氣呼呼的吹,加上剛吃過感冒藥,這徐景泉就有些瞌睡,歪著腦袋在那閉目養神。

  時鐘滴答滴答,已經是下午三點,爐子上的雞湯正冒著熱氣,香味佔據了整個屋子,可外面的徐景泉是沒半點感覺,睡得直打呼嚕,剛想翻個身,噗通一下掉地板上了。

  徐景泉撓著頭爬起來,一副沒睡飽的死樣子,眼睛都睜不開,拖著腿就往房間裡走。剛進屋準備往床上倒的時候,門鈴響了。徐景泉懶得理會,甩開拖鞋爬上床,抖開被子往身上一罩,從頭到腳就都裹進棉被裡了。

  「叮咚──叮咚──」

  「媽的,是欠你錢了,還是跟你有仇啊,睡覺都不讓,要死了簡直是!」徐景泉一把掀開被子,連拖鞋都不穿,光著腳丫衝到大門口,用力拉開防盜門,一整套動作是行雲流水,不帶喘氣。

  「我──你──」

  「轟──」

  門才打開不到一秒鐘,又被徐景泉給關上了,沒別的原因,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趙馳。

  「這絕對是幻覺,老子八成是發燒,嗯,回去接著睡。」自言自語的,徐景泉突然覺得身上冷颼颼的,很想念他那溫暖的被窩。躺上床,用被子把全身蓋的嚴嚴實實,腦袋埋進枕頭裡,徐景泉摀住耳朵,杜絕一切外來聲音。

  「泉叔,泉叔──」

  別喊了,徐景泉實在是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明明他一直在等他,可為什麼真正等到了卻又變得膽怯。不是不覺得欣喜,徐景泉甚至想立刻衝上去擁抱他,然而,他連走下床去的勇氣都沒有。別問他原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泉叔──」

  「不要再喊了,徐景泉他死了!」徐景泉扯著嗓子朝門外吼,有淚水打濕眼角,仰起頭,左手抹了把臉,他還是那個無所畏懼的徐景泉。

  不再叫喊,趙馳面無表情的看著緊閉的防盜門,心一點點的收緊。他能怪誰?怪把他困住的父母,還是怪無能的自己。趙馳有很多的歉意想要跟徐景泉訴說,可對方完全不給他機會,他著急,卻還是選擇尊重對方的意願。

  吹了吹地上的灰塵,趙馳就一屁股坐在門口,他身上沒有半毛錢,所以連小旅館都住不起,一心在這等著,徐景泉總有要出門的時候。拿出口袋裡的煙,趙馳拍出一根,點燃,煙草的濃烈味道刺激著他僵硬的神經。在拿煙的時候,手指碰到了一個小盒子,趙馳臉上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指尖輕撫紙盒表面的紋路,他暗罵自己傻,現在還猶豫什麼,難道還要放任徐景泉在那獨自傷懷?要告訴他一切,跟他表明真心,哪怕對方會推開他,趙馳也想要緊緊地抱住不撒手,做一回無賴又怎樣,為了愛情,人人都要學會不擇手段。趙馳拍著腦袋大笑不已,畏畏縮縮可不是他的作風,如果想要徐景泉原諒他,那麼首先得要敲開這扇門,而他想到一個很俗卻很管用的方法。

  門外靜悄悄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徐景泉還在猜測趙馳是不是走了,有些懊惱的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去廚房倒了杯溫水穩定下情緒,徐景泉不禁猜想,現在趙馳會去哪裡,他都還沒有問他這連日來的失蹤到底是為何,趙馳欠的不僅僅是一句對不起。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大聲唱:

  「我怕來不及,我要抱著你;直到感覺你的皺紋有了歲月的痕跡;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氣;為了你,我願意……」

  「呃──」歌還沒唱完,趙馳就被衝出來徐景泉一腳踹到地上。

  跨坐在趙馳身上,徐景泉左右開弓,對著身下的人進行慘無人道的拳打腳踢,「你他媽還捨得回來啊,說,跑哪去勾引良家婦女去了,怎麼沒見你帶個大胖小子回來啊。」說著,照趙馳那高挺的鼻樑就是一拳。

  「咳……咳……泉叔,你怎麼又變暴力了。」這徐景泉下的手可不含糊,趙馳還真有些吃不消,也不敢躲,就怕對方不能消氣。

  「這社會天天強姦我,難得你回了,我怎麼能不好好招待你呢。」居高臨下的盯著趙馳,對方是一副有苦不能言的樣子,徐景泉挑眉,心裡樂呵得不行,總算是補償了一點他天天失眠的損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拋下你的。我爸沒病,他們是為了騙我回家,因為他們知道了你,我跟他們說我愛你。所以,今年過年跟我回家好不好。」仰望上方的徐景泉,趙馳的眼裡充滿了期待,他好像把泉叔帶回家,讓他們見識一下這個男人的魅力。

  徐景泉卻高興不起來,他不是一個討喜的人,況且早就忘記家庭這個詞的含義了,恐怕他很難融入那種溫馨的畫面吧,難道就沒有別的路可走?徐景泉忽然清醒,猛然瞭解到下面要接受的挑戰將是最為嚴竣的,搞不好,兩人再也不能回頭,只能各自遠走。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東風吹,戰鼓擂,小馳泉叔怕過誰

  「有人給我們家送了封信,裡面沒別的,就只有你我合照的相片,背景是公司的大門口。後來我去查了一下,估計是高斌做的。所以,我沒能及時趕回來,你知道,沒有哪個兒女願意看到父母的眼淚,」趙馳伸手放在徐景泉的肋下,似乎隔著衣料就能感覺到皮膚上那道傷口,「對不起。」沒能在對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趙馳很是自責。

  「呵,」揉揉趙馳的腦袋,徐景泉故作瀟灑的聳肩一笑,「又不是故意的,有什麼好道歉,還是想想這個年該怎麼過吧」。

  趙馳點點頭,泉叔說的對,現在還有個大問題擺在他們面前呢。之前趁爸媽不注意才得以脫身,連夜逃回這裡,現在要帶泉叔回去,搞不好,會將他們掃地出門吧,爸那種性格,沒打死他都算不錯了,局勢很惡劣啊。想到這些,趙馳頭痛不已,他現在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帶徐景泉回家,如果不能一舉拿下他們……

  「別想了,離春節還有半個月呢,現在我們該幹嘛幹嘛,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我對抗你父母,二對二,我們也不吃虧啊。」看見趙馳皺眉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在想什麼對策,不過似乎沒想到什麼好計謀,徐景泉倒是一看得很開,把握當前才是最重要,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呼出口氣,聽了徐景泉的話,趙馳覺得輕鬆不少,是他看得太悲觀了,也許局面並沒有那麼糟。

  「泉叔。」

  「呃?」

  「能再看到你,真好。」t

  「是啊,有我這個美男子給你看,多飽眼福啊,以後天天給你看!」說著,徐景泉做起健美先生的標準動作,弓起手臂,翹起臀部,姿勢還挺標準。

  「肌肉男……啊,要長針眼了。」趙馳側過臉,很是「羞澀」。

  「哈哈,你也被本大爺健壯的體魄給折服了吧,小子,還不過來好生伺候著!」搓著手,徐景泉滿臉淫笑,伸出魔爪企圖染指某人。

  「呃,好。」趙馳一臉的認真。

  沒想到這小子答應這麼快,徐景泉還真不適應,「我說,你難道不懂什麼叫含蓄嗎」。

  「對你,我含蓄不起來。」

  「喂,我都沒臉紅,你臉紅個屁啊。」徐景泉覺得趙馳現在是越來越猥瑣了,真不知道跟誰學的,原來那個一本正經,滿臉冰霜的面癱馳哪裡去了,現在還得每天跟他拼臉皮,遲早有天趙馳這小子的厚度要超過他,有種地位不保的危機感啊。徐景泉瞇著眼看向對面沙發上的人,嘴上不說,這麼長時間,他真的很想他。不過現在他回來了,徐景泉相信,有兩個人的力量,那麼任何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我說,買什麼好呢,你爸媽喜歡什麼東西啊。說出來,給我參考參考。」

  因為還有一周的時間他們就要坐火車去趙馳老家了,徐景泉趁著快過年了,書店生意也就不太好,索性關了門一心準備去趙馳家的事,連著在家上網查找了好幾天也沒看到符合心意的禮物,趙馳提議去商場看看,也許能找到想要的。這不,現在倆人正逛著呢。

  「我爸這人很怪,不抽煙,不喝酒,但脾氣差,不會打牌,不愛釣魚,但喜歡書法。他這人的一切愛好都和他脾性相反。」

  「這也太難搞了吧,你說你爸就不能像別人一樣普通點兒?」聽了趙馳說的這些特徵,徐景泉心裡那點小火苗徹底熄滅了,本以為他爸就和別人一樣,只是接受不了男男戀,這回搞不好,他那是從心裡厭惡加歧視。難度係數太高,徐景泉覺得現在應該要做好私奔的打算了。

  「他哪裡不普通了,他也希望他的兒子能幸福啊。」

  「是啊,只要我不在,他的兒子最幸福了。」

  「泉叔──」趙馳不明白這話哪裡刺激到徐景泉了。

  「我說笑呢。」不願和趙馳起爭執,徐景泉撇過頭一心找禮物。

  還想解釋些什麼,看著徐景泉一臉認真的樣子,趙馳也沒再開口了,他想這件事泉叔不會放在心上,也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和對方一起挑禮物去了。

  最後,他倆在商場沒找到合眼的東西,倒是路過文物市場的時候,徐景泉靈機一動,拉著趙馳跑到一家刻章的小店,挑了塊乳白色的玉石,配以龜鈕,再托師傅刻上「永康休,萬壽寧」這六個字。將印章拿在手裡徐景泉想,愛書法的老丈人,應該能喜歡這件禮物。而他給岳母準備的禮物更是了不起,那可是他日夜趕工出來的心血啊,為此還被鄰居嘲笑了好久。徐景泉摸著手中的鵝黃色毛衣,不由得讚歎自己真牛,才一個下午的虛心求教,他就能搞明白那複雜的打法,連教他的羅嫂都忍不住誇他厲害,雖然這個才能他很不好意思說出口,試想一下,一個大男人織毛衣,也只有他做得出來了。所以,徐景泉盯著那個在房間整理行李的趙某,心想,要是日後你敢讓我有一丁點不順心,大爺我扒了你!

  車站,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腦袋,徐景泉看了頭皮發麻,抽著煙試圖讓自己放鬆點,身旁是提著行李的趙馳。穿著煙灰色的呢子大衣,圍著墨綠與深藍的格子圍巾,襯著趙馳倍兒帥,徐景泉看著自己一手配出來的衣服穿在愛人身上效果這麼好,不禁特別自豪。而他今天穿的也是趙馳給他搭配的,駝色休閒加厚西裝,裡面是黑色的高領毛衣,使他看起來成熟卻不顯老。這兩人互配衣服,是近日來他們最喜歡幹的事,充滿了情趣,使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不少快樂。

  「重不重,把你左手那個袋子給我。」

  「不用,很輕。」趙馳把左手放到背後,讓徐景泉拿不到他手中的袋子。

  「好吧。」徐景泉不再強求,安靜的和趙馳站在那裡,等待上車。

  「嗚──」火車開動了,兩旁的景色開始倒退,徐景泉很久沒有出遠門兒了,窗外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很新鮮,手邊的趙馳也難得的話多起來,跟他講他們家鄉的人、事、物,徐景泉聽得津津有味,內心對這次的旅途很期待,也希望他倆能有一個好的收穫。

  「不用擔心,我媽她……」

  阻止了趙馳的話頭,徐景泉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我沒在擔心,反而很期待,如果能拿下你爸媽,你想想看,這是件多麼有成就感的事啊。所以,你放心」。

  向自己嘴裡丟了顆糖,徐景泉再往趙馳嘴裡塞了一顆,甜蜜的橙子味在口腔裡瀰散開來,徐景泉滿足的咂咂嘴,趙馳與之相視一笑,兩人鬧成一團。即使前路漫漫,卻有愛人相伴,哪怕面對困難,也絕不膽顫。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十九章 別說放棄

  氣氛很壓抑,這是徐景泉一進門的感受。本來當趙馳打開他家大門,能聽到他父母的說話聲,在看到他倆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只剩下電視機裡播出的聲音;現在,趙馳他爸連電視都關掉了,屋裡徹底靜下來,所有人都站在那沒人敢開口。

  最後還是趙馳頂著壓力喊了聲爸媽,可沒等他媽說話,趙爸就搶去話頭,一個字,說得鏗鏘有力。

  「滾──」

  「老趙……」

  「閉嘴!」

  「爸,我們……」

  「趙伯伯,能不能聽我說句話。」徐景泉示意趙馳別開口,讓他先說。

  趙建鵬冷笑一聲,抬手止住徐景泉,示意他別再說話,「真不好意思,我想我們家容不下你這個外人」。

  聽了這話,徐景泉很不好想,那句「容不下」,那句「外人」還真傷人,好像他跟他們家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難道,他和趙馳的關係就這麼天理難容?

  「這樣說太過分了。」趙馳皺著眉不忍出聲幫徐景泉說話,可沒想到這樣更是激怒了趙建鵬。

  「哼,我是你什麼人,我是你老子,你現在幫他說話,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多過分。啊?」

  一句話讓趙馳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是啊,是他先不孝在前,他哪有指責父親的權利呢,可是,他不想讓泉叔難過啊。

  「咳,伯父,我只想說,我和趙馳絕對不是玩玩而已。我早就過了戀愛的年紀,這次是壓上了我的後半輩子,您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證明我沒壓錯人。」很難得,徐景泉一臉嚴肅,不帶一絲說笑。

  「那就請你收回賭注。」說罷,趙建鵬板著張臉回屋去了。

  「那個,小徐是吧,留下來吃飯吧。我……我去做飯。」劉凝見著這個情形只能努力擺出笑容,想著老伴既然都那樣了,給了人家一個下馬威,那她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不如做做好人,也讓那孩子好想一點兒。

  「吃什麼吃,讓他趕緊拿著東西滾蛋,別髒了我家地板!」從屋裡傳出了吼聲,讓站在客廳的三人都顫抖了一下,局面越發難堪。

  抓著袋子的手,越握越緊,徐景泉秉著呼吸,心跳聲大到不用摀住耳朵都能聽到。一再提醒自己,緊要關頭,千萬要沈住氣,絕對不能和趙馳他爸發生衝突。嚥了口唾沫,徐景泉像是認命般閉了閉眼,側頭朝趙馳無力的笑笑,把手中的禮物塞到他懷裡,囑咐道:

  「你留下來吃飯吧,離開他們這麼久,也該盡盡孝道了。我去旅館住一晚,明天再來找你。哦,對了,記得把禮物給你爸媽,呃……那我走了,拜拜。」

  「泉叔──」扳過徐景泉的肩膀,在劉凝的注視下,趙馳在對方額上印下一吻,「對……」。

  「你我之間,不需要那三個字。」拍拍趙馳的肩膀,朝身旁早已目瞪口呆的劉凝略表歉意的鞠下一躬,便打開門,消失在樓梯間。

  趙馳追了出去,卻只跨出了第一步,就停在那裡,低頭的那刻,似有淚水將要滴落,他忍住,憋紅了眼眶。把禮物放到茶几上,推開了母親想要抱住他的雙手,趙馳躲進房裡,直到吃飯時間都沒出來。

  電視機裡在放什麼,徐景泉不知道,他靜靜地坐在床上,嘴裡叼著煙,煙灰落了一身都不知道。他現在平靜不少,腦裡也不亂,反而很空,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這個城市沒有下雪,卻一樣冷,風刮在窗戶上,弄出不小的響聲。旅館的暖氣很足,徐景泉手腳很暖和,只是心有點兒冷,像被凍住一樣。他在猜想,現在趙馳會在幹嘛,是吃飯,還是和父母爭論;他們看見禮物會不會感到開心,要是不喜歡,那就挺糟糕了。胃有些不舒服,徐景泉起身,決定出門兒買些東西吃,再怎麼說,總不能因為這事兒虧待了自己把。

  淩晨一點,徐景泉失眠躺在床上放空,他從小就有點兒認床,所以這陌生的環境讓他夜難安寢。剛轉身,放在枕頭下的手機震動起來,拿起電話一看竟然是趙馳打來的。

  「喂。」

  「你在哪兒。」

  「怎麼了。」聽出趙馳語氣裡的焦急,徐景泉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兒。

  「沒,就問你在哪。」

  「你家附近一個叫安康的旅館。」

  「我知道了。」

  聽著那頭掛斷電話,徐景泉有點兒沒弄明白,不知道這趙馳到底要幹嘛,難道……要來找他?

  心裡一驚,徐景泉趕緊拿起手機撥了回去,可那邊不接,他也不掛斷,就這麼等著,等著對方接通它。

  「喂。」

  「趙馳,你是要來我這?」

  「對!」

  「別,趕緊回家睡覺去。」

  「不行,我回不去了。」

  「為什麼。」

  「我已經在旅館樓下了。」

  扔下手機,徐景泉拿了房卡就往下衝,連電梯也等不了,直接跑進安全通道。剛衝到大廳時,就看見門口那有一個人,不是趙馳是誰。

  「趙馳──」

  趙馳回頭一望,徐景泉穿著單衣站在那,趕緊跑過去,倆人抱在一起。

  「我睡不著,想來找你。」

  「走,我們上去說,站這挺冷的。」說完,徐景泉帶著趙馳走進了電梯。

  「給,外面很冷吧。」遞給趙馳一杯熱水,徐景泉自己也倒了杯放在手裡暖和暖和,剛他摸到趙馳的手,冷冰冰的,還好穿得厚,不然鐵定會感冒。

  「我爸他,過分了。」對於今天這種情況,趙馳心裡特別難受,看到自己的家人這樣對待他心愛的人,實在是……兩邊都很重要,他都想要把握,可偏偏家人這一方不斷地在逼迫他,讓他做出違背心意的選擇,這讓他感到疲憊,甚至有些不想面對父母他們。

  「趙馳你不能這樣想,父母永遠是對的,他們不會害你,只會對你好,唯願你幸福,安康。只有做兒女的,才總是在辜負他們的一番心意,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去埋怨他們,哪怕最後我們不能在一起。」最後那幾個字,徐景泉說得特別艱難,如果可能,他希望永遠都不要說出「不」這個字,原本他信心滿滿,可現在他的確有些退縮了。他不是鐵打的,他也會有軟弱的一部分,在面對趙馳家人指責的時候,他覺得全身上下所有的軟肋全部中招,逼得他節節退敗。不是不甘心,可他不能讓趙馳難做,他們都是成年人,要擔當的東西實在太多,有時候身不由己,也只能忍淚吞下。

  趙馳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安慰嗎,那已經不管用了。他明白徐景泉現在已是進退兩難,要他說放手不可能,可再進一步,又能進到哪裡呢。前路滿是荊棘,手中卻沒有利劍,趙馳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騎士,他解救不了王子。

  「我們……一定能挺過去。」趙馳大聲說道,但沒換來徐景泉志氣滿滿的回應。

  「睡覺吧,我好睏。」

  看著爬進被窩裡徐景泉,趙馳的心一點點冷掉,他害怕對方要說放棄,他不能接受沒有徐景泉陪伴的明天。還想說些鼓勵的話,但是看到徐景泉側過的背影,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拉開被子,挨著徐景泉躺下,趙馳用自己的體溫讓對方感覺到暖和,左手環上徐景泉的腰,臉頰貼上他的背脊,感受他的氣息,趙馳覺得,這種感覺只能用相濡以沫來形容。擁抱著,廝磨著,遠遠超過於做愛的快感,這才應該是愛人們所追求的無上幸福。

  「擁抱你的感覺真好。」趙馳不禁感歎。

  「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

  低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趙馳心一顫,隨即將徐景泉抱得更緊,彷彿要將其溶於靈魂之中,永不分離。

  房客(猥瑣大叔受):第二十章 轉機?

  「醒醒……趙馳,醒一醒……」

  「呃?」揉著眼睛,趙馳費勁的睜開眼睛,一臉茫然的望著徐景泉。

  「已經五點了,你回家去吧。」徐景泉指指手機。

  趙馳坐起,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那我等會再來接你,中午就在我家吃飯」。

  「行,你先去穿衣服吧,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說完,徐景泉又窩進被子裡,補眠去了。

  趙馳穿戴好一切,走到床頭,凝視著熟睡中的徐景泉,依然放心不下,本說好兩人等會兒一起回家,結果徐景泉卻臨時改變主意,讓他淩晨趕回去。趙馳明白他的道理,可是,他總覺得這樣似乎委屈了泉叔。

  哎──趙馳歎氣,替徐景泉關掉了壁燈,就打門離開了。

  臨近十二點,趙馳還未接到徐景泉的電話,不免有些著急,怕他臨陣退縮不來了,只好掏出手機撥打他的電話。可等了半天也沒人接,趙馳越發坐不住了,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圍巾就往客廳裡走。本在看電視的趙建鵬一看自己兒子的這個陣勢就知道他要去找那個男人,連忙起身攔住他。

  「你出去幹嘛,又去找他?昨晚上你就出去過了,怎麼,幾小時不見就渾身不舒服。」

  趙馳不想廢話,埋著頭從父親身邊走過,卻不料被趙建鵬一把扯住。反手一揮,趙馳想要掙脫。趙建鵬見他如此頑固,忍下心中不捨,一腳踢上趙馳的腹部。

  趙馳退後兩步,依舊沒有言語半分,倒是一旁的劉凝過來拉趙建鵬,罵他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兒子下狠手。趙馳深深地看了父母一眼,就拔腿跑出了家門,現在他腦裡只有徐景泉這個人,其他的只能丟在一邊了。

  快接啊!趙馳已經連續撥了五次電話,還是沒人接,他只好跑去那個旅館找他,但當他跑到那個房門前用手去敲打時,門沒有被打開。撥著電話,趙馳把耳朵貼在門上,努力辨聽房內有沒有聲響,可惜他沒聽到任何聲音傳出。回到大堂,他跑去櫃檯詢問,對方說徐先生沒有退房,好歹他的心鬆了一點兒。「你現在到底在哪。」看著門外的烈風將行人的圍巾吹得高高飄起,趙馳擔心徐景泉在這麼嚴寒的天氣下會受凍,只盼他能找到一個溫暖的角落再躲起來也不遲。

  徐景泉知道荷包裡的手機在不停震動,可他還未想好,所以回復不了趙馳什麼。現在不僅僅是他父母的問題,連徐景泉自己都有些動搖了。坐在一個小公園的休閒椅上,他慢慢理順自己的思路,他想搞明白他對未來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否則他怎麼來和趙馳的雙親對抗。時間越久,徐景泉越覺得趙馳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如果因為他父母而去忍受比砍去雙腕還要疼痛的感受,他會很不甘心吧。那麼現在他到底是該放棄還是堅持呢,徐景泉陷入了抉擇。

  「喂,小馳。」

  「泉叔──」趙馳在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不顧外人的異樣眼光,在旅館大廳內大吼一聲,來表達內心的喜悅。

  「我靠,這麼大聲,我還年輕得很,沒有耳聾。」剛被那一聲吼叫嚇到的徐景泉忍不住埋怨對方,本來還想裝下憂鬱,裝下深沈什麼的,結果一點氣氛都沒有了。

  「你在哪。」

  「不用來找我,等會兒我就會回旅館,別擔心。」

  「可我想見你。」

  停頓了下,徐景泉還是把地點報出來,他知道趙馳有時很固執,特別是對他。

  終於找到他了,當看見徐景泉悠閒地坐在那裡抽煙,趙馳整個人鬆懈下來,全身不再緊繃繃的。

  「你是不是以為我連夜趕回去了。」側過頭,朝趙馳吐了口煙,徐景泉一副無賴樣,痞痞的笑著。

  「呵。」趙馳認輸的點點頭,不可否認,當時他就怕徐景泉一時頂不住壓力逃回家去,還好,他比他想像的要堅定許多,反倒是他沒有給足對方信任。

  「會這樣想也沒辦法,況且我最初是有過這個念頭,但我不甘心啊,我憑什麼輸給那個老家夥。啊,抱歉,不是有意詆毀你爸。我是真氣啊,你說我倆的關係就這麼令他不齒?這都什麼時代了,還那麼古板,要是我媽還在鐵定會支持我們!」踩滅煙頭,徐景泉接著說,「你別看我現在一副很堅定的樣子,就你沒來之前我可是做了很激烈的思想鬥爭,即使這樣,我還是決定留下來和你共患難。怎麼樣,特感動吧,嘿嘿。」激動地撞撞趙馳的胸口,徐景泉開心得不得了,彷彿他已拿下老丈人,正要把趙馳迎娶進門兒。

  伸手抱住在那撲騰的泉叔,趙馳眼裡一片笑意,他真的好高興,徐景泉能為他做到這地步,他又怎能辜負他,所以這次回去,誰都不許再出來!

  「伯母。」

  「哎。」劉凝心中平靜如水,甚至在面對徐景泉的時候還能帶著點笑意,不是真的接受了這個男人,而是不願再看到兒子皺眉的表情,他在痛,她也跟著痛,母子同心,他不好過,她怎會感覺不到呢。所以何必再拘泥那些老一套,兒子開心就足夠了。

  「那件毛衣您喜歡嗎,就知道鵝黃色能襯您,還好沒選錯。」看著趙媽對他的態度好了不止一點點,徐景泉心裡也安心不少,最起碼已經搞定一個,那麼離成功也就跨進了半步,剩下的半步,就看造化了。

  「挺好看的,聽阿馳說是你織的,很了不起呀,現在哪還有男人會這個啊。」

  「因為我是學服裝設計出身,所以動手能力比較強,也就比別人學得快些,還好鄰居教的是最簡單的打法,要是再複雜點兒,估計就會亂套了。」徐景泉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別人誇讚,他還是挺謙虛的。

  「呵呵,不說了,我們開飯吧」劉凝一邊往廚房裡走,一邊朝屋裡喊,「趙建鵬,出來吃飯了,躲在書房裡幹嘛,又在擺弄你那些個字畫啊,趕緊出來」。

  趙建鵬一臉的不樂意,看著那張陌生的臉,連飯都不想吃了,匆匆扒了幾口飯就甩下碗筷,準備離席。劉凝可不樂意了,這好不容易融洽點的氣氛可不能給他攪和了,於是拿眼橫他,示意他老老實實的坐著別動。

  「瞪什麼瞪,我看不見!我就不明白了,一個都可以和我稱兄道弟的老男人,要和我二十六歲的兒子在一起,你說這算個什麼事兒。」頭側到一邊,趙建鵬顯然氣得不輕。

  「伯父,難道您是因為年齡差距才阻止我們在一起的?要是這樣的話那我的確沒辦法改變什麼,要是你是因為我是男人才不答應的話,那我還可以考慮去做變性手術。」

  「泉叔!」

  「呵呵,說笑而已,說笑而已。」徐景泉摸摸鼻子,訕笑著。

  趙馳簡直要被徐景泉給打敗了,趕緊往他碗裡夾菜,希望能堵住他的嘴。

  趙建鵬看了趙馳的動作更加心煩了,他猛然想起那小子給他買了個什麼印章,不如藉機給他個下馬威?想著,趕緊回書房拿印章去了。

  等他回來,趙建鵬發現一桌的人都盯著他看,弄得他倒有些不自然。「給,這東西我不稀罕,你拿回去吧。」說完,把盒子推到徐景泉面前,自顧自吃起菜來。

  略微頓了頓,徐景泉耐著性子打開了盒子拿出印章,面帶微笑的給趙建鵬介紹它的幾個亮點。可惜對方沒有絲毫反應,甚至連正眼都不給他一個,徐景泉只好站起身來越過飯菜,弓著背雙手捧著印章來到趙建鵬眼前。可是趙建鵬一臉的厭惡,瞧也沒瞧的一把推開徐景泉的雙手。結果──印章掉倒地上發出很大的響聲,而徐景泉因為被推開一時沒站穩,手撐在盤子上,打翻了湯碗,海帶排骨湯灑了一桌,好好的一頓飯就這麼被糟蹋了。

  「謔──」的一聲,趙馳從椅子上站起,拉過徐景泉的手臂就往自己房裡拖,看見泉叔被燙傷的手背,他心裡很不好受,實在不想多說什麼,現在他是一點也不想看到父親。

  「你……懶得說你了。」劉凝也沒了吃飯的興致,收拾碗筷回廚房了。

  倒是趙建鵬還坐在那,一個人夾著菜,雖然表面上還是那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其實他的心裡已經發生了變化,只是礙於面子,說不出口罷了。

  房客:第二十一章 勝利是屬於泉叔的

  「嘶──還真有點疼哈。」徐景泉被疼得一縮,看著趙馳那副緊張的模樣,還挺有意思的。

  但沒過一會兒趙馳突然停下動作,徐景泉感到不解,「怎麼……」話還未說完,就被趙馳猛地撲倒在床上。

  「喂!唔……」完全沒搞清狀況的徐景泉,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弄得不知所措。

  一手摁住徐景泉的肩膀,另一隻手捧住他的後腦勺,身體壓上,用唇舌堵住他的嘴。趙馳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此刻他會產生一種近似於暴烈的情緒,身體在嘶吼,腦袋在叫囂,像有一隻獸將要從他胸口跳出。也許,徐景泉就是能讓他平靜下來的良藥。

  拚命推開趙馳的腦袋,大口喘下氣,「你到底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現在發什麼瘋呢。」徐景泉盯著對方的眼睛,不似平時的毫無波瀾,反倒是波濤洶湧,那種眼神就好像他是獵物,而趙馳是獵手。

  趙馳依然沒有說話,他的行動卻說明他現在到底想幹嘛。左手快速伸向徐景泉的下體,一把包住,隔著褲子在那揉搓。這下子徐景泉徹底傻眼了,他完全沒想到趙馳現在有心思幹這個。

  「操,你跟我住手!呃……」想起身去拉他的手,可趙馳比徐景泉快了一步,橫過胳膊,壓制住他的上身,讓他無法坐起。

  左手愈發張狂。拉下褲子的拉鏈,就著越過保暖褲滑進最裡面,五指開始扭動,極盡他所能來逼出對方還未甦醒的慾望。徐景泉被趙馳有些冰冷的手激得一抖,他簡直想罵娘了,可一開口卻變成了低吟,他只好咬緊牙關,用眼神秒殺趙馳一千遍。

  靜謐的空間裡,只發出微弱的聲響。徐景泉俯臥在床,趙馳壓趴在他身上,手裡的活兒沒停,唇舌也沒閒著,不斷地在對方耳蝸處舔弄,搞得徐景泉一張老臉紅得像爛熟的柿子。

  「哈──哈,哈……」還是敗給了那隻手,徐景泉癱在那懶得動,全身軟綿綿的,由著趙馳在那清理他的腿間。

  幫徐景泉套好褲子,趙馳彷彿脫力似的倒在徐景泉身邊和他並排躺著。「泉叔,」徐景泉側過臉看他,「我離不開你,所以不管等會兒發生什麼,你都要和我站在一起」。望著徐景泉的臉,趙馳發覺這人挺耐看。第一次見他的樣子感覺他是個不愛乾淨的邋遢鬼,後來一步步的深入就認識到他原來也是個有魅力的大叔,偶爾沈思的樣子充滿了成熟男人味;點煙,眺望遠方的側臉充滿了滄桑感,每人都有自己的過往與秘密,直到趙馳知道了真相才明白這人平時的灑脫裡究竟藏了多少悲傷。也許他們男人天生就該堅強,可那些傷痛依然會在心上烙下印記,別人不懂,他們自己難道會不知道嗎。

  「你別動,這事兒還是我找你爸談吧,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在我,不管成功與否,我都不想讓這事兒影響到你們父子關係。你不懂,沒有親人在身邊的那種淒涼。」徐景泉安撫的拍拍趙馳肩膀,讓他稍安勿躁。

  「我沒有那麼無能。」

  「我懂,我只是不想讓你難做。」

  「要是萬一……」

  「萬一我搞不定,你再出馬也不遲。好了,我要奔赴戰場了,帥哥,來給點愛的鼓勵吧!」徐景泉撅著嘴,一副不要臉的索吻樣。

  「你這樣,搞得我好想做。」

  「我靠,你剛不是做了嗎。」這家夥,是暫時性失憶了嗎。

  趙馳表情看上去有點不自然,面露難色的小聲說:

  「都沒插…..」

  一把摀住他的嘴,徐景泉真是怕了他了,光天下日之下竟然敢講出如此傷風敗德的字眼,這還有沒有廉恥了!

  「你──要是讓你爸媽聽見,我倆就徹底沒戲了,老實給我呆著!」把趙馳踹倒在床上,徐景泉打開房門找虐去了。

  「咳,」敲敲門,徐景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伯父,是我,小徐,我想找您談談」。

  「進來吧。」渾厚的聲音在門後響起,徐景泉應聲而入。

  趙建鵬正在練字,聽見響聲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沒說一句話。徐景泉耐心的等,看著眼前的老人一撇一捺,用筆揮灑自如,剛柔相濟;字寫的是蒼勁有力,讓徐景泉瞧了自愧不如。

  收筆,拿起寫好的這張,趙建鵬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就放到一邊,準備再寫一張。像是突然意識到這屋裡還有別人一般,他猛的抬頭看向徐景泉,頓了頓,把筆擱在一旁,直起身,盯著他。

  徐景泉沒有挪開眼神,就這樣坦然的與其對望。兩人同時保持緘默,但最終還是會有個人打破這種局面,讓徐景泉沒想到的是,趙建鵬會先開口。

  「哎……」長歎一聲,趙建鵬開口道,「說實話,我是真沒必要對你怎樣,怎麼說我也算是長輩,但問題現在牽扯到我兒子,我不可能放任他走上歪路。就好比這宣紙吧,你說要在這乾淨的紙上滴了滴墨水,那不成污點了,而你現在就是趙馳人生中的污點。你已經三十多歲了,他才二十六,正是成就事業的時刻,如果被人發現你們的關係,他拿什麼去打拼,唾沫能淹死人啊。」趙建鵬執著筆,潔白的宣紙上那一點墨黑早已暈染開來,他真的無法說服自己趙馳的選擇是正確的,他沒嘗過流言蜚語的滋味,那是最最不見血的殺人方式。

  「伯父,你和趙馳一樣,有個毛病。總愛把事情看得太過悲觀,也許在我們身旁的都是理智且善良的人,他們很有可能支持我和趙馳,不是所有人都排斥同性戀。社會在進步,大家總有一天會意識到異性戀與同性戀沒有區別,有區別的是愛與不愛。所以伯父你真的沒必要想那麼多,難道趙馳想選擇幸福,你卻要阻止嗎?」徐景泉步步緊逼,他來到書桌前,拿起一旁的毛筆,「至於這個黑點,不是污漬,而是……」不熟練的在墨點周圍添上花瓣,一朵不那麼美麗的小花躍然紙上。

  「這……雖然你這麼說沒錯,可是我不能冒這個險,趙馳更不能冒,如果他被人瞧不起……」

  「如果有人詆毀他,我一定會為他出頭,我不允許別人來指責我的愛人。」

  說不震驚是假的,聽到如此堅定的宣言,趙建鵬真的被震撼到了。這麼多年來的觀念,難道今天將被這人打破?

  看著趙建鵬動搖的樣子,徐景泉趕緊趁熱打鐵,主動放低姿態裝可憐。「伯父你不知道,曾經的我沒有這麼勇敢;膽小,自卑,甚至畏縮,雖然有萬人崇拜,可是內心依然荒蕪,那是因為我沒有遇到一個能夠依賴的人。在碰見趙馳之前,有個人曾讓我誤以為他就是所謂的真愛,可為此我付出了代價,」伸出右手,把那些傷疤展示給他看,「後來,趙馳來我這租房子,我們說好,除了房租之外,水電費平攤,飯我做,但他出買菜錢。就這樣,我們慢慢磨合,從普通朋友,到兄弟,到伴侶,他告訴我什麼叫過日子,而不是戀愛。所以,我請求您讓我和趙馳在一起。」深深的鞠躬,徐景泉希望能聽到趙建鵬說一個「好」字。

  過了很久,徐景泉仍舊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心臟一點點收緊,他在想等會兒是不是該抱著趙馳大哭一場。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張紙。還是那張宣紙,上面仍舊只有那一朵花,但卻多了一枚章子。那是──他送給他的!徐景泉意識到,他贏了,他是終於拿下了這個老人,他終於能和趙馳安心的過年了。

  「哈──」徐景泉高興得快瘋了,一下子緊緊抱住趙建鵬,也不管對方瞬間扭曲的面容,自顧自的蹦躂著跑出書房找趙馳去了。

  沒過一會兒,屋裡爆發出陣陣吼叫聲,嚇得劉凝衝進來問趙建鵬怎麼了,他搖搖頭沒做任何回答。也許這「好」字他永遠都不會對徐景泉說,算是他做父親所保持的一點威嚴吧,往後他倒要看看,這倆孩子能有多幸福。

  「既然決定在一起,就要互相扶持,要像普通夫妻那樣,包容對方。不能孩子氣,不能任性,不能輕易說分手。你們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啊。」聽著外面傳來兒子與那人的笑聲,趙建鵬對著空氣喃喃說道。算了,還是再練會兒字吧。趙建鵬拾筆,兩耳不聞門外事,一心只寫毛筆字。

  (完)

  房客(猥瑣大叔受):番外之過年

  自從心頭大患解決之後,趙馳和徐景泉這兩天得瑟的不得了。沒大沒小的在兩位老人面前摟摟抱抱,那臉皮簡直是用電鑽都鑽不穿。劉凝倒還好,有時還會拉著徐景泉探討一下烹調心得,可趙建鵬就不一樣了。是默許讓你們在一起,但也不至於這樣毫無遮攔吧,弄得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擺好。其實這個主意不是徐景泉提出的,別看他平時嘻嘻哈哈的像個瘋子,那是在自己屋裡,要是到了外面要多正經有多正經,更別說是在長輩面前,硬是把一身的反骨給捋順了。現在倒是趙馳起了壞心眼,特意拿來氣他爸,誰讓他之前那麼不通情達理,害得他倆糾結的死去活來。不過,趙馳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感激他爸,假如他到最後都不肯答應,那他和泉叔現在也不會笑得這麼輕鬆了。

  大年三十兒晚上,趙馳,徐景泉,趙建鵬,劉凝四個人圍桌而坐。滿滿一桌的飯菜是徐景泉和趙馳他媽一起完成的,趙馳嘴角勾起驕傲的微笑,悄悄地握住了徐景泉放在桌下的手,輕輕一捏,徐景泉側首,與其對望,忽而抬起酒杯一口悶掉,「爽!」咧嘴傻笑。趙馳也學著對方的動作,抬手就是一滿杯。看著這兩個人像傻子一般哈哈大笑,趙建鵬似乎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所感染,拿起白瓷酒杯敬了夫人一杯酒;劉凝暗斥這個老家夥,一把年紀了還跟孩子們較勁,只好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小口。

  「哦──」徐景泉在那起哄,看著眼前兩位老人如此恩愛的樣子,是打心底裡高興,可用不著羨慕,因為他和趙馳老了之後也會這樣;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充滿了默契,那是時光賜予他們的財富,當愛經過時間的洗禮,一切虛偽華麗的外衣將被剝落,展現在眼前的只有赤裸卻真實的核心。無需甜言蜜語,也不需要羅曼蒂克,只保留彼此最真誠的關愛;幫你洗腳,幫你疊被,幫你拿藥,盡彼此之所能,全心全意愛護著對方,這才是徐景泉最渴望的愛情。

  「咳,吃飯吃飯。」趙建鵬看著自己兒子和那人哄笑成一團,趕緊擺出長者的威信,否則這倆小子還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徐景泉趕緊拉著趙馳坐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的吃菜,喝湯,偶爾兩個人的眼神碰到一起,眨一眨,就明白對方還在偷著樂呢。

  吃過晚飯,三十兒的重頭戲就來了──春節聯歡晚會。雖然這節目年年都會被人罵,但年年都有人看,不為別的,就沖那央視,怎麼說,也是廣播電視的龍頭老大吧。這不,四個人排成一排,坐在沙發上,眼睛齊刷刷盯著電視機屏幕。

  「你看啊,這主持人穿的衣服一點兒都不襯她,怎麼看怎麼土氣。哎……你瞧這個,也太噁心吧,活像一顆大菠菜,綠的喲。」這徐景泉的職業病犯了,誰也攔不住,趙馳本想一心看節目,可對方非拉著他探討一下服裝設計與搭配,沒辦法只能配合了。

  過年是個技術活,徐景泉從很早就瞭解到這一點。準備年夜飯,你得經歷一系列的手續,才能看到滿桌的成品;看晚會,你得不停的為自己找樂子,否則很有可能倒在柔軟的沙發上,提前陣亡;放鞭炮,徐景泉一直都很怕這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膽大的厲害,唯獨不敢點鞭炮,連小孩子都敢玩的煙花棒,他都如避蛇蠍,所以這點鞭炮的活兒就落到趙馳的身上了。

  剛到十二點,趙馳趕緊下樓點鞭炮,點燃之後呢,本想跟徐景泉說說吉祥話,可往四周看去沒有他的身影,不禁納悶,這人跑哪去了。

  「媽,你看見景泉沒。」

  「他啊,好像洗澡去了。」劉凝指指衛生間。

  趙馳伸頭一看,衛生間的燈是亮著的,相比徐景泉一定是在裡面了。

  「咳,你在裡面洗澡?」

  本來洗得好好的徐景泉聽見趙馳在門外跟他說話,只好高聲回答: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要趁著十二點的那一刻,洗去舊年的霉運,這樣新的一年才能順順利利啊。」

  「這樣啊,那我也得洗洗了。」趙馳挑眉,頓時覺得徐景泉這話說得有道理,搞不好,這一洗還真把霉運給洗掉了,那開年之後也許就能找到理想的工作。其實吧,趙馳到底是想洗去霉運呢,還是洗洗更和諧呢,我們接著看。

  「我進來了。」

  「啊?」徐景泉站在蓮蓬頭下正沖頭髮上的泡沫呢,眼睛被水弄的睜不開,只聽見門外的趙馳喊了一句,接著就聽見門被拉開的聲音。

  「你進來幹嘛?」徐景泉閉著眼睛問到。

  「洗澡。」

  「我這在洗呢。」

  「沒關係,一起。」

  「什麼一起啊,這可不比在我們家,萬一被你爸媽聽……」

  親吻對方濕潤的唇,成功讓其失語,趙馳依舊正經的搶白道,「我都沒說要幹嘛,你就怕我爸媽聽到。泉叔,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微勾嘴角,左手手指輕撫徐景泉的背脊,右手則四處遊走,在腰臀處流連忘返。這樣充滿色情感的趙馳,讓徐景泉目瞪口呆,想不到有一天這小子會一改常態,變得如此……充滿誘惑?!這讓徐景泉腦裡的報警器開始瘋狂呼叫,他連忙關掉水閥,拿起一旁的毛巾胡亂一擦,準備抓起衣服就逃。

  「泉叔,你這是要裸奔嗎。」

  趙馳左手食指勾起的那個白色布料……是他的內褲!徐景泉懊惱著,不知道這家夥什麼時候趁他不注意偷走的,簡直是欺負到他頭上來了。

  「你!給我拿過來!」徐景泉開始大吼。

  「沒達到目的,我不想給。」

  「不給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徐景泉也不管他一裸男跟一個穿戴整齊的人搶一件內褲是多麼詭異,就這樣撲到趙馳身上,想要暴打他一頓。可趙馳又不傻,怎會隨他欺負呢,於是,他左躲右閃,兩人硬是在小小的衛生間裡上演了一場巔峰對決。

  「靠,有本事你不躲。」

  「呃,有本事你別甩。」

  「甩?」甩啥,徐景泉沒聽明白。

  趙馳的眼睛一寸一寸向下看,最終停留在某個點上。徐景泉跟著趙馳的眼神一點一點的低頭,當停在那一點時,他爆發了。

  「趙馳!看我不滅了你!啊──」

  「就說不要甩了,哎。」

  某某人的弱點被抓,只能聽天由命了。而勝利的某人,只想把某某人抓的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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