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5日 星期四

陶缘(上) BY 小古小骨



☆、第一章

每一個闖蕩江湖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冷月山莊的。在其崛起的短短百年間,它以不容抗拒的實力直追少林武當,改變了傳統的武林格局,呈現出三足鼎力的局面。

而真正讓冷月山莊從眾多的門派中穎而出獨樹一幟的,並不是人人稱頌的始祖冷三,而是那奉為武林絕學的《太玄真經》。

相傳那《太玄真經》乃是上古時期眾神煉世時以凡胎修煉的法門。當然這神乎其神的傳說也只能騙騙稚齡的孩童,江湖中人沒有誰會當真。但《太玄真經》會由此說法的原因就在於修煉者隨著階段的提升,展現出的所向披靡的力量。

當初冷三創立冷月山莊的初期他不過剛剛跨過《太玄真經》的第六層,但是就以具備了一派掌門的實力。隨後在其執掌的二十二年間,他突破頸瓶修煉至《太玄真經》的第九層。以此冷三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武功成為武林至尊,讓江湖中所有人記住了他的名字,記住了他所建立的冷月山莊。



而《太玄真經》更是名動江湖,如此一本武功秘籍,對於習武者來說是終極的誘惑。但是在江湖中對其的爭奪戰並沒有發生,會出現這種奇怪現象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大家畏懼冷三的絕世武功,更多的是因為這《太玄真經》只要想學就能學的到。

與眾多門派自稱一派恕不外傳的絕學相比,冷三對於《太玄真經》學習者的態度卻是來者不懼。只要想學,直接拜入冷月山莊門下便可。

甚至對於那些以有所屬門派或不想進冷月山莊,但仍想習得的,冷三也表現出三不管的態度,因為對於莊中的子弟他並沒有要求他們不讓《太玄真經》外傳。

對於冷三的這種奇特的態度,很多人都抱著懷疑的心態,有人認為冷月山莊莊主如此慷慨,定然是這《太玄真經》的修煉法門有問題。但很快就有人發現,那些外傳出來的的確是真正的《太玄真經》。在《太玄真經》傳出的短短一兩年間,便有人逐步提升修煉到了第三層。

江湖眾人聞言無不嘩然,就算是之前抑制住念想,不去接觸《太玄真經》的各派掌門、武林名宿也開始慢慢練習。

隨後隨著時間的推移,過了十數年,人們開始發現《太玄真經》的怪異之處,也漸漸明白當初冷三會有那番行為的原因。

習《太玄真經》中所載的武學對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壞處,它的不同之處在於好處的多少。

眾所周知,《太玄真經》是一本武功秘籍,修煉其中的武學自然會讓每個人的武功有所提升。而它不同的根本在於,有些人即便修煉一輩子都永遠入不了門,永生永世都只能在絕世武學的門外徘徊。而有一些人學了不到兩年就能到達第三層,從默默無名晉陞至武林水準之上。當然後者人數的比例遠遠小於前者。

這就是冷三當初廣泛傳播《太玄真經》的真正原因。《太玄真經》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是真的很玄,非常的玄妙。它對所有修習者所要求的,無外乎天分二字。所以即便你骨骼奇佳是習武的絕佳人選,但你不一定適合練習《太玄真經》。

因此,冷三想要把冷月山莊和《太玄真經》一代代傳下去,便不能選用傳統的人選人,而必須是「經」選人。

冷三施行了「廣撒網,精撈魚」的法子。凡是在十年內能修煉《太玄真經》至第四層的,冷三便會將其請至冷月山莊,讓對方拜入門下。

冷月山莊從冷三創建起便一直名聲在外,除去剛開始的幾年,其後冷三對於門人的招募一向嚴謹,所以大多數的人對這樣的要求並不排斥。

至於那些不願意的,冷三也不會強迫,只是讓他們自行褪去身上《太玄真經》中學來的武功,此生再不可學習。這要求雖然看著有強人所難的嫌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太玄真經》的的確確是冷月山莊的絕學,既然自己不是冷月山莊的人,卻學了這上面武功,該派掌門人以此要求作為解決之道,從武林道義上來說沒有半點過分之處。

就這樣冷三以他獨特的辦法讓冷月山莊屹立於江湖,並在數十年之間拔得頭籌。

在冷三過世前他以練至《太玄真經》第九層,那時他已五十有三,到此境界已有十個年頭。這雖是《太玄真經》的最終層,但冷三覺得自己還可以更上一層樓,但是他一直無法領悟至那個境界。

整整十年,讓他置身於武學的至高境界,那是人人都羨慕的所在,但冷三卻產生了焦躁感。他急於突破,最終他決定閉關修煉,如果能有所得他或許真的能感受到傳說中上古眾神的那股力量,如果不能或許就是最糟糕的狀況了。而這對於現在的冷三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在他閉關前,冷三為冷月山莊選擇了新一任的莊主,無論那人原先是什麼姓氏,繼承冷月山莊莊主之位的只能姓冷。無論什麼性別,無論什麼身份,只要武功層數最高便能成為冷月山莊莊主。這是冷月山莊的創始者冷三定下的兩個條件,或許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想到的以後會發生的種種情況,而他卻選擇相信《太玄真經》,為它鋪設了一條最適合的路。

就在當時除他之外的《太玄真經》修煉者中,修煉層數最高的冷萱成為了第二任冷月山莊莊主,她那時修煉《太玄真經》已有一十七年,至第七層已有兩年。

看著與冷三差距巨大,但是真正瞭解《太玄真經》的都知道,雖然《太玄真經》的根本是必須具備某種天賦的人才能進行修煉的。但這種天賦在每個人身上所體現出的程度也不經相同,《太玄真經》越練越艱難,越練越緩慢,甚至有的人修煉到了某一階段便止步不前,再難有提升。而像冷三這種修煉《太玄真經》的另類已屬於百年難見的天才,所以冷萱的第七層已經實屬難得,就現階段而言,沒有人會超越她。

正如之前冷三所選擇的,在十年間能修煉《太玄真經》至第四層的他才會尋人讓其入門。因為如果十年間達不到第四層,以後基本便再無望有過多的提升,而達到第四層的實力就算以後再無提高,也是武林中的箇中高手了。因此,冷月山莊人數不多,卻每個都不容小覷。

《太玄真經》的修煉與個人的努力並不是完全沒有關係,但就算你窮其一生每時每刻都在修煉也不見得會有半點精進,這就是《太玄真經》的與眾不同之處,沒有人知道自己到底會修煉到什麼程度,到底會達到什麼樣的境界,又會在什麼時候止步不前。

而冷月山莊的主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實力!只要有人超越,就必須退位讓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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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二章

冷言覺得自己敗了。

敗在了韓肖、不也許應該稱呼為冷肖的謀劃下。

冷言習《太玄真經》一十四年,現已入《太玄真經》第八層。稍遜當年師祖歷時十二年至第八層的記錄。

在去年八月十五,冷言以第八層的絕對實力成為了第二十七代的冷月山莊莊主,創建不過百餘年的冷月山莊,莊主之位的替換就如此頻繁,可見冷月山莊已到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地步,可太多的人只見其輝煌不見其隱患。

冷言,人如其名並不喜多言,但他卻有旁人難有的洞察力。他知道《太玄真經》可以載舟,亦能覆舟。冷月山莊不能過分的依賴於《太玄真經》給予的輝煌。

所以在他繼任為冷月山莊莊主後,開始引入一些其他武學的修習。

冷言知道因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災難,使得很多人懼怕《太玄真經》,但更有不少人再離不開《太玄真經》,還有人從中看出了《太玄真經》所包含的絕對威嚇,以及那至高無上的權力還有武力。

他知道不能急,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引起一些人的反彈,所以冷言的部署一直很緩慢,他選擇緩緩深透的方式。但這些從一開始就注定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然而有人卻不想給他時間。

韓肖發難了。這位冷言的同門師兄弟,比冷言早入門五年,現已入《太玄真經》第七層。雖只有一層之差,在實力上卻有著天差地別。

習《太玄真經》至第四層往上便越發艱難,如鐵灌足寸步難行。因此冷月山莊中多數是修煉至第四層之人,第五層的人數驟減,第六層的更是少的可憐。

甚至於之前的二十三代莊主冷計,不過是個修煉至第五層的一般高手。因而紛爭四起,武林動亂。

乘冷言不備,韓肖全力拍出的那一掌直至心脈,而後在眾人重重圍困之下他更是傷痕纍纍,冷言知道自己再無退路,身後便是那萬丈懸崖。

「值得嗎?」在他說出口的語調中沒有憤怒,沒有責備,沒有疑惑,對於這位與他雖不算親密,但也有著一份不淺的師兄弟情誼的韓肖,冷言這麼問道。

韓肖見他俊美的臉上雖血跡斑斑蒼白無力,但神情卻依舊那麼冷冽刺骨目空一切。

「為什麼不值得。」韓肖笑了,「不然,你覺得自己修煉《太玄真經》是為了什麼?」

冷言沒回答,他清冷的眸子掃過眾人的臉,所有人不由地打了個寒戰。就算那人受了傷,依舊是《太玄真經》第八層的存在。

冷言轉過身子,把自己的後背儻儻蕩蕩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然後他緩步前行,至懸崖邊傾身一躍。

至此冷月山莊第二十七代莊主冷言不復存在,冷肖坐上了冷月山莊第二十八代莊主之位。

陶源村是個交通不便利的小村莊,它三面環山唯一的一個出口地勢起伏不利於行走。所幸在那一個出口處有一條河,因此擺渡成為了往來兩地最常用的通行方法。

陶源村因地處山間,山中土質黏細,因而勝產陶器,村中每家每戶幾乎人人都做著與陶器有關的行當。

但也因其地理關係,很難與外界溝通,村中所有產出的陶器都由外來的商人以低價收購,再由他們負責代銷。

很多年過去了,人們一直以為生活就是這麼過的,他們也已經習慣與商人間的交易。

可有些事情只要它存在,勢必是會有人知曉的。當村中的小伙兒受外界的引誘跑出去後,回來便大肆的宣傳外面的風光和繁華,還有的便是陶器在市場上的各種價格。

山外的繁華雖然吸引人,但是那些事物對於從沒見過的人來說都是虛幻的,而陶器的價格卻是實實在在的關係到每家的生計。

村民們變得急躁,個個憤憤不平,他們被騙了這麼多年,怎能再相信那無商不奸的缺德鬼們。

此後進山的商宦如同進了惡狼之口,難逃被譴責和追打的命運。可當村民們發現自己把商人都趕跑後,再無人到他們這來收購陶器,就算他們做的再多再好,在外面能賣很多很多的錢,可他們沒辦法拿出去,便如同一堆廢料一文錢都不值。

知道村民的情況,那位到過外界的青年,立刻出頭說他會親自把貨物帶出去,以絕對公道的價格賣出,回來後再依照各家的比例給大家銀子。

事以至此,眾人便只能依靠他這個法子了,人們無不感激萬分,紛紛托其代買,併合伙出了一筆錢,租了一條大船帶到了對岸,至山腳的小村落後還為其尋了一馬隊,只盼能如那青年所說賣出高價。

可這一等就是大半年,人們早已按耐不住,可他們沒法子去尋了來問清楚情況。

日子越來越難過,在人們在山腳貶賣的時候,往日的商隊又來了,這一次他們提高了價格,雖與外界的價錢依舊相差巨大,但是比起有價無市,這已是村民們認為最能接受的法子了。

「窯小子……」江塵喊了幾聲見沒人答應,終於戀戀不捨的移開了雙手,在一旁的木桶裡洗淨。

「窯小子……」見還是沒人,江塵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提步走到大門口,對著正門的這間屋子裡,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類的陶器,裡面有很多都是江塵親手所製。

看著雖像是一家店面,但和村中所有人的制陶人一樣,他們所產的那些陶器只有來收購的商人會上門挑選。江塵知道自己或許一輩子都看不到會喜歡自己製品的那些客人。

之前做的太用心忘了時間,屋裡的陶土也差不多要用完了,江塵拍了拍身上硬化了的陶土渣子就出了屋子。

江塵非常喜歡製作陶器,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陶土如同一位摯友與他形影不離。江塵看了看天,算著時間應該還來得及,可以去姚大爺那領取些陶土。雖然村中有好幾處賣陶土,但姚大爺那的又黏又細卻是他最喜歡的土質。

在姚大爺那選了不少陶土,同時還讓他遇見了陶益,江塵覺得很高興。分手時他借了一把小推車,沿著出村那條河的支流,慢慢向東推去。那時天色漸晚,怕趕不及到家江塵推的有些急。

沿河的路並不平坦,這一快車子顛簸起來,一不小心陶土就翻了出來。江塵連忙停下固定好車子,俯身到河邊去撿。等全部放置好,他喘著氣抬頭看了眼寬廣的河面。

他一掃而過,頓覺不對立刻回望,果然見河面上有個東西正隨著水波起起伏伏。江塵定神一看,不好,似乎是個人!他立刻跳下河,幾個撲騰就到了那人身邊,拽著就把對方拖到了岸邊。

太陽西沉,江塵根本就看不清他救的是誰,只知道人還有氣。把人翻上推車,一步一步在黑暗完全籠罩前他們回到了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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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三章

江塵剛停住車子,江窯就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師傅,我見你不在屋裡,就猜著你一定是去了姚大爺的陶場。」江窯是跟著江塵學習制陶的學徒,大約十二三歲的年紀,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很招人喜歡。

他興沖沖地說著話就想過去幫忙搬陶土,不想近身一看,黑乎乎的一個人正伏在車子上面。「師,師傅……」江窯心驚,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身上怎麼都濕噠噠的?掉水裡了?師傅,這人是誰?」

江塵把那人扶下車,江窯連忙搭了把手,兩人一起把他扶到了裡屋的床板上。「我回來的時候看見那人正漂浮在河裡,我瞧著還有口氣應該還活著。」

在燭火的照耀下,江塵算是看出了一些東西,那人所穿衣物甚是華貴應該是個有錢人,不過上面的血跡已經滲入其中不知道洗不洗的乾淨,或許可以拿去換些銀兩。他手腳浮腫顯然已經在水中浸泡多時,這樣的一個外來者,不知道是怎麼會出現在他們這地方的。

「窯小子,你去村東把陶大夫叫過來。」既然人已經救了,就不在乎花點錢給整治一下。雖然江塵有些心疼,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怎麼也是好事。

等江窯去請大夫的這會兒,江塵把陶土都搬進了屋。隨後倒了一盆水,準備給床上的那人擦洗。

那人身子上的傷到底如何大夫還沒看過,江窯不好去碰觸。他只能把對方把露在外面的幾個地方擦乾淨了。

陶大夫以前幫他問診的時候說過,看病首先要做的是望聞問切。既然是這樣,這人的臉一定要讓人看清楚了,江塵用沾水的濕巾一點點幫他把臉擦乾淨。

等到把那人下巴的泥沙拭去,江塵傻愣愣地保持著那姿勢定在了那。他還真沒見過長的這麼好看的人,江塵頓覺自己剛才的行為太不合時宜,他連忙起身洗了洗方巾。

「師傅,陶大夫來了。」江窯喊了這麼一句,就帶著大夫進到屋子裡。

「陶大夫。」江塵站在一側好讓大夫看清床上的人。

「事情的經過路上我已聽窯小子說了。我先看看那人的情況。」陶大夫走到床邊,江窯也跟著走到他師傅身邊。

陶大夫和江窯一見那人的臉也不由一愣,「這傢伙長的真俊啊!」江窯幾乎是脫口而出。

「別影響大夫看病。」江塵的這句話讓江窯收聲,也讓陶大夫回過了神。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先看病。

大夫拉過那人的手給他搭脈,卻只覺得脈象混亂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現象,照理說如果在人的身上會出現此脈象早就一命嗚呼,怎麼可能還存活於世!

陶大夫看了又看,確定自己剛才所下的判斷是正確的,可是這個人……「他脈象雖亂,但氣息還算通暢,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內傷。」陶大夫不知道要怎麼向他們解釋這脈象混亂的含義,何況他自己也沒弄明白為什麼。

陶大夫讓江塵幫忙把那人扶著坐起,然後扯開那人的衣襟看了下身上的傷口,「這些都只是外傷並不致命,塗些傷藥修養些日子就行了。」說完,他坐到一邊從藥箱裡拿出紙筆寫了一個方子。「去藥店抓了藥,共二十劑,記得需一日兩頓服用。至於他到底會不會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陶大夫?」江塵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陶大夫搖頭,「他脈象混亂,是不祥之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江塵知他已經盡力,給了診金後讓江窯跟著回去抓藥。

那兩人一走屋裡又顯得空蕩蕩的了,江塵瞧了眼床上躺著的那人,微微歎了口氣,這人長的這麼好看,死了怪可惜的,更何況還費了他不少錢財。

江塵這麼一轉念又坐回了之前的位置,開始製作陶器。沒有任何東西比陶器對他的吸引力更大,再沒有其他事物可以讓他那麼的歡喜。

江塵全神貫注看著手中的陶土慢慢成型,他沒有看見床上躺著的那人微微動了動手指。

江塵負責出錢,煎藥熬藥的事自然就落在了江窯的身上。「師傅!」連著三日他都守著那些藥罐,弄的全身上下都是藥味,村頭的靜兒姐姐都不願意和他說話了!

「那人還沒醒?」江塵把自己的床位讓了出來,他則在制陶的這屋子裡拼搭了一塊木板就算是床塌了。他沒覺得淒苦,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親近陶土只會更覺歡樂,早知道他應該把臥房和製作間合併在一起,等那人好了他就把床搬過來,得好好清理出個場地。

「師傅……你有沒有在聽啊。」江窯見自己被無視大為不滿。

「什麼?」見手中的陶器已成型,江塵左右看著是否要調整。

「那藥熬好了,師傅你去餵。」那人身上的傷口,在第一天他就和師傅兩人費了半日的功夫,幫著全部清理乾淨,抹藥包紮好了。但是這煎好的藥,那人昏迷不醒實在難以下嚥,不得已只能讓他師傅親自上陣,一口口渡到那人口中。所幸那人長的不錯,不然還真下不了口。

見江塵認命的接過碗,江窯在一旁賊笑著說道:「師傅你捨己為人,這事我一定不會告訴未來師母的。」

「那為師在這先謝過了。為師既然做了表率,接下來你試試如何?」見這徒弟在一旁看熱鬧,江塵只能搖頭。

「師傅,這,就不用了吧。」江窯退後了一句,見江塵沒什麼行動立馬轉身跑了出去。「師傅,我去門口幫忙看著那些陶器。」

這幾日都沒商隊過來,那些陶器根本就不需要看守。江塵知那是借口,只能認命的繼續手中未作完的事。

含了口藥苦的很,所幸他不用咽進去。江塵傾身覆上那蒼白的嘴唇,活動著舌尖並要時刻注意不讓藥汁從嘴角流出來。

一連餵了三口江塵覺得舌根發麻,這真不是人幹的事。當江塵喝下第四口再次貼上去的時候,那平躺著的人忽然間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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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四章

江塵見狀只觸了下唇立刻直起身子往後退,他想開口解釋沒想自己正含著一口藥,猛然間嗆了起來。「咳咳……我,我那個喂、餵你喝藥……」江塵咳嗽著就見眼前這人坐了起來,他的雙眼已睜開,一瞬間眼眸中流光溢彩。這樣的人果然是要配上一副這樣的眼睛,此時在江塵心中唯一閃過的就是這樣一個念頭。

「既然你醒了,就先把藥喝了。你應該能自己喝的吧。」江塵雖覺得有些尷尬,但作為那人的救命恩人怎可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冷言轉動的雙眸在江塵的臉上停了下來,江塵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你喝不喝?」

冷言沒說話,接過那半碗藥湯一口氣喝乾了。

江塵見他這麼合作,到口的話不知道要怎麼說了。「那你再多休息一下。」江塵接過碗,躊躇著該不該就這麼走開。

而就當他遲疑的時候,冷言卻再次躺了下來,根本無視他江塵的存在。

看著躺下後立刻閉上眼的冷言,江塵有些發懵。這還真是位大爺,醒來一個字都沒說,讓他休息他還真休息了。就算不感激他這個救命恩人,自己身子的狀況總要問一下吧。江塵想著,滿臉疑惑的離開了那屋子。

至於冷言,他並不是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正是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己,所以他需要確定某些東西。

體內的脈象已經趨於正常,在他第十一遍在體內運行《太玄真經》時,冷言終於認識到一個事實,他所修煉的《太玄真經》現在降到了第二層,那不過是一個江湖打手級別的實力。

這是百年來,千萬修煉者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

正是因為《太玄真經》對天賦的要求,它與尋常需不斷溫習鍛煉的武功不同。修習《太玄真經》入門容易提升難,所以只要上升一層就不會有退步的可能。

可現在,他竟然不進反退!《太玄真經》第二層意味著什麼,那表示他現在連進入冷月山莊的資格都沒有,何況那莊主之位。

冷言一早就知道《太玄真經》所存在的弊端,只是他從沒把這種情況考慮在內。

冷言一直認為冷月山莊的人們過分的依賴與《太玄真經》限制在了等級之間,既然努力得到的收穫太少。那何不努力去學其他的武功,江湖高手眾多,武學更是種類繁多,只要下定決心去學,也能成為一代宗師。

可大家都被那天才二字迷惑了,既然被認定了有這種才能,為什麼還要去修習其他武學。不知何時起在冷月山莊修煉其他武學成為了不齒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想要改變這種狀況,但現在失去大半武功的他還有什麼能力去改變。原來自己也一直依賴於《太玄真經》而不自知!冷言扯起嘴角譏諷莫名。

「……冷言,你不需要做解釋,至少我不認為《太玄真經》有什麼不好的。」那時韓肖曾這麼對他說過。「你這樣的行為,最終的目的和當初二十四代莊主冷穆有什麼區別嗎?不都是在削弱他人實力,來突顯你自己的存在罷了!」

一醒來腦中所想都是這些東西,冷言知道自己的確需要好好休息。

「師傅,那人真的醒了?」江窯好奇地問道。

「嗯。」江塵一件件地擦拭著手中的制陶工具。

江窯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好,準備好好瞭解下情況。「那師傅知道他為什麼會受傷,怎麼會到我們這來的?他以前是什麼身份?叫什麼名字?還有,他有沒有說會報答我們,給我們一些銀子……或其他報酬?我看他像是某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少爺。」

「師傅?」問了一連串發現自家的師傅一個問題都沒回答,江窯不由有些不滿。

江塵終於整理好了手中的用具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江窯覺得不怎麼可能。

「什麼都不知道。」江塵肯定地回道。

「師傅你不是說他醒了嗎?你和他說什麼了?」江窯不死心繼續追問。

「他是醒了一次,不過就是兩隻眼一睜一閉,半句話都沒說過,說不定他就是個啞巴。」江塵沒好氣地說道。

「不會是啞巴吧。看著不像呢?」江窯嘀咕道。不過這會不會說話,光看外表的確不怎麼能看出來。

「你有這麼多的問題,你可以親自找他去問明白。」江塵看著他的小徒弟笑容滿面,「說不定他心情好,什麼都會告訴你。」

「我才不要!」江窯立刻拒絕。

「不要也要!」江塵站起身,「既然那人醒了自然需要吃東西,我在廚房煮了粥,一會兒你給端過去。」

江窯搭下了臉,心中不爽怎麼就讓他遇見了這種事。

隨後連著數日,把陶大夫的藥吃完後,冷言便下床開始四處走動。

那人惜字如金言語冷淡,可這行動卻十分迅速,他這麼閒逛下來,才半天的功夫,整個陶源村就知道了,先前村西的江塵救回的那個外鄉人,是個長的非常好看像仙人一般的人物。

第二天一早起來,江塵就發現自家來了很多借鍋碗瓢盆,送各種東西的鄉親。其中多數為女性。對於這樣的情況,江塵就算再不懂風情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冷言?」前日終於知道了這人的名字,第一次江塵試著喊了他一次。見那人抬頭看向自己,江塵嚥了下口水,說道:「你可不可以到我門口站著?或者去村頭站著?」

眾鄉親進進出出他就算不需要特別招待,但招呼總要打一下,這一整天下來江塵發現自己手中的活根本就什麼都沒做。這讓他有些不高興,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不能讓他停手不再製作陶器。自他懂事以來,他就時時捏著陶土,從沒有一天間斷過。

冷言看著眼前這位注視著陶土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略微沉吟了一下,回了一句。「那我出去。」

「咦!」等冷言走後,江塵才反應過來,這是那人第一次回答自己。也許並不是難相處的人,江塵想著心情又好了起來。

冷言並沒有像江塵所要求的那樣站在了家門口,也沒有去村頭,他去了離家不遠處的河岸。江塵曾告訴過他,他就是在這發現自己並帶回去的。

冷言隨著河流一直往上遊走去,漸漸的入了山林。他瞧著天快黑了,便止步沒再前行,然後轉身往回走。而在這一去一回的路上,冷言發現居然有人跟蹤他。不是村民看見他好奇的那種跟隨,而是有著確定目的地監視。在這個地方會有什麼人在注意他,又是因為什麼呢?

等冷言回到家,屋子裡再無他人,江窯準備好了晚飯三人坐在一起用餐。

既來之則安之,冷言對這樣的環境倒是不曾有過怨言。他只是在想今後自己的打算。

《太玄真經》的武功去了大半,冷月山莊是回不去了,之前的打算也不知道是要徹底斷了還是延後。這陶源村幾乎與世隔絕,他在這基本不會有危險。這《太玄真經》不知可否重新修煉,既然它講究的是天分,而那之前自己曾到第八層,那現在他天分也不可能就不夠。

至於其他武學,他也乘此機會好好研習一下,先前因為考慮要讓莊中之人學習一下其他的武功,冷言為此收集了不少。

「我要住下。」吃完飯冷言就說了這麼一句。

「住我這?」江塵微微一愣問道。「多久?」

冷言點頭,他和他相處了些日子,知道這人最好制陶,平時也不是多話之人,為人比較好相處,是個還算不錯的合住者。「至少半年或者很久。」

正收拾碗筷的江窯一聽不由直泛白眼,這不是廢話嘛。

「那你會什麼?」這人雖說不討人喜歡,但也不討厭,在鬼門關門口轉了圈到了這裡,江塵想他們多少也能算有緣分的,既然他想留下那就得幫他尋個出路。

會什麼?如果是以前的冷言大概是殺人或者是《太玄真經》中的武功,而現在……

冷言依舊以沉默不語,江塵開始思考這人在什麼地方能派上用場,而江窯在心中嘟囔著:白吃白住的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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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五章

救了個人非但沒得到好處卻多了個負擔,江窯每次瞧見到冷言就無端地生出埋怨之情。

江塵雖也有些煩惱,但既然對方說想要住下,他也做不出逼著要趕他出去的事。冷言無一技之長,現在不知道能憑什麼過活,只能讓他做些江窯以前幹的活。

所以江窯最近做雜活的時間大減,有充裕的時間跟著師傅學習制陶了。

冷言在後門把柴劈好,堆放在廚房間後就進了屋子。那時江塵正全心全意地在教江窯陶胚的形成過程,手指隨著圓盤的轉動做著細微的調整,其間所要注意的每個細節他都細細交代著。

胚土在他的手中似是有生命般不斷生長變化,江塵的眼神癡迷,彷彿在他手中的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師傅教的認真,可學習的徒兒卻早在冷言進屋的時候就分了心神。

江窯見冷言進來後,那人什麼都沒說也沒再有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江塵在教課。

「你看清楚沒有,照這我剛才做的,你多練習幾遍,直到你認為差不多的時候再給我看成果。」江塵停下手中的活,圓盤停止了轉動。他給江窯吩咐好作業,這才站起身,本準備去另一邊做自己還未完成的成品,卻終於發現雙手環胸靠牆站在那的冷言。

這時的冷言身上所穿的早以不是原來的衣物,那一身麻木長衫,是用江塵的衣服改的,雖還是有些不合身,但莫名的連這種無款式的衣服那個人都能穿出自己的風華。江塵除了感歎一下天生麗質,再找不到其他話可說。

江塵這麼瞧了他一眼,洗淨雙手拿起半干的陶罐開始劃花。雖然江塵沉迷制陶,並在不斷地摸索努力進步中,可他在字畫方面實在拿不出手。想來他自小窮困,母親早逝,跟著父親學習製作陶器。他每天都和陶土打交道,做為一個窮人家的孩子他根本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如何還能書寫繪畫。

江塵自然知道自己的短處,可他也知道自己沒條件去學習,所以他製作的陶器雖然技術上佳,但收藏觀賞性不高,這價格自然也不會上去。

所以即便他努力克服,也常在陶器上劃花、刻花,但也只能劃些非常簡單的圖案,如再複雜一些就變得毫無神韻徹底毀了整件器物。

而村中多數工匠和江塵都有相同的問題,但他們和江塵的理念不同,並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既然不能劃花和刻花,他們通常採取的是印花的方法,只要買來各種式樣的印具,自然也能做出款式多樣的陶器。

冷言盯著江塵的每個動作,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走上前,拿起地上一個還未乾透的胚胎,那器具的一角已經破損顯是個失敗之作。

「筆。」

聽冷言忽然冒出這一句,江塵一時沒反應過來,冷言再次開口,「給我筆。」

一旁的江窯聽他這麼說,怒道:「你這不是找茬嘛,這怎麼會有筆!」

「窯小子,你手上的活做好了?」聽師傅這麼問,江窯連忙縮了回去繼續忙活。

江塵進了裡屋,終於找出了他家中唯一的一支毛筆,他也曾經學過……「我這沒墨。」江塵不知他要幹什麼,這麼補充了一句。

冷言沒接話,他在木桶中蘸了蘸水,隨後提筆在手中的陶器上書寫了一番。江塵見他這番動作張著口顯是愣住了,冷言寫好後就遞了過去。

「這……」陶土吸著水滯上面的字龍飛鳳舞看得很清楚。

「這可以賺錢。」冷言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徹底脫離了吃白飯的境地。

「可以,自然可以。」江塵歡喜地笑了,村中也有個別善字畫者,工匠所製的陶器如果需作畫可讓他們作圖打底,再在上面刻劃。

江塵連忙跟他說了一些畫圖寫字所需要注意的內容,以及在這方面的收費情況,最後他拿出自己之前做的幾個陶器,笑呵呵地讓他給自己先免費畫幾筆,怎麼說自己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沒墨。」冷言回絕。

江塵這才知道自己樂昏頭了,這蘸水畫的東西很快被陶土吸引一會兒就干了。看來這買賣做起來前,自己還是要倒貼幫著買些用具。

冷言這生意一開張,可是相當的紅火。

不止是因為他字寫的好,畫畫的好,更多的是他人長的好。

這些對江塵來說無所謂,只要有錢賺就行。

江窯見師傅笑的這麼樂呵,這孩子的心裡自然不平起來了,他瞧著冷言那邊的動靜忽然想起了村尾的豆腐西施,他越想越覺得像,立馬咧著嘴強忍著不爆笑出聲,斷斷續續的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自家師傅聽。

「你這孩子在亂說些什麼,腦子裡不想著需要做的事就想這些歪門邪道。」江塵抑制著自己的嘴角的笑意,他可不能在徒弟面前沒了規矩。

「可真的很像嘛。」江窯瞅了那一眼不甘心自己被責備。

「好了好了,你快去幹活,別以為現在可以偷懶了。」江塵終於把江窯支開了,接著就「噗嗤」笑了起來,最後笑的肚子都疼了。

冷言坐在離他不遠的木製長桌旁,似是聽見了他那兒的笑聲。冷言抬頭望去見那人笑的歡樂,想著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心中莫名的感到有些暢快。

冷言就這麼在陶源村定居下來了,剛開始大家都對這位長相俊美的青年很是好奇。可時間慢慢的過去了,大家漸漸習慣也就不再和當初那樣熱衷的關注。

而冷言的生意經過那蜂擁而至的新鮮勁,現今的收入已經趨於平穩,每日所得比冷言預想的少了很多,畢竟陶源村雖然多數是製作陶器的,可也僅僅只是製作而已,想做精細製成收藏品的相對較少。

有關多年前,陶匠們和商人之間發生的那場衝突冷言也聽江塵說過了,因交通不便利,這整整一個村落就成了廉價的冤大頭。

既然不管好壞,賣陶器的所得都被商家佔了去,能到自己手裡的極少,那工匠們更無理由為他人用心製作,所以導致了陶器質量的大幅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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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六章

「外面喜歡陶器的人是不是很多啊?」江塵很想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麼樣的,他很想讓冷言把那些東西都說給他聽,無奈難得與他相熟的這位外來者是個不喜多言的悶葫蘆。他有時能從他口中得到回應已經很難得,要他介紹情況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最近養成了話嘮的習慣,只要他不斷地問,或多或少那人都會回答一些。江塵有時在偷笑,不知那人是不是因為被自己煩的受不了才不得不回答的。

冷言這人長得好看,性格卻很冷漠,這很容易讓人覺得他高傲不近人情,其實相處久了江塵發現他並不難相處,他話不多便少是非,該做的事也不會推脫,以前聽窯小子抱怨過,可那人卻什麼都沒說,那個人原來應該過著很好的生活,而他明明可以出去卻又留在了這兒?

江塵最近發現自己總會無端的想起冷言的事,雖然有些疑惑,不過想想他們吃住都在一起,現在算是最親近的人,再加上那人身上無數的謎團,自己會想著他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冷言坐在床板上打坐練功,他心無外物,其實很多時候他根本不知道江塵在說的是什麼。

江塵對這種問而不答的情況也已經習慣了,他以為冷言是在閉目休息,不知道練功之事。江窯曾對冷言的這種情況提出疑問,認為那人是在裝模作樣的睡覺偷懶。江塵一沉吟,還是選擇相信冷言是閉目養神,而是不用這怪異的姿勢在睡覺。

這日江窯回了自己家,他雖然在這做學徒有時做幫傭,可每個月還有一半的時間他是要回家幫忙的。江窯自家是難得的不做陶器,以耕田種菜為生。而做為他的師傅,江塵米飯算是有基本著落的。

「冷言,你以前有沒有買過陶器?喜歡什麼式樣的?我喜歡用灰陶製作的,灰陶雖是最普通最常見的,可要正真做好卻也不易……」江塵說著說著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最愛的陶器,從黏土到上釉燒製,每一道工序他都瞭解的清清楚楚。

等他說了大半冷言終於睜開了眼,「……之前陶益用吹釉的法子做了一個摩羯壺,真的非常精美。」

「有人來了。」江塵唸唸碎碎著就聽冷言忽然說了這麼句,他放下手中的竹片,見冷言從他新佈置好的床板上站起,然後下來走到門邊就聽外面有人在喊,「江塵師傅在嗎。」

「我在這,什麼事?」冷言怎麼會知道有人來了,江塵很是奇怪,不會是亂猜的吧?但又想著冷言不是江窯,不會做這麼無趣的事。

「江塵師傅。」江塵走到前門瞧見來人是自己認識的陶木,他是陶家的人。

整個陶源村有很多人姓陶的人家,可通常眾人口中說起的陶家卻只有一個。陶家是唯一能稱得上大家的一戶,是整個陶源村可以稱的上有錢的人家。而之前江塵口中所說的那個陶益就是陶家的二公子,所以江塵對陶家並不是太陌生。

「陶木師傅找我有事?」雖然他和陶家二少認識,但也只是私下有些交情,陶家整體給他的印象並不好,而他自己對於陶家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江塵師傅,我近日聽聞你這有一位師傅擅長書寫和繪畫,所以我家公子讓我過來請人。」之前二公子特意吩咐了,要恭恭敬敬的不能失了禮數,雖然他不明白對一個小陶匠有什麼好客氣的,但二公子的話還是要聽的。

「你家公子?是哪位?」在江塵這麼問話的時候,冷言也從裡屋走了出來。

而這時陶木的反應和大多數的人都一樣,「這,這位就是就是……」怪不得要來請了去,這謫仙一般的人物自然要見見。

「這位是……」江塵也不知道具體要怎麼介紹,「這位是冷言。」

「原來是冷爺。」大戶人家的陶木自然與一般的村民不同,這開口說的就是體面話。「我家二公子久聞大名,今日特來請你去府中一聚,隨便看看字畫。」

「不去,有事自己過來。」這就是冷言的回答,言簡意賅不給一點面子。

「這……」顯然陶木沒遇見過這麼不善的主。

而江塵聽對方來請的是二公子,便知道是陶益無疑,如果說陶益要找冷言畫圖刻花那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就如同陶益製作的陶器一樣,每一件都讓他心曠神怡,那樣鬼斧神工的技藝是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的。

「冷言,你過去吧。」江塵幫著說了句話。

冷言看向他,顯然是準備聽聽他要說的原因。「那位二公子,我認識。」江塵這麼說的意思就是希望冷言看在他的面子上去一趟,雖然他的面子不是很大,不過他既是救命恩人又是提供吃住的東家,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那去吧。」說完竟然往裡走,江塵知道他這是去拿工具,連忙和陶木說了一聲,江塵也跟過去幫著整理,隨後大體說了下陶府的現狀,讓他多注意一下,雖然不會真出什麼事,但該小心的還是要小心一些。

「你不去?」既然不放心那就跟著去。

江塵一怔,目光游離,「我自然不去,又沒有請我,你早去早回。」江塵把工具箱遞給了他,隨後送他出門,並看著那人的身影越來越遠。

一如很多年前他也是這樣目送著一位他最親的人消失在視線中。

由陶木領路,一路上走的很快,陶家距離江塵的那屋子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差不多隔了半個村子。

自從那次冷言在河邊發現自己被人跟蹤後,每次只要他一出家門就會有被人盯哨的感覺。而這次他跟著陶木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居然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也再沒感覺到有人在暗處觀察他。這是怎麼回事呢?

陶家雖然號稱是陶源村的第一大戶,可這住所卻並不怎麼樣,別說是和冷月山莊或冷家比,就是和一般的有錢人家相比也相差甚遠。這陶源村就真的落魄至此?

「公子,二公子。您要的人我幫你請來了。」陶木匆匆前去報喜,在陶家除了老爺外,這二公子是最得人心的一個人物。並不是因為大公子不優秀,而是因為二公子太優秀。

他是整個陶源村最大的寶藏,公認的制陶天才,沒有一個人能製作出他那樣的陶器。即便是使用一樣的陶土,運用相同的手法,做完全一樣的款式,連上釉和燒製都盡量與他做到一致,但是所出的成品,卻完全達不到他那樣的高度。

那是上天附加的一種才能,他所製作的陶器有一股氣蘊含其中,會讓所見的每個人感歎它的神奇,甚至有人認為他所做的每一件陶器都是有生命的,所以才會呈現出那樣與眾不同的感受。

二公子陶益臉色偏白長的還算清秀,年紀看著不大但實際年齡應該比看上去大了不少。至少他的個子不矮,相對來說應該算是高個的,與冷言站在一起也不過是稍稍矮了一點。

「……請。」二公子並沒對著冷言來一通廢話似的寒暄,而是直接就把他帶到了書房。

陶家是大戶雖然不能與外界的比,可比之江塵那小屋還是好了不少,至少這屋子是不缺的,所以書房、制陶間、寢室都是分開的。

二公子沒說話,而是把他以往所繪的字畫中,認為比較出色的一件件鋪在書桌上讓冷言評價。冷言看了幾幅,伸手一捲空出一塊地方,拿了一張白紙就開始作畫。那傲然挺立的翠竹,肆意揮灑的草書,這就是冷言給予的答案。

陶家的二公子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到最後不知他是否是因為有些激動,他微紅著臉笑了起來。而後讓陶木送上銀子,恭敬的又把冷言送了回去。

這其間兩人除了那個「請」字,什麼話都沒有說過。陶木在一旁看著不由再次感歎,是不是高人之間的溝通都不需要用語言的?還是說,那位冷爺也是和他家二公子一樣有某種非凡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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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七章

冷言回到家已是傍晚時分,因為近來江窯都不在,江塵正在做著晚飯。

「沒什麼事吧?」雖見冷言平安的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了不菲的報酬,江塵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對於江塵的這些反常現象,冷言沒多問只是回了句:「沒事。」

「那我們吃飯吧。」雖然很想知道冷言被陶益叫去做了什麼,但他知道眼前這人不會多說,自己也沒那個立場去問那麼多。只是兩隻悶葫蘆在一起的那場景,江塵想著忽然覺得很好笑。

江塵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曾想到過了一段時間陶木又來把冷言請了去。

就這樣斷斷續續的過了半年,在這其間江塵之前的疑問多少也得到了些解答,陶益讓冷言所做的事也就是寫字和畫畫。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有機會看到冷言的字畫出現在陶益所製作的陶器上,那才是真正讓人期待的事。

而江窯已經能在師傅的指導單獨做出一件陶器,雖然質量有待提高,賣價肯定很低,不過再怎麼說這也是個開始,他能靠製作陶器掙錢了。

至於冷言所修煉的《太玄真經》的武功卻沒有半點提升的跡象,但他已習慣每日修習,除此以外其他的武學也有了不小的長進,但是相比以前還是差得遠。

那一日,冷言又去陶家給二公子作畫,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大公子陶伯,相比陶益,大公子給人的感覺的確穩重幹練的多。

回家後難得的冷言會問起這人,江塵給他做了介紹。陶家雖比起村中多數的人家來說過的不錯,但也僅限於此,陶源村要脫離現在這種狀況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的,如果想單靠陶家是不可能的。

至於先前那事,曾有傳言,說後來那些商宦會再前來收購是因為大公子出面尋來的,不知到底是給了什麼情面。這送給他人討便宜的事,每個人心中都不好受,所以對大公子的感覺也很複雜,但是他們也知道再不好受也比什麼都得不到來的好一些。

「……有什麼不妥的嗎?」無端的冷言不會說起這事,難道出了什麼事?江塵隱隱的有種不安,他不喜歡那種感覺。

他看著手邊的成品,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製作出陶器時的情景,那個時候爹還在,捧著那個陶罐笑的比任何人都歡喜。

冷言的視線落到江塵剛剛做好的這件器物上,緩緩開口:「你們的陶器以低價出售,那陶益的呢?」正是因為冷言見識過陶益所製作出的陶器,所以非常明白其價值幾何。雖然要做出那樣的絕品非常耗神費力,所以數量定然不會太多,但是即便再少陶家也不會都放在家裡供著,那麼那些陶器哪去了?

「陶益的……」江塵別過臉歎了口氣,「其實這些事雖然不在明面上,但私下很多人還是知道陶益的陶器去了哪。」

「每隔一段時間會有商家前來收貨,但那些多是水準較低的普通器具,那些正真好的,像陶益這般的自然不會拿出來。很多人會把他們認為最好的,委託信任的人出去販賣。即便不能以市場價賣出,但相比那商宦收購的價格看,已經高了很多。當然正是因為是私人自己賣,要求的都是精品,數量不易太多。所以陶益的陶器一定是由大公子陶伯帶出去賣掉了的,相比村中的很多人,大公子是最早出去的那一批,外界對他來說應該已經不再陌生。」江塵這麼說著語氣平穩。

冷言聽了這番話,想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連起來。大公子陶伯對外界很熟悉?而自己這個外鄉人在進入這個村子不久就被人暗中盯上了。他不想打草驚蛇但又無從得知那一方的人是誰,但自己每次到陶家的時候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就會消失,這不得不讓他生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那麼如果真是陶家的人派人盯著他,卻是因為什麼呢?那時他剛來此不久人生地不熟,根本不可能招惹什麼人了。而他以前的那些仇人、敵對者更不可能在那時就找到這來了。杜絕以上可能,他那時唯一的特點就是外來者,而外來者成為敏感者的緣由就在曾經出的那件事上?

那麼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陶家擔心外來者所會影響的是什麼?就算他宣傳陶器的價格,那也是眾人所知的事,那麼是什麼是外來者會知道,陶源村中的人不可以知道的?

冷言雖理出了一些頭緒,但是他還是沒辦法看出事情的真相。不過那些事再怎麼看和他都沒什麼關係,至於江塵……他無法幫他決定什麼。

「你有帶出去賣嗎?」冷言問著江塵的事。

江塵瞇起眼笑了笑,「雖說是讓人代買好些,但來回的費用也都夾雜在裡面,必須在賣出的價錢裡扣除。所以說陶器價值越高,這筆生意做起來才越合算。我的陶器沒辦法和陶益的比,但相比其他人的也不會太遜色,特別是從去年開始我做了劃花和刻花,近日來收入的價格翻了一倍。」

冷言瞧著他露出一副滿足的笑容,平平無奇的臉上似乎泛起了一層柔和的光芒,無端地引著他的注意力。

江塵和冷言以前遇見的所有人都不同,那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所處的環境不同,而是這個人活的很快活。雖然那個人身上沒一處是能讓人羨慕的,可每當他開始製作陶器,他就會讓自己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那是一種最純粹的歡喜。

江湖人癡迷於練武,迷戀於武林至尊的權力,而他們所有人對《太玄真經》的執著也僅僅在於它給他們帶來的那些成果,而不是真心的喜歡《太玄真經》這門武學。

江塵見冷言和自己說著話又靜靜地杵在那不出聲了,雖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可江塵沒覺不妥,拿起手邊另一個胚胎他開始刻花。

雖然他們什麼都沒再說,但是江塵懷中抱著自己最喜愛的陶器,冷言就站在他不遠處,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碰觸到那人,江塵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忽然生出雙份的喜悅,這樣也很好,就這麼一直下去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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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八章

一切都漸漸有了出路,生活變得平靜和安寧,這一年來的日子是冷言以前從來未體會到的,也許江湖武林、冷月山莊對於他來說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重要。

因商宦要來村裡收購陶器,江窯特意從家裡趕了來,除了幫他師傅的忙,他自己所做的那幾件陶器也早等著出售呢。

江塵和江窯兩人在屋裡屋外來回跑著,該要拿出來準備出售的都要擺放在大門口等著人來挑選,有些不必要的物品則會被放到裡屋,兩人忙了半個上午卻沒見冷言的影子,江窯不禁大為抱怨。「正忙著呢,冷大哥他去哪了。」

「他既然出去了,定是有事,一會兒就會回來的。」以江塵對那人的瞭解,可不會像江窯認為的那樣是跑出去偷懶了。

這師徒倆說著話收購的人就來了,大多數的時候他們這一片的收購者都是同一批人,領頭的那個江塵見過多次也算是認識的。而這一次他帶來的五六個人中有兩個瞧著特別眼生。那兩人一個滿臉橫肉鼓著個肚子,另一個尖嘴猴腮東張西望眼神輕佻。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正經做生意的,江塵看著心中有些慌,千萬別出什麼事,趕緊挑了打發了。

「李掌櫃,你來了。」江塵帶著江窯迎了出去,「貨都放在這裡了,你看看選哪些。」

「怎麼都是這種貨色?李達你選這種東西上去,不怕被大爺責怪。」那大肚子的壯漢似乎並不是李達的手下,他和那瘦子東挑西看根本不給一點面子。

李達雖然心中不忿表面卻只當沒聽到,讓手下把上次交貨賣得的銀子給了江塵,又讓另外兩人挑好貨物裝上車。

江塵點了下銀子的數目並無不對,便和江窯跟在後面,把他們選好的搬上拖車。

江塵正忙著搬貨,卻聽江窯大聲呵斥了一句,「你們幹什麼!」他抬頭一看,卻見之前那兩人從他屋子裡出來,一人一手拿著他屋中的陶器。

「李達你瞧瞧,這好貨色都在裡面呢,你就被他們這麼糊弄啊。」那壯漢甚是得意笑道:「我說怎麼都是些不怎麼樣的,看來還是要我們哥倆出面的。」

「大哥說的是。」那瘦子在一旁附和,把手中的陶罐放下後立馬有進了裡屋,江窯年紀小根本攔不住,被那人輕輕一推就倒在地上了。

江窯見對方根本沒用力自己就倒了,想著自己太弱不禁風了不由鬧了個臉紅。「窯小子?」江塵上前拉他起來,心想這當口怕是沒人能攔得住。李掌櫃先前被擠兌連嘴都沒回,何況是他們。

現在只盼那兩人把裡面那幾件值錢的拿了去,不要再鬧事。由這些人代賣,雖然錢是少了些,但就當花錢消災免了麻煩,下次他們可得把東西藏好了。

江塵想息事寧人,可突然瞧見那瘦子從屋裡拿出了陶俑,不由臉色一白。江窯見狀也急了,用力掙脫師傅拉著他的手就往前衝。恰巧江塵見那陶俑分了心神一個沒注意就讓江窯衝了過去。

「不行,你們快把東西放下,這些我們不賣!」江窯幾乎是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那瘦子的胳膊。

「臭小子,說什麼呢,也不看看你爺爺是誰!老子看中的東西還有不給賣的!就算老子不給錢白拿,你也只能乖乖送上來孝敬!」瘦子用力想甩開他,不想江窯幾乎是拼了命地抱著根本甩不開。

那壯漢見冒出這一情況,皺眉問道:「怎麼了,搞不定?」

似是怕被小瞧了,想他堂堂「瘦金猴」在江湖闖蕩多年,怎麼可能連個毛孩子都擺不平。他一把抓起江窯的後背,整個都被拎了起來接著往外一拋,江窯被重重地扔在了陶土堆裡,被那些碎片咯的生疼,手上臉上都被劃出了血。

「窯小子!」江塵見江窯被提起,想去阻攔已經晚了,等他衝過去的時候江窯就已經被扔出去了。

「怎麼你也想常常被扔的滋味。」那瘦子一把抓住江塵的手臂,很用力地捏著似乎要把他的骨頭都捏碎了。

「你們這些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們大爺好心好意幫你們代賣,給了你們條活路。你們卻這麼欺上瞞下,真是好不要臉。」那瘦子瞇起眼,臉上只見兩條細縫,今天他就要殺雞給猴看看,幫大爺整頓一下,瞧這些不上道的工匠以後還敢私藏不。

「你是制陶的工匠?」那瘦子問了聲,見江塵神色慌張,他呵呵一笑只聽「啪啪啪」幾聲清脆的聲響,江塵右手的手指一下都被扭斷,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姿態掛在手掌上。「別以為能做幾個陶器就了不起了,那是大爺看得起你才給了你條活路。」

「師傅!」江窯驚呼出聲,他根本沒時間顧及自己的傷勢,右手對於一個制陶的工匠來說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特別是他師傅一輩子都在擺弄陶土,永遠都在制陶。

江塵只覺一根細長的針線從他的腦門穿過,然後他才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劇痛,他哼了一聲緊緊咬住了牙關,他幾乎站都站不住了,幸好江窯一把扶住了他。

「師、師傅你怎麼樣!」江窯急得哭了出來,怎麼辦怎麼辦?現在他已經六神無主了。

「我……」江塵全身都在發抖,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他根本連一句話都說不住了,他用盡身上的一切力量在壓制那些痛苦,他怕自己一不受控制就會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好了,搬的差不多就走了。」那壯漢對這情況看都沒看一眼,主動攬了李達該做的事,指揮著在發愣的那幾人套好車去下一家。

「走了。」那人對著李達咧嘴一笑如同惡鬼,剛才「瘦金猴」所做的事雖然是給陶匠們看的,但也是給李達等人看的,別以為都是在大爺手下做事,他們就會給面子,惱了自己後果一樣。

「是。」沒人再敢吭聲,一個個戰戰兢兢地推著車就直往前走。

李達特意走在了最後,他低聲對江窯說:「快去找大夫。」

江窯這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扶著師傅要去找大夫,可江塵疼的連站都站不穩,怎麼還能走過去。江窯急得直轉,蹲下身要背師父過去,可他年紀小身量還沒長開,怎麼背的動。

「去他媽的!那姓冷的跑哪去了!」江窯吼著抹掉眼淚,他衣袖上的塵土一下畫花了他的臉龐。

江塵雖疼的厲害,但見這孩子為了自己這麼著急,不免有些安慰。「我,走不了,你,你去請大夫來,來……」

「師傅、師傅!」見江塵臉色發白,江窯更加心慌,「我先扶你進去。」隨後,他疾呼隔壁的鄰居,讓對方幫忙去請大夫,自己又回屋去陪著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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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九章

而在這個時候的冷言正站在渡口,看著來往的車子把一批批的陶器搬上了船。

陶家跟蹤他的事,不管具體原因是什麼,但是總被人這麼盯著讓他很不爽。之前有傳言說這後來進村的那些商宦是大公子找來的,這不由讓冷言覺得這之間似乎有些聯繫。

因此,這次他出門特意避開了附近監視的人,他想暗中查看一下,看看會不會有什麼蛛絲馬跡。

冷言在附近轉了一圈,雖然有些發現,但具體沒什麼和大公子有關係的。

見時間差不多了冷言決定先回去,等晚上再來,這兒進進出出少說也要兩三天的時間。

可等冷言剛到家,還沒踏進屋子就被江窯一推,劈頭蓋臉就一頓大罵。「……你他媽的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今天這種日子你不在家你跑哪去快活了!你個烏龜王八蛋是不是想讓師傅死了才回來!」

聽江窯張嘴就一堆髒話,冷言冷著臉想著要不要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看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可沒等他有行動就聽到了最後一句話,誰要死了!這不可能!

根本就沒再管江窯這張嘴在罵什麼,冷言從江窯身邊一竄而入。江窯直覺自己眼前一花,原本還被他堵在門口大罵的人一下子就不見了,他一個激靈立馬往裡屋跑去。

冷言一進房間就見江塵坐在床上,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然後在一瞬間他就知道出事了,不僅僅是因為江窯的話,而是因為江塵沒有像以前那樣坐在桌邊擺弄陶器,卻坐在了床上!

冷言走進,江塵發現有人進屋轉過頭,見是冷言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出什麼事了?」冷言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張蒼白的臉,想到剛才江窯急吼吼地神情,而這個人卻雲淡風輕般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運氣不好,出門沒看黃歷,今天忌做買賣。」江塵特意讓自己裝著不那麼在乎,雖然冷言身上有很多的謎團,雖然很多人看不懂他。可江塵知道自己雖然不能完全瞭解,卻還是能懂一部分。

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卻不怕辛苦在他這干雜活,並不是他另有目的而是那個人沒有貧富之分;被陶益請了去能有固定的收入足夠過活,卻依舊會給村裡其他人寫字作畫,並不是他貪圖錢財而是因為有些人更需要他;他不會製作陶器對此也沒什麼深究,但是每次那個人站在自己身邊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看著時,江塵卻知道那個人能夠理解,理解自己對陶器的喜愛,他不會只看成品從而斷定他做為制陶工匠的價值。

所以,江塵覺得要是他們易地而處,冷言被人這麼對待自己也一定會急著要去給他討一個公道,只是以冷言的為人他怕這人的行動會超出自己的預想。

「出了什麼事?」冷言依舊是這句話。

「自然是很大的事,你自己沒看見師傅的手嗎!」江窯從一旁竄了出來,不顧江塵的遮掩一下就把右手拉到了冷言面前。「這隻手已經廢了,師傅以後再也不能做陶器了!你知道這對師傅來說意味著什麼嗎!你無緣無故的跑出去,要是你在家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冷言伸手輕輕托著那包紮成團的右手,白色的繃帶如此的刺眼。「是的,要是我在家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冷言的語氣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江塵聽出了他自責之意,「你不要這麼說,如果你在家,你出了什麼事我也會擔心的。」

冷言聽他這麼說,凝視的目光從江塵的右手移到他的臉上。知道冷言在看著自己,又因為剛才自己說的那話,江塵無端的覺得臉上發燙。臉會不會很紅,江塵有些擔心,但又想著自己是傷患臉上應該發白才是。

正想著這些江塵忽然覺得臉上一暖,冷言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一下子江塵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卻又瞥見自己的徒弟江窯也睜大了雙眼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江塵心知不對,身子往後移了下,可冷言卻沒放手,他傾身向前很了過去,並用拇指的指腹不斷地在他的眼睛下方來回撫摸。

「你,你想對師傅幹什麼……」江窯想推開冷言,可身子只是動了動卻不敢真怎麼樣。

江塵不明白冷言的用意,只覺得躁得的很,可兩個大男人之間有什麼好害羞的。冷言中指的指尖從他眼角順著臉頰劃下,僅僅是這一瞬間江塵忽然明白眼前這人這麼做的含義。他在問他,有沒有哭,為什麼不哭……

江塵猛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攪了一下,他強忍著努力維持著的淡然一下子分崩離析,眼淚不自覺的掉落了下來。他是如此的喜愛製作陶器,從他開始記事起,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和陶土有關,他的雙手已經完全與之融成一體,現在他被硬生生的斬斷所有。腦中不斷閃現著他所做出的每一件陶器,記憶中有他爹讚許的笑容和每句誇獎,記憶中有他送去爹娘墳頭的陶俑,而這些都被斬斷了,十指連心更連著他的命!

「師傅、師傅……」江窯在一邊乾著急,見江塵哭出來了,他是又焦急又安心,不管怎麼樣哭出來總比之前死命撐著的那副鬼臉強。

冷言靠的很近,給他抹著眼淚。「我,我自己來。」江塵哭的盡興卻終被冷言這種行為逼的轉過了身,用另一隻手擦乾淚痕。剛才心中一動他完全止不住,眼淚情不自禁都掉下來了。鋪天蓋地的哀傷紛湧而過,現在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覺得安心,這種被人真心以對暖暖的感覺,就像那人手心裡的溫度。

冷言的臉上依舊不見喜怒,沒有人知道剛才他腦中閃過了一個離經叛道的念頭,他看見江塵眼角滑落的淚珠居然有種想吻上去全部舔乾的衝動,那念想一閃而過卻還是被他自己發現了,冷言不由得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冷言的語氣冷的嚇人,原來以前他的冷淡還是個春天,冬天現在才降臨。「江窯,你把今天發生的這事一字一句的告訴我。」

「是是。」江窯被他的氣勢一下壓倒,滿身戰慄地回著話。

等江窯把全部的事情說完後,冷言一字不發轉身推門而出。「冷言!」江塵急忙喊了一聲,卻已經來不來了。

「師傅,他這是要去哪?」冷言一離開江窯的壓力驟減,他急喘著氣問道。

江塵急急翻身下床,江窯半攔半扶地問道:「師傅,你幹什麼,你現在還是個病人。」

江塵想著自己這狀況不行,連忙推了推江窯,「快,你快去,把冷言攔下來,不能讓他去找那些人。」

「什麼?你說冷大哥是去找之前的那些人給你報仇了!」江窯大驚,雖然他也很想這麼做,但沒想到冷言真這麼行動了。他心頭一喜,根本沒想到要阻攔,還想著自己這就跟去幫忙。「那太好了,我這就去。」

「窯小子,你給我站住!」江塵氣吼道:「你知道什麼了!之前那兩個人一看就不是善類,冷言遇上他們難道會比我們好。何況以他那樣子,一看就是去挑事的!商宦那一幫人,我們如何能得罪,又怎麼得罪的起!你這麼大了難道連這還不懂!」

江窯跨出的腿被江塵這麼一吼停住了腳。「我,我這就去把他攔下來。」

見江窯衝了出去,江塵定神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披了件衣服也出去了。不過,江塵出了門沒急著追過去,而是在附近找了個村民,讓他幫忙去陶府找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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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十章

因為時間不早,李達他們這一對從江塵那出來後又收了兩家,接著就準備回程到渡頭的船上去。

一行六人,除了那壯漢和瘦子,連李達在內的四人都在推車。

他們出了村在山道上就遇見了其他收購的隊伍,那瘦子問了問其他人的情況,吹噓著自己的功績,不斷數落他們那些人辦事不牢,「……他媽的,你們又不是來收破爛的,難不成連好壞都分不清,以後還怎麼給大爺辦事!」

其餘眾人雖聽著卻都沒吭聲,其實大家都知道陶匠們私下藏著好物,可大爺早些年就交代過,不管怎麼樣買賣自願,村民不想賣的他們不可強求。而這些年他們雖然沒暴利,但賺的也不少了。

「瘦金猴」和「胖陀」自詡會些武功,總眼高於頂常常欺壓同伴。這下好了,他們做出這樣自以為是的行為,等大爺知道了,保不定這獎勵會變成什麼呢。

數十人排著隊到了渡口,一車一車等著卸貨,那瘦金猴和胖陀說著話一臉的得意。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榕樹無風自動,陡然間見一個身影閃過,「誰是李達,去江塵處收貨的是哪一隊。」那聲音沒有起伏帶著些寒意。

來人長相異常俊美,如不是穿著短褂勁裝還以為是天上突然下凡的神仙。

「誰是李達。」冷言再問,離他最近的那位小伙,被他這麼一盯只覺頭皮發麻,心快得似乎要從嘴裡跳出來了。那小伙壓抑住自己轉身逃跑的衝動,指著隊伍前面的人。「就、就是他們。」

冷言一步步上前,身邊所有人自動往旁邊站,原本擁擠的渡頭硬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冷言走到那人指著的車隊旁,他瞧了眼車子上的陶器,江塵做的他大都認識,很多都是他站在一旁看著那人一點一點做出來的。

「是你捏斷了他的手指。」冷言這話根本不是在問,因為他在說話的時候已經動手了,而瘦金猴完全沒反應過來,等他回神他的整個人已經被冷言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一下子在場所有人嘩然,原本只是存在些好奇,這一下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前後兩段圍滿了人。可人雖擁擠,但在冷言身邊的三丈內除那一隊的六人,無人敢近身。

「唔嗯嗯,你恩……」瘦金猴掙扎著想脫身,無奈冷言那隻手如同鐵鉗一般掐著他紋絲不動。見那瘦子的臉越憋越紅,胖陀在一旁憋不住了,從來人的問話他就知道是針對之前那事來的,瘦金猴被擒住了,他一定也跑不了。

雖不知這青年功夫到底如何,可他一下就制住了瘦子,雖是突襲但只怕武功也不弱,自己只有先下手為強才能保住勝算,這會兒可不能講什麼江湖道義。

冷言一手掐著瘦金猴,身手自然有大半都被限制住,而胖陀也看中了這點,上前一掌就拍了出去。眾人心驚,不想冷言左手一翻,避開來襲在一瞬間反擊只取他咽喉,胖陀一見那手就怕自己落了和瘦金猴一樣的下場,急忙後傾退開。

冷言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招,乘著去勢一下扯住他的下擺,在他不能反應之計一抖一拉,胖陀龐大的身軀就被掀翻在地。

一腳就踩在了胖陀的手背上,冷言的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卡卡」胖陀的整隻手的骨頭都被踩碎了。

「啊啊啊!」胖陀殺豬一般的慘叫聲嚇地四周的人一下往後退了一步。後面沒瞧清楚的人,卻只想往前。「怎麼了,怎麼了?」江窯正巧在這時趕到,但完全就被堵在了外圍進不去。

他遠遠跑來的時候,瞧見渡頭這條道空出的中央站著的是冷言,至於具體的事他看不清楚,聽見這淒涼的叫喊江窯已經完全分別不出是誰發出的,只能急著吼道:「快讓我進去,他媽的,我是江窯,裡面的人我認識!快讓我進去。」

江窯這麼拚命的往裡鑽,又吼了這麼一句,有認識他的人看見了,四下低語著讓出了些許的空隙讓他鑽了過去。

江窯好不容易擠到前面,他還沒來得及喘氣,就被眼前這幕給嚇呆了。他原本一直擔心著的冷言,正踩在之前欺負他們的那個胖惡人手上,然後也沒見那人怎麼用力,胖陀的另一隻手也完全廢掉了。

冷言移開右腳,那隻手血淋淋的如同爛泥。

「現在輪到你了。」冷言的話語對瘦金猴來說似乎是來自地獄的索魂者,他的整個身心都被恐怖席捲,身子抖的如同風中秋葉。

「卡嚓」兩下,瘦金猴的兩隻手腕就被硬生生的折斷了,「唔……」瘦金猴完全被嚇住了,那掐著喉嚨所發出的嗚咽聲雖不能與胖陀的慘叫相比,但更讓人聽著心中發寒。

接著他就如同破布一般被冷言扔在了胖陀的一旁,他整張臉白的驚人,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斷了氣。

冷言抬眼看向四周,眾人個個自危就怕眼前這來自修羅的魔鬼忽然發瘋襲擊自己。

解決這兩個嘍囉居然花了這麼些時間,相比以前的《太玄真經》第八層完全不能比。現在他身上的《太玄真經》只到第二層,還不如不用免得笑話,至於其他武功憑這一年潛心修習大有精進,但差距還是巨大的。冷言不由有些感慨,連他在現在這樣的狀況都放不下《太玄真經》,何況冷月山莊那些高階段的修習者。

「你怎麼來了,江塵呢。」見江窯不照顧江塵跟著跑了來,冷言自然不高興。

「我、我……」見識了這樣的冷言,江窯怎麼還敢在他面前放肆,想想自己以前對他的所作所為江窯不由有些後怕。「師、師傅讓我過來看看,他怕你有事。」江窯不禁在心中祈求,「這下不是你有事,我怕我自己會有事。希望冷大哥看在師傅的面子上不會對我怎麼樣。」

聽了這麼一句,冷言沒再多說,他知道江塵擔心的是什麼。那個人自己那樣的情況還在擔心他。冷言滿是戾氣的俊臉終於緩和,他對著李達等人說道:「這些,你們都給我帶回去。」

「是是……」他們四人中已經有人嚇的尿了褲子,現在完全不敢違背。之前那事他們也都在場,剛才就怕冷言遷怒一下把他們的手也給擰斷了。

冷言轉身往回走,圍著的人驚恐不已一下子就一哄而散跑得遠遠的。

剛從渡口走出沒幾步,冷言就看見江塵喘著氣,滿臉通紅地走了過來。「冷言!」看見冷言沒事,江塵心頭繃緊的神經一鬆,整個人就往前倒下了。

冷言一把扶住了他,不想讓他看見渡頭的那些景象,冷言橫著一把把他抱起。「冷、冷言!」江塵大駭,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當眾讓人這麼抱著。

「我沒事,你在發燒,我們先回去。」冷言不容他拒絕提步就走,江窯立馬跟著跑了過去,李達那隊人也緊緊跟在了後面,留下身後無數圍觀者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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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十一章

陶益得了江塵的通知立刻就從家中往外衝,那時他大哥也在,順道拉著陶伯也一起出來了。在半道他問了人才知道他們都往渡頭方向去了,等他們兄弟倆到那的時候,主要人物已經走了,只留躺在地方的兩人直叫喚。

船上的管事不得不出面把胖陀和瘦金猴抬下去,再給找個大夫看看。他見陶家兩兄弟在便攀談了幾句,隨便把剛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這事我們知道了,有勞錢管事。」陶伯謝了聲。

「陶大公子客氣了,我還有事要忙先告辭。」見陶伯沒再說什麼,錢管事往後退了一步轉身離開了。

「沒想到那冷言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雖然陶伯只和冷言見過一次面,不過那樣的人見過一次怕是不會再忘記的。

「大哥……」陶益拉了拉陶伯的手什麼都沒說,只是皺著眉看著他。

陶伯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本想讓陶益一個人去江塵那看看,但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陪著去吧。

陶伯和陶益剛到江塵家門口的時候就聽見裡面有人在叫喚,進去一看才知道大夫正在給江窯傷藥。這小子之前被摔了一下,有好幾處掛了彩,渾身上下又青又紫。

「好疼啊!大夫你能不能輕點。」江窯含著眼淚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你這淤青不揉開來怎麼會好。」陶大夫說著下手一點都沒含糊。

「啊!」江窯咬牙,他見外人在場自不能太窩囊了。

「江塵師傅呢?」陶伯見這個屋子裡堆滿了各種陶器,而江窯則躺在靠內牆的一張木板床上,正用鼻孔直哼哼。

江窯躺著的床是冷言來了之後江塵後搭的,為了便於制陶他就直接住在了製作陶器的這屋子。而冷言卻鳩佔鵲巢躺了原先屋主的床。

「師傅,在、在裡屋。啊!」因大夫的那一下江窯倒抽了一口氣,差點大呼出聲。

「江塵師傅受了感染正在發燒,我讓他喝了退燒的藥剛睡著。」陶大夫為那兩位說明了情況。

「那我去看看。」一直沒出聲的陶益終於開了口,說著就往裡屋而去,不想才走到門口還沒踏進一步,冷言忽然現身堵在了那,「他睡了。」意思是現在不能打擾。

陶益和冷言也算是熟識,他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冷言默不作聲,陶益心中一番掙扎還是決定先回去。「那,幫我問候一下,我……」陶益不知道該說什麼,「我還會再來。」

陶益沒多說接著轉身就出去了,陶伯的視線和冷言撞了個正著,然後兩人都裝作不經意的別開了眼。「請江塵師傅好好修養,有什麼事可上陶家直接找我,在下先告辭。」說著陶伯就出去追上了陶益。

沒多久江窯的藥也上好了,付了診費陶大夫交代了幾句也回去了。

「師傅,沒事吧。」江窯掙扎著起了身,他想去裡屋看看。

「不必了。」冷言一口回絕,「你身上也有傷。」見了江窯這身傷,冷言也知道他一定盡力了,一個孩子對著那兩個江湖中人,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現在對於冷言的話江窯是言聽計從不敢說半點不是,「那師傅晚上……」

「我負責。」江塵發高燒總要有人看著,別說江窯一身傷,就算他完好如初恐怕冷言也會想要自己來。

「那些陶器拿回來了?」之前李達帶著手下的人把早上收購了的那些器具又完完整整的送回來了,冷言讓江窯看著把該賣的拿去賣,之前強行拿去的都收回來。

「我都放好了。」江窯應了一聲,而後見冷言站在那一言不發,江窯躊躇了一番終於開口說道:「裡屋被他們拿出去的那些除了師傅的作品,還有一些是師公的,就是師傅的爹,特別是那個陶俑,是當初師公照著師傅小時候的樣子給師傅做的,所以對師傅來說意義很大。因為那個是絕對不能拿走的,所以我,我一時衝動……如果,如果我那時能忍住,是我一時衝動害了師傅……」江窯說著說著就哇哇大哭起來,其實從事情的發生到現在,他心頭一直在自責,他不斷的懊悔如果他沒有衝上去,師傅就不會這樣,也許是他害了師傅,因為他,師傅才會變成這樣子。「是我害了師傅,是我害了他……」江窯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哭的越來越大聲。

見江窯那樣子,冷言難得皺起了眉,「別哭!回房睡去。」冷言的聲音雖不大,但江窯聽的一清二楚,自然也聽出了那話語中的不耐煩。

因怕極了那人江窯連忙收聲,乖乖拖著身子回自己的小房間。

「我沒責怪你。」冷言的語氣平淡,江窯抹了下奪眶而出的眼淚,匆匆跑了出去。

他自然不會責怪他,一個已經盡力的孩子。真要說責怪,冷言覺得應該責備的是他自己,因為那個時候明明應該在家的人卻不在,所以才會出現這種事情!

現在就算他殺了那兩個廢物又有何用,那人的手,一個制陶工匠的手,如同習武之人被戳了琵琶骨再不能練武。何況這一個人還如此癡迷陶藝,以制陶為人生樂趣。

那一夜冷言徹夜未眠,他陪在那人身邊,看著他的溫度一點一點退下去,直到恢復正常。

江塵在床上躺了三天,第四天終於忍不住下了床。那時江窯已經被叫回了自己家,屋裡只有冷言一人,而那人卻沒有阻止。

江塵的四根手指被一根根綁的牢牢的,右手整個手臂都被吊起來用繩子掛在了脖子上。右手必須固定好了,免得不小心再給碰傷。

「窯小子以後大概是不會來了。」原本跟著他學制陶就是為了能補貼家用,現在他這樣子怎麼還能教他。「他爹娘應該會幫他再找個師傅,畢竟他已經學了個基礎,半途而廢總是不划算的。村東的王師傅不錯,如果可以我想給窯小子去說一下,讓王師傅收了他做徒弟。」江塵已經認清了現狀,平靜的接受著這一切的變故。

他以前有聽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他只是三天沒碰陶土,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離開了很久。

右手動不了了,江塵用左手一件一件摸遍了屋內的所有事物。最後,他低頭看著左手的五根手指,每一根都很靈活。江塵抬頭回看一直注視著他的冷言,他知道這人很關心自己。所以他要告訴他自己的決心,他沒事,現在不過是再一次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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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十二章

過了半個月,江窯終於找了個機會跑到了村西頭。熟門熟路的進了屋子,第一眼他就瞧見他原先的師傅江塵,那人和以往一樣做在那制陶。

「師傅!」江窯習慣性的驚呼出聲,他心頭一喜以為師傅的手好了,走進定神一看江塵吊著右手,只靠著左手在捏陶土。

原本最簡單的那一步胚土成型,江塵用左手配合著圓盤的轉動捏著陶土,可他只有一隻左手完全沒辦法弄成型。就算勉強成型了,其樣式也難看的很,根本沒辦法進行下一步製作。

「師傅!「江窯在一旁乾著急,恨不得跑上前幫他做完這一步。

「冷大哥!」江窯大急,他跑來就是想看看師傅過的怎麼樣了,想著有冷言在他應該沒事。可瞧著師傅現在的樣子,他以後怎麼能安心的在他處學習。

冷言根本沒理睬江窯,在他看來既然跟了江塵這麼久,做為他的徒弟自然應該知道自己的師傅是個什麼樣的人。江塵所要的關心不是制止,不是圈養他一輩子。

見江塵用左手嘗試著開始製作陶器的時候,冷言只覺得心頭一緊,無形中似乎有一根針狠狠地紮了進去,不容他忽視,徹底烙上了一抹印記。此後將會越來越深,甚至被完全侵佔。

雖然也會不忍江塵的笨拙,但冷言依舊只在一旁看著,看著那人一次次的失敗,看著他滿頭大汗一次次不斷的重複,整整十三天,那個人沒有想過要放棄,他執著堅持著,並相信只要他夠努力一定會成功。

「師傅。」江窯再次喚了聲。

「嗯,窯小子來了。」江塵停下手中的活抬頭笑了笑,「現在你來就是客了,要為師……我需好好招待。」

「師傅!」江窯卻完全沒這玩笑的心思,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知道制陶對於師傅來說很重要,可是現在情況……就算左手真能制陶,可那陶器還能賣幾個錢?一個月更能做出幾個?

難道真的為了製作陶器,連命都可以不要了!現在是因為冷言在這,還有人照顧,他也能幫忙賺些錢,可那人是外來者,連江窯都看得出那樣的人遲早是會離開他們陶源村的,到時師傅怎麼辦!

江窯曾在想,師傅如果不能再做陶器了,可以去他家和自己的爹娘一起耕作,至少還能有飯吃能養活自己。

可現在他什麼都說不出口,他的師傅不會放棄制陶,即便是右手被廢,即便是以後會沒飯吃,即便是不要命,他也離不開。而自己完全制止不了,他想讓師傅過好日子,他不想讓他受苦,可江窯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他現在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他還在努力的不讓自己成為家中的負擔,這樣的他如何去背負另一個人的生活。

江窯清楚的認識到現實的殘酷,他再次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渺小,如此的無能為力。

江窯悲從心來,眼淚瞬間就往下掉,不想讓師傅看了擔心,只說了句還有事又急匆匆跑出去了。

江塵不解地轉首看向冷言,那人回看著他面無表情。江塵知道多想無益,接著繼續自己手中的活。

冷言靠著牆默默地看著江塵的每個動作,並在心中想著自己剛才的打算。

時間緩緩而過,在日落前夕又來了兩位客人。陶伯和陶益進屋後第一眼看見的也是正在制陶的江塵。

陶伯很明顯有些吃驚,他怎麼也沒想到會看見這樣的情況,在右手被廢的情況下,江塵會堅持用左手製作陶器。

而陶益也微微瞪大了雙眼,不過在他的眼眸中迅速地閃過一道光彩,那是一抹喜悅。正如他對江塵的瞭解,那個人絕對不會放棄。

「江塵師傅,我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環顧四周見冷言不在,陶伯的目光再次停在了江塵身上。

「沒什麼需要的,我們很好。」江塵喝了口水,果然用左手製作除了費事困難,也比先前更加勞累了。江塵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想著拆了繃帶,這右手多少應該還能幫些忙的不至於全廢了,何況現在這麼吊著真是礙事。所以說以後的情況只有比現在更好,江塵這麼想著就覺得似乎輕鬆了很多。

見江塵一頭的汗,陶伯知道現在江塵的體力已經不及先前,這些活讓他覺得很吃力。陶伯看了下江塵的四周,並沒見有什麼成果。看來要用左手制陶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何況先前江塵製作的陶器已經有了一定的水平,他怎麼還能允許自己做出那樣的偽劣品。

所以想要從頭再來,就必須拋棄一切,捨棄自己曾經有過的輝煌和驕傲。而現在江塵每一次的失敗都與生手不同,他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確認自己真的什麼都失去了,真的連一件普通的陶器都製作不出來。

那樣赤裸裸的面對現實,清楚的看明白自己所剩的價值已經成零,完完全全再沒半點做夢的可能。

「之前的那件事,本以為商隊那邊會有人追究,不過聽錢管事說他們上面的老闆已經呵斥了眾人,說這事到此為此下不為例。我想應該不會再有人來找麻煩了。」陶伯把事情的後續情況告訴江塵,免得他為此擔心。

江塵聽他這麼說微微皺了下眉,「你可以告訴我,渡頭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之前他曾問過冷言,他只說不用擔心沒事了。知道自己不能在冷言那得到更多內容,江塵本想找江窯問清楚,無奈那小子被帶回去了,今天才匆匆見了他一面。

至於其他人,說來也奇怪,他站在門口還沒開口,那些村民瞧見他就遠遠躲開,他還以為他們是怕被自己連累,所以也沒追著上去問。

「你還不知道渡口的事情?」這麼驚天動地,讓村中所有人談了半個月的故事主角居然還蒙在鼓裡?!

「怎麼了?」當初他擔心冷言跟了過去,之後見他好好的也便安心了。剛剛大公子說商隊那邊會追究,可這事自己是受害者啊,還是說要追究他們私藏陶器一事?

陶伯看著他,然後清清楚楚把當時發生的事告訴了江塵。「你家的這位借住者可不是凡夫俗子。」

「那兩個人的手都被廢了?」對於冷言不是一般人這種事,其實江塵早就能猜到,只是沒想到會是個武藝高強之人。

「是的,完全不留餘地。」不知道江塵知道這情況,會認為冷言太殘忍還是太不解恨?

「這樣就好。」江塵只是淡淡說了這麼一句。他不是菩薩還不會那麼仁慈,毀了他的手,他自然也會恨,而現在他們已經付出了代價。

「真沒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陶伯問道,以江塵現在的狀況要生存都很難,何況其他。

陶家多養一個人並沒什麼困難,而現在的問題不僅僅是江塵願不願意,冷言那就通不過。從冷言對江塵的態度來看,那個人不可能讓自己接手照顧。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冷言能照顧江塵,自己也就不必要非得把江塵接到陶家了。只要江塵能好好活著就行。

陶伯心中的打算,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而陶益的看法則和陶伯大相逕庭,他根本就不關心其他,他只知道江塵並沒有放棄制陶,這便讓他歡喜莫名。

於是,他便想著要說些什麼,無奈他一向不善言辭,有兄長在身邊的時候,他通常都能瞭解自己的想法會幫自己都說出來。可是,這次的話他不想讓兄長代替說出,他必須自己表達出來。「江塵……」

見陶益要說話,陶伯和江塵都看向了他。

「我,我……」陶益想著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口中終於也說了出來。「我喜歡你。」

陶伯一瞬間目瞪口呆,江塵也一愣,而這個時候剛做好晚飯過來瞧瞧江塵情況的冷言,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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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十三章

冷言很快就走到了江塵的身邊,讓在場的三個人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吃飯。」冷言像是沒聽到剛才那話,沒看到那兩兄弟,拉起江塵就往他剛才出來的那屋子走去。

「冷言。」雖然這人俊美的臉上依舊是沒什麼表情,可江塵知道他在生氣。而因為冷言的這種不爽,讓江塵產生了一絲心虛的感覺。可他並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什麼要心虛呢?

這感覺一閃而過,江塵根本沒時間去多想,冷言把那陶家兄弟無視了,他可不能。

江塵止步不再往前,冷言雖然還拉著他,但並沒真正用力。「謝謝,陶益,我也喜歡的。」江塵回頭淡然一笑,他明白陶益剛才這話的意思。

可是他明白,在場的另外兩個人不明白,冷言和陶伯一人一手分別拉過身邊那個迅速離開了這間屋子。

冷言在桌旁坐了下來,表示開飯了,可他自己卻一動都沒動,江塵見狀只得用自己的那一隻左手給兩個人盛飯。果然做到一半,冷言就自行接過,把後面的事做完了。

「你為什麼不高興?」江塵莫名的覺得好笑,他勾著嘴角眼中笑意滿滿。

見江塵這麼笑著,冷言才發現自從那人的手出事後,這是第一次看見他發自內心的在笑,卻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還是陶益。

冷言沒說話,顯然是用沉默表示,他不回答就是沒有不高興。「我知道你不開心,還是你覺得能瞞的過我。」江塵知道他們之間有種默契,大概是因為欣賞對方,所以才會理解某些行為,因此他才會和冰塊般的冷言合得來。

不過就算再有默契,也不可能完全知道對方所想。何況他們原本成長的環境就如此不同,身份更是天差地別。

「他說喜歡你,你也喜歡。」冷言點出他所在意的所在。

「嗯。」江塵完全沒否認。

「不過這不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那種喜歡,你和陶益原先就認識,你應該知道他不怎麼會說話。所以他剛才所說的喜歡我的意思其實是……」

江塵說著再次歡喜地笑了,甚至於帶著些靦腆。「其實他就是給我打氣,讓我努力堅持下去的意思。他說他尊敬我,並會一直把我當成對手。他喜歡的,是我不放棄製作陶器。」被一個陶藝天才敬重並當做對手,是絕對無上的榮幸。也許在不瞭解的人看來,這話是極其的諷刺,可是江塵知道陶益是真的這麼想,他懂自己對陶器的喜愛,正如那個人自己同樣非常喜愛陶器。江塵在想,也許正是因為有陶益在,所以他對陶家怎麼也恨不起來。

這一下冷言終於覺得自己是真敗了。雖然他不喜多說話,但也知道重點,該說清楚的時候還是會說清楚。像陶益這般完全扯不到一起的,除了江塵這種人誰能聽懂。

而江塵和陶益之間,已是這種程度的心意相通,這讓冷言覺得他原先和江塵的那種若有似無般的默契感覺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了。他先前的那種不爽並不是完全沒道理。

「不過……」江塵有些奇怪地問道:「為什麼剛才陶益說這話你會不高興?我和他都是男兒身不可能是那意思。」江塵想了一下以為他誤會了,笑道:「原來你不喜龍陽,所以以為我和他那樣你覺得不舒服?這個我也能理解,不過我一向都是喜歡女孩子,你可別誤會我了。」

江塵以前也聽說過男人和男人之間可以是那種關係,說實在的那時候他很驚奇,為什麼有人會不喜歡軟軟香香的女孩子,卻喜歡和自己一樣的大老爺們。而現在江塵的腦中又泛出了這樣的疑問,他想著眼中看著冷言那俊美非凡的臉,忽然覺得如果另一個人是冷言,他或許也不介意和男的在一起。

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剛才想的是什麼,江塵被自己嚇了一跳,連忙收起思緒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吃飯。」聽江塵那麼明確的說自己喜歡女孩子,冷言的心情有些複雜。以前和他有過關係的都是女的,他自認從沒對一個男的有過興趣,所以他能理解江塵這話的意思。不過……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他起了那個念頭,而且完全收不回去,甚至樂於沉溺其中。

江塵低頭扒著飯,完全不敢再繼續說那龍陽的事。等兩人把飯吃完了,冷言和他收拾著碗筷,說道:「過幾日你跟我習武。」

江塵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冷言的意思。他沒有反對,咧著嘴歡喜地回道:「好啊。」

冷言教他武功,是想讓他練武強身,是想讓他習武防身,他不希望再出現這次這樣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他自己能把事情解決。

教江塵習武的事,這幾日冷言已經想好了。他會的武功不少,但其中只有《太玄真經》這套武功簡單易學,且對年齡要求不大,更有可能成為高手,相比來說的確最適合江塵修煉。

雖然冷言對《太玄真經》有些牴觸,但他也知道《太玄真經》本身並沒什麼壞處。而它修煉的最大難關就是天賦問題,而後再加之堅持不斷練習即可。

江塵的毅力冷言是早就見識過,至於他是不是有修煉《太玄真經》的天賦那就得試試才會知道。就算真的不行,他還可以教他別的武學。

《太玄真經》雖是曠世絕學,可他的武功招式卻只有十二式,而且簡單明瞭,似乎只是一些基本功的衍生。

很多初學者都會對此產生疑問,當然在江塵的學習過程中他並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那是因為他沒學過其他的武學。

而《太玄真經》的招式少,就是因為每一招都精煉直接。當初始祖冷三曾經解釋過,《太玄真經》的十二式就如同他們習字時學的一筆一劃,只有真正的掌握這些才會寫出一個個字。隨著內力的增多,層數的提升,那十二式可以根據修煉者自己的領悟組合成各種招式。也正是因為它沒有固定的招數模式,所以在對敵時,敵人根本無法預測到你的下一招是從哪裡進攻,用的又是什麼招式,甚至到最後能以無招勝有招。

江塵因為身上有傷,冷言先讓他修習內功心法,如果他能順利進入第一層,那便表明他有修煉《太玄真經》的天賦。想要進入第一層開始正在的修煉並不困難,雖然每個人因為自身的原因所用時間不一,但相比以後的每層進階這第一層算是很短的。根冷言所知,最快的只用了三個時辰,最慢的用了一個月。當然還有比這學的時間更長的,有人甚至用了兩年,但依舊毫無突破永遠沒辦法窺見其中奧秘。

因此後來很多人學習《太玄真經》都以一個月作為期限,如果沒辦法進入第一層,便表示無此天賦,乘早去學其他武功,免得被耽誤。

冷言剛開始只是想試探一下,沒想到江塵的確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用了五天時間他就摸到了門路,《太玄真經》和其他武學的不同是因為他沒半點可以借鑒的樣本,無法做出探討和傳授經驗,除了那十二式,根據內功心法修習後,所有的一切靠的就是自己,他們所修習的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玄妙感覺,所以很多人認為學習《太玄真經》天賦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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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十四章

江塵由此天賦並成功摸進了《太玄真經》的大門,而他接下來的修煉冷言也無能為力,靠的只有他自己。

所幸除了晚上那段時間,修習《太玄真經》並沒有佔去江塵多少時間,在白天他依舊在不斷的努力著,學習用左手製作陶器。

一隻手用圓盤旋轉根本沒辦法製作,江塵想了很久終於想到了法子,改用了泥條盤築法。只要先把和好的泥揉成泥條,然後把泥條從下向上呈螺旋式盤築,再將裡外抹平就能製成器型了。

這樣的方法不需要太大的負擔,江塵嘗試後發現果然比之前的輪車製作容易成型。雖然現在看著粗糙一些,不過只要他努力總會慢慢進步的。

因為開始跟著冷言學武功,而自己終於又能把陶土築成型了,江塵再次恢復了精神變得笑容滿面。然而更讓她覺得驚喜的是,冷言說要跟他學習製作陶器。

江塵又驚又喜,只是他能明白冷言讓自己跟著他學武的用意,但他跟著自己學製作陶器卻是不必要的,「你為什麼想學?」冷言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制陶工匠,更不需要靠此賺錢,何況那人對陶器並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冷言的確對陶器沒感覺,但是他對眼前這個做陶器的有感覺。「我很想知道,能讓你這麼喜愛的一件事物到底是什麼樣的。」難得的冷言竟然沒有選擇沉默,而是用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回答了他的問題。

因為自己?江塵心中有些複雜,他忽視掉心中的感覺笑道:「如此一來你是不是要和江窯一樣叫我師傅?」

冷言卻只瞧了他一眼,沒停下手中的動作。「你說誰是誰的師傅?」

江塵回頭一想,的確冷言之前已經教了他武功,如果他們兩個互叫師傅還真是件好笑的事。他低頭湊了過去,玩笑道:「冷師傅,你可以叫我江師傅。」

冷言心中一動,偏了下腦袋靠的更近了,「塵」只是一個字用冷言一向低沉的嗓音喊出。

江塵卻覺得振聾發聵,那人呼出的氣息似乎也隨著這個字拂上了自己的耳際。「唰」的一下子他兩耳通紅,江塵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我,我出去挑水。」

冷言也直起身站在那看著他卻沒動。

江塵呆呆地瞧著他,隱約能從他微微抬起的眉角看出他剛才的戲謔之意,冷言居然會和他開玩笑,還藉機笑話他。

看著這張在自己眼中忽然間變得鮮活的俊臉,江塵覺得那抹紅暈似乎從他的耳根延伸到了整張臉。他轉身跑了出去,隨後暗罵冷言那傢伙居然用美色引誘他,而他更不爭氣的居然對一個男人有了奇怪的感覺。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江塵的手上的繃帶也拆掉了。因為之前做好了心裡準備,所以瞧著自己微動的拇指和小指,而另外三根手指完全不受控制時,江塵還是平靜的接受了,相比這隻手完全被廢應該好很多了。

有右手幫忙,用泥條盤築法制陶已經初步有了成果。

而江塵的武功也很順利的到了第二層。

看著後院這只差不多到自己胸口的大水缸,冷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有這個才能。」

在學《太玄真經》前,冷言就曾對江塵簡單地介紹過這門武功的不同,雖然一開始江塵沒聽明白,不過他多問了幾次,根據那些答案他也算瞭解了大概的意思。

所以他也明白,冷言口中所說的才能是什麼。「你也有制陶的才能。」相比以前的自己和江窯那小子,冷言在陶器製作上的表現可以說非常不錯。

江塵雖然只是這麼回了一句,但是冷言完全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武功和陶器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在乎的程度都是不同的,因此江塵所說的自己制陶的才能,其實冷言並不怎麼在乎。同理,對於在《太玄真經》上的天賦,江塵也並沒怎麼看重。

但他們還是學了彼此不在乎的那樣東西,並努力嘗試著去瞭解……

江塵看著眼前裝滿水的大水缸,問道:「你現在還是第二層?」

「和你一樣。」冷言這麼說了句語氣平淡。

習《太玄真經》每突破一層修煉者一定會有所得,功力會大幅提升,整個感覺會和蛇脫皮一樣脫胎換骨。當然這越往高層才越會能體驗到這種不同凡響。

然而除了修習者自己,還有一個可以讓外人看出自己修煉層數的方法,而這個法子非常的簡單。

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水缸,冷言讓江塵集中所有的氣沉至丹田,然後兩手伸出貼在缸面上,引著自己身體內的氣流從雙手釋放出來。

很快,水面泛出一層柔和的白色霧氣,不濃不稀似煙非煙,那白霧是專修《太玄真經》內功才能形成的,可免去有人用其他武功製造假象虛報層數。

因第一層的太玄真經很弱,所以一般在水面只能出現一個波紋。而到了第二層會因為釋放出的氣息增強,整個水面便會出現兩個圈。

江塵根據冷言說的辦法試了一下,果然他根本沒用力只用氣就讓水面出現了兩圈漣漪。

「功力越高,難道波紋就越多?」江塵對這種方法有些好奇。

「第三層會有三個圈,依此類推就行。不過……」

「那最高層呢?你曾說過最高是第九層。那時是什麼樣的情況?」

冷言的眼神陡然一變,深邃莫名。隔了一段時間,他才緩緩開口。「第九層就全沒了。」

「水都沒了。」冷言再次重複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自己右手的原因,所以江塵多少能夠理解冷言在《太玄真經》上表現出的不同,在一夕之間跌落到第二層,那樣的苦楚不比自己少。

「你可以也試一下。」江塵拉起冷言的手貼在了缸壁上,那時水面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

冷言看了下身邊的江塵,明白他的意思,想要真正的不去在意,就必須正視它。冷言單手貼著水缸緩緩運氣。就算只是《太玄真經》第二層有如何呢!冷言心中便是如此想法,猛然間他覺得耳目清明,心境從沒有想現在這樣清澈通透過,釋放出的氣息在來回地轉動著,漸漸地越來越快,越來越強大,然後他感覺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那麼熟悉和陌生,所有的一切都向著他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冷言體內的真氣驟然間大漲,全身的衣服都被鼓起,勁風四溢。「嘶」一下子,在江塵關注著冷言變化的時候,忽然發生四周的力量全部消失無蹤,身邊一片白茫茫的水霧。

「江塵。」聽見冷言的叫聲,江塵順著那方向轉了個身,接著就被對方抱在了懷中。

「冷、冷言冷言!」江塵有些尷尬,但他能感受到冷言身體上傳來的興奮感,現在這個人非常的歡喜,所以想把這份喜悅的感覺傳給自己。

冷言沒有說話,只是一直這麼抱著,他需要江塵幫助自己,就這樣他需要集中精力才能平息掉那股強大的力量,轉為自己所用。原先所修習的《太玄真經》第八層已經回來了,甚至於在剛才他突破頸瓶直達第九層。

在這樣極度的衝擊下,他需要有人讓自己認清自我,不在這力量面前迷失了。

冷言抱了很久,當江塵開始著急不知所措時,他終於放開了他。「我沒事。」他請他放心。江塵聽聞淡淡一笑終於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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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十五章

見江塵因自己露出這樣的笑容,處於激情澎湃下的冷言一改以往的冷靜,低頭就吻上了那人的雙唇。

江塵是徹底愣住了,完全沒有反抗,任那人長驅直入闖進禁地。直到被挑起舌尖,被撫摸啃咬,江塵才縮了下脖子,推開冷言往後退了一步。

江塵微喘著氣,覺得自己滿口都是那人的味道,「你……」他不是很明白,冷言為什麼會忽然做出這樣的事?但他至少能肯定那人不會開這種玩笑,那麼會這樣做的原因是……

冷言牽過他的手,又在他唇上親啄了一口。「你是我的。」冷言如此理所當然的宣佈著自己的所有權,沒給江塵一點拒絕的餘地。

江塵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如同寺廟的大鐘一般被狠狠地撞了下,他並不討厭冷言,也不討厭那個吻。冷言對自己是這般的心意,而自己……

沒等江塵想明白,冷言拉著他往外走去。「陶土沒了。」

江塵這才想起,之前說好要去姚大爺處拿陶土的。「那、那我們現在就過去。」藉著這事江塵連忙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要先把該做的做完了。江塵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逃避的一天。

兩人把小推車推了出去,江塵略顯尷尬,冷言卻和先前一樣面無表情。

雖然江塵早就習慣了冷言這種姿態,但剛剛才發生那種事,那人卻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真是讓人火大啊。可回頭想想,這麼淡然冷漠的一個人卻那麼對自己,可想而知對那人來說自己的確是不同的。

沒有覺得噁心、難受和討厭,甚至覺得有些飄飄然,這樣的心情是否和對方一樣。

江塵想起自己不久前還理直氣壯的對冷言說,自己不好龍陽,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接受對方了。原先只是沒往這方面想過,現在點明了,他才發現自己對那人的感情也如此的理所當然。

或許冷言對自己來說,並不是因為男的或者女的就能怎麼樣的,正是因為那個人是冷言。因為是他所以自己才會有現在這樣的心情。

江塵並沒有在這事上糾纏太久,因為只要問一下自己的心,它會清楚的告訴你裝著的那個人是誰。

江塵想清楚了,靠近推著車的冷言,見那人看向自己,便也學著他之前的樣子理直氣壯地說道:「你也是我的。」

江塵緊緊盯著那人的表情,他很想知道冷言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很高興卻只在心中偷著樂臉上還是什麼都不表現出來?

聽了江塵這話,冷言果然停了下來,他黑色的眸子顯得更加的深邃。他清冷地聲音傳了出來:「真想吻你。」

「你……」江塵大窘,沒好氣地道:「你那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在想什麼!」

說著他氣沖沖地快步走到了前面,可他耳後泛起的紅暈卻出賣了自己的心思。冷言勾起嘴角淺淺一笑繼續推車,也就是因為這樣江塵錯過了那個笑容,沒有看見冷言因他而展示出的那一抹絢麗的光芒。

江塵和冷言去姚大爺處購買陶土,和往常一樣他們沒事攀談了兩句。卻聽姚大爺說道:「陶家又出新品了,聽說這一次的是非凡的絕品,格外與眾不同,陶家那小子可真是我們陶源村的寶貝。」

「陶益新做出的?」對於陶益能出這種成果,江塵比任何一個人都高興。

正是因為他沒有陶益的那種才能,所以他才更渴望能通過對方的製品,去想像那個世界的美麗。

「說是運用了新的製法,看過的人無不讚賞。」姚大爺說著也很是嚮往。

「那定要去瞧瞧了。」江塵笑了笑,接口這麼說道。

「這可不容易,現在那大公子護著呢。」陶家那兩公子可都是本事人。

江塵沒再接話,見陶土拿的差不多了,便付了錢往回走。

「你不想去看?」以冷言對江塵的瞭解,陶益出的陶器這人一定是非常想看的。可是他現在卻在往回走?冷言想起以前自己去陶家的時候,江塵一度很擔心,但他卻從來都不曾去過陶家一次。

「我很快就會看見的,因為有人會送過來。」江塵說著這話的時候神色很平靜。

果然在傍晚時分,又是在吃晚飯前,陶伯來了,但這一次陶益卻沒有來。

「這是陶益剛出的新品,『雨後青藍』。」陶伯說著把一個長頸的細口瓶放在了桌子上。

江塵附身細細觀看,每一個細節他都反覆琢磨,直到他弄清楚是用什麼方法做出那效果的。

陶益這次所做的「雨後青藍」,色彩奪目,線條流暢,工藝更是精湛。他用吹青和吹藍的方法反覆施釉,從層層的褶皺可以看出至少有十幾遍,並在低溫中燒製了兩次,顯得顏色自然多姿,雖只是簡單的顏色卻幻化多變,如雨後之景,美不勝收。

江塵再次感歎其才華,被這美麗深深震撼了。他覺得自己再一次愛上了陶器,那樣的炫彩多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江塵觀賞完,戀戀不捨的收回了目光,表示陶伯可以帶回去了。

陶伯把東西放好,在江塵和冷言間來回看了幾眼,便告辭離開了。

而陶伯一走,冷言拉過江塵就給了他一個深吻。直到他吻得那人腿腳發軟只能癱坐在自己懷裡的時候,冷言才覺得心裡舒坦了些。

是的,他在吃醋,而且是莫名其妙地在吃一個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物的醋。江塵那樣的眼神祇能看著自己,所以他要奪回全部的注意力。

「冷、冷言。」雖然他們兩人算是在一起了,不過一下子就這麼親密讓江塵有些不適,畢竟他從來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他為什麼會來?」這也是冷言所在意的。既然陶家在村中地位顯赫,為什麼會在乎他這個小小制陶匠。雖然在冷言看來,江塵是獨一無二的,但是他相信別人不會有自己這麼好的眼光,會發現江塵的好。

「因為那是我要求的,而他答應了。答應只要陶二公子有新品就會拿來給我看。」江塵靠在冷言身上沒有起來,現在他需要一個人陪著他。「因為他欠了我一條命,我爹的命。」

江塵只是說了這麼句,便沒再往下說,冷言知道他還需要時間,他也並不急著要逼他對自己坦白。

「吃飯吧。」冷言自然不會多話,拉他往後院走。

江塵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笑了笑任他牽著自己一步步跟了過去。「好啊,累了一天,我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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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ps:昨天回家發現電腦壞了T T真是悲劇啊,今天好不容易搞定了,把昨天的一起補上。

抱歉了。不過今天有福利的哦XD

☆、第十六章

初嘗愛戀江塵自然是歡喜的,左手陶器的製作也漸漸有了提高,但自從他看了陶益的「雨後青藍」,他便起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與冷言相關,也和他自己有關係。可江塵知道自己必須明確地下了那個決心,才可以告訴冷言。

那日冷言照例被請到了陶家,依著二公子的要求畫好了畫,他本想告之陶益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再來了。沒想對方先說了話:「我,我想請你幫個忙。」

冷言看向陶益等他繼續。「帶我出去。我有事……」

所幸陶益說的還算明白,冷言大概能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陶益有事要出去,但是他不常與外人接觸,所以需要有人和他一起,而他這個不是很熟又不陌生又會武功的人自然是最好的人選。「不行。」冷言沒多想就拒絕了。

陶益沒想到他回答的這麼快,他連報酬都還沒說,可他也知道冷言這樣的人既然決定了就很難改變。

陶益別過了臉沒再多說,由陶木領著送他離開。

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冷言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或者說自從他恢復武功後他就一直在想。他曾經一度認為江湖武林、冷月山莊對於他來說並不怎麼重要,可那樣的想法是建立在他武功平平、實力不足的時候。

而他現在身懷絕世武功怎麼還會安心在這個小村落安度餘生?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沒真的想留下,那不過是權宜之計,就算武功不恢復他依舊會因為其他原因出去的。

可現在他有了江塵,帶他一起走本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那個人,冷言並不想強迫他,那人在這裡長大,這裡有他最為喜愛的陶器。如果那人不願意,那他便只能一個人出去了。但冷言知道江塵會等,一直等自己回來。

所以他要盡快解決一切,然後便能來接他。

晚飯過後,冷言本想和他說及這事,沒想這次卻是對方先開口了。

「冷言,我想出去。和你一起出去。」江塵坐在他身邊,輕輕拉過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握。

「為什麼想出去?」冷言並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江塵為了自己真的就放下一切了。

「因為我想出去看看,想看看外面的事物。」江塵的目光看向半空中,「我知道陶益在制陶上有著獨一無二的天賦,但並不能因為這樣我就可以怎麼樣都無所謂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做的好一點,更好一點,即便是那麼一點點的提高我還是能很高興。『雨後天青』真的非常的好,而那樣的美麗我想陶益一定對著雨後的天空看了無數遍。」

「我記得曾經有一次他想做騎馬俑,便讓陶伯牽了一匹讓他學,他圍著馬轉悠了一個月才上了馬背,沒過幾天他摔下馬摔斷了腿。那時大家都以為他只是好玩,卻不小心出了這麼個意外不由都有些責備他玩……恩,玩物喪志。可沒過多久,陶益坐在床上製作出了那三彩騎馬傭。人人都在感歎騎馬傭的生動形象,那高超的技藝把一切都刻畫出來了。」江塵轉首看著冷言,說道:「想要做出更好的陶器,就必須瞭解所做的事物,我想做的更好更美,技術更高一些。所以我想去外面看看,那一定有很多美好的事物。」

冷言完全能明白江塵這話的意思,果然是為了陶器,不過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這樣的理由也沒關係。

「好,我們一起出去。」冷言答應了,撫摸著江塵的臉頰吻了上去。

「嗯。」江塵嘗試著回應,不想他這細微的動作卻引的那人更加情動。

舌頭被吮吸著,似乎自己的一切都要被他吞下肚。好不容易喘了口氣,江塵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被那人壓在了身下。

「塵。」這是冷言第二次這麼叫他,不同於之前戲謔的語調,這一次帶著他濃濃的情意,以往聽著冰冷的聲音在這時都染上了炙熱的溫度。

江塵覺得臉上發燙,全身都熱了起來。

腰帶已經被解下,衣襟大開,冷言帶著冷意的手貼上了他腰間的肌膚。手上的繭子略顯粗糙,順著那起伏上移,捏上了覬覦已久的朱紅。

「恩唔……」江塵渾身一顫,那如同潮水般湧上來的感覺如此陌生,讓他既期待又害怕。

「冷言、冷言。」在這個時候江塵顯得有些無助,他雙手緊緊地攀著那人的肩膀,渴求他帶自己遠離這不上不下的境地。

「言,叫言。」舔著江塵充血的耳朵,從上至下細細地啃咬。

「言,言……」江塵的聲音在發顫,被那濕潤的溫暖包裹著的右耳,似乎已經失去了對外界的感覺,只引得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冷言的手終於放開那胸口的兩顆果實,順著腰肢往下移去。

「啊……」江塵覺得自己快要沒臉見人了,那東西被冷言握住了,和自己的雙手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他全身僵硬只能直勾勾地看著冷言,他在無聲的抗議。

見他一副不好意思又帶著些責備的眼神,讓冷言心頭一喜,對江塵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一瞬間江塵只覺腦子裡哄的一下爆了,心臟被狠狠地揪起,他忽然間很想要這個人,極度的渴望,不想讓任何人搶走,不想他離開自己。

江塵主動吻住冷言的雙唇,學著那人的樣子探入口中舔舐著。可沒想他才做了這些,就被冷言狠狠壓下,被對方咬住捲著舌頭吞噬他口中的一切。

冷言的手握著江塵的柔軟上下移動著,他用力均勻不時地捏了捏一旁的兩個小球。

未經人事的江塵很快就有了感覺,他嗯嗯啊啊地主動抬高身子想要感受更多的歡愉。直到高潮湧來,在冷言的手上染上一片白色。

「你,啊……」江塵喘著氣,「言,言……」他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冷言的手向後探去,江塵一驚隨後才明白過來,他咬了咬牙傾身靠在冷言身上,閉著眼任他動手。冷涼的軟膏滑了進去,江塵很想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冷言身上怎麼會有的?

可沒來得及讓他多想,下面的充盈讓他覺得生疼,江塵知道這是必須要過的一關,他抱著冷言的脖子努力配合,盡量放鬆自己的身子接納那人的進入。

一個挺立,完全沒入直至最深處。「嗚!」江塵一口就咬上了冷言的肩頭。

冷言根本就沒去在意肩上的痛楚,他一直在壓抑著心中的那股戾氣,他身下這人讓他瘋狂不已,他想要掠奪,無止境的佔有,讓那人染上自己的顏色再無人感覬覦。

摩擦帶出的快感舒服的讓他整個人飄飄欲仙,不斷地挺入,來回律動著侵佔那人的所有。

一身的汗水,黏著彼此的體液,他們真正的融合在一起了。

「啊,言……」江塵被抱在懷中,他被頂著一下接著一下,越來越快到最後他的神智完全被腐蝕,在他的感知世界中只剩下一個人。

他想要他,那樣的感情他從沒有過。想和冷言在一起,希望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帶著自己喜愛的陶器,還有這個他最重要的人,只要有冷言在,江塵覺得就非常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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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起床,江塵覺得自己的腰酸疼的很。想著昨晚的縱情,他一時半刻間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冷言。

「吃早飯。」冷言依舊是和先前一樣的那張臉,雖然俊美非凡卻木著個臉毫無表情。

「哦。」江塵應了一聲,他見冷言如此自己也不能太小家子氣,撐起身子梳洗了一番。回到桌前一看,凳子上已經墊了一塊軟墊,江塵的臉一下子又紅了。

「我,我……」江塵不知道要說什麼。

「吃吧。」冷言給他盛好了粥。

「嗯。」江塵只能乖乖坐下,由著那人伺候自己。

江塵不知道該說什麼,冷言更是沒話,好不容易吃完了飯。江塵終於問了一句,「我們什麼時候出去?」

「你決定。」冷言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出去也什麼都不需要帶。他只等江塵做準備,他什麼時候都能走。

「好。」江塵想著自己會需要的那些東西,一下子他尷尬的感覺減少了大半。

「江塵。」有人敲門喊他,江塵答應了一聲,出去一看原來是陶益。

「啊,二公子。」江塵不明白他怎麼忽然會上自己家來,「進來坐吧。」

冷言收拾了碗筷這時正在廚房不在屋子裡。「二公子來有什麼事?」陶益這人也話少,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

「你幫我,我想出去……」江塵是瞭解陶益的,更是個明白人,所以他也聽的清清楚楚。

「你也想出去?」江塵這個也字讓陶益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江塵……」陶益什麼都沒說就這樣直直看著他。

「我知道,我知道了。」架不住那樣的眼光,江塵連忙問道:「你為什麼想出去?你大哥陶伯呢?你要出去為什麼不找他?他知不知道這件事?」陶伯幫陶益出售陶器,怎麼也能算是半個商人,對外面的情況可比他瞭解多了。

陶益搖頭神色黯淡,「他不在,不知道。」

「你很急?」江塵再次問道。

陶益這次沒馬上回答,他微微愣了一下像是在想什麼,然後點了點頭。

江塵又想了想試探性地問了一下,「你不想讓你大哥知道你出去?」

「嗯。」這次陶益出聲應了。

江塵知道陶益的決心,他一旦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朋友,出去總能有照應,如果是陶益一個人或者找其他人,他還真有些不放心。最重要是這事不能讓陶伯知道,這樣也就不能讓陶伯保護他弟弟了。

「那好,我先準備一下,你也可以準備一下,就這幾天,我走的時候會去叫你的。」江塵答應了。

「謝謝。」陶益勾起有些僵硬的嘴角,算是笑了笑。這樣的表現連江塵都看得出,他絕對有心事,也許這就是他會想出去的原因。

陶益走後,江塵準備和冷言說一下這件事,很顯然之前陶益請冷言護航的這件事,冷言並沒有告訴江塵,不然他也不一定會答應了。

「你答應了?」冷言問道。

「是啊,我看他有事不大放心,正巧我們也要出去,三個人一起也有照應。」江塵怕冷言不願意,可陶益也是他朋友,他不想為難。

「那就這樣。」這次冷言倒是沒反對,陶益出不出去和他並沒什麼關係,只要不涉及根本,江塵想要帶他一起去,那就帶著吧。江塵有哪些重視的東西,冷言也很清楚,他不希望他們之間剛開始就出現隔閡。

「我想準備一下,過兩天就出去。這屋裡的東西,我讓窯小子過來一下,能賣的到時都賣了,其他的讓他照看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江塵看了看四周的東西,覺得其實也沒什麼要整理準備的。

「對了。」江塵想著看向冷言,「有個地方我想帶你去看一下。」

江塵說完,跑去了後院,沒過多久就帶著個籃子出來了。「我們走吧,我帶你去。」

冷言跟著江塵一路往後山走去,繞了幾個道,他們才到了一個小山坡,上面松柏常青風景怡人。

「爹、娘、姥爺,我來看你們了。」江塵把準備好的貢品放在了墳頭,插了三炷香,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江塵站起身,對冷言說道:「這是我爹和我娘,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還有我姥爺,我是他帶著長大的。」

「爹、娘、姥爺,這是……冷言,我,我要跟著他出去,我們會好好在一起的。」江塵在長輩的面前這麼認真地承諾著。

在江塵說話的時候,冷言雙腿一曲也跪了下來,他什麼都沒說,但他磕的三個頭已經表明了一切。

「冷言。」江塵的眼睛有些濕潤,他是真的很喜歡冷言,從此以後他們就是最親密的人了,他更是他的親人他的家人。

「都看著。」冷言給他擦乾眼淚。

「嗯。」江塵特意露出了笑容,他要讓他的親人知道他很快樂,有一個人對他很好很好,他也會那個人很好很好的。

「冷言。」江塵喚了一聲,見那人看著自己繼續說道:「我姥爺和姥姥這一輩的祖先世世代代都是這裡土生土長的。而我爹卻是個外來者,他和你一樣是從外面來的。剛來那會兒他比窯小子稍微大一點,跟著我姥爺學制陶的時候和我娘好上了,之後就有了我。我娘身子弱,生了我沒多久就去世了。我一直跟著我爹一起生活,直到我八歲的時候。爹跟著陶家的人出去辦事,後來就能再沒回來。他們……陶伯只帶回一罐子的骨灰,卻和我說那是我爹,那個時候我說什麼都不信,只要我爹。」

江塵的話語很平靜,過了這麼多年,很多事他早應該想開了。「後來,我就跟著姥爺一起生活,在六年前他也過世了。在他去世前一直盼著我能娶個媳婦,好讓他安心的去。」江塵別有意味地看著冷言說道:「我不知道姥爺看見你,他會不會滿意。」

對於江塵這話,冷言直接用行動表示了。「他會滿意的。」冷言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然後他的唇就被徹底堵住了。「唔嗯嗯……」好不容易掙脫開,江塵有些發窘。

誰讓他自己先挑釁的,原本以為冷言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會做什麼,沒想到那人這麼沒顧及,就算這後山沒什麼人,他也不能……江塵心想以後自己再也不能做這自投羅網的事了。

「以後,我陪你。」冷言只說了這三個字,但對江塵來說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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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風從他們兩人身上吹過,飄起的髮帶纏繞在了一起飛舞著,影子在光陰下也疊成了一體。「我娘很美。」冷言沈默著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江塵點頭認為這肯定是事實,不然怎麼生出冷言這樣的兒子。

「她本是農家女,後來被土匪搶了去,最後又被我爹買了回去做妾。」難得冷言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江塵知道這些都是說給自己聽了,他也要讓自己知道他的事情。雖然只是這短短一句話,但已經可以想像他娘親經歷的是怎樣的一番劫難。

「沒多久她就生了我。」冷言看著江塵接著又說了一句,「我不像我爹。」

江塵聽他這話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後想了想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那……」江塵想了想握住他的手,「不管怎麼樣,你是冷言,我,我所喜歡的人。」終於說了出來,江塵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冷言回握他的手,淡然一笑。「我知道。」

江塵看直了眼一下子徹底傻了,他根本沒有注意冷言自信滿滿那句回應,滿腦子都是冷言剛才所展露的笑容。江塵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冷言要冷著一張臉了,他那樣的笑容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看見比較好。

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江塵私心的認為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我十一歲學《太玄真經》,十五歲被帶去了冷月山莊,此後便在那修習武功。」而那所謂的修習不過是冷月山莊鞏固自身實力的手段罷了。

眾所周知,《太玄真經》的修煉全靠個人,並沒什麼可以指點傳授的地方,當初冷三要求達到四層以上的修習者必須歸於冷月山莊門下,這本意就是為了增加冷月山莊的實力,此後再無需考慮門人問題,一部絕世武學便能自行幫他找尋了無數助力。

而《太玄真經》雖然修習困難,但總是有人會得到提升的,等到自身的實力超過所有人成為最高階段的時候,便是冷月山莊的莊主了。先前所有的一切也都會歸於那人的名下。

因此雖然冷月山莊表面風光,可裡面的勾心鬥角比任何一個門派都激烈。

冷言還記得在自己十七歲那年,莊裡來了一個小師弟,十六歲剛到第四層。他的到來讓冷言摘掉了小師弟的帽子。也因為他們年紀相近,那位初來咋到的小師弟總喜歡跟著他,雖然冷言並不怎麼喜歡,但既然是同門也不好直接拒絕來往。

就這樣被他跟了半年,當所有人都習以為常,連冷言自己都覺得無所謂的時候,那個人動手了。知道明著來肯定打不過他,所以那人在他練功打坐的時候突然發難。

冷言常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晚一步,說不定現在就不在這世上了。那時他與平時一樣在修習,隱隱覺得有股力量在牽扯著他,這種感覺每次功力提升的時候都會出現。而就當他處於最要緊的關頭,正引著那氣息的時候,有股強大的外力襲來,他根本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冷言只覺得身子一震。等他睜開眼的時候,那偷襲他的小師弟已經斷了氣,而自己提升到了《太玄真經》第六層。

冷言什麼都沒說,只是把小師弟的屍體扔在了那一任莊主的跟前,並告訴他自己已經修煉到了第六層。

冷言知道,這事後面一定有人,憑一個剛進門不久的師弟是不可能這麼不要命的針對自己的。至於這個幕後黑手,有好幾個人都值得懷疑,更甚至可能是莊主本人。所以那時他告訴所有人,自己已經到了第六層,距離莊主的第七層並不太遠了,也許別人修煉比較困難,定數不一。可他自修煉以來,每次的提升雖是越來越慢,但異常的穩定。所以他如果真出了意外,最先被懷疑的就是這位第二十六代莊主冷易。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初韓肖設計害他的時候,冷言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沒覺得怨恨。處於他們那樣的境地,這樣做無可厚非,何況自己從沒有真正信任過他,何來背叛一說。

有關《太玄真經》之事江塵修習的時候聽冷言提到過一些,但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楚。江塵對這興趣不大自然不會多問,冷言更是不會多說。

江塵把什麼都交代清楚後,便通知了陶益明早就出發。那晚江窯哭著喊著要住在這兒,他爹娘那瞅著也就這麼一晚上就依了他。

江窯要住下江塵自然不反對,但冷言卻非常不高興。從明天起他們一路就得三個人,今晚是和江塵單獨相處的最後一晚,不想忽然冒出這麼個人來攪局。

當然江窯要住下來也是住他原先的那小屋子,冷言見江塵要說的都差不多與江窯說完了,拉著江塵就回房。江窯瞧著兩人進去後關上的房門,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現在難得見一次窯小子,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你別吃他的醋。」江塵說笑著走到衣櫃前。

冷言沒反駁,他看著江塵的背影,想著這人明明姿色平平,為什麼自己反而要吃他的醋?要是被他的幾個熟悉他的人知道了,怕是驚訝的連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江塵從櫃子裡拿出疊好了的兩套衣服走到床邊。「冷言,這是你來的時候穿的衣服,我都好好洗乾淨了,原先的一些痕跡不大容易清洗但基本看不出。」江塵拿起那一套熟悉的衣服展開抖動了幾下,遞給冷言讓他看看。

冷言接過,卻見江塵又拿起了另一套,不需要那人多說,看那式樣就知道是給他的。

「你原先的這套衣服,現在穿著有些薄了,我依照你那套衣服的款式特意訂做了一套,沒想拖了這麼久現在才做好,你先穿穿看合不合身。」江塵拿衣服在冷言身上比劃著,見那人動也不動,停頓了一下只好放下手中的衣服,幫他先把身上那件脫下來。

不想才脫到一半,冷言按住他的肩膀就吻了上來。

「冷言……」江塵半靠在那人身上輕喘著,明天他們就要上路實在不合適做什麼。

冷言舔舐著他的耳朵,低沈的聲音帶著誘惑,說道:「我想要,你用嘴可好。」

江塵一聽這話只覺燥的很,根本沒想到要怎麼回答,而冷言也不需要他回答,抱著他就倒在了床上。

江塵只覺得腦袋裡一團的漿糊,他原本要做的事到底是什麼,還有什麼要準備的?他努力想就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他只覺得自己很熱,只想親近那個人,其他的什麼念頭都沒有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才發現窯小子已經做好了早飯在等他們了。

「冷大哥,師傅他就靠你照顧了,你一定要好好對他。」江窯叮囑著,就怕師傅不小心又出了事。

冷言根本沒回應,直接接過碗筷,一把把江窯扔出了大門。

再次檢查了一遍屋裡的東西,江塵把他爹留給他的那個陶俑放進包袱,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家,第一次將會有很久不能再製作陶器。但江塵知道這些是必要的,為了以後能更好。

「我們走吧。」關上門,江塵和冷言一起去了渡口,二公子陶益會在那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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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ps:第一配角江窯童靴退場了啊,以後他基本沒什麼戲份了,我們歡送一下吧~

☆、第十九章

冷言發現自從那日他顯露武功後,原本跟蹤他的人就不見了,本想就算打草驚蛇也要把那人揪出來,可後來一直不見有什麼動靜,那事就這麼擱下了。

但冷言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事絕對和陶家有關係,而這次陶益要求和他們一起,不知是有預謀還是巧合?

陶益這人,冷言和他有過一段僱主關係,原本除去那人精湛的制陶技術沒什麼好讓冷言惦記的。無奈他在意的那個人卻是個陶癡,很是推崇陶益的作品,再加上之前他們相互的那句「喜歡」,雖然江塵做了解釋,冷言也能明白,可那事怎麼也不會讓人覺得舒服。

現今他們一行三人出了陶源村,為了各自的目的往南而去。

乘船而下,到了山腳的集市,三人換了輛馬車。一路上的顛簸讓江塵著實吃夠了苦頭,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暈車。

最後冷言把車賣了,買了兩匹馬。陶益以前有學過騎馬,技術還算可以,只要不趕路就行。至於江塵自然只能和冷言同乘一騎,他一路左顧右盼瞧著四周的事物,又怕陶益看出他和冷言之間有什麼。

「你怕別人知道?」難得兩人有空出來買東西,讓陶益一個人在客棧守著。

江塵聽冷言忽然這麼一問,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他們這樣的算是異類,在外相處時自然會注意一些。但追根究底,並不是他自己顧及什麼而是那個人太過完美了。

雖然他在陶源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但是出來後江塵發現在如此廣闊的世界中那個人依舊那麼出眾奪目。而自己是不是顯得太過的平凡,配不上那個人。雖然覺得這樣想不合適,但是那念頭還是會冒出來。

「我不怕別人知道。」江塵想了想終於說了出口,他知道他們之間不需要誤會。「我並不怕讓別人知道我們的事,其實我很想告訴每個人我們的關係,我想大聲的對所有人說你是我的,我會為此驕傲自豪並炫耀著。可我發現我對自己有些不自信,我這樣的人你喜歡我什麼?」

「你現在這樣就很好,我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麼。」冷言的意思很明白,因為他是他,別人是別人,他所選擇的便是他認為最好的,即便世界上所有人都說江塵平凡無用配不上他。但那些人都不是他,如何能幫他選擇。在他冷言的眼中,江塵一點都不平凡,那人的所有都吸引著他目光。「我會向所有人宣佈你是我的。」

江塵聽了心中一喜,但又怕這人忽然做出什麼非常之舉,看著冷言的目光中帶著些警惕。

「不是現在。」冷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江塵在想的是什麼,說完拉著他進了一間試衣店,「進去看看,選兩身衣服。」

先前江塵只惦記著幫他做衣服,自己身上穿的還是原來的粗布棉衣。

江塵進了店舖第一次外出買東西有些緊張,所幸冷言陪著他一切還算順利。看著身上剛買的這套新袍子,江塵以前從沒穿過這樣的衣服,覺得有些不自在,不過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樣的自己似乎也變得有模有樣了。

兩人買好衣服出了店門,一路上行人無數備受矚目。

江塵有些竊喜,因為他知道身邊這個人所要的是自己。而他先前所說的擔心,雖然的確存在但他那麼直白的說出口,其實不過是想要得到冷言的保證罷了。

不是甜言蜜語但卻勝過無數的甜言蜜語,江塵第一次發覺原來自己還有這種小心意,那變相的求愛,可真不像是自己會做的事啊。

因為在乎,所以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我們還要去哪?」江塵看這方向不像是回客棧的。

「錢莊。」出來至今,他們所需的花費大多是江塵所付,雖然陶益表示他可以一力承當。但無功不受祿,陪著陶益走這一程可不值那麼多價錢,何況他們本就是自己想出來的。

他們走了多日終於到了一大城鎮,據冷言所知此地是有「華泰」錢莊的,那是他家所開設的錢莊。身為冷家的三少爺,他自小就在裡面存了一筆錢,每年所有的月銀、獎勵、紅包、分成都是直接匯入他的這個賬號。

這麼多年過去了,連冷言自己都不清楚裡面到底有多少錢。

冷言拿出顯示身份的玉珮,那是一塊極品翡鈺,世間再難找到第二塊了。冷言讓掌櫃的取過三百兩銀子。

這位分店的掌櫃聽明白那意思後,目瞪口呆地看著冷言,等回過神看了下玉珮,便急匆匆的跑掉了。

「這……你們掌櫃這是?」對於掌櫃這奇怪的反應,江塵不得不向那夥計問明白。

「我也不清楚。」那夥計偷偷看了一眼冷言,急忙低下頭,他是有聽說過大老爺有三位公子,其他的事就不知道了。

不知那掌櫃到底是做了什麼,沒等多久他又匆匆跑了回來,這次是親自出來見他們,並把銀子和玉珮恭恭敬敬地送了上來。「三少爺,您收好了。」

冷言接過東西,一句話都沒說帶著江塵就離開了。

冷言知道剛才掌櫃是進去核對他的身份了,不需要多久他遠在千里之外的父親,冷家家主冷若寒就會知道他回來了。而隨著他的一路南下,江湖眾人也會知道他回來了,包括冷月山莊的那些人。

這些事情冷言早就預料到了,而他並不想阻止,該做的事他自然會去做,讓那些人做好準備說不定反而更好。

江塵陪著一起回了客棧,錢莊那事他什麼都沒問,因為他知道如果冷言想要讓自己知道自然會告訴他。

三人一起去往江南,因為江塵一直聽說那是文人的天堂,聽說江南好風景,所以他第一個想要去的就是那。

而冷言也想回去一趟,自然同意了。

至於跟著他們的陶益,他總是默默的不出聲。但一路南下,凡是瞧見和陶器有關的店舖、窯口他卻都要去看看。江塵對此也很有興趣,當然不會反對。

走走停停三人一路行來,走的並不快。

只是其中最大的煩惱就是太引人注意了。他們三人中最不起眼的是江塵,丟人堆裡也需好好找找。陶益瘦高的個子,清雋秀氣,旁人見了也會想看上幾眼。更甚者是冷言,一身錦衣華服配著他那逼人的樣貌真是想讓人無視都難。

可這路上有膽子上來問話的,除了江塵能回個幾句,另外兩個悶葫蘆可不指望他們能說什麼。

但很多事都沒有絕對,因為他們還是遇見了能讓冷言開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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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進了間客棧,三人在二樓的樓梯口尋了個位置坐下了。

他們點了幾道小菜還沒等上全,冷言就瞧見門口進來了一個熟人。真所謂冤家路窄,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至少冷言從沒想到自己一出來,第一個遇見的熟人會是他韓肖。

原本設計加害於他,以不正當的手段奪其莊主之位,成為了第二十八代的冷月山莊莊主。

冷言從上而下看著韓肖,那被看之人自然察覺到了這不同與往日的目光。他一抬眼就看到了二樓坐著的冷言,無需懷疑,那樣的風華氣度一定不會是他人。

韓肖心頭一涼,邁著的步伐停住了。但他身旁的兩人卻沒感受到這些,與往常一樣在門口的空位上做了下來。

「……韓師兄,你先點菜。」見韓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一旁的小師弟劉非凡不由有些奇怪。

韓肖緩過神,說道:「你們點吧。」

左手邊年紀最大的張淶點了兩個菜,隨後說道:「韓師兄,這次莊主讓我們來找的那些人,有幾個還相當年輕,更沒想到裡面還有個娃娃。」冷月山莊幾乎所有的人都是靠《太玄真經》修煉武學的,且學武的過程中也無需怎麼傳授,所以山莊裡除去莊主之外,所有人都以師兄弟相稱,其中自然是武功高強者為師兄,次者為師弟。

「蘇翰小師弟很可愛,我很喜歡。」劉非凡想起那還一臉稚氣的蘇翰,心中很是歡喜,以後他們可以一起住在山莊了。

「一個才九歲就修煉至《太玄真經》第三層的娃娃,還會可愛嗎?那是要用恐怖形容的吧。」冷月山莊一切以修煉的層數和實力說話,所以像蘇翰這種有著罕見天賦的人自然會讓人恐慌。「他八歲開始修習,到現在還沒滿一年呢。」張淶強調其時間,他十八歲開始修煉《太玄真經》到第三層的時候用了四年的時間,不過修煉到第四層卻異常順利,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只是這種無規律的提升,或許就是《太玄真經》引得眾人更加癡迷的原因。

因為在等著上菜,兩人之間的話就多了。「就前面三層的話,始祖似乎也是不滿一年就練成的,還有好像第二十七代……」劉非凡說到這才意識到不對,第二十七代莊主冷言是韓肖的忌諱,不可當面提及。

本以為韓肖會生氣,不想他卻接著話直接說了下去。「冷言修煉至第三層花了一年零一個月又十二天,他還沒那麼天才!」

韓肖說完這話,直接起身抬頭,然後在張淶和劉非凡的詫異中,順著樓梯走到了二樓。

「冷師兄,可否借步說話。」韓肖這直截了當的行為,讓江塵和陶益都吃了一驚,隨後就發現這兩人原來是舊識。

樓下的張淶和劉非凡比他們更吃驚!原本以為冷言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他!而韓肖這個對頭居然不怕死的還就這麼撞上去了!

「你等我一會兒。」冷言起身只對江塵說了一句,江塵應了聲看著他走了出去。

韓肖見冷言的這動作不由對江塵多看了一眼,但除了能看出這人也修煉《太玄真經》而且層數很低之外,沒見什麼特別。

冷言和韓肖離開了,剩下的兩桌,你看我我看你,瞧了幾眼便都低頭繼續用餐。

相對樓上安靜的兩人,樓下的劉非凡卻不住地問著張淶各種問題。「冷師兄既然沒事,那之前他怎麼沒回山莊?」

「也許因為其他事被耽誤了吧。」張淶說著忽然對樓上那兩人很感興趣,冷言一向不怎麼合群,非必要不會輕易和人一起。難道說那兩人也是不可小覷的高手?

劉非凡繼續問道:「那韓師兄見了他怎麼還會主動上去搭話?當初他們……」

冷月山莊的爭鬥劉非凡身處其中,自然清楚的很,但韓肖謀亂一事他不曾參與所知不多。可不管怎麼樣那兩人也是對頭,韓肖武功不及冷言,看見了連忙避開才是硬道理。

「冷言既然回來了,早晚會回冷月山莊,到時韓肖想躲也躲不了。我看他是想一次性早些解決了,最多也就是死在冷言手中罷了。」張淶說的平淡,門派中的所謂同門情意,在冷月山莊中從來就是不必要的。

張淶年紀大,在冷月山莊多年很多事自然早看透了。劉非凡雖然年輕,可也不是善類,他和韓肖並沒什麼特殊的交情,自然不會出手去幫他。只是韓肖死了,莊主交代的事情少了一個人,不怎麼好辦,畢竟韓肖是他們中武功最高的。

幾個縱身韓肖尋了個沒什麼人的地停了下來。「你跟著我過來,就不怕我設了陷阱害你?以前被我設計的還不夠,真不懂吸取教訓啊。」韓肖冷哼,一副看不起冷言的樣子。

冷言卻什麼都沒說,等著他說重點。

見對方依舊面無表情,韓肖譏諷道:「還是說你自恃武功高強,就算我有準備你也不怕。」

韓肖身為背叛者卻表現出一副施恩者的態度,如此高高在上的挑釁對方,在冷言看來他的確是在找死。

可冷言並不想這麼快就出手。「你現在叫韓肖。」先前他們兩桌隔的比較遠,但那些對話冷言還是聽清楚了。

冷言根本沒動手,他所說的那兩字就給了韓肖狠狠的一擊。眾所周知,冷月山莊的莊主姓冷,而現在他叫韓肖,自然已不是冷月山莊的莊主,而當初他暗中謀劃奪取了冷言的莊主之位,現在卻和那人一樣被擠下了位,如何不讓人覺得可笑。

而其中更可笑的是韓肖這個莊主做了不到三個月,比之前那位二十四代在位時間更短,如果他延遲三個月不叛亂,到時被踢下莊主之位的就是他冷言,根本就沒他韓肖什麼事了,費盡一切心力,卻只做了一個跳樑小丑般的存在如何不覺諷刺!

「你都知道了?」韓肖不清楚這一年多冷言到底去了哪,做了那些事,也許正是因為他在某個地方默默地看著,知道冷越亭已修煉至《太玄真經》第九層,所以就算他冷言再次出現,憑他第八層的實力也無緣莊主之位。而現在冷言唯一想要做的,大概就是找他報仇吧。既是如此,他主動送上門,好好打一場,生死由命。

「莊主讓你們出來尋人,為什麼?」冷言已修習至《太玄真經》第九層的事,除了江塵再沒第三人知道,他也沒必要告訴韓肖。他離開冷月山莊已有一年多,莊內發生了很多事,他有必要瞭解一下。

韓肖見冷言不想動手,他也不想弱了氣勢,「這事你居然還不知道?江湖武林多少人因此事搞的人心惶惶,你卻什麼都還不知道!」韓肖真想問一句,你還知道些什麼!轉念一下,自己被推下莊主之位那人倒是知道的!韓肖不由來氣。

知冷言既然問了不得到答應是不會理會自己的,韓肖只能把那事再說了一遍。「你應該知道,自從第二十四代莊主冷穆下令殘殺本門弟子之後,門中的師兄弟大減。之前山莊所有人加上掃地做飯的也不過數十人。做為名門大派武林執牛耳者,這樣的人數著實可笑。」

「所以新上任的這位二十九代莊主冷越亭,在年初的時候就下了一道命令,改了之前始祖所說的修煉《太玄真經》第四層必須入我門派的規定,要求煉至第三層的都加入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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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冷言聽了這要求便知道,冷越亭這是降低冷月山莊的門檻,擴大其弟子數量增加實力,從而保證三大派之一的氣勢。

不過這雖然是個解決之道,但問題同樣不少。降低第四層的條件,改成第三層。然而相對於第四層,第三層的數量可謂不少,因為要修習到第三層並不怎麼困難。

如是一般人物,不願意廢除武功,去冷月山莊自然也行。可第四層的規定已經傳了百年,江湖中只要學《太玄真經》就會考慮到第四層這檻。

除去第一任莊主冷三在位時,後來冷月山莊所招的門人,已經很少有其他門派的了。畢竟硬生生要把自己培養的武學人才送給冷月山莊,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事不論是哪個門派都不會做的。因此大派子弟不允許學《太玄真經》,就算要學也多數只學到一二三層,一是天賦有限,二是身處自己的門派不想到冷月山莊自然就停在第四層那個門檻外。

所以這修煉至《太玄真經》第三層便要加入冷月山莊這一要求出來後,武林所有門派無不嘩然。因為他們發現自己這派的弟子中,有那麼一兩個已經到了第三層。這無疑是讓他們平白無故地割肉喂鷹,還真讓他們個個是佛祖!

這一鬧自然就越鬧越大了,但礙於冷越亭《太玄真經》第九層的實力,他們到現在還沒敢鬧到檯面上來。

「那命令一出,有很多人主動前來拜見冷越亭記名入莊,但更有不少,遲遲未到。而冷越亭這老狐狸,早在未發佈那命令前就已經讓人調查清楚了。沒有前來的人,他派了兩撥人馬下去拿人。一撥就是我這的三人,並一撥是以南宮易為首的三人。」

南宮易曾叫冷易做過第二十六代莊主,當初因為冷言提升至第八層,主動讓位於他。不過……「順便和你說一下,南宮易他在你失蹤其間也修習到了《太玄真經》第八層。」韓肖這麼說,就是要告訴冷言,現在冷月山莊已經不是他一人獨大的時代了,韓肖要挫一挫他的囂張之氣。現在這世上除了修煉至第九層的冷越亭,還有同樣與他一般修煉至第八層的南宮易。

韓肖這話對冷言來說不痛不癢,只回了一句。「你最弱。」

現今做過冷月山莊莊主的,算冷越亭在內的四個人,韓肖修煉至第七層,的確是裡面最弱的。

冷言一句話三個字就堵韓肖的嘴,氣得韓肖差點跳起來。

冷言這人從他入冷月山莊起就事事比他韓肖強,平時頂著張過分好看的臉卻什麼表情都沒有。不說話則以,一說話就讓韓肖覺得不舒服,果然他找他出來還說這麼多話,根本就是自討苦吃!

「我是不是最弱的,你動手就知道了!第八層就比第七層強嗎?也不一定事事絕對!」韓肖終於開口要求一戰。

說起這韓肖的性格脾氣,冷言多少也算熟知,所以當初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驕傲易怒沈不住氣的人,會叛亂謀害自己。

冷言根本就沒應戰,事情既然已經瞭解清楚,他自然要回去找江塵。

「冷言!」韓肖見狀氣急出招就奪其命門,冷言只是身子晃了一下,留下一道殘影身子以到了數丈之外。

這就是第八層的實力嗎?韓肖咬牙切齒滿目恨意,就算他謀其位害其命,可在那個人眼中還是沒有他韓肖的存在!

張淶和劉非凡坐在桌子上一直未動,雖然他們沒準備要去幫韓肖,不過這屍體總要幫忙收一下,回去還要把這事稟報給莊主。

話說莊內修煉《太玄真經》高階段的本就少,不然也不會降低門檻要求習至第三層的都入門。這無端的少了一個第七層的高手,莊主知道了定不會有好臉色看。不過冷言和韓肖的事,他們可不敢管,誰也管不了。這奪位害命的仇人,冷言怎麼可能放過。

兩人點的菜這會兒都上來了,不想他們才剛動幾筷子,就見冷言從大門口走進來了,引得無數人側目。

張淶心中咯!一下,暗道:這速度真快!難道這就是第八層和第七層的差別?雖然他們一早就知道韓肖不會是冷言的對手,可冷言全身上下毫髮無傷,似乎根本沒費力就把韓肖解決了!

如果第八層的實力是這樣,那冷言如果心情不好準備遷怒於他們,自己和劉非凡都只修煉到第六層就算兩人聯手也不是那人的對手啊。

張淶自危全身戒備,沒曾想冷言根本看都沒看他們,直接上了二樓用餐吃飯。

然後,張淶就看見,冷言身旁的那位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兩人相處融洽。

張淶和劉非凡都看到了這景象,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生出了幻覺。等那一桌的人吃完離開,張淶和劉非凡才鬆了口氣,發覺後背已出了一層薄汗。

「我沒胃口了,想去房間洗個澡。」劉非凡說著就要起身。

張淶不由大歎,在這緊要關頭就不需要這麼潔癖了!

「小二!給我來兩壺酒,越濃越沈越好!」韓肖猛地往桌子旁一坐,張淶和劉非凡一下跳起退後了幾步。

這一次兩人都目瞪口呆了,韓肖居然什麼事都沒有!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自從從陶源村出來後,每次住客棧,他們三人都只要兩間房,因為他們雖是和陶益一起出來,費用卻是分開的。

江塵所帶的銀兩不多又不知到底要到何時才回去,自然要節省開支。冷言對這樣的安排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所以即便他後來去錢莊拿了錢,依舊是和江塵住一間房。

江塵放好熱水絞乾錦帕後遞給冷言擦臉。「你沒把那人怎麼樣吧?」江塵問道,韓肖的事早前有聽冷言說過,當初他就是被這人害的掉下了懸崖。說起江湖的打打殺殺,江塵到現在還沒什麼真實感,他以前雖有聽說過一些,但一直當成故事。沒想到他現在也成為故事中的人了。

「現在留著他還有些用處,不需要急著動手。」忽然出了個冷越亭成為了冷月山莊第二十九代的莊主,冷言發現自己原本的計劃被打斷,只能再從長計議。

「那你恨他嗎?」江塵接過錦帕洗好絞乾後掛了起來。

「我沒恨過任何人。」包括他的那位父親和母親。冷言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在乎過什麼東西,他也很難起執著之心,所以他一直什麼都無所謂。直到他遇見江塵……

冷言曾有想過江塵之前所問的那個問題,為什麼會喜歡他,喜歡他什麼?

冷言回顧過往,發現自己會被江塵吸引,是因為他的那份專注,對陶器的那份執著之心。如果是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背叛。就這樣欣賞著他,然後慢慢地在不經意間讓那個人走進了心裡。

冷言拉過江塵的手,讓他和自己並肩坐在床榻上。

「韓肖沒什麼好在意的,我只在乎你。」這樣的話冷言木著一張俊臉說了出來,因為他沒當做是情話只是說實話。

對於這種時不時冒出來的深情告白,江塵是又羞又喜,最後的結果是任其擺佈。江塵發現自己對冷言真是一點抗拒之意都沒有,不過他也知道冷言做的事都是為自己好,所以也沒什麼想要抗拒的。

江塵低頭把整張臉埋進了被褥裡,任由身上這人一次次地撞進那最深處,他咬牙不讓呻吟聲從口中溢出去。

可冷言似乎很喜歡聽他的叫喊聲,拉著他就坐起,體內被重重碾軋了一番,江塵覺得頭皮發麻,整個人被撩撥的快發狂了。他終於忍不住發出細細的呻吟,冷言卻沒放過他,一口一口把那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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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一行三人終於到了江南,而這時陶益卻說要和他們分開。「謝謝你們,接下來我自己可以了。」江塵知道陶益有心事,但自己和他還沒到那麼熟識的地步,既然對方不願意開口說出來,自己自然也不能強求。

「你一個人嗎?要不然通知一下陶伯?」看著比自己大了幾歲的陶益,江塵很是不放心。

「我這麼大了可不是孩子,當然可以。」陶益說著扯出一抹笑容,從小到大他就一直被大哥照顧著,因為有他自己才可以放下一切的包袱,專心做自己的陶器。可當他的那位大哥不再是以前的大哥時,他該怎麼辦!

陶益知道這是自己要面對的事,不是江塵所能幫得上的,而他也不希望江塵看到或許會發生的那些事情。

「我一個人沒問題,如果遇到什麼事我會去找你們。」冷言在江湖上的地位,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陶益對此也有了一些認知,要找到冷月山莊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江塵知道陶益這是下了決心,自己怎麼勸也沒用。「既然是這樣,你小心一點,那事做完了就來找我,或者回村裡去。」

「我知道……」陶益瞧了下冷言,又看看江塵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這麼多天和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他要是還看不出什麼就真瞎了眼了。只是,在以前他從沒想過這兩人之間會有什麼。男人和男人同樣的性別,陶益只知道他們是真心的,而他除了祝福沒什麼能做的。可現在這祝福的話他都說不出口。

「我走了。」陶益拿起包袱,牽過馬翻身而上。「你們……要好好的。」

看著陶益絕塵而去,江塵莫名的生出悲涼之意,這下子他似乎徹底和陶源村,和以前的一切斷了聯繫。此時江塵非常的想要制陶,想去觸碰那冰涼的陶土,想靠自己的努力做出成品,不論它價值幾何,就是想要去製作。

冷言拉過江塵示意他回客棧,後面還有很多事在等著他們呢。

冷言準備帶江塵回家,如果那地方能稱為家的話。因為他的爹娘在那,那是他成長的地方,是他一切根源的所在。所以不管他多麼不喜歡,還是要帶江塵去看看。

知道要去見冷言的父母,江塵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

「之前我曾和你說過,我不像我爹。」冷言拿起桌上一扣著的杯子,給江塵倒了一杯茶水。江塵接過冒著氣的茶水暖了暖手。

「因為我不像我爹,加上我娘的經歷,很多人認為我不是冷家的孩子。」似乎想起了以前的種種,冷言的眼神異常的冰冷。兄弟鬩牆,府中之人更是個個見風使舵。冷言自小看慣這些倒是沒覺得心寒,也沒覺得要怨恨什麼。反而是慶幸,慶幸讓他能早早就認識到,人心的多變和險惡。

江塵雖然不能親眼看見,但是可以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景象。他記得多年前,村中有個寡婦生了個遺腹子,但很多人都說那孩子是寡婦偷人生的。那倆母子相依為命艱難的過活,可有一天大家發現那孩子投進死了,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村中的孩子常欺負他,那孩子受不了那樣的對待自己跳進了井裡。

當時還在世的父親曾問過他,有沒有欺負過那孩子,那時江塵是搖頭的。他的確沒有欺負過那孩子,可是他有親眼看到過那孩子被人欺負,可他什麼都沒做,而是跑開了。雖然他也覺得他可憐,也想上去幫他,但江塵知道自己根本幫不上忙,反而會惹禍上身。

「在我六歲的時候,我跑去問我娘,我是不是爹親生的。」這種事沒人會比身為母親的那人更清楚。「我娘很肯定的說是,可我不相信。因為我討厭我爹,我那時覺得如果我不是他的孩子,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因為是要讓江塵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事,所以冷言難得的說了很多話,而且說的很詳細包括他當時的想法。

「我娘當時對我說,等我懂事了會把所有事告訴我。可最後卻一直沒能告訴我……」江塵覺得自己的手被茶水捂熱了便拉過冷言的雙手給他捂一會兒。

冷言只覺得雙手一暖,他低頭看著深淺不一的兩種膚色交織在一起。「在我十五歲,因為修煉《太玄真經》到第五層,被邀拜入冷月山莊門下。在離家之前,我爹自己跟我說明了事情的真相。其實我爹就是那土匪,他讓我娘家破人亡,又佔了她的身子。後來他轉做生意開始走白道,他要我娘跟著他自然又得換個說法,便成了買來的小妾。」

「那你娘恨你爹嗎?」江塵問道。

「不恨,她愛他。」冷言說得很平淡,「正是因為她愛他,所以我娘覺得對不起家人,她寬恕不了自己,所以那天她用髮簪扎進了我的胸口。」

冷言發現握著自己的雙手猛地一緊。江塵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他無法想像當初還是個孩子的冷言會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冷言繼續說道:「她覺得我是孽障,自然不會對我好,可我爹卻很寵我,從小我想要什麼他都會滿足我。這讓我的兩個哥哥很不高興,他們沒事就找我麻煩。有一次他們找了個沒人的地打了我一頓。他們道是有些心思,沒在我身上留下傷痕。不過,我回去的時候故意摔了一腳跌的鼻青臉腫,連臉上都刮花了。」

「那你爹看見你那樣,一定狠狠地教訓了你的那兩位哥哥。」江塵聽著冷言說小時候的事,覺得又心疼又心驚,可說到這裡江塵又不由想笑,這樣的冷言才是他所喜歡的,冷言不是那個投井的孩子,他不會偷偷摸摸的哭泣不會放棄自己,他會強勢地甩開所有讓別人再不敢輕易招惹他。

「我武功小成的時候,特意去找他們狠狠地揍了一頓。」江塵聽了直點頭,那兩人身為哥哥卻沒有一點手足之情的確要打。卻聽冷言接著說道:「然後我把他們的衣服都剝了扔在了一張床上,離開前還分別給他們下了藥。」

江塵目瞪口呆,傻傻地愣在了那,微張的口中估計能塞的下一個雞蛋。等他反應過來後,才小聲地問冷言:「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吧?」

冷言俯身輕道:「你可以試試,我會讓你一個月下不了床。」

江塵嚥了下口水,覺得自己應該學習一下陶土的韌性,要扁就扁要圓就圓。

「第二天,我就帶著我爹去敲他們的房門,我想我爹看見我那兩位哥哥如此相親相愛一定會很高興。」

「他們沒說是你幹的?」江塵奇道。

「說了,但我爹沒相信,罰他們閉門思過近期內不得再見。」

「我想就算你爹不說,你的兩位哥哥也不會想要再看到對方吧。」江塵對冷言這一石三鳥的手段佩服不已。幸好他只是個小小的制陶工匠,在這當故事聽聽就行了。

冷言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在注意江塵的反應,雖然他知道這個人會理解自己,但還是有些擔憂怕江塵會責怪厭惡自己。他居然也會對自己不自信,會那麼的在乎另一個人的想法。這似乎和之前江塵所問過他的為什麼會喜歡一樣了……

「然後呢?」江塵問道。

「然後,我爹把我叫去書房說了我一頓,說我不顧忌兄弟情義,不為冷家的聲譽著想。他當然早看得出是我做的,也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冷言說著頓了一下,「最後他誇了我,說我有本事最像他。」

「啊!」江塵一聽又一驚,那人不愧是冷言的父親。

「我不喜歡我爹,大概是因為有些地方我的確像他。」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這是他們的共同理念。

「那你覺得你帶我回去,你爹會有什麼反應?」這才是江塵最關心的。

「我只是去告訴他們一聲。」在冷言看來,他們接不接受都改變不了什麼,他願意帶江塵回去便已經算是敬孝了。他不會恨他們,所以其他多餘的感情也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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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江塵答應跟冷言回冷家,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先去一趟「逸選堂」。那是陶伯在外開設的陶莊,專門用來出售各類陶器。

而江塵之所以會知道這些,那是因為他當初所制的一些精品陶器都會讓陶伯代賣,這也是陶伯當初答應他的事情之一。

在一路南下的路上,江塵已經見過好幾家分店,看來陶伯的生意做的還不小。

而之前陶益跟他都曾進過「逸選堂」的店舖,江塵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那是他哥的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進去看什麼的,每次他看了一圈就兩手空空地出來了。

江塵不清楚陶家兄弟出了什麼事,但他知道陶伯是最在乎他這個弟弟了,不會讓他出事的,所以即使陶益什麼都沒對他說,還讓他瞞著陶伯。但現在江塵不放心,只能去找陶伯把事情說清楚,讓陶伯注意一下陶益,不要在外出了事。

這附近的「逸選堂」向人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所在。不清楚陶伯到底在哪家店,不過他們既然是同一家店自然能互通消息,他可以讓掌櫃的代為轉達。

冷言和江塵到了「逸選堂」卻只見一夥計,江塵見這情況有些奇怪,問道:「小兄弟,你們掌櫃的在嗎?我們找他有些事?」

「我家掌櫃有事在忙,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事?」那夥計見他們不像尋常的客人,便這麼問道。

「我有幾句話要和掌櫃的說,不耽誤多少時間。」江塵特意表示這事很要緊。

那夥計躊躇了一下,「那你等會兒,我這就去叫。」說完就跑進裡屋。

很快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我就是這的掌櫃,你們找我?」

「我有件事要與你說一下,是和你們大老闆有關的。」江塵說著走向一邊,那掌櫃一聽是這麼大的事,自然也跟了過去。

聽完江塵說的話,那掌櫃臉色古怪,問了一句。「你是說陶大爺的弟弟?」

江塵點頭,「你與他這麼說,他一定就會明白的。」

「麻煩掌櫃的通報一下,我們先告辭。」江塵說著就要走,卻沒想一把被那掌櫃攔住了。

冷言神色一凜,掌櫃心頭一驚嚇的兩腿直打顫,「大,大爺,救救命啊!」

江塵一聽心中不由好笑,雖然冷言臉色是不大好看,但還沒到要喊救命的地步吧,卻聽那掌櫃喊道:「這位大爺,你來的正好,我,我們家大爺和二爺都在呢!」

江塵和冷言回望了一眼,心道這真是巧。

「你快去幫忙看看!」那掌櫃心急,江塵心道:這是出事了?

「他們怎麼了?」冷言和江塵跟著掌櫃就往後院去。

一路穿行沒過多久掌櫃就引著他們到了一小院前,那掌櫃比了比手勢,在裡面呢。

大白天太陽當空,雖快入冬但照著人身上依舊暖和,可這氣氛卻顯得有些詭異。院子裡面靜悄悄的像是根本沒有人一般。

冷言拉過江塵讓他跟在自己後面,他已感到了兩股氣息,只是有些凌亂。

江塵回頭看了看掌櫃的,那人一臉擔憂,顯然裡面是出了狀況。江塵不由大奇,陶家那兄弟倆發生什麼事了?

冷言進了院門,走到有人待著的那房間推門而入。

房門被推開,屋裡兩人不由吃了一驚同時看向門口。雙方一打照面見是熟人都鬆了口氣。

江塵見陶益和陶伯好好的站在那,除了地上有一打破的陶器似乎沒什麼奇怪的地方。江塵剛這麼一閃念卻又驚覺不對!那摔一地碎片的陶器不是一般的製品,那是「雨後青藍」!

「這……這怎麼回事?!」江塵對陶器十分癡迷,自然見不得這樣的絕世珍品被這麼毀了。而陶家兩兄弟不管是誰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陶伯見江塵和冷言出現的時候很驚慌,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了。既然陶益能到這找到他,那兩人在這出現也就不奇怪了。

陶益低著頭雙眼空洞地凝視著地上的一小塊兒,什麼都不想說,他動也不動的杵在那,似乎想就這樣成了一尊陶像。

「你們進來吧。」陶伯知道是以至此要趕他們走是不可能了,而且更顯得欲蓋彌彰。「沈掌櫃,這沒什麼事了你去忙吧。」

那掌櫃見人已領來了,多少應該會有些用處,他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江塵和冷言進了屋子,關上房門。「陶益,陶益,你怎麼了?」從沒見過那人這個樣子,江塵覺得就算「雨後青藍」被毀他也不可能會變成這樣?

「陶益。」陶伯喚了一聲要去拉他,不想原本以為已經變成陶俑的陶益一下就甩開了那人的手。他抬頭滿眼通紅怒視著陶伯,「別碰我!」

冷言什麼都沒說只是在一旁看著,江塵卻心中大急,要不是出了大事陶益不可能這樣子。

陶伯咬牙緊握雙拳,他忍住了。「你不相信我,認為我是那樣的人。」

「事實如此!」陶益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吐了出來。

「就算是事實,有時候也未必是真的。」陶伯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他想解釋卻又不想解釋。既然那人這麼想他,認為他是無恥敗類,那自己真正的想法他知不知道都無所謂了。他最親近的弟弟居然不相信他。

「那還有什麼是真的!」如果他知道的那些都是假的,他還能去相信什麼,他以前的大哥對自己事事關心,什麼都寵著自己。他以為自己對這人來說很重要,他們是最親的親人。可如果那些都是假的,連自己都是被他利用的工具,那麼他還怎麼去相信。

「雨後青藍」價值連城是他送給他的,為他大哥而做的。他想讓他大哥高興,想讓他讚賞自己。在他心中即便「雨後青藍」再珍貴也比不上他大哥,他一直以為就算自己不說他大哥一定也是這麼看重自己的。

原來……他之所以看重自己,是因為自己有制陶的天賦,他看重的是「雨後青藍」的價值連城!從來不是他這個人本身!

陶伯聽他這話笑了,笑的那麼悲苦那麼無望。「哪些是真的,難道你自己感受不到。」

陶益的心中很亂,對於陶伯這種把什麼都推給他,讓他自己找答應的行為萬分火大。他的答案早就找到了,就是因為那個答案讓他太震驚,他不相信所以才來質問,他想讓他大哥告訴他那些都是假的,想聽他的解釋。

可對方這種逃避的行為無不讓陶益面對現實,不管他心中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他大哥所做的那些的的確確存在。「我只想知道,是還是不是?」陶益在心中大喊,快否認,否認啊!不要承認!千萬不要承認!

「是。」陶伯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給出了回答。

「我……我不會再出陶源村,再也不會製作陶器!」陶益的這句話,如一塊巨石投入湖中在陶伯和江塵心中掀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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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江塵知道陶益對陶器的喜愛並不亞於自己,他可以想像如果要他放棄制陶,那是處在怎麼樣一種心灰意冷的境地。

「不可以!」陶伯連忙反對,陶器對於陶益的重要性他如何會不知。

「你覺得到現在這種地步,我還會乖乖的給你制陶做你的聚寶盆嗎!」陶益氣急白皙的臉上泛上了紅暈,他的雙手在不住地顫抖。

「陶益,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塵實在見不得這倆兄弟這麼下去。

陶益見江塵看著自己,別過了臉,這種事真的難以啟齒他如何說的出口。「陶益!」見這人又什麼話都不說的定在了那,江塵只能轉身去問另一邊的陶伯。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江塵再問,可這次連陶伯都沒有回答他。江塵對陶伯的態度因為他爹的關係一直不算好,但也因為陶益也不算差。陶伯也因當初那事覺得要對江塵有所補償,所以無論什麼事都對江塵盡量照顧一些。

可這次的事,與他人無關。

江塵對這樣的情況束手無策起來,就算他想勸也得先把事情瞭解清楚,可現在這兩人就是不說,他還能怎麼辦。要是以前他最多甩手不管了,可是陶益說出了那麼嚴重的話,他不管不行。無論什麼原因那個人都不可以放棄陶器,就像當初右手被廢的時候,陶益曾來鼓勵過他。這次反倒是他自己要放棄了嗎!

江塵正急著,忽見冷言一動,然後見他一手掐住陶益的脖子舉了起來。

江塵心中一慌,想出制止。陶伯的速度比他更快,但還沒等陶伯近身,冷言那根本沒見有動作,陶伯就被狠狠彈開摔倒在地上了。「說。」冷言只說了一個字,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個字是什麼意思。

陶伯站了起來,他看著冷言的手沒眨一下眼睛。他知道冷言是想讓他把事情都說出來,不然就……本來這事和他們沒關係,冷言再怎麼樣也不應該對陶益下手,可陶伯對冷言的行為無法下定論,他沒有把握冷言一定不會動手。

「你把他放下,我說。」陶伯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把他弟弟的性命做賭注。

冷言放下陶益,對方不住咳嗽。「咳咳……」江塵上前看了看,見他沒事就準備開始聽陶伯說事。

其實江塵知道冷言不會真的對陶益怎麼樣,當然陶伯是不會有他那麼瞭解冷言的。而冷言會這麼做也是為了自己,他肯定對陶家兄弟的事沒興趣,只是見自己不放心,所以才動手的。

「其實這事說來話長……」陶伯看著坐在椅子上咳嗽的陶益,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他所說著的記憶裡。

陶源村所處位置偏僻,往來非常不便,所以陶器的買賣一直是村中所有人頭痛的大事。先前更因為一小子的話,引得大家拒絕了通商,最後還給騙了銀子騙了大批的陶器。

當初人人走投無路,陶家老爺更是急病了,中風癱瘓在床。無奈當時只有十六歲的陶伯只能出去想辦法。

而那時和他一起出去的正是江塵他爹江風意,江風意本就是外面的人,早些年在外有交過幾個朋友。可那麼多年沒見真要他們幫忙卻難說話了,何況這不是一件小事,不可能輕易解決掉。最後在他們的不懈努力下,終於尋得了一人願意幫忙。對方願意出資其他一切卻都要他們自己來,而那筆錢更是需翻倍的利息償還。

當然對方肯做這筆買賣,並要求這麼大的利潤。並不是真看在江風意的面子上,而是看中了他們所帶的陶器。那陶器正是當時剛滿十二歲的陶益所做,雖然青澀卻已經顯出不凡。

他們必須賺錢,靠做生意賺錢,由於對其他行業不熟悉自然也只能做陶器的生意。

而那時村中製品無人收購,此舉可謂一舉兩得的好事。在回去的路上江風意與陶益大談此事,與他談論了各種法子,並不斷設想如何才能賺到更多的錢。

估計那會兒是因為太興奮了,所以有些忘乎所以。陶伯那時年紀小,只能在一旁跟著高興。就在那一天渡江的時候出事了,原來船夫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他們身上帶著一大筆錢,竟起了貪念,在江中央的時候持刀搶劫。

原本他們見船夫只有一人,而自己有兩個人所以從一開始就掉以輕心了。

但是船夫有刀,他們卻什麼都沒有。而當時他們就在一條小船上,四周是茫茫的水域,真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船夫要錢,他們自然不想給,但是如果不給命就會沒了。怎麼想也應該想把命保住了。

陶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可也知道只能這麼做。江風意何嘗不知,可他比陶伯大的多,考慮的事情也更多,先不說這筆錢是用來解決村中難題的。僅僅是這錢的數目和償還的利息,他們都背不起這債!

如果說是因為他們創業未成,生意失敗,他還能繼續堅持。可像這樣被賊人搶了去,和殺了他有什麼區別!

江風意一躊躇,那船家怕生出意外等不及居然上前去奪。

兩人一番糾纏,陶伯想上去幫忙,卻只見那明晃晃的刀子。恐它傷了自己,也怕傷了江風意。

這你來我往,卻也只是眨眼間的事,陶伯只見江風意身上掉下了包裹,裡面是他們取的一部分銀子,還有幾張銀票。然後,就聽「撲通」一聲那兩個人都掉進了水中。

那賊人是船夫自然善水,江風意在掉下水的時候就知道不妙,所以他拚命抱住那船夫,下的就是同歸於盡的決心。

那船夫被江風意糾纏自然越來越急,只能揮著手中的刀子亂刺……

陶伯不會水只能在船上大喊,他急得滿頭大汗卻一點法子都沒有,等他好不容易拖出划船的槳準備幫忙,卻見水面上那兩人不動了。陶伯大喊,一聲聲卻不見回應,他急得跳下水卻嗆的直撲騰。驚慌中他攀住船沿,終於浮在水面定住了身。

他滿臉都是水,已經分不清哪是淚。他眼睜睜地看著江風意的屍體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卻沒辦法近身。

陶伯一個人,伴著兩具屍體在水中沉浮了許久,最後他硬咬著牙爬上了船,劃著亂晃的船把江風意的屍體從水中拉了出來。

出了兩條人命,陶伯自然不會傻的去報官,等好不容易靠了岸,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把江風意火化了。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帶著他的屍體回去,何況他身上還帶著大筆的錢,萬萬不能引人注意了。

陶伯就這麼回到了陶源村,除了說途中出了事遇見匪人,其他的他什麼都沒說。

半年後他再次帶著他弟弟陶益的陶器出去了,而後沒多久村中就來了收購的商人。

時至今日那批商人一直都沒變過,村中的人曾埋怨過,說這麼多年了,那商隊幕後的那位大老闆一定賺了個盆滿貫,用那麼低的價錢來收購他們的陶器,不知道出去翻了多少倍呢!這種賺他們黑心錢的缺德鬼一定不得好死。

這樣的咒罵幾乎天天都能聽到,村中每一個靠他過活,卻又都在詛咒他。

但誰都不知道他們一直怨恨著的人,卻是他們所尊敬的陶家大公子陶伯。

要學經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像陶伯那種什麼身份什麼關係都沒有的,在當初江風意所談論的投資中,陶伯選擇了一條最為荒謬的路。而這法子當初是江風意玩笑的時候說起的,可在年幼的陶伯看來,卻是最好最容易達成的。

所以他花錢找了人,走了原本那些商宦走的老路。低價收購村中的陶器,再外出販賣。

這雖然可得暴利,但是在剛開始的幾年,卻只見囤積沒見賣出。幸好那幾年陶伯沒放棄,到處奔波終於認識了些人,找到些門路,陸續把那些器具都銷售出去了。

而後他終於開始能賺錢,然後越賺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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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我要賺錢的初衷,我賺那麼多錢的原因是什麼我一直記得!」陶伯說著對上陶益那雙眼,「人人都知道『逸選堂』的大老闆有千萬家產,可那些都不是我的。這兩年我一直在查看情況,如時機成熟我就可以行動了,開橋鋪路先把道路通順了什麼都好解決。」

聽到著江塵不由大為感慨,不僅僅是因為陶伯的所作所為,他更沒想到這事居然會牽扯到他爹。原來他爹竟然是因為這樣被害死的,因為要保那一筆錢,因為要幫助村中所有的人。

他爹這麼死了,可連他兒子都不清楚原因,村裡又有誰會去感激他,又還會有誰會記得他那位小小的制陶工匠。

陶伯有他的打算,有必須要做的事,所以他沒對任何人說起這事,江塵那時年紀還小,自然也不會去跟他解釋什麼。

「大……哥……」陶益的雙手死死地拽著兩旁的扶手,像是要在上面抓出痕跡。他臉色發白,全身心都在顫抖。

他之前的憤怒有多大,現在的酸楚就有多重,他之前的責怪有多狠,現在的愧疚就有多深。他只是坐在這靜靜地聽著就可以想像當初他哥是怎麼一步步艱難地走過來的!

他心安理得的讓他寵著,他什麼都不顧只是任性的做著自己喜歡的陶器,他從沒有想過,他哥是不是也喜歡制陶,他哥是不是不喜歡經商。他只是理所當然地覺得,既然是他大哥選擇了的,那他便去做商人自己做陶器就行。

之前他在家中無意間聽到了大哥和那錢管事的對話,雖然沒聽清但卻讓他起了疑。收購他們村裡陶器的錢管事怎會在向他大哥稟報事情,後來他處處留心終於發現不對,低價收取他們村裡器物的幕後大老闆原來是他哥陶伯。

明知道村中的狀況,卻落井下石賺工匠們的血汗錢,他怎麼可以!

所以他才會找人帶自己出來,他去了各地的多家「逸選堂」分店,他在那裡看到了很多他們村中工匠的製品。在那時陶益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騙自己了,所以和江塵他們分開,獨自一人來找陶伯,他必須要當面問清楚,他需要一個解釋。

「其實這沒什麼……」一反之前責備陶益不信任自己的態度,陶伯說出了藏在自己心中很久的話,有些事既然說出了口就所幸說明白了。

「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我的初衷,因為我必須時時提醒自己,我所賺的那些錢是用來幹什麼的。」陶伯的話語很平淡,可越是平淡越能讓人感受到他當時身處其間的艱難。「剛開始很辛苦,我咬著牙硬撐了過來。而後面的日子漸漸好了,錢也多了。可我卻依舊覺得痛苦。我常常給誘惑,被如此大的一筆財富誘惑著。沒有人知道我幹的事,如果我私吞了也不會有人來譴責。我總是一個人站在這金山銀山上,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會跳下去,從此萬劫不復什麼都不顧了。」

陶伯看著陶益說道:「我有原因,有苦衷,我可以給你解釋。但是當你怨恨我質問我不相信我的時候,其實我也不相信我自己。而你的不相信讓我更有理由去接受誘惑,你的怨恨讓我覺得我也許就是那麼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何必做出這種大公無私把戲。我的錢一文未動,還沒給村子做出任何的事,那些財寶每一文一厘現在都屬於我,所以我的那些打算也可以稱之為借口。」

「大哥……」陶伯的這些話使得陶益的五臟六腑如同被燒烤一般難受,他開始自責為什麼自己不相信大哥,為什麼要前來質問,為什麼要把他大哥逼到這樣的境地。自私自利的那個人明明是他!他享受著一切,卻還如此理直氣壯。

「不,不是……」陶益想道歉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陶伯說著又轉首看向了江塵,「每當我冒出那些念頭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爹。他用他的命保住了那一筆錢,也保住了我,我不想對不起他,所以必須把我和他所說的那個願望實現了。」

然後陶伯慢慢靠近陶益,這一次他終於沒躲沒甩開他,而是眼含熱淚地望著他。

陶伯知道他在自責,也許從一開始陶益跑來質問的時候他就料到了後果。「我常看著你,雖然你什麼都不知道,但正是因為有你,我唯一的弟弟,所以我才能一直堅持撐下去。」父親癱瘓在床,神志不清,陶伯回到家中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便只有陶益給予的。看著那個人慢慢的長大,聽著他每次喊自己大哥,陶伯會覺得不管怎麼樣都是值得的。

「雨後青藍」這樣的珍品的確只有陶益這種天賦異稟的人才會製作,對於他弟弟的才能,他也曾嫉妒過怨恨過。然而,那些都比不過自己對他的喜愛。因為他是他的弟弟,他是陶益,所以他才那麼寵著,所以自己為了他不斷地拚搏努力,所以為了他不允許自己再起貪圖的念頭。

也正是因為他有一個遠近聞名的天才弟弟,所以他更要盡快把那事解決做出成績。陶伯不想那些人每次說起陶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陶益,而他陶伯身為大公子卻落在了名後。

所以即便那財富對他的誘惑再大,他也能堅持著一步步走下去。

他也喜歡陶器,可他沒有陶益的天賦,甚至連同江塵這般只做自己喜歡的這一權力都沒有。因為他背負著巨債,背負著人命,所以他只能選擇走經商這條路。即便這條路上遍佈荊棘,他依舊要從容地走下去。

「大哥……」陶益這時恨急了自己的木訥,不會說話。他不想讓他哥這樣樣子,他要道歉,他想讓他看明白自己的懊悔,他想讓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關心他。正是因為他太過的在乎,才會沒有信心,才會害怕,怕那個他所不知道大哥,怕那個人會不一樣,會不再寵著自己,看著自己。是他自己自私罷了!

陶益無法說出口,看著眼前熟悉的那張臉,他站起身一把抱住陶伯,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眼淚怎麼也忍不住。

陶益在哭,陶伯輕輕拍打了幾下任他發洩。

冷言見這情況,拉著江塵離開這。江塵看著背對著他哭著的陶益,只能對陶伯比了下手轉身離開了,

見人走了,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倆兄弟相互擁抱著。陶伯一側首臉頰就貼上了陶益的頭髮,那個人正在他頸間哭泣。

陶伯歎了一口氣,眼神卻變得溫柔。其實他早知道,早料到了,陶益知道這事後必然會覺得虧欠自己。以後會更順從,對自己更加好。

而這些本是他求之不得的,但是現在那求之不得的在乎卻變得曖昧不明瞭。

也許陶伯清楚的知道,自己雖然能抗拒金銀財富的誘惑,但是卻抗拒不了他這位親弟弟陶益的誘惑。是的,他對自己的親弟弟有了不一般的心思,所以他才想遠離想拒絕。

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萬分的親近,這種親暱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連陶伯自己都不清楚,只是想要看著他寵著他。嫉妒那人制陶上的天賦,卻又在賣出製品的時候聽到他人的讚揚自豪無比。因為那個人是他的,他的弟弟。

以前陶伯雖然隱隱有些意識到對陶益的不同,可真正讓他明白自己心意,是在那次江塵受傷時,陶益去看望對那人所說的那句「我喜歡你」。這對陶伯來說無疑是平地乍起的驚雷。他幾乎暴跳如雷,卻又不忍傷害陶益,只能如同一個死刑犯一般,讓那人給自己說明白,讓他再次給他判一次刑。所幸那只是誤會,陶伯心知自己在那一刻的心情絕對不亞於死刑犯被赦免時的心境。

而他也終於無法逃避,只能正視喜歡自己的親弟弟陶益這件事。

正是因為這樣在之前,陶益來質問的時候,明明可以說清楚的事他卻什麼都沒說。那不僅僅只是在埋怨陶益對他的不信任,更多的是想讓這個誤會把陶益從自己身邊帶走。如此他才不會陷的那麼深。

可現在不行了,完全不想放手,當懷中抱著最喜愛的人時,怎麼還能要求他放棄。

「大哥……我們一起……你還有我……」陶益抹掉淚,不再哭泣,他想和他大哥說,以後自己都會陪著他,不管他遇見什麼困難不管他想要做什麼,他一定會在他身邊,不會再讓他一個人。

「好。」陶伯笑了笑,把陶益緊緊抱在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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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賀

名字的那些事兒

「冷言,我聽說繼承冷月山莊莊主之位的人都要把姓氏改為冷姓。」江塵好奇地問道,「那你原先姓什麼?是叫什麼名字的?」

冷言瞧著他沒說話。

「告訴我叫什麼啊?」江塵想了想繼續說道:「你不說,難道是因為那個姓氏很奇怪?」

「姓陶的話,叫陶言?江言?」江塵想著冷言跟自己姓的話,這名字聽著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好笑,不過,「你不會是姓姚吧,姚言,謠言!哈哈……」江塵想起姚大爺的姓氏便想到了這一出。

江塵笑著正歡樂,卻一下被冷言堵住了嘴。

「嗯唔……」舌頭在口腔中被纏繞著,江塵再無法說出一句話。

冷月山莊莊主冷言用行動表示了阻止謠言的最快方法。順便懲罰一下他的這位親密愛人,連他原本就姓冷這事都不清楚!

成長的那些事兒

在冷言十一歲的時候,他開始修習《太玄真經》上的武學;

那一年江塵八歲,他爹出遠門死於意外。

在冷言十五歲的時候,他修煉《太玄真經》到第五層,終於被人發現接至冷月山莊;

那一年江塵十二歲,他製作的陶器終於能出售賺錢;

在冷言十七歲的時候,小師弟暗算他沒成功反而死於非命,而他的《太玄真經》提升至第六層;

那一年江塵十四歲,他第一次看到了天才陶益的作品「三彩騎馬傭」。

在冷言二十歲的時候,他的《太玄真經》修煉至第七層;

那一年江塵十七歲,他最後的一位親人離他而去,他姥爺因勞累過世。

在冷言二十四歲的時候,他修煉《太玄真經》突破第八層,成為冷月山莊第二十七代莊主;

那一年江塵二十一歲,收江窯為徒教其制陶。

在冷言二十五歲的時候,同門師兄弟韓肖叛亂,跳崖重傷未死,為江塵所救;

那一年江塵二十二歲,在河邊救起了冷言。

在冷言二十六歲的時候,他內傷難癒因緣際會突破至《太玄真經》第九曾;

那一年江塵二十三歲,剛修習《太玄真經》不久,練至第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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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PS:大家愚人節快樂~

☆、第二六章

看著陶伯的樣子,冷言算是明白之前在陶源村的監視是怎麼回事了。自己這個陌生人無緣無故進了江塵的住所,陶伯為了江塵的安全便派人看著。再加上自己是外來人,這「逸選堂」和村中陶器的關係也怕自己會看出來,原先他應該只當自己是個普通人,所以最後再沒派人跟蹤了。

江塵跟著冷言出來,掌櫃見這情況不放心地問了一下,「沒事,不用再擔心了。」江塵見這的事情已經解決,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跟著冷言回家。

「我們走吧。」冷言先上馬車然後把江塵拉了上去。

原本江塵是暈車的,可讓他和冷言這種萬眾矚目的人共騎一匹馬也讓他很不自在。所以他兩項權衡了一下,還是改做馬車了,畢竟暈車這種事坐習慣了自然就沒事了。

兩人坐著馬車趕路,到了傍晚時分終於到了江南冷家。

冷家為江南第一富豪,同行中除了黎家再沒人能匹敵。如果來之前江塵先向陶伯打聽一下的話,他就會知道這豪門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富足。陶伯竭盡心血所賺得的財富對冷家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馬車在冷府的大門口停了下來,冷言翻身下車,江塵跟著他下來了,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不過已經不會再吐了,相比以前進步不少。

冷府門口守著的門人,見這一輛陌生的馬車停在門口不走,立刻上來問話。「這是冷府大門口,你、你們是哪裡的人,為何不懂規矩?」本來瞧見這種沒有名頭的馬車,門人早就開罵了,可當他走近看見冷言,一下子到嘴的話就變了味道。瞧那公子的打扮和氣度一定不是尋常人,千萬不可得罪了。

「這是冷府。」冷言說了這麼一句。

那門人聽著大感奇怪,就算原先不知道,剛才自己明明已經說了一遍不需要再問了吧。「是,這就是冷府。」看著這位俊美異常的公子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那位……應該是僕人吧?不知這是哪一家來找老爺的貴客?

冷言確認後抬腿就向大門走去,江塵跟在後面看著宏偉華麗的大門,不由大為感歎。

「公、公子,您是哪位,也好讓我通報一聲。」門人想攔不敢攔。

「我進自己家門還需要通報嗎。」冷言說了這麼一句就已跨過了門檻。

「公、公子。」門人大急,這,這自己家是哪位啊?

「老張什麼事?你是哪位?」剛走進大門口,守著門的幾個護院一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說,他說……」那姓張的門人還未把話說完,護院中的一大個就驚呼起來。「莊、莊主,少爺!三少爺回來了!」他這大嗓門的一吼,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三少爺?三少爺!三少爺不是說已經死了嗎!怎麼忽然出現了!

三少爺冷言,絕對是冷府眾人最敬畏的存在。雖然老爺也很威嚴,但多少是個能講道理善待下人的主,可這三少爺……

三少爺少年時期就被送到了天下聞名的冷月山莊,府中對他的傳聞更是一個傳一個各種各樣的版本。而這版本不管傳的多不可思議,都處處體現著三少爺的冷血無情。

說他對親生母親都冷眼相對,斥責打罵,對老爺更是多有不敬。

甚至有傳聞說他年少時就曾為了家財對大少爺和二少爺動了手,用盡手段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還是老爺出面解決此事的。那事被壓了下來,但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還是被傳了出來。

冷言多年沒回家,在這種言論的洗腦下,眾人似乎覺得一觸及他的目光就覺得能讓人冰封千里。

「三、三少爺。」相比其他人的敬若寒嬋,剛才叫喊的那位大個子態度卻出乎意料地急切。「三少爺,莊主這幾日有事出了遠門不在府中,要不讓小的給夫人去傳個話?」

「不需要,去『言軒居』。」冷言沒多說,拉起江塵的右手就往裡走。

眾人心道,果然冷血這麼多年沒回家,進府後連夫人那去都不去,怎麼說那也是親生母親啊。他們才這麼一想,卻又見冷言牽著江塵的手。一下子,腦子根本就不能思考了。他、他們如同地獄修羅一般存在的三少爺居然會去牽一個僕人的手!還是說那根本不是僕人?

「那三少爺,還有什麼吩咐要小的做的嗎?」對於府中的各個傳聞,大個子丁仁根本就不當回事。那些是真是假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三少爺的實力擺在那呢!

前年,少爺繼承人月山莊莊主之位時,老爺曾去祝賀,當時跟著去的護衛中就有他丁仁。

冷月山莊,是很多習武之人不可忽視的一個存在,它如此霸道不講理。而成就這一切的原因就在於它的實力,冷月山莊的門人每一個都至《太玄真經》第四層,在武林水準之上。而坐上莊主之位的更是個中翹楚。

《太玄真經》第八層是什麼樣的實力,當初去參加慶典的都有很深的體會,也是不瞭解武學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的,所以丁仁的敬畏中帶著一份癡迷。

冷言停下腳步看向丁仁,「去準備晚餐,清淡一些。」

「是。」沒想到三少爺居然會給自己機會,丁仁不由大喜。

在冷言走遠,他才咧著嘴歡笑出聲。「你瘋了啊!」其他幾人不明白他的行為。

「你們不懂,不懂。」丁仁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感染到高手的意蘊了,不再和那些人一個層面。「我去廚房,你們在這好好看守大門吧。哈哈……」

眾人面面相覷,那門人一拍自己的腦袋急道:「我先去通知趙管家。」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府中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冷府的三少爺冷言回來了。而這個時候老爺恰巧又不在家,這消息暗地裡攪得有些人心惶惶。

「怡情居」的丫鬟們知道三少爺回來了,便急急來稟報這事。伺候冷夫人的巧姐知道後,叮囑所有人不可告訴夫人。眾人奇怪,以為巧姐是怕夫人知道少爺回來後沒來見她會傷心,所以不讓告訴。

另一處的大少爺冷如知道後,推開身上抱著的小妾,砸爛了身旁所有的東西,他狠狠地咬著牙恨不得把那個人生吞活剝了。

而二少爺冷知卻只是愣了一下,隨後什麼都沒說依舊安靜地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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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二七章

江塵雖然對府中的事態不是很瞭解,但是從其他人對待冷言的態度上還是能看出一些問題。就算是少爺也不需要這麼敬畏吧?相比陶家的那些僕人,雖然家業是沒冷家大,可這氣氛也差太多了。

晚餐是在冷言的小院吃的,江塵沒見到他的任何一個家人。

「你家真大,雕樑畫棟一看感覺就不一樣,不知道皇宮是什麼樣的,還能比這更好?」江塵覺得自己真是沒見識,可他實在沒辦法再想像比這還華麗的房子要是什麼樣了。

「那以後帶你去皇宮看看。」冷言說得輕鬆。

江塵睜大眼,「你去過?」

「小時候去過一次。」冷言帶著江塵去了書房,他回來除了江塵的事,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一下。

皇宮的一切都應該是最好的,裡面的陶器必然也是最好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陶益的作品。江塵想著,環顧了一遍書房內部,果然瞧見了幾個陶瓷。

先前進府之後,他一路瞧來就有看到不少,冷言的書房果然也有。這樣說起來他們在很早以前就有交集了,江塵這麼想著笑意浮上了嘴角。不知道會不會有自己的,江塵想著一個個查看著。果然沒有,不過都是珍品,連……百年前「喬大師」的作品都有!那是連陶益這個天才都極其推崇的,江塵也是因為陶益才知道這個人。

不愧是大師的作品,江塵細細的看著,每一條紋路都讓他癡迷。

冷言翻看了一下書桌旁的東西,確定在他走後除了定期打掃的應該沒人亂動過。等他抬頭去尋江塵,見那個人果然對著陶器進了無人之境。

「看夠了沒有。」一下被冷言從身後抱入懷,江塵嚇了一跳,隨即靠在他身上笑道:「沒有。」

冷言一聽這話,直接用行動表示了不滿。捏著那人的下巴,抬高覆上去,吻的懷中這人氣喘吁吁腳步不穩才罷休。

「你……」江塵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你到書房來幹什麼的。」言下之意是,先把正事做了,不要想其他的事。

「書房也可以。」冷言倒是一點避諱也沒有,反正他那事不急,現在在他跟前有更重要的事可做。

從陶源村出來這麼久,接連著一直都在趕路,自然不會做到底,再加上陶益和他們在一起很多事都有所收斂。而現在,他們所處的是冷言的家,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們。

江塵知道其實自己也想要,何況他從來都沒辦法拒絕這個人。只是,這書房……

根本就不需要江塵多思考,冷言已經有行動了。

堅硬被摩擦著,江塵仰著頭享受著那人的給予,「恩……」極致的快樂襲來,江塵不怎麼利索的右手攀上了冷言的肩膀。「言……」帶著慾望的聲音傳了出來,沒有任何催情劑能比這個更具誘惑力。

撐開江塵的雙腿,緩緩探入撫摸,直到那通道變得有些鬆弛,冷言一個挺身沒入其中。

「塵。」雙腿已經被壓至胸口,緊密相連的地方沒有任何的阻擋。一次一次地侵佔席捲,讓懷中這個人完完全全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江塵的神智迷離,他只知道要緊緊地抱著身上這人。只有他能讓自己如此心甘情願的誠服身下,不計一切只想和他在一起。

雖然做的有些忘我,不過總算還記得要回去睡覺,兩人洗了個澡一覺睡到大天亮。

洗漱好吃好早飯,沒等江塵開口,昨晚就來報道的趙大總管一早又來了。

「三少爺,夫人那……」其他人或許不知道夫人和少爺的糾葛,但他趙罕跟著老爺三十多年,冷家的事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

「我爹什麼時候回來?」冷言問道。

「我已經派人通知老爺了,估摸著四五天就能回。」早在少爺回來之前,他就收到消息說冷言還活著,那時老爺就讓他注意了,只是沒想到少爺沒回冷月山莊竟然會先回來。

「那等他回來了再說,我娘那時應該就能見我了。」冷言勾著嘴角笑了,那樣的笑江塵從來沒見過。而趙管家卻再熟悉不過,可不管他怎麼熟悉依舊覺得恐懼萬分。

「我……三少爺沒事,我先告退。」趙管家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似乎身後有個惡獸在追趕著他。

江塵的手一下貼在了冷言的臉頰上,「啪」的一聲細響傳了出來。

幸好這屋中沒人要是讓府中其他人瞧見了,一定會以為見到了鬼,竟然有人敢對三少爺做這種事。而對於江塵的這一行為,冷言只是疑惑地看了江塵一眼。

「我不喜歡你剛才的那個表情。」江塵說著吻上冷言的雙唇,他想讓他歡喜一些。

對於主動送上來的親吻,冷言自然不會放過,一手摟著江塵拉他過來跨坐在自己身上。舌頭不斷舔舐著對方,從裡到外全部都不放過,口中還有股南瓜的香甜,那是剛才他們喝的粥還殘留著些許的韻味。

兩人終於分開,嘴角牽出的一條銀色細線顯示著剛才的親密無間。「你有我。」江塵靠在冷言的頸間這麼說道。

「我知道。」冷言抱著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這麼靜靜地待在一起。

過了很久,冷言才開口:「我娘病了,病的不輕,但他們卻都不想好。」江塵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口中的他們是指他父母。

「每個見過我娘的人都說我長的很像她,連我自己也這麼認為。但是只有一個人不會這麼想,在我娘看來我簡直就是我爹的翻版,那個殺了她全家毀了她一生的人。」冷言的聲音並沒有變,他拉過江塵的右手給他活動筋骨。「所以她每次看見我的時候都恨不得殺了我。」

「而我那個真正的爹,她只會當他當成買了她的商人,這樣她就可以放心的愛他了。」冷言皺眉,盯著江塵右手的每根手指說道:「所以我討厭懦弱的人。」

江塵心中一凜,因為無法面對已逝的家人,因為不能原諒自己愛上仇敵,所以讓那仇恨轉移,然後便能心安理得地愛自己所愛了嗎?

冷夫人這瘋病的背後,所懲罰的是她唯一的兒子。自己不能面對,便讓兒子背負仇恨。這強加的負擔後面,失去的還有母子親情。不止享受不到母愛,還被無端的恨意所折磨,這樣的家如何還能待下去!

先前以為至少冷老爺對兒子還不錯,現在想來卻也太可笑了。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妻子的愛,卻不顧兒子的感受!

「冷言。」江塵回抱他。他覺得自己全身發冷,他在替冷言心寒、憤怒。

「我有你。」冷言親吻著他,讓他知道自己很好,沒事。

「我想要。」第一次江塵這樣主動的要求,他想用那樣的方式感受冷言,讓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沒事。也想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會在。

兩人親吻著回了裡屋,沒等到床上便在躺椅上倒下了。

衣襟被拉開,全身上下像煮熟的蝦仁一般燙的嚇人。勾著冷言的脖子親吻著,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

體內被研磨傾軋,無數次地侵入分離,雙腿環著他的腰,承受著那暴雨般的衝擊。

江塵大汗淋漓,黏稠的汗水合著小腹的乳白在空氣中散出一股誘人的味道。「言……」江塵咬緊牙關悶聲喊道。「塵,你是我的!」在攀上高峰的最後時刻冷言再次宣佈所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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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冷言閉門不出,和江塵膩在一起享受著難得的甜蜜時光。

和在陶源村不同,那時的他們還有些羞澀拘謹,現在卻肆無忌憚起來。「言軒居」除了特定的幾個下人沒人會想過來,而那幾個傭人冷言也早吩咐了,除非必要他們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整整四天,在冷言從小長大的這個院中,他們過著兩人世界。只要一方想要,定會抱在一起,從扶手椅,到茶几,從書案,到床榻……

江塵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這樣不顧一切,從來沒有什麼事能比的過他對陶器的喜愛,所以他可以日夜不分地製作器物。可是現在他這樣的心情,全部轉投到了冷言身上。想要和他在一起,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止。想被他抱著就這麼一直這樣下去,永遠都不放手!

逼著自己不斷迎合,直到被搾的什麼都不剩,江塵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身清爽的趟在床上,屋內沒有一個人。江塵起身穿衣,身後還有一些不適,不過睡了一個覺已經好了很多。

江塵走到書房外,才發現有人來了。

「……好大的架子,還以為自己是什麼莊主啊。你回來已經五天了,什麼都不做躲在這院中,你當我們兩人不存在是不是!」江塵聽到一個火氣十足的聲音,「我和冷知,你見了總要喊聲大哥二哥,不主動去見我們,現在居然還要我們跑來見你!」

「我不記得我娘在我不在的時候還給我添了兩個哥哥。」冷言的話一向直接,他們是同父異母,但他不承認他們是自己的兄弟。

「冷言!」冷如譏笑道:「你可以不認我們,有本事你連爹也不要認!滾出我們冷家!」

「我滾出去,讓你們倆相親相愛嗎。」冷言這話無疑是在揭傷疤。果然冷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想去抓冷言的衣領,但他根本就沒碰到人,自己就給甩開跌倒了一旁的黃花梨圈椅中。

冷知的臉色也不好看,但他忍著沒發作。

「冷言,你別欺人太甚!」冷如怒吼道。

「欺人?如果我沒實力,現在是誰欺負誰?」當初是誰先動手的,在他的食物裡下藥,推他進魚塘。對當時還是孩子的他都能如此,還指望他現在會仁慈。

冷如知道自己在冷言面前完全沒反抗的能力,可他就是不甘心。當初是爹偏心,現在……現在是老天偏心!老天瞎了眼才會讓這樣的人活著,當初明明收了去,怎麼可能又活了!難道真的是禍害遺千年!

「你叫我們來幹什麼?」冷知轉移話題。

「爹要回來了,我要見我娘。」冷言說的很簡單,冷如和冷知卻很明白。

「現在你想認我們這兩個哥哥了,要讓我去做你娘的好兒子。」冷如哼了一聲,剛才的怒氣全消了。即便他冷言再厲害那又如何,他娘不認他這個兒子,還當他是仇人。反而是他這個和她完全沒血緣關係的人,卻被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在她心中她的兒子其實是那個叫冷如的人。

想到這個冷如就笑了,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事了。這就是報應啊!

「你可以不去。」冷言再次笑了,看到他這樣笑容的冷如和冷知都覺得背脊發涼。冷言見他們這樣的表情自然明白剛才自己又那樣笑了,收起那笑容木著張臉,冷言說道:「你不去我可以讓你兒子去,我娘會喜歡她的小孫子。」

「我沒說不去。」冷如連忙回道。

「那就這樣。」冷言靠在椅背上,手肘撐著扶手十指交握。

冷如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冷知跟在他身後也出去了。他們一出去就瞧見了在門口站著正研究門框的江塵。

冷如和冷知不由一愣,沒有哪個人敢在冷言院子裡這麼放肆的,偷聽也不躲避。不對,冷言的武功到底怎麼樣他們是不清楚,不過有這個大活人站在門口他不可能不知道。難道說……那件事他居然會讓外人知道!之前聽說他帶了個外人回來,應該就是眼前這個了。

「大少爺,二少爺。」江塵笑著打了個招呼,其他還應該做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冷如上下細細打量了他一番,然後什麼都沒說的走了。冷知卻問了一句。「你是什麼人?」

這問話可把江塵給難住了,他算是什麼人?好像有很多種說法,可不知道這位二少爺想要知道是哪方面的?

「他是我的人。」冷言走了出來,一點也不避嫌,環著他的腰這麼宣佈道。

冷知雖然什麼都沒說,但連江塵還是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的震驚。

見人走遠了,江塵才拉著冷言進了書房。

「你娘,不認自己的兒子,卻認他們!」江塵這個時候真想去給那冷夫人一拳,看看能不能把她打醒了。真他媽的!得病了就可以做出這種事情!殺人放火也不及這個!

冷言拉過江塵顫抖的雙手,他知道他是在為自己難過。雖然他覺得不必要,因為自己真的已經不在意了。「我沒事,真的!」冷言笑著撫上江塵的臉頰,「不可否認我曾經真的很痛苦,可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我十五歲離開冷家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既然不能強求,那就只能讓自己放手。當我不在意的時候,那個人是不是在意我,已經不重要了。」

江塵聽他說這話不由一愣,腦袋裡忽然冒出如果哪天冷言不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再強求也沒用的時候,是不是也要放手。

當冷言吻上他的唇,江塵才回過神,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太杞人憂天了。

「我爹明天就會回來。見過他和我娘,我們就離開這。」江塵陪著冷言一起做在書桌旁,他翻看著很早以前冷言所寫的字,所作的畫,那是他所不認識的冷言,年紀小小就才華橫溢。

在陶源村的那一年,多虧了冷言的教導,江塵不止是武功連字畫也學了一些。所以現在能看懂一部分。

「我們去哪?」江塵覺得自己現在所做的已經完全遠離了自己的初衷,原本他只是想見識一下,好讓自己製作的陶器能更好。隨便也能和冷言一起行動。現在卻只想著能和這個人在一起了,如果要自己在陶器和冷言間做選擇,江塵還真犯難,以前明明是連想都不需要想,必然選擇陶器的,那是自己連生命都可以捨棄的存在。可現在……

「還有些事,到時告訴你。」冷言不想把江塵牽扯進太多的是非裡。

「好。」江塵什麼也沒問,既然選擇相信,就沒必要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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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冷言那傢伙太過分了!」冷如怒道,他每次也只能回到自己院子到處撒氣。

「反正他也難得回來,你不會這一時都忍不了吧。」對於他大哥的爆脾氣,二少爺冷知是再清楚不過了。

「哼!一時!就因為只有這一時,才更讓人覺得可氣!」冷如氣道:「一個幾年才回家一次,什麼事都沒給冷家做過的人,他每次回來各個見了他跟見了玉皇大帝似的!這幾年連爹都事事順著他,不就是因為他是那女人生的嘛!」

「幸虧我們的娘早死,不然活著也要給氣死了!」冷如說著口不擇言起來。

「大哥!」冷知呵斥道,不管他大哥說什麼葷話,都不應該把他們已逝的娘親拿出來說事!

「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冷如想了想說道:「那傢伙唯一的弱點就是他娘,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想見她,我們不如借用這個機會報復一下。」

冷知搖頭,「夫人雖然是冷言的弱點,但是更是爹的弱點。只要夫人有一點事,不需要冷言動手,爹就先動手把我們處理了。」

「那女人有什麼好,長得再像天仙也沒用,活活拖死那對父子!」冷如雖然貪戀美色,但他知道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除了自己什麼人都靠不住。「對了,在冷言院子裡叫江塵的那小子到底是誰?」冷夫人那不能下手,這忽然冒出來的人不知道有沒有用。

「我聽說那是冷言的情人。」二少爺平靜地劈出一道驚雷。

果然炸的冷如暈頭轉向,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冷知剛才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你,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想我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聽錯,那個叫江塵的,的確是冷言的情人,他們是那關係。」冷知這麼說不止是因為冷言那句「我的人」,他還有其他的佐證。那麼多天,他們在屋子做的那些事,真要人不知鬼不覺也不大可能。

「哈哈……」冷如大笑直拍桌子,「好啊好!沒想到他冷言也會好這口。」

冷如笑的正歡,見冷知看著自己,忽然又想起他們兄弟以前那事,他突覺尷尬,不再深究龍陽斷袖這事。「他居然會有情人,會有情人?這麼說冷言多少還是會在乎那傢伙的?不然也不可能帶到家裡來?」

「那江塵是他的弱點嗎?」冷如問道。

「我不知道。」冷知的確不知道,冷言那樣的人真會在乎誰嗎?其實他覺得連夫人他都未必真的在意。

「管他是不是真的,我們試試就知道了。」冷如笑道:「如果他不在意,那我們還是各走各的路。如果他在意,哈哈……就算我脫層皮,也要他不好受!」

「那你想做什麼?」冷知問道。

「男寵嘛?」冷如笑得面目猙獰,「我找十個八個人去上了他,看看到時冷言對著那破鞋會是什麼表情!」

冷知聽了大歎氣,搖了搖頭,「如果冷言不在意,那你做這個完全沒必要,如果冷言在意,我想不止是你,連你的妻兒估計都保不住。」

冷如想反駁說不會,但一想那人是冷言估計沒什麼做不出的。「那要怎麼做?」

「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事我是不會做的。」冷知笑了笑說道:「其實你可以自己代入一下,易地而處想想如果你是冷言,喜歡了一個人最擔心害怕的會是什麼?」

冷如聽了這話覺得有些道理,他難得安靜坐下想了一會兒。「喜歡一個人當然是擔心那人不喜歡自己,不過那江塵喜不喜歡冷言可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再說他們那樣子應該已經在一起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最害怕的……最害怕的就是背叛!對!哈哈……冷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和冷言做了這麼久的兄弟,就算冷如沒太大的本事,但這事還是能夠看出的。

「那你想讓江塵怎麼背叛他?」冷知繼續問道。「你認為有什麼能讓那江塵背叛冷言的?金錢?財富?能力?」這些全部都是冷言所擁有的,要跟他比這個怕是不可能。

「那江塵是什麼來路?」冷如再次問道。

「我讓人查了一下,說他原來是個做陶器的工匠,好像當初就是他救了冷言,也許就是因為那樣才被另眼相看。」冷知的消息來的很早很準。

「救命恩人?」雖然冷如覺得冷言這人以怨報德是常事,不過怎麼說救命恩人和一般人還是不能比的啊。又是情人又是救命恩人,怎麼也會在乎一些吧。如果被這樣的人背叛了……

冷如正想著法子,忽然瞧見了長桌上放著的那條絲巾,一下子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哈哈……」冷如大笑,「冷知晚上你幫我拖住冷言,江塵那我來搞定。」

「你想到什麼了?」冷知還真不指望他能想出什麼,可聽了冷如的那一番計策,冷知覺得的確可行。「那就這麼辦吧。」

兩人分開行動,在傍晚時分冷知找了個借口把冷言約了出來,定在望江樓吃晚飯。

接著冷如就派二管家出動,畢竟二管家的話比起他冷如來說,可信度更高不容易起疑。「冷言說,讓你來接我過去?」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江塵有些拿捏不準。

「是的,三少爺本來想親自過來,不過那,那邊有事他脫不開身。」二管家很顯然有做戲子的天賦說的面不紅氣不喘。

江塵想了想那就去吧,上了來接他的轎子,江塵一路注意著四周的情況,沒什麼可疑的,穿過幾條大街,他們就到了「望江樓」。

門口接應他的跑堂把江塵帶到了一間大房,裡面香氣瀰漫,輕紗薄霧。精緻華美的裝飾,實在不像是個用餐吃飯的地方,反而讓他覺得有另一層意思?

這不會是冷言想給他的驚喜吧,準備在這個地方……江塵真覺得這幾日的荒唐把他整個人都腐化了!居然會想到那種事,以前他可不會有半點的歪念。

江塵想著就見剛才那跑堂端著各式的菜餚進來了,還給擺了兩雙碗筷、兩個酒盅。

江塵在桌子邊坐下來,既然是兩個人的也只能是他和冷言了,估計是他談的事說完了所以想找他一起出來喝一杯。說實在的除了之前在路上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單獨在外好好用餐過。

「客官請慢用。」跑堂滿臉堆笑著出去了。

江塵喝了一口酒,正等著就見房門開了,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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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江塵笑臉相迎,可在看見來人的時候一下愣住了。

因為推門而入的是位大美女,不是他等著的冷言。

「公子,奴家讓你久等了。」那美人輕啟雙唇柔柔的聲音從她的朱唇傳出,似乎連她呼出的氣息中都帶著迷人的香氣。

「我,我……」江塵什麼時候遇見過這種陣勢,他滿臉通紅起身就準備離開。「我想我走錯房間了。」

「怎麼可能走錯嘛。」那美人不依,微微一傾身就倒在了江塵身上。「公子在說什麼胡話。難道遇見奴家也是錯了。」

江塵想走卻被壓住了,別看懷中這人柔柔弱弱的,卻不知為什麼力氣倒是不小。江塵跟著冷言學武也有段時間了,要真動手也不可能掙脫不了,不過那樣的話這姑娘就非得摔上一跤了。

「姑娘,我是真走錯了……」江塵還想說什麼,卻因為那姑娘伸手往下的那一抓徹底傻了!雖然他跟冷言什麼都做過了,不過對於女子……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子也能這麼直接,抓著他那個……這下他不是更走不了了。

原本他那腦子還能思考,覺得這事情太不尋常,是不是哪有問題,現在可好……再有問題也比不上他現在的處境。

「姑娘,你能不能鬆手?」江塵覺得幸虧自己跟著冷言有了一段時間,不然這會兒估計他要鑽牆洞了。

「那怎麼行呢。公子,我這一鬆手您不就跑掉了嘛。」那美人嫵媚一笑,果然是美艷動人不可方物。無奈她笑的再美,江塵腦子裡想到的卻是冷言的那笑容,那才是能讓他臉紅心跳、身子發熱。

江塵這麼想著冷言,發現下面似乎有了感覺,他臉色一變。

那美人笑的更歡了,她微抬的丹鳳眼中閃過一抹寒光,果然只要是男的沒人會對她不動心。不過都是些口是心非,貪圖享樂的好色之徒罷了。而這看似老實的青年也不過如此。

「姑娘、姑娘。」江塵大急用了些力,一側身終於逃出了美人的魔掌。

見江塵掙脫了自己,美人微微一抬眼,隨即靠了過去,「公子,原來不喜歡奴家太主動。那奴家就先自罰一杯,讓公子消消氣。」

說著她喝乾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直接遞給了江塵。「如果公子原諒奴家了,請乾了這一杯如何。」大美人說著眼中含淚,分外楚楚可憐。

在江塵處於窘迫之境的時候,冷如和冷言的談話差不多已經說完了。

冷知看了看時辰,說道:「我這還有一齣好戲要請你瞧瞧,還望你能指點一番。」說完他輕叩牆壁,冷言只聽「吱嘎」一聲牆角開了一扇門。「請吧。」冷知看著他神色如常,十分鎮定。

冷言瞧了他一眼,推門而入。

很快他就到了一暗室,然後很自然的聽到了江塵的聲音。「……姑娘,姑娘你不能……」

「在這我們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冷知指著牆壁上的兩個牆洞說道。

溫香軟玉在側,那甜膩膩的聲音帶著些誘惑引得江塵汗毛直立。如果是以前未經人事的他估計這會兒早被得手了,不過現在……

江塵不是聖人在這樣的環境中,面對這樣的美人自然會有感覺,只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斷不會被一時表象所迷惑。「姑娘,對不住。既然我等的人沒來,那我先走了。」

「你等的人早不在這了,他有事正忙這時不會顧及到你的。所以……」美人嬌嗔著傾身靠了過來,肩頭和胸口露出大片春光。

江塵見這光景連忙轉頭看向別處,起身就要離開。不想卻被那美人一拉倒在了桌子旁,他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光了,整個人軟綿綿的。江塵這次想起剛才他喝的那杯酒!

原先他自己曾喝過一杯明明沒什麼事,怎麼這美人給他倒的喝了就出事了?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有什麼目的?江塵心想自己什麼都沒有,唯一的原因就是冷言,難道她是針對冷言來的?

見江塵神情凝重,那美人笑得更歡了。「公子,你別急,奴家可沒什麼歪心思,不過是想伺候你一下。你也無需太過在意,只需在心裡給奴家留個地,有空能念及奴家這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奴家名叫如意,定會把公子伺候的逞心如意的。」如意媚眼如絲似是無骨的芊芊玉手向江塵的懷中探去。

見那邊的事態已經發展到這地步,冷知瞧了冷言一眼,他很想知道這個人會有什麼行動。如果在意應該馬上衝出去抓人,如果不在意……冷知覺得他應該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直接走人。可冷言現在卻站在著,看著裡面的情形?難不成他也想借此試探一下江塵?

江塵用盡剩餘的氣力,推開了那隻手。「我、我不需要你伺候。」

「我也不想記得你的好,我、我心裡已經佔了兩個最重要的東西,再也容不下其他。我想姑娘這好,還是收回吧。」

如意聽他這麼說微微愣了一下,她之前所說的盼他記得自己的好留個念想,不過是逢場作戲的說辭罷了。每個來她這尋歡的客人,都喜歡她放下姿態做溫順的小女人,她的這些表態不過是想哄得客人開心罷了。他們中誰會把這話當真?連她自己都已經習慣麻木,不想卻遇見這個和她較真的。也許這樣的人反而是真的把她的話放心上了!

如意覺得有趣,也不急著下手。問道:「公子既然能裝的下兩個,何不再加奴家一個。奴家定然會把公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牢牢把奴家記住的。」如意的笑聲傳入了耳,悅耳如鶯甚至美好。

江塵閉起眼搖了搖頭,他全身無力連腦子都漸漸不清楚了,精神完全不能集中,何況還要他思考眼前發生的事。

「人不能太貪心,那兩個對我來說都是奢侈的。」江塵現在所想的只有陶器和冷言,那是他不需要思考就能自然而然佔據在他腦海的影像。

如意收起了笑容,別有意味地說道:「兩個還不貪心嗎?」

「嗯,我知道我很貪心,我兩個都很想要,特別是對冷言。」終於江塵在不甚清明的狀態下他說出了那個名字,或許就是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說的出口。這些日子時時相擁,知道那人背後的一點一滴,覺得自己越來越在乎,越來越放不開。

對情愛之事完全沒有經驗的江塵不知道面對這樣的情況到底是好是壞。他側身倒在圓桌上,枕著肩膀的腦袋正對著如意。他再次睜開眼,泛紅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在他現在的腦子裡還殘留著對如意的印象,他隱約知道她是做什麼的,他知道她一定接觸過很多不同的人。因此他覺得如意姑娘或許能夠明白他這樣的感受,可能她會知道要怎麼解決。

江塵下意識地開口問道:「我喜歡冷言,好喜歡好喜歡,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那麼喜歡一個人,為什麼會有一個人讓我這樣的喜歡。好喜歡他,喜歡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好喜歡他,怎麼辦我好喜歡他……」江塵說道最後聲音逐漸變小,他心中所在乎著的就是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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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一直以來他最關注的就是陶器,江塵知道自己非常的喜愛陶器,那是連著自己性命的一種喜愛,他存在的意義幾乎就是在此。

可他遇見了冷言,他覺得他特別,變得欣賞他,然後喜歡上他。而這喜歡一點一點的加深,在江塵毫無察覺的時候他發現那樣的喜歡幾乎到達了頂點溢滿了他的整個胸膛。

喜歡他,只是知道自己喜歡他,現在甚至到了連陶器都比不上的地步。江塵是恐慌的,他不知道那樣的在乎他是否承受的起,陶器他可以為此搭上性命,而比陶器更加重要的冷言,他要怎麼喜歡,用什麼去喜歡。

冷言曾說過,有些事情既然不能強求,那就只能讓自己放手。

原本江塵還不清楚自己還會有什麼能強求的,現在他發現自己所要強求的是什麼。他所求的是冷言對自己的感情,他相信冷言是在乎自己喜歡自己的。可那些遠遠不夠,江塵其實非常清楚他們之間所存在的問題,他一直覺得自己能夠體諒,體諒他們因為身份和環境將會做出的各種選擇。

江塵不可能天真的以為冷言為了自己可以把什麼都放棄了,至少他知道在陶源村那人恢復武功後是很想出去的,而他更不想因為自己而限制他。

所以對著冷家如此大的家業,對著他不曾去過的冷月山莊,江塵知道這裡面必然會有很多需要他放手的。

江塵知道為人子女最要緊之事就是傳宗接代,即便他父母已逝,他也要是需要完成這一遺命的。可他喜歡他,所以即使被按上不孝的罪名,即便今後無臉面對列祖列宗,他還是想和他在一起,甘願為他斷子絕孫。

可是冷言和他不同,他父母建在,以後或許會繼承冷家,或許會再次成為冷月山莊莊主。而到時那個人是否會後悔?

先前江塵並沒有考慮這麼多,他只覺得能和他在一起就行了,即便有事他們也能相互體諒,何況他還有陶器。

可跟著冷言回到冷家,江塵才終於看清了他以前所刻意忽略的東西。

好喜歡他,好喜歡那個人,可他知道自己這樣的喜歡也許會成為他的負擔,所以江塵不知道如何才好。這幾日冷言時時伴著他,江塵的這些念想也只是在腦中閃過,他不想在這樣的時刻逼冷言做出什麼承諾。

他只想留住那些歡愉,真正的全心全意的喜歡著他。可已經存在的事不可能像真的沒發生一樣,所以在這樣的狀況下,江塵被逼到極限,脆弱立刻浮了起來。他睜大了雙眼,眼淚就這麼流淌下來,在他沒有焦距的視線中影映出如意那張驚訝的臉龐。

有人花了大價錢讓她過來服侍一個人,要求她一定要使出全身的手段騙那人上床。

對於這樣的事如意自然沒什麼好說的,收錢辦事她一向很敬職。所以當她看見是這樣一位相貌普通的老實人後,如意笑的非常高興,畢竟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齷齪之徒,這樣的平凡人反而更招她的喜歡。

可這位不起眼的男子卻對她的誘惑毫無興趣,甚至還在懇求她的答案。

他好喜歡好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意被那強烈的感情震撼了,甚至連她那蒼老的心都覺得心酸。極其嫉妒那位叫冷言的人竟然被人如此愛著。

江塵最後沉沉地睡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冷府「言軒居」。

掙扎著起了床,江塵覺得頭很暈,像是宿醉的那種感覺。昨天晚上他被人下藥了,那是不是在他不省人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江塵一想起這事披著衣服就往外衝,正巧冷言在這時推門進來了。

江塵猛然看見他人,不由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隱約想起昨晚自己說著的「喜歡」,冷言是不在那的吧?而自己應該沒多說什麼其他不應該說的東西。

「把衣服穿好。」天氣漸冷,如果江塵披著衣服跑出去多半是要著涼的。

江塵連忙拉過衣服用左手繫好腰帶,他見冷言神色如常昨晚應該沒出什麼事,不過……「昨天我是怎麼回來的?」

冷言把早餐放好,等江塵走到他身邊要坐下的時候,伸手幫他把腰帶重新整了一下。

看著江塵慢慢喝著小米粥,冷言才回了剛才的問話。「我帶你回來的。」

「沒出什麼事吧?」江塵問道。

看著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冷言的眼眸深處晦暗不明。「沒有,我知是冷如干的。」

江塵想起昨天那位叫如意的美人,難道大少爺就是想讓他享受去的?然後告訴冷言自己紅杏出……那什麼了?這,最後受罰的肯定是自己。大少爺昨天和自己見了一次面,就送這麼一份大禮。

江塵喝著粥,心中自然也明白,大少爺冷如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冷言不好受。連他都這麼快就打聽出,自己對冷言的重要了嗎?

「沒什麼好擔心的。」冷言似乎知道江塵在想什麼。

「我知道。」江塵把粥喝完了,他想著自己所在乎的那些事,不管如何他是相信冷言的,所以這裡的事解決後,他一定會向他坦白,就算有問題他也希望他們能一起解決,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胡思亂想就下了定論。他會告訴他自己有多麼喜歡他,而且不僅僅是喜歡,他愛他。

江塵下了決心便把那事先擱在了一邊,想著今天冷言的父親要回來,便問道:「你爹回來了沒有?」

「來了消息說是晚上。」冷言喚人把碗筷收拾掉了。

「那我先去書房。」認了字自然變得想要看書,有些和陶器相關的書籍江塵一直惦記著。 進了房間,冷言開口道:「明天你陪我一起去見我娘。」

江塵一愣,隨即微紅了臉。笑道:「好啊。」

冷言坐在榻上開始運功打坐,江塵在一旁翻看著制陶的書籍。

太陽漸漸爬上枝頭,正中午的時候,兩人吃完飯後三管家跑了過來,說是有人給「言軒居」送了一份禮。

原本以為是送給冷言的,不想那小廝帶著東西過來,說是送給江公子的。

江塵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昨晚被稱了一聲公子,很多時候他最多擔一聲江師傅。

小廝所帶來的木盒中放置的是一尊陶俑,九天玄女,色彩斑斕,栩栩如生,那模樣看著的確有些如意的感覺。不說這陶俑的價錢,僅僅是這樣子,她這送禮的行動,還真有她昨晚所說的留一點念想的意思。

江塵瞧了冷言一眼,自從昨晚起,他們之前那種契合的感覺中出現了一絲的隔閡。江塵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真正在意起那些問題,有了芥蒂,還是冷言誤會他昨晚做了某些事?

「這禮請送回去吧。」江塵推卻了,「我和如意姑娘並不熟悉,正所謂無功不受祿。」

「姑娘說了,不管怎麼樣都要讓公子收下,如不能完成姑娘的囑托,小的回去少不了要挨罰的。」小廝顯然是被囑咐過了,早想好了對策。而從如意送陶俑的舉動看,這次倒是她真上了心,讓人把江塵的喜好打聽的一清二楚。

「就說我不准。」冷言只是這一句就讓那小廝再不敢吱聲。

冷家三少爺的名頭,可不止是在府中相傳的,連北邊的商宦都曾聽說過,何況是本地的鄉民。

那小廝本就在冷言面前強撐著,想趕快把事情辦了離開此地,不想現在這人要插手。  「是是。」那小廝急忙告辭,心中大怨如意姑娘什麼人不好招,去惹那個人。

小廝逃一樣的跑了,三管家戰戰兢兢的也退了下去。江塵見著奇怪,沒道理身為管家也這般畏懼?定然是發生什麼事了。

江塵一轉念想到了那事,來想是二管家出了事,所以三管家見了冷言才會有這種表現。

那二管家和大少爺一起合夥騙了自己去望江樓,那一頓處罰是少不了的。只是不知道冷言用的是什麼方法,讓三管家嚇成這樣。

「大少爺和二少爺還好吧。」昨晚的那一出既然是他們做的,那冷言不可能沒有表示。  冷言看向江塵,略微沉吟了下,說道:「到了下午應該就能起來了,見過了爹,他們明天還須去見娘。」

「你打他們了?」江塵心想大少爺看著身壯多打幾下應該沒事,二少爺那身板可有些吃不消啊。

「我用了以前的法子。」冷言說這話時依舊面無表情。

江塵怔了一下,才想起冷言所說得以前的法子是什麼。

「不過這次沒下藥。」冷言補充。

沒下藥比下藥更痛苦吧。江塵想這法子還真百試百靈,不過不知道那兩位少爺能不能記住這教訓。

想到昨晚自己被逼迫的樣子,江塵對冷言的這法子完全沒牴觸的意思,江塵想自己果然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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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冷如在設計那事的時候就已經料到冷言會報復他,不過因為他知道那人還要自己配合他演戲,給他娘做孝順兒子,所以再怎麼樣報復也有限。

他怎麼也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然還……

如此恥辱,讓他神智清楚的看著自己被親弟弟……

「冷言,你個王八蛋!你這麼做連畜生都不如!你他媽的不得好死!你個畜生!操你媽的混蛋……」

冷如被點了穴,斜躺在雕花紅木床上,頭頂的帷帳輕薄如血,映得他的整張臉越發的鮮紅。

冷言看著一旁站著不動的冷知,冷聲道:「如果你不動手,我讓他上你。」

冷知聽聞一震,終於動手開始脫衣服。「冷,冷知,你……你王八蛋!你們他媽的……」大概是覺得冷如這聲音太煩躁,冷言的衣袖微微動了下,冷如噤聲被點了啞穴。

對著床上所上演的春宮戲,冷言似乎毫無感覺,他簡單的幾眼就可以判斷出他們在本能的支配下,所壓抑著的怨恨和屈辱,沒有半點旖旎的情感。

「事不過三,如還有下次,我會直接送小倌館。」冷如聽其言,轉過頭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冷知,這些年你做的的確很好,可是有些事你不應該做的。」冷言看了眼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這次的事你為什麼要插手?」

如果說是年少時,他幫著冷如欺負自己,那很正常。而現在他既然已經和自己達成協議,再做這種事就太蠢了。

冷知淡淡一笑,那一笑除了冷言誰都沒有見過,誰都不會想到冷家的二少爺居然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因為我也很想知道,那江塵對你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你真的有在乎的東西嗎?連夫人也不過是因為名義上的稱呼你才會關注。」

「知道了,又能怎樣。」冷言問道。

「不能怎樣,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冷如看似柔弱的樣子一直是扮豬吃老虎的最好偽裝。

他只是很想知道,冷言這樣的人是不是真的會那麼在意一個人,因為他一直認為自己和冷言才更像是同胞兄弟,他們流著相同的血,如此冰冷刺骨!

所以他自己不止一次的想過,為什麼他爹能同時生出冷言和他這樣的兒子,卻還會生出冷如這樣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連他看著都覺得蠢笨的要命。

他做什麼事都躲在他的那位大哥身後,而這一次他連冷言會有的反應他算計好了,他自己會受罰,可真正受苦的卻是他大哥。因為他只是幫兇,因為冷言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因為他一直的表現就是聽大哥話的柔弱二少爺。

而他也並不介意自己再抱一次大哥,雖然身為男子的身子做著並不舒服。

當然就算冷如再怎麼沒本事,冷知還是會保著他,因為他知道三方的角逐才最能長久保持。

他就是這樣無情冷血之人。

冷言沒再多說,冷知的那些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他也並不介意。他知道冷知是聰明人,聰明的人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一定不可以做,所以即便是昨晚的那事,冷知的試探也不過是停留在表面,他能拿捏好分寸不會讓自己真正受到危險。

不然今天的懲罰就不會只是這種程度的。

時辰過的很快,當西邊的雲彩都被染成橘色,當人們的身影被拉的很長很長時,嘈雜喧鬧的馬隊終於抵達目的地。冷府門口被堵的水洩不通。

當江塵跟著冷言從門口出來時,看見的是運載著無數貨物的車輛,以及那一張張風塵僕僕的笑臉。

終於回家了,沒有人不會覺得歡喜。

搬貨、卸貨的,負責馬匹的,指揮次序的,所有人都有條不絮得做著自己該做的活。

冷若寒,冷家家主,江南第一人。

原本像他這樣的地位,已無需親自出行。可聽聞這次辦的事牽扯到鄰邦各國異常重要,所以他才親自去了趟。

只是沒想到他難得出去一次,他數年不回家的三兒子冷言卻回來了。

說實在的當年冷月山莊那傳來消息,說前任莊主意外身亡了。他卻哈哈大笑,別人以為他受不了刺激得了瘋病,其實他非常清醒。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他這個兒子,那個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所以當他聽到冷言再次出現在江湖上的消息時,自然覺得理所當然,只是讓他驚訝的是他這個兒子居然會和人結伴而行,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還帶那人回家了!

當冷若寒看見冷言身邊的江塵時,略微皺了一下眉,雖然他早有了準備,但是看見江塵本人的時候還是相當的吃驚。

不是他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他的這個兒子除了心性偏冷,從其他各方面看都是極其優秀的。所以那個人如果真看上了誰,定然也不可能差到哪去。可這位江塵,男子之身暫不說,其他方面……冷若寒雖見識廣博卻也一時看不出他有什麼好的。

「爹……」衣冠楚楚的兩位冷家少爺恭敬地喚了冷若寒一聲。

冷若寒只是瞧了他們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冷言身上。「終於知道回來了。」

「爹……」冷言再怎麼目中無人也不會把他爹無視了。「江塵。」沒任何多於的解釋,只說了一個名字算是介紹。

「伯父。」江塵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只能這麼喚了一聲。所幸他們都站在大門口,也沒什麼功夫去寒暄的。

「我說這位真是久聞大名啊。」在江塵略顯尷尬的這當口,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冒了出來,江塵見一個俊朗的青年正滿面笑容地看著自己。

冷若寒見這人過來,逕自前行,先進了冷府的大門。

「你怎麼來了?」冷言看著那人問道,他沒接到消息說黎彥生要來。

「我說這麼多年沒見,聽聞你回來了,自然要過來看看,我可不像某人這麼沒心沒肺的。」黎彥生說著雙手捧心表現出極其哀痛的樣子。「去年知道你去了,我還撒了幾滴淚,想著是否要給你建個衣冠塚。幸好本大爺事忙沒做,不然多不吉利。」

「你可以留著自己用。」冷言沒和他廢話,拉著江塵就轉身進門。

黎彥生看著他們倆拉著的手挑了挑眉,跟著也進去了。「冷言,你還沒給我正式介紹這位呢。」

「你剛才不是已經久聞大名了。」冷言回道。

「可他不是還不知道我是誰嗎?」黎彥生對江塵笑著自我介紹道:「黎彥生,江南黎家大少就是我。」

「江塵。」江塵想了下說道:「陶源村制陶的江師傅。」

「做陶器的,好啊!」黎彥生似乎沒覺得江塵工匠的身份有多不妥,笑道:「我家可有經營陶器,窯廠就有好幾個,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瞧瞧。」

隨即他補充道:「當然也歡迎冷三少爺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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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冷若寒剛回來,一大堆事正等著他處理,冷言也沒準備在這個時候去找他。回了「言軒居」,還需招待一下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讓江塵去廚房拿些糕點,冷言坐在太師椅上等著黎彥生先說話。

果然,江塵前腳剛走,黎彥生就開口了。「你怎不問問我來的原因?」

冷言看著他沒說話,顯然他就當他是來看看的。

「好吧,冷月山莊的事你總不會不關心吧。一年多沒見你,這江湖上發生的事你可有耳聞?」做為半個江湖人,黎彥生對江湖上的每一點風吹草動都十分關注。

「你說。」冷言就回了兩個字。

黎彥生大歎了一聲,把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的大事都說了一遍,一些他認為應該要注意的事也略略提了一下。

「……冷越亭現在已入《太玄真經》第九層,你如果想要再奪回冷月山莊莊主之位,可不是簡單的事了。」黎彥生說了一大通正覺得口乾舌燥,江塵端著點心進來了,還帶了一壺清茶。接著他便和他們一起坐下,沒再動手。

黎彥生等了一會兒,見真沒人幫自己倒茶,只能自己動手。

「三杯。」冷言開口。

黎彥生鼻子冷哼表示不滿,可這茶還是倒滿了三杯。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自有打算。」冷言接口。

黎彥生看了看江塵,見冷言沒有避開江塵說話的意思,「那你可否透露一點內部消息給我。」黎彥生笑看著冷言,準備看看那人會有什麼反應。「以後我們可就是同門師兄弟了。冷師兄。」

冷言這才想起,黎彥生這話的意思。

他當初會學《太玄真經》就因為黎彥生那時正癡迷武學,並興致高昂地慫恿他跟著一起學。

冷言因為自身的天賦學至《太玄真經》第五層被帶往了冷月山莊,而黎彥生雖然也入門了,可那時他只到第二層,對修煉《太玄真經》的興趣並不高,而後他繼承家業,在武術上的修習大大減少了。

所以過去了差不多十年,他也只從第二層提升到第三層。如此緩慢的速度,幾乎沒可能以門人的身份進冷月山莊,可冷越亭的命令一下,把進門的水平降低了,所以這一次的擴張,他黎彥生也在那名單之中。

「原本我還在想要怎麼辦,拖了這麼久了也不是辦法。再加上冷越亭已派人下來,強行收人,我不去也得去了。」黎彥生一口一杯茶,繼續道:「現在好了,你回來了。有你照應著,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冷月山莊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不見的會保你。」冷言是實話實說,跟他扯上關係,說不定更麻煩。

「可不敢多麻煩冷三少爺,我只要能回來就好。」做了冷月山莊的門人,並不表示就必須時時刻刻待在山莊裡。只要上面批准,是可以出來的。所以他就等著冷言這個上面的人幫忙。他上有老、下有少,還有一大家子等著他養活呢。

「這次的武林大會定在何時何地?」冷言忽然問道。

江塵在一旁安靜地聽著,聽到冷言說武林大會,他想起冷言曾對他說過,所謂的武林大會就是比武大會,一共大大小小數十個門派只要能叫的上號的都能參加。

武林中人自然好武,而身懷武藝的人自然會想知道自己的武功高低,再加上平時各人各派間的摩擦,動武更是常事。因此,為了讓大家能有一個發洩、展示的地方,前人就辦了這武林大會,三年一次,春夏秋冬,各自輪流。而今年正是這第三年。

「下個月二十四,平闌山。」黎彥生接著說:「冷越亭定然是想借這次的機會一展實力,奪這武林至尊的寶座!」

說起這武林大會,自然是以比武為主,其中分外一組和內一組,每派每組可派三人參加一共是六個人。外一組所代表的是武林新一代的水平,年齡要求在二十歲以下。當初冷言第一次上台比武,代表的就是冷月山莊的外一組,最後他以《太玄真經》第六層的實力奪冠。不過也因為那一次,他刺瞎了對手的眼睛,為人詬病自此風評一直不好。

而在上一屆武林大會,冷月山莊再次派他出戰,當時他已二十三歲。內一組所代表的是整個武林的實力,冷月山莊最後排在第四,除去少林的廣慧大師,武當的一品道長,還有一位是讓所有人看走了眼的一丐幫四袋弟子。

那一位看著不比冷言大幾歲的青年,在所有人面前打敗了冷月山莊《太玄真經》已至第七層的冷言,而當時的莊主冷易也不過修煉到第七層。

這使得沉寂多年的丐幫再次進入了眾人的視眼中,很多人都知道丐幫是人數最多的幫派,是年代最久的幫派,但也因為它身份的特殊很難出高手。

試想一下要讓一個武功高強之人去做乞丐,不管是誰都不怎麼會願意。

「張誠現在已經是八袋子弟,如果沒什麼意外下一任丐幫幫主必然是他。」雖然黎彥生知道冷言不是天下第一自然會敗,可那時當他輸給丐幫的張誠時,黎彥生心中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在他認識冷言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是武學天才,後來等那人學會了武功,他們比武時永遠是一面倒的勝利。而冷言打敗他所需要用的招數也越來越少。直到那人去了冷月山莊,就沒再能好好比試過,黎彥生只知道那人一定更強了。

「現在你跟他比誰厲害?」黎彥生還在為那場比武耿耿於懷。

「我。」冷言只說了一個字,沒半點的疑問。三年前他們的那場比武已經讓他清楚的瞭解了張誠的實力,當時他只比自己略勝一籌。

當自己提升至《太玄真經》第八層的時候,那人就不是自己的對手了,何況現在自己已修煉到了《太玄真經》第九層。

《太玄真經》和普通武學不同,普通的武功,只要修習,依靠自己的努力,多多少少都會慢慢的在提高。

可《太玄真經》如果沒有提升,那麼在同一層修習一年和修習十年是沒什麼區別的。但如果有人為此而放棄不修煉,那就絕了提升的可能。

《太玄真經》是只要能突破,就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實力,不突破則永遠停留在那。所以當初師祖冷三雖然修煉到了第九層,卻終於熬不過那停滯不前的狀況,最後閉關走火入魔而亡。

因此學習《太玄真經》最需要的是上天的眷顧,是天賦。

「那這次一定要一雪前恥,把對方打趴下了。」對於黎彥生來說,自己次次輸給的是天下第一,他才不那麼失面子嘛。

「到時你也可以出戰。」如果冷越亭想一鳴驚人,他定然會親自出戰的,而《太玄真經》第九層的實力到時還有誰能抵擋?

「咳咳……我就不用了。」黎彥生覺得這茶自己也喝的差不多了,「給我準備的客房在哪,趕了大半天的路我可累了。」

「你原來那間。」以前黎彥生纏著他習武,早在冷府給自己定了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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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等黎彥生離開後,江塵才開口:「你們的關係很好啊。」雖然知道自己吃味很不應該,但聽他們說著江湖的事,江塵覺得自己被隔絕在外,非常的不舒服。

「你以後也會瞭解這些的,只是我不想你牽扯太深。」冷言怎麼會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他近身在江塵的嘴角親吻了一下。

江塵聽他說以後,不由覺得心頭一甜。只是他想要的不僅僅是以後……

「那武林大會,我可以去嗎?」不放心所以想去看看,但是又怕自己會給冷言添麻煩。

「可以,到時我帶你去。」冷言一遍一遍的撫摸著他右手的手指,這是他常做的一件事。

江塵看著他們相交的雙手,說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好好練功,我現在還只到《太玄真經》第二層,不是說入門最低也要到第三層嗎?」

「你不需要擔心,我帶你去,你不是以冷月山莊門人的身份去的,你用的是另一個身份。」雖然冷言沒有明說是什麼身份,但必然是和他有關係的,而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是什麼身份那就不言而喻了。

江塵覺得自己臉上發燙,他之前擔心的那些問題,是不是根本就不能算是問題?自己因為在意,這樣的患得患失,江塵張了張嘴想問清楚,但又想到冷若寒看自己的眼神,不管怎麼樣等事情結束後再問,讓冷言能好好答覆自己。

「今天的晚飯我們不在這吃,一會兒去前院一起聚餐,除了我娘黎彥生他也會在場。」

大戶人家的規矩就是多,還好冷言的「言軒居」沒什麼人,這幾天除了在他身邊,其他都很自由。

「好。」江塵雖答應了,但總有些緊張。

而那一頓飯吃的很平靜,兩位少爺一反之前對冷言大為不滿的狀態,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冷言本就沒什麼話,江塵更是沒什麼好說的,桌子上也就黎彥生話多,詢問著臨邊各國的風土人情,稀奇之事。冷若寒一一說了幾個事,引得黎彥生哈哈大笑。「不錯不錯,伯父這話真是說在點子上了。有機會我定然也要去見識見識。」

「哈哈……大家快吃。」黎彥生這個客人反而熟絡的像主人一般。

「冷言,你隨我到書房。」冷若寒跟冷言說了一句就離開了,其他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回了自己房間。

冷言進了書房關上房門,在燭火的照耀下,他俊美絕塵的面容更顯清冷。

冷若寒坐在太師椅上看著他的這個三兒子,他覺得自己最驕傲的事生了這個兒子,卻煩惱的也是生了這個兒子。

「你什麼時候回冷月山莊?」冷若寒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不可能因為一時的失敗而放棄,別人欠他的定會百倍討回來。而他從商人的角度來看,這本就是必須要貫徹的原則。

「三天後。」要見母親的那件事他必須要告訴他爹。「明天我想見娘。」

冷若寒本想說怎麼過三天就要走了,沒想他又說出這樣的要求。兒子見娘,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可……

「我知道了。」冷若寒微微皺眉,停頓了一下說道:「那江塵你喜歡他?」要是冷言不在意,也就不會帶回來了,這說明那人在兒子心中有一定的地位。

冷言沒說話,冷若寒知道這就表示他兒子認了。「你喜歡他可以,我也不會管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你只要記得,你將來是冷家的家主,時候差不多就娶個妻子,人選我會給你定。你也不需要喜歡,能傳宗接代有利於我們冷家就行。你年紀不小了,既然說起這事你就先做個準備,到時我會給你消息。」

「我不會娶那些女人。」冷言想都沒想就開口回絕了。

「你對那江塵認真了?」冷若寒也沒生氣而是這麼問道。

「你還真是勾起了我的興致,什麼樣的人竟然會讓你認真。」冷若寒笑道,「這也沒什麼,你生兒子和這事沒衝突,我想既然是你選中的人,不會連這種心胸都沒有吧,還是他想陷你於不孝。」

「我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即便你是我爹。」冷言只是淡然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接著轉身就離開了書房。

冷若寒早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性,只是他以冷家家主為條件,他竟也不願意退一步。是那江塵真的那麼重要,還是因為他只是不想照著自己給他安排的路走?

而他這次為什麼會想見萍兒?

江塵回了「言軒居」,沒等多久冷言就回來了。

放下手中的書,江塵上前給他倒了杯熱茶,這天是越來越冷了,入夜後更覺氣溫驟降。

「三天後我們就離開這兒。」知道江塵右手不便,冷言翻起扣著的杯子放置在了茶壺邊,熱騰騰的水柱從壺口衝了出來。

「那我們和黎公子一起去冷月山莊嗎?」之前聽他們說起武林大會,這冷月山莊是必然要回去的。

「我和黎彥生去冷月山莊,你去陶伯的逸選堂。」這是冷言先做的安排。

聽聞自己不能陪冷言一起去冷月山莊,江塵有些失落,但他知道冷言既然這麼做一定是有打算的。自己武功不行,跟著反而是他的累贅。

「那我等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雖然對冷言很有信心,可是當初就是因為冷月山莊的人,才使得他掉下懸崖差點丟了性命,他就是怕會出意外。

「嗯。」冷言應了一身,細細吻上了江塵的唇。

糾纏交合,本以為那人會要更多,冷言卻適時分開了。「明天早上,我們去見娘。」

想起他娘的情況,江塵的心再次揪了起來,他想對冷言好一點更好一點,想這樣和他一直在一起,一直能對他好。江塵拉過冷言的手,十指交握。「我陪你去。」

晚上兩人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相擁相伴著好好地睡了一覺。

起來梳洗後,用完早餐,冷言就帶著江塵去後院見他娘。

天出奇的好,風吹在身上雖覺得寒冷,卻還在能忍受的程度內。從「言軒居」出來在走廊小道間只遇見了幾個下人。江塵知道,這家的主人,冷老爺和冷家那兩位少爺,已經先他們一步去了夫人那了。

「……聽說二管家被罰了,打的皮開肉綻,估計要幾個月下不了床。要不是他身子骨不錯,說不定連這命也給搭上了。」隔著一堵牆頭,院子裡的丫鬟正嚼著舌根。

「還不是因為他得罪了三少爺,聽說就傳了個話,不知怎麼就糟了這份罪。」另一人跟著歎道。

「誰讓他不開眼的,誰不好得罪,竟然得罪三少爺,誰不知道三少爺不好惹。動不動就是要人命的事,就算他是二管家又怎麼了,還不是上面一句話的事。」

「我們這些人的命生來就苦,怎麼能比得上他們富貴榮華……」

冷言和江塵誰都沒聽依舊在往前走,這對話也很快就消失在了耳際。江塵忽然之間笑了,說道:「你到底是怎麼做事的?家裡那麼多人幾乎每個看到你都躲的遠遠的,還都說你凶殘冷血。」在府裡住了這幾日,江塵也聽到了不少傳聞,想來在私底下還有更多。

冷言停下腳步,看著江塵說道:「我本就不是好人。」雖然他知道裡面有一些是誤傳,還有的是冷如乘他不在特意傳播的謠言,但不可否認有些的確是真的。

「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凶狠殘暴的人。」江塵說著直搖頭,「你被這麼誤會我可真有些生氣。」

江塵抬起自己的右手,用盡全力也只能微微地動了下指尖。「我記得自己這隻手被廢的時候,你衝出去說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後來我知道你把那兩人的兩隻手都廢了。」

江塵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想你沒有直接殺了他們而只是廢了兩隻手,並不是因為你在乎我的程度不深,也不是想讓他們生不如死,畢竟他們是活著的,就算沒了手也是活著好。你會這麼做是因為你即便是在憤怒中依舊知道自己該做的是什麼。你懂得拿捏分寸,在你心中有自己的一桿稱,你並不會任意妄為。」

而冷家的那兩位少爺,冷言真要動手他們也早不在了。

聽完江塵這話,冷言的眼眸中銳光一閃,心口一下被漲的滿滿的。他一直知道,知道江塵和自己有著難言的默契,他喜歡這種感覺。他瞭解江塵的性情,知道他即便聽那些人的閒言碎語也不會真的在意,他會體諒並相信自己。可冷言從來不知道,原來江塵不僅僅是體諒,而是徹底的看清了自己!

冷言把江塵推靠在牆上,低頭狠狠地吻著。這樣的人他怎麼會放手,要讓他完全屬於自己,永遠都要不夠。

「恩啊……」合著彼此的口水,口中被徹底翻攪了一番,江塵喘著氣,任由身上這人啃咬這自己的唇瓣。

「言、冷言……」江塵提醒他,他們還需去見他母親。

「我真想在這徹徹底底的要了你。」冷言說的如此直白,江塵在他眼中看到了濃郁深沉的慾望。

想著剛自己還誇他不會肆意妄為,怎麼就……江塵紅著臉,在他胸口推了推,冷言順勢往後退了一步,的確他們還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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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冷言再次往前走,江塵跟了上去,緩緩的平復著心頭的躁動,很快他們就到了「怡情居」,並要求見夫人。

跟著冷言從院門口到裡屋丫鬟們噤若寒蟬,隱隱有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先前見冷言要求冷家那兩位少爺又等了幾日親自去見過了冷老爺,這才過來見他娘。江塵知道他娘是得病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症狀。

進屋後江塵沒瞧見人,知聽到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還夾雜著「咯咯」的笑聲。

江塵向冷言看了一眼,「你先進去。」冷言面無表情只是這麼對他說了一句。

「那我先進去。」江塵不清楚這個是什麼情況,便只能聽冷言的先走了進去。

「老爺、夫人,江公子來了。」丫鬟稟報了一聲,見老爺點頭,便掀起門簾讓江塵進去。

「江公子?是哪位啊?」一個柔柔的聲音傳來,江塵一進屋就見一美艷的少婦帶著探究的神情正看著自己。雖然江塵在這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對方的美貌怔住了。也知道她是冷言的母親歲數定然不小,可卻無法從她的面容上看出具體的年紀。

「夫人。」江塵請了個安,站在一邊有些手足無措,大門大戶的那些講究他實在不清楚。冷言也不會和他說這方面的事,他這幾日也只能觀察身邊的人是怎麼做的。

冷夫人暖暖一笑,果然傾國傾城。江塵雖然覺得之前的如意已經是難得的大美人了,但是和夫人一比還是差了很遠。

「這位江公子是我兒的友人?」她見江塵的年紀和自己兒子差不多便如此猜測。

江塵見她神色安詳,說話也很清楚,並不想他印象中那些得了瘋病的人。「晚輩江塵,的確,的確是冷……」江塵頓了一下,他並不是在考慮自己和冷言友人的關係,而是在想這位美艷的夫人口中所說的兒子到底是哪位。

「娘,他不過是聽了你的傳聞,想來見見你。」大少爺冷如一改之前的囂張跋扈,在冷夫人面前倒是和顏悅色的。「外面那些人,沒見過你怎麼會知道你的美貌。」

「言兒這嘴就像是抹了蜜糖一樣,總是說的為娘心裡都開了花。」冷夫人一揚嘴角,笑靨如花。在她的認知裡,冷如就是他兒子冷言,冷知是已逝的那位生的。而他記憶中的那位大公子冷如在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

「他的確是你兒子的人。」忽然間冷言掀起門簾走了進來,「我帶他過來就是來見你的。娘。」

冷言那一有動靜所有人都吊起了心神,江塵只覺得屋子裡的氣氛為之一凝,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一處。

冷夫人如花美艷的臉頰瞬間泛白,她雙眼一下瞪大,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江塵看著她,覺得時間過的異常緩慢,那人臉上的表情,每一個細微的轉變自己都看的清清楚楚,看著她從和煦的春風中一下子墜入冷冬。

江塵知道她在恐懼、害怕,想竭盡一切力量逃避。

「不,不……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走走!若寒若寒……」冷夫人的聲音陡然間變得細長刺耳,如同她驚恐的心情直擊心扉。

江塵覺得自己的心好疼,而他的這些痛楚並不是來自冷夫人,而是來源於冷言。被自己的母親這樣的厭惡懼怕,並抹殺其存在。在他幼時小小年紀是如何過來的!

「若寒、若寒……你在哪……不要,不要讓他過來,不要……」冷夫人梨花帶淚緊緊得攥著冷若寒的衣袖尋求溫暖。

「沒事沒事……」在商場上橫掃千萬,不擇手段的冷若寒面對這樣的情況卻什麼都不能做。因為他懷中的妻子是因為自己才會這樣,而他的兒子代替他承受了所有的怨恨。

「我不要,不要,若寒、若寒……」冷夫人哭叫著,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你殺了他,殺了他……若寒……」

江塵聽她說出這話,一下子一股怒氣直衝腦門。他上前想拽住冷夫人,不想卻被冷若寒攔住了。「你!他是你兒子!他才是你兒子!你看清楚了!你為什麼還想殺他!你知不知道他才是你親兒子!」江塵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的話剛落音,眼淚就跟著下來了。

「不是不是,不要啊!若寒、若寒殺了他……不要啊……」冷夫人哭著陷入極度的恐懼,她的精神快要承受不住了。

江塵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那個嬌小的身影,他很想知道是怎麼樣的一顆心才會甘願被蒙蔽,為了自己能快活連兒子都可以不要!

冷言木著臉,沒人能看出對這樣的情況他是否在意。他拉過激憤的江塵,一曲膝兩腿就跪了下來。江塵不明白,但還是順著他的意,一起跪下了。

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印出了絲絲血跡,江塵希望用身體上的痛楚來減輕心頭的絞痛。

「咚、咚、咚」三下,他和冷言在一起,跪拜的是高堂,可他現在的心情卻和當初在桃源村祭拜自己親人時完全不同。

江塵知道雖然自己的親人都離開了,可他們都是愛自己的,即便他自小窮困可從來都沒真正受過苦。可冷言……

他說自己不在意,他說有些事情既然不能強求,那就只能讓自己放手……

那人當時說的雲淡風輕,而江塵認為他是強大的,覺得不管遇見什麼事,那人也一定會沒問題。

可是如今,江塵才真正知道,需要怎麼樣的痛楚,才會下決心讓自己放手。而這樣的一個人自己怎麼會放手!「冷言,我會對你好,很好很好,以後我會和你在一起,不管以後會怎麼樣,絕對絕對不會離開你。」江塵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著。

直到最後一下磕完,冷言終於抬起頭站了起來。他牽過江塵的手,說道:「娘,他叫江塵,以後會和我在一起一輩子。」

「啊啊啊……不要不要……」冷夫人似是什麼都沒聽見,她口中堅持不斷地在呼喊著:「殺了他、殺了他……」

屋中另外的三人,大概只有冷知明白冷言這麼做的原因,可又覺得這樣的場景太過的好笑,如像冷言這樣的人不需要做出這種深情的事。

「我們走。」只是這三個字,江塵卻聽出了訣別的意味。是否自此以後他再不牽掛,真正放手了。

江塵跟著冷言出了「怡情居」,屋外神色慌張的丫鬟似乎已經聽見了裡面的哭聲,而不知真相的他們又將傳出冷家三少爺冷酷無情的事跡。

只是短短的一炷香的時間,江塵覺得自己似乎經歷了一場大災難。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冷言要帶自己回冷府,為什麼等這麼久要讓他去見他娘。

江塵終於明白原來冷言依舊重視著他母親,也重視著自己。所以他要把自己介紹給自己的家人,即便那些人已不在把他當家人。

冷夫人,為愛發狂的人,那麼嬌美柔弱,同時也懦弱膽小。她把自己的兒子當成了罪魁禍首,然後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丈夫的寵愛。

她給自己虛構了一個溫馨的家,在裡面她是沒有痛苦的。

江塵有種衝動想去把什麼都告訴她,想逼著她面對現實,不想讓她把那些痛苦推給冷言。

而冷言這次的行動又何嘗不是逼迫,只是他知道不會成功罷了。他也知道自己這次的行動不過是徒勞,那人瘋了怎麼會明白自己帶江塵去見她的真正含義。正是因為江塵是自己最重視的人,所以才想讓她知道。就算每次見她從來就不會有好的反應,只是一次次讓自己確認一個事實罷了。可還是帶著江塵去了,或許在冷言心中覺得,他娘即便再怎麼逃避,內心最深處應該也是清楚的,所以他來告訴她,自己決定共度一生的人。

「我們回去吧。」冷言牽著他的手一直沒放開。

「嗯。」江塵抬起頭對他暖暖一笑,「我們回家。」很想告訴他,以後自己會陪著他面對一切,只要有自己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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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兩人回到「言軒居」,就發現黎彥生已經等在那了。

「難得你回來一次,也不出去逛逛。」黎彥生站起身,說道:「就算你從小在這地方長大,沒什麼想玩的,可也要帶江塵出去看看。」

「你說是吧?」黎彥生詢問江塵的意見。

冷言也看著江塵,「自然要出去。不過你們兩位做東,我可是客人。」剛剛體會過那壓抑的情感,江塵覺得自己要去好好放鬆一下心情,而冷言也需要和自己一起。

江塵想去,冷言自然沒意見。三人一行便出了府門。

江南是魚米之鄉,即便已快入冬,依舊在展示著它的別樣風情。

繁華的街市,喧鬧嘈雜的酒樓,小橋流水的農家,所有的這些都讓江塵忘了煩惱。人生有那麼多愉悅的事情可做,為什麼要把自己關進那小院子,只是看著那一小塊的天空,自怨自艾的過活呢。

去了一趟黎彥生之前所說的窯廠,江塵看的聚精會神,差點就不想回來了。

「……果然第一次用低溫燒素胎,再施彩色鈾,再第二次燒製,所出來的顏色就不僅僅是三色了。」江塵樂呵呵地說這剛才的見聞,冷言也跟著他學過一段時間,大概能明白他眼中興奮的神采來源何處。

「以後你想去哪個窯口燒製都可以。」江南冷家給出的承諾。

「很久沒製作陶器了,現在非常想要去做。」江塵感慨了一下,「我想我應該能製作出更好的陶器了。」

「下次我做一個陶俑,照著你的樣子做。」江塵想著臉上笑意滿滿越發歡喜。

「做兩個,你和我。」冷言輕聲說道。

「嗯。」江塵覺得有些尷尬,看了一旁的黎彥生一眼。

黎彥生瞠目結舌地愣在了那,這樣的冷言雖然難得一見,可他卻覺得滿身泛起雞皮疙瘩。「我,我先回屋,你們繼續聊。」說著就逃一樣的跑出去了。江塵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去大廳用晚飯,江塵沒忍住還是問起了夫人的情況。冷若寒沉著臉說道:「受了些刺激,讓大夫看過了,需好好修養,沒什麼大礙。」老毛病了,每次瞧見冷言都會這樣,只是第一次被逼成這樣子。

要是其他人冷若寒早把那人拖出去了,無奈那是自己的兒子,而這事本也是因為他而起的。

江塵不知道這位精明神勇的冷老爺有沒有後悔過自己做的事,現在他只想好好對冷言。

照例回了書房,江塵還沒看幾頁書,就讓冷言拉著回了臥室。

江塵見他那樣,知道他想要什麼,他也沒想拒絕,這個時候他自己也萬分的想要感受冷言,用全身的每一寸肌膚去感知那個人的存在。

江塵站在床邊還沒有任何動作,冷言先行動了。江塵只覺眼前一黑,才發現冷言用綬帶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了。「冷言?」他略顯不安地抓住了那人的手。

「別急,聽話。」冷言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讓江塵很快就安定下來了。

冷言冰冷的指尖劃過了他的喉結,江塵感覺到那人開始給自己脫衣服,他滿臉通紅只能站在那讓這人為所欲為。

外袍被褪了下來,接著又一件,等只剩一件褻衣的時候,冷言停住了手。江塵完全無法感知身邊的事,他嚥了下口水,喚道:「冷言?」

「冷言?」他喚了幾聲,那人終於過來了,他近身拉起江塵的手臂,這次卻是開始給他穿衣服。

江塵一下子糊塗了,這是在幹什麼?

一件一件冷言穿的很認真,江塵能感覺到他在自己的衣襟、袖口間細細整理著。江塵等了很久,見冷言沒在擺弄自己,知道這衣服應該穿好了。

然後,他由冷言帶領著坐在了床沿邊上,隨後他知道冷言離開了,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江塵在腦中胡亂猜想著。

沒多久他察覺到屋中的光線似乎更亮了些,「冷言?」

江塵這麼一喚,便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下了。「塵。」冷言低沉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畔。大概是因為蒙著眼睛的關係,耳朵對聲音的感覺特別敏感,只是這一個字,就讓江塵的兩隻耳朵紅的充血。

「冷言?」江塵順著聲音摸了過去,他的手很快就被那人抓在了手裡。然後,他眼前一亮綢帶被取了下來。

滿屋子的紅,紅得如此喜慶。

瞧著眼前兩支大紅的龍鳳燭,江塵立刻轉頭看向冷言和自己。同樣的款式,鮮紅如火。新郎的喜服同時裝在了他們兩人身上。江塵終於知道剛才冷言讓自己換下的是什麼樣的衣服。

冷言看著他,眼眸中倒映著跳動的燭火,引得江塵的整顆心也躁動起來。

冷言從床頭去過了兩個酒盅,江塵忽然間意識到那是什麼。那是交杯酒。

「你願意嗎?」他們要在一起一輩子,可因為他們同為男子,這輩子無法得到他人的認可,不能廣擺宴席宴請賓客,接受眾人的祝福。可在他們心中,對彼此的在乎喜歡,並不比其他的新人少。

江塵曾擔憂過,他雖然知道冷言對自己的情意,可是他怕現實中必須面對的那些問題。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只是這一條橫在了他們中間。

在冷府的事結束後,他要和冷言說清楚,他想和那人一起面對那些問題。

然而,江塵這才發現,原來這些那個人並不是不曾考慮過,先前他以為兩人之間出現了隔閡,卻不想是冷言特意迴避是想用這樣的方式給出他的答案。

他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不僅僅只是喜歡,是家人是親人是愛人,是這輩子認準了的唯一一人。

「我願意,我怎麼會不願意。」江塵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冷言,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發生這麼事我都會在。」

「我愛你的,冷言,冷言……」只是這樣喚著他的名字,江塵就覺得自己情難自控,胸口溢滿的愛戀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他主動上前,攀著冷言的脖子開始親吻,他想要他,異常渴望那個人擁抱自己,侵佔自己,想要和他融為一體,永生永世再不分離。

「塵。」對於江塵的這番表現,自然引得冷言情動。他捧起那人的臉頰,在對方的口中肆意掠奪。像是要這麼把他的整個人都吞進肚子。

舌尖相互摩擦絞纏著,嘴角溢出口水被吮吸舔舐。冷言的手已經探入了衣襟,經由他的雙手一件件穿上的衣服,現在也將由他一件件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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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第三七章

江塵倒在了鴛鴦刺繡地大紅被褥上,他衣服的帶子已經被扯下了,大紅的新郎服完全敞開了,被他躺在了身下。

「言……」江塵喘著氣,他的理智飄飛被吻的暈頭轉向,他只看見眼前的一片嫣紅。

壓在他身上的那人有一張逼人的俊臉,配著這一身紅裝,讓世間的一切都沒了顏色。江塵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而他的這一身是為了自己而穿。「言!」江塵動情,伸手開始扯冷言的腰帶。

冷言親吻著身下的人,探入衣服的手慢慢地撫摸著。他在等他,等他幫自己把衣服脫了。

江塵抑制住全身的燥熱,耐著性子幫他把身上的衣服脫下。兩件大紅的喜服,同時被他們壓在了身下,並交織在一起成為一體。

外袍被脫下,白色的裡衣承著江塵緋紅的臉頰十分誘人。冷言低頭掠奪,那些都是屬於他的東西,自此以後誰都不可覬覦。

江塵被撩撥著,搔癢難耐,他的雙腿已經勾住了冷言的腰肢,下身不住的摩擦著想要更多,可渴望著那能給他帶來無上快樂的慾望。

「言,我想要,給我,給我……」被逼著心癢難耐,江塵渴求著眼角泛紅,淚花輕濺。

「你想要什麼?」要比定力,十個江塵也比不過冷言。

對於調笑著的冷言,江塵已經無暇顧及。「要你,我要你,言給我。」江塵說著,拉過冷言的手,主動的摩擦起自己的慾望。

隔著布料雖然不能貼合的感受那炙熱,但經由第三方的擦拭,已經讓江塵舒服至極。

見江塵瞇著眼享受著這歡樂,冷言忽然掙扎了一下。江塵感到包裹這慾望的力道沒了一下睜開眼,然後,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冷言俯下身,扯下他的褲頭,張嘴吞下了他的昂揚。

江塵被這一景象震的說不話來,他沒想到冷言會願意為自己……

根本不容許他多想,那一片溫暖濕潤緊緊把他的整個激昂包緊了,齒間的碰觸更是刺激的他全身戰慄。

雖然冷言並沒多做什麼,但江塵已經控制不住地洩了出來。

看著冷言把自己的全部吞下,嘴角甚至還帶著些許的白濁,江塵強嚥了下口水。卻不想下巴被一把抓住,然後那人堵上了他的唇,把那些異物都渡到了自己口中。

「咳咳……」江塵被嗆了下,雙眼紅紅的還泛著淚花。「言……」對他這樣的行為,他不禁有些埋怨。

冷言卻勾著嘴角笑了,雖是淡淡的一笑,卻讓江塵看直了眼。為了這樣的冷言,他真是做什麼都甘願啊。

江塵剛這麼想著,他就被冷言翻過了身,肚子下方塞了兩個軟墊,他屁股向上翹起。這樣羞人的姿態,讓江塵覺得更加的燥熱。

冰冷的膏藥由那人的手指帶入,擠進了根本不能容納事物的所在地。「放鬆。」只是一根手指就覺得裡面繃得很緊。

「唔……」江塵的這張臉埋進了大紅的喜服裡,他不清楚這一件到底是自己的新郎服還是冷言的。可他知道這衣服代表的是什麼意思,而他們現在就在床上,做著最親密的事情,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江塵的雙手緊緊扯著身下的紅裝,他感受著體內的硬物,努力讓自己放鬆接納他們。他知道那是冷言給予的,而他所想要的就是那個人。

手指增加到了三根,江塵的身上已經泛出了一層細汗,他趴著身子,兩條腿分開,正中央是已經開拓後的蜜穴,洞口還黏著不少白色的乳液。

冷言覆了上去,就這後背的體位,緩慢的進入。江塵額頭只冒汗,無論做多少次,每一次都讓他覺得那麼難熬。

然而,最難熬的也僅僅只是一時,頂到深處後來回的律動便再次把他的整個人送上了雲端。

整個身子都貼合在了一起緊緊纏繞,唯一相連的那一處不斷地深入探索,江塵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愉悅還是痛苦,他已經分不清這樣極致的感覺到底屬於那一種了。他閉著雙眼,努力的去感知那個人埋在自己深處的巨大,他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在了那裡。

一下接著一下地撞擊,引得床榻都「吱嘎吱嘎」在晃動著。「言,言……」江塵的前面也被撫摸著,他在雙重的襲擊下潰不成軍,他對時間已經沒了感覺,只知道自己在這慾海裡沉浮。最後白光一閃,那滾燙的火熱撒在了他的最深處。

冷言倒在了他身上,江塵側身,看著那人滿足的臉,靠近親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冷言睜開眼看著他沒有動,江塵也看著他,繼續再吻了一次,見他還是沒什麼動靜,再次靠過去再吻。

這次一次冷言一翻身,張嘴就把他吞下了。舌與舌在糾纏拉扯,牙齒強硬地碰撞著,口中的一切被橫掃,完完全全地成為了那個人的所有物。

「唔啊……言,言……」江塵喘著終於能呼氣了。

「我要你。」冷言的聲音在這火熱的境地變得異常暖和。

江塵回抱冷言,曲著膝在那人身下來回摩擦。他這已經是一副任君採摘的樣子了,想要直接來拿便是。

不想冷言再次翻身躺下了,「你自己坐上來。」

猛地這麼一下,江塵的整個身子都像是煮熟的蝦子,紅暈從腳趾一直延伸到耳尖。那種事他、他怎麼可能會做,江塵連想都不敢想。

冷言卻摸著他熱騰騰地臉頰,只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說:「乖,你上來。」

冷言果然是如同江塵認為的那樣強大的,僅僅只是這麼一個微笑,就讓他整個人都炸了,連他身上的每一根毛髮都在叫囂著,想要!

想要眼前這人,誰都不能搶走。他是他的,冷言也是屬於他的,只屬於他江塵一個人,永永遠遠都屬於他。不會讓給任何人!

江塵腦中被這樣的念頭所佔據,他起身跪著動了下膝蓋,他身後白色的液體流了出來,順著大腿根部滴落在大紅的喜服上。

分開腿,跨坐在冷言的身上。低頭看著那粗壯,江塵的心頭有些發涼,以前不是沒看過,但一想到自己要親自把那東西放入自己體內,江塵腿腳就有些發軟,他想退卻,可冷言卻一動不動地在注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兩隻手把它包裹住,來回刺激著讓它變得更加強硬。一圈一圈感受著冷言的那處在不斷變大,「言……」江塵發慌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扶著,坐下。」冷言雙目泛紅,誰都不知道他是靠怎樣的意志才克制住自己,沒直接把那人推倒撲上去。

江塵咬這下嘴唇,直起身子扶著那堅挺,讓自己的身子對準,然後緩緩地坐了下來。一點一點的吞沒,江塵清楚地感受到那力度,現在完全由他控制進出。

胸口快速地起伏著,江塵覺得自己的心跳從沒有這麼劇烈跳動過。那炙熱似乎連著他的血液,連著他的心臟。終於等他坐下,整個都被他吞噬了進去。

那樣的感覺,江塵知道要怎麼樣動才會讓兩個人都得到快樂。他仰頭雙手撐在身後,上下不斷地抖動著。一下接著一下的交合,讓他們都陷入了瘋狂。

冷言拉過他,跟著下身的節奏,他們親吻著,一起攀上了那高峰。

終於得到釋放,就著上下結合的體位,冷言把江塵抱入懷。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只讓那迷離誘人的氣味在空氣中發散開來。

「言……」江塵低低喚著,他發現只要自己一說話,就能感受到體內那慾望。

還沒完全軟化的存在,又緩緩開始刺進,粘黏著他流出的液體,在兩人肉體的碰撞間發出「嗤嗤」的響聲。「恩……」江塵的叫聲也不自覺地溢出了口。

「言,言,我愛你。」江塵終於受不住了,他滿心的情意必須找一個發洩口。他要告訴他,自己對他的在乎,再沒有什麼能比的上他,連他整整喜愛了半輩子的陶器都比不上。

「我們一起。」像是在回他的話,冷言摩擦著江塵的慾望,兩個人再次迎上了那炙熱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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