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7日 星期六

蠱惑隨行(下)BY異逍遙


  46、枷項
  百餘斤的重枷卡在頸上,被打暈了的少年不多時就難受得醒來。雙手被固定

在枷上,肩膀以上的部位都動不了,許駿艱難地扭腰抬腿,發現腳上竟也被綁了

銅鐵之類的重物。寒風不至於刺骨卻凜冽,讓少年不由瑟縮了□子。

  乾爹似乎不是想做做樣子?

  這樣的認知讓許駿有些驚恐,他努力抬頭打量四周,卻發現他跪著的地方無

比眼熟——正是他走過無數遍的、山莊正門的那塊空地!



  不……乾爹只是要給武林中人一個交待,沒事,乾爹把你養大,不會害你!

一定、一定的!他不斷在心裡重複著,可肩上沉重的感覺不斷打消著許駿的信心

。秋風瑟瑟,死士親手綰的髮結在掙扎中變得鬆散,本就凌亂的頭髮被風吹得胡

亂揚起,又在風停後緩緩飄下。

  山裡露重,水汽漸漸變為珠狀,凝結在金屬製成的刑具上。肩頭被壓得脹痛

,許駿用力伸手試圖緩解肩上的痛楚,可只撐了片刻就力竭,刑具也重重落回肩

上。被禁錮了內力,長途跋涉的少年此時的力道還不如個尋常的莊稼人。自來到

山莊後就被嬌慣著長大的少年,此刻卻夾著超過他體重的枷鎖跪在大庭廣眾之下



  饒是身體疼痛難忍,疲憊仍不可遏制的侵襲而來。從救死士那夜開始就沒好

好休息過,許駿眼皮越來越沉,睏倦讓他時不時點著頭,卻又在下巴磕到枷鎖上

後驚醒。這個過程循環往復,直到一雙繡著金絲的靴子在視線中不斷擴大。

  許駿抬頭,癡愣地仰望著緩步走來的中年男人,動了動嘴唇。

  「駿兒,怪乾爹麼?」許正豪彎腰輕吻了下少年的額頭,用粗大的手指替他

理好頭髮,「早猜到名門大派那群人不會甘心讓乾爹得了盟主之位,誰承想他們

會設計為難你。如果早知道今日,我定不會要駿兒你冒險。」

  「不,為乾爹做事,許駿心甘情願。」心忽然就暖了,被冷風吹得僵硬的臉

上勉強勾出個不夠甜的笑容,許駿猶豫著問,「他們為難乾爹了?」

  「乾爹撐得住。你放心,天塌下來有乾爹頂著。」許正豪心疼地托起少年肩

上的重枷,又無奈的收回手,看著少年肩膀一沉,苦澀道,「只是苦了嘉嘉,若

他能像你這麼懂事,乾爹就算有個三長兩短,也不用再為他擔心。」

  枷鎖重新落下的痛楚讓許駿覺得這痛似乎是壓在心中,不由蹙起眉頭,強忍

過這陣痛後斬釘截鐵地說:「莊主名聲重要,屬下……死不足惜。」

  「別說傻話!」許正豪聲音忽然抬高,片刻後又壓了下去,勸說道,「乾爹

會給他們一個交待。但乾爹不會害你,相信乾爹,聽到了麼?」

  「……是。」

  體內湧入一股溫暖的氣息,順著經脈緩緩遊走。少年身子一震,抬起帶上水

跡的大眼睛凝視著彎腰為他驅寒的人,直到許正豪收回手重新站好。許駿咬著嘴

唇,蒼白了的小臉上寫滿了堅毅。他不再總想著法子放鬆,而是挺直了腰背端正

跪立著——我雲翔山莊,受不得欺侮。

  憑著一股勁氣撐過了夜晚,到太陽出來後,他才好過了些。貪婪地讓陽光溫

暖著僵硬的身體,許駿猛眨著眼睛,試圖驅走倦意。時間明明是貪圖前方美景的

姑娘,一刻都不會停留,可在他眼裡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從骨頭縫中鑽出的酸

痛,怎麼也消不去,每次呼吸都那麼難熬。

  忽然,光線被什麼擋住了。少年凝神望去,隱約看見張苦笑著的俊臉。

  「師、師傅……」

  「傻小子,難受了不是?」

  尹蜚踱步過來,捏捏他的小臉,然後肅聲問:「許駿,你可知罪?」

  迷茫的神色頓時消去,許駿努力跪直,瞪大了眼揚起脖子答道:「屬下知罪

,請護法責罰!」

  「雲翔山莊許駿身為莊主義子,不知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反而結交奸邪、殘

害同道,手段殘忍、心思狠戾,危害江湖。盟主有令,將其枷項示眾,七日後施

毒蟲噬身之刑,以儆傚尤!」尹蜚亮出盟主令牌,原地轉一圈冷冷掃過四周圍觀

的人,最終停在許駿面前。

  光線完全被人影遮住,被刑具壓住的少年勉強地低下頭,道:「許駿罪大惡

極,接受……盟主懲罰。若有來世,定改過自新,不再令盟主失望。」

  跪了一夜,滴水未進,少年的聲音不再軟糯動聽,眼裡的堅定卻不可動搖。

他看著尹蜚的影子一點點變小,最終消失在視線之外。

  這場戲耗盡了力氣,尹蜚剛走遠,少年身子就軟了下來。忽然一陣嘈雜,許

駿攢足力氣朝右側望去,那裡零散站著好幾個人江湖人,正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昨天乾爹還說處罰他要昭告武林,今天……就有人來看熱鬧了麼?隱約聽到那些

人說什麼「絕艷公子」「可惜了」之類的話語,他苦笑著慢慢把頭放回最舒服的

位置——這種日子還得堅持七日,乾爹就不能早點兒殺了他?

  不知道送死的替身是誰,阿仲那樣的死士麼?要和我身材相仿,應該還是個

孩子?嗯,乾爹……說過讓我相信他!

  許駿閉上眼,盡量無視周圍議論不休的人,努力想讓自己鎮定,卻忍不住東

想西想,直想得心裡發慌。

  ***

  「許駿什麼反應?」許正豪接過令牌,直勾勾盯著對面人的眼睛。

  「駿少爺說他罪大惡極,若有來世,定改過自新,不再令您失望。」尹蜚與

他對視片刻,謙恭地垂下頭,「七日後行刑,屬下現在去挑選替身?」

  許正豪愣了下,嗯了一聲,等人退到門口時,悠悠補了句:「尹蜚,你既然

都猜到了,又何必自欺欺人?還是……你其實是想瞞著我做什麼?」

  「盟主!」

  「住口!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忘了你來這兒的初衷。」

  「盟……是,屬下冒失了。」尹蜚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盯著端坐在桌案後的

華服男人,「只是十年間看著他長大成人,一時心軟,望盟主恕罪。」

  「你怎地又想起這些仁義道德了?心軟頂個屁用,能讓你族人復活還是能替

你報仇?」許正豪握緊了筆桿,隔了半晌忽然擺手,聲音也低了下來,「連你都

捨不得,我又何嘗……你是他師傅,可他是我撿來的。」

  「盟主節哀。」尹蜚與他對視半晌,忽然輕飄飄吐出這四個字,不待許正豪

命令便撩袍跨過門檻,再沒有回頭。

  七日時間不長亦不短,可對許駿來說,扛著百餘斤重的刑具跪在眾目睽睽之

下,白天頂著烈日晚上吹著寒風,實在是度日如年。不,何止是度日如年,等待

的日子裡,他已經恍恍惚惚將自己的前半生回顧了一遍,發現時間還沒到,又開

始考慮將來的生活。這次事情結束,估計一年半載不能出現在人前了,正好能練

練那方面的技術——看以後癸仲還敢不敢在他爽的時候睡著!

  想著想著,許駿又一次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全身酸麻至極,彷彿

這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折磨他好幾天的刑具已被除去,麻木感減弱,疼痛卻加

劇了數倍。依稀還記得,上次經歷這種痛還是在變成人的時候。

  床板將後背硌得生疼,他努力半天,終於換了個姿勢側身朝外躺下,也就看

見了坐在床邊的儒雅文士。目光一暖,許駿張了張嘴,可惜喉中乾澀,什麼話也

沒說出來。既然……已經回到師傅房裡,明天的死刑就沒自己什麼事了吧?

  尹蜚沉著臉,見他醒來輕飄飄遞過一杯溫水。溫暖從杯壁傳入掌心,許駿貪

婪地握住茶盞,勉強坐起來。就像尹蜚說的,他本非人,又性屬陰寒,體溫本來

就比常人低許多,此時縱然捂著被子,身體還是冰得如同死屍。

  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許駿顫抖著端起茶盞,低頭輕抿一口,忽然驚詫地望

向尹蜚。停了片刻,喉頭微動,仍將水嚥了下去,只是卻將茶盞放在了一邊。

  明白少年想什麼,尹蜚站起來,輕輕揉著少年頭頂,道:「明天要行刑了,

莊主遣我來給你送些麻痺身體的藥物,到時也能少受些苦。」

  「啊?」

  「給你送些藥物,明天能少受點苦。」尹蜚盯著他,笑得意味深長。

  作者有話要說:小蟲子要被小小蟲子們吃掉鳥~~~~~嗷嗷

  存稿君我呼喚你!!!

  47

  47、噬身之刑(有點兒噁心)...

  47.噬身之刑

  尹蜚的語調神態皆不似作偽,眼神中還帶了幾分不捨和強壓的憤怒。這種表

情,許駿還是第一次在師傅臉上見到。

  冷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他身體一顫,縮回被子裡,強笑道:「師傅,別

開玩笑了好麼?」

  有了水潤喉,許駿終於說出話來,只是聲音乾澀難聽。他頓了頓,篤定地說

:「乾爹怎會下這種命令,你們還有別的安排吧?」

  「駿兒,」尹蜚把他從被窩裡撈出來,雙手扶住他的肩膀,二人對視著,一

言不發。終於,尹蜚歎了口氣,「我懶得挑撥你和莊主的關係,孰真孰假,你自

己判斷。」

  「我……」許駿垂下眼簾,「乾爹說,讓我相信他。」

  「那你就相信吧。」

  尹蜚說著,托起扔在屋角的枷鎖就要給他重新戴上。許駿這才發現自己還是

原先那身髒兮兮的裝扮,別說包紮傷藥,連衣服都沒換過。他忽然慌了,不顧傷

痛一蹦子竄起來驚叫道:「別急!讓、讓我看看再說。」

  「嗯?你不是要當許正豪的乖兒子?」

  哪怕全身酸痛無力,許駿還是白了尹蜚一眼,忽然又想起他的話來,歡喜地

問:「乾爹說要讓我被蟲子咬死?」

  他不怕蟲子,如果乾爹說的是用蟲子對付他,會不會……

  尹蜚嗤笑一聲,四下看了看才說:「你以為盟主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你覺得

他知道你的來歷後還能把你當個閒人養著?」

  許駿眼中閃過錯愕,一直知道師傅同乾爹的關係不如表面上融洽,卻從未想

過如書生般溫和的師傅會說出這種話來。尹蜚仍是一副嘲弄表情,毫不在意地與

他對視。過了好一會兒,少年苦著臉道:「或者乾爹只是想拿我來試試怎麼趕蟲

子?就算……他、他想試我的忠誠,也……」

  「眾目睽睽,你覺得你能活下來?」尹蜚又是一聲冷笑,忽然話鋒一轉,「

東西都準備好了,想看麼?」

  「我……蟲子?」見尹蜚點頭,許駿頹喪地拉了拉被子,「師傅有什麼打算

直說吧,耍駿兒很好玩麼?」

  尹蜚不置可否,沉默地看了他半晌,道:「離開這兒,帶著你的死士別再回

來。」

  從未想過尹蜚會叫他離開,許駿愣了下,怒道:「不可能!師傅您屢次挑撥

我和乾爹的關係,安的是什麼心?」

  彷彿早就猜到少年的反應,對少年的無禮視而不見,尹蜚又歎了口氣,「駿

兒,盟主大業未成,理應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你跟著為師做了不少事,如果讓許

正豪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當然是用蟲子擺平那群亂吠的狗,然後……」許駿恨恨說著,可話說了一

半他就停下來,改口道,「你說乾爹殺我是要滅口?」

  見尹蜚沒理他,許駿也就沉默下來。過了會兒,他忽然從被窩裡鑽出,若無

其事地抓住尹蜚衣袖討好道:「師傅怎麼安排的?讓駿兒躲一天看完行刑再說好

不好?」

  尹蜚盯著又開始撒嬌的少年,本想拒絕,可看了他眼裡的祈求,想到今後可

能再見不到愛徒,心一軟答應了。

  ***

  翌日,一連出來六天的太陽終於偷懶休息去了,天空被厚厚的雲層覆蓋著,

灰濛濛的讓人提不起心情。

  江湖打扮的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那片空地周圍,正中間,跪著個衣衫殘破不

全、臉上沾滿污垢的少年人。少年脊背挺得筆直,頭卻是低垂著,對四周此起彼

伏的議論聲無動於衷。

  許駿換了身黑衣黑褲,與另一個同樣一身黑衣的人蹲在遠處瞄著這邊。他們

離得挺遠,眼前又隔了層布料,許少爺瞇眼望了許久,終於放棄研究那替身的相

貌問題。捅了捅身邊的死士,悄聲問:「他是誰?」

  死士連頭帶腳都包裹在黑布裡,許駿看不到,卻清楚這個死士根本沒理他。

許少爺安靜等了片刻沒等到回應,冷哼一聲瞪大了眼睛繼續看熱鬧。哦,他此時

也穿了一身黑乎乎的死士衣裳。

  沒等多久,就看到尹蜚跟在許正豪身後出現,許正豪雙手虛按幾下,輕咳一

聲,說起話來。也許真如尹蜚所言,許正豪讓他服下麻痺知覺的藥物,為免露出

馬腳才一出場就擺出殺人償命替天行道的架勢。講話人說的辭嚴義正,圍觀者聽

得義憤填膺,而跪在正中的少年始終垂著頭,毫無反應。

  心裡有事,沒完沒了的冠冕堂皇的言論很快就讓許駿煩悶起來,他正想尋些

樂子打發時間,終於見到兩個侍衛抬著個大木箱走來。隔著黑布摸摸下巴,許駿

深吸口氣,睜大眼睛。昨天他雖然發現尹蜚遞來的水加了料,卻偏偏逞強嚥了下

去。服下的量極少,他還是覺得身子暈暈乎乎難以控制。如果真喝完那杯水,如

果現在跪在那裡的是自己,如果……

  不寒而慄,許駿搖搖頭,再次告訴自己那些都是假象,定睛朝木箱望去。這

時許正豪正好講完話,一把抓住少年頭髮將他的頭拽著高高抬起——不知道尹蜚

用了什麼法子,這人的相貌氣息與許駿一般無二,許駿看到他的長相後,也不禁

愣了下。

  心中有愧一般,許正豪沒看替身的臉,待眾人看到許駿後就鬆手示意侍衛打

開箱子。從這個角度,許駿看不到箱子內的東西,只能靠著感覺猜測那裡面裝了

什麼。那是……很陌生的東西。

  除了他住的行雲居,許駿曾去過尹蜚的蟲室幾次,卻從未想過山莊裡竟還有

養蟲子的地方。許少爺不說過目不忘,見過的人能聞出氣息倒是真的。那兩個侍

衛身手敏捷動作熟練,許駿卻對他們完全沒有印象。他是莊主義子,在莊裡算是

半個主人,除了正規場合對許正豪秉持下屬的禮節外,許駿在莊裡閒逛時向來隨

心所欲並不拘束。可顯然,他沒去過的地方還有很多。

  許駿搖搖頭,試圖驅走從心底湧出的煩躁感覺。他側頭看看沉默蹲在旁邊的

死士,略一猶豫,將身子朝前探了探。那兩個侍衛正好打開木箱,裡面黑紅相間

的大螞蟻密密麻麻凝成一團,讓人不寒而慄。

  許正豪環視一周,朝那兩個侍衛緩緩點頭。得到指令,其中一人掏出個瓷瓶

,動作利落地將黏糊糊的液體塗抹在假許駿的手背頭臉。等他退下,另一人將箱

子舉到跪著的人頭頂,忽然顛倒箱子讓螞蟻傾瀉而出。

  巨大的蟻球砸在那人身上,許駿心跟著緊緊一抽,螞蟻們嗅到蜜糖迅速聚集

在摸了液漿的部位,尖利的齒刺下,帶走了蜜糖和另一種溫熱的紅色液體。很快

,替身的頭臉都糊滿鮮血,再看不清面貌。蟻群很快吃完蜜糖,沒有滿足,反而

愈發瘋狂地爬遍他全身,貪婪地啃噬著嘴邊的一切。

  「呃——」

  一直沉默著熬刑的人在眼裡被螞蟻鑽入時終於忍不住出了聲,可聲音還未發

完就又有東西順著他的嘴唇爬進去……

  痛哼逐漸變成歇斯底里的慘叫,他再也維持不住跪姿,蜷縮在地上顫抖不停

。許駿默默看著眼前的慘劇,直到叫聲漸漸減弱,卻又瞬間加強後戛然而止。他

知道,這人已經徹底死了。可即便死了,他殘缺的身體仍顫抖個不停,血肉逐漸

減少,露出森森白骨。

  就在這時,先前抗箱子的侍衛忽然上前,將剛點燃的火把仍到屍體旁。噗地

一聲,火苗竄起仗許來高,熊熊烈火很快便燃燒起來,將死了的人連同作惡的螞

蟻燒得一乾二淨。原來在行刑之前,他周圍的一圈已被塗滿了火油。

  許駿愣愣對著火苗,若有人摘下他的頭套,就能發現他那標誌性的大眼睛裡

失了往日神采,空蕩的讓人心疼。

  眼看儀式就要結束,跟在許駿身邊的那名死士輕拍下許駿的肩,沒有得到任

何回應。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燒灼的火焰裡,死士毫不猶豫地抬手劈

向少年後頸,將他抗在肩上朝遠處飛掠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小蟲子就和死士童鞋重逢了哦~

  JJ抽的好銷魂,到處都在審核,不少姑娘一更新全文就抽沒了,逍遙好幾天

都沒進去後台。。。擦汗

  不知道JJ神馬時候能把這章吐出來==

  另:編編說這文近期貌似快要v了,過幾天會正式通知【咳咳,在這個JJ無比

抽風的時候,接著擦汗】

  v前會照常更新的,v的當天會更新三章,v後的更新速度也是有保障滴~希望

大家能繼續支持逍遙,支持忠犬,支持小蟲子~

  (碼字去了嚶嚶嚶)

  48

  48、重逢人未醒...

  48.重逢人未醒

  狹小的山洞裡,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蜷縮著休息。他似乎睡得很不安,薄

唇開開合合似在請求什麼。忽然,男人猛地坐直身體瞪大眼睛,腦袋砰一聲撞上

頭頂的石壁。

  癸仲面無表情地抬手揉揉頭頂,見沒出血就將手縮了回去重新躺下。他按許

駿的吩咐在原地等候,一等就是七日,承諾會來找他的少年卻連隻言片語都沒有

傳來。

  又躺了一會兒,見外面陽光減弱了,癸仲彎起身子鑽出勉強容納下一人的小

洞,輕輕揉著自己的斷腿。死士恢復力驚人,如今距離受傷僅僅月餘,他就已經

能拋下枴杖勉強行走了。癸仲先是掏出主人留給他防身的匕首在樹皮上畫了個記

日子的符號,爾後小心翼翼地將匕首收起來,藏入懷中。看了看天色,他決定去

打獵——希望不會如昨天那般一無所獲。

  忽然,癸仲身子緊繃起來,臉上因為自嘲而勾出的弧線也消失了。他微微彎

腰,右手護胸隨時準備掏出匕首,冷冷喝到:「誰?」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一個黑影扛著另一個黑乎乎的物體就這麼憑空出現在癸

仲眼前,正是許駿和先前的那個死士。

  癸仲分辨出主人的氣息,臉色稍緩,眼睛卻仍咄咄逼人地盯著落下來的黑衣

人。

  「副統領安好,」黑衣人將許駿放平在一邊,雙膝一彎跪在地上,道,「流

音奉統領之命送駿少爺回來。」

  哪怕衣衫襤褸、頭髮蓬亂,身材高大的青年身上所帶的威勢卻沒有減弱分毫

。癸仲盯著自稱流音的黑衣人看了半晌,緩緩將視線轉移到躺平了的身材略微纖

細的黑衣人頭部,沉聲問:「為何?」

  流音低伏□體,前額隔著頭套抵上了地面的腐枝枯葉,他用乾澀瘖啞的嗓音

說:「統領吩咐流音帶駿少爺過來。」

  「為何!」癸仲瞳孔頓時一縮,波瀾不驚的臉上也閃過一絲慌亂。可縱使焦

急如斯,他仍居高臨下站得筆直。

  「莊主下令處死駿少爺,統領——」流音身子一輕,畏縮著抬眼時發現頭套

已被人扯了去,又趕忙垂下眸子,繼續道,「統領讓您照顧好駿少爺。」

  說完,他就屏住呼吸,謙卑地低垂下雙眼,兩手伸直緊緊貼著褲縫。

  癸仲狠狠盯著被他拽得雙腳離地的流音,雖然唇邊的絨毛昭示著死士年紀尚

輕,但流音臉上早就沒了稚色,身高體格也都和自己相仿。少年似乎極力想鎮定

下來,可惜控制能住讓身體不再顫抖,卻控制不了抖動不停的睫毛。癸仲的手越

收越緊,直到發現手中人呼吸已變得急促,才一下子鬆開。

  脫離了控制,流音歪倒在地,下一刻就又擺回跪立的姿勢。然而癸仲卻再未

看他,而是挪過去半蹲著托起昏迷中的少年,輕輕揭開他的頭套。同樣是少年人

,這塊黑布下的臉卻白皙依舊,嫩得能滴出水來。癸仲凝視著這張染了疲憊的臉

龐,不由癡了。

  流音跪在一邊,簡要地將過程複述完畢,便安靜地垂著頭等待命令。

  莊主竟真狠得下心來!癸仲顫抖著將手撫上許駿臉頰,一點點為他將垂下的

亂髮撥到耳後。聽見流音說少年在院裡戴著重枷跪了七日時,冷靜如他也緊緊握

起了拳頭。早知道莊主不是心善仁慈之人,卻未想過他對親手養大的義子也下得

了手。如果猜到莊主會這麼對待主人,我一定——

  他正想著,忽然一怔,低下頭看看自己受不了力的傷腿,苦澀地笑了——就

算預料得出,自己這廢物又能幫到主子什麼。原先幾乎控制不住的殺氣就這麼洩

個乾淨,他再也沒看自己的腿,而是將目光凝在少年身上。

  小心翼翼地解開少年領口衣扣,兩道從鎖骨一直蔓延到肩膀的紅痕映入眼簾

。癸仲心中一痛,顫顫巍巍伸出的手指就又縮了回去,好像輕輕的觸碰都會褻|瀆

了少年的身子。猶豫半晌,他還是伸過手去打橫抱起昏迷中的許駿,讓少年半靠

在樹幹上坐好,才從懷裡掏出還未用完的藥瓶,挖出藥膏仔細塗在破皮的傷口處



  看得出來,傷處曾被仔細清洗過、上了藥,只是時間久了,仍然滲出血跡。

想到往日裡尹蜚對少年的關心保護,癸仲不由問道:「是首領為駿少爺上的藥?



  流音略一愣怔,將頭又朝下埋了埋,低聲說:「屬下不知。」

  「那是尹蜚換的?」

  流音詫異地朝上望了一眼,似乎在好奇癸仲竟會對這個問題追問不捨,但還

是恭敬應了是。

  果然是他。

  癸仲將視線重新轉回許駿這邊,臉上一片平靜,內心卻是波濤洶湧。死士的

統領竟真是尹蜚!莊主發配他去做死士,蒼天保佑,他被改造得很成功。出師後

完成了幾件棘手的任務,加上又曾得到莊主信任,竟直接被提拔為死士的副統領

——或許這也是他以死士身份活過五年的原因之一。可死士到底是死士,哪怕副

統領也不過是件工具而已。

  然而統領卻不同。擁有他們這工具的自然是莊主,但直接管理死士的卻是統

領。很多時候,除了外出做任務,癸仲的工作就只是傳達統領命令。以他的經驗

看,統領雖然武功平平,身上卻帶著一股狠厲氣息——連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人

也會畏懼的氣息。作為副統領,雖然見到統領的次數比尋常死士要多,但統領幾

乎都蒙著面,即使偶爾沒蒙面時,他也不敢妄自窺探統領容貌。

  後來又犯了錯被丟去伺候囂張跋扈的駿少爺,機緣巧合下與尹蜚護法交談,

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誰知道,心狠手辣的統領竟然真是主子的師傅。如果尹蜚

護法掌管著死士……又叫死士救出主人,會不會真的只是走個形式?可聯想到他

所熟知的那個莊主的作為,他只能無奈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塗好藥,癸仲動作輕柔地為少年繫好衣扣,在他頸間輕啄了個吻,站起來冷

冷走向跪立的人。

  隨著癸仲的靠近,流音彷彿預感到什麼,身體不由自主開始顫抖。讀出癸仲

眼中忽然現出的疑問,他勉強笑了笑,輕聲道:「屬下去了,癸仲大哥保重。」

  語畢,他仰頭看看染了半邊夜色的天空,微笑著低下頭,忽然身子一震,斜

斜歪倒在地。

  癸仲面色不變,輕嗯一聲,就這麼背手靜立,看紫黑的血液從流音口中溢出

。死士,知道的太多,抑或任務牽扯過大,大多都是有去無回。也許正因為如此

慣例,流音得了命令後才義無反顧地咬破了口中毒藥。一條生命就此消逝,卻激

不起他一絲憐惜。五年間,看過太多死士送命——自親手了結的也不少,早不把

死士當成血肉之軀了。縱使年齡相差不大,死士與主子,哪敢相提並論?

  一陣寒風吹過,撩起了他蓬亂的頭髮。癸仲回過神,面無表情地將額前碎發

朝後攏攏,彎腰抱起少年死士還未冷卻的屍體,一瘸一拐朝遠處走去。

  顧及昏迷中的主人,癸仲沒敢走遠,只是將屍體抱到下風處準備處理掉。他

在流音身上摸索著,取出數個瓷瓶和些許暗器,動作熟練地挑了瓶藥水準備倒出

,卻忽然停住受傷動作。他看了看死士身上完整潔淨的黑衣,又低頭掃了眼自己

的破爛衣衫,已經抓住了流音的衣領,卻又在解開衣扣的瞬間長歎一聲將藥水全

部倒出。

  藥水腐蝕了厚厚的黑衣,緊接著又作用在死士的身體上,不一會兒,就只留

下了一片水跡。癸仲靜靜看著少年死士消失,收好暗器和藥物,用手捧起沙土一

點點將水跡遮蓋起來。僅過了片刻,這裡就變得與平常無異,任誰也想不到一條

鮮活的生命不久前才在這兒消失。

  他最後看了眼這片土地,爾後一瘸一拐挪回少年身旁,再沒有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一章滅掉一隻死士的感覺……咳咳,感謝洛水君客串小死士

~~~

  下章小蟲子就醒來了哦~~~~~~~~

  【週一入v,當天會更3章,另外貌似會倒v幾章,想留下這幾章作個紀念滴童

鞋可以戳一下頁面上的「下載」按鈕,月石神馬的……點一下就有了,大家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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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迷糊與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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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癸仲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卻發現身邊的

人依舊沉沉睡著。冷風颼颼的呼嘯而過,少年時不時皺起眉頭,似乎陷入噩夢之

中,一直醒不過來。癸仲瞧見他將身子朝後縮了縮,想到死士的黑衣雖厚卻擋不

住風寒,就要找東西給許駿蓋上。

  可他身邊又哪有東西給人蓋?死士盯著自己破爛的布衣,皺起眉頭。如果當

時脫下流音的衣服……不,人都死了,怎能將衣服也剝下。可主人……

  他只猶豫了片刻,就又看見少年蜷縮起身體,再顧不上什麼,大步走過去一

把將少年抱到懷裡。少年身上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癸仲冷得一顫,立刻緊張地

伸手去探許駿腕脈。還好,脈象雖急促混亂,脈搏仍跳動著。為這異於常人的體

溫心痛,死士小心地讓少年靠在他身上,伸出雙臂將人箍住,試圖用體溫來溫暖

他的主人。

  夜未央,夜未眠。秋日苟延殘喘的動物們早已休息,山林裡除了風聲,就只

有他們二人的呼吸。抱著人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個時辰,主人的身體卻完全沒有變

溫暖的跡象。想到少年主人以往體溫就偏低,癸仲就有些慌亂。輕拍上少年肩膀

,試圖喚醒他。可面對主人,他不敢用力,這時倒像是在給人按摩。

  許駿對外界不是全無反應,舒服地在他身上蹭了蹭,換了個姿勢嘟嘟嘴就接

著睡了。

  癸仲有些傻眼,低頭呆呆看著嘴唇挨著他胸口的少年,動了動嘴,到底還是

沒說什麼。主人似乎睡得挺香,身體應該……沒有大礙吧。他抬手輕碰下少年白

嫩的臉頰,默默的安慰自己。

  「主人,主人?」夜裡幽靜,癸仲抱著少年竟感到莫名的安心,迷迷糊糊竟

也睡了過去。這些日子孤身一人留在荒野中一直提在胸口的心,在見到少年的那

一刻就放下了。可沒過多久,他就被一陣陣顫動驚醒:少年雙手在空中亂揮著,

身體抖得厲害。顧不上再擔心會弄痛少年,他用力搖著許駿的肩膀,連聲呼叫。

  又過了會兒,少年逐漸安定下來,只是仍閉著眼,乾爹乾爹叫個不停。

  心中酸澀得就要溢出來,癸仲努力回想娘親哄他的樣子,一下下輕拍著懷中

少年,低唱著童謠試圖哄他入睡。歌詞曲調早就同受過的傷痛一起隨歲月剝落,

癸仲的聲音低沉,一首童謠被他唱得斷斷續續,倒像是念著什麼武術功法,聽起

來說不出的怪異。唱第二遍時就順暢了不少,忘了詞的地方也不再停頓,而是輕

聲哼著帶過去。直白柔和的童謠,在空曠的山林裡被成年男人唱出來,竟也染上

了幾分寂寥。

  癸仲一遍遍重複著,與不時閃過厲色的狠厲眼神不同,他手上的動作輕緩而

溫柔。他知道,一直被人捧在手心裡的主子,這次真的傷了心了。

  彷彿受到傷害的是自己,癸仲只想不顧一切回去質問莊主為何如此心狠手辣

,可……莊主是他曾效忠的對象,是他主子全心信任的義父。他狠狠咬住下唇:

當侍衛的時候雖然違背了莊主的命令,可還是一心想著效忠莊主的;後來成了死

士更是如此,生命的意義根本就是為主子辦事為莊主盡忠。可什麼時候……心裡

的主人就完完全全變成了這個少年?

  發覺少年不再掙扎,癸仲稍稍減小了手臂力道,嘴巴邊也蕩起幾分淺笑:少

年拿刀命令他脫褲子,撅著嘴說要吸他元|陽,動了情撲上來要了他身子。主人給

他吃燒餅,救他於險地,還背著他翻山越嶺。極其屈辱的動作要求,由主子做出

來,卻並不難接受。

  就像是對外界不設防的孩子,做出傷人的動作,顯露的卻是分赤子之心。屈

辱有,可很快就淡了——看那生澀的動作,怎會猜不到主人此前全無這方面的經

驗?把那麼多第一次都給了他,且不說是不是愛,起碼也是信了他的。如此的主

人,怎不值得他用一切去保護?

  癸仲再未睡著,抱緊了冰涼的身子,就這麼坐著直到天亮。

  太陽緩緩升起,逐漸高過了山峰樹叢,打落下刺眼的光芒。癸仲的眼被這陽

光刺得生疼,有心將少年帶到別處休息,可他找的那個山洞小得根本不能容納兩

個人。也許,主人曬曬太陽會暖和些?這麼想著,他打消了另覓休息處的打算,

而是閉上眼安靜守護著懷裡的主子。

  跪了七天七夜,身心俱疲的許少爺一覺睡到日薄西山,終於磨磨蹭蹭睜開了

睡得朦朧的大眼睛。

  「阿仲,怎麼是你?」

  少年完全不設防的問話令癸仲坐麻了的身體內部湧出一股暖流,連帶著雙眼

的痛也減輕了不少。見少年沒有爬起來的意思,他就沒有起身行禮,只維持著先

前的動作柔聲道:「主人,安全了。」

  「安——」剛準備細問,許駿忽然想起來被打暈前所見到的一切:道貌岸然

的乾爹,安靜受死的替身,還有那一箱密密麻麻的大螞蟻。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許駿明白自己在害怕,只是分不清怕的是養大他的許正豪,還是那些噬人的蟲

子。

  見少年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癸仲連忙握住他攥起的拳頭,手腕相疊、十指相

扣。完全沒有半分旖|旎氣息,一切都只是用來宣洩恐懼。少年嘴裡仍不住叫著乾

爹,手上卻毫不留情地將癸仲推到在地,俯身壓下。依靠本能驅使著,少年又一

次撕開了癸仲殘破的單衣,一下子分開結實有力的的雙腿,長驅直入。

  儘管癸仲已經努力放鬆,可未被潤滑且久未承歡的密處還是緊得過分。許駿

只進入了一半,便吃痛抽出了玉|莖,不滿地瞪著躺在地上的成年男人。癸仲愣了

一下,苦笑著自己舔濕了右手手指探入身後,粗略捅了三兩下,收回手垂下眼請

示道:「屬下準備好了,主人請進。」

  得了應允,許駿重新把死士壓倒,握住自己的小東西一挺身送了進去。他心

緒激盪,原先學得的技巧又被忘了個乾淨,只憑感覺抽|插運動,不一會兒就射出

了精華。體內的邪火消去了,他毫不留戀地退出癸仲身體,低頭時卻意外發現身

下人的長柄也精神了起來,挺立完全沒有得到舒緩。似乎在好奇這裡為什麼會立

起來,許駿愣了片刻,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瞭然。

  隱約記著曾經的做法,他先用雙手捋了幾下,果然見那裡又粗了幾分,便滑

下去啟口將它含住。熟悉的味道讓少年心裡多了幾分焦急,自然而然的,和吃眾

多肉食相同的,他上下牙齒同時向中間靠攏,準備咬下這根令他愉悅的肉|棒。

  「啊!主人——不、不要!」

  要緊之處受到傷害,從一開始就面無表情咬牙承受少年粗暴動作的人終於沒

忍住,出聲就是淒厲的慘哼。這哼聲不大,卻聽的人心臟顫動。許駿試了一次見

沒咬下來,似乎是嫌丟人,張嘴吐出它後就轉過身子開始思考什麼。

  癸仲好不容易撐過了劇痛,分出心神抬頭時才發覺少年已經變成背對著他,

似乎在生氣。勉強坐起來從背後抱住少年,感到懷中人彆扭的動了下卻未掙開,

摸到少年冰涼依舊的手心,他一下子想起了什麼,因為忍痛而勉強憋成平板的聲

音裡也帶出幾分笑意,「主人可是想要屬下?」

  許駿意識還未恢復完全,只嗯了聲就再沒有旁的反應。癸仲鬆開他,用力閉

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裡已是一片清明。死士朝後挪了挪,伸手握住自己蠶蛹般縮

成一團的器物,三兩下就重新讓那裡精神起來,道:「主人,可、可以了。」

  少年大眼睛忽然一亮,趕忙埋下頭用嘴巴將粘稠的液體一滴不漏地接住嚥下

,然後意猶未盡地舔著帶著那東西味道的肉|棒。不知是不想再讓少年勞累還是害

怕少年心血來潮再咬他一口,癸仲輕輕帶著少年轉了個身變成背對他的姿勢,恭

敬地提醒:「主人您現在運功試試?會……舒服很多。」

  他練的功夫與許駿路數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只是想著以往每次少年運功完

畢後都會對他甜甜地笑,便猜想那樣做會讓他舒服了。迷迷糊糊的少年此時格外

好說話,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就調整成盤膝而坐的姿勢,按照身體的引導帶著腹

中那股熱氣遊走全身。見少年笑得愜意,癸仲鬆了口氣,收起雙腿想穿好衣服後

伺候主人清洗。一陣涼風吹過,癸仲低下頭漠然地看著自己胸前立起的兩個紅點

兒,才發現他現在哪還有衣服可穿。

  當然不會埋怨主人,癸仲只是又一次後悔當初沒扒下流音衣裳,可也是只後

悔了一下就說服了自己。死士此生已經吃夠了苦頭,哪能光著身子進地府,受小

鬼欺凌糟蹋。一步步挪著撿起被扯爛的碎布,見它們幾乎已經無法縫補拼湊成一

件,只得挑了幾塊大些的纏起來圍在腰間。見少年面色逐漸變得紅潤,癸仲摸著

疊好的黑色死士服,有些慶幸是自己給主人脫的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擦汗……

  50

  50、覓食...

  50.

  風聲呼嘯,癸仲身上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他皺眉看看自己胸前仍挺立

著的紅點,厭惡地扭頭,將視線轉向不遠處的樹樁,然後就定在那裡,一動不動

。縱使有風聲遮掩,咕嚕嚕的腹鳴聲仍顯得突兀,死士愣了片刻,後知後覺抬手

摀住肚子:又餓了。

  此時已是深秋,動物們早就儲足了食物藏了起來,本來就不容易被找到,癸

仲又行動不便,總要努力很久才能尋到獵物。有時候忙碌一天找來的肉食還不夠

他吃一頓,不過……他這幾天的胃口也不怎麼好,半饑半飽就湊合了。死士微微

抬頭,感覺少年一時半刻不會收功,便就近挑了草根含到嘴裡慢慢嚼著。果腹而

已,吃什麼還不都一樣。哪知道剛吃下幾根,少年就睜了眼。

  「你挺閒啊,」運功完畢,全身上下溫暖了不少,許駿一邊若無其事地調笑

嘴裡叼著半截草根的男人,一邊自己拿起黑衣穿好。他眨著那雙標誌性的大眼睛

,嘴角含笑,晃悠著朝死士這兒踱步過來。

  看他鎮定自若,與先前哭著抖著的男孩判若兩人。癸仲呆愣住,一時間又忘

了吐出嘴裡的草根,直到草根被少年拿走,眼裡才顯出幾分欣慰——主人沒事,

真好。

  許駿皺眉看了看還沾著泥巴的植物,搓掉上面的泥土,竟將從死士那兒拿來

的半截送到自己嘴裡。他大模大樣地嚼了幾下,眉頭倏地皺起來,嗔怪地望了眼

安坐著的男人,一狠心將苦澀乾硬的草根吞下肚裡。

  看著少年眉頭擰在一起,癸仲不由也勾起了嘴角,溫柔的笑笑,只一瞬間就

又恢復到面無表情的樣子,站起來恭敬問:「主人可要用膳?」

  自己能隨便湊合,卻不能這樣折辱主子。癸仲看看還未完全黑下來的天色,

暗忖去哪裡能盡快找到獵物。

  「你傷好——」詫異地看著死士站起身迎上來,疑問脫口而出,可話說了一

半,許少爺就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斑斑紅痕散落在男人健壯的胸肌上,激發出潛藏在人心底的凌虐欲|望。男人

蜂腰猿臂,肌肉精實,每走一步都似含著無盡的力量。許駿嚥了口唾液,眼神卻

沒能從他身上移開。只見男人停下腳步,稜角分明的臉上現出淡淡的苦笑,接著

又無辜地抬起雙手,直直望著他。

  許駿讀不出那純雙瞳孔純黑的眼裡所蘊含的情感——尷尬無奈似乎有,無辜

不滿好像也有點兒,但最令他詫異的是那雙眼裡最多的……寵溺?這種眼神,他

之前只在師父和那兒見過。

  乾爹……

  被刻意忽略的記憶又鮮活起來,一邊安慰他一邊卻叫人準備毒蟲的人,就是

他的義父。親眼看著替身慘死,許駿以為他已看清了許正豪,正如師傅說的那樣

,想帶著死士遠走高飛。

  但此刻冷靜下來,他心裡又燃起了幾分希望。畢竟他還活著,畢竟死士還在

這兒照顧他。不是都說影子死士對主人言聽計從忠心不二,如果許正豪下令殺死

他,癸仲怎麼還會寵著自己,讓自己抱?

  斂眸藏起情緒,許駿上前捏捏死士的胸肌,因為手感太好沒忍住又拍了拍。

低下頭咬著嘴邊的喉結,視線正好就落在死士裹著布塊的腰間,心裡一蕩,少年

略帶呵斥地說:「你是我的人,怎麼敢穿成這樣?」

  「衣、衣服碎了。」抱著少年哄他入睡時,癸仲猜測過少年醒來時的反應,

可想了無數個答案,卻沒想到主子會安然地對他撒嬌——就好像一切都未發生。

  許駿只知道他迷迷糊糊中要了死士,卻忘了自己又不小心撕碎了癸仲蔽體的

衣衫,被這麼點破一時有些尷尬,乾咳道:「先不說這個,我去抓吃的來。」

  聞言,癸仲低下頭輕嗯了一聲,用力將腰間的布料重新繫緊,就彎下腰撿拾

起木柴來。他腿斷了後,二人在山中相處的時日不短。除開個別時候,其餘多半

都是許駿打獵、癸仲生火烤肉,是以他這時雖然滿腹抑或,面上卻也沒有拘束。

  「等等!」

  少年語音急促,癸仲聽了立即停住手上動作,原地待命。許駿哭笑不得地湊

過來,再一次拍打上死士胸肌,另一隻手卻穿過他腰間的布條探下,果然摸到一

手的黏膩。手指伸進去戳了戳,見死士馴服地分開腿,許駿無奈地哼哼,「先把

裡面弄乾淨,要不肚子會痛。」

  清洗完,吃完飯,收拾完畢後,二人不約而同地都安靜下來,空曠的夜裡裡

沒了人聲,就顯得有些尷尬。又是一陣風吹來,許駿緊了緊領口,沒話找話地問

:「帶我來的那個死士呢?」

  癸仲一直沉默著,聽見問話後頭又埋得低了些,悶悶道:「回去了。」

  「你放他回山莊了?」許駿驚得差點跳起來。雖說師傅選的人不會有問題,

雖說看得出那死士忠心耿耿可那人帶他出來又孤身回去,萬一被發現追究起來,

尹蜚一定不會保住他。

  「不,」死士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流音任務完成,離開了。」

  「離開?」

  「是……赴黃泉,等來生。」

  「什麼?你說他死了!」

  「……是,主人息怒。」

  彷彿預見到主人會發怒,癸仲立即改坐為跪,毫無遮蓋保護的膝蓋直直壓上

碎石枯葉,很快就滲出血來。他不在乎膝蓋上的割傷,只有些好奇等待他的懲罰

會是什麼。雖然主子一路上對他極好,雖然主子抱了他,但主子始終是主子,癸

仲忘不掉初來時所受到的對待——既然是首領的徒弟,怎會不學他那些陰毒手段



  然而他又猜錯了,許駿只看了他一眼,就移開視線,淡淡地問他這是不是死

士的慣例。看不見主人的表情,癸仲心有些慌,他猶豫著想說些什麼,可說出口

的卻仍是個乾巴巴的「是」。

  料想中的打罵沒有降臨,視線卻被一坨黑影擋住了。癸仲略一猶豫,抬頭時

就發現少年站在他身邊,手裡抓著見黑色衣裳。少年只穿著純白的內衫,見他仰

頭就又抬起手,將衣服扔到死士低伏的背上。

  「快穿好,別給我丟人。」

  看他的態度,竟是不打算追究他擅自殺死死士的罪行了!沒得到懲罰,癸仲

心裡略一放鬆,卻又開始為流音感覺不值。死士是死是活,說到底不過取決於主

子的一個念頭。好在他的主人,對他極好。癸仲訥訥接過黑衣,嘴巴張張合合,

最後只說出三個被他說爛了的字,「謝主人。」

  動作利落地將上衣穿好,死士猶豫片刻,還是轉身避過少年的灼灼目光,迅

速解開圍在腰間的布條套上黑褲。尹蜚為少年準備的衣服很合身,這就意味著衣

服緊緊繃在比許駿大了不止一圈的死士身上。癸仲原先繫好了上衣衣帶,這時也

發現衣服小得有些過分,只得重新將其解開。穿衣服時無比靈活的手指在解衣帶

時卻變得笨拙,他抽了幾次都沒弄開,反而讓繩子纏得更緊。

  許駿一直盯著他,這時便笑著湊過去搬開他的手,三兩下就替他解開了。見

死士耳朵羞得通紅,少年沒忍住又踮起腳咬了口他紅彤彤的耳垂。

  癸仲身子猛地一顫,臉上紅暈一現就被強壓下去。很快恢復鎮定,他一臉平

靜地將衣襟又敞開了些,轉向少年恭敬地躬身請示:「主人現下準備去何處?」

  「去哪兒?」少年眸中剛蕩漾出的神采頓時消去,他也學死士低下頭,歎道

,「還能去哪兒呢,先找個地方住下。」

  癸仲應了是,又斟酌片刻,繼續道:「這裡仍在蒼雲山範圍內,萬一莊主發

覺少爺您……」

  「想說就說,別藏著掖著的!」

  被吼得一顫,癸仲停頓了下,聲音又回到那種波瀾不驚的狀態,「此地仍處

在蒼雲山範圍內,若生出意外不易逃脫。請主人暫且忍耐,等……安全後再現於

人前。」

  「安全?你是說……」

  「先離開這兒,過幾個鎮子再停下休整,主人意下如何?」

  許駿眨巴著眼睛,過了會兒,拍手道:「成,不過咱得先找個人家弄身衣服

來!」

  「是,謝主人。」

  「謝什麼!」不知為何,少年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只見他拍了拍裡衣下擺,

就蹲到癸仲身前,「快上來,早到地方早休息。」

  「主人,屬下……」

  「你敢說你現在傷好了?一瘸一拐盡給我丟人!快爬上來,我們還趕路呢。



  一切又彷彿回到最初,癸仲猶豫良久,終於慢慢攀上少年肩膀,分腿用膝蓋

夾住少年大腿,任憑少年背著,翻山越嶺。

  51

  51、菊花餅...

  51.菊花餅

  小鎮的石板路上,一大一小兩人相互攙扶著從遠方走來。身材壯碩些的是個

高大男子,猿臂蜂腰,方臉濃眉,只可惜走路一瘸一拐,竟是個跛子;嬌小的那

個繫著頭巾蒙著臉,只露出彎彎的眉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她穿著深藍底淺白

花的裙子,遠看身材曼妙,盯久了卻發現她走起路來豪不扭捏,若不是攙著個人

,沒準還能走得虎虎生風。

  原先瞄著少婦的潑皮混混,只看她幾眼就不約而同地搖起頭來:可惜了這小

娘子,當初若是能被好好調|教一番定是個尤物,現在這樣……哪還有半點女人樣

子!

  「有石頭,你小心些。」少婦可不管別人心裡想什麼,只顧攙扶著她男人朝

集市走去。男人停住腳步憨厚地笑笑,空出手來為少婦整整歪斜了的面巾。

  不錯,這對小夫妻,正是走出大山的許少爺和他家死士。

  許駿聽了癸仲的勸告,帶著死士一路翻山越嶺,直走出了雲翔山莊勢力較強

的地界才選了個地方準備住下。為了更好地照顧主子,癸仲原想留在鎮裡尋個房

屋暫住,可一路上很好說話的許駿卻下了命令執意要住在山裡。既然要常住,總

不能讓主子隨便找個山洞湊合,藉著木料茅草,癸仲硬是在水潭附近建了個木屋



  他們一個坦|胸露|乳,一個只著內衫,自然不能就這麼去集市丟人現眼。借

口癸仲傷勢未癒行動不便,許少爺自告奮勇去不遠的村裡順來兩身衣裳,可帶回

來才發現一身他穿著大了,另一身……卻是女子樣式。說不清許少爺是失手為面

子死撐著,抑或是拿衣服時就沒安好心,總之他看見癸仲拿著那身女裝發愣時,

便得瑟地揚起下巴,命令道:「去換上。」

  主人有命令,癸仲只好緊皺著眉頭抓著裙子看了又看,然後馴服地抬腿想要

套上去。可是……他生的不算魁梧卻也精壯,勤練功夫又使得肌肉緊實有力,稱

得上是男人中的男人。如此一個青年男人,小媳婦的衣裙對他來說……實在小的

過分了。儘管癸仲已經努力想將裙子提上來,那薄薄的布還是卡在了大腿處。

  再努力就又要破了,癸仲不敢再勉強,只好逼走窘迫抬眼請示在一旁看戲的

少年。

  少年看得樂呵,可發現死士再穿不上後就苦了臉。他也湊過去幫死士提了提

裙子,又頗不甘心地扒下夜行黑衣把花衣裳塞過去。結果……自然還是穿不上。

許駿愣了會兒,苦兮兮扁著嘴,喪氣道:「你再等等,我重新拿件。」

  「主、主人……」這裡離那村子雖不算遠,可用輕功一來一回也要耗去一個

時辰,不忍心讓少年為這點小事奔波,癸仲脫下半掛在身上的女式衣衫遞給少年

,嘴裡斷斷續續重複,「您試試。」

  「你讓我穿這個?」

  許少爺聲音忽的揚起,死士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顧不上半掛在腿上的羅

裙,雙膝一彎叩首道:「……屬下知錯,屬下絕無冒犯主人之意。」

  見他如此,許駿心裡又猶豫起來,「你……真想看我穿?」

  「屬下知錯,請主人責罰。」這聽不出喜怒的聲音讓癸仲身子一顫,生怕少

年為他的冒犯而發怒,頭砰砰磕在地上連聲祈求。

  聽了這聲音,許駿心就軟了,攙扶著死士起來,無辜地眨著眼睛,「你轉過

去,我不一定穿得上啊……」

  許少爺不僅穿上了,還硬把山野村姑的衣服穿出了幾分嬌俏可愛的味道,讓

死士看傻了眼。

  見慣了主人身著妖艷紅衣的樣子,後來蒙主人信任讓他見到穿著緊身夜行衣

的幹練少年,已經覺得三生有幸。誰知道,主人穿了這尋常的女子衣衫,微抬著

下巴宜嗔宜喜地模樣……竟如此好看。死士的腦袋已被這個村姑打扮的少年完全

佔據——不同於被施展了邪術後的蠱惑,而是完完全全的心動。

  死士呆呆笨笨的模樣讓易裝的少年頗為滿意,竟也暈暈乎乎地提了與他假扮

夫妻掩人耳目的要求,還主動伸手勾住男人臂彎……等許少爺回過神的時候,自

己已經蒙著臉梳著女式髮型、跟著他男人走上街了。

  最近精神總有些恍惚,一面想要忘卻以往重新生活,一面又克制不住地回憶

往事,意識彷彿被分成兩半,他時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翻出身女裝偷走

,比如把給死士準備的女裝穿在身上。

  許駿發現自己犯傻,只得將錯就錯一邊腹誹著等會兒回去要對男人如何如何

,一邊親熱地拉扯著男人細著嗓子說個不停。一路上倒也順利,唯一讓他不爽的

就是死士完全配合了他的扮演,沒表現出半分彆扭。

  癸仲完全不知道他主人一路上想出的層出不窮的折磨人的法子,只感覺少年

主人有些奇怪。考慮到主人近日收到的刺激,他不敢妄言,只得盡力配合好他的

主人。可惜做了五年多的死士,想回到原先的正常生活似乎並不容易。街上熙熙

攘攘,總有人有意無意地撞過來。每當有人靠近,他就情不自禁地想拔刀戒備。

  明晃晃的太陽弄得他頭暈,極力忍耐又快要耗光了死士的耐性,心裡雖然焦

躁,他仍然裝出了山裡漢子的憨厚模樣,背著竹筐買著瑣碎雜物,為一兩文錢與

人爭論半天。偏偏他口拙爭不過伶牙俐齒的商販,不但沒降下價來反而遭了不少

白眼,可即便如此,走到下一個鋪子時他仍試著與人討價還價。感覺摻著自己的

那雙手已經越收越緊,明白主人耐心已經耗盡。癸仲心裡苦笑,不知道當初主子

怎想出這麼個法子,這趟跟著他下山,還是令主人受辱了。估摸著急用的都買了

,癸仲掂掂竹筐,決定剩下的東西改日再買,就準備回去。

  「娘子,我們……」癸仲說著,才發現少年的注意力早叫路邊一個點心攤子

吸引了去。攤子旁一個膀大腰圓的大娘正利落地切著純白花瓣,幾下切好後混著

豬油面粉紅糖開始和面,這時油鍋裡的已經變成了金黃,大娘停下手裡活計將炸

好的點心一個個撈出來,整齊地碼放好。炸好的點心也是菊花形狀,花瓣百里透

著紅,花心處是嫩嫩的黃色,香甜的氣息老遠就能聞出。

  癸仲失笑,改口道:「娘子,我們買些點心帶回去可好?」

  覺察到死士眼中藏著的笑意,許少爺冷哼一聲鬆開攙著死士的手,大步走到

攤子旁邊。主人似乎生氣了,可用這副打扮生氣起來看著倒像是害羞了撒嬌的小

娘子,癸仲斂下笑意,一瘸一拐跟過去。點心大娘正招呼著許駿,指著花瓣強調

著她家真正用菊花做的「菊花餅」與別人豆沙餡兒的不同,如何貨真價實如何酥

脆清香。

  見大娘說著就要用油乎乎的手拉住少年,癸仲皺眉趕忙問了價——果然比尋

常點心高出一倍多。他這次沒在商量價錢,直接掏出身上剩餘的銅板扔在錢箱裡

,道:「稱兩斤。」

  許駿愣了下,看看忙活著稱點心的大娘,又看看板起臉的死士,不禁笑彎了

眼。看死士背著的竹筐已經裝滿,身上還挎著許多包裹,許少爺好心地接過大娘

遞來的紙包,捧在手裡。他自認做的瀟灑,卻不知在外人看來,完全是相公寵著

貪嘴的小媳婦,小媳婦得了美食歡喜著想討好她男人的情形。

  走回山裡,二人很快偏離官道拐上了小路。許駿不耐煩地扯下面巾拋給死士

,拿出塊餘溫未散的點心咬了口,笑瞇瞇扭頭一字一頓地道:「菊花餅,你也嘗

嘗?」

  癸仲一路上都在回憶他剛跟著主人去蒼雲鎮逛夜市的景象,正想到賣燒餅的

大叔見了渾身媚|意的主人不由自主地多給了幾個餅,聽見人問話茫茫然抬眼,就

看到少年甜甜笑著轉頭,一晃神竟以為回到了從前。

  訥訥應了聲,他才明白少年問了什麼,臉唰一下被紅潮侵佔。癸仲早不是未

經人事的毛頭小子,自然清楚尋歡的館子裡恩客對小官後|庭的戲稱,少年眼裡含

著曖|昧調笑,指的自不會是尋常菊花,可……他的主子,什麼時候竟也知道這些

花樣了?

  死士避開少年戲謔的眼神,半蹲下撿起因為晃神而未接住的女子面巾,揣到

懷裡。

  「阿仲?」許駿又咬了口點心,見死士還傻愣著,一生氣直接將剩下半塊菊

花餅塞到他嘴裡,而後從死士身上解下個半大不小的包裹背在身上,提提裙子大

步朝前走去。

  「發什麼呆,回家還得收拾東西早早睡覺呢!」

  癸仲愣了半天,聽見這話吞點心時險些噎住,混著唾液用力嚥下嘴裡的吃食

,擺正身子連忙跟上。清新的餘韻緩緩在口中盪開,倒真是酥脆清香、貨真價實

。看著雖然尋常,可真實滋味……的確是吃下的人才曉得。

  癸仲抬起袖子嘴角,一激動做戲時的稱呼竟脫口而出:「娘子慢些……」

  作者有話要說:3章完畢……擦汗擦汗擦汗,阿仲你慘了!

  52

  52、小彆扭...

  52.

  那句娘子一說出口,癸仲就知道要遭。果然,前方步履輕快的少年聽了,嗖

一下飛到他面前,瞪了比他高出大半頭的男人半晌,忽然嗲著嗓子問:「相公還

想做什麼?」

  他的聲音本就甜甜軟軟,故作起嬌柔來就更顯得勾人。癸仲身子一震,用力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就又恢復了最初的死寂平淡。他慢慢放下竹筐,向前跨了半

步,跪伏在地。這次他什麼都沒說,只靜靜跪著等候發落。但與往常不同的是,

死士頸上異常猙獰的暴起的青筋,顯示出他內心並不如外表一般平靜。

  吃了菊花餅的許少爺原本心情不錯,正喜滋滋考慮回家後該做些什麼。是心

情再好也禁不起死士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折騰,他仍微笑著,只是笑容裡潛藏著

的戲謔已完全消失。這麼一來,被故意壓低的聲音就顯得格外冷淡。

  「又鬧什麼,快起來。」

  癸仲聽了不但沒答話,反而伏□子謙卑地朝許駿拜了一拜。不待許駿吩咐,

他又跪直了,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的主人,欲言又止。

  許駿等了半天,發現死士竟又低下頭去,不禁怒斥道:「有屁快放!」

  他自認近期沒虧待死士,吃的用的都不忘留他一份,道路泥濘難行時還是自

己背著他。明裡暗裡心思都用了不少,這人卻還是動不動就回歸一副看似卑微實

則倔強的樣子跪給他看。隨著他的呵斥,許駿分明看見他的死士畏懼得朝後縮了

縮身子,然後極勉強的重新跪好。初識時他還看不出死士這些小動作,可相處了

這麼久,癸仲還敢妄想瞞得住他?他欲言又止,明擺著就是不敢依靠信任自己這

主人。

  許少爺連日來積攢下的怒氣險些就要破體而出。強忍住一腳踹翻死士的念頭

,他努力穩下聲音,緩緩道:「有事就說,若能言之有理我又不罰你,做這副委

屈樣子干甚?」

  死士抬眼看看他,可很快就又垂下眼簾,又過了會兒,竟吞吞吐吐問道:「

您還在難受麼?」

  被篤定的語氣弄得一愣,許駿還未回答就聽癸仲繼續說,「主人若難受,切

勿憋在心裡,切勿……自輕自賤。雖然莊主對您……但、但您可以……」

  「我可以幹什麼?回去找你的莊主認錯被他餵了蟲子?」一下子被戳中軟肋

,少年心裡的憐惜一掃而空。被他藏在心底的屈辱往事,竟被這個低賤的工具直

言不諱地講出,他怎能不怒?對上驚詫抬頭的死士破碎的目光,許駿冷笑著繼續

,「還是拿你洩憤,把怒氣怨憤都撒在你身上?」

  許駿清楚地看到死士身上掛著的大大小小的包裹都隨著死士的身體顫抖起來

,知道死士怕了,他還未嘗到勝利的喜悅,就聽見癸仲低低地回答:「是,屬下

是主人的,若拿屬下洩憤後主人能振作起來,屬下甘願……」

  「夠了!」許駿厲喝一聲,接著苦惱地扶額——搞不懂這傢伙在糾結什麼。

是的,他是心情不好,很不好,萬念俱灰心如刀割,可你個死士和這有什麼關係

,竟還敢說出甘願被折磨這種話來?他想繼續罵,可對著那人矮了一截的身子,

對上死士毫無隱藏的視線,就什麼也罵不出來了。

  站了半天,許少爺腳下的石頭都被碾成了粉末,他對面跪著諫言的傢伙還是

完完整整毫髮無傷。見死士大有他不發話就不起身的樣子,許駿無語地擺擺手,

走過去扛起那個碩大的竹筐背在身上,淡淡吩咐道:「我沒事,此事你也勿要再

提。我不想聽到許正豪,也不想再看見你請罪,懂了麼?」

  癸仲膝行了幾步,似乎還想辯駁,但見少年根本沒理他而是背著半個人高的

竹筐越走越遠,只好站起來小跑著追過去。

  經過這番折騰,許駿沒了嬉笑的心情。回到屋裡,好不容易等死士將買來的

東西放下,他一下子就把人撲倒在木板床上,就要撕扯掉死士的衣服。光禿禿的

木板上還未鋪床單被褥,硬邦邦硌得人生疼。癸仲低呼一聲,發覺身上人動作粗

野,聯想到路上少年暗示意味極濃的「菊花」餅,生怕這身衣裳再被撕壞,竟顧

不上羞恥主動褪盡衣褲,把它們遠遠扔到一邊。

  「主、主人,等屬下鋪好床再呃……」柔弱之處忽然被含住,癸仲的第一反

應不是興奮,而是恐慌。想到少年剛醒來那次那種難忍的痛,他真想不顧一切將

人推開。

  如果再來一次……也許真會壞掉?憶起當侍衛時同僚說笑的話語,癸仲努力

配合著身上的少年。少年的每個動作,都讓他……心驚膽顫。然而出乎他意料的

是,少年只是如最初那般吸食完畢,就將他丟在一邊,閉目調息。

  身體內外都沒有被傷到分毫,連一個吻痕都沒有。他低頭看看自己光著的上

身,不知所措地撿起衣服穿好,愣愣凝視著專心練功的主人。

  良久,癸仲自嘲地搖搖頭,踉蹌著拿來布匹棉絮,一針一線地縫著被子。他

們去的那個鎮子不大,小店裡售賣的被子質地粗劣,裡芯也大都粗製濫造,倒不

如找農家買來棉絮自己縫。雖說死士被要求涉獵廣泛,可他一個大男人,少時有

爹娘寵著,成年後衣食又皆不由自己,補個衣服還能湊合……縫被子這種事卻從

未做過。

  死士抱著彈好的棉絮愣了好半天,猶疑著把它們放在平攤了被面的床板上捋

平,再覆上被裡,來回比劃幾圈終於一狠心戳下針去。這活計看著不難,但想要

將針直直刺下卻並不容易。癸仲試了幾次,將氣勁注入細針,刺下時卻險些斷在

裡面。他趕緊將彎了的針尖掰直,緊鎖著眉頭重新開始。又試著縫了幾針,他逐

漸掌握了巧勁。但針尖總是從預料不到的部位伸出,稍不留神就被紮了手指。死

士面無表情地吸掉食指上冒出的血點,下一針卻仍是狠狠戳下去,如丟暗器一般

,毫不留情。

  如此往復幾番,他終於熟練起來,很快就將剩下的縫完了。打完結扯斷線,

他眉頭緊鎖,打量著被子上寬窄不一、歪七扭八的針腳,猶豫要不要拆了重新來

。瞄到買多了的布,癸仲默默決定再縫一層。

  許駿吸收掉那些元|陽,心裡的鬱結仍未消去。本不欲理睬死士,可迷迷糊糊

睜眼時卻見他一個大男人縮在床腳安靜地擺弄針線,不由就開了口,「阿仲?」

  死士顯然正為某些事苦惱著,聽見聲音並未抬頭,只悶悶道:「請主人稍等

片刻,屬下馬上服侍您就寢。」

  生氣了?該生氣的是我好不好!從未見過死士此般模樣的少年困惑地揉揉眼

睛,暗忖自己是不是真把死士罵狠了。似乎這些傢伙的想法和正常人不同?許駿

想著想著就有些擔心,猶猶豫豫地爬過去抓起癸仲的手,「你輕薄我叫我娘子,

我都沒拿你怎麼樣,你、你別這樣好不?許正豪再不是我乾爹,也不是你主人,

他干他的,我們過我們的,不行麼?」

  少年示弱的語氣讓死士一驚,還未出言解釋便聽見他後面的話。主人……我

的主人早就只是您了啊,您這是不信癸仲麼?癸仲抿住嘴唇,穩穩地將針線收好

,然後恭敬地下床跪伏在地,「屬下的主人是您,無論您是駿少爺,還是……」

  癸仲原想說無論您是什麼身份我都會跟隨,只是說了一半才發現小主人並未

使用化名,一時不知要怎麼接下去。

  「無論我是駿少爺,還是……你娘子?」許駿卻噗地笑了出來,彎下腰歪著

頭篤定地接下話來,「阿仲你其實想說的是這個吧。」

  溫熱的氣息吹在脖頸處,死士眼中驚詫一閃而過,耳垂卻漸漸變成了粉紅。

他原先差點脫口而出的正是這個詞。可主人怎麼會知道,莫非真如江湖傳說那般

有讀心術?可若主人有了讀心術,豈不是知道了他……

  「屬下……」

  「行了行了,」見死士恢復常態,許少爺不耐煩地撲過去撞倒他,順手攤開

剛縫好的被子,環抱著人翻個身鑽進去,懶洋洋道,「快睡覺,有什麼話天亮再

說!」

  作者有話要說:沒存稿裸奔真苦逼……弱弱問:大家能接受晚上10點左右更

新咩?【對手指】

  53

  53、同居生活...

  53.

  和煦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打在臉上,一夜無夢的許駿接受到光線刺激,愜

意地睜開大眼睛。好硬……躺著的地方凹凸不平,四肢傳來的酸痛感覺告訴他這

並不是錯覺。可他沒記錯的話,昨天是睡在床上的?

  許少爺困惑地扭頭,才發現原來自己躺在死士身上。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的

死士還未醒來,往常緊抿的嘴唇由於熟睡也被放鬆了,在刀削般的臉上勾出弧線

。那雙總把情感掩藏在死寂後的眸子閉上後……竟也顯出幾分溫和。許駿早就嘗

到了死士的精壯,卻從未想過他的癸仲溫和下來,也會透出冷漠木然之外的味道

。洗去昨日偽裝出的呆傻木訥後,這張臉帶著幾分俊朗、幾許溫柔,讓人百看不

倦。回憶著睡前死士縫被子的賢惠模樣,許少爺小心地翻了個身,以盡量不吵醒

死士的幅度調整好姿勢,將腦袋埋在癸仲頸間,滿意地閉上眼。

  可他的動作還是弄醒了向來警覺的死士。癸仲微微動了下胳膊,也從睡夢中

醒來。瞧見少年趴在他身上似乎仍未醒來,癸仲無聲地笑笑,維持著原先的姿勢

,一動不動。昨夜少年心急,不待他收拾好床鋪就執意睡下,剛剛觸怒過主人,

他不好再出言提醒,左思右想,只好抱住少年。

  只是雖然有個肉墊,但他不能確定自己這個硬邦邦的身子能否令主子滿意。

不一會兒身子就麻了,他不敢亂動,又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直到黎明時分才

睡著。看到少年仍安睡著,忐忑了一夜的心就放下來,美好的感覺讓他不忍離開

,猶豫片刻,準備再躺一會兒。

  「在看什麼?」

  然而他以為睡著了的主子卻開了口,在他剛閉上眼的時候。少年的語氣仍是

前幾日裡的那種溫和,昨天的暴怒厲喝彷彿只是錯覺。可癸仲卻不敢再放肆,拘

謹地問好後就迅速垂下眼睛。

  「我說你……」

  少年頓覺哭笑不得。往常抱了他啃來啃去,也沒見這人如何,昨夜不過湊在

一起睡了一覺,怎得醒來後這般小媳婦模樣?忽然想起路上被這人輕薄侮辱的仇

還未報,許駿壞笑著就近咬了口,果然感到被他壓著的身體一陣輕顫。他慢悠悠

扒下死士的衣裳,同時學著鄉野裡地痞流氓的語調哼道,「小娘子,快讓爺樂呵

樂呵~」

  死士朝後縮了縮,不安地瞄了他一眼,許駿見了臉上笑容又擴大了些,故意

朝死士眨啦眨他水潤的大眼睛。

  「主人可是餓了?」

  等了半天,卻等來這麼句話。許少爺翻身躺到裡側,身子突然撞上木板發出

砰響,見死士又動了動唇好像要說什麼,他氣不打一處來,一激動一抬腿,再看

時死士已經被踹到了床下。

  估計聞鶯姐姐又會說我暴力了……

  想起照顧了他數年的侍女,自然就想到了他的行雲居,和那些蛇蟲草藥。不

知道師傅怎麼樣了,少年惆悵地揉揉臉蛋,順著響動看過去,發現他的死士又委

委屈屈跪伏在地。

  明明沒做錯什麼,卻將主人的怒氣全都歸咎於自身。雖然估計死士早就篤定

不會被重罰,每次看到身材高大的死士跪在地上縮成一團,心裡還是或輕或重地

受到觸動。上衣在剛剛的戲弄中被他扒去,死士跪伏著露出通紅的脊背。怎麼是

這種顏色?許駿一愣,將視線轉向光禿禿的木板床後才找到答案。原來是因為這

個,才抱著我睡麼?

  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少年爬過去拿起剛被他脫了的衣服遞給死士,等他接了

後拍拍肚子,道:「去弄飯。」

  癸仲應了是就準備站起,可身子一晃又跌下去。眼看他就要摔在地上,許駿

趕忙撲過去扶住死士,擔心地看著他。

  癸仲又晃了晃,感覺好些了才低聲道:「謝主人,屬下只是身子麻了,並無

大礙。」

  被壓了一夜,肢體早就沒了知覺。剛剛緊張驚恐下擺好姿勢,情況緩和後卻

發現全身上下如蟲噬般難受。癸仲明白這不單因為被壓後血脈不暢,還有別的原

因,可他並沒打算講出來,只等麻癢漸消後避過少年的手,穿好衣服側身晃過去

準備煮飯。

  「等等,」許駿哪會看不出他怪異的神情,見他看過來,繼續道,「你內傷

還未好吧?還是又有什麼毒發作了?」

  「屬下……無事,主人不必為屬下擔心。」

  「放屁!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怎可能不擔心!」指責的言語不假思索地脫

口而出,讓兩個人都愣住了。許駿故作沉穩地乾咳一聲,「吃完飯我給你看看傷

,腿還疼麼?」

  「不疼了,謝主人。」癸仲頓了頓,看看只穿著內衫、臉上寫滿疲憊的少年

,道,「早膳弄好還需要些時間,主人可要先用些點心?」

  「不必,你去忙吧,我再睡會兒。」許駿擺擺手,等人退下後將空蕩蕩的房

間打量一番,頗覺無趣地一頭栽回床上。又是「砰」地一聲,許少爺懊惱地揉揉

腦門,把自己卷在被子裡埋頭大睡。

  癸仲退出木屋朝前走了幾步,猶猶豫豫地回頭看看關緊了的房門,暗道主子

真是愈發喜怒不定。不過無論他變成了什麼樣,都還是自己主子,而且……除卻

時不時莫名其妙地發脾氣,主子對他比初見時好了何止千百倍?

  昨日很早就被主子撲倒休息,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準備,癸仲先砍了捆柴火

背回來,就忙著洗手做飯了。他一天吃東西的次數視情況而定,但主人在莊子裡

時大多是三餐按時的。露宿山野時不得已,現在安定下來卻不能再委屈了主子。

想著昨日買來的菊花餅還剩不少,主子連吃了數天烤肉應該會想用些清淡的,就

煮了米粥。

  癸仲沉吟片刻,挑了幾顆昨天買來的青菜切成絲,準備過一會放在粥裡。攪

和著鍋裡的摻著米粒的清水,他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打獵烤肉或許他還稱得上

拿手,至於正兒八經的做飯——就像昨天晚上縫被子一樣,活了二十五載卻從未

嘗試過。憑著記憶見識,癸仲能確保他的步驟沒錯,至於弄出的飯能不能入口,

他其實並不能肯定。

  明日得去附近村子買些醃菜,再給點銀錢央求村婦教他做些常見菜式應該不

會有問題。只是今天……希望不要委屈了主子。要不再去獵些野味?他低頭看看

自己的右腿,斷骨已基本長好,只是行動還不夠利落,如果現在去打獵,不知能

不能在煮好粥前趕回來。

  「想什麼呢?」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緊接著就被抱住了腰部,癸仲驚得一顫,忙道:「沒、

沒什麼。」

  許駿不置可否地哼了聲,分明就看到死士剛剛眉頭緊鎖,一臉苦大仇深的模

樣。他在床上滾了會兒,可死士的影子總在眼前晃啊晃,昨天本來就想吃了他的

,可心情不好硬憋回去了。現在念頭一起來,就怎麼都消不下去,索性不睡了過

來找人。這時候看見死士挺直了腰背專心煮飯,心裡一熱就撲了過來。

  手環過死士的蜂腰摸索半天,終於尋到褲帶直接扯開,一鼓作氣地拉下黑褲

,等死士驚叫出聲時,少年已彎著腰將手指伸進去了。

  「主、主人不可……這裡是呃……廚……房」

  「我知道啊,這不等著吃飯呢麼。」許駿捅進去的手指此時已增加為三根,

他說著抽回手,一挺身把小兄弟送了進去。被包裹住的感覺讓他愜意地抱緊了死

士腰胯,自顧自抽|送起來。也許是姿勢的原因,許駿聽著經過死士強壓後仍洩露

出的破碎的嘶叫,無比具有成就感。是我讓這個斷了腿都不吭一聲的男人叫出來

,叫,叫吧,快叫吧!

  癸仲原本抓著飯勺的手已經按在了灶台邊上,前傾上身、撅著臀|部,隨著少

年進攻的動作抖動不停。感到身後人動作忽然變得更加劇烈,他緊緊咬住下唇,

閉眼等待某處被黏液充斥。許駿發洩出來,順勢癱伏在死士後背上,出了一身汗

,他卻仍捨不得將小兄弟抽出來,仍佔著那裡,好像在宣示那裡完全屬於自己。

  「主人,」情事過後,男人的聲音迅速回歸平淡鎮定,「秋日天亮,您又出

了汗,趕緊……穿上衣裳吧。」

  「喂!」沒想到死士會說這個,少年看看自己那身激動時被扯下他扔到廚房

角落裡的純白內衫,臉忽的成了一大塊紅布。佯裝發怒地抽出又有變大趨勢的小

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回衣服跑出房間,許少爺只留下一句話。

  「快點弄好,我馬上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上JJ真蛋疼……

  54

  54、早晨要吃飯...

  54.

  冷風從半敞的木門進入,貪婪地撫弄著屋裡死士的皮膚。無孔不入的風將愣

神中的癸仲吹得一個哆嗦,他努力眨眨眼睛,後知後覺彎腰提起褲子,重新將注

意力轉到鍋裡的粥。廚房悶熱,站在冒著熱氣的鍋灶前,冷熱交織讓下|身的黏膩

感愈發明顯。

  看看鍋裡的水還有不少,癸仲沉吟片刻,打了盆水走到門口蹲下默默清洗後|

庭。體內餘熱還未散盡,露在外面的皮膚收到冷水的刺激變得通紅。然而除了半

挺著的器物縮了回去,他本身對這一切似乎毫無所覺。癸仲只是木然地分開腿半

蹲著,讓手指從某個孔洞裡進進出出,引導出含義曖|昧的液體。

  由於體位的原因,許駿這次射得比往常更深,他自己摸不到深處,自然就無

法除乾淨。癸仲一個人絞盡腦汁弄了很久,站起來時卻仍有混著冰水的黏糊糊的

液體從股間流下,只好再蹲下來,繼續重複剛剛的動作。和□較勁了半天,死士

身子忽然一僵,顧不上提褲子就跑進廚房掀開鍋蓋。水還沒燒乾,但焦糊的氣味

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他這次失敗了。

  死士咬住嘴唇,欲哭無淚。攪和下糊了鍋底的米粥,他肩膀耷拉下來,活像

一隻鬥敗的獵犬。比起在廚房裡被主人毫不憐惜地壓倒,他顯然更在意因為疏忽

而弄糟了的早飯。舀起一點以唇相就,濃重的焦糊味道讓他情不自禁皺起眉。一

仰頭將木勺裡滾燙的粥吞下肚裡,端起鍋將剩餘的倒了個乾淨。

  死士重新弄好飯端到房裡時,許駿已經去河邊洗完澡正擺弄著頭髮。見癸仲

敲門進來,他不滿地哼了聲,抬著下巴道:「怎麼這樣慢,先過來給我梳頭。」

  「是,」癸仲放下托盤,接過少年手裡的木梳,將被少年自己弄亂的濕發一

縷一縷梳通理順。看著烏絲垂在少年肩後,癸仲臉逐漸泛起層薄薄的緋色。少年

頭髮還未乾透,癸仲便只取來髮帶將它們鬆散地繫住,粗糙的手掌握住柔順的長

髮,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兒時無意中撞見爹爹為娘親梳頭畫眉的情景。

  如果我也有娘子,一定——不,已經是主子的人了,怎麼還敢亂想。不過能

為主子梳理頭髮……也很好。

  正專心喝粥的少年哪會想到不過是叫人梳個頭髮,就被他呆呆的死士想像成

了娘子。不過他若是知道,想必也是甜甜一笑,湊過去將死士從裡到外再吃一遍

罷了。許少爺一手拿著湯匙,一手抓著菊花餅,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時不時還

用粉嫩的舌頭舔幾下嘴唇……陶醉的樣子讓站在一旁侍候是死士看得入了迷。

  「咦,你怎麼不吃?」

  許駿喝完粥,詫異地瞪大了眼。

  想到那鍋糊了的米粥,癸仲就有些無地自容,訥訥道:「屬下吃過了。」

  「哦,」許駿不疑有他,又抓了個菊花餅小口吃著。眼睛習慣性地打量高高

大大的男人,居然發現男人的臉變紅了。難道……他害羞了?

  想到這個可能,許少爺有些興奮。親了做了吃了他那麼多次,這男人總是副

冷冷淡淡無所謂的模樣,痛了爽了都不說,連帶著自己也憋得難受。以前最多紅

下耳朵的傢伙現在能被自己看臉紅……太棒了!

  「想什麼呢,傻乎乎的。」一下子站起來將點心塞到死士嘴裡,許駿左手極

具暗示地繞到男人背後畫著圈。早上還未盡興就羞憤地跑回來,隱約記得那時候

死士身子也起了反應,或者他臉紅是因為這個?

  癸仲囫圇吞下點心,難堪地後退一步避開少年,垂首道:「屬下愚鈍,弄壞

早膳。令……主人久等,請您責罰癸仲!」

  他說著臉上的紅色又深了些,許駿還未反應過來,轉頭看著空了的瓷碗,「

早膳不是在這兒麼,雖然普通,不過挺好吃啊~」

  「不!」癸仲梗著脖子試圖解釋什麼,話還沒說出來人就又砰一聲跪下了。

這個姿勢似乎讓他好受了些,說話也不再吞吞吐吐,三言兩語就把發生在廚房的

狀況解釋清楚。

  「咳,你是說……你因為第一次做飯弄糊了,所以羞愧不已跑來跟我請罪?

」原來臉紅什麼的知識自己一廂情願胡思亂想,少年有些窘,自然而然把鬱悶轉

嫁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死士身上。

  癸仲小心翼翼抬起頭,「是,屬下愚鈍,屬下今日就去村裡請教煮飯技藝,

主人……」

  「夠了!」見他仍對這件事糾纏不休,許駿想也沒想就一把將人推到。壓住

男人精實的身體時,他腦中晃過一個念頭:許駿你真沒出息,一生氣拉著他就做

做做,你就不能狠點心罰他點別的?

  想歸想怒歸怒,他手上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幾下就將死士剛套上沒多久的

布褲扒了下來,將早上剛爽過一次的小東西塞了進去。不久前才被拓展過的那裡

竟還殘餘著液體,緊緊將自己吸住。進出並不如他預想的那般困難,許駿不再顧

忌什麼,盡情動作起來。然而他動了情,他的死士卻顯然沒進入狀態,躺平了放

鬆了任憑他擺弄,卻沒有半點主動迎合的意思。

  許少爺運動半天,最初的激動略微平緩,便分神指揮道:「你吱一聲行不?

跟死人似的!」

  說完,感覺夾著自己的部位一下收緊,許駿醒悟他話說重了,正猶豫要不要

解釋,耳邊便傳來低低的喘|息聲。再看男人雙眼緊閉,染了紅色的薄唇顫動著,

發出斷斷續續的語氣詞。只哼了幾聲,不知是由於害羞還是屈辱,死士又閉緊了

嘴巴,過了許久,聲音才重新響起。少年讚許地動了動身子,吻上死士胸膛,滑

過鎖骨咬住喉結,最後停在軟軟的兩瓣上。唇與唇相碰,就封住了呻|吟,肢體的

碰撞聲變得更加明顯……

  少年動作忽然停住,送出幾股熱流,他長長呼了口氣,抽出器具埋下頭開始

處理一直頂著自己小腹的某個東西。經過數月的親身實踐,他的口技提高了不少

,雖然不可避免地會讓牙齒碰到那裡,但忽略這些,許駿堅信死士這會兒也很舒

服。很快就將液體吸了出來,他按慣例將那裡舔乾淨,之後沒有練功,而是順著

男人身子爬上去,面對面趴在死士身上。

  肚子裡熱乎乎的很舒服,許駿愜意地閉眼打起盹來。說也奇怪,這些天他己

整日想的不是報仇、不是重返山莊討回公道,而是把這死士壓倒、將他全身都撐

滿。這種狀況似乎有點不對,但每次做過後都很舒服,強忍著就憋得難受。他掙

扎幾次無果後,也就只好聽之任之順其自然。

  許駿你都快欲|求不滿了!少年閉上眼睛,默默鄙視自己。

  不知何時,癸仲的雙臂環在了他身上,很滿意這種感覺,他舒服地蹭了蹭,

忽然想起什麼,猛地坐起來,「說好給你看傷的,怎麼又勾引我?」

  自起床後心情幾經起伏的死士茫然地對上少年因為氣惱而瞪大了的眼睛,愣

了半天沒想明白自己哪裡勾引了主人,可他仍垂下眼溫馴地道:「是屬下的錯。



  「你……」少年也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可看死士如此縱著他,心裡就有些

不是滋味。剛認識時只拿死士當個玩物來試驗毒藥,可自從和他有了那層關係、

整天吸他元~陽,心裡就沒再把他當過外人。一個人若是知道了自己最重要的秘密

之一,那麼不是推心置腹、就得殺人滅口,他顯然沒有殺了癸仲的打算,許駿覺

得這就說明自己徹底信任了這個死士。

  除了信任,還抱了他,並且大有一發而不可收拾的趨勢。兩個男人,癸仲只

建了一間臥房。跟了他後平常日子死士再沒睡過房梁,如此自然是要和自己同床

共枕的。建房子時許駿還擔心若是死士想抱自己,是該殺了還是勉為其難原諒一

次——他雖未談過情說過愛,卻也明白有時候死士看他的熱切眼神不同尋常。哪

知道住下來後死士不但沒有逾矩,反而恭敬得過了分,就好像和他發生關係只因

為主僕關係,是聽指揮遵命令一般。

  想到這兒,少年就有些氣餒。一方面不確定自己對死士是戲文裡唱的「喜歡

」,還是由於身體需要產生了什麼執念;另一方面更弄不清癸仲是真心喜歡他還

是僅僅出於習慣而服從命令。

  人類的世界真複雜!許駿最後在心裡感歎一聲,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振作起來



  給一身傷的死士檢查身體,也是個力氣活。他先仔細看完癸仲的斷腿——或

許是因為被改造過,身體的潛能被激發出來,儘管一路上頗多疏忽,骨骼還是恢

復得不錯。接著就是內傷,許駿自己功法古怪不敢亂用,救急時勉強湊合湊合還

成,可若用作日常調理恐怕會適得其反。如此一來能指望的就只有草藥,或者還

有……

  想起死士極為懼怕蟲子,許駿苦惱地揉揉臉,尹蜚送他過來時準備了不少銀

錢藥物,但藥大多是用途廣卻不具體。要完全對症只好明天去山裡轉轉看能不能

找到合適的草藥了!

  許駿一下下撥弄著死士腹下不久前剛得到舒爽的某處,嗔怪道:「又脫又穿

好麻煩,你以後在家裡乾脆別穿褲子了,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昨天碼完就已經斷網了T-T

  期末了日更神馬的果然苦逼……嚶嚶打滾

  JJ你神馬時候才能好,我踹我踹我踹!

  55.偷窺不是好蟲子

  少年用的是戲謔語氣,卻讓聽了他話的人完全僵住。癸仲分不清這究竟是玩

笑話還是主子的命令,可無論說話人出於何種目的,只要是主人的指令,他就必

須執行。

  癸仲垂下眼,沉默不語。住進木屋後,他第一次感到了寒冷。沉默有時候就

是種反抗,然而他不敢反抗,所以他不敢沉默。服從早已成為習慣,但要說服自

己完全顛覆兒時養成的羞恥觀念並不如他所想像的那般容易。癸仲努力了幾次,

仍然無法將那個簡單的「是」字說出口。

  沉默中,時間留戀著總不肯過去。擔心少年主人耗盡耐心,癸仲想了又想,

終是恭聲說道:「屬下……還要去村裡學廚藝,請主人允許屬下暫離片刻。」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等待身體傳來痛楚,頗有些引頸就戮的味道。按照他的

猜測,主子發怒後極可能再抱他一次,最壞的結果就是命令他今後在房裡不許穿

褲子——與之前的命令並無太大差別。死士很聰明,只是他還是個純粹的死士時

無法將這份心思用在自己身上,現在他雖然還是個死士,但有了這個主人,他的

身份又不單是個送死的工具那麼簡單了。

  事關他僅剩的尊嚴人格,雖然知道主子說這話不一定就有羞辱的意思,癸仲

還是忍不住想拚搏一次,只一次。

  與從前許多次相同,死士又一次揣度錯了他主子的想法。許駿隨口一說,便

繼續思考自己身體異常敏感的原因,聽到死士猶猶豫豫說要出門,他才醒悟這傢

伙是在變相拒絕自己的提議。

  膽子越來越大了!害怕責罵會讓他的死士再次縮回去,少年少見地沒追究這

個牽強的借口,大度地翻下床,道:「早去早回。」

  正擔心會不會被主子認為是恃寵而驕的死士聽見這天籟般的四個字,微張著

準備請罪的嘴巴半天都沒合上。倒是許駿看他這副樣子覺得頗為可愛,拍拍死士

屁股笑罵道:「笨死了,快起來!」

  死士穿好衣服出門後,許駿也懶懶散散地爬了起來。時間還早,他練了會兒

被荒廢許久的武功招式,竟感到腰有些酸。難道這就是他們說的縱|欲了?一隻手

揉著腰側,他決定去山裡轉轉找點草藥。

  深山老林中總讓他感到安心,不必刻意裝出妖媚的樣子蠱惑人,不必提心吊

膽地防備暗中的威脅。山裡總是有取之不盡的資源,如果有人潛入……他佈置在

木屋周圍的小蟲子們會是他最忠誠的護衛。哦,最忠誠的還有癸仲那個笨蛋。

  回憶著那傢伙光著身子呆呆躺著任人擺弄的樣子,少年眼睛又有變紅的趨勢

。無意中瞥見夾雜在雜草中一株葉子狹長的植物,許駿愣了下,走過去將其摘下

抓在手裡。好像仙茅草能壯陽?他低頭看看自己只堪一握的小腰和弱不禁風的小

身板,歪頭打量著手裡那根草。我要不要……吃了它?書裡說以形補形,如果…



  被自己的想法噁心得黑了臉,少年嫌棄地丟下那株草,罵著許駿你沒救了快

步走開。可沒走幾步他又轉了回來,壯陽的……給阿仲吃也不錯?自己吸了他那

麼多次,該給他補補?

  腦中自己和死士身體的對比圖一閃而過,想想好幾次自己吻得面紅耳赤死士

卻臉不紅氣不喘一副淡然模樣,許少爺恨恨跺了跺腳:他那麼壯,還給他補什麼



  挑挑揀揀轉了半天,倒是尋到幾樣能治療癸仲傷勢的草藥。腰間挎著裝草藥

的布袋,許駿手裡抓著條倒霉的長蟲揉個不停:記得死士怕蟲子,他這些天都沒

顧上和寶貝們親熱,這次他還帶來幾隻蟲子回來——雖然比不上山莊裡養的那些

,卻勉勉強強能合乎心意。

  沒買太大的水缸,屋子裡只有幾個死士削出的木桶供人使用,不想再在這些

小事上浪費癸仲的時間,許少爺體貼得走向小河,準備將草藥洗乾淨再回去。走

了幾步,他忽然停下來,雙眼放光直直盯著前面。

  他的死士剛脫了衣服,河水剛沒過膝蓋,癸仲正一步步走向河流中間。深秋

的河水冰冷刺骨,他身子偏涼每次下水前都要糾結半天,可這些似乎對他的死士

毫無影響。許駿眨眨眼睛,看死士精實的身子逐漸沒入水中,發現自己身上的某

個部位又精神了起來。

  死士一向警覺,許駿擔心靠近了被發現自己偷窺會失去身為主人的威嚴,他

想了想,壞笑著從布袋裡掏出只剛抓的會游水的蟲子,驅使著它朝前爬啊爬啊爬



  可憐的死士對不遠處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表情木然地站在河裡清洗身子。

又不是嬌滴滴的大姑娘,只要不當著主人的面清洗,他就不會感到窘迫。癸仲小

時候跟父親學過這邊的方言,鄉音交流會讓人感到親切,他只說娘子病了沒法做

飯,熱情的村民對他毫無戒備,邊罵著他娘子稱讚他體貼,邊手把手交給他好幾

樣簡單易上手的菜式。

  滿是情|欲痕跡的身子上又被油煙侵染,見天色尚早,他就來了這裡。前幾日

不敢讓主人久候,只簡單擦洗了身子,現在終於能好好洗洗。癸仲將長及尾椎的

頭髮弄到一側,細細揉搓,爾後彎腰潛下水去,將頭髮沖洗乾淨。由於主子的愛

好,他每次洗頭都洗得很細緻,但是並不認為自己這乾硬的頭髮有什麼令主子愛

不釋手的魅力。

  也許主人只是覺得干的時候抓個東西會比較舒服?癸仲自嘲地想著,將頭髮

盤起來,開始清洗傷痕纍纍的身體。青青紫紫的斑痕經冷水刺激後顯得更嚇人,

粗糙的大手隨意地掃過身體,留下一片水跡,水跡在麥色皮膚上逐漸凝結,匯聚

成一滴一滴重回河中。

  許駿閉眼感悟著腦中的美景,難耐地吞下口水。他握緊了拳頭,壓抑不住心

中的慾望,進一步驅使蟲子游到河裡,一點點靠更近。

  死士專注清洗的部位從四肢軀幹逐漸轉向某些敏感位置,曾被他殘忍地剔去

毛髮露出本色的部位已經快要恢復原樣。癸仲用手揉著根部,手指有意無意地碰

上圓球,正思考著什麼。記得主子高興時會齊根含住他這裡,主子又該是厭惡這

些毛髮的,要不要識相些趕在主子命令前……

  目光掃過石頭上的衣物,衣服裡藏著他極少離身的匕首。如果……他有心取

來匕首重新將那裡剃乾淨,可一想到青天白日下朗朗乾坤中,要光著身子在做如

此不知廉恥的事,就又猶豫起來。

  猶豫不該屬於死士這種存在。癸仲明白他不合時宜的心思再次顯露出來,頓

時不再猶豫,站直身子走向巨石。忽然,死士神色一凜握住匕首朝後刺去,刀尖

準確無誤地戳到只細長腿帶翅膀的昆蟲。

  癸仲皺眉:被窺探的感覺如此明顯,怎得竟是只蟲子?一直以為自己對這些

東西的懼怕已被壓下,原來還是那麼敏感。果然是安逸久了,能力就會退步麼?

股間的脹痛從未消停過,癸仲冷哼一聲將被刺傷的昆蟲抓在手中,收緊拳頭。

  「啊——」腦中被擠壓撕裂的劇痛讓專心致志的許駿叫出聲來,淒厲的慘叫

頓時激得林中無數飛鳥紛紛展翅。

  癸仲聽見少年的聲音,顧不上其他趕忙躥上岸,循聲飛掠過去。他猛地站住

腳,只見他的少年主人蹲在樹後抱頭呼痛,直直對著的正是先前自己洗澡的位置



  疼痛減緩,許駿站起來正要出言呵斥,卻見死士怔怔望著他,身上的肌肉鼓

起勾勒出漂亮的線條。他尷尬地叫了一聲,卻見死士緩慢卻堅定地對他伸出拳頭

。拳頭在他面前展開,攤平的手掌裡,躺著一隻被捏碎了的長腿蟲子。

  56

  56、蟲噬...

  56.

  秋風瑟瑟,吹動了少年綁在腦後的青絲,卻動搖不了死士仍滴著水珠的長髮

。癸仲站得筆直,眼睛裡滿是憤怒與失落交織成的複雜情緒。他光著身子站在風

中,皮膚上起了一層層的小疙瘩,胸前淡紅的兩點和身上的青紫痕跡也更顯得突

出,然而這並未減弱他的氣勢。沒有卑躬屈膝的請罪,明明白白的質問態度讓死

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威嚴——這從某種程度上減弱了他本就洩露的不多的失望,

也減弱了少年心中的隱隱憐惜。

  許駿本就比死士矮大半頭,這下子癸仲不低頭遷就他,他只好去仰望死士。

許少爺掃了癸仲一眼,又垂眼看了看癸仲手中已經死掉的蟲子,將目光轉向男人

鎖骨部位,冷冷問:「誰教你這麼對著你主人?」

  癸仲身子輕顫一下,但他的眼睛卻始終直視著對面的少年。聞言,他將手掌

又攤得平了些,用特有的低沉嗓音說:「事出緊急,請問主人來此何事?又為何

痛呼?」

  少年眼中閃過一縷驚恐,他原以為是偷窺被死士發現,怕丟人才裝作強勢先

發制人。可誰知向來唯唯諾諾的死士竟不吃他這一套,也大膽地質問起他來。而

且……從死士的問話看,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被人偷看洗澡,而是手裡那只蟲子。

  被發現了?

  許少爺目光猶疑著,不知該停在哪裡,一時有些色厲內荏,勉強道:「我來

此作甚……與你何干?」

  「這蟲子是否聽命於主人,主人是否……」

  「廢話!它當然聽我的!」雖然不知何處漏了馬腳讓死士看出端倪,許駿從

未在死士面前掩飾過他擅長控蟲的事實,但僅憑這點就認定他和蟲子的關聯太過

武斷,不屬於死士的性格。不斷告訴自己只有尹蜚知道他的身份,許駿強迫自己

鎮定下來。只要不讓死士知道自己真身,其他又有何懼?想到這兒,他的聲音多

了幾分暖意,邪笑道:「生氣了?我叫它過去的,要不怎麼看得到阿仲曼妙的身

姿?」

  死士似乎愣了下,然後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臉紅,神色反而更冷了幾分,咄

咄逼人道:「主人真的只是為了看屬下?」

  許駿想不明白他生什麼氣,可本來自己就理虧,再想到忍耐力極強的死士被

氣成這樣一定少不了自己的關係,想來想去氣勢竟弱了下來。少年舉起腰間的布

袋,跺跺腳梗著脖子解釋:「我採了草藥準備來這兒洗淨再帶回家,誰專門過來

偷看你了!」

  眼裡的憤怒逐漸被疑惑所替代,癸仲直直盯了狀似撒嬌的美少年半天,忽然

收斂氣勢單膝跪地,「屬下冒犯,請主人責罰。」

  「你……」徹底搞不明白死士腦袋裡又想了什麼,許駿無力地呻|吟一聲。本

想自己受點委屈,聽聽他的阿仲究竟因何發怒,可乾巴巴等了半天,這人竟裝得

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死士這東西真是……比影子還難懂!回憶著從前乾爹訓他

的話,少年板起臉,呵斥道:「快把衣裳穿好,光天化日之下這副模樣成什麼體

統!」

  死士遲疑地盯著他看了半晌,恭順的斂眉起立,慢吞吞走回石頭邊,一件件

穿上衣服。

  莫名其妙被死士質問,許駿再也懶得清洗那些草藥,等死士穿戴完畢走回來

時就將布袋扔給了他,自己背著手走在前面。一路無話,走回木屋後少年脫了外

衣就上床蓋好被子,儼然一副準備休息的樣子。

  癸仲為他打開門,又跟著走進來,看向來沒有午睡習慣的少年無精打采蜷在

床上,心裡的愧疚越積越深。

  究竟是被什麼蠱惑,竟懷疑主人的身份、懷疑主人跟蹤自己、懷疑……自己

不再被信任!而被那樣冒犯了的主人,卻完全沒有懲罰他。他協助管理死士數年

,對該如何處理冒犯主人的死士再清楚不過,可主子……

  癸仲你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此天真可愛的主人,怎會做此等下

作之事。猶豫著要不要再次請罪,癸仲知道他此刻該跪下請罪,可主人這樣分明

是不想看見他。

  死士低下頭,將從離開河裡就一直慘白著的臉藏起來,打開布袋準備收拾好

草藥就離開。然而幾株小小的草藥,就再次讓他僵住身子。他對用藥之道瞭解不

深,卻還是能看出這些都是準備給自己的。埋在陰影裡的臉已幾乎變成死灰,就

連身體也顫抖起來。他攥緊拳頭,艱難地壓抑下自虐的欲|望,告訴自己不能打擾

主子,不能惹主子生氣。

  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死士被手上的痛感喚醒,寸許長的蜈蚣不知何時已順著

草藥爬上手臂。癸仲一驚,就要甩掉手上的爬蟲,忽然看見桌上布袋口的幾隻剛

剛爬出來的蟲子,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主人帶它們回來……不能殺!不許怕!癸仲你是主子的死士,不許怕!痛楚

愈發清洗劇烈,癸仲死死握緊拳頭,希望它能快點離開。然而這只蜈蚣似乎愛上

了他的手,爬來爬去咬來咬去不但不肯離開,而且大有順著胳膊爬上去的架勢。

曾被壓抑在心底的恐懼又一次活了過來,他不想再看這只打不得殺不得的爬蟲在

自己身上折騰,卻又害怕轉過頭後蟲子爬到某些更隱秘的部位。

  他僵直地站著,肌肉不由自主地繃緊,原本被壓抑著的喘|息聲也越來越大。

  「你又折騰什麼!」

  憑感覺,蜈蚣已經順著他寬鬆的袖口爬到了肩膀,被突如其來的呵斥驚嚇到

,癸仲分明感到那只蟲子飛快朝下爬了幾下,停在胸前。癸仲咬住唇不敢說話,

也拚命壓抑住呼吸,生怕它再被什麼刺激到。

  許少爺一路上越想越氣,不只是氣憤,更多的是無法與死士心意相通而產生

的鬱結。不想讓這人擾亂思緒,他才一回來就鑽到被窩裡思考人生。被這傢伙吵

得安不下心,他跳起來的時候已經做好發火的準備。

  跳起來,才發現那瓣口感極佳的下唇已被死士咬得血跡斑斑,他的死士還是

繃著身子時不時從嘴巴裡發出支吾聲,顯然正遭受著極大的痛苦。許駿愣了一下

,才順著死士的手看向那個爬了許多蟲子的布袋。

  光顧著生悶氣,竟忘了控制這些小東西!

  許駿驚呼一聲,飛竄到桌前揮手將布袋扔遠,緊張地轉向連眼睛都閉緊了的

死士,「阿仲?」

  「主、主、主人請、恕、恕屬下失禮……」癸仲勉強說道,原本蘊含著無限

力量的聲音此刻斷斷續續的,彷彿生命垂危的病人。事實上如果有選擇,他寧願

死去,也不想沒完沒了地受這種侮辱威脅。可偏偏施加這種屈辱的,是他效忠的

主人。知道主人能自由操控蛇蟲後,癸仲拿不準這是不是主人對他在河邊無禮的

懲罰,畢竟活了二十五年,從未見過喜歡黏在人身上的爬蟲。

  視線掃過死士紅腫的手,再看男人緊張得動都不敢動,許駿心裡一緊,不由

分說一下子撕開男人上衣。果然……蜈蚣彎著身子,尖牙還停在右胸上的紅色凸

起處。

  許駿瞳孔猛地一縮,下一刻耀武揚威的蜈蚣就被他扔在地上踩在腳底。這個

季節能找到毒素充盈的成年蜈蚣並不容易,他完全忘了自己挖了半天石頭才捉到

這只爬蟲,只是狠狠的碾壓個不停。

  危機得以解除,癸仲又回歸了冷靜狀態,見少年瞪圓的眼眸中隱隱現出金光

,不安地勸解著,心卻漸漸安了。似乎蜈蚣咬他與主人無關?還是主子生氣只因

為它咬了自己乳|頭——那個情事時主人要用到的地方。

  癸仲垂下眸,不再考慮這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低聲道:「主人,屬下沒事

。」

  低沉瘖啞的嗓音恍若一泓清泉,澆在少年怒火沸騰的心間。許駿停下了虐殺

蜈蚣的暴行,苦著臉摸過已經腫起來了的紅點兒,青蔥般的手指沿著肩膀滑到手

指,不錯過每個被咬傷的地方。

  這只蜈蚣毒性很強,他就是看重了毒液才抓回來,可現在……

  埋怨地瞪了死士一眼,許駿認命地弓起身子,含住腫脹得非同一般的茱萸,

用力吸著毒液。至於為什麼吸這裡——許少爺可不會考慮這麼多。要不做任何處

理就吸出毒素並不容易,但這對他不過小菜一碟。事實上混著死士味道的毒素…

…很美味,以至於他吸乾淨了死士胸前的,還順帶吸了他的胳膊手臂。

  許少爺心滿意足舔著嘴巴抬起頭時,死士還是那副傻愣愣的模樣,只不過耳

朵紅了些,眼睛……也紅了些。

  不知聯想到什麼,許駿妖媚地笑著,沖死士揚起下巴命令道:「躺床上去,

咬了這麼多口,就這麼吸兩下可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晚了。。。逍遙被感冒君和大姨媽聯合起來S那個M了嚶

嚶嚶

  56.

  

  57、萌動...

  57

  少年衣衫不整,唇邊還沾了些微含義曖昧的銀絲,閃亮亮的大眼睛直直盯著

對面的人,純真如幼童般的臉上偏又暗藏著幾分不懷好意的笑容。稚顏與魅惑,

詭異卻又和諧地齊聚一身。

  聞言,癸仲下意識地低頭窺探主子的表情,無意中卻被少年瞳孔中印著的人

影震撼,慌忙將頭低下偏向一側。那閃亮瞳孔中印著的,正是自己的相貌。五大

三粗、稜角分明的自己,從主人眼裡看到原來是如此……不堪。在許駿不能發覺

的角度,死士偷偷看了眼少年裸|露在外的手腕,心裡忽的一陣抽痛:那白玉般的

手掌捏住自己黑黃粗糙的身子時,主人會覺得厭惡麼?是了,主人一開始要自己

元陽時,的確沒碰過自己身子。

  也許日間的冒犯用光了癸仲的勇氣毅力,一旦這層硬殼被打破,他竟難得的

憂傷起來,且愈演愈烈,一發而不可收拾。堂堂鬚眉男兒,他從未在意過自己的

長相,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因自己不夠漂亮而失落。一直以為自己對主子是純粹的

忠誠,是習慣於服從才毫無怨言地躺平任主子取用元陽。相處久了後明白主子的

行為並非刻意辱人,也是因為忠誠才會對他的淘氣作弄感到束手無策、面紅心跳



  可剛剛主子吸住乳|頭時內心的戰慄,癸仲騙得了天下人,也騙不過自己!

  喜歡被主子這麼對待,喜歡他軟軟的白皙的身體,喜歡他含住自己欲|望,喜

歡他咬住自己不放,喜歡……他。

  癸仲你還裝什麼順從,你喜歡上了主人!要不是喜歡,怎麼會只是想他下|體

就硬起來,怎麼會在以為自己不被信任時不管不顧地質問主人?

  雖然離開了山莊,雖然委屈主人住在山野裡,可風華絕代的主人怎會甘心與

他留在這兒?不說他功夫卓絕、毒術精湛,他……才十六歲。癸仲看看自己滿是

疤痕的上身,不由自主的彎下了脊背:年少時的衝動誰都有過。發育期的主人只

是沒有別人可用才會要你,癸仲你清醒些!待風波平靜之後,主子就會離開這簡

陋的木屋,接觸到紅塵世界,到時就算主子仍喜歡男人……對象也不會是自己。

  心中苦澀難耐,死士面上依舊毫無波瀾。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含了急

躁,癸仲握緊雙拳,大步流星地走向屋裡那張被褥凌亂的木床。不敢揣測少年暗

示意味濃重的眼神代表什麼,可不可否認的,他知道自己心裡隱隱含著幾分期待

。期待少年撲上來咬他、期待小他九歲的主人撲上來要了他的身子。

  呵,本就是個淫|蕩的人,你還裝什麼道貌岸然?一晌貪歡……便貪歡吧,反

正主子不知道,幸好不知道。

  癸仲自暴自棄地想著,毫不遮掩的解開褲帶褪下所有遮擋,裸著身子平躺在

床上,獻祭般等待著少年的到來。為了方便他的主人,癸仲甚至在躺下前還弄散

了頭髮。儘管他閉上了眼,但被訓練得無比靈敏的聽力嗅覺都阻止他將自己與外

界完全隔開。深秋的山裡安靜到詭異的程度,他沒聽見少年走過來,而是一陣器

物開合後窸窸窣窣的瑣碎聲響。想到曾經受到過的對待,癸仲有些驚慌,卻仍強

迫自己閉著眼、一動不動。

  好在許駿沒讓他恐慌太久,很快死士就聞到一股藥香——不是經過晾曬熬煮

後陳腐苦澀的藥味,而是透著草木味道的清香。難道……

  作為一個見識不算少的成年男人,他當然知道青樓妓館裡的常見手段,隱約

聽說過有藥物能保養小官□使那裡不至鬆弛。主子該不會想給他用那種東西?癸

仲不由自主的繃緊身子,不料卻聽見一聲嗤笑從耳邊傳來。

  「我還沒上藥呢,阿仲你緊張什麼?」

  許駿將消腫祛瘀的藥搗碎,端著碗還未走近,便見他的死士眉頭緊皺、身上

好看的肌肉也一塊塊鼓起來,好像不是在等他傷藥,而是準備和誰打一場生死之

戰。死士身上爬滿蟲子的圖像在他腦中一閃而逝,許駿眸色暗了暗,心道:原來

他怕我再用蟲子治傷,這個笨蛋!我、我怎麼捨得!

  「主人?」

  「躺好!」許少爺一把將試圖坐起的男人按回床上,手指掃過男人已經腫起

來的手臂,不出意外地發現男人一個戰慄,才放開他故作老練地道,「真以為被

我吸吸就沒事兒了?胳膊都腫了,再不塗藥明天那裡也腫起來,可別怪我不體貼

哦~」

  許駿說著,亮晶晶的眸子直盯著死士紅腫的乳|粒,語畢還意猶未盡般舔舔嘴

角。

  不知從哪兒來的風吹在死士不著一|縷的身子上,不冷,卻讓人無所遁形。明

白自己會錯了意,死士用最大的力氣扭頭看向巧笑嫣然的少年主子,想出言謝恩

,卻半天也沒張開嘴。

  「行了行了,被咬了那麼多口能不疼麼!」許駿看男人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雖然很少見很養眼很解氣,可心疼的感覺還是止不住的氾濫了,他手上加快了動

作,嘴巴卻仍喋喋不休地數落著男人,「笨死了,蜈蚣咬你你不會打死它啊!傻

乎乎站著喂蟲子……阿仲我原來怎麼沒發現你心腸這麼好。」

  「主人……」

  「嗯?」

  「謝主人。」

  死士語氣裡的鄭重讓少年愣住,心中一顫,許駿垂眼繼續手上塗藥的動作,

原本想說的嘲諷道了嘴邊卻變了味。

  「嘿嘿,怎麼謝?以身相許?」

  不可否認,雖然用的是玩笑語氣,少年還是希望能得到對方的肯定回答。可

男人忽的安靜下來,許駿不安地偷看了下死士的表情。呃,他的死士還是板著那

張臉,不肯洩露一絲情緒。

  拒絕麼?少年笑得有些苦,忙轉移話題道:「我們住在山裡,不可避免地總

會遇到蛇蟲鼠蟻,我的強項阿仲你也清楚。若今後稍不注意……你知道,不是所

有毒物都會像咬你的蜈蚣一樣這麼弱。」

  怕我被毒死?癸仲仰望著臉上寫滿了認真二字的少年,不由又將拳頭握緊幾

分。當年首領就因為這個原因,將他壓在蟲子堆裡過了幾日。如今主子也要……

  「屬下謹遵主人命令。主人要屬下做什麼,請主人明示。」

  各樣毒蟲醜陋的模樣時不時還會鑽進他夢中,可五年前他會用盡全力掙扎反

抗,五年後,對主人的命令,他甘之如飴。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好忙~~~~(>_<)~~~~

  抱歉今天又晚了,還這麼少。。。不過阿仲終於發現他喜歡小蟲子了嚶嚶嚶

  明天晚上會把今天少的量補上的嗷嗷~

  58

  58、發狂的蟲子...

  58.

  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癸仲安靜地等待著從他主人口中吐出的殘酷指令,

竟不覺得時間流逝。

  「誰要命令你了?」莫名的感受到死士的哀傷,許少爺有些納悶。胸中漲漲

的感覺對他來說已不再陌生,低頭在男人敷著草藥的胸前輕輕一吻,許駿還是說

出了在自己腦袋裡轉悠了整天的打算,「還記得上次我放到你身體裡的蟲子麼?



  想到這件事,許駿就有些懊悔。上次一聽說男人被蟲子嚇過就急吼吼取出了

小寶貝,原先放進去時沒想過用它做些什麼,取出來已後卻時刻想知道這人的喜

怒想法。況且現在住在山裡,跟著自己這個招蟲子的主人,癸仲難免再被什麼東

西咬到,到時候心疼的不還是自己?

  若身體裡有了帶著自己氣息的小蟲子,蜈蚣蠍子蜘蛛什麼的沒有自己命令就

不會傷害他……

  少年情不自禁又按住了男人腫起來的乳|珠,殘餘的毒素和藥物交互作用下,

那裡紅彤彤閃著光,簡直是在誘人犯罪!可取出蟲子時自己話說得那麼明白,現

在要重新放回去……許駿你真是瞎折騰!

  「是,主人要放回來麼?」

  男人的聲音乾澀裡透著幾分沙啞,讓人聽著心痛。他溫馴地躺著,會毫無反

抗的接受自己對他做出的任何事,甚至因為害怕自己生氣就一動不動地任憑毒蟲

咬他。可以對他解釋自己的目的,可以什麼都不說直接對他下令,對一個完全臣

服於自己的下屬,讓他將自己的想法付諸實踐的法子太多太多,可慣於下令的許

少爺嘴巴動了又動,卻說不出個「是」字。

  少年忽然扔下碗撲到癸仲身上,急吼吼地咬住嘴邊的身體——既然說不出來

,就用行動證明吧!欲|望來勢洶洶,許駿甚至來不及思考為何一生氣一難過就會

想把這人壓倒,就已經將其付諸行動。男人身上毒素和草藥混合的味道時刻勾引

著他,誘使著在人間活了十年卻仍懵懵懂懂的許駿沉溺其中。

  他僅憑本能啃咬著嘴邊的男人,分不清咬的是嘴唇脖頸、或者胸膛小腹。只

是貪婪地享受著牙齒咬住皮膚時柔韌的質感,和咬破後緩緩流出的腥鹹液體。此

時的許駿不像只靠毒液害人的蟲子,倒像個發狂的野獸。

  然而這些並不足以讓他滿足,依舊憑借本能,他啃咬的對象逐漸轉移到男人

的下|身。嘴唇無意識地碰上某個軟軟的東西。少年愣了下,然後放過這裡,將目

標轉向男人筆直的雙腿。順著大腿咬了半天,許駿憑僅有的記憶朝某個給他帶來

歡愉的地方探尋。蹭過精實的肌肉,一口咬住富有彈性的地方,少年卻仍未滿足

,撥開臀|瓣向更深處探索者。

  「呃——」

  從許駿壓上來的那一刻起,癸仲就牙關緊咬憋住了一切聲音。身上的痛提醒

著他主人並不愉快,而他能做的就只有盡量躺平身子順從主人、自食苦果。儘管

他幾乎拿出了全部的力量來控制自己,儘管當身體被人野蠻地翻過來時他仍一聲

不吭,但當軟軟的唇舔過那裡時,他還是忍不住發出了悶哼。

  但這聲悶哼顯然讓身後的人更加興奮。一陣劇痛過後,被衝撞的感覺告訴癸

仲事情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那個模式:主人生氣了,壓倒他,做,氣消了,再因

為什麼而生氣,然後重複這個循環。

  死士試圖從主子粗魯殘暴的動作中找出些溫熱來安慰自己,但失敗了。少年

毫無顧忌的行動……就好像完全不會擔心會不會玩壞自己。不敢面對這能將人割

得體無完膚的現實,癸仲一面告訴自己至少習慣承歡的身體沒有撕裂流血,一面

鄙視著自己的膽怯懦弱。

  天徹底黑了,沒有點燈的房間裡一切都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趴在床上的癸

仲看不到身上人的表情,只憑感覺猜測在自己體內撞擊的東西一時半會消停不下

來。未被吸收完全的藥物沾在了床單上,散發著清新的草木氣息。他仔細嗅了嗅

,收斂下帶著苦澀的笑容,默默咬住床單。

  少年人的身體絲毫沒有疲勞的跡象,想著主子是在自己身上嘗到情事快|感,

癸仲真不知是該哭該笑。可更讓他絕望的是僅由於這種撞擊,自己的身子就熱了

起來,身|下的器物半挺著,隨著主人的動作一次次碰上床板。不敢再分心思警戒

外界可能的攻擊,癸仲自欺欺人的閉緊雙眼屏蔽五感,祈求這次情事能盡快結束



  被塞滿的後|庭忽然空了,癸仲詫異地回頭,卻見少年赤著身子跪坐在床上,

呆呆看著他。握住少年虛按在自己腰側的手,癸仲毫不掩飾眼裡的擔憂。主子分

明沒有滿足,怎的……

  「誰說要放回去?」許駿笑著甩開男人站起來,點亮油燈後掃了眼腹下仍挺

立著的下|身,若無其事地撿起死士的衣服遞過來,道,「隨便說說而已。去弄飯

吧,我餓了。」

  身子痛得幾近麻木,癸仲訥訥接過衣服。身上塗了藥又被咬破流血,怕弄髒

了不好洗,他猶豫下僅穿好長褲,光著膀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間。劇痛後似乎

思維也沒有原先靈敏,他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臨走前主子指的是那隻金色的蟲子



  難道……因為自己的順從,主人又相信了他一次?放自己來煮飯,是原諒他

了?

  許駿盯著他肌理分明的姣好背影看了許久,直到男人退出房間從外面關好門

,才收回仍帶著幾分狂暴的視線。頹然躺倒在被褥凌亂的床上,少年痛苦的抱住

額頭:怎麼突然就失控了,還好把人趕了出去。

  體內亂竄的熱流好像要撕裂一切,肆無忌憚地衝撞著五臟六五、奇經八脈。

許少爺裹著被子痛苦地蜷縮起身體,試圖舒緩痛楚。和上次發作已經間隔了太長

時間,長到讓他忘了自己變的這個人類軀殼會不時想他發出抗議。上次、上次突

破後師傅教他陰陽調和的法子壓抑住不適,這次……難道又要突破了?

  湧出的冷汗讓他的長髮混成一股股毫無規律的貼在胸前背後,少年唇已變得

青紫,臉也蒼白的嚇人。他縮成一團卻仍顫抖著,白皙的肌膚上時不時閃過一道

金光。

  「痛……」

  許駿剛張開嘴,忽然想到男人就在隔壁,趕忙咬唇憋回剛吐出一半的痛呼。

熟悉的腥鹹味道在嘴裡擴散,是血的味道,生的熟的、活的死的,他吃過很多東

西,卻第一次嘗到自己的血液。

  艱難地爬下床,許駿跌跌撞撞走到桌邊摸到裝著毒物的布袋。隨著他的到來

,袋子裡的蟲子們開始不安的亂竄,卻怎麼也爬不出袋口。用抖個不停的手從袋

子裡抓出一隻色彩鮮亮的爬蟲,許駿眸中透出一點亮色,好似行走在沙漠中忽然

看見噴湧的泉水般,不顧一切地將還在扭動的蟲子送入口中。

  生命受到威脅,蟲子們在布袋裡四處逃竄,卻都沒能逃過許駿的魔爪。

  吃完了東西,許駿癱倒在地上劇烈地喘著氣。抬頭,幾步之外的木床現在看

來竟似遙不可及。心知以自己的狀態一定爬不到床上,許駿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

把,掙扎著靠住桌腿,調整成盤腿坐著的姿勢。

  的確相隔太久了,嘴裡的腥味喚回了少年曾經的記憶:在吸男人元|陽之前,

自己就靠吃這種東西練功、生存。原來認為是美味的東西,現在吃下卻只覺得噁

心。由於劇透,精神也開始恍惚起來,許駿隱約記起尹蜚第一次看他吃蟲子時露

出的驚愕表情——那種看到怪物般驚詫厭惡又帶著同情的表情,枉自己當時還覺

得開心。

  好幾年前的事,竟能記得這麼清楚。從那以後,自己開始跟尹蜚學習提煉毒

素——用來毒別人,也用來治自己。本就是只靠吞食同類活著的蠱蟲,你還妄想

得到人類的感情不成?你把許正豪當成親爹事事聽他吩咐,他毫不在意地騙你去

送死;你把尹蜚當成師傅撒嬌搗亂,沒準尹蜚也笑你癡心妄想狂妄自大;你把個

死士當成愛人寵著,寵得他恃寵而驕趾高氣昂的質問你……許駿你這些年真是都

活到狗身上去了!

  乳白的牙齒已經深深嵌入下唇,他卻毫無痛感般絲毫沒有減輕咬嘴唇的力度

。身上金色的範圍逐漸擴大,骨骼的縫隙中也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這種痛

他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嘗試一次,只是這次來的比以往更加劇烈。體內的熱流衝撞

的部位火辣辣的痛,但熱流影響不到的地方卻散發著刺骨的寒氣。

  許駿按照慣例引導熱流穿過經脈散入肌肉,奈何這次的熱氣太過龐大,根本

無法全控制住。失控的氣流忽然撞上心脈,鮮血噗一下噴出來。少年咳嗽著,勉

強抬起胳膊擦了擦嘴角,無力地滑到在地上,再也無法控制體內的真氣。

  痛……就痛吧,又死不了!痛完了,幾個時辰後我許駿又是一條好漢!不再

受到束縛的熱流像是脫韁的野馬,肆無忌憚的在他身體裡撞擊吞噬者,許駿痛得

抱住膝蓋蜷成一團,用膝蓋蹭掉流出的淚水。可疼痛和委屈交織在一起,眼淚擦

了又擦卻越流越多,很快在地上積成一灘。他趕癸仲走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這醜

陋的樣子,可現在想把人叫回來,嘴巴張了半天卻痛得發不出聲音。

  少年無聲地抽泣著,承受著毫無規律的劇痛,終於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許駿身上的金色才漸漸隱入皮膚。單看外形,他又變回了瓷

娃娃一般的樣子,只是有些不那麼顯著的變化已經不知不覺的發生了。

  睡過去的人暫時告別了痛苦,守在門外的那個卻差點捏碎了手指。廚房就在

旁邊,一聽到聲響他就跑回來,可誰知……

  透過門縫,癸仲凝視著地上縮成一團的少年,繃緊的肌肉逐漸鬆下來。他看

了看泛白的天色,默默轉身走回廚房。主人沒吃晚飯,早上應該會想多吃點兒。

昨天從村裡買來的醃菜肉乾味道也不錯,就著米粥吃正好。流了那麼多汗,主子

醒後應該要洗浴的,還要多打些柴來燒水準備。

  癸仲越走越快,努力想讓瑣碎的事情填滿腦子,卻還是忍不住想起少年爬在

桌邊迫不及待的吞下蠍子毛蟲時的猙獰模樣。那些讓自己避之不及的毒蟲,就這

麼一隻隻進入主子的嘴裡,而主子……用吃過不知多少只毒蟲的嘴,吻遍自己全

身。

  不!你不能這麼想!他是你主子,無論做過什麼,他都是你主子。

  死士恍恍惚惚拿了刀出門砍柴,完全忘了自己還光著上身。在門外凍了一晚

上,被咬破的傷口已止了血,殘餘的血跡黏在破皮處,混著被蜈蚣咬得腫起來的

傷口,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低調。。。

  小蟲子要長大了==

  59、邂逅基友...

  59.

  散落堆積在地上的枯葉結了霜,被踩過的身體破碎時發出清亮的音響,好像

不甘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逝。可就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不過是發出個根本不

能被人注意到的聲音。

  癸仲握著刀一直衝到山林深處,才無措地停住腳步。為人奴僕,本以為愛上

主人已經是最糟的事,怎知更糟糕的還在後面。小時候聽說有惡人專門抓毒物餵

養幼童,等幼童長大後取他體內的毒來害人。主人對毒物如此熟悉,會不會是受

到過這種折磨?

  不!不可能,主子皮膚細膩貌美如花,若常年與毒蟲相伴怎會有這麼白皙的

肌膚?或者……這也是尹蜚想出的餿主意?

  揮刀四處亂砍的手頓了頓,他聽主子提過當初吸他元陽的法子就是尹蜚提出

的,聯想到那人脾氣古怪性格陰沉,癸仲砍柴的動作就越來越慢。

  陰損的手段用來對敵或是懲罰下屬都無可厚非,可用來折磨自己徒弟未免過

分了些。主人正遭受著痛苦,自己不想辦法為主人分擔疼痛,竟還鬧脾氣跑出來

……

  發現自己嚴重失職,癸仲再揮不下去鋼刀,原地站了半晌,默默蹲下來把砍

下的樹枝收攏捆起來扛在背後。乾枯粗糙的樹枝劃過男人脊背,又留下幾條血口

,但也許因為早已麻木,皮肉被劃開時,他連眉頭也未皺一下。

  見天仍未完全亮,雖然歸心似箭,他還是想打只獵物回去為主人補身子。略

一沉吟,轉身走上另一條小路:這裡也通向木屋,只是因為道路崎嶇且野獸蛇蟲

較多而人跡罕至。

  他如願地抓到條手臂粗的苯蛇,正準備用上輕功返回,忽然聽見荊棘叢中傳

出了人聲。瞬間繃起面容,焦急擔憂全都被藏起來,癸仲握緊刀一步步朝聲源處

探去。

  「壯士救、救命……」

  似乎發現他走過來,坐在荊棘堆裡的人聲音又高了些。他好像承受了極大的

痛苦,求救聲斷斷續續,餘音卻是上揚的,依稀能分辨出其中的爽朗。

  沒想到這裡會有人來,癸仲愣了一下,放鬆了神色。見死不救不是他的本意

,但多年的慘痛經歷已將他的同情心消磨殆盡,如今他早就不是因對老弱婦孺手

軟而獲罪的侍衛擎蒼,沒興趣也沒能力去改變陌生人的命運。握住刀的右手緊了

緊,癸仲轉身就要離開。

  「壯士留步!我……我被蜈蚣咬傷了動不了,您幫、幫我找幾樣草藥吧?您

大恩大德,鄭七感激不盡!」

  男人發現他要離開,說話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只是他似乎並不習慣用這種客

套的語氣求人辦事,聽著很奇怪。癸仲忽的停住腳步,側身問:「你說你被蜈蚣

咬了?」

  「是,天黑沒看清路,恩公救我……」

  「咬了哪兒?」

  「小、小腿。」

  「傷得怎樣?」

  「傷口紫黑腫脹,人……我動不了!」

  癸仲又抬頭看了看擦亮的天空,終是放下木柴走過去。男人穿著繡有暗紋的

褐色勁裝,左腿褲腳被撕開,露出紫黑的傷痕。他的衣服在武人中幾乎算得上華

麗,紮在腦後的頭髮也有些鬆散,給他添了幾分落魄感覺。男人臉被遮住了一半

,只能看出方正的輪廓。癸仲愣了一下,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一時沒想起來,眼

中又重新現出戒備。

  「謝壯士了,」男人抬起頭,看見癸仲後忽然一愣,接著溫和地衝他笑笑,

「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哪知道這蜈蚣毒性強得過分。還沒把毒擠出來,人就動

不成了。小哥能否幫在下找幾樣草藥?」

  男人顯然對醫藥很瞭解,看癸仲點頭後便徐徐報出了幾種藥名,還怕癸仲聽

不懂仔細描述了草藥的形狀氣味。他說得並不快,成熟男人嗓音中特有的磁性被

很好的突出了,他說著說著,竟現出幾分飛揚神采來。不知是篤定了癸仲能救他

,還是根本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男人說話時雖然仍斷斷續續,卻沒有半分緊張害

怕的虛弱感覺。

  癸仲心裡疑慮越來越濃,不等他說完,就上前按住男人小腿,道:「先得把

毒擠出來。」

  「是……在下原想服藥後自己處理,麻煩壯士了。」男人眼睛忽然亮了,任

憑癸仲撿起他的佩刀劃開傷口,毫不憐惜地用力擠出黑血。看癸仲熟練地處理著

傷口,男人唇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壯士擅長醫術?」

  「略懂一二。」

  「哎,你身上這也是被蜈蚣咬得吧?這麼多下……」

  「與你無關。」癸仲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來得匆忙沒穿上衣。冷冷說完,不待

他回答就站起來準備離開。

  「壯、壯士,藥……」

  被這男人故意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盯著,癸仲就想起了主子對他撒嬌時宜嗔宜

喜的模樣,邁出的腳步不知不覺就轉了方向。

  「等著。」

  找齊藥物重新返回時,男人已疲憊地睡著了。癸仲見狀放輕了腳步,先給他

傷口塗好藥汁,才將人搖醒,冷冷道:「藥已找齊,條件所限,兄台且將就下。



  男人低頭看看遞來的草葉根莖,眼中閃過一抹恍然,道謝後面不改色地吃下

味道怪異的植物。癸仲看他已經能動了,吃東西也沒有障礙,就放下心準備離開

。男人忽然拽住癸仲褲腿,抬頭認真地看著他,道:「壯士救命之恩,鄭七不敢

言報。不知壯士尊姓大名所居何處,在下改日定……」

  「舉手之勞,不必了。」

  癸仲抬腳走開,扛起放在一邊的木柴,再沒有回頭。一入秋就變懶了的太陽

磨磨蹭蹭的也已經爬上了天空,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被凍得冰冷的皮膚上,反而將

人刺得生疼。

  這人看著正經,沒想到也是個油腔滑調的。正想著,癸仲瞳孔猛地一縮,油

腔滑調!那次調|戲主子的就是這人!就是他拐主子去客棧,還……

  護住心切的死士完全忘了那次根本是自己主子媚眼亂拋勾引男人,腦袋裡全

是鄭七色迷迷盯著主子看的淫|蕩模樣。骨頭被他捏的咯吱咯吱作響,癸仲瞇起的

眼睛中閃過一道殺氣:鄭七是江湖人,又見過他和主子,且不說他為何來此,萬

一出去後認出他——後果不堪設想!

  他就要回去將人殺了滅口,可走走停停,仍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已經多久沒

幫過別人了?癸仲你真是……做的事骯髒醜陋,連心也跟著變冷了麼?鄭七當初

根本沒拿正眼看過他,現在又完全沒認出他來,怎能就這麼殺了。吐出一口濁氣

,重新將不該屬於死士的情緒收起來,癸仲雙腳輕點幾下,騰空躍起,踏著樹幹

消失在林中。

  擔心鄭七別有目的,為了避免可能的跟蹤,他特意繞了一個大圈才回到木屋

。只是這時候,早已日上三竿。

  「你去哪兒了?」

  少年聽到聲響從廚房出來,他仍穿著癸仲從成衣店買來的普通布衣,衣袖挽

起,露出白生生的小臂。他臉上被熱氣蒸得透出淡淡的粉紅色,一手還抓著鍋鏟

。若不看那張寫滿不悅的臉,俏生生站在廚房門口的少年活像個等候丈夫回家的

小媳婦。

  重新看到主子,昨夜的恐懼一下子洶湧而出,癸仲幾乎克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放下柴火垂下眼簾,癸仲強令自己放平聲線,稟報道:「屬下去砍柴,途中…

…遇到點波折耽擱了。」

  「哦,」少年只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走回廚房,背對著他道,「既如此,

你洗洗也過來吃飯吧。」

  不知是不是癸仲錯覺,他發現主子似乎長高了幾分,眉眼間與昨日相比也有

了一些變化。告訴自己這只是錯覺,癸仲道謝後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洗手

後跟著走進廚房盛飯。將青菜端上桌時,他不但沒找回狀態,心裡糾結的內容反

倒更多了些:跟了主子這麼久,竟不知道主子還通廚藝。

  不過……自己不知道的事,又何止這些?想到這兒,死士又偷偷看了眼滿面

笑容的美少年。

  「怎麼樣?我第一次弄。」

  少年端著兩碗飯跟過來,笑著說:「等了你半天,肚子餓了就自己煮飯了,

看起來還不錯。」

  癸仲覺得自己連舌頭都僵住了,稱讚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頓了半天,只吐

出個乾巴巴的「是」字。

  「行了行了,快嘗嘗。」

  沒得到讚賞,許駿難得的沒有失落,而是大大咧咧地湊過去想舔死士的唇。

見死士難堪地朝後躲開他也沒追究,反而一把將筷子塞到死士手裡。

  癸仲呆呆抓著筷子,又低聲應了句是。還未將夾起的青菜吃到嘴裡,忽然見

少年唰一下沉下臉,也跟著停住動作,茫然地看著他的主人。

  「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嗯?」

  作者有話要說:【對手指】還有人記得鄭七咩?他是14章蠱惑那段出來的二

貨==

  小蟲子難得賢惠一次嚶嚶

  60

  60、蟲子很生氣...

  60

  順著少年的目光,癸仲茫然地低頭看看自己上身,抬起頭時臉上被迷惑填滿

。看主人沒有玩笑的意思,他知道主人在等自己回答,卻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只

好輕聲表示不解:「主人?」

  少年仍衣袖半挽,表情神態卻再沾不上溫柔二字的邊。若說之前像個小媳婦

,現在他已經完全變成了發現妻子偷|情的丈夫。瞇眼看著死士滿是淤痕的胸口,

許駿將筷子拍在桌上,冷笑道:「不錯,慣得你敢跟我裝傻了。那野男人是誰,

把你弄成這個德性你都不反抗?」

  「主人……」將少年的話分析了半天,癸仲才理解語句含義,眼中傷感一閃

而過,下一刻人已經滑下凳子跪在桌邊,「屬下沒有野男人。」

  「呦,說話還挺衝!」許駿也站起來踱步到死士身邊,居高臨下地捏住死士

下巴,「別告訴我你耽擱這麼久是因為蜈蚣毒復發了去找草藥治傷。」

  聽見少年用飄忽的聲音報出他尋到藥物的名稱,癸仲心也沉了下去。原以為

主子的不信任只是自己多疑,可……原來自己的直覺沒錯。他抬眼仰望著少年主

人,卑微地解釋道:「不敢隱瞞主人,屬下返回途中偶遇一被劇毒蜈蚣咬傷的男

子,於是……屬下擅自行動,任憑主人責罰。」

  「原來你不是養男人,而是連個陌生人都不放過?癸仲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屬下只是一時妄動惻隱之心,並未……」

  「連褲子上都有野男人的味道,你還想跟我說無辜?」許駿怒極,一巴掌扇

在癸仲臉上,「是我不能滿足你,還是你被他幹得太爽?」

  被扇得歪倒在地,癸仲收回下意識就要反擊的手,重新跪好,緩慢而堅定地

說:「屬下一切皆屬於主人,未得命令不會做此下賤之事。身上痕跡乃主人昨夜

所留,請主人勿要胡亂猜測!」

  「呸!我什麼時候把你咬得這麼狠了?」打人時用了內力,死士的臉頰很快

就鼓起一個通紅的掌印。少年盯著他紅腫的臉,眼裡忽然閃過幾絲猶疑,聲音仍

硬邦邦的,只是其中冷氣減弱了許多,強詞奪理道,「你褲子上沾了男人味道,

誰知道下面是不是已經被人幹過了?」

  「主人……主人若不信,」癸仲平視前方,眼裡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他

話說得不快,雙手卻迅速拉下了褲子,「勞煩主人檢查。」

  沒料到死士會這麼說,少年就要拽他起來,哪知道死士竟朝後挪了挪膝蓋,

衝著他俯□子。

  「主人貴體不該被骯髒下|賤之人折辱,屬□子清白與否,請主人檢查。」

  「你——」許駿搞不清楚自己今天到底怎麼了,早晨醒來就覺得全身充滿活

力,等不來死士就自己樂顛顛去廚房煮飯燒菜,聞到癸仲身上有別人的味道第一

反應竟是他背著自己養男人。

  只記得昨夜練功時出了點問題,癸仲身上的傷……難道真是自己咬的?對自

己模糊的記憶不滿,又聽見自己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許駿瞪了趴在地上的男人

一眼,坐回去拿起筷子,悶悶道:「我不追究了,你起來吃飯。」

  「請主人檢查!」

  「你沒完了是不是?」

  男人凝視了滿面怒容的美少年半晌,重新埋下頭,一言不發。

  許駿氣得不再管他,邊生著悶氣邊用力朝嘴裡撥飯。木筷碰上瓷碗,發出刺

耳的聲響。癸仲偷偷抬眼看看少年,又迅速低下頭,將一切不該洩露的情緒都隱

藏起來。

  「起來!」不得不說,由蠱蟲變成人形的許少爺很在乎飲食睡眠等基本需求

,心裡的那個人石頭一樣的光著身子跪在桌邊,他吃著一向喜愛的食物,只覺得

難以下嚥。

  癸仲猶豫片刻,緩緩直起身子,卻不肯抬頭。屋裡一片死寂,忽然間,眼前

出現一抹綠色。看看面前還冒著熱氣的青菜,死士驚詫抬頭,發現他的主人同樣

凝視著他。側頭避開少年的注視,他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麼。

  「如果你長一張嘴就是為了惹我生氣,我不介意用你的嘴巴做些別的事。」

許駿笑了,只是笑容中透著幾分狠毒——不同於原先故意做出嚇人表情的可愛,

而是讓人覺得他本該如此。將夾著菜的筷子又朝癸仲嘴邊湊近了些,許駿用不容

置疑的口味命令道:「現在,吃了它。」

  癸仲盯著眼前翠綠的菜葉,終於啟唇接住,嚼一下,吞下去。

  他的動作很馴服,可許駿還是看出了死士隱藏起來的怒意。終於表現出不滿

了?少年在心裡嘲笑了句,又送過去一筷子米飯。許駿喂,癸仲吃,半碗飯很快

見了底。

  自己吃掉碗裡剩下不多的飯粒,許駿才發現他竟一直拿自己碗裡的東西喂死

士,而原先給癸仲盛的那碗飯仍安靜地躺在一邊。

  「呵……」心情莫名的變好了,少年自己吃了口菜,彎下腰投懷送抱。

  準備親口餵給男人的菜再一次被死士避開,許駿不肯示弱,攀住男人脖子執

意要撬開他的嘴。然而以往無比順從的死士卻咬緊牙關拒絕他進入。嘗試數次無

果,心裡舒緩了的怒氣卻被重新挑了起來。吞下菜餚,不管不顧地撲過去狠狠咬

住男人緊抿的唇,力度大得幾乎能把肉咬下來。

  暴怒並未換來死士的順從,已經被壓在地上的癸仲仍左躲右閃掙扎不停,咬

死牙關就是不肯配合。

  氣喘吁吁的少年終於放棄與他接|吻的打算,坐起來毫不留情地在男人的另一

半臉上也扇出個掌印。

  「主人?」癸仲捂著臉,一直都波瀾不驚的眼裡寫滿驚訝。他以為主人心情

不好就會如往常那樣,可為什麼……又打他?

  「險些被你騙過去,不讓我親你,你還想為那野男人守身了?」

  癸仲身子一震,望向少年的眼裡滿是不可置信。然而被惹毛了的許駿不但沒

有因他這表情心疼,反而認定死士被自己說中心事。他伸腳撥弄著癸仲軟軟垂下

的組織,嘲諷道:「行啊癸仲,讓我檢查,你還想裝無辜混過去?轉身,屁|股撅

起來!」

  任憑他穿著靴子的腳踩上自己的脆弱,癸仲仍低垂著頭,一動不動。

  「聽不懂人話?我叫你轉過去!」

  許駿已怒極,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看來我有必要提醒你誰才是你主子!」少年走過去重重踩上男人脊背

,將男人壓得跪趴在地後毫不憐惜地扒開精實的兩瓣。突兀的襲擊令未準備好的

入口緊張地開合,許駿用力按住仍紅腫不堪的那裡,冷笑著說,「成這樣了還不

消停,我是該說你堅強還是……淫|蕩?」

  「你們做了多少次?腫這樣了還想騙我說出去砍柴?那堆柴火不會是野男人

砍來給你交差的吧?」

  「屬下沒……」

  「閉嘴!」許駿厲喝一聲,下意識就將手邊的物體插了進去。感到那具身體

抖動得劇烈,才發現筷子已沒入大半。

  許駿一愣,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做。好笑地撥弄幾下只露出一截的筷子尾部,

卻沒聽見料想中的喘|息聲。繞到前方拽住頭髮逼男人抬起頭,許駿沉下臉正要斥

責,看過去時才發現男人剛毅的臉已變得死灰。

  心裡一驚手也跟著鬆開,男人僵硬的伏在地上,就好像一具屍體。驚詫於心

裡說不出的酸|脹,許駿把筷子抽|出來扔到一邊,從男人身上跨過去,慌張地走

出廚房。

  作者有話要說:摸每個千辛萬苦登上JJ的童鞋一把。。。

  61

  61、屬下錯了...

  61

  被粗|暴對待了的木門開合著,冷風灌入,穿過皮肉直接吹到人心頭,讓極善

忍耐的強壯男人也忍不住瑟縮了身子。跪伏著的男人緩緩撐起身子,扭頭望向晃

動中的木門,臉上的僵硬逐漸瓦解,露出了個不成形的苦笑。

  癸仲癡望著,似乎那扇門裡藏著個絕美的人兒。終於,久跪的身體已經麻木

,死士方回歸現實收起笑容。顫抖著伸手摸到身後麻癢脹痛的地方,用了極大的

毅力,才逼自己將視線轉向從私密處收回的手。見手指沒沾上血絲,癸仲多少鬆

了口氣。方纔,真以為主人會廢了他。不敢亂動,更不敢站起來,只好將視線移

到那根進入過自己身體的細長木棍上。不久之前,主人還用它給自己餵飯,轉眼

間就……

  早忘了小時候背過的拗口的文言,卻努力回憶著,試圖從古人那裡找回幾分

信念追求。

  癸仲低頭看看自己傷痕纍纍的身體,曾經的疤痕塗了主子賜的藥後已逐漸變

淡,而新的傷……膽敢同主人鬧脾氣,果然是被慣壞了。他不過待你親切些隨意

些,日日同床共枕,你就妄想主子喜歡你了?

  被恃寵而驕四個字壓得呼吸困難,是自己錯了,不該救人,不該試圖隱瞞,

不該在主子質疑時頂嘴,不該……喜歡他。主子發現了這具身體的淫|蕩才會懷疑

自己勾引男人,癸仲你的確太不知檢點了。主人始終是主人,對自己好是恩寵,

無論如何都不該同主人置氣。伺候主子滿意是為人奴僕的職責,不能忘、不該忘



  死士默默反省著,隨著信念重新被堅定,他身體也止住了顫抖。早已習慣於

身上的傷痛,只是一想到主子不屑的表情,仍感到萬念俱灰。分明是想殺了他的

,癸仲不清楚主子為何在最後關頭停了手,只猜想如果當時就這麼死了也不錯。

隱約記得父親說過,既然看不到希望,與其卑微下賤的苟活著,不如死了乾脆。

  如果對主子不再抱有那種禁忌的情感,就還能像以前那樣和主子相處了吧?

他跪直身子,愣愣看著撐地時沾滿塵土的手心:這雙手上早已罪孽磊磊,死後又

怎可能得到安寧。

  *

  胸中被煩躁填滿,許駿快步走回房間坐到床上,默念功法試圖平息體內暴走

的真氣。今晨從地上爬起來時他就發現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對,好像忽然對什麼都

有了興趣,又忍不住想把一切都毀滅。經脈一夜間被拓寬了許多,但原先的真氣

卻橫衝直撞一直都未消停,時刻被疼痛和興奮刺激著,只想找什麼發|洩乾淨。

  從來沒弄明白過自己這怪異的功法,許駿只好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卻

不料這種情緒在見到男人時終於達到了爆發邊緣。

  他身上屬於別的男人的味道濃烈得簡直讓人噁心!想到自己在房裡受苦,癸

仲卻趁機去外面風流快活,古怪的情緒就洶湧澎湃,叫囂著慫恿他撲上去毀滅這

個觸怒自己的男人。

  可……那是他的阿仲啊。就算沒有滿足,按阿仲的性子又怎麼可能出去找男

人偷情?難道那些服從都是偽裝?可自己現在無權無勢,連控制死士的手段都沒

用,癸仲又何必費神裝給他看!

  許少爺苦惱地抓著頭髮,眼前晃來晃去的一會兒是男人光著身子趴著要他檢

查的畫面,一會兒又變成癸仲那張死灰的臉,反覆交替,攪得頭快要炸開。

  仔細想想,陌生男人的味道雖濃烈,不過都集中在阿仲褲子上——嗯,手上

也有點——但胸前臀後分明是沒有的,難道那些痕跡真是自己幹的?那也太禽獸

了吧?

  關於昨日,僅餘下斑駁混亂的記憶。許駿用力搖搖頭,隱約想起有一段時間

,自己的確是把癸仲壓在身|下了。

  如果真是自己冤枉阿仲,他那麼較真的人……耍脾氣犯倔死撐著要自己檢查

證明清白也情有可原了。想到把筷子塞進去的惡毒行為,許駿吞吞口水,幻想自

己下面插根筷子的感覺——頓時菊花一緊。

  再顧不上胡思亂想,許少爺一蹦子竄起來就跑向廚房,連鞋都沒顧上穿。

  「阿仲……」許駿衝進來,發現死士面朝門口跪著,卻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到

來,不由放輕了腳步。

  男人腰桿挺得筆直,腹下的東西無精打采地垂在腿間,肆意散發著成年男性

無與倫比的魅力。見男人雙眼直勾勾盯著扔在地上的筷子,不由走過去彎腰將罪

證撿起來,卻意外地發現剛還一動不動的死士現在瑟縮著抖個不停。

  心中一慌,許駿發現木筷上沾了幾塊暗紅,說話時也帶出了顫音:「你怎麼

樣?」

  「屬下錯了!」顫抖一下子停住了,額頭重重撞上地面,「砰」地一聲刺激

得少年禁不住閉眼。由於姿勢的問題,癸仲說話的聲音顯得很沉悶,只是堅定依

舊,甚至更勝從前,「屬下……知錯,任憑主人責罰。」

  「流血了,轉過去讓我看看。」

  癸仲又朝後一縮,叩首道:「屬下並無大礙,不敢勞煩主人。」

  「還是看看吧,萬一……」

  主子粗|暴的「檢查」方式被強迫印入腦海,癸仲下意識地仍要拒絕,忽然想

到不能再違逆主子,話到嘴邊後勉強改了口:「是,屬下失禮!」

  又是「砰」的一聲,只一個皺眉的功夫,許駿便見男人調整成背對著他的姿

勢,分開腿伏□子抬高腰|臀,雙手從兩側伸過來,毫不猶豫地撥開了他記憶中觸

感良好的臀|瓣。

  「請主人檢查。」

  男人獻祭般跪伏著,肩膀幾乎挨到地面,腰|臀卻高高抬起,完全是任他予取

予求的馴服模樣。

  「阿仲,我、我其實……」沉醉於眼前之景,可仔細一看,受了傷後又被粗

暴對待的入口處已腫得嚇人,而跪著的男人仍不覺得痛一般努力將肉|瓣分得更開

。許駿忙按住男人自虐的手,訥訥道,「好了,我去拿藥。」

  「謝主人。」癸仲頓了頓,繼續道,「屬下賤命一條,不敢浪費主人良藥。

主人若不嫌棄,繼續用屬下試藥便是。」

  「啊?你……生氣了?」

  「屬下不敢,屬下沒有生氣。」

  「你生氣了。」看不到表情,許駿卻猜得出男人臉色。今天之前,他從未看

過死士生氣的樣子,也沒想過死士敢生主人的氣,可現在除了心痛,心裡竟還有

點歡喜?為癸仲的固執無語,又不爽他這種刻意維持的卑微,許駿篤定地說著,

卻見男人又連連叩起頭來,每一下都撞得結結實實。

  「屬下沒有,主人您責罰屬下吧,屬下真的錯了。」

  「哪兒錯了?你沒勾引男人,身上的傷是我弄的,為什麼不說?」含笑湊過

去挑起癸仲下巴,少年想當然地認為誤會解除了,就想好好安慰心情不好的死士

,而死士也溫馴地張開嘴配合著他入侵的舌頭。

  男人嘴裡的感覺依舊美好,只是許駿無法忽略自己貼上去時癸仲一瞬間的僵

硬——那種他倆剛開始接觸時才會有的、被陌生人近身所帶來的僵硬。

  「起來,去房裡。」

  心中悵然,卻不忍心再追問下去。鬆開他下了命令,本以為男人仍會無視自

己,許駿還沒想好「休息」二字怎麼說才能讓死士聽話,就見他的癸仲順從的站

起來,毫不猶豫地走出廚房推開另一扇門,然後恭敬地站在臥房邊等待著。

  雖然死士看上去對一切都不在乎,許駿卻知道跟著爹爹學習四書五經長大的

死士在很多方面都很是害羞,只是現在……男人竟光著身子走出門,且從頭到尾

都沒看扔在地上的褲子一眼。

  許駿不知道的是,死士的目光依舊坦誠,但眼裡曾讓許駿深深著迷的隱藏的

掙扎情感已不復存在。

  沉默著塗完藥膏,然後順理成章地做了。主子刻意撩撥,僕人悉數接納。

  完全沉溺於欲|望中的癸仲令少年癡狂,等原本顧忌男人受傷而不準備做到最

後的少年主子清醒過來時,他們的身體早已連成一體。因為受傷,包裹住自己的

部位比往常更熱、更舒服。觀察發現身下人沒有特別不適後,許駿就徹底放|縱自

己,盡情享用攤開雙手臣服於他的這個強壯的男人。

  為男人隱忍的樣子而陶醉,許駿滿意地咬住他的脖頸,加快了動作。情|事酣

暢,相擁而眠,只是許駿不再試圖親|吻死士的薄唇,而死士從頭到尾,也沒有過

掙扎。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今天又晚了……破JJ

  再摸每個艱難爬上來看文的童鞋一把~~~~(>_<)~~~~

  _________

  
  62、活不過五年...

  62

  冷、好冷……

  身體內部仍源源不斷地釋放著寒意,連血液都要被凍結。少年掙扎著蜷縮成

一個球,好像這樣就能抵擋住徹骨的嚴寒。似乎很吵,又好像很安靜,聽不見寒

風的呼嘯,卻能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響。少年努力掙扎良久,終於可悲地發現

除了顫抖,他做不了別的動作。

  冷意逐漸減弱,他發現自己抖得沒有原先那麼劇烈,麻麻的感覺很奇怪,又

挺舒服。少年意識一點點變得昏沉,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來。恍惚中,依稀看見

只胖乎乎的蟲子爬來爬去,小蟲子和大它許多的爬蟲扭打廝殺,險勝後一口一口

把大蟲子吃掉,然後繼續爬、遇到新的敵手。

  這是?猶豫片刻,少年準備接著看時,卻發現眼前已漆黑一片,沒有了光,

也沒有了那些大大小小打鬥不停的蟲子。疲憊從骨縫間流出,緩慢聚集在胸口。

好累……少年試圖用膝蓋頂住胸口來緩解不適,努力許久,他做到了,卻已耗盡

僅存的那點力氣。

  雖然明知道看不見,少年還是睜大了眼睛——如果這裡不是黑得伸手不見五

指,人們一定能從美少年的眼裡讀出一種名為解脫的情緒。

  身體越來越重,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耷拉下來,少年屏住呼吸,等待生命終結

。忽然,一根管子塞進了嘴巴,流入有點腥卻熱乎乎的東西。他無意識地吸了兩

口,液體滑過喉管進入腹中,不燙,暖洋洋的感覺很舒服。僅過片刻,他就恢復

了部分力氣。知道這個可以救命,他迫不及待地抓住嘴裡的管子,用力吸|吮。

  要吸出液體並不如他想像的那般容易,少年覺得兩腮已酸痛難忍,也不過才

弄出一點。直覺告訴他還能得到更多,捨不得鬆開,少年用舌頭抵住管口,想休

息片刻再繼續努力——歷盡艱難才活下來,不能就這麼死了。

  終於,腹中充滿了這種熱乎乎的東西,散入血液骨髓的寒冷逐漸退去。隨著

麻木感消失,四肢又回到了疼痛難忍的感覺。少年再也含不住管子,頭一歪重重

倒下。

  「砰——」

  「哎呦……」摀住疼痛的身子,少年眉頭皺在一起,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

片刻,大大的眼睛睜開了,只是眼裡水汪汪的仍寫滿了矇矓。若仔細觀察,這雙

眼尾部稍稍上翹,眼睛四周還帶著紅暈,惹人憐惜。勾人的眼睛被主人好不客氣

地揉了半天,長長的睫毛襯得眼睛更紅,但好在終於多了幾分清明——這雙眼的

主人,正是壓著死士做得盡興的許駿許少爺!

  許駿揉完眼睛,困惑地歪頭打量著四周,又愣了會兒發現自己竟坐在地上。

他鬱悶地拍了拍腦門:許駿你都這麼大了怎麼睡覺還會掉下床啊!

  不對!雖然做得意識都迷糊了,但他還記著癸仲明明躺在外側,睡在裡面自

己怎麼可能掉下來?少年警覺地回頭,除了凌亂的床鋪,哪還有那個男人?

  再顧不上安慰摔疼了的屁|股,許少爺隨便抓件長袍披在身上就跑出去。出了

門,才發現外面霧濛濛的,圓圓紅紅的太陽斜掛在天上。他又愣了會兒,才明白

竟又過了一天。

  山風這時候倒是消停了,裊裊青煙從煙囪裡冒出,直直升向天空。抬頭看著

青煙消逝,許駿寫滿焦急的臉上泛起笑容:睡醒後看見愛人為他煮飯的感覺,真

好。

  見狀,他不由放輕腳步收斂起息,慢慢推開廚房門向內窺探。精壯的身體被

男人用粗布衣服遮蓋住了,癸仲背對著他,正專心切菜。少年的心完全放了下來

,昨天阿仲那麼生氣,早上還是起來為他煮飯,看來自己哄人的技術還不錯的。

  為自己心裡的人如此聽話而欣喜,許駿索性鑽進來,斜倚在房門上欣賞美人

兒洗手作羹湯的樣子。

  握慣了刀劍的男人拿起菜刀按理應該很順手,但死士切菜卻很慢,甚至時不

時還會停下片刻。本以為他的死士是不熟練,男人隱藏得很好,但許駿看著看著

還是發覺了異常,笑容也隨之僵硬在臉上。

  看男人忽然搖晃一下,許駿飛掠過去趕在男人倒地前接住了他。

  半夜醒來,癸仲就覺得身子異常沉重。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提

醒自己還要伺候主子起身,才強撐著爬起來。頭重腳輕的感覺讓他好像回到從前

訓練的時候,身上總帶著傷,但許是力竭了,僅憑毅力不再能控制得住身體。

  他不得不放慢動作,簡單切個菜都要弄半天。

  果然,死士都撐不過五年麼?

  想到一個個離開人世的同伴下屬,癸仲淡淡地笑了,如果被拋棄前能死在主

人身邊,此生也算能是有個歸宿。眼前一黑,再控制不住發軟的雙腿,趁著清醒

鬆開菜刀,任憑自己倒下。

  「主人?」意料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勉強睜看眼對上雙焦急的眸子,但驚訝

沒抵過倦意,他只喚了一聲,就昏倒了。

  「阿仲、阿仲?」少年用力搖晃著癱在他身上的男人,一次次閉緊眼再睜開

,可每次看到的景象都提醒著他這不是幻覺,「阿仲你別嚇我!」

  堅毅強壯的男人就連暈了都很安靜,從面上看不出一點難過的樣子。許駿晃

了半天,才想起什麼,慌張地摸到死士腕脈。還未探出個所以然,先被他皮膚的

溫度嚇著了。許駿慌忙摸向男人額頭,果然燙得嚇人!

  死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己靜下心來,許駿才重新探向男人脈搏。幾乎克制不

住雙手的顫抖,反覆確認過男人的脈象後,少年不爭氣地流出了眼淚。陽虛氣陷

、臟腑虛弱,這個脈象沉細遲澀的男人,怎麼會是他幾近無所不能的阿仲?

  陽氣耗損、沉痾復發,再看他鼻翼下陷口唇下垂,分明時日無多!

  許駿心疼地抱起他,跌跌撞撞挪回房間。從未想過癸仲會這麼快就離開自己

,還沒確定自己對這個人的情感就是傳說中的愛情,怎麼能與他天人兩隔?

  一定、一定有辦法的!下唇被咬破了,血腥味散在嘴裡,似乎提醒了他什麼

。可那絲靈感一閃即逝,再回想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許駿痛苦地扯著頭髮,無

論如何,都不能讓阿仲死在他面前。

  師傅!師傅一定有辦法!他猛地坐起來,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漂浮的稻草

,明知道逃生無望,卻仍不肯放棄。

  「又來搗亂!」熟悉的躁動再次浮上心頭,許駿氣得不想再理會身體裡陪自

己長大的蟲子,蠻橫地將它趕到一邊,眼前忽然一亮。

  怎麼忘了這個!小寶貝兒被他用心血精氣養大,生命力強盛且百毒不侵,它

又在癸仲身體裡住過段時間,不會排斥他。如果自己和小寶貝兒一起努力,就算

不能讓他痊癒,至少能多撐一陣,或許就能找到辦法了!

  似乎感應到他的想法,體內的小蟲子也歡快地動了動。說做就做,許駿重複

著當初為死士下蠱的動作,重新把金色的小蟲放回癸仲身體裡。彷彿是本能,當

蟲子進入死士血液時,少年心也安了下來,腦中自然而然的浮出了一段操控蠱蟲

的功法。依樣畫葫蘆,許駿默念著的同時按提示驅使蠱蟲在死士體內運動,吐出

生命力一點點修補著男人耗損的臟器經脈。

  許是因為蟲子熟悉他二人,許是因為他二人合|體過,少年運功的整個過程沒

有感覺出功法裡提到的滯澀反而頗為順暢。功力急劇消耗,許駿頭髮已被汗濕,

身上也冒著白氣。進來得匆忙間忘了關門,冷熱交替的感覺十分難受,他幾乎已

經力竭,心念著要救癸仲才強撐著逼自己維持清醒。

  偏偏在這時候缺少了內力壓制,體內的冷氣又湧了上來。許駿抖得越來越厲

害,粉嫩的嘴唇上也被咬出了一個個牙印。

  「噗……」

  一口心血噴出,感覺自己已禁受不住,許駿收回不停抖動的左手摸出枕下的

匕首,狠狠插在大腿上。舔盡匕首上的鮮血,帶著血腥的溫熱液體重新喚回了他

的神智,少年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完整運行了一遍功法。

  對不起,我盡力了……

  倒下去前,他望著被他固定在床上的男人,艱難地摸上癸仲的手,只是再沒

有力氣握緊。山裡不知何時又刮起了風,從大敞著的門口進來,肆虐著吹過歪倒

的兩個身體。少年的頭髮被風吹乾吹亂,與另一個昏迷中的男人的長髮糾纏在一

起,隨風飄揚。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了下昨晚的,那個……小蟲子夢裡抱著猛吸的管子是阿

仲的xx哦~

  下章努力今晚更【對手指】

  -----------防吞繼續貼-------------

  
  63

  63、主人要麼...

  63

  時光流轉,木屋裡暗下來,很快又被照亮了。某處山林的木屋中,小床上胡

亂躺著兩個毫無時間概念的人。手指微顫,隨著太陽再次落下,平躺著的男人終

於從昏睡中甦醒。他似乎想要坐起,卻不知為何只抬了抬肩膀就不再動彈。痛感

從全身各處傳出來,好像身體早已破爛不堪,卻被人強留下性命、硬塞進這個軀

殼。

  被重物壓得呼吸困難,胸口的壓力讓他頗為痛苦。很圓很硬,還帶著些許溫

度。死士想伸手推開這令他難受的東西,試了數次無果後才遲鈍地發現自己被綁

住了。

  睡得太久,以至於要凝神細想才能喚回腦中模糊的記憶,癸仲覺得他睡了絕

不止一天,但趴在身上的人又從側面表示著他其實沒睡多久——據他所知,哪怕

主子再體貼下人,也不會陪伴照顧他幾天幾夜。

  試圖將腦袋裡亂成一團的畫面理順,體內空蕩蕩的感覺讓警惕慣了的死士很

不適應,他一邊想著,一邊嘗試著運起真氣來。熟悉的溫熱氣感沒有響應他的召

喚,相反的隨著他運起內功,五臟六腑都跟著抽痛起來。

  死士剛有了些許血色的臉一下子又變回慘白,壓住痛哼,感受著不斷加深的

痛楚,他眼裡的明悟也愈發明顯。自己還活著……倒在主人懷裡並不是幻覺!

  只是主人為什麼綁著他?為了洩憤,還是自己在昏迷中做了什麼冒犯主人的

事?

  明悟很快就被困擾取代,癱在床上的死士很懷疑已經油盡燈枯的自己做出怎

樣的事才能威脅到少年主人。腦仁也抽痛起來,癸仲悶哼一聲,隱約從體內各種

痛中分辨出淺淺的麻癢感覺。很熟悉,是……主人的蠱蟲!

  這只蟲子陪了他幾個月,除了偶爾的躁動和身體捏時有時無的麻癢,這蠱沒

什麼實際作用。只是主子既然對他用了蠱,當初為什麼要把蟲子取出來。

  昏迷時影影綽綽的畫面被連成一串,主人綁住他,劃破胳膊放入蟲子。主人

怪異的笑容和緊隨其後的一波強過一波的劇痛讓癸仲的困擾又濃了幾分——如果

主人不信他,任他自生自滅就好,為什麼還要費精力來折磨?

  想著想著,苦澀越積越濃,終於突破了平靜的外表顯露出來,彙集成河流且

有不斷壯大的趨勢。陽光透過房門照在床上,癸仲癡癡望了凝成一束的光線良久

,毅然偏過頭面朝向裡,不看主人,也不看陽光。

  陽光早就不該是你能享受到的東西,癸仲心裡嘲諷著,垂下了眼。

  餘光掃過一處,死士的動作頓時僵住,視線也固定住了。就在他被繩子綁住

的手腕邊,還伸著一隻白皙的手掌——順著手掌看去,主人埋頭趴在自己胸口,

睡得正熟。

  承受不住負荷,癸仲用力閉緊雙眼。

  「啊,你醒了?」睡了快兩天的許駿被這怪異的氣場弄醒了,抬起頭,正好

對上男人坦誠地雙眼。那雙眼並不如往常一般收斂情緒,而是清清楚楚地寫滿了

痛苦遺憾。

  極少見死士這樣,許駿心緊跟著提了起來。他這才發現自己還壓在男人身上

,忙坐起來解開綁住死士手腳的繩子,俯身湊到癸仲耳邊,柔聲問:「很痛麼?



  「不、不痛。」

  暖暖的氣息掃過耳廓,死士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死士磕磕巴

巴地說完,就試圖坐起來服侍主人洗漱用餐。動作還未成形,他就被許駿按住了

。少年罕見的沒有對他動手動腳,而是環住他的腰跟著側躺下。

  「好累,陪我再躺會兒?」

  「……」

  「阿仲?」

  「……是」

  面對面躺著,兩張臉貼得極近,近得能吸到彼此呼出的氣息。不敢當著主人

的面直視他,癸仲想低頭,可一低下來額頭就會挨上少年的鼻尖,只好重新抬起

來,僵硬地維持住先前的動作。只是如此一來,眼睛就成了多餘的東西,不敢閉

上,更不敢看對面人。

  被死士侷促的模樣逗笑了,許駿想湊過去親吻那雙習慣性瞇著的眼睛,但考

慮到之前阿仲死活都要拒絕他的親吻,堪堪停住了動作。

  聽見笑聲,癸仲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茫茫然抬眼,正好看見對方笑彎了的

明眸,一時呆愣住。主子什麼時候變樣了?不、不該這樣啊?

  「傻瓜,想什麼呢?」到底沒忍住,許少爺抱著男人翻了個身,等對方順從

地趴在自己身上後才收緊雙臂。嘴唇這麼白,好想……咬紅它!腰好細,腿……

手感好棒。不老實的手摸來摸去,勾人的眼睛也含情滑過男人臉上的每一塊皮膚

。許駿看著看著,終於看到男人耳朵的紅暈擴散到臉頰。

  他還活著,真好。許駿想著,不由輕聲呼喚:「阿仲~」

  「稟主人,屬下沒、沒想什麼。」

  既然不能碰臉,那就……化身為狼的許少爺一口咬住了男人肩膀,磨了半天

牙齒才嘿嘿傻笑道:「幸好你還活著。」

  沉醉於自己構建出的「愛情」中的許駿完全沒想過心裡的男人徹底誤會了他

話中含義,因此在身上的人變回硬邦邦的石頭時,還想當然的以為死士害羞了。

  事實上二人對視時,癸仲的確害羞了。但後來主人咬住他又說著奇怪的話,

接連受驚的死士早不敢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他的主人。是嫌我沒死?還是……活

著才能讓主子發|洩?快要被恐懼吞沒,他不敢再想,匆忙回應道:「謝主人。」

  「愛死你了~」抱住的男人能說話會動彈,經過那場折磨後,許駿以為這已經

足夠美好。雖然費了不少勁,而且……但他抱著的是個活人就證明了自己的成功

。到底沒忍住,他湊過去蜻蜓點水般吻了下死士的唇,沒等死士掙扎就重新躺好

,閉起眼睛作熟睡狀——不是不想知道死士拒絕他吻的原因,只是不想再逼他,

不想看他再死撐著做厭惡的事。

  癸仲一動不動,安靜等待著接下來的折磨。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環住他的手

臂力道逐漸減小,少年竟真如睡著了一般,嘴巴微微翹著,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心跳得又快了些,許是感覺到少年不同於往日的體貼,癸仲大著膽子偷看向

被他壓住的人。主子怎得憔悴了這麼多!臉上的光澤沒了,嘴唇卻多了很多細碎

的疤痕,眼窩下陷泛青,連下巴也變尖了。

  「美人兒看夠了麼?」害怕再裝下去會忍不住撲倒癸仲,許少爺學著江湖混

混的樣子睜開眼,邪笑著摟住完全和柔弱沾不上邊的男人。

  癸仲一驚,慌張地移開視線,可過不多時又轉了回來,猶豫道:「主人您…

…要麼?」

  「啊?」

  「屬下無能,這幾日您未使用屬下元……陽,您……請您稍等。」

  左思右想,只能是這個原因。屈辱的感覺翻湧上來,他麻木地翻身倒在床裡

,手伸向腹下擼|動起來。不能喜歡主人,能得他信任為他效勞也是好的,雖然現

在怕是連信任也沒了,能床上用到他,也算是物盡其用。雖然這具身體已不再強

健,但……該有的欲|望還在。癸仲用力捏住甦醒的碩大,顫聲道:「主人,好、

好了,主人請用。」

  雙眼緊閉的男人正被澎湃的欲|望和殘存的良知交替折磨,完全沒有發現主人

隨著他的話變了臉色。陽虛氣陷、臟器衰竭,是因為自己的索取才斷了死士活路

麼?呆望著一|柱|擎|天呻|吟不斷的男人,少年又慢慢紅了眼角。不忍再聽見他

說這些話,許駿撥開男人自虐的手,直挺挺坐著,任憑乳白色的液體噴薄而出。

  「主人?」沒有人接收,液體掙脫出後又落回他身上。癸仲喘著氣,不解地

望向毫無反應的少年,見他臉色陰鬱,心也跟著慌起來,忐忑道,「屬下錯了,

請主人明示,屬下改……」

  「夠了!」

  見男人直直盯著腿上白色的液體,許駿厭惡地扯過塊布給他擦乾淨——至於

那塊布是什麼,他可沒興趣關注。忍住去舔那根東西的欲|望,拉過被子給死士蓋

好,許少爺大度地拍拍死士肩膀,故作大度地爬下床。

  「躺好不許動,等會兒回來再教訓你。」

  好不容易才把他從鬼門關扯回來,枉自己耗費生命活力給他治傷,這傢伙竟

如此不知道愛惜身子!許駿起得太快,下床時眼一黑腿一軟險些摔倒,晃了一下

才穩住身子。他邊整著凌亂的衣襟邊咒罵著不知好歹的死士。被冷風吹得一個哆

嗦,一直沒關門,寒氣已深入房間的每個角落,他又鬱結地折回來給死士裹好被

子。

  要不要要不要,還用那種眼神看你家主人!等你傷好了活過來,到時候看說

不要的是誰!不過現在……練功救人睡覺過了這麼久,還是先弄點水給他擦擦吧

,要不死士就髒死了。

  咒罵不知何時就轉成了嘮叨,許駿琢磨著如何燒水給病人擦身,小身板走起

路來竟也透出幾分瀟灑來。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了…這是手機更文的產物…有什麼問題的話逍遙明天早

上再改吧,斷網真苦逼…

  ——又吞了~~~~(>_<)~~~~————————

 

  64、蟲子苦惱了...

  64.

  彎月悠閒地掛在樹梢,用清冷的光輝嘲弄著院裡的少年人,似在笑他異想天

開愛上死士,又似乎笑他不懂表達稚拙可愛。

  從凍透了的房間裡走出,許駿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再沒了扔下人走出來時

的灑脫。

  死士都活不長,但他從沒想過他的癸仲也會因為這個原因以死亡的方式離開

他,更沒有想過是自己的索取無度直接導致死士衰弱瀕死。那個人總是沉默著做

事,傷痛歡喜都不明說——不但不說,還時不時喜歡自虐幾下——習慣了枕邊人

的口拙木訥,像是心裡被貓抓一樣,許駿就想做點什麼打破他的木然表情。而只

有要他時,才能從他的眼裡看到短暫的狂熱。

  潛移默化中,早把看死士糾結當成了情|趣的一種。那具身體果然很對他的胃

口,肌肉精實、身體強健。硬邦邦的死士完全臣服在自己的懷抱中咬唇隱忍的模

樣……實在誘人。

  因為他而破了童身,依靠他的元陽練功續命,也因為他才使自己對那種費時

費力又不能繁衍後代的運動食髓知味。有了他,連毫無徵兆就被乾爹出賣處死的

痛也減弱了不少。

  許駿仰頭望著月亮,試圖去回想戴著枷鎖跪在山莊前時自己的心情。可苦思

冥想,印象依然模糊,他倒是想起了死士斷腿後咬牙苦撐不願拖累行程而弄得血

肉模糊的手掌。那時的自己,真傻得可笑!

  也許癸仲看出了問題,才會有意無意地提醒他回去要當心。男人雖然口拙,

卻很聰明,只可惜自己把他的提醒無視了不說,還笑他不信任莊主。

  許正豪……

  對著那輪彎月,許少爺瞇起的眼裡連番閃過狠厲的銳芒。皎潔的月光照著他

露出的皮膚,連帶著也現出亦金亦銀的光輝,只是分不清這螢光是反射了月亮,

還是來自許駿本身。四周逐漸瀰漫起肅殺的氣息,原本就寂靜的山間更是連蟲鳴

都消失了。

  如果癸仲在,一定不會忽視這種變化。但他不在,許少的怒火無端升起,又

重新被他憋回了去。因此等許駿釋放夠了殺氣,拉緊領口遮住皮膚時,月亮仍傻

乎乎停在那兒,曠野裡還是沉寂得嚇人。

  廚房同樣大敞著門,切了一半的菜還在案上,爐火卻早就滅了。許駿心中一

凜,衝過去掀開鍋蓋——米粒上還蓋著淺淺一層湯水,鍋邊卻已有了焦黃痕跡。

當時只顧擔心暈倒的人,竟忘了還煮著飯。如果火燒起來,他看了看以木材為基

礎搭建的小屋,憑力竭的自己和昏迷的癸仲……定然無法逃出火海。

  鬆了口氣,許少爺把鍋蓋扔到一邊,從灶台上端起鍋就要將半生不熟的米湯

倒掉,忽然腿上一疼下意識鬆開手。眼看鍋就要砸到地面,又趕忙伸出手。習武

人眼明手快,接是接住了,只是鍋裡的東西不肯聽話,半鍋米粥就這麼嘩啦一下

澆到身上。

  幾乎同一時間,許駿就板起臉來,瞥了眼袖子上被泡脹的米粒後動作僵硬地

把鍋放回遠處。站了好一會兒,他才低頭看向濕嗒嗒貼在身上的衣服。

  隨著低頭的動作,一縷長髮不聽話地鑽了出來,他抬手準備把頭髮捋到耳後

,看見濕乎乎的胳膊又僵住了——湯水從上舉的白皙小臂上緩緩流下,如俏皮的

蟲寶寶嘲笑著它的笨蛋主人。

  金色的光芒愈發明顯,幾乎將未點燈的廚房照亮,光芒忽然變強,又在一瞬

間消失不見。許駿自暴自棄地放下手,再不管飄來飄去的頭髮,而是蹲下研究疼

痛的部位。

  一看才發現褲腿已被染成暗紅,許駿還記得精疲力竭前紮了一刀來提神,沒

想到扎得還挺重。他抬頭看看外面,又瞅瞅缸裡顯然不夠他洗澡的清水,連生悶

氣的興致都沒了,只是頹喪地提氣躍向河邊。

  雖然這裡的冬天較別處更為溫暖,但入冬後直接跳到冰冷刺骨的河水裡洗澡

也不好受。許駿卻沒有半分彆扭忍耐的表情,迅速洗淨身子。冰涼的水打在身上

,竟幫他把煩躁羞惱壓了下來。

  很快清洗完跳上岸,抓起又是米粒又是血跡的衣褲,一直配合環境散發冷氣

的許少爺終於有了點往常的模樣。碎發尋求溫暖般不時蹭過少年白裡透紅的臉蛋

,接著騷擾到被主人深鎖著的眉,而頭髮的主人並沒有收拾它的意思,只愣愣盯

著手裡皺巴巴的布料。

  許駿眉頭皺得幾乎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抓起衣裳聞聞,然後立刻把衣服扔

了出去。大口呼吸了半天空氣,才感覺汗味腥味和什麼混合的味道減弱些許。這

衣服……真是他穿的?彷彿面對著極大的危險,他一步步走向被扔遠了的衣服。

停住,蹲下,用兩根手指捏起衣服,然後運足輕功朝木屋跑去。

  皮膚上的水滴很快被吹乾,黑魆魆的山林間,有一個白花花的人形物體迅速

躥動潛行。許少爺沒怕過被別人看,就這麼毫無遮掩地回了屋子,隨手把髒衣服

扔到屋角,就接著忙活起來。

  擔心吵到癸仲休息,許駿特意沒回去換衣服。他到底非人,除了保暖外對衣

服一類的身外之物並不多在意,但上次突破後除了仍被體內的寒氣折磨,對外界

溫度變化……似乎並不敏感了。不怕冷,這裡又只有他們兩人,他心裡惦記著癸

仲的傷病,哪還會管自己穿沒穿衣服!

  等許少爺終於端著熱水走出廚房時,原本掛在樹梢的月亮已經懸掛在了頭頂

。似乎仍介懷於自己先前愚蠢的動作,許駿撇撇嘴停在門前,對著水盆照了半天

,確定臉上看不出不悅的情緒後才掛起微笑推門進去。

  男人醒著,或許自他離開後就沒再睡。總之許駿推門進來,就迎上了一道冷

冷的目光。不同於往日的深邃,盯著他的這雙眼裡寫滿了暴躁,暴躁中還透著明

顯的沮喪失落。

  一進門就發現坐在床上的男人沒穿衣服,許駿端著盆邊走邊呵斥道:「光著

幹嘛,不知道自己發燒麼?」

  男人看見他進來有些驚慌,卻完全沒有躲避遮掩的意思,仍坦蕩蕩地叉著腿

,只是臉頰耳廓慢慢泛出緋紅顏色。

  還道死士終於會害羞了,許少爺沒了裝生氣教訓他的心思,勾|魂奪魄的眼睛

從死士的頭掃到他胸口,又順著美妙的腰線向下看去。只一眼,就驚得他差點打

翻水盆。

  「你你……你在做什麼!」

  被子拉得很低,男人分腿坐在床上,一隻手攥著腿間的某物,腹間腿上還沾

著零星的白|濁。見許駿盯著他看,癸仲鬆開手,想撐在床上爬起來請安,卻又礙

著許駿離開前的命令不敢亂動,傻乎乎坐著就想個被大人撞破私事的小孩。

  聽見呵斥聲,他臉上還未來得及擴散的紅暈瞬間消去,眼中的憤怒也轉為無

措,「屬、屬下知錯。」

  從許駿的角度,正好能看見癸仲身上那個先前被遮掩住的物件軟噠噠垂下來

。直覺告訴他,那玩意變紅不是因為興奮,而是遭受了某些粗|暴的對待。

  「屬下可以……主人要麼?」

  癸仲猶豫著,還是抬了頭。重新被下了蠱,剛醒來時免不了胡思亂想,可許

駿走了沒多久,死士就發現身子狀況並沒有預期的那樣糟糕。近幾月的傷處已不

疼了,內腑的暗傷倒是仍隱隱作痛,只是沒那麼劇烈,這狀況分明是被人精心診

治過。而能救他也會救他的人,只有主子。

  一想到醒來時主子疲憊卻不肯用他來補身體,癸仲就坐立不安,更別提安心

休息養傷。主子診過他腕脈,自然會發現他表實裡虛。因為這個,使得元陽不純

,主子才不要他麼?這個念頭一起來,就再消不下去。癸仲坐起來自己跟自己較

著勁,直到有人推門進來。

  看主子又沉下臉,他說話有些忐忑,視線也不知該落在哪裡,只是固執地強

調:「屬下可以,求主人試試,屬下一定……」

  「夠了!」再看下去,許駿覺得自己一定得憋死,走過去重重放下盆。熱水

濺在男人腿上,那條腿微微縮了下就又擺回原來的位置。

  盯著這樣的死士,許少爺覺得嗓子有點兒干。他乾咳了聲,趕緊抓起布巾擰

乾水擦向身邊裸|露的男人。也許是急著轉移目標,第一下就擦向了飽受男人魔掌

凌|虐的部位。隨著癸仲一聲悶哼,許駿下意識捏了捏,憑手感就發現那裡脹大了

不少,一下子也嚇得停住了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

  65

  65、擦身子...

  65

  被熟悉的悸動主宰,癸仲挺了挺身,順從地配合著主子的玩弄動作。

  自己要弄很久才能勉強釋放的軀體,只被主子蹭一下就起了反應,如此的事

實讓死士百感交集。還裝什麼?這身子早被主人調|教出來了,不知廉恥、淫|蕩

不堪,就連曾經引以為傲的強壯體格都已毀了,你……還能裝什麼。

  依稀記得年少時和同僚逛娼寮妓館,所見的姑娘有哪個一開始就心甘情願,

到最後卻都在客人身下扭動著發出舒爽魅惑的呻|吟。

  死士低頭看了看自己破敗的身體,沒了功夫傍身,自己對主子的價值怕是還

不如妓館裡供人取樂的妓女小官。至少他們會出聲迎合金主,而我……死士低頭

看了半晌,緊抿的唇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

  「謝主人,只是……屬下何處冒犯到主人,能否請主人明示?」

  「哦?」難得被質疑,許駿從摸到死士腿間巨物的刺激緩過來,聞言笑得連

眼睛都瞇成了月牙。他又捏了捏手裡規模相當可觀的物件,一臉誠摯地說,「怎

麼這麼問,是哪裡不舒服麼?」

  「屬下卑賤之身,不值得您如此對待。主人但有吩咐,癸仲萬死不辭,您不

必……」

  不必對我這樣好,死士不該有情愛,更不能喜歡上主人。沒那麼愛,就不會

痛。癸仲雖然這麼說著,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看向少年的眼神裡滿是留戀憂

傷,就如同林間被族群遺棄了的野獸。

  「可是我想對你好啊~」被這雙眼蠱惑,許駿淡笑著湊上前輕吻死士的眼眸,

嘴唇挨著眼皮睫毛流連許久,才依依不捨地拉開距離。

  頂著腹間的硬物突然移開,見少年又挪回去揉著布巾,癸仲的呼吸也沒那麼

均勻了。猶疑戰勝了理智,他吞吞吐吐地望向少年,「主人您……還是不要麼?



  「呃,」沒想到寡言的男人一直為這個問題糾纏,許駿有些尷尬,咬牙切齒

地說,「就這麼想讓我抱?先攢著,等身體養好後非讓你一次射|出來不可!」

  「主?」

  被癸仲眼裡明顯的不信任刺激到,許駿立即把體貼克制都拋到腦後,想也未

想便壓了過去,尋到死士唇瓣大力啃咬,並盡力吮|吸著對方口裡的汁液。一時間

,狹小簡陋的木屋裡就只剩下了兩個男人的喘|息聲。

  唇分後,許駿眼神就一直在男人身上游弋,從被咬得紅潤的薄唇滑到他規模

宏偉的分|身,讓視線在那裡打個圈,再迂迴繞上男人頭臉。對方配合著他打開身

體,渴望卻又隱忍的樣子令人為之癡狂。忘情地湊過去,立即被死士環抱住。

  若是往常,許駿會想當然地認為癸仲也想要,但他之前用力擠著什麼的舉動

……分明是把情事當做任務來完成!身下某處叫囂著提醒他忍耐已到極限,但明

知道死士不會拒絕,他卻怎麼也不忍心把自己的東西塞到他傷重未癒的身體裡。

  渾身一凜,許駿再一次挪開,想下床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衝動,視線卻又凝

固在對面人微啟的薄唇上。雖不如下面,但那張嘴的味道也一樣銷|魂!挺身上前

,卻在按住癸仲下巴的前一刻猛地停下。

  男人連親吻都抗拒掙扎,又怎會心甘情願含住這根骯髒的物件?就算面上順

從了,心裡……還不知在怎樣逼迫自己。

  癸仲發覺他停下來,下意識挺了下腰。隨著死士的動作,腹部肌肉收緊,習

武男子特有的強健身軀讓許駿險些又失掉理智。

  差一點,就不顧他傷勢強要了他……不想再看到這傢伙受一點傷,不願再看

他逼迫自己接受,許駿跳下床胡亂穿上裡衣。赤|裸的身子忽然沒了人擋風,死士

維持著分開前的動作躺了半天,無神的眼裡忽然閃過一抹失落,爾後他翻身下跪

,恭聲道:「屬下無能……」

  「夠了!」二人的身子仍處於敏|感階段,由於不確定自己到底猜對了多少,

許駿不敢貿然讓死士舒爽,連帶著就只能也苦了自己。大起大落沒完沒了地折騰

,他默默告誡著腹下的兄弟切勿急躁,小心地把跪著的人弄回床上。由於擔心再

起反應,連死士的胳膊都沒敢握實。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嗅出了空氣裡的死寂氣

息。

  捕捉到死士情緒中的頹喪,許駿揉揉臉蛋,罕見地解釋起緣由來。猶豫不熟

練,少年的底氣並不怎麼足,「你受了傷身子虛,別、別逼自己,養好傷……再

說。」

  死士聞言謝了恩,卻沒有他設想出的愉悅表情,連眼神都沒有一個,彷彿只

一瞬間,就回到了原先恭恭敬敬的模樣。盯著安靜躺在床上的人,許駿恍惚中有

種錯覺,似乎這人從來都不是與他肌膚相親的床伴,而是自始至終隱藏在角落裡



  屋角處忽然傳出一陣窸窣響動,死士瞬間就要跳起,卻被許駿的眼神逼著躺

回床上。即便躺下,男人肌肉仍緊繃著,完全是蓄勢待發的架勢。對這愛逞強的

人無奈了,許駿搖著頭走向聲源處。

  循聲掀開被他亂丟在屋角的衣服,露出幾隻指甲大小的棕黑色昆蟲。蟲子沒

了遮蔽,停在地上不再亂爬。許駿蹲□皺眉打量著裝死的蟲子們,怎麼也想不起

什麼時候帶來的它們。這屋裡帶著他的味道,不該有蟲子闖進來安家——難道真

是跟著自己回來的?

  他正想得出神,怎料一股臭氣撲面而來,趕忙閉氣扭頭,不再理會擺了自己

一道的放屁蟲子。轉頭時習慣性一瞥,卻發現床上悶聲不響的傢伙正盯著自己這

裡,眼睛亮得能將人灼傷。明白被發現了,男人垂眸收斂下神色,好像從未看過

別處。

  「想笑便笑,誰還讓你憋著了!」許駿佯裝不悅地扔下衣服,捏緊了鼻子,

連臉都皺成一團。臭味似乎淡了,見男人仍在憋笑,他又昂首挺胸地走回床邊,

「這玩意可入藥,理氣止痛、溫中助陽,正好對阿仲你的病症。而且……聽說它

炒了後香美可口,有個『九香蟲』的美稱,少爺我正好閒著,給你弄點嘗嘗?」

  他每說一句,男人的臉便蒼白一份,待到許駿說完,癸仲的臉色已和他傷重

昏迷時有一拼了。饒是如此,癸仲望向許駿的眼神裡除了坦誠、就只有不肯退縮

的堅定。

  「謝主人關心,謝、謝主人恩典。」

  「你……」逗人失敗,少年無力地哼了聲,掀開被子繼續他未完成的擦洗工

作。

  惹了禍的蟲子們不知溜躂到哪兒去了,房間裡又只剩下嘩啦啦的水聲。再不

敢亂點火,許駿刻意控制住手上動作,終於趕在水變涼前把男人擦了乾淨。不知

是有意還是無心,許少爺擦完後沒給人拿衣服,只是用被子裹住這具充滿誘|惑的

軀體。

  整個過程許駿沒在說話,癸仲暗裡偷偷打量少年幾次,卻什麼也沒能揣測出

來,只好更加努力地控制自己。他這才發現,原來主子再不是那個把一切都擺在

臉上的、簡單的孩子。這變化由許正豪帶來,對主子……也不知是福是禍。

  「又瞎想什麼?」到底沒忍住,許駿猶猶豫豫地摟住硬邦邦緊繃著的男人。

見男人正瞇眼沉思似乎沒聽見自己問話,手上減輕了力道,柔聲說,「再睡會兒

。」

  下蠱驅毒續命消耗了許駿太多精力,雖然睡了兩天,可靜下來只一會兒疲憊

就又席捲而來。等到意識都變得模糊,恍惚中似乎聽見死士呢喃著問他什麼,懶

得細想,許駿朝癸仲那邊滾了滾,重新進入夢鄉。

  濃密的睫毛隨著自己呼出的氣息微微抖動,猶如一個無害的嬰兒。癸仲慢慢

抬眼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連眼睛都眨得極慢極慢,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邊

透出一抹亮光,他終於重複了遍先前的問題:「主人,要屬下搬出去麼?」

  依舊沒得到回應,他安心地笑笑,視線也從枕邊人轉到屋頂。當初屋子搭得

簡陋,雖說遮風避雨御寒都無大礙,房梁卻無法承受他的體重。藏在屋角仍可能

被嫌棄厭惡,好在……外面樹多林密,守在樹上護著主子,應該也還好。

  憋了一夜的濁氣終於被吐出,不再被需要,終究是要離開的。主人的床永遠

都不會屬於自己,與其被驅離,倒不如識相些自己提出。笑容中的悵然忽而被自

嘲取代,若一開始就學的遵主命識大體,哪還會淪落到現在這般田地?

  作者有話要說:【對手指】提前祝大家聖誕快樂~

  讓蟲子糾結會兒……快坦白了嚶嚶捂臉

  66

  66、買書...

  66

  一縷陽光透過層次陰霾的空氣進入小屋,照在鼓鼓囊囊的棉被上。不知是怕

冷還是板床比不過真皮舒服,許少爺睡著睡著就拱到了男人身上。頭枕著癸仲肩

膀,手抓著他胳膊,就連雙腿都卡在對方精實的腿間。許是被這縷陽光攪了清夢

,許駿微微扭了扭,立即換來身下人一聲輕吟。

  許駿睡得正酣,被他壓著的死士卻整夜難眠。呼吸被放得平緩悠長,癸仲被

人壓著一夜未換姿勢,卻完全沒有分毫難受的神情。事實上他一會兒想著主子嬌

憨模樣,一會兒又盤算今後怎麼才不會惹主子嫌棄,沒理出頭緒不說,連帶著腦

海中也變得昏昏沉沉了。

  為人奴僕要會看主人臉色,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在少年爬到他身上時,原本

已經堅定的心又有了幾分動搖。如果主人不說,是不是就能永遠睡在主人身邊?

被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震撼,癸仲以不打擾到身上人的力度晃了晃脹痛的腦袋。

  擦完身後沒穿衣服,癸仲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胸口少年的呼吸。近乎貪婪地盯

著少年露在被子外的手掌,癸仲顫抖著手慢慢覆上去——過了今天,或許再不能

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他。手與手相碰前的那刻,死士一下子清醒過來,趕忙收回手

躺好。

  可惜這點動作還是弄醒了睡得不少的某人。許駿紅唇下意識地在死士胸前啄

了口,醒來後看清自己睡覺的姿勢,又迷迷糊糊用力啃了下。沒聽見死士出聲,

他半撐起身子抬頭看去,卻見那個身材很精壯面色卻蒼白的男人雙眼緊閉、只有

微翹的睫毛一下下快速抖動。識破了死士裝睡的小伎倆,許駿嘴角一彎露出個邪

笑,俯□湊到癸仲耳邊,「娘子還未睡夠麼?」

  果然,死士順從地睜開眼,只可惜那眸子裡沒有使壞人預想的羞赧,或者說

……癸仲只是用餘光掃了下少年就滑下床跪伏行禮,完全無視了少年的調笑。

  「咳,外面冷,快上來。」傷還沒好全就又逞強,許駿撇撇嘴,體貼地朝裡

挪了挪,待死士重新躺下時又壓過去以唇貼住他胸口仍略顯腫脹的茱~萸。趁著換

氣的間隙,許駿故意壓低聲音喚道:「娘子?」

  癸仲身體一緊,隨即放鬆下來任其擺佈。只片刻,就感到腿間腹部被根硬邦

邦的棍子頂住了,緊接著發現自己那裡也硬起來。熱氣直朝頭頂湧來,癸仲輕哼

一聲,難堪地側頭避開少年那讓人臉紅心跳的注視。主子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隱約帶著沙啞的詞彙從耳朵傳遍全身,攪得人心神不寧。癸仲用力眨眨眼,試圖

驅走心底的躁動和些微怨念:明明不要了,為什麼還像原來那樣逗他?

  男人沒有回應,但四肢都已開始顫抖。許駿壞笑一聲拉開被子,果然瞧見死

士那裡醒了過來。習慣性握住,習慣性踢開他的腿,習慣性探入——習慣性收回

手。猛然記起這傢伙病發正半死不活著,許少爺懊惱地挪開,喘著氣把剛脫下的

純白裡衣套回身上——衣裳上他的體溫還沒散去。

  我忍……

  心疼地把小兄弟塞回褻|褲,收起來凶器後他才顧上關心床上重病的人:只見

癸仲維持著一柱擎天的姿勢,獻祭般平躺著,他的頭又轉了回來,按方向應該在

呆望著天花板。

  「屬下……」許駿愣神的時候,死士已跪伏著湊到他身前,「請允許屬下用

嘴服侍。」

  被這波瀾不驚的聲音弄得一個激靈,許駿忙推開他,又在看到死士眼裡瞬間

升起的頹喪後改推為拽,「不用,你、你用手給我弄出來,像……嗯」

  像什麼,許駿沒說,不過癸仲已明白了他話中含義,順從地膝行過去為他解

開褲帶,覆上雙手。像從前自|瀆為主子擠出元陽而已,癸仲你扭捏什麼!心裡自

嘲著,手上動作卻不緊不慢小心翼翼,完全沒有自己弄時候的粗魯。

  「哦~」被不滿厚繭的大手伺候著的少年不禁呼出聲來,靈活而有力的手指滑

動著,沒放過任何一處敏|感。許駿甚至覺得這比自己憑感覺享用死士的身體更加

美妙。看不出……他手上技術這麼好。

  隨著少年的又一聲驚呼,癸仲身上多了點乳白液體。他伺候許駿穿好褲子,

然後面無表情地摸了摸射在他腹部的黏液,準備下床服侍主子洗漱。

  「慢著!」捕捉到死士的小動作,許駿心裡除了悸動,隱約有點別的靈感,

他頓了頓,忽然眼睛一亮,命令道:「你……吃掉它,都吃了。」

  癸仲愣了下,隨著少年的視線垂頭看向自己小腹,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他抿

抿嘴,利落地用手指蘸上腹間白|濁,將手指放入口中舔盡,又重複起開始的動作

。整套動作沒有分毫停滯,與妖嬈完全沾不上邊的人竟也帶出了一股魅惑的味道



  許駿吞了吞口水,將死士按回床上,強作平靜道:「今日你好好休息切勿胡

亂走動,我去集市買些東西,明白?」

  「屬下……遵命」

  又拍了拍他壯碩的身子,許駿笑著打理好自身,大步離去。

  運足輕功,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鎮上,可許少爺轉了半天,還沒找到目的地

。若非他眉清目秀舉止大方,不定得被人當成什麼。亮晶晶的眼睛一會兒盯著街

邊的牌匾,一會兒又掃向擺攤的小販,許駿眉頭時展時蹙,明顯正被什麼煩心事

困擾。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目光一凝,小跑到前方某個生意凋敝的店裡。

  筆墨書香在這個偏僻的小鎮裡有些格格不入,店裡除了他就只有個歪坐著的

中年人。許駿匆忙的腳步驚擾了書齋的沉靜,中年人聞聲抬頭,沒有言語,只是

含笑看過來。

  許駿變成人十六餘年,書倒是看過幾本,書齋卻從未進過,何況……對上中

年人溫潤的眼神,他為自己的莽撞懊悔起來。靜默又持續了一會兒,老闆不歡迎

、不催促,許駿慢慢調整好情緒,硬著頭皮問:「我要……那種書,不、不,是

畫冊,教兩個人睡覺……」

  聽見少年吞吞吐吐的話,先前很溫柔很淡泊的中年文士眼裡笑意越來越濃。

許駿說著說著就感到臉比和死士運動的時候還燙,抬眼時正好對上中年人嘲笑的

眼神,心裡一橫,放聲道:「少爺要春、宮、圖!」

  「噗……咳咳」憋笑被這小孩兒看出來,中年人正喝茶掩飾,一沒忍住險些

又將茶水噴出來,連忙放下茶盞嗆咳著說,「小哥別急,古人云『衣解金粉御,

列圖陳枕張』,這閨房之樂乃是人間妙事,何須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許駿正羞惱著,又不想跟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過不去,聽見這話不禁

瞪大了眼。這些事從沒有人教過他,機緣巧合聽說過的也都不具體,真正聯繫到

這事的除了悶葫蘆死士,就只有……下山練蠱術時拐來的那個登徒子。怎麼這人

……和那登徒子這麼像,難道這事真得很正常完全不會見不得人?可為什麼死士

和他做的時候就一臉隱忍難過的表情?

  少年有點暈,就見中年人從一摞書下抽出基本冊子遞過來。順手接過翻開,

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畫上胖乎乎的女人壓在個瘦弱的男人身上,瞇著眼一副享受

的模樣,胸前的兩坨東西垂下……讓許駿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肌肉。

  「這,是女人?」

  男人點點頭,「小哥莫怕,賢惠溫柔的好姑娘沒畫上這樣凶悍,不過此中妙

處……」

  又愣了下,才明白自己被當成沒見過女人沒嘗過房|事的雛了,許駿臉瞬間黑

下來,恨恨道:「我要男人的。」

  中年人也愣了下,上上下下將許駿打量了一圈,倏地露出釋然的笑容,「這

裡不賣此物,不過今日與小兄弟有緣,在下拙作若小哥不嫌棄……」

  「謝、謝了!」許駿抓過他遞來的冊子,發現比剛才的薄了許多,匆匆翻過

幾頁趕忙合上,掏出錢袋從銅板堆中挑出塊碎銀放下。見中年人還用怪異的目光

看他,少年心砰砰跳得劇烈,抓起書快步走向門口。

  「小哥若是初次承受,千萬記得忍耐放鬆,待身體習慣後就好受許多了。」

  悠悠的話語飄入腦海,在腦袋裡轉了半天許駿才想明白話中含義,本就堪比

墨汁的臉色頓時又黑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XD

  67

  67、冰釋...

  67.冰釋

  崎嶇小道上,一個挺拔的少年正從遠處走近。說是少年也不盡然,他鼻樑英

挺眉目清秀、皮膚雖白卻並不顯得弱不禁風,只是眉目間隱約帶著的青澀暴|露了

年齡。單看他背著個大包袱翻山越嶺仍健步如飛,就知道這人身手不簡單,而那

絲青澀也恰到好處的提升了少年的魅力。

  這幾日溫度又降了不少,窩在屋裡覺不出什麼,從鎮上重回山林才感到陰冷

氣息直滲到骨頭縫裡。不帶一絲人氣的風颼颼從縫隙裡灌入,吹得人不由打起哆

嗦。許駿緊了緊衣領,扭頭回看一眼背上的包袱,想到心裡那人正捂熱了被子等

待自己,心裡跟著熱起來。天色還早,但他終究按捺不下心中激動,舔舔嘴唇兩

腳互蹬便騰空躍起。

  直直望著僅住了一月餘的簡陋木屋,許駿只覺得這裡比收留他十餘年的雲翔

山莊還要親切熟悉。噙著笑,他取下背後的包袱掂了掂,興沖沖推開門——笑容

瞬間僵在了臉上。

  被他扔了滿地的衣褲鞋襪都被收好,被子也疊得整齊,整個房間一塵不染,

而等在房裡的那個人卻消失了。許駿呆愣地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無力地鬆開手

,包袱砰一聲掉在地上。被這聲音驚動,他衝過去打開衣櫥——那人本來就沒幾

件的衣服全都不翼而飛。

  許駿沉下臉,再不管大開的櫃門和扔在地上的包袱,恨恨繞到屋後,誰知這

一繞,就愣住了第二次。凜冽寒風下,晾衣繩上濕透的布料正僵硬地晃動著。裡

衣外袍長褲短衫,連被他丟在廚房的那件染了血跡的都在,唯獨沒有一件屬於癸

仲。

  又鬧什麼?會給他洗衣服就不可能是鬧彆扭,據他所知,死士還沒有衝他鬧

脾氣的膽量。但現在……自問沒做什麼對不起死士的事,許駿困惑地抬起頭。瞇

眼運功感知周圍……果然發覺不遠處樹上有個散發著熱氣的人形物體。彷彿發現

他的注視,樹上人又朝裡縮了縮。

  壓低了的呼吸在呼嘯風聲中隱藏得很好,許駿聽他連呼吸都憋住了,頓時氣

不打一處來,沖那裡呵斥道:「滾下來!」

  樹梢微動,很快又靜止了。許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兒,大有不達目的誓

不罷休的架勢,終於把人盯了出來。

  男人落地很輕,跪著地上弓著身子,沒說什麼請罪的話,卻也沒請安問好。

許駿扳起他下頜,他被迫抬起頭,露出凍得發青的臉和兩隻紅紅的耳朵。癸仲眼

裡沒了往日的坦誠,躲閃著不肯與許駿對視。

  手從下巴滑到臉頰,冰涼地觸感讓許駿心疼地捏了捏。男人臉上沒有令人厭

惡的油膩,也沒什麼肉,輕輕一揪就能將皮肉拉得挺長。玩著玩著,他竟有些愛

不釋手。

  癸仲對他的動作有些不適應,低了下頭似乎想避開,卻很快就重新抬起,任

憑他蹂躪自己的臉。

  「怎麼?」許駿本不欲先開口,可如果他不說就更別想聽到擺明了任他作弄

的男人對他解釋。比沉默,誰能比過死士?許駿想著,默默把險些流出的歎息嚥

回肚裡。

  然而就算他先說了,男人還是沒有回話的意圖。癸仲抬眼看了看他,又安分

地垂下眸子。隱入陰影的眼中,滿是不為人知的愧疚和不安。

  主子出門後,他琢磨著身體已無大礙便起身洗鍋刷碗整理房間收拾衣裳。既

然不再被承認索取,既然已決定隱到主子身後,自然要除掉房中屬於自己的氣息

,以免惹人厭惡。可沒想到洗衣物時,竟會發現那人褲上的斑斑血跡。

  血跡早變得暗紅,按時間算,主子分明是在自己病發昏迷那幾日受得傷!主

子當初為了救他被少林通緝捉拿、背井離鄉,現在又為了他受了傷,而自己卻連

主子唯一要的元陽都給不出來……癸仲想著,痛苦地閉緊了眼睛。

  見男人跪在地上還努力縮著身體,僅留個額頭給他看,許駿無力地呻|吟了聲

,打算把人拎回房裡再收拾。手抓住死士肩膀準備將人提起,癸仲卻猶猶豫豫地

抬起了頭。

  「屬下無能,辜負了主人信任……」

  「你幹了什麼?」聽見辜負信任四字,許駿立刻收緊抓著死士的手,轉而一

想癸仲怎會做對不起他的事,釋然了放鬆了於是誘哄道,「說什麼胡話,外來冷

進屋再說。」

  「主人!屬下不、不能……屬下這就尋一精壯男子供主人……請別、別讓…

…」

  「嗯?別讓我再要你?」

  男人小媳婦般的話語讓許駿覺得有趣,自動忽略了前半句,故作不悅地問。

  「不!」男人這次答得堅決,只可惜他主人的笑聲還未出來,就又卡在了喉

嚨處。癸仲說完個不字,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別讓屬下氣息污了房、房裡人。

青壯男子多性格剛硬,做這事若……若再聞到旁人氣息,就算面上看不出,心裡

定不好受。屬下……」

  被這人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弄暈了,許駿發出個鼻音,鬆了手皺著眉,苦惱地

望著讓他有勁卻怎麼都使不出的死士。只聽死士頓了頓繼續道:「男子承受不易

,若冒犯到主人,望主人寬恕……」

  聽他還絮絮叨叨說著,許駿扶額打斷他,半蹲下讓視線和死士平齊,問道:

「別說人沒找來,就是找來了,我怎麼對他是我的事,和副統領沒關係?」

  邊問,手還不規矩地順著男人身體來回摸索。

  「這、這……屬下多事,請主人責罰。」

  許駿清楚地看見這人哆嗦了下,隨即黯然垂首,頓時不忍心再逗弄下去,摟

緊人一起站起來,柔聲道:「我又不是食人精氣的妖怪,還……為我尋個精壯男

人,這兒不就有一個?承受不易請求寬恕什麼的,阿仲你是說自己?」

  見男人動動嘴唇想要反駁,許駿靈機一動問道:「你是因為我不吸你了,才

彆扭得躲樹上去?」

  「屬下……知錯」

  屬下知錯知錯!許駿心裡鄙視了下死士這套萬能的言辭,不過知錯……知,

說明他猜對了?咧開嘴傻笑著,許少爺樂得一口咬住了嘴邊的脖頸,品味著牙齒

嵌入柔韌皮膚的絕妙感覺。他忽然停了停,沒發現男人有異常反應,就心安理得

地加大了力氣,咬咬舔舔,直到唾液裡摻雜了帶著鐵銹味的液體,才依依不捨鬆

口。

  半哄半拽的把人弄到床上,紅唇又在男人鼻樑嘴巴流連了半天,感到兩個人

腹下某物都活躍起來,才拉開距離。他舔著紅潤的嘴唇,膩聲道:「想著你要養

身子才忍住不要,你以後有事直說,別憋著。」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不得

隱瞞。」

  「主人?您說您還要屬下?」

  「廢話!」因為他的質疑,許駿懲戒地又咬了口,徐徐道,「這兒除了我們

兩個人連畜生都沒有一隻,我不要你不得憋死?」

  他原意是沒東西玩很憋悶,說出口後愣了下,見男人耳朵紅得比在屋外時更

深,不由挺身讓活躍的某物在男人腹部撞了撞。男人呼吸亂了下,下一刻卻隔著

衣褲握住他那裡。許駿一怔,隨後竟被人翻身壓在下面。

  癸仲分腿跪在他身上,按住準備坐起的許駿,俯身含住他那話。

  低頭的一瞬,許駿出乎意料地從男人眼裡看出一股……熱切?來不及細想,

那裡就被溫暖包圍,才知道木木的死士舌頭也會撩撥人!癸仲含了一會兒便退後

,歪著頭一下下輕舔著。褲子被唾液濡濕,緊緊貼在那裡。異樣的感覺讓他咬緊

下唇,手卻克制不住地去尋死士頭頸,但死士卻避開了他,依舊不緊不慢撩撥。

不用看也知道那裡怒張得快要頂破褲子,許駿憋得眼眶通紅,卻不知該不該現在

就任其釋放。

  癸仲抬頭,見主子彷彿快到極限,忙探過手去解他褲帶,手無意從那裡擦過

。但見許駿猛地抖動起來,又倒回床上。手還抓著他褲帶,僅有理論經驗的死士

頓時傻了。

  「呼……」許駿喘著氣,若不是嫌熱,他真想把腦袋藏到枕頭裡。怎麼被死

士一弄,連褲子都沒來得及脫就洩了!不是自己那方面不好,一定是太久沒要他

,一定!想通了的許少爺睜開如絲媚眼,卻見剛以下犯上的精壯男人彎著腰望著

他,活像個做壞事被抓的孩子。

  打開他抓住自己褲子的手,許駿兩下將衣服脫了鑽回被裡,指著髒衣服驕傲

地對死士下了驅逐令。癸仲這才略微放鬆,下床撿起主子的髒衣服,猶豫了下,

道:「主人午間可用過飯?屬下先去……」

  「去吧去吧,我買了點兒菜——在包袱裡。」

  「是。」

  等人將包袱收拾好帶著髒衣服離開,歪在床上的許駿回憶著完全沒得到撫慰

的男人走路的怪異姿勢,嘿嘿地笑了。不急,等會兒回來……哼哼!

  作者有話要說:【圓蛋快樂-3-】

  倆傻孩子終於暫時和諧了,嚶嚶扭動

  好幾天不寫的結果就是速度直線下降,明天或者後天還有一更哦~謝謝大家支

持O(∩_∩)O~

  68

  68、關鍵時刻...

  68

  被人用熱切的目光盯著,癸仲不自在的埋下頭,迅速扒完剩下的飯,拘謹地

坐正。在主子止箸後還用飯的確逾矩了,若因這受到懲罰……應該。他垂眼盯著

腳尖,卻總覺得身上好像要燒起來。恩寵抑或責罰,只要是主子給的,便叫人不

忍捨棄。

  呃,怎麼我也兒女情長了?

  將臉埋在對方視線所不能觸及的位置,癸仲自嘲地笑笑,卻忽然想到被他泡

在廚房的、染了精元的綢褲。

  「飽了?

  悠悠的男聲從頭頂傳來,驚醒了深思飛揚的死士。羞愧於自己齷齪的想法,

癸仲又將頭埋低了幾分,維持著平板的聲線回答道:「是,主人有何吩咐?」

  「哦,那就上床吧,你病還沒好要多休息。」

  若忽略說話人熱得幾乎能將人灼傷的視線,癸仲一定會誤以為主子是真關心

他身體。可現在對這句話本能的反應……卻是加快許多的心跳。接連做了幾個吞

嚥動作,果然略微舒緩了緊張的情緒。癸仲離開座位,恭聲道:「屬下服侍主人

休息。」

  他話裡不帶一絲停頓,聽起來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可惜這唬得了別人,卻騙

不過觀察敏銳的許少爺。許駿偷笑下,暗道癸仲一緊張就板起臉公事公辦的習慣

千萬要保持下去。既然男人主動提出服侍,剛學了不少知識的他自然沒有反對的

理由。

  心安理得地讓男人為他脫了衣服,也不顧外面明晃晃的太陽,許駿就將正解

著衣帶的死士壓在身下。他想了想,故意拋出勾引人的媚眼,湊到癸仲耳邊小聲

問:「剛跑得那麼快,在廚房……有沒有自己解決?」

  說著,手尋到男人腹下捏了捏,摸到某處炙熱,許駿趕緊用吻封住差點就讓

自己破功的笑意——還沒做什麼就硬了,死士的定力也沒比自己好到哪兒去!

  「是……」許駿壓住他的時候,先前被撩撥出的未消解的欲|望便甦醒了。癸

仲只覺得胸中滾燙、頭腦昏沉,哪還有餘力判別主子問了什麼,胡亂答了卻發現

主子握住他□的手勁驟然加大,用力搖搖頭愣了半晌方明白剛才那問句的含義,

忙解釋道,「沒,屬下不、不曾……屬下不敢……」

  「真的?」料想他也沒膽子自己弄,許駿又捏了捏,便準備按計劃行事——

翻山越嶺帶回家來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不敢欺瞞主人。」

  「那就好,」他鬆開手,翻身擠到癸仲腿間,俊臉擺出個算是嚴肅的表情,

道,「我先前不知分寸令你舊傷復發,眼下既然知道了,自不會再做有害於你之

事。」

  果然發現男人眼中神采黯淡了,他憋著笑繼續說:「但……不枉我費心琢磨

,既然陽氣消耗過大會傷身,你一時又調理不好身體,那麼要你的時候不讓元陽

出來,就好了不是?」

  彷彿完全猜不出自己笑得多欠扁,許駿緩緩扳起癸仲瞬間變得僵直的腿架到

肩上,爾後身體前傾湊到男人嘴邊輕啄下,柔聲問:「我聽說就算不射……也有

能讓人舒爽的法子,對麼阿仲?」

  主人這樣子,簡直是個勾人的精怪!

  癸仲早就被逼的頭臉通紅,這時更是艱難地將頭轉向裡側。小主人何時學會

了這些?難堪的驅走會冒犯到主人的想法,癸仲一側頭卻正好看見自己彎折的小

腿,又急忙惶恐地轉回來,與一臉期待的某人撞個正著!

  「很興奮啊,這樣可不行。」許駿抬頭看了看,從衣服堆裡揪出條腰帶。勾

著半指寬的布帶,許駿把男人腿又架高了些,將他身上猙獰的某處一圈圈纏繞包

裹起來,完成後還邀功般拍了拍。

  「呃……」

  從未想過會被這般作弄,控制力強如癸仲也發出了低啞的呻|吟。雙手青筋暴

起,被抓在手中的床單上已被撕出了數條口子。努力將後半聲叫喊壓回喉嚨,癸

仲艱難地道:「謝、謝謝主人……」

  功力到底不夠,許駿邊逗弄邊回憶趁人煮飯時從書裡看來的知識,將男人此

刻頭胸腰腹腿膝的位置與書裡的圖一一對比,沒覺出什麼錯處,接著背誦起什麼

「九淺一深」的口訣來。

  這個姿勢,該是這段話吧?雖裝得泰然自若,許少爺心裡卻不是一般忐忑。

試探著朝敞開了的某處塞入食指,果然又換來某人一聲突兀的低呼!

  往常即便是他命令,男人在最激烈也極少出聲。可今天還沒做到底就聽他叫

了兩次,許少爺受到鼓舞虎軀一震,將自己也長大了許多的兄弟對準某個熟悉的

洞口,眼睛一閉便要塞進去。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蓄勢待發的一擊,撞空了!

  沒被溫暖容納,許駿愣了半天,方想起去尋另一人身影。他抬起頭,卻見此

刻癸仲已穿好衣褲手握劍柄,直直盯著木門。許駿頓時神色一凜,連忙屏氣凝神

,果然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來者的目標明顯是他們,被打擾了好事的許少爺

懶得分辨這人是誰,掏出武器衝向門口。

  「噗」的一聲,許少爺沒出去,就又被死士攔住。

  這時死士神色相比剛剛已放鬆了許多,他一手仍抓著劍,另一手慢慢從許駿

胸前收回,訥訥道:「有客來訪,屬下……能否先服侍您更衣?」

  許駿又是一怔,順著死士目光看下去,撲了空的兄弟仍抬頭挺胸地立著,絲

毫不知羞恥為何物。這……哪還需要更衣。摸了把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許駿

乾笑了聲,抓住對方遞來的衣裳穿好——至於不速之客什麼的,死士都放下戒備

了,還用得著他操心?

  癸仲替他整理好衣襟頭髮,微微頷首得到准許後大步走過去打開門。

  此時來人尚未走近,就聽見人打開門朗聲道:「鄭公子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兒少,所以明天或者後天應該還有一章……

  萬惡的考試周正式登場了,平時不好好學習的後果就是期末悲催啊果然!最

近更新很不給力,嗯……倆二貨豬腳好日子快過完了,小蟲子你就是吃不到吃不

到吃不到!

  好吧,廢話這麼多,最重要的就是這句:這兩章留言好少啊淚,大家出來透

個氣好不,就當安慰下逍遙了?【淚汪汪撓牆中】

  69

  69、未完成...

  69

  午後金色的日光打在開門人身上,明晃晃叫人睜不開眼睛。似未料到會被對

方提前發現,鄭崎微怔下,接著眼裡閃過一抹釋然。

  自覺忽略掉癸仲不客氣的問話,他雙手抱拳一揖到地,誠摯道:「救命之恩

,不敢稍忘。今日終於得見恩公,不枉在下……」

  鄭崎邊說邊用餘光偷瞄著,於是越來越說不下去——頭頂一高一矮,一纖瘦

一強壯,尊卑分明的兩個人卻含情脈脈地對視,完全無視了對他這個大活人。想

想此行目的,鄭崎一咬牙,索性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叩首道:「救命之恩無以為

報,鄭七願奉恩公為主,任憑恩公差遣!」

  從鄭崎叫癸仲恩公開始,許駿就瞇眼盯著他,聽他說過兩句話後,懾人的眸

子便轉向一旁眉頭緊皺的男人——癸仲對外人向來連個表情都欠奉,現在竟對這

個老男人皺了眉?皺了眉不說,之前還聽出了老男人的腳步聲?

  許少爺越想越氣,盯著死士的眼中警告之色頻頻閃過,可一向馴服溫順的死

士,竟沒在乎他的威脅,反而與這什麼鄭七聊起天來!許駿想到他在要緊關頭被

男人推開,忍不住捏緊拳頭。

  他們二人一個愣神一個生氣,可是苦了趴在地上的鄭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

的水,他就算臉皮厚度堪比城牆,也收不回來了。膝蓋跪麻了,脖子也有些酸,

他偷偷扭了扭僵直的脖子,繼續腹誹這對不靠譜的主僕。

  他罵了沒兩句,只聽砰地一聲,身邊頓時多了個與他同病相憐的苦命人。與

他注意著放輕力道跪在地上不同,癸仲雙膝同時砸下來,撞出的聲響刺激地鄭崎

不由縮起脖子,側頭過去。

  「屬下絕無欺瞞背叛主人之意,請主人明察。」

  男人說話聲音有些抖,鄭崎轉過頭藏起嘴角的嘲諷笑容:這大老粗是怕被主

人責罰,還是跪得太猛撞疼了?好戲在前,他心安理得地放下任務,專心聽起戲

來。

  「都有人要認你為主了,你還敢說沒背叛我?」

  嗯,這小孩兒聲音不錯,生氣起來都這麼好聽!只是怎麼……有點兒耳熟?

鄭崎想揉揉耳朵,手抬起一半才想起自己正在求人,又安分地垂下去。

  「屬下……屬下不認識此人,至於他為何要認屬下為主,屬下亦摸不清頭腦

。」

  噗……這大老粗是在撒嬌?對他主人?辨別著癸仲說話的語氣,鄭崎想著想

著,肩膀不由抽|搐起來。

  「你想說自己魅力無邊,人見人愛是個人都拜倒在你的臭布靴下?狡辯,你

給我狡辯!」

  又是砰地一聲,想來是這傢伙在叩頭了,鄭崎嫌棄地瞅瞅地上被帶起的塵土

,默默拉回視線。

  「屬下沒……」

  「你還敢否認?難不成你想說他是石頭縫裡冒出來才被你救了的?你救他,

為何要瞞我?」

  「屬下絕無此意!主人……主人少、少安毋躁,屬下打發他後,再與……與

主人繼續方才未完成之事。」

  哦?他們剛剛在幹嘛?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躲在小屋裡……嗯,怪不

得小孩兒語氣這麼沖,看不出還是個斷袖!做主子做到因為僕人沒上他而生氣,

這主子也是天下少有了。可著害羞的,怎麼是這個大老粗?

  哦,是了,是他主子逼他!回憶起癸仲給自己上藥時不情不願的樣子,鄭崎

又感慨起來,讓個老實男人做這個,他主子也太沒人性了!不過,管他有人性沒

人性,能治病就行!

  「哦?」死士也會說這話,邀歡?許駿眼睛一亮,懶得想其中細節,不屑地

瞥一眼伏在地上毫無美感可言的、不停抽搐的人形物體,壓住喜意下令道,「處

理掉,快點兒進來。」

  「是。」身上的燥熱感還未散去,癸仲呆望著只一瞬間臉色就陰轉晴的主子

的背影,怎麼也想不出只說句回去再解釋怎得讓主人那麼開心。待到那人鑽到裡

屋,才站起身居高零下地盯住一點都不安分的奇怪男子。

  他乾咳聲,道:「鄭公子無需如此,在下是有主之人,並無資格接受奴僕,

你勿要再來做無用功了。山裡多蟲蛇,趁天色還早,快些回去罷。」

  同樣是二人對話一人偷聽,只是現在偷聽的換了個人。許駿坐在床上凝神聽

著,把被子揉得亂七八糟。憑什麼和我說話就幾個字,對個不相干的男人就沒完

沒了,用詞還那麼客氣!脖子上給一刀直接扔出去餵野獸多省事!

  許駿想著,一時沒忍住,順手抓住個東西就朝門口扔去。

  嘩啦啦一陣亂響,癸仲聽得心中一緊。顧不上再勸說這個來歷奇怪的登徒子

,他冷冷留了句好走不送,開門回房。

  聽見男人還沒走,他顧不了許多,關緊門彎腰撿起書,一掃書上的內容,全

身就僵住了。那本書紙質頗為細膩,打開的那頁裡清清楚楚畫著兩個疊在一起的

男人:一人兩條腿分開架在另一人身上,歪著頭蹙著眉似痛苦又享受……分明是

他和主人未完成的那個動作!

  全身的血液都湧到臉上,癸仲逼退情緒運起心法,強作鎮定地將書冊又翻了

一頁。這次,三個男人連接著,中間那人雙腿彎折著被身後人抬起,頭面卻對著

另一人的胯|下……癸仲皺緊眉頭,想再翻下一頁,卻終沒下得了手。

  如此敗壞斯文之物,是誰給的主子?

  想著主子仍在催促,他壓下衝出去找賣書人算賬的念頭,梗著脖子僵硬地走

回裡屋。

  「處理完了?」許少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個精巧的器具,見死士回來,

也不過輕瞟了眼。

  「是。」死士說完就靜立在床邊,完全沒有脫衣服上來伺候的意思。

  許駿又擺弄了會兒沒等到男人反應,眉眼一挑斜睨著站得僵直的男人,道:

「既是處理完了,怎地還不滾上來?哦,你也看這書了?畫得不錯,咱倆今日正

好研習一番。」

  癸仲動了動嘴,想到屋外的人本不欲遵從。可往常主子高興時自己沒拒絕過

他命令,現下就更不敢。踟躕半天,終於還是順從地解了衣,從床腳爬上去。

  「心肝兒~」許駿依照歡娛之所學的詞喚了聲,被自己噁心地打了個寒噤,趕

緊拍拍死士屁股下令道,「抬腿,分開。」

  看男人順從地擺出被打斷前的姿勢,許駿暗讚了聲妙,隨便摸了幾下就藉著

之前的潤滑將已經興奮之物塞進去。

  隨著癸仲的輕哼,兩個人嗯嗯啊啊地動作起來……

  感覺男人已到極限,許駿緊緊捏住死士長柄,在他身體裡發|洩出來。與他的

舒爽愜意截然相反,要命之處被堵住,癸仲大力扭動著身子,嘴裡發出痛苦的嘶

吼。

  脆弱的脖子被人撞得生疼,許駿一手抓著男人腿間之物,一手努力按住男人

亂蹬的腿……被踢了好幾下後終於放棄,收回手專攻死士的那處敏|感。

  「呃——」

  扭打以男人的慘呼結束。許駿盯著男人腿間的禁錮之物,如釋重負地拍拍手

——還好沒讓他射~出來,鎖住這裡……就好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大魚大肉吃膩了,咱吃點兒河蟹?

  小忠犬又被苦逼攻鎖住了,還來了塊牛皮糖XD

  麼麼留言的姑娘,麼麼追文的姑娘【趕腳我又退化成2k黨了……考試周神馬

的快把逍遙搾乾了,於是下一章後天晚上,嗯,其實隔日更不錯的,是吧是吧】

  70

  70、不鎖了...

  70

  自覺鬆了口氣的少年人盯著死士汗涔涔的頭臉看了半天,心裡終於打起鼓來



  「會很痛?」

  良久仍未等來回答,許駿心虛地把手伸到腹下狠狠捏了把自己那話。只一下

,就痛得他縮起身子抽氣不止——連痛呼都顧不上發出來。

  憶起死士曾用脆弱的那裡頂這個木頭器具長途跋涉翻山越嶺、磨破皮後只知

道咬牙忍耐的樣子,他方感覺疼痛輕了些許。不,疼痛沒輕,只是從腹下傳到了

心頭。心臟劇烈跳動著,每一次都會將痛楚泵到血液四肢。

  許駿展開因痛而蜷成一團的身子,伸手安撫死士飽經折磨的男人象徵。誰知

他剛剛挨上,就見男人忽然朝後縮去!

  對著手與木器忽然分開的距離,許駿愣怔半天,隱約想起曾立下過要對癸仲

好的誓言,雖然並未說出口……到底也立過誓。可惜用盡心思,還是嚇著他了。

  話雖如此說,但對能嚇到擅長將喜怒藏在心中的死士,許駿到底有幾分得意

。只這樣就躲著他,若有朝一日癸仲知曉他真實身份——許少爺猛地搖搖頭,這

麼可怕的事,怎麼能亂想!

  他搖著頭,不再理會平白空出的那段距離,湊過去飛快地解開束縛住死士的

器具。顧不上對死士解釋什麼,許駿憐惜地捧住對方軟噠噠毫無生氣的那裡,又

是吹氣又是撫摸,甚至還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竟然沒反應!該不會……真弄壞了吧?

  許少爺心虛地嘬了口尖端,再抬頭想直接問時,忽然捕捉到死士滿是無奈的

眼神。

  無奈?許駿想重新確認,卻發現死士又回到了波瀾不驚的樣子,任憑他掄圓

搓扁。

  面對如此的癸仲,他心裡一直想狠狠欺負,可今天卻沒了這個勁頭。乾咳一

聲,許少年挪動著蹭到癸仲身邊躺好,發現頭腳位置顛倒了又摟著死士慢吞吞轉

回去。

  「……主人?」

  「沒事,以後……以後你若不願我對你做什麼,直說就好。」許駿吞吞吐吐

說完,怕死士誤解了再折騰什麼,就緊緊纏住他的強健軀體,「我……你知道我

沒經驗,誤傷你後經常發現不了。我離不開你,所以你不許瞞我!」

  「……是」

  被人反抱住,許駿憋住快要蕩起的笑容,故作不悅地問:「這麼不情願?」

  「不!謝主人!」癸仲急忙答了,頓了頓聲音卻低了下去,「您……能不鎖

住那裡麼?聽說、聽說鎖久了出、出|精會困難……屬下能管住自己,若無主人吩

咐定不會浪費點滴。請您……」

  「會困難?」

  那不是萎|了?

  許駿嚇得一蹦子跳起來,就要抓住那裡重新檢查,手卻被死士粗糙的大手包

住。

  「屬下無礙,主人不必擔心。只是……只是屬下曾聽人說長久將元陽憋住,

是逆天行事。若因此阻礙主人服食,屬下……」

  「不鎖了!再也不鎖了!」許駿連連保證,見死士眸中露出感激神色,忽然

就叫罵起來,「都是那些破書,說什麼握固不洩,怎能如此坑人!」

  癸仲頓時想到進來時撿起的那本書冊,還有書冊裡兩個一對、三個一群的連

在一起的男人。一張麥色的臉愣是多了幾分暈紅,他吞吞吐吐勸說道:「主人,

那些書……多看無益。」

  見男人說完就翻身朝裡躺好。連日相處下來,許駿清楚這是死士不想再說什

麼的表現。而在此時此刻做出這種動作,許少爺再遲鈍也明白死士害羞了,禁不

住嘿嘿笑出聲來。

  清朗中透出幾分淫|褻的笑聲立即傳遍房間,他忙止住笑偷看眼背對著他的人

,見人毫無反應,只得悶悶道:「外面那傢伙還在,我去去就來。」

  無關之人自然是要趕走,只是現在他不忍心讓死士洗衣煮飯,可家務活……

總得找個人來收拾。外面那人,雖然老了點痞了點,但認阿仲為主後……無論他

來意如何,都得乖乖聽話!

  心念及此,許駿喜滋滋打開房門,「你要認阿仲為——」

  他卡住了,因為來人並未如他料想那般直挺挺跪在地上,而是歪七扭八地靠

牆坐著。

  見門開了,鄭崎懶懶散散站起來,拍打著衣擺走上前,「那壯士救了我,我

自是該認他為主的。」

  看著瀰漫的灰塵,許駿厭惡地皺起眉,但為了能平白拐個勞力他勉強穩下聲

音,淡淡問:「癸仲是有主之人,你若想跟著他,便要先奉我為主。你對主子,

就是如此輕慢?」

  聽他一番言語,鄭崎似乎愣了下,又靠近許駿幾步,坦然道:「小公子此言

差矣,在下曾聽過蠻夷之地的一句俗話,道是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在

下認定的主子是癸仲壯士,小公子何必……自作多情?」

  許駿被他的話氣白了臉,正要發作,邊聽這老男人又繼續說起話來,「在下

雖不能通曉百事,至少也能打打雜,小公子連送上門的僕人都不要……莫非是怕

我奪了阿仲的疼愛?」

  臉由白變黑,許少爺還沒說什麼,便見這人又自顧自說下去,「我對五大三

粗的男人沒興趣,倒是小公子這樣身材相貌的很對在下口味。讓哥陪你玩玩?」

  「呸!」打掉摸上自己肩膀的爪子,許駿一臉嫌棄地說,「就你這樣,還想

和我玩?」

  奇怪的畫面瞬間填滿腦海,許駿愣了半天,終於將眼前這人和上次自己用來

嘗試蠱惑之術的猥|瑣大叔聯繫起來。中原這麼大他都能找上門來,不收了太對不

起自己!

  想到這兒,他也不在意男人的淫|褻本性,衝著高他半頭的鄭崎吩咐:「把院

子打掃掉,哦再多砍些柴堆在那兒,都弄完後再來行認主之禮,滾吧!」

  這小屁孩——

  鄭崎活了小半輩子哪被如此對待過,朝廷大員對他都是恭恭敬敬,就連當朝

皇帝都……好吧這些他都不在意,可不在意別人對自己恭敬,卻不代表對別人的

侮辱也能一笑而過!

  看著幾經周折才找到的男人臉頰泛紅地走出來,眼露殺氣直勾勾瞪著自己,

然後因為小屁孩的一句話又瞬間變回溫馴的犬類關門回房。

  鄭崎想甩手離開,可一想到來這兒前見到的那些眼神空洞、出手狠辣的殺人

工具,就只能告訴自己忍耐。雖然這個癸仲看起來沒什麼神通,但直覺告訴他事

情的轉機就在這主僕二人。

  老子忍……忍尼瑪!這小屁孩子,誰看上誰倒霉!

  鄭崎心裡不住咒罵著,無奈地跳出這個簡陋的院子……砍柴。

  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為那狗|日|的天下蒼生,

自己砍點兒柴掃點兒地,就當鍛煉身體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手指】最近更新不穩定……還有3門試要考,淚

  後天逍遙生日,準備更章歡樂點兒的番外,大家想看什麼呢?

  正文什麼的13號再繼續……碰上一堆不劃重點不給PPT的老師好苦逼,嚶嚶嚶

  71、暴戾之心

  71.暴戾之心

  癸仲動作穩健的取來衣服穿好,躬下了身子請示道:「時間不早,屬下先去

煮飯。」

  那日後,一應雜活都丟給了鄭崎,癸仲需要負責的除了伺候他起居,便是一

日三餐。就算自認不會被什麼藥物毒倒,但入口之物還是不放心交給一個動機不

明的陌生人。

  許駿掃了一眼行走說話看不出半分滯澀的死士,無力地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癸仲剛關上門,許駿就翻身面朝外側,視線一直追隨過去。凝視了緊閉的木門半

晌,他頹然閉上眼,用力搖晃著腦袋。

  為什麼明知道死士身子吃不消,還是偏偏想折磨他?

  想在那具壯實的身體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想看他哭、看他畏懼、看他…

…流血。涕泗橫流、血流不止的場面,只是想想就覺得渾身都熱起來。

  許駿痛苦地用額頭一下下撞著床板。疼痛不但沒有讓他清醒,反而讓身體中

的暴戾因子活躍起來。

  體內充盈的內力告訴他功力又進了一步,但上上次突破後他身體長得飛快,

上次突破後幾天他就跟給人助興的藥物似的到處魅惑人,這次……難道非得殺幾

個人才能消掉火氣?

  走遠點,殺個把潑皮混混按理說不會引起誰的注意。但最近一直沒出去,他

拿不準許正豪是否發現他詐死,更不敢對少林青城對他的態度妄加揣測。名門正

派的事,誰能說得清?

  年關了,家裡又多了個目的不明的陌生人。這種情況下許駿知道自己不該輕

舉妄動,但只有他心裡清楚——剛剛抓住癸仲那兒不是想幫他出來,而是真真切

切的想廢掉他!

  捏壞他,讓他痛得慘叫,然後趁著死士慘叫將那玩意塞到他嘴裡……

  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個激靈,許駿狠狠在木板上又撞了三下,然後維持著這

個姿勢,認真地思索起殺人疏導情緒又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方法來。

  再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他真會親手廢了癸仲。

  明明想要照顧他的……

  **

  癸仲邊走邊整理頭髮,到廚房時發現鄭崎正蹲在爐灶前生火。考究的外袍被

隨意扔在一邊,蹲著的人穿著染上許多污跡的單衣長褲,眉頭緊鎖地對付著冒著

煙的柴火。

  見狀,癸仲輕咳一聲走上前。

  鄭崎聽見聲音停下手中動作,看來的是癸仲,猶豫片刻便改蹲為跪,垂首道

:「下僕估摸主人快來,準備先燒點水……」

  癸仲示意他起來,卻又毫不遲疑地端過鍋將水倒掉,另換了口鍋架上灶台。

  不知該怎麼對待他那毫不掩飾的不信任,鄭崎尷尬的站著,考慮著是不是該

說點什麼,哪知道他還未開口,一向寡言的男人便先於他說了話。

  「有何事直說便可,不必如此故作卑微折辱自己。」

  洗菜切菜的動作不停,癸仲緩慢卻堅定地說:「就算你委曲求全聽憑使喚,

沒有主人命令,我不會為旁人辦事。」

  「你一切都是為了他不成?吃喝拉撒、喜怒哀樂,都是自己的事兒,就算他

是你主子,也不能……」

  話語戛然而止。明明功力不如自己,但鄭崎還是被癸仲身上肆意散發的殺氣

刺激地呆住了。沒想過這人武功不強,心智信念倒真是無法動搖。或許只有這樣

,才能不受那些邪術控制。

  想到這兒,鄭崎拍拍手上煙灰,站直了身子,真摯地說:「是在下莽撞了,

恩公勿怪。只是在下此行事關重大,不得已才來求助恩公。」

  「公子找錯人了,癸仲一個奴僕,哪能管得了什麼重要的事。」

  「能,當然能!」見癸仲推脫的不算徹底,鄭崎一雙眼睛裡再沒了跳脫的光

芒,反而炙熱得嚇人。他激動地說,「恩公治好了鄭七身上的劇毒,對付幾隻小

蟲子自然是不在話下。」

  癸仲沒說話,只是看向鄭崎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冷意。

  當日心軟救他,果然救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和諧威武…

  72

  72、異象...

  72.異象

  「你說什麼?」癸仲停下切菜的動作,右手握著刀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對面的鄭崎。

  鄭崎愣了下,忙解釋道:「當日在下被那劇毒蜈蚣咬傷,毒素已入經脈骨髓

,得恩公妙手回春不勝感激。然在下家中另有數人遭奸人下毒控制,不知能否勞

煩恩公隨在下……」

  他滿臉誠摯不似作為,癸仲聽了卻覺其中另有古怪,推辭道:「在下一介武

夫,能救公子已是僥倖,至於公子所言下毒控制他人,恕在下無能為力。」

  「救人要緊,請恩公——」

  「救人要緊,公子還不趕緊去尋能人異士探求救人之法?」

  話一說破,鄭崎索性放棄了苦苦祈求的姿態,上前一步對上癸仲雙眼,咄咄

逼人道:「恩公既能救人於危難,為何偏不肯對蒼生施以援手?」

  「滾!」

  癸仲與鄭崎對視著,也向前邁一步將距離拉得更近。他是死士,相較於近身

打鬥來說更擅長暗中偷襲,但此時此刻,他面上除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並

無一絲懼色。

  忽然想起這人激不得,鄭崎身子一扭不知使了什麼招式不但避開了癸仲的菜

刀,而且將癸仲按在了懷裡。

  他眼珠轉了轉,忽然湊到癸仲耳邊哄勸道:「鄭某也不願恩將仇報,只是事

情緊急,再耽擱下去恐會釀成災難。到時候朝堂江湖動盪不安,受苦的還是百姓

。壯士心善,如此見死不救又將天下百姓至於何處?」

  「蒼生與癸仲何干?」眼中掙扎一閃而過,癸仲隨即也揚聲說道,「公子從

家人說到天下蒼生,卻連真實情況都不肯說明,恐怕……」

  鄭崎聽他語氣鬆動,眼睛一亮,接著眼裡浮現出羞愧。他沉默半晌,終是鬆

開扯住癸仲的手,垂下頭低聲道:「鄭某原是擔心這些異象……罷了看壯士也是

江湖人,在下便坦白告訴壯士。」

  癸仲重新站直,本想說你不必坦白什麼,但終究沒忍住心中的那抹好奇——

讓這看起來不一般的人卑躬屈膝的、關於蟲子的異象,究竟是什麼?心念及此,

他點點頭,示意鄭崎繼續。

  「在下浪|蕩慣了又不喜拘束,平日裡靠給朝廷辦點雜事過活,有功夫傍身日

子過得還算安逸。兩月前接到密報說城裡多了許多怪異的屍體,死的人一天天增

多,當地捕快卻束手無策,在下奉命前去調查。那地方氣候溫暖濕潤,可過了十

數天屍體仍未腐爛,而體內的水分卻都消失了,就如……乾屍一般。」

  癸仲聽到這兒,眉間忽然一緊,隨即斂眉垂眸,重新回到事不關己的模樣。

  陷入回憶的鄭崎未發現癸仲的異常,依舊徐徐說著,「在下毫無頭緒,當時

那裡也未在發現新的屍體出現,無奈之下只好不了了之。可在下還未回京,便又

接到同僚傳來許多類似消息,其中我一遠房親戚也慘遭毒手。在下與那房親戚素

少往來,聽同僚說查出線索後立即趕赴開封,到了方得知親戚家被滅門已有月餘

,兇手是個因愛生恨的苗疆女子,而這事……竟還牽扯到武林盟主的義子身上。



  「聽說那義子已被盟主許正豪處死,在下便想去許盟主那裡查證一二或許能

得到新的線索。可就在途中,又聽說江湖上接連有大人物死亡,就連數一數二的

門派青城也折了幾個長老。殺手多是單獨行動,他們均被毀了面龐,功夫極高,

但卻如失了神志一般。那次遇到一個纏鬥良久終將其斬殺後,卻發現那人身上全

部血水迅速流失,就如當初那些屍體一般。」

  見癸仲瞪大了眼,鄭崎苦笑一下,繼續道:「我那時不知天高地厚,見那屍

體肚腹處有異常就刺了一劍過去,哪知道那裡紅光一閃,幾隻拳頭大的蟲子從那

裡飛出,轉瞬就消失了。我趕忙將消息報復總管,誰知遇到這種情況的並不只我

一人。猜測這異象與怪蟲有關,我們分頭行動,我正好被派到苗疆一帶尋訪異人

。」

  「可惜通曉蠱蟲毒物的部落十幾年前就被陛下清剿乾淨,找了許久遇見的人

不是對鄭某示若仇敵、便是對蠱蟲毒物一無所知。在下無奈只好由南向西尋訪,

誰知驅蟲藥物用完,不慎被蜈蚣咬傷,幸得恩公救援才撿回一命。」他說著,眼

裡有些慚愧又有些慶幸,對上癸仲的冷臉也沒有絲毫尷尬。

  「我能救你,不代表我對你說的勞什子異象有辦法。」

  「這山裡毒物甚多,但在下行至恩公住所時,所見的毒物不斷減少,進了院

子後更是連普通蟲子都未見一隻。恩公就算不瞭解那異象,想來也能為我們提些

建議,請恩公切勿推脫。」

  事情牽扯到許正豪,癸仲也沒了推脫的心思,只是聽了這話仍忍不住嘲諷道

:「你一口一個恩公,便是如此隱瞞事實、恩將仇報?我若不答應,你是不是就

要上報總管說此事於我們有關?」

  鄭崎臉上的笑容僵住,聯想到同僚中的確有人喜歡這麼幹,苦苦維持的笑容

終於垮下來,抓住癸仲肩膀喪氣道:「在下絕不是如此忘恩負義之人。若壯士真

不願意……在下自然盡力保得壯士安全。」

  癸仲後退一步避開鄭崎的手,沉聲道:「此事著實怪異,然癸仲為人奴僕,

需稟報主人後才能——」

  「你要稟報我什麼?」

  吱呀一聲,一身白袍的少年推門而入,逕直走到死士身前,微揚著下巴一字

一頓道:「你為了這人,要稟報我什麼?」

  聲音裡因為往日的甜軟消失了而顯得有些冷冽,癸仲聽了,頓時發覺這情景

似曾相識。心中一凜,癸仲後退半步直直跪倒在許駿腳步,惶恐道:「屬下對主

人忠心耿耿,絕無背叛逃脫之意!」

  「哦?」許駿笑著拽住他的頭髮強迫癸仲露出臉來,俯身狠狠咬住對方的薄

唇。過了許久才鬆口,舔著嘴唇道,「我又沒說你什麼,幹嘛這麼急著承認?」

  他這一系列動作,完全沒有避諱一旁的鄭崎。鄭崎的乾咳聲從廚房飄到了院

子裡,卻也沒進入這一對主僕之間。他無力地歎了口氣,側身不再看卑微跪著的

男人。

  鮮血從被咬破的嘴唇緩緩流出,癸仲動了動唇,低聲道:「屬下知錯。」

  「知錯,你本就沒錯,莫非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是非不分?」

  許駿聲音比剛剛多了些暖意,然而癸仲卻不敢貿然分辨其中的含義,只是順

著許駿的動作站起身來後就垂首侍立在他身後,一動不動。

  「呃……」許駿毫無形象地伸了個懶腰,懶懶散散道,「還不餓,你隨我回

去再睡一覺。」

  門被重新打開,凜冽的寒風灌入窄小的房間。鄭崎轉過身來,神色複雜地盯

著晃動的木門半晌,忽然無奈地搖搖頭,飛身離開。

  *

  二人進了臥房,為主子除掉衣衫後癸仲就恭順地跪在了屋角,極力減弱著自

身的存在感。鑽到被子裡的人只露出個腦袋,兩隻大眼睛乞憐般望著屋角縮成一

團的健壯男人。

  被這麼看著,癸仲萬分不自在,只覺得那雙眼下一切醜陋骯髒都無所遁形,

而卑微如自己更是連被這目光照到都不配。

  分明自己沒做錯什麼,癸仲依然滿心愧疚地問:「主人有何吩咐?」

  許駿的視線一下子移開,可又慢慢轉回癸仲身上。又是一陣沉默,才聽他猶

猶豫豫地說:「阿仲你……上來陪我躺躺。」

  身子不由自主地顫動一下,癸仲吞嚥下口中唾液,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乾

淨利落地脫掉衣衫,從床腳膝行到許駿面前。

  「屬下知錯,屬下會陪著主人,至死不離。」

  如此的話令許駿一愣,從一開始就到處飄蕩的神智終於落回該去的地方。他

溫柔地攬住癸仲,臉蛋在對方胸口蹭了蹭,開口道:「想到哪兒去了。鄭崎的話

我聽到不少,那事應當與干……許正豪有關,你想去看看也是應當。我不方便跟

隨,明日你就隨他啟程吧。」

  「主人?」癸仲吃驚地抬起頭,見許駿一臉誠摯又放下心來,思考片刻搖頭

道,「鄭崎誤以為屬下通曉毒理醫術,可屬下只懂皮毛,若真遇見那異象恐怕無

能為力,只能……」

  「怕什麼,我等會兒教你便是。」許駿愛憐地湊上去親了親他脖頸,然後道

,「先學點兒簡單的,拿出去好糊弄人。只是你別傻傻的跟著他辦事,差不多查

清楚了就回來,我等著你。」

  「屬下……謝主人成全。」癢癢的感覺令癸仲不自在的昂起脖子,他雖然動

作仍僵硬著,臉上卻顯露出幾分名為溫柔的笑意。

  「你也是為我辦事,該我獎賞你才對。」

  並不見許駿如何動作,倏地他手中便出現一條幼兒小臂粗的小蛇。許駿抓著

小蛇尾巴搖晃著,讓蛇頭貼上癸仲臉頰,邪笑道:「先從控制這個開始,可不許

被它嚇到。」

  他正要動作,忽然身體一滯,面部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

  73

  73、蛇...

  73.蛇

  冬日的天空總是像垂暮的老人,厚厚的雲壓在天上,連帶著臥房裡也亮堂不

了。

  對如癸仲一類的死士來說,這樣的白天他們能毫不費力地看清東西卻不會傷

到眼睛,很好。癸仲心裡雖偏愛陽光明媚的日子,對這種陰霾卻也稱得上喜歡。

  可今天,坐在被褥中的他卻感到無比壓抑。即便他已盡量放鬆,還是能感受

到臉頰上傳來的冰冷滑膩。蛇不粗也不長,但給癸仲帶來的壓抑感卻分毫沒有減

少。他沒空思考為何主子能在嚴冬找來這條富有活力的蛇,而是用全力來抵抗臉

旁軟噠噠的生物。

  主子的蛇,便是要他以血肉飼養,他也只能從命。主子說不要怕,他……就

不能讓主子看出半分畏懼來。

  心神皆被佔據,以至於直到脖子上傳來劇痛時,死士才回過神。

  「主、主人?」

  咽喉被鋒利的牙齒刺穿,另一邊臉上還按著條蛇,癸仲心中驚慌,不敢讓稍

大的動作刺激到他們,說話時更是連嘴也沒敢張開。

  主子仍咬著他頸側,那力道早就超出了調|情的範疇,而是如食屍惡鬼一般,

扒住他不肯放開。或許是本能讓他無法對主子做出反抗的動作,或許是對蛇的恐

懼超過了對主子施加的折磨的懼怕,癸仲不敢扭頭,眼睛一直盯著臉側的蛇,餘

光還能瞟到它吐出的暗紅的信子。

  癸仲不敢閉眼,身子卻不由自主抖得愈發劇烈。

  牙齒割破血管,火熱的唇大力吮|吸幾下終於放開他。頸上鮮血洶湧而出,隨

著肩膀流下,在床單被褥上暈染開來。

  癸仲不忍再看,只得閉眼感受著血液流出滑落身體時的冰冷。空氣裡夾雜了

血腥味,隨著呼吸進入頭腦內腑,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如此一來,終於減弱

了對臉部威脅的恐懼。

  「怎麼不說話,現在就想走?」

  金石相擊的聲音在癸仲聽來竟有些模糊,混亂的神智讓他只能分辨出說話者

是他不能違抗也不忍忤逆的主子,卻完全不明白話中含義。他喃喃地叫著主人,

感到雙腿被分開,一根冰涼滑膩的東西從股|間滑下,在前面繞了幾圈,探到後部

……

  主人……是主人吧……

  他放鬆□體,迎接粗魯闖進來的物體。

  冰冷的東西在體內扭動著,癸仲只覺得腸子都被攪亂,雙手伸下去還沒拽出

這根東西就被另一雙有力的手按住,再也動彈不得。潛藏在心底的恐懼被翻上來

,癸仲蜷起雙腿、收緊後|穴、拚命扭動著身子,但那東西不但沒有出來,反而愈

發活躍。

  蛇……

  忽然明白了那是什麼,癸仲驚懼地瞪大雙眼,卻只看見少年獰笑著舔掉唇上

鮮血,露出整齊的皓齒。

  精神完全崩潰,淒厲的慘叫從房中溢出,震得天上也掉落許多雪粒。

  癸仲無意識地揮動著雙手,幾次後終於將不斷壓下來的惡鬼推開。

  「呃——」

  毫無準備的許駿被癸仲大力推開,頭砰一下撞在地板上。死士全力一擊,撞

出了他情不自禁的痛呼,幸而也撞回了他幾分神智。

  許駿暈暈乎乎睜開眼,只見他決定要放在心尖上呵護的男人縮成一團的身子

顫抖不止,而男人的雙手正努力摳|挖著後『穴。愣怔中,床單上的殷紅進入他眼

中,不斷擴散開……

  「阿仲!」

  忽然憶起剛對癸仲做過什麼,許駿撲上去掰開他的雙手,抽出小蛇甩到一邊

,將不停掙扎的男人摟在懷裡。

  白衣被染紅了,濃烈的血腥味刺激得許駿的大腦又亢奮起來。原有的憐惜逐

漸被暴戾侵襲,黑亮的瞳孔重新泛出金光,許駿又不由自主地盯住癸仲頸側的血

口。

  這時候死士也略微回神,敏銳地覺察到他主子的異常,正擔心地看過來。

  用力甩甩頭,嗜血的殺意卻絲毫未得緩解。男人面色慘白,頸間傷口處仍朝

外冒著鮮血,再不治療就會危及生命,可此時他甚至不敢碰一下癸仲傷痕纍纍的

脖子。許駿與本能抗爭著,不斷提醒自己認清眼前人。

  「主人您……」血液大量流失,癸仲神智也跟著模糊起來,可他還是擔心地

伸出手,試圖安撫明顯處於混亂中的少年主子。

  「滾!」

  觸碰到的一瞬間,許駿忽然大力將癸仲踹向門口。死士的手指如付了妖術一

般,只一碰就讓他苦苦壓抑在身體裡的異樣因子活躍起來擴散到全身。再不敢拿

癸仲的性命做賭注,許駿趁著一絲理智尚存將癸仲踹離房間。

  「滾!跟鄭崎走別、別回來!」

  高大的成年男子,只一腳就被踹得飛撞開房門,重重跌在地上。

  外面的雪粒以積了薄薄一層,將泥土地面染成灰白。癸仲跌在地上,很快周

圍的雪粒就融化開,成了一個癱倒的人形。凜冽的風直吹到骨髓,然而光著身子

癸仲好像失了直覺一般,僵硬地調整姿勢跪在門口,兩隻眼睛透過大敞的房門,

無神地盯著房門。

  血仍未止住,反倒是先前干了的印跡被雪沾濕,一股股匯聚起來順著肌理分

明的胸口脊背流下。男人對外界的一切都無所覺,只呆呆跪著,就好像被凌虐後

慘遭遺棄的犬類。

  鄭崎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個景象。掃過男人傷痕纍纍血跡斑斑的身子,

原先嬉皮笑臉的人現在卻是一臉無奈。歎了口氣,他緩步過去解下外衣披在癸仲

身上,輕輕將人打橫抱起走向廚房。

  癸仲一直很順從,只是在鄭崎扶他離開時掙扎幾下,還未掙脫便暈倒在鄭崎

懷中。

  當初建房子時主僕二人便未想過見客,除了連通半個廳堂的臥房外,就只有

一個廚房能遮風避雨。

  不知道臥房裡那人發了什麼瘋,鄭崎懶得管癸仲那傲氣的主子,自不會把癸

仲帶到那兒去。男人看著壯實,抱起來竟是出乎意料的輕。鄭崎沒用幾分力氣就

將人帶到廚房平方在地上,利落地為他處理起傷勢來。

  傷藥隨身帶著,塗上就好,不知道紗在哪兒就撕了自己剛洗乾淨的衣裳細細

為他裹好。頸間的傷口最為致命,但鄭崎從不離身的傷藥也不是凡品,折騰半天

終於止住了血。胸腹出也有青紫,輕按幾下便聽見昏迷中人的抽氣聲,想來……

肋骨也受了傷。

  又是一聲歎息,鄭崎邊罵那小子不知輕重邊給癸仲弄好,最後將人翻過來時

,才發現他後|庭處竟也有血絲滲出。

  「禽獸!」

  先前不願摻和這對主僕的家事,他就避到了遠處,誰知房裡動靜越來越大,

他正猶豫要不要衝進去看看時,就看見癸仲摔出房間。傷口他見多了,可受了傷

還這麼傻跪在門口祈求原諒的,他是第一次見。

  一直以為那小公子是承受一方,看這情形,倒是自己猜錯了。

  鄭崎又歎了口氣,認命地為裡面那發瘋的小公子打掃起戰場來。男人依舊無

比順從,就連他把手指伸進去塗藥時也沒有掙扎。如果不是肌肉緊繃著,鄭崎一

定以為他仍在昏迷中。

  「還有哪兒疼?」

  擦掉流到洞口的殘餘藥物,鄭崎又將他全身檢查一遍後,重新用外袍蓋住癸

仲傷痕纍纍的身體。大功告成,他拍拍手席地而坐,感歎道,「你那主子是真變|

態!」

  癸仲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又黯淡下去。他愣愣躺著,良久之後忽然一翻身背

對著鄭崎,疲憊地閉上眼。

  「唉唉快轉回來,你那邊脖子有傷!我……我不看了不問了也不說了成不?



  鄭崎叫喚著,終於將癸仲翻回原先的姿勢,然後也真如承諾那般自己背對他

坐下,閉目養神。他知道如癸仲這樣的男人,受傷了需要的不是旁人虛情假意的

安慰,而是安靜——絕對的安靜。

  作者有話要說:--默默表示我不是逍遙我是她妹……

  她的手機抽了嗯。【正色臉】

  姐你看到這段話別抽我。

  74

  74、抗命...

  74.抗命

  雪仍未停,天倒是暗了下來。黑夜像是無形的巨網,將每個人都籠罩其中。

  若是不看天色,時間在這屋裡卻幾乎停滯。兩個成年男人一個側躺一個斜坐

,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輕得幾不可聞。黑暗中,只有兩雙晶亮的眸子清晰可辨

,一雙不羈中透著堅定,另一雙眼裡卻滿是空洞迷茫。

  明白癸仲醒著,鄭崎也就安靜陪著他,用自己的方式體貼著這個看似強大的

男人。

  這般隱忍的男人,傷了痛了更習慣獨自藏起來舔舐傷口,或許安慰對他有用

,但那安慰只能出自主人的嘴巴。這類人對別人會亮出堅硬的外殼,至於果肉…

…卻會讓他主子盡情享用。

  這果子該很美味才是。

  想到這兒,鄭崎又自嘲地笑了聲。果子什麼的,早叫他主子吃乾淨了。

  靜謐的環境下,咕嚕嚕的聲音格外明顯。

  鄭崎下意識摸了摸肚皮,發覺聲源不是這裡,方困惑地轉頭將視線對準蜷縮

在地上的男人——折騰了一天什麼也沒吃,他是該餓了。

  略一猶豫,鄭崎爬起來點蠟燭。昏黃的光芒逐漸將小屋照亮,火焰搖曳著,

將他二人和房中物事的影子映在牆壁上。

  感覺到亮光,癸仲忽然抬起頭,只片刻就又垂下去,將身子縮得更緊。

  鄭崎欲言又止,終究還是繞過躺在地上的人,走到灶台邊忙活起來,只一會

兒就聞到了飯香。他雖玩世不恭,做事卻習慣全神貫注。何況他猜想癸仲定是不

願被他看見那一身狼狽,更是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鍋鏟上。

  直到鏟子被人握住,鄭崎才發現如屍體般躺在地上的人已裹上他那件袍子站

在身邊了。男人搖搖晃晃站得並不穩,頭髮凌亂臉色蒼白,只有那雙眼黑得嚇人



  「胡鬧什麼,血才止住你快躺下歇著!」

  「你救了我一次,我們之間再無瓜葛。鄭公子要事在身,還應盡快離開才是

。」癸仲聲音雖虛弱,卻半點不容人否定。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覺讓他連站直

都不再容易,但他手卻穩穩抓著鏟子,一點沒影響到鍋裡的菜。

  「先不說這些……」

  搶奪鍋鏟無望,又怕他突然倒下加重傷勢,鄭崎提心吊膽護在一邊,只覺得

比自己做飯還要累人。

  門忽然打開,白衣的少年披頭散髮款款走進屋子。只多了一個人,方才僵持

的氣氛瞬間就消失不見。見許駿進來,鄭崎立刻看向癸仲,卻見剛還鎮定自若的

男人忽然顫抖不止跪倒在地。心裡一緊,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擋在了二人中間



  他做好了同許駿動手的準備,卻未想過會被身後的人拉扯開。

  死士將擋在中間的鄭崎撥到一旁,仰頭凝視沉默不語的少年,艱難地說:「

屬下……叩見主人,主人請稍候,飯菜馬上就好。」

  許駿不置可否嗯了聲,便專注於這間房子。撕成塊狀的布塊被隨意地扔在地

上,布塊上沾著的暗紅血跡如同一個個詭異的符號,從地面直印到他心中。

  見癸仲戰戰兢兢趴伏在地面,許駿心一抽一抽的疼,就好像這些血漬不屬於

癸仲,而是來源於自己心頭。地上人卑微地趴著,空蕩蕩的袍子完全不能勾勒出

他挺拔的身材,反倒給人憑添了幾分柔弱。從這個角度看不到癸仲的臉,只能看

見他頸間纏著的白布——

  等等!這衣服不是他的!

  許駿盯住屋裡僵立的第三人,果然發現鄭崎衣衫不整。

  臉瞬間又拉下去,只想著鄭崎給他的死士塗藥穿衣,許駿就渾身上下沒一處

舒爽。趕走癸仲後他掙扎了整天,撕碎了那條蛇後火氣不降反升,害得他又吞下

許多毒物後才暫時將情緒壓下。

  清醒時看見滿床的血,許駿幾乎以為自己失去了他。

  明知道癸仲最怕這些還抓著蛇侵犯他那裡……簡直禽獸不如!如果那人冒犯

了他,用如此手段辱人倒是還算合乎情理,可癸仲什麼也沒做錯,就被他因為莫

名的理由遷怒,弄得遍體鱗傷。

  如果還無法控制住脾氣,讓癸仲離開他才是最好的選擇。或許,或許等癸仲

和鄭崎辦完事回來時,自己就不再被這種情緒困擾了。

  害怕滿身的血嚇到死士,許駿特意洗了臉換了衣裳,才踏著白雪一步步走向

亮著燈的廚房。想好要對癸仲認錯,想好要幫他煮飯,誰知推開門竟發現他和那

個來歷不明的傢伙糾纏在一起!

  吐出一口濁氣,許駿猛地閉了閉眼,癸仲怎麼可能做對不起他的事?一定是

他看錯——不對一定是他誤會了什麼。

  許駿走過去扶住癸仲的腰,努力穩下聲音,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還痛麼

?飯留著我做就好。」

  然而那人卻忽然側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攙扶,許駿手在半空中僵了許久,又訥

訥收回去。

  「你既無大礙,用過飯後,就隨……這位公子離開吧。」生怕癸仲就此一去

不回,許駿忙補充道,「有能幫忙的地方別吝嗇,若幫不到就快些回來,我……

在家等你。」

  家,許駿好像忘了自己住了十年的行雲居,而將這個簡陋的庭院當成了家,

還以此為榮。

  語畢,他又覺自己弱了主子的氣勢,猶猶豫豫想再說些什麼,想得臉都紅了

卻還是開不了口。被兩個大男人看著,許駿糾結一會終於放棄,一甩袖子轉身便

要離開。

  「主人!屬下不會離開主人!」

  額頭砸地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許駿邁出一半的步子再落不下去,僵了下

又收回來。

  這時候癸仲正好抬起頭,黑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雙素來不含情感

的眼裡除了堅定,竟還有些惶恐。

  怕我繼續折磨你?怕我撞見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後接著發怒?想到癸仲剛剛

無聲抗拒的表現,許駿再也移不動腳步,只得梗著脖子問:「無論我變成什麼樣

,你都跟著我?」

  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聽見癸仲說不離開時,心裡有多開心!開心地一下就聯想

到自己那見不得人的身份——就算他坦白告訴癸仲了,癸仲也一定不會離開他!

  誰知信心滿滿的問話,竟沒等來想要的回答。

  猶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笑容僵在臉上,許駿調整半天才既收回笑容又不讓

臉色顯得太難看。喉嚨中莫名的感到乾澀,倒是眼眶酸酸脹脹的。許駿乾咳一聲

,正要尋些化解尷尬的話語說出,才聽見死士低低說了個是。

  「無論主人您變成什麼樣,癸仲都跟著您。」

  雖然還是得到了答案,但……和預想的差距太大。是個人都能聽出死士的語

氣有多牽強,許駿不忍再逼迫他,只好在心裡把自己痛罵一頓。

  還是那條蛇嚇著他了,不何止是蛇,真正嚇到他的是自己才對。許駿你活該

!方才挽留的意願已消失殆盡,許駿甚至開始考慮癸仲一去不返後日子會不會太

難熬。

  「說說而已,看把你嚇得。這兒我看著,你快去收拾東西準備啟程。」

  「主人?」癸仲寫滿堅定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錯愕,他猛地一哆嗦,惶恐地解

釋,「屬下說過,屬下不會離開主人。」

  「放肆!你敢抗命?」

  我瞪!明知道不該,許駿脾氣還是又上來了。

  癸仲朝後縮了縮,兀自堅持著,「屬下不離開,請您……別、別拋棄屬下。



  語畢,他乾脆又伏□子叩了個頭,不敢再看向少年主人怒火燃燒的眼眸。

  才傷害過他,許駿滿腔怒火愣是沒了發|洩的地方,兩隻眼睛瞪圓了盯著抗命

違逆的死士,一時不知是該繼續呵斥還是該安撫。

  「起來,快。」

  「……主人不要趕屬下走。」

  明明是冒犯,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傢伙很可憐?

  死士頸上傷口又滲出血來,血水浸透繃帶還大有擴散的趨勢,滴滴答答落在

另一個男人的衣服上。憐惜、愧疚連同怒意混雜在一起佔滿腦海,讓從未經歷過

這些的許少爺不知所措。

  見兩人又僵持起來,鄭崎頭疼地敲敲牆壁,打岔道:「我說小公子,你家僕

人一身的傷,就算原先是鐵打的現在也走不成了。您大人大量,先給他看看傷,

至於什麼時候走……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倒是不必急於一時。」

  他原本就是想要打個圓場,一席話說完兩個人倒是都看向了他,只是眼神裡

都沒有半分謝意。鄭崎對熟人也沒脾氣,嬉皮笑臉地盛出菜又端了碗飯,自顧自

坐在桌邊吃起來。

  許駿惡狠狠等了他幾眼,隨後溫溫柔柔走過去拉癸仲坐下,另盛了米飯將碗

筷塞到癸仲手裡,不住朝他碗裡添著菜,「說的也是,阿仲你……傷勢未癒,多

吃些清淡的。」

  作者有話要說:嗯這次可憐的逍遙又上不來了所以還是她妹妹更的嗯。

  【鞠躬】其實逍遙姐姐很勤快的。

  75

  75、死士的堅持...

  75.死士的堅持

  食不言寢不語什麼的,許駿別說實踐,就連想也未想過。

  既然長著張能說話會唱歌的嘴巴,只用來吃飯也太過浪費。秉承著如此信念

,就算桌上多做了個人,許駿還是沒有中斷與癸仲的交談。說是交談也不盡然,

畢竟死士只有在不得不回話時說一聲諸如屬下明白、謝主人一類的詞句。

  吃了那麼多次飯,許駿早習慣了這種模式。可往常他自言自語也能滔滔不絕

地說半天,今晚被冷落幾次後卻沒了活力,連給癸仲夾菜也心不在焉起來。滿腔

熱情沒換來等同的回報雖知道不該同他生氣,許駿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終於扒完了一碗飯,從扔下碗筷到走回屋子,再沒看癸仲一眼。

  不知道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如承諾的那樣滄海桑

田一直都跟著自己。

  身為一個男人對這種事患得患失總顯得太過小氣,許駿知道這麼做不好,可

一看到他委委屈屈跪著的樣子,曾經偷看的那些話本中的情節便不由自主的冒出

來。一會兒是癸仲帶著滿身傷和人私奔而自己孤零零站在枯樹邊,一會兒又是自

己面目猙獰地壓住血肉模糊的癸仲不停啃~咬……畫面反覆交疊,幾乎要將他逼瘋



  出了門,原來雪已經積了不薄的一層。

  腳踩下去發出咯吱吱的聲響多少起到了安慰的作用,許駿悵然抬頭,皺眉望

向猩紅色的天空。細小的顆粒已被紛揚的雪花所代替,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接住雪

花,然後看著它們融化在手心。

  如果自己不是蟲子,如果自己沒練這邪門功法,是不是就能好好——不,如

果沒有這功法,自己哪有蛻變成人的可能?

  咒罵了句不知好歹,許駿再沒了賞雪景的閒情逸致,大步跨回臥室面壁思過



  門很快又被打開,許駿沒回頭,卻情不自禁握緊了拳。如果癸仲再堅持,該

怎麼對待他?難道放他離開還要委屈自己下命令?

  好在癸仲沒讓他有為難的機會,死士只是打開個門縫鑽進屋,就一聲不響地

窩到離床最遠的那個牆角里跪著。

  只一會兒,躺著面壁的那個就坐了起來,腦袋一點點歪向藏著個人的角落。

癸仲怎麼就不知道辯解呢?還好自己咬偏了血管沒真殺死他,可……可流了那麼

多血,後面也不知被蛇傷著沒。該死的蛇——呸!許駿你個混蛋!

  「咳,我下手重了,可……可嚇到了你?」

  男人隔了好久才抬起頭,只一下又立即垂下去,「屬下無礙。」

  他說得沒那麼堅定,似乎是害怕一旦傷勢痊癒就會被主人趕走。

  許駿此時已挪下床來到他身前一丈開外的地方,停了停見癸仲沒有躲閃的意

思後才繼續拉近距離。原本下定了的決心又動搖起來,許駿站了半天,終於一狠

心重重咬住下唇,拽起癸仲抱在懷裡。

  「主——」

  「閉嘴!聽……我說完。」

  留戀地用鼻尖蹭了蹭對方纏著繃帶的脖子,許駿聲音顯得有些悶,「我一直

……啊不最近、最近有些不對勁兒,總忍不住……」

  這也太丟人了!話沒說完,許駿已經鬱悶地把下巴搭在在了癸仲肩上,閉口

不言。

  「……主人還沒忘了許莊主麼?」

  沒料到竟會被木訥的死士擁在懷裡,許少爺驚詫抬頭,卻從他死士的眼中讀

出了包容寵溺,臉上一熱,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他。

  原來癸仲也會關心自己,許駿無聲地笑了。

  「或許,但最近的事……和我功夫有關。我每次突破後都會出些奇奇怪怪的

狀況,」想起當初自己傻不愣登到處勾引人的樣子,他一下笑出聲來,「上次耍

這什麼七哥哥就是,這次卻老想見血。」

  將功法的缺陷說與別人本就要冒著極大風險,但許駿從沒考慮過這些,他吞

吞吐吐不過是因為這種狀況太丟自己身為主人的臉。雖然清楚自己在癸仲心裡怕

是早就沒什麼威望可言了,還是仍不住想在死士面前維持翩翩少年談笑風生的感

覺。

  厭惡自己這孩子氣的舉動,許駿頓了頓準備換個話題,誰知竟有了意外收穫

——從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見死士藏在發間的、通紅的耳朵。真是……想咬一口



  還好許少爺在將其付諸行動前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於是他故作瀟灑地從死士

懷裡擠出來,「所以你和他去查案,少爺我剛好去做幾票消消火。」

  「主人!」

  「嗯?有意見?」

  「沒,主人當心。」

  得了這句話,許駿滿心歡喜,自然而然地關心起枕邊人的身體來,「嗯,傷

口還疼麼?」

  「皮肉傷,不疼。」癸仲面部有些僵,話也說得沒原先利索。

  「哦?讓我看看。」

  癸仲下意識護住腰|臀,誰知許駿卻解開了他頸間的繃帶。死士又僵了陣,除

了兩隻耳朵,連剛脫離繃帶的脖子都紅了起來。

  清洗過止了血的傷口泛著白色,沒有想像中的猙獰可怖,反倒讓人情不自禁

溢出幾許憐惜來。許駿有些驚訝,流了那麼多血,怎會真是個小傷!他仔細打量

著傷口,忽然眼睛一亮。

  「果然無大礙了,還是小寶貝兒有用!」

  聽到這句話,癸仲想了又想終於明白主子說的「小寶貝兒」是自己體內養的

那只蟲子。也正因如此,他才想起:自己身體裡養了只蟲子,蟲子是主人的寵物

,蟲子幫他加快傷口癒合,蟲子……不管怎麼說還是條蟲子。

  不知它會不會在身體裡產卵繁殖……

  眼看著被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會皺眉頭的男人抖得越來越劇烈,許駿嚇得動都

不敢動,怔怔等男人羞紅的臉被嚇得青白,然後慢慢變成死灰色。

  「屬下……失禮,請主人責罰。」

  壓下恐懼的癸仲立刻覺察到主子的異樣,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請罪。儘管金

色的小蟲和那條蛇的圖像依舊在腦中盤旋,他的聲音已變得波瀾不驚。哪怕心裡

怕得要死,五年的時間裡他也學會了只要理智尚存就將恐懼藏起來。

  怎麼可能還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許駿恨不得剁了自己兩隻爪子。害怕自己

的動作再激起癸仲那些不好的記憶,許少爺還是沒敢動,只是盡量拿出最溫柔的

語氣說:「快起來,傷養兩天就好。你和鄭崎三……五日後啟程。」

  許駿情緒低落,小心地避開膝行過來的人,繞到衣櫃旁翻出幾張銀票壓在癸

仲疊好的衣服上,強作歡笑說道:

  「窮家富路,總得多備些銀錢。你和那老色~鬼一道,住店什麼的千萬別在一

間房!要是他敢對你做什麼,儘管放蟲子咬他!哦,這兩天我教你怎麼用小……

怎麼用你身體裡的蠱蟲,有它在料想鄭崎說的怪蟲子奈何不了你。出門在外別傻

乎乎和人動手,出頭的事讓鄭崎辦,反正他名正言順的。還有——」

  「屬下不走。」

  「什麼?!」

  「屬下不和鄭崎走。」

  「不走?」那我這一堆不白說了?嘴巴一扁許駿就要開罵,卻見刺激了他的

傢伙還嫌不過癮般朝前挪了挪膝蓋,湊上來坦然地望著他。

  「主人身體有恙,屬下理當留下服侍主人。」

  「滾!」

  「……不」

  「你抗命?」

  「那就滾。」

  「屬下不走。」

  「非得我踹你?」

  主僕二人認真重複起毫無意義的對話,竟顯出幾分針鋒相對的味道。眼看少

年一條玉~腿橫掃而來,癸仲迅速側移幾步避開攻擊,趁許駿發愣的空擋問道:「

主人練功出現問題,是因為許久沒有取用屬下元陽麼?」

  「你還敢——噗!」

  死士的躲閃顯然刺激到了習慣高高在上的許少爺,還沒站穩他就喝罵出來。

可惜話只說了一半,人就差點因沒掌握好平衡而栽倒在地。

  是誰告訴他死士都是木頭疙瘩的?他家的這只就很活躍麼,啊不對,是腦子

很活躍!

  沒錯,許駿承認自己貪圖享樂做爽了經常忘記吸他,但這也有愛惜癸仲身體

的因素好不好!不過就是少了點人氣兒,怎麼癸仲老把他當初采~陽補~陰的女—

—啊不,是男鬼!

  他在這邊出神,跪在地上的癸仲沒得到回答,卻以為自己猜到了答案。

  仰視了少年主人俊秀的容顏半晌,癸仲緩緩垂下頭盯住膝蓋前方的地面,一

點點調整好呼吸的頻率後,才重新仰頭望向神遊的人。

  「若您顧忌的是屬□體,屬下曾得過一、一個雙~修法門,據說效果……咳,

不知主人是否願意屈尊練習,若……」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逍遙姐姐懶得登手機了…

  所以我就不該告訴她我在!

  嗯就是這樣。【汗,我這妹子是有多傲嬌…大家過年好,吃好喝好,攻好受

好,MUA】

  76

  76、伴侶...

  76.伴侶

  這雙~修法門的來源,追溯起來還得說到癸仲給雲翔山莊當侍衛之前。

  癸仲父親是個逃難的書生,被許正豪收留在山莊裡出謀劃策。單身男子耐不

住寂寞,很快就讓照顧他的侍女有了身孕,於是成親就順理成章了。許是不甘心

滿腹經綸徒勞荒廢,他一有空就教還是小擎蒼的癸仲子曰詩雲。

  癸仲當時正是淘氣的年紀,自然不願被這些毫無趣味的東西束|縛,雖懼怕父

親責打不敢不學,學起來卻怎麼也算不得認真。

  有次癸仲爹課講了一半被莊主許正豪叫走。癸仲百無聊賴之下愣是從一堆冒

著酸氣的之乎者也中翻出了本倆男孩光身子打架的畫冊。常和山莊侍衛混在一起

,小擎蒼隱約知道這玩意不是什麼妖精打架,但看畫邊的解釋生動有趣,就帶著

獵奇的心思將它們記下了。

  後來父母相繼病逝,這事早就與眾多少時頑皮的事跡混在一起塵封在記憶中

,直到長大成人被同僚忽悠著去山下妓館破了身,癸仲才想起來這回事。

  癸仲拳腳功夫不錯,內功心法卻稀鬆平常。他孑然一身,除了想按爹娘的囑

托好好效忠莊主,也是希望出人頭地受人景仰的。

  當記憶與現實重合,重新回憶少時畫冊的註釋,早非稚兒的癸仲才發現那幾

段話用詞雖粗卻隱約含著什麼玄妙。於是第二次和同僚一起下山玩樂時偷偷試了

下,胸腹便有了溫熱氣感,翌日起來也神清氣爽絲毫不覺疲憊。

  雖不清楚這種東西為何會出現在父親房裡,他卻無心追究長輩的愛好。只是

知道是好東西,他卻更清楚畫上纏在一起的倆人都是帶把的!

  倆男人換成了一男一女,試了下有感覺後害怕出問題他自然不敢亂練。可惜

當時父親已經去世,癸仲又認為找男孩兒歡好有違天理倫常,不得已才慢慢將此

事淡忘。

  後來私自放走任務目標,莊主念在他父親操勞半生,才免了他死罪將他貶為

死士。勉強熬過殘酷血腥的訓練,整日渾渾噩噩麻木等死,哪還有心思考慮情愛

抱負。再後來……主子抱了他,面對掌控自己一切的主人,癸仲更是從未想過靠

承歡來提高功力修為。

  可現在情況不同,事關主人身體安危焦急中忽然憶起這事,癸仲心中慌亂,

猶豫半天一衝動就說出口了。

  如此不知廉恥的提議……主子會怎麼看他?

  癸仲懷著如此心思,邊說邊窺探少年的臉色。可惜許駿不但沒表現出驚喜,

反而將眉頭皺緊了些。得到如此回應,他就沒了繼續的勇氣——雙~修之法本就講

求二人的契合,自己只是件不怎麼值錢的工具,不過只是多服侍主人解決了幾次

欲|望,哪裡有資格和主人談論雙~修!

  屋外雪花飄蕩,未燃火盆的屋裡也暖和不到哪兒去。但習武之人身體本不該

畏寒,許駿沒感到冷,癸仲卻幾乎要被凍僵。

  「雙……咳咳我和你雙~修?」

  死士難得黯然神傷,他主子卻被這個提議雷得外焦裡嫩。

  一腳沒踹准的許少爺勉強維持住平衡,左眼寫著詫異右眼寫著受傷,就這麼

直直盯著癸仲,盯得人羞愧垂下頭,才恨恨問:「你果真把我當成靠吸男人精~氣

過活的妖怪了?」

  尷尬的沉默中,癸仲先是懊悔逾矩冒犯,接著又擔心主子氣壞身體,在許駿

開口時一腳打定主意無論主人說什麼他都順著主人,任打罵羞辱,絕不再惹主人

生氣。可聽了完全處於意料之外的問話,隱約發覺自己岔了主子發火的原因,癸

仲連忙抬頭,卻忘了將眼中的傷痛藏起來。

  「主人您……妖怪?怎麼、怎麼……」

  「我……阿仲你放心,我許駿再不濟也不會靠索取你的生氣活命。那些採補

的法子,我不管你從哪兒聽來,總之莫要在我耳邊提起。」

  「不是采、補……屬下也、也能……也能獲益。只是屬□份卑微,若用這法

子,恐怕折辱主人。」

  「什麼?你要我在下面!」

  聽見折辱二字,許少爺嚇得一蹦子跳起來抓緊癸仲肩膀,瞪大了眼喝問。

  麥色的皮膚唰一下變得通紅,癸仲無措地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喃喃道:「不

、不,自然是屬下……在下面。主人唔……」

  心中邪火噴湧而出,許駿不管不顧地將人撲倒在地,舌頭分開癸仲嘴唇擠進

去急切地尋找著同伴。勾住,糾纏,不合身的袍子眨眼間就被撕碎,取而代之的

是一具傷痕纍纍的精實身子。

  傷?

  許駿忽的驚醒,趕忙收回按在青紫色胸腹間的手掌。手縮回去,又顫顫巍巍

地放下來撫摸觸目驚心的傷疤,許駿幾乎忘了自己正抵在癸仲胯~間的昂揚。

  從用他試藥到現在,癸仲身上的疤又多了不少,而胸腹處的青紫……應是先

前掙扎時傷到了肋骨。許駿輕輕碰了碰那片青紫色皮膚,換來對方一陣輕喘。

  傷口被觸碰,癸仲這才後知後覺地睜開眼,沾了水的眸子竟有幾分迷離。

  「疼麼?我……」

  癸仲眼珠左右搖動幾下,方才明白主子指得是什麼。這時候停下來,癸仲有

些窘迫。但想到接下來的任務,他只是故作鎮定地搖搖頭,澀聲道:「屬下無礙

,主人請、請隨屬下動作……」

  毫不躲閃地對上少年美目,癸仲低聲背出一段口訣。不愧是雲翔山莊頂尖的

死士,男人記憶力果然超乎尋常。近十年沒用的東西,癸仲背了幾句很快就順暢

起來。叫人想入非非的詞句用清朗聲音說出,倒顯出幾分仙氣來。

  癸仲邊說,邊引導著少年主人進入,彎腿勾住許駿的腰,隨著口訣動作不時

收緊後~穴。

  ……

  眼前景物早就變得虛幻,許駿眼睛只看得到對方黑亮的眼,耳朵只能分辨出

他低緩清朗的聲音,就連身體都不再由自己掌控。腹下升起的熱流傳遍全身,舒

爽得好似不在人間。

  然而此時,竟還能思考。溫熱的感覺與煉化元陽時很相像,卻又比那個多了

幾分清涼。依照癸仲的指示調動體內真氣,只運行一次後真氣就彷彿有了意識,

一遍遍按照初次的道路循環流淌。

  許駿忽然明白笨蛋死士會記住雙~修法門的原因,因為只消一次,這東西就能

自動讓身體產生記憶……

  一次?

  撞擊的動作忽的一僵,下意識想抽出的東西立刻又被癸仲吞下。許駿停了停

,又重新動作起來。這傢伙前面早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了,後面的第一次既然留給

自己……就勉強湊合了!犯不著為這個發脾氣!

  胡思亂想了一陣,許駿終於記起正在幹什麼,再不敢分神。

  不知何時,他倆從地面挪到床上,又從床上滾回地面。待到一切結束許駿清

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正四肢大張著躺在地上,而死士正分腿坐在他腰間。

  「唔……」

  愜意地哼哼兩聲,許駿抬頭,無意中從死士眼裡捕捉到幾分驚慌。

  第一次這麼主動,他害羞了?

  毫無形象地賊笑著,許駿挺了挺腰,果然又聽見一聲悶哼。雖然已抱過對方

許多次,可這種契合的感覺此前從未體會過。就好像……要死掉似的。忽然想到

這句話,許駿窘迫得俊臉通紅。還好就算面紅耳赤全身發軟,他也記得這麼丟人

的話不能亂說。

  「屬下冒犯,請主人恕罪。」

  完事只片刻,癸仲眼睛又變回一片清明。慢慢吐出主子的長柄,癸仲側移一

步俯身跪趴下來,他動作拘謹恭敬得一如往常,好像之前的抵死纏~綿只是許駿一

個人的錯覺。

  分不清心底的怪異情緒,許駿只知道他不高興也不生氣,仔細研究……應該

是哭笑不得?攤開的手就挨著男人抵地的前額,許駿勾住他一縷頭髮,嬉笑道:

「用完就跑,你倒真會冒犯。咳,好好地請什麼罪?」

  從這裡滾過去,應該能把他撞倒?想像著癸仲被他撞倒後滾在地上茫然的樣

子,許駿笑意又濃了幾分。

  「不敢欺瞞主人,雙~修乃伴侶間所為,屬□份地位,妄自……呃」

  想到了就干,許駿用力蹬了腳床側,滾過去果然撞上了跪趴著請罪的男人。

  「呃什麼呃,你本來就是我伴侶啊~」

  手腳並用扒住他,清楚地感覺出癸仲顫了下,少年仰起頭,壞笑著咬住對方

從發間露出的紅彤彤的耳朵,再不鬆口。

  作者有話要說:苦逼的逍遙過完年終於自己爬上來了。。。

  77

  77、情酣...

  77.情酣

  寒風刺骨,萬物蕭條。寂寥冬日,連人心也跟著陰暗消沉了。

  樹上零星殘存幾片樹葉,經過天氣和惡人聯合摧殘,終於晃晃悠悠掉了下去

。光禿禿樹枝上,現在只剩個青年男人。

  男人衣料頗為講究,只可惜衣服上污跡和破洞昭示著他落魄。身強力壯男人

坐著截嬰兒小臂粗樹枝,若有旁人看到定會為他捏把汗。

  拔光了樹葉,鄭崎苦著臉,將目標轉向座位旁邊另根樹枝。

  破壞花草樹木實非他所願意,只是除了這……他實在找不到別事來消遣。屋

裡對主僕吃他喝他,半月來卻連話都沒跟他說上句。
  回憶著剛剛手下傳來消息,鄭崎鬱悶地吐出口白氣,緊緊衣服縱身躍下樹枝

。然而還未靠近房間,他就再次苦笑著停了下來——屢次壞人好事會遭天譴。

  「呃……主人用力!等、等下……嗯……請……」

  屋外冰天雪地,門之隔臥室中卻滿是春~光。

  床上黑白兩具身子正纏在起,二人鬢角均被汗濕,只是許駿汗出得更多些。

他還不習慣如此方式運動,偏又時刻要聽癸仲提醒配合他動作,心多用讓他從內

到外都戰慄起來,連眼眶鼻尖都舒爽得泛起紅潮。

  情~潮湧~動,許駿記著要控制情~欲,奈何主動引導癸仲太過誘人,時刻勾得

他想不顧切射~出來。

  然而平日裡百依百順癸仲在這方面卻不肯鬆口。許駿被他弄得……簡直欲~仙

~欲~死。

  終於得到死士准許,許駿深深刺~入,雙手十指幾乎陷在癸仲腰側軟肉之中。

與此同時,癸仲也抓緊許駿後背,唇貼著唇,將在體內醞釀許久氣息度過去。

  體內新增熱流緩緩化為氣態融入氣海,異樣感覺讓癸仲不由繃緊腳趾揚起脖

子,可須臾間又低下頭咬住許駿嘴唇交換著體內氣息。

  待切結束,疲憊兩人相擁著側身歪倒在床上,肢體橫陳,長髮交疊。

  許駿輕喘著,把腦袋朝死士懷裡埋了埋,雙目朦朧臉頰緋紅,副吃飽喝足想

要睡下樣子。眼皮越來越重,眼看就要闔上,許駿忽然被人推開。

  「嗚阿仲……」

  「主人,趁體內熱氣尚存,快抓緊時間練功。」

  「好累,睡會兒就練。」

  許駿哼哼兩聲,扭成平躺姿勢,享受起與男人精實身體截然不同柔軟被褥。

  「主人!」

  剛被推開人又八爪魚般滾過來扒住自己,眼皮微紅、睫毛輕顫,讓人看了就

忍不住想吻上去。癸仲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卻又在挨上前夕猛然回神,抓住許駿

肩膀大力搖晃。

  「嗯?……還想要?睡會兒就給啊乖。」

  癸仲坐直,無語地望著軟吧吧賴在床上主人,心裡萬分糾結。

  明明此時練功事半功倍,主人怎麼就……這麼貪睡呢?想拉他起來,卻不忍

心看他勞累樣子;可若讓他睡,這天怕是又要荒廢了。

  回憶起這半個月荒唐,饒是不喜於形色如癸仲,還是窘得滿面通紅。

  其實這也不能怪許駿,自從那日癸仲教了他雙修法訣,食髓知味二人除了日

餐,餘下時間皆盡在床上度過。練雙修、學控蟲、補睡眠,而其中耗時最多……

自然是第項。許駿迷醉於死士主動獻上吻,迷醉於死士欲~拒還~迎洞口,迷醉於

死士歡愉至極而洩露喘~息。

  然而為此著迷何止他人?

  想著自己纏在主人身上不停索取時說話,癸仲緊張地斂眸。就算是督促主人

療傷,這番舉動也是逾矩了。可熱流在體內蒸騰感覺確很享受,好像整個人都飄

起來,連被刺入脹痛都被忘了個乾淨。

  主人想睡下……應該是累得狠了。

  癸仲邊為這半月荒唐反省,邊捏住許駿腰按摩起來。慣於殺人奪命手用來助

人放鬆,竟是沒有半分違和。

  「嗚……別鬧。」

  可惜睡著人不稀罕他服侍,不耐地翻個身躲開了癸仲手。隨著許駿動作,帶

著青紫愛~痕身體沒了被子遮蓋,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

  這些竟是自己留下……

  習慣性地被對方胯~下物事吸引了注意,癸仲愣愣盯了那裡半天,忽然醒悟錯

開眼神。不敢再亂看,他忙為許駿蓋好被子,盤膝坐在床上練起功。

  待到將體內殘存精華皆盡煉化,睜眼見自家主子仍睡著,癸仲無奈地笑笑,

彎下腰湊上前吻住少年紅唇,將煉化升騰精氣度過去。

  「唔……」

  被人從睡夢中弄醒,許駿配合地任他吻著,不時將氣體連同癸仲唾液起吞到

肚裡。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再度糾纏在起。許駿迷迷糊糊就要挺身將昂揚塞進去

,卻下子刺偏了方向。

  「阿仲?」

  幾經折騰,睡意終於被徹底驅走。許駿揉著眼睛,不解地看著近在咫尺男人



  「太、太多了。」癸仲慌張地避開少年目光,「您該好好休息日。」

  「哦,」許駿不置可否哼了聲,忽然鑽下去舔了口癸仲立著長柄尖端,見那

裡又挺高了些,才舔著嘴唇作無知狀,「但想要啊。」

  「屬下無、無事。」

  癸仲說著,忙扯過被子擋住下~身。再被少年這麼弄下去,他……怕自己會射

~出來。

  許駿這次沒在追究。爬下床穿上衣服,邊繫帶子邊扭動酸脹腰,他看看臉平

淡癸仲,鬱悶地想要是再這麼做幾天,估計自己神功未成就先精~盡人亡了。

  怎麼說來著?哦,出師未捷身先死。

  拍拍絲毫沒有飢餓感肚皮,許駿眼珠轉撲回床上,盯著不知所措男人道:「

既然不做,就接著教使喚蟲子好了。」

  滿意地瞧見癸仲朝後縮了縮,許駿維持住善意笑容,含笑凝視著與他驟然拉

開距離死士。

  「……是,屬下謝主人。」

  再掀開被子時,怒張著棍子已軟了下去。癸仲面無表情地撿起衣褲穿好,好

似對黏在自己身上兩道目光全然不知。

  等癸仲自己洗漱完畢,許駿已善解人意地遞過去只小肉蟲。癸仲雙手接過蟲

子,按許駿示意將蟲子放到地上,默念口訣驅使肉呼呼蟲子朝門口蠕動。

  蟲子在地上扭扭頗為可愛,驅使蟲子人臉卻僵硬得如臨大敵。許駿看了這場

景心裡好笑,索性湊過去勾住癸仲脖子吹著氣搗亂起來。

  癸仲不敢冒然中斷口訣,只好用眼神祈求主子放開他。可吃飽喝足許少爺哪

會如此簡單就讓他如意,不但沒放開,反而連嘴巴也用上了,對著死士脖子又啃

又咬,直弄得脖頸上滿是紅痕才咂咂嘴決定停下。

  「怎麼樣,想到了什麼?」

  許駿教他是以蟲視物,蟲即是即是蟲,只需催動咒語,蟲子看到東西就會出

現在控蟲人腦中。這法子相當於讓人憑空多了兩隻眼,用熟練後很是實用。當初

偷看癸仲洗澡時他用就是……咳咳。

  男人明明很緊張,卻偏要裝出冷靜淡然樣子。許駿欣賞著這番難得見美景,

故意捏著嗓子誘哄。

  癸仲於控蟲道還只是個初學者,此時全神貫注地想著門口肉蟲,自己兩隻眼

睛反倒茫然空洞了。聽見問話,他想也未想,緩緩回話道:「鄭崎。」

  「啊?」許駿大驚,這傢伙怎地還忘不掉那個混蛋老男人?無名之火從丹田

湧上,刺激得他完全忘了自己問話,順手捏住對方。可方才便宜沒占夠,許駿抓

地方正是癸仲後|臀。

  屁股被捏,癸仲下子回過神,看清了近在眼前薄怒少年。他心裡緊張,就和

門口蟲子切斷了聯繫。試了次沒聯繫上,癸仲顧不上肉蟲死活,惶恐地與明顯不

悅少年對視。

  果然……自己太笨,讓主子不高興了麼。

  「們倆事兒,想鄭崎幹嘛?」

  向來不知羞恥為何物許少爺怒起來,可是不會管門口有什麼。

  「屬下……」

  鄭崎?想鄭崎了?癸仲愣了半晌才憶起剛借由蟲子之眼看到……正是蹲在門

口鄭崎鄭公子。

  「小公子、癸仲壯士,鄭某是來辭行。」

  洪亮聲音自門口傳來,許駿嚇得下縮回放在死士屁股上手,與癸仲對視眼,

茫然地轉向門口。

  78

  78、才下眉頭...

  78.才下眉頭

  半月裡又下了幾場大雪,雪化得不及時,就逐漸堆積了下來。行人走過,在

山地上留下兩行清晰的腳印。下雪不冷化雪冷,冰寒的空氣毫不費力穿過旅人的

御寒衣物,刺入皮膚骨骼。

  癸仲坐在掃淨積雪的空地上,望著篝火上烤炙的小鹿出神。

  認主後,這是他第二次與主子分開。上次失手被少林和尚擒住,這次卻要跟

著朝廷的鷹犬去拯救武林。癸仲想想都覺得荒唐,但他只感慨下,心神就再度被

那喜穿紅衣的少年佔據。

  試藥、侍寢,少年視他為一件器具,卻又在自己幾近絕望時獨闖少林輕笑著

將自己救出。對少年,忠心裡早就摻雜了別的情緒,分不清愛慕還是眷戀,但癸

仲知道少年的每句話每個動作,他一生都無法忘懷。

  呃,何必要一生,分開不足十日,就禁不住想他了。

  主人這憊懶性子,一個人住在山中,不知會不會餓著。幸好臨走前獵了野味

,水缸也都裝滿了。主人從前也在江湖中行走過,一個人……應當不會遇到危險

。但沒了自己給他解悶,他會寂寞麼?

  情思飛揚,癸仲早忘了散發出香氣的肉食,腦海裡只剩下笑彎了眼的少年主

子。

  「肉烤焦了!」鄭崎剛打水過來,連忙奪過穿著鹿肉的樹枝。三兩下扒掉焦

糊的部位,扯了條腿扔給仍在沉思的人,「又想你那主子了?」

  癸仲接過肉,也不怕燙,面無表情地嚼著。

  「嘶……」

  鄭崎學著啃了口,燙得不住抽氣。他邊吹著烤肉,邊琢磨怎麼勸解這個不只

食不知味、連冷熱都分不出了的傢伙。

  「我們這次,只是探探那些蠱人的虛實,順便查查他們的來歷。如果順利,

應當很快就能回來。」

  肚裡有了五分飽,癸仲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來。聞言,他終於將視線從火堆

移到鄭崎身上,只看一眼就又挪了回去,「蠱人行蹤難覓,要查到來歷談何容易

。」

  「咳,」鄭崎咬了口肉,訕訕笑了下,「我手下說他們可能與武林盟主許正

豪有關。所以我們先去蒼雲鎮看看,若真是他幹的,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癸仲嗯了聲,繼續填著肚子。

  「等等!」

  鄭崎忽然揮刀上前,刀鋒貼著皮膚劃過癸仲面前,削掉穿在樹枝上的一小塊

焦黑烤肉。那刀顯然不是凡品,還隔著一段距離就凌空削斷了癸仲垂下的幾根碎

發。

  自始至終,癸仲連眼睛也未眨,任憑他動作。

  「呵,焦了的肉不能吃。」始作俑者收了刀又給癸仲塞了塊肉,見癸仲接了

才嬉皮笑臉道,「你那漂亮主子……就是傳說被許正豪餵了蟲子的絕焰公子?」

  對癸仲釋放的殺意毫不在意,鄭崎仍自顧自說著,「你叫癸仲,又認他為主

,是許正豪豢養的影子?」

  須臾間,石頭般呆坐著的癸仲好似化為一柄出鞘利刃,鷹隼般的雙眼牢牢鎖

住鄭崎。

  「我不是。」

  「哎,幹嘛這麼凶。我聽見你主子自稱許駿,許正豪義子重名。他貌美性刁

,除了身形與傳言略微不同外,其他簡直是一個人。」鄭崎面色如常,卻封死了

癸仲所有的攻擊路線。感到對方殺氣瞬間變濃,才慢悠悠道,「我收朝廷的錢,

辦朝廷的事。對什麼盟主公子的沒興趣,此番邀你出來,的確是想得你相助……

再說我出發前才猜到你家主子身份,瞪著我你不累啊!」

  癸仲殺氣逐漸淡了,只是眼睛仍盯著鄭崎,又過了半晌他才重新坐下,一字

一頓道:「我不是影子。」

  「少騙我,不是影子你是什麼?」

  「與你無關。」

  「哦,聽說雲翔山莊影子神出鬼沒功法詭異,我原以為能見識下,現在看來

……」

  「肉涼了。」

  聽見這句話,鄭崎聳聳肩膀,沒事人一樣的彎腰收拾起鹿皮殘骨來。

  肉涼了,油脂重新凝住,癸仲把吃剩的那塊用布抱住揣到懷裡準備下頓熱熱

吃,誰知還未放好,肉塊便騰空而起接著掉在雪地上。

  「別帶了,入夜前我們能趕到下個鎮子,晚餐到客棧吃。」

  癸仲看看他,覺得犯不著為這些小事與他置氣,於是大步朝前走開,丟下鄭

崎一個人整理枯枝冷肉。

  偷懶了多日的太陽重新露面,歡樂地逗弄著雪地。白茫茫的積雪使得陽光更

加刺眼,若是平時,癸仲雙眼早就刺痛難忍,可今天他在日光下走了一個多時辰

,眼睛只是略微不適。

  這狀況令他心情不錯,連帶著被鄭崎威脅的壓力也減弱幾分。

  眼睛的暗傷有所好轉,定是雙修之法有效。如此一來,主人的傷應當也有好

轉。癸仲想著,一張冷臉上逐漸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

  雖然眼睛不再疼痛,癸仲卻仍未興起賞景的念頭,不理會沒話找話聒噪不停

的鄭崎,只顧埋頭趕路。一天下來,果然在天黑前找到了間客棧。

  出行在外,自然是兩個人一起方便相互照應。鄭崎習慣性朝掌櫃的要了間雙

人房,話剛說出口就見癸仲頓時變了臉色。

  「兩間,挨著。」

  癸仲直勾勾盯著鄭崎,一直等到鄭崎又掏出銀子示意小二帶路才放過他。

  對習慣於風餐露宿睡房梁的死士來說,住哪裡幾個人根本算不上問題。但癸

仲不同,臨行前主子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他與鄭崎共處一室。之前夜宿野地就罷了

,現在到了客棧,癸仲雖覺得沒必要,但仍不敢違抗主子命令。

  客棧開門迎客,自然不會有錢不賺。小二收起打賞的碎銀,慇勤問道:「二

位爺是到樓下用飯,還是等會兒由小的送上來?」

  「下去吃——」

  「送上來——」

  二人同時開口,鄭崎詫異地看向癸仲,似是不明白他為何像個娘們般吃飯還

窩在房裡。癸仲卻偏過臉不再理會。

  主人吩咐過,不能隨意和鄭崎一起用飯。

  癸仲默默回憶著少年主子立下的一條條規矩,琢磨今後是不是不該隨意與鄭

崎交談。

  「我兄弟累了,勞煩小哥將飯菜熱水送到他房裡。我下去吃就行。」

  鄭崎被晾了下決定不再自討苦吃,直接拉著小二下了樓。

  癸仲面無表情地回到房裡,先檢查了房中陳設,接著從身上掏出數件機關佈

置在房裡,想了想又按許駿教的從袖中取兩出只蟲子分別安放在窗欞門口。

  此次雖不比保護主人,但小心謹慎的習慣已深入骨髓,如不做些防備癸仲便

全身都不自在。

  收拾完沒多久,小二就敲門送飯菜來。他送小二出去順手關好門,轉頭時發

現桌上的饅頭似乎少了一個,癸仲大驚,定睛一看,又發現碗裡的醬牛肉也少了



  驚詫抬頭,終於在房樑上尋到一個黑影。那人黑衣黑褲帶著黑布頭套,竟與

山莊死士一般無二!

  癸仲瞳孔驟縮,厲聲喝問道:「誰?」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同一時間,更新哦~

  79

  79、就坐床頭...

  79.就坐床頭

  殺氣澎湃而出,窄小的客房中剎那間被無形的氣勁封鎖住,衣櫃花瓶震顫著

嗡嗡作響。

  房樑上的人卻似感覺不到這濃烈的殺氣,正把背著的手收回前方。他左手饅

頭右手牛肉,與其說是刺客,倒不如說像個偷吃的小賊。

  小賊愣了下,騰出只手扯下頭套,笑嘻嘻道:「好一個癸仲,少爺我來了不

但不行禮跪迎,反倒拔刀相向。難道你是真心想跟了那七哥哥?」

  「……主人?」

  滿身的殺氣霎時沒了目標,癸仲訥訥仰望著他,分開後夜夜出現在夢中的人

就在眼前,讓他幾乎分不清夢境現實。

  這般眉眼相貌,不是許駿還能是誰?

  許駿沒空管犯傻中的死士,坐在房樑上就著牛肉啃饅頭,三兩下就把一大個

饅頭吞入腹中。吃完,他拍拍手跳下來,油乎乎的手趁勢拽住癸仲衣服。癸仲自

不會反抗他,許駿便得意地把嘴裡的半塊肉頂到對方嘴裡。

  見死士含著肉的嘴巴大張著,許駿覺得自己食慾大開,又抓了個饅頭啃了口

才騰出功夫咒罵道:「餓死我了,跟在你們屁股後面,我活該吃你們剩飯!」

  想起暗中跟隨的這幾天,許駿若不是忙著餵飽自己,真想掬一把辛酸淚。要

時刻提防著不被鄭崎發現,還要注意不被倆人甩下。雖然能趁著蟲子能幫他看路

的時候打個盹洗個澡,但鄭崎此行就是為了尋找克制蠱蟲的方法,明知功力不如

他還帶著只蟲子刺激鄭崎的傻事許駿還做不出來。

  因此放蟲子跟蹤什麼的,許駿只有在累極時才偶爾用一次。

  偏偏他們選的路又平坦空曠,天寒地凍的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一路上,

他是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真真體會了死士簡直不是人當的!

  「屬下叩見主人。」

  癸仲硬吞下嘴裡的肉,後知後覺跪地行禮。一顆心似乎已完全落在主子身上

,心跳快得嚇人。等他想起來問許駿為何在此時,許少爺已經吃完了第二個饅頭

了。

  「哦,你那老鼠膽,連個蟲都不敢抓怎麼治邪門的蠱蟲?怕你被那些東西噁

心著,少爺我就勉為其難跟來了。」

  打死許駿也不會坦白癸仲一離開,他就渾身上下到處不舒服的事實。

  癸仲心裡激動,但想到許正豪勢力龐大,歡喜瞬間就被擔憂擊散,於是斟酌

道:「崎要去雲翔山莊,此行兇險萬分,主人還是……」

  許駿一聽他這話,飯也顧不上吃了,抬腿一踢就將跪著的死士踹翻在地,擄

起袖子罵罵咧咧叫喚道:「啥?少爺我剛來,你就想趕我走!你是真想和那老男

人纏纏綿綿同生共死了是不?」

  許駿踢他沒用狠勁,癸仲歪倒後很快又爬起來膝行過去,仰頭望向消瘦幾分

的主子,顫聲道:「屬下不敢,只是主人親自犯險,實在沒有……」

  「我吃飽了撐的,成不?」明白癸仲是擔心他,許駿不客氣地打斷,揉揉死

士冰涼的臉頰,哼了聲緩和下語氣,「你今日也沒吃什麼,吃了飯再逗你。」

  說著把癸仲按在凳子上,看癸仲抓了筷子,自己才走開坐到床頭瞇眼欣賞起

男人並不算賞心悅目的吃相來。

  死士嘴巴動得飛快,卻沒發出半點聲音。許駿看著他將自己吃剩的飯菜掃入

肚中,忽然悠悠道:「你沒和那廝睡一間房,很好。」

  癸仲心裡一凜,忙擱下筷子起立,就要認錯。許駿卻擺手示意他坐回去,然

後自己在床上尋了個舒服姿勢躺好,連鞋也沒脫。

  習武之人身體好……也是相對的。嬌生慣養的許少爺一沾上床鋪,只片刻眼

皮就重若千鈞。雖然床上沒有癸仲的味道,但有他陪在身邊他,許駿就覺得莫名

安心。他乖乖躺著,迷迷糊糊看心上人吃東西,不知不覺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癸仲吃完,小二剛好抬了熱水送來。他扭頭見許駿已睡著,便打發了小二自

己把水桶扛到裡間。

  「主人,屬下服侍您洗浴。」

  跪下來輕輕碰碰許駿肩膀,許駿沒答話,反而不耐煩地裹緊被子,滾到床裡

側。

  「主人,主人?」

  癸仲為難地抓住被子,猶豫著要不要扯下來。

  「嗚……我不洗~」彷彿感覺到癸仲的想法,許少爺嘟囔著又滾了圈,讓被子

徹底包裹住全身。

  從雙修時開始,死士就對賴床的主子束手無策。他愣了半晌,終於沒忍心打

擾睡夢中的少年。只好端回一盆熱水放到地上,撥開腳底棉被,輕手輕腳地為少

年脫靴除襪。雙足接觸到空氣,許駿腳趾微微勾向腳心,矇矓睡眼也睜開一半。

  「旅途勞頓,主人請繼續休息,屬下為您燙燙腳。」

  許駿嗯了聲,配合地歪著身子把雙腳浸到盆裡。

  「謝主人。」

  水溫略高,許駿凍慣了的腳剛挨上熱水,立刻就要朝回縮。癸仲跪坐在木盆

前,一手握住他腳踝,一手撩了熱水潑向腳面,待許駿適應了溫度,才引導著他

雙腳踏入木盆。

  水恰巧沒過腳踝,本就白皙的雙足在水波下更顯瑩潤。癸仲俯身垂眸,清洗

的動作專注得近乎虔誠。揉按的動作忽然停下,癸仲怔怔盯著許駿腳趾的水泡,

眼睛瞬間濕潤了。

  「嗯?」

  雖然沒把死士當成外人,可被個大男人抓著腳丫子許駿還是頗不自在。離開

盆,腳上的水很快蒸發,涼絲絲的感受讓他難受地朝回縮了縮,剛剛展開的腳趾

也重新縮了起來。被人握住,許駿沒甩動,倒是驅走了睡意,揉揉眼睛坐起身。

  癸仲猛地一哆嗦,忙將許駿的腳按回水裡,專心揉捏按摩著,再未抬頭。

  「阿仲?」

  他的異常怎能瞞過對他瞭如指掌的許少爺,許駿叫了幾聲沒得到回應,擔心

地擒住他下巴硬是將人扳成昂首姿勢。

  這……

  手上頓時卸了力,原因無他,無非是癸仲那雙兔子般通紅的眼睛。

  在一起這麼久,哪見癸仲哭過!許駿第一反應是鄭崎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佔

了癸仲便宜,險些掄傢伙找人拚命。轉念一想就算癸仲被佔了便宜也不會哭哭啼

啼,不是礙於自己命令忍氣吞聲就是不懼死亡地找鄭崎報仇。

  不是鄭崎,那麼讓癸仲流淚的人……呼之欲出。

  疲憊一掃而空,許駿激動地撈起癸仲放在腿上。精壯的男人在他這兒似乎沒

了重量,許駿一手摟著他精實的腰,一手輕撫向死士眼角抹去水跡。

  許駿壓下笑容,想了想故意示弱道:「跟著你跑了這麼久,我都沒哭你哭什

麼,羞死了。」

  「……屬下這就為主人上藥。」

  死士果然羞赧地垂下頭,似乎想下床去卻不敢掙開他摟在腰間的手,於是竟

放棄一般同樣抱住許駿脊背。

  示弱的本領,許駿從來不缺。見自己的計策達到了效果,他下巴頂住癸仲肩

膀,趁他看不見愣是扯出個誇張的笑容。

  死士心疼的果然還是自家人!鄭崎什麼的就算拍馬也趕不上我在癸仲心裡的

地位!

  得意夠了,他才放開癸仲指指一邊的大木桶,「你去洗吧,我今晨才在河中

沖洗過,就不和你一起了。」

  鄭崎那老混蛋就住在隔壁,二人共浴……許駿可不願讓他白白聽一段活~春~

宮。

  癸仲猶豫下,又道了聲謝主人才壯膽脫離他懷抱,三兩下除掉衣物鑽進木桶

。雖有木桶相隔,但被兩道灼灼目光盯著,癸仲覺得一切都無所遁形,連這木桶

都彷彿是透明的般。

  作者有話要說:嗡嗡嗡,嗡嗡嗡,我是勤勞的小蜜蜂

  80

  80、幾人歡喜幾人愁...

  80.幾人歡喜幾人愁

  見許駿的確醒了,癸仲忐忑地將手指伸向自己後~穴。雖不能完全確定主子的

喜好,但他覺得主子受了委屈,或許會想用自己來發|洩。

  無論如何,早作準備總是好的。

  心跳越來越快,他卻不敢令主子久等。先前耽擱了太久,桶裡的水漸漸變涼

,癸仲明白不能再拖,一狠心三根手指同時擠進去,撐住內~壁引入溫水仔細清理

。嘩嘩的洗浴聲中,皮膚與皮膚接觸而發出的咕唧聲響依舊明顯得可怕。

  癸仲聽得面紅耳赤,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因此而減慢半分。不敢看許駿那邊,

他卻清楚主子的大眼睛一定已經笑得彎了起來。

  很快洗完,他進來前沒準備衣服,出桶時自然也是赤~條條一隻。

  抓著布巾隨意擦去身上水珠,隆冬季節癸仲也不懼寒冷,坦蕩蕩挺直身子朝

床那邊走去。

  身上忽然一暖,抬頭,原來是許駿踩了鞋子過來。

  懶得找裡衣,許駿只抓了件袍子給他披上。隨手接過布巾給死士擦頭髮,他

打趣道:「這麼出來,是想誘~惑少爺我?」

  不知是被熱氣熏得還是仍未從方纔的羞愧中走出,紅霞從癸仲眼眶擴散到頭

臉,隨著許駿這句話進而蔓延到脖頸。

  麥色的皮膚染上紅暈,叫好幾天沒吃到肉的許少爺看直了眼。

  癸仲低低應了聲,體貼地屈膝垂首配合著許駿擦頭髮的動作。對於身高問題

,他一直都頗為尷尬。為人奴僕的比主子高大半個頭似乎是不可饒恕的罪過,為

了避免主子抬頭看他,癸仲站立時總習慣低著頭。不能低頭的時候,他寧願選擇

跪立完成。

  還好現在……癸仲偷偷用餘光瞄著身後人的影子,不知不覺中,主子已與自

己一般高了。

  「在想什麼?」彷彿覺察到癸仲神思不屬,許駿問完便歪頭含住他耳垂,抓

著布巾的手上下摩挲著膩聲問。

  「屬下……主人長高了。」

  啊?

  曖~昧氣息被這句話一掃而空,許駿大窘,慌亂中勾住死士腰桿膝彎將人拋向

床。身上的袍子蝴蝶般飄飛在地,披著袍子的人卻仰面摔在床上。

  癸仲愣怔下方憶起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有心扯被子遮住臉,卻又怕進一步惹

主子生氣,僵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許駿又好氣又好笑,本來沒準備要他,見到他做好準備獻祭般躺著卻有種欲

罷不能的沖~動。

  不行,堅持住!你累了他也累了,隔壁還有個喜歡聽牆角的混蛋,嗯還有正

事要談,堅持住堅持住!

  念叨半天,許駿一狠心掀被上床,不待癸仲反應便將人抱起放在腿上,故意

哼道:「長高了?主人還長大了呢!」

  聞言,癸仲下意識就去尋頂在股|間的東西,找了會兒沒感到異常後才聽見許

駿的輕笑聲,明白自己又……想歪了。他這才發現少年主子竟把自己如孩童一般

環抱在懷裡逗弄。

  緊身的夜行衣將許駿的身材良好地勾勒出來,透過解開衣扣的領口還能看見

他精緻的鎖骨。癸仲默默看著,不禁聯想到少年胳膊上顯露出規模的肌肉——這

個人,再不是當初一身紅袍仰著頭拿自己試藥的少爺了。

  恍惚中,就好像回到了主子去少林別院救自己的時候,也是一身黑衣,彎下

腰抱起爬行中的自己。那時他的臂膀,似乎不如現在有力。

  思及此處,癸仲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只得順著許駿動作將頭枕上他肩膀稍

作掩飾。

  「屬下冒犯。」

  「光看哪算冒犯?若想讓我罰你,得摸摸才行。」許駿說著,引導癸仲大手

鑽入自己衣領。不同於自己細皮嫩肉的爪子,癸仲的手皮膚粗糙結實,滑過胸前

時的異樣感覺起他陣陣戰慄,彷彿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癸仲摸到的那片皮膚。

  好……癢。按住癸仲試圖縮回去的手,許少爺裝出一副吃驚模樣,叫道:「

不想摸這兒,難道你想看下面?」

  癸仲嚇得忙用左手按住他準備解腰帶的爪子,慌亂解釋道:「屬下……屬下

並無此意!」

  這才滿意了。許少爺抱著死士躺到自己身上,一邊揉著死士脊背,一邊真誠

地說:「逗你玩的。嗯,雙修後我心情舒暢許多,除了……再未有過嗜殺念頭。

你救了我,想要什麼賞賜?」

  「屬下本職工作,不敢貪圖賞賜。」

  「本職……陪我睡?」許駿笑笑,忽然想到什麼,眼睛瞬間亮了,「聽說你

父親不是莊裡人,我們處理完鄭崎這事,去你爹老家看看如何?」

  癸仲茫然抬頭,迎上那雙閃亮的眸子,又謙遜地垂下去,悶悶道:「父親從

未對癸仲說過進莊前的事,屬下亦不知老家在何處。屬下……從雙修中獲益甚多

,請主人勿要再提賞賜。」

  被澆了盆冷水,許駿不但沒有消沉,一雙眼睛反而更亮了些。他扳著死士稍

拉開距離,目光熱切,連聲音都微微發顫:「獲益甚……多……難道你的眼睛?



  「是,已好轉許多,勞煩主人掛懷。」癸仲說著掙開許駿雙手,重新將頭靠

在許駿肩上,卻不願再說自己身體。沉默片刻,緩緩道,「鄭崎已經知曉您的身

份,安全起見,主人是否……」

  「幹掉他?或許咱倆合作能得手,不過你捨得?」

  雖是玩笑話,許駿清楚只要自己命令,即便對至親癸仲也能揮刀相向。但同

時他也將鄭崎對死士的照顧都一一看在眼裡,又明知癸仲這外冷內熱的性子。這

麼說不過是讓死士不敢拒絕自己跟隨。

  果然,死士身子一僵沉默下來,接著看他的眼神似乎摻雜了許多無奈。

  許駿故意裝作沒看到,輕咳一聲道:「他明我暗,就算許正豪真圖謀不軌,

一時也查不到你主人我身上。明日一早我就回房梁去,若被人發現……你就說我

是你僕人。」

  說完正事,許駿打了個哈欠,扭扭身子示意癸仲躺到裡面,自己也跟著面朝

裡躺下。

  「主人不可!屬下……」

  「躺好!」

  趕忙將意圖起身的男人按住,慌亂間沒注意按在了癸仲毫無遮蓋保護的胯~間

,軟熱的觸感令許少爺呻~吟一聲,急忙鬆開手。

  被這麼一抓,癸仲不敢再亂動,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維持著怪異的姿勢躺

了半晌,癸仲明白主子還未睡著,想到之前做的那些準備,顫抖著將手伸過去。

  「鬧什麼?」

  「屬下為主人侍寢。」

  「做了那麼多天,還沒夠?」

  「屬下……」

  「害什麼羞,其實我也沒夠。」雖然在奸笑,但他還是握住了癸仲探向他小

腹的手掌,「如今不是時候,出來見你一面就是想讓你安心。阿仲你這幾日……

也是想我想得緊了對不?」

  癸仲不敢爭辯,也沒有解釋的意圖。雖然讓主子委屈扮成死士隱藏身形跟著

他於情於理皆不合適,但他這時候不想諫言。小心翼翼回握住許駿的手掌,他也

緩緩閉上眼睛。

  主子不想讓自己走,自己又何嘗願意與主子分開?就……放縱一次,若有危

險拼了性命也要護主子周全。只是如此方式……著實委屈了主子。

  這邊主僕二人纏纏綿綿終於攜手見周公了,鄭崎才吃過飯打探完消息拖著沉

重的步伐走上樓。視線習慣性掃過癸仲房間,他忽然凝住目光,眉頭也越皺越緊



  今天剛得到的消息如巨石般沉甸甸壓在心頭,不知不覺走到癸仲房門口,鄭

崎忽然停住,猛地搖頭轉向自己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蹲地]繼續借地方求安慰。

  逍遙姐姐好勤快。

  PS:其實她是我家傲嬌受你們信麼?

  81

  81、愚忠...

  81.愚忠

  翌日清晨,迷迷糊糊中許駿只覺得有熱風拂過臉頰,微癢,卻又舒服得讓人

不想動彈。

  多日未得安眠的許少爺就想只貪睡的貓,縮在被窩裡將說過第二天一早就躲

回暗處的話忘了個乾淨。

  但臉上卻越來越癢,就好像有只蟲子在上面爬來爬去。耳垂,眼窩,鼻樑,

嘴……

  縱使在睡夢中,他也知道沒蟲子敢蹭到他臉上搗亂。憑直覺一把抓住這個放

肆的東西,許少爺猛地睜眼,長長的睫毛幾乎掃過癸仲鼻尖。

  死士眼中的眷戀還未散去,就被慌亂驚懼所取代。他掙了掙,卻又詭異地停

下來,順從地維持住壓在許駿身上的姿勢。

  許駿仰躺著,漿糊一般的腦袋愣是沒想明白死士什麼時候這麼輕了。又過了

會兒,終於感覺出伏在身上的軀體顫抖著壓下來,他略微回神,才發現近在咫尺

的那張臉變得通紅。

  遲鈍的腦袋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癸仲脖子,許駿閃電般鬆開手。

  沒了支撐,幾乎窒息的癸仲再無力用手腳支撐身體,重重倒下,卻又在壓住

許駿的前一刻集中精神滾向床裡側。

  死士跌在被褥間,痛苦地咳個不停。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大眼睛裡滿是不忍,許駿心疼地扶起縮成一團的死士,輕拍著背幫他順氣。

  「主人……咳,鄭、鄭崎還在隔壁……請……快躲起來,屬下怕……他會…

…」

  癸仲壓低聲音說著,話音未落便聽見一陣敲門聲。

  「阿仲?不舒服麼?阿仲?」

  正是鄭崎!

  似乎怕打擾到旁的客人,他聲音壓得很低卻足以讓房內人聽見。少了印象中

的油腔滑調,癸仲可以輕而易舉分辨出其中潛藏的關心。

  聽他如此稱呼,死士驚懼地看向許駿,果然被許少爺狠狠瞪了一眼。徵得主

人同意,癸仲故意大聲咳了兩下,匆忙穿戴好邊咳邊小跑著出來開門。

  鄭崎站在門口,裡衣外面只隨意披著件長袍,頭髮凌亂,睡眼惺忪。明顯是

聽了咳嗽才從被窩裡爬起來。

  癸仲瞟了眼,絲毫沒有放人進來的意思,冷冷問:「何事?」

  「我聽見咳嗽聲,不放心就過來看看。睡覺時著涼了?」鄭崎透過癸仲打量

著屋裡大開的窗戶,皺眉勸說道,「冬日天寒,還是……」

  「窗戶我剛打開,」癸仲平淡地截住他的話,頓了頓覺得還是該解釋點什麼

,「剛做了個夢,嗆著了。」

  說著,他臉上恰到好處的泛起兩朵可疑的紅雲。

  鄭崎愣了,沒睡醒般眨眨眼睛,盯住癸仲長及股~臀的黑髮看了半晌,尷尬地

說:「打擾了……天還早,你要不再睡會兒?起來後去我房間,有些新消息。」

  「不必。」

  癸仲徑直走回去,幾下將頭髮束好盤起,簡單洗漱一番後又來到門口,對看

得目瞪口呆的鄭崎撇撇嘴:「有事現在說。」

  男子對鏡梳頭的畫面在鄭崎腦袋裡盤旋著不肯離去,讓他不由想像起癸仲散

開頭髮躺在床上承歡的誘人模樣來。心猿意馬間,忽然肩部被人重重拍了幾下,

腦袋裡的畫面瞬間消失,鄭崎憤怒地瞪向敢打斷他遐思的混蛋,準備給他個教訓



  癸仲沉著臉,一動不動站在門口。

  鄭崎立刻蔫了,乾笑著說自己還有點兒困。見癸仲真沒有放自己進門的打算

,只好乾咳一聲,將人請自己房間。

  剛關好門,鄭崎便遞來一張寫滿蠅頭小字的紙條。下意識掃了眼,癸仲頓時

僵住,眼裡寒芒閃爍不停。奪過紙條,生怕看錯了一個字。再三確認沒理解錯意

思後,他眼中已古井無波。

  「這不可能!」

  將紙條按在桌上,癸仲盯著鄭崎,那目光竟顯得咄咄逼人。

  「絕焰公子陰謀洩露,施邪術躲過刑罰逃出生天,氣量狹窄伺機報復。雲翔

山莊戒備森嚴,他便養蠱訓人,為禍武林以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有什麼不

可能?」鄭崎笑著將紙條拿回,雙手交握輕輕碾動,再分開時,手裡只剩下了一

堆紙屑。

  「許正豪賊喊捉賊,就算那些異象真是有人驅蠱所為,也與絕焰公子無關。



  「武林盟主不惜自報家醜,發武林令昭告天下,讓大家提防賊子。死者親友

和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江湖人……想必已經迫不及待要為武林除害了。」鄭崎愜

意地抿了口茶水,繼續幸災樂禍,「被這麼多人圍攻,你那臭脾氣的小主子是要

吃不了兜著走了。」

  癸仲瞪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鄭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回椅上。癸

仲臉上青筋暴起,揮拳便要砸向鄭崎。

  躲過蓄力十足的一擊,鄭崎眼明手快抓緊他的拳頭,急忙道:「別急別急,

你主子窩在山屁~股裡,量那群白癡一時半會找不到。有空和我打,不如咱們抓緊

時間去雲翔山莊看看。若許正豪故意使詐,咱們也好將他綁了……移送官府。」

  最後一句顯然是玩笑話,鄭崎嘿嘿說著鬆了勁,卻仍未放開癸仲。

  「主人不會這麼做。」癸仲配合地彎彎嘴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呵,你對他忠心,但別人對你那沒人性的小主子可沒什麼好印象。」鄭崎

用腳尖勾個凳子過來坐下,冷笑一聲,「仗著貌美勢大,手段陰狠,做事半點不

留餘地。雖說沒混幾年江湖,但對他懷恨在心的人可不少。或許……那些喜歡玩

孌~童的漢子會免為其難幫他一把?」

  雙手被擒,癸仲抬腿掃向對面人,奈何功力相差太多位置又處於劣勢,只一

招就被鄭崎夾住腿腳。死士怒目而視,卻不再言語。

  「激動什麼,許正豪豪了一嗓子,七爺我又沒說要給他辦事去抓你那瓷娃娃

一般的主人。」險些踹到命根子的哪只腳還在他腿間使勁,鄭崎無奈,只得放開

癸仲軟下聲音勸解道,「我就是說個事實,若真要抓許駿,還會等到天亮巴巴跑

來告訴你?」

  癸仲這才放棄攻擊,見鄭崎苦著臉,猶豫下沉聲解釋:「主人僥倖逃得性命

後一直和我隱居在那,不可能出來害人。」

  「若蟲子是許駿叛離前養的呢?蛇蟲毒物繞著你們院子走……恐怕不只因為

你?」

  「那此事便與主人無關。」自覺無視掉他的第二個問題,癸仲答得十分利索



  「他不是主謀也是幫兇,怎麼會無關?」鄭崎嗤笑,也不再糾纏第二個問題

。見癸仲變了臉色,鄭崎頓了下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可話到嘴邊卻忽然恨鐵不

成鋼道,「你……何必如此維護許駿。我看他對你動輒打罵侮辱,半點也不憐惜

。就算他是你主人,也做得太過了。」

  癸仲哼了聲,竟不準備答話。

  「你生的忠厚善良,怎地如此愚忠!」

  「癸仲愚忠與否,與你鄭崎有何關係?」

  「我……你愛給你主子當牛做馬、扮女人做孌寵便繼續吧,鄭某不奉陪了。



  第一次打心底裡關係一個人,但好心不僅被人無視,更被無情踐踏,鄭崎憤

怒中再懶得管癸仲死活。

  反正許正豪又有動作,順著這條線索也不必再冒險追查蠱人,他說著收拾好

包袱,再未看癸仲一眼。然而臨出門時,卻又被癸仲攔住了。

  癸仲堵著門,大有他不交待清楚就不放他出去的趨勢,「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去雲翔山莊。」鄭崎說完,覺得自己收拾包袱的動作太過

幼稚,愣了下不禁笑出聲來。

  但癸仲聽見後只以為他在笑自己,拳頭鬆了緊緊了松,最終鬆了拳悶悶道:

「我和你一同去。」

  作者有話要說:七哥哥是好人,嚶嚶嚶~~~

  破JJ又壞掉了,還壞了好幾天貌似,哭……

  PS.雖然JJ壞掉了,但……但逍遙明天還是會更的,打滾~~~~~

  82

  82、冷戰...

  82.冷戰

  明明他們進屋時已關緊了門,鄭崎還是無端打了個冷顫。

  他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傻愣愣重複道:「你……和我一起去?」

  「嗯,」癸仲卻似沒發覺他的異常,當然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在意,只點點頭

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不能讓許正豪繼續污蔑主人。」

  「不趕去救主了?」

  「主人神通廣大,怎會讓那些宵小之徒得逞。」

  癸仲面上冷淡,心中卻怎麼也無法平靜。當初主子拿他試藥時,小樓裡的各

種毒蟲他都記憶猶新,認主前那條他在主人院中殺死的那條劇毒小蛇更是令他無

法忘懷。顯而易見,主人和尹蜚正在研究什麼東西,毒或者……蠱?

  想到這兒,癸仲整顆心都戰慄起來,鄭崎說的那些東西……真的與他有關?

  主子練功時出現的邪異金光,主人種在自己體內的金黃蠱蟲,還有行雲居裡

養的那些……都讓他無法說服自己。

  憑良心說,主子性情乖張,的確不在乎旁人性命。而且主子對蛇蟲的控制早

已出神入化,顯然不是從苗女那裡學來。

  主子自稱師從尹蜚,可根據他僅有的記憶……尹蜚雖來自苗疆,雖擅長毒術

,控制蟲子時的手段卻很一般。

  無力地閉上眼,好像又回到訓練的時候,一筐筐蟲子倒在身上,扭動,啃咬

,所有掙扎都只是徒勞……

  「阿仲?阿仲!」

  喊他的人語氣裡滿是焦急,將癸仲從回憶中拖出來。但這聲音……不、不是

主人!

  癸仲猛地一個激靈,殺氣騰騰地瞪向親切稱呼他的男人。青年方臉濃眉,兩

縷頭髮從額頭垂下來給這張方正的臉添了幾分不羈。這人……鄭崎?

  盯了半晌,癸仲忽然側過頭,輕咳一聲,淡淡道:「叫我作甚?該啟程了。



  鄭崎湊過來扳著他的頭研究一陣,沒發現什麼異常,甩甩頭髮無奈地說:「

也是,要保得他無恙,是該主動出擊。不過……你最好祈求我的人先找到他。」

  霎時間,癸仲眼裡重新燃起怒火,「你派人去了?」

  被癸仲盯著,鄭崎竟覺得這才是他的正常狀態並為之感到一陣輕鬆。為自己

這種受虐體質不值,鬱悶地哼道,「那麼多人看著,我當然得做做樣子。不過我

可不信你那混蛋主子會乖乖窩在山裡。」

  盯人的是他,癸仲卻忽然有種被對方看透的錯覺,錯開視線,然後故作不屑

地回瞟一眼說笑中的鄭崎,率先走出門去。

  不得不說,經過多年訓練,他已經能熟練地把驚慌的情緒用一張冷臉掩飾起

來,以至於鄭崎在他先一步離開後,又開始為自己有惹癸仲生氣而懊惱。

  率先走出客棧,癸仲見鄭崎沒跟來,猶豫下挪開兩步,抱劍等候那個內功深

厚的浪蕩男人。

  街上人來人往,他一身勁裝站在客棧門口本就頗為顯眼,環繞在他周圍的無

形冷氣更是讓路人不知不覺繞著他走。

  癸仲發現自己周圍的空曠,又看看對面擠在一起的行人,悵然抬起了頭。隱

居幾個月,已經無法融入他們中間了。當初剛被放出來執行任務時,一身血腥的

他就被無形地排斥。後來學會隱藏戾氣,逐漸能靠偽裝混入人群,卻已習慣踩著

影子在黑暗中潛行。

  那時候,他的確想過眼睛不疼後他要正大光明走在陽光下,可現在真實現了

……卻也只是站在這兒讓人擔驚受怕。

  癸仲抬頭,尋到昨夜住的那間屋子,鎖住視線不再移開。

  主人從窗戶離開了,就隱在自己身邊,還是如鄭崎說的那樣去用蟲子控制人

?難道……當初莊主殺主子真是為了掩人耳目?那為什麼他又要說主子蓄意報復



  明知道不該懷疑主子,但鐵一般的事實沉在他心裡,實在不能不去懷疑。

  **

  冬季天寒,白氣從行人的口鼻中湧出,交匯擴散,消失在天地之間。官道上

的旅人們無不裹緊衣衫埋頭趕路,更有人連脖子雙手都縮到了衣服裡。然而這時

候,卻有兩匹馬從他們身側飛馳而過,馬上的人臉頰雙耳早就凍得紅一塊白一塊

,卻依舊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冷風迎面刺來,癸仲僵硬地重複著控馬奔馳的動作,心裡的擔憂越來越濃。

這樣的天氣,不知主子能否吃得消。這時候,原本跟在他後面的鄭崎忽然策馬向

前與他並行,癸仲掃了鄭崎一眼,控制著馬兒給他騰了點地方。

  「喂,我沒想著害你主子。」

  風聲呼嘯,聽見鄭崎扯著嗓子喊的內容,癸仲心裡笑了笑,面上卻依舊不冷

不熱。

  「喂喂,跟著七爺,若你主子真沒摻和這事,我保他安全。」主動示好被無

視了,鄭崎頗受打擊地繼續喊。

  「不必。」

  癸仲忽然看過來,冷冷丟下兩個字沒等鄭崎回應便大力朝馬兒抽了兩鞭衝向

前。等鄭崎苦著臉看過來時,只捕捉到了飄逸的馬尾巴。

  之後幾日都是這樣,除了停下休整外,二人說過的話寥寥可數。鄭崎不想再

用熱臉貼癸仲的冷屁~股,祈求癸仲早日消氣。而癸仲自從覺察到鄭崎對主子的輕

視,便將他從朋友一欄中劃了出去——既是陌生人,當然沒有聊天的必要。

  不過這麼一來,兩人趕路速度竟又快了不少,只三天就走完了剩餘的大半路

程。擔心到了蒼雲山後情況有變,二人決定先進城休整一日。照例選了個不大不

小的客棧,照例要了兩個相鄰房間。

  一切都是鄭崎招呼,直到進了房,癸仲才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可惜不是對

著忙碌的鄭崎,而是慇勤的店小二。

  「多送些酒菜到我房裡,」奔波整日,癸仲嗓音有些沙啞,他說完見小二望

著鄭崎,又補充道,「這位爺在外面吃。」

  見到小二眼神詭異,鄭崎苦笑下擺擺手示意小二照辦,自己也識相地跟小二

一起走出癸仲房間。要是早知道知道傢伙跟個娘們似的愛記仇,他一定不會專挑

許駿的話題擠兌癸仲!

  可惜這天下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隨手扔下包袱,鄭崎四肢大張著坐到床上。正梳理著思路,忽然聽見一聲來

自窗欞的輕響,霎時間,他臉上再沒了半分戲謔輕浮。

  作者有話要說:阿仲你敢懷疑主子,找打吧XD

  小蟲子秘密快保不住了囧……我要完結完結完結!

  83、懷疑

  83.懷疑

  夜幕低垂,燭火漸漸接替太陽承擔起照明的重任。

  搖曳的燭光下,坐著個滿面肅然的青年男子。男子腰挺得筆直,眉頭卻緊鎖

著。若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就能看到不遠的餐桌上一盤盤色澤鮮艷的菜餚。可惜

由於時間久了,肉塊菜湯上凝結了不少瑩白的油花。

  冷掉的飯菜,亦如房內被冷落的人,就算坐在正中間,也依舊沒幾分存在感



  看了看天色,低喚了聲主人,死士終於放棄等待,沉默著用木筷夾著豆腐送

入口中。

  想著主人風餐露宿多日,特意叫了這桌酒菜,可誰知……

  和鄭崎爭執時被強壓下的疑慮翻湧而出,難道這事真與主子有關?

  看來主子說暗中跟隨……也只是托辭罷了。

  呵,無論您做什麼,癸仲都不離不棄。可是……為什麼騙我?

  癸仲啊癸仲,你何德何能,勞煩主子為了讓你安心不惜編出謊言。

  心痛到了極致,癸仲把原本為主人準備的美酒倒滿酒杯,端起來一口悶下。

辛辣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喉嚨,二十歲後基本上再未飲過酒,突然這麼喝讓他不適

應地咳嗽起來。可不等壓下咽喉中的辛辣氣味,癸仲就又倒了杯酒灌入口中。

  連喝三杯,正望著晶瑩的杯盞發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癸仲眼睛瞬間亮了,扔下酒杯衝到門前,笑臉卻在開門的那瞬垮了下來。

  門口站著的不是精靈古怪的主子,而是……陰魂不散的鄭崎。

  「在等人?」鄭崎淡定地好像沒看到死士垮下的臉,瞄了眼桌上幾乎未動的

飯菜後依然十分坦然。

  「沒,算了。」癸仲說著喊來小二就要撤下飯菜。

  點菜是兩個時辰前的事,而現在都戌時末了。想來這人……也不會是重叫一

桌飯菜的性子。鄭崎攔住他,笑道:「倒了可惜,正好明日無事,讓小二把菜端

去熱熱,哥哥陪你喝一杯。」

  若是平時,癸仲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可今日他卻鬼使神差地應下了。許是

剛剛的酒勁影響了思維,許是滿腔鬱悶無處排解,許是……潛意識裡已不再把他

當成外人。

  清楚癸仲興致不高,最初那杯過後鄭崎就沒再勸酒,只說些行走江湖時遇到

的趣事。二人各喝各的,只在說道高興時對飲一杯,不知不覺竟也喝了七八壺。

  就算極少飲酒,癸仲也不會放任自己醉倒,哪怕兩腮泛紅,神智卻依然清醒

如常。而鄭崎過來本是要與他商談正事,見人沮喪消沉才陪他借酒消愁,自然也

不至於醉得一塌糊塗。

  見著寡言的青年逐漸回歸正常狀態,鄭崎飲盡杯中殘酒,話鋒一轉,忽然道

:「前天晚上,青城派內訌了。」

  癸仲舉杯的動作一頓,掃了鄭崎一眼,事不關己地仰頭將整杯酒灌下去。

  「剛收到的消息,據說青城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弟子忽然發狂,殺害長老石

松。」

  聽見石松二字,癸仲心裡一緊。

  如果他沒記錯,石松正是主子第一次正式施展魅惑之術的對象。之前聯繫時

,自己還陪著主人下山……戲耍過鄭崎。而所謂的魅惑之術,無非是……那檔子

事。

  不知不覺中已握緊了雙拳,想到什麼,癸仲忽然打斷他,「最出色弟子是李

斌易?」

  「你知道?」鄭崎先是詫異,隨即釋然般點點頭,「擒住他後不足一刻鐘,

李斌易屍身裡的血水就消失不見。剖開他肚腹,也找到了之前那種紅色蟲子。只

可惜那蟲子飛得快又路線刁鑽詭異,竟無人能捉得住。」

  癸仲心徹底涼了,剩餘不多的希望之光終於熄滅。

  就像是牢獄中堅信自己無罪的犯人,忽然有一天回憶起自己犯下的全部罪行

,失掉所有信仰再沒了爭辯的理由。雖然這罪行並非他所犯,癸仲還是有種助紂

為虐的錯覺。

  李斌易這個名字給他的印象無非是溫潤二字,出身名門正派,臉上時刻帶著

笑,溫和卻不失剛毅。可也是他,在少林高僧面前誣陷主子,害得主子逃出家門

隱姓埋名的躲在偏遠地區的山林中。

  不!或許那……根本就不是誣陷。

  就算這些真的是主子所為,自己也是要配合的。就算丟掉性命也無怨無悔,

癸仲你……早不是什麼好人了。

  「那群人以少林為首,估計明後天就到這兒了。」

  「這麼快?」

  聽見癸仲問話,鄭崎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可就算他臉色再糟,對面這人也

半點不會在意。鄭崎再次為自己在受過某次打擊後就變得詭異的口味叫苦不迭。

  「還不是都你主子惹的禍!許盟主發出武林令,石松老道脾性憊懶自作聰明

等著少林那群人準備匯合後一起過來,誰知道少林的淨遠大師剛到,他就被打到

西方極樂去了。哦,據說李姓小子突然發狂,還是淨遠禿驢把人打趴下的。」

  「淨遠要來?」

  鄭崎漫不經心調侃著江湖豪傑,癸仲聽著聽著卻驚得站起來。

  當初正是淨遠抓的他,到時候難免狹路相逢。尚且不說自己是不是淨遠對手

,萬一淨遠認出自己,必然會給主子的事帶來影響……

  顯然鄭崎調查過他被抓的事,見到癸仲起立只點點頭勸說道:「淨遠應該對

你相貌並不熟悉,明日我為你稍稍該換面貌,定不會讓他認出來。」

  「易容?」

  疑問脫口而出,死士學的東西很雜,也瞭解過易容術的皮毛,只是當初教他

們的人技藝

  平平,處理過的臉面就連外行人都能察覺出異樣。而鄭崎……竟說隨便該換

面貌就能讓功夫深不可測的少林達摩院首座都認不出來的境界。

  如此高手……竟會甘心為朝廷辦事!癸仲想著,不由肅然起敬。在武林世家

中長大,耳濡目染的他也沾了許多江湖氣。雖然自身沒有半點自由,癸仲心裡也

是看不起貪圖權勢財富給朝廷賣命的鷹犬的,是以對鄭崎的體貼關懷視而不見。

  原來自己一開始就錯了。

  癸仲想著,看鄭崎的眼神不知不覺中多了幾分溫柔。

  「彫蟲小技,」鄭崎自然樂得如此,笑瞇瞇道,「此事明天再說,阿仲你早

些休息。」

  死士愣愣坐著,看鄭崎先仔細關好喝酒時嫌熱打開的窗子再從外面關上房門

,不禁又想起來被擒後抱起自己的少年主人。

  七八壺酒裡他喝掉了一大半,現在剩下的這壺酒也見了底,癸仲為自己滿上

一杯,抿了口卻又把被子放了下來。

  此刻孤身一人,迷迷糊糊隱約看見一個纖長的身子跳入房間。還未想出什麼

,只覺身子一輕,回過神時被扔在了床上,立即翻身下床跪拜行禮。

  風塵僕僕的許少爺一口下癸仲杯裡殘酒,不過癮索性端起壺將剩下的喝了個

乾淨。把人拉起來,先偷了個吻,許駿才抱怨道:「好你個癸仲,少爺在路上吃

沙子吹冷風,你倒好,窩在客棧裡偷喝酒。看我等會兒怎麼收拾你!」

  「……主人剛到?屬下叫人準備飯食?」

  癸仲罕見的沒有請罪,也沒有對他的威脅做出類似羞澀的反應。就好像是期

待著獎勵的幼兒被家長隨意打發了,許駿頗覺無趣,搖搖頭撲過去將人按在床上



  毫不在意死士滿身的酒氣,許駿動作熟稔地剝了他衣服在他胸前小腹舔~咬啃

~噬著。二人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然而許駿將手伸向癸仲褲帶時,竟被他無情

地拍開了。

  許駿發誓,這絕對是死士第一次明目張膽地拒絕他!

  驚詫於死士的異常反應,許駿難得的沒生氣,而是體貼地伏在他耳邊噓寒問

暖。而對這些問候,癸仲一律用鼻音回應。

  不做……就不做吧。

  許駿捶捶自己應長時間趕路而酸痛的腰背,想到死士連騎了三天馬估計也累

慘了,受傷的心靈頓時得到安慰。可沒過一會兒,就又心疼起這個悶葫蘆一樣的

死士。

  還是解開了他的褲帶,許駿動作很慢,癸仲這次沒再反抗,只閉著眼溫順地

趴著,連雙腿也在許駿脫他褲子時微微打開。

  愛不釋手地順著肌理撫摸著死士小腿,許駿深深吸了口氣,分腿跪在死士身

上,引一股溫和的真氣化在手上,低頭專注地按捏起死士腰背。

  「主人?」察覺到許駿意圖,男人轉身掙扎著就要起來。

  青年男人力氣頗大,許駿心裡一急乾脆放棄用膝蓋支撐身體的方法,屁股一

沉坐在癸仲大~腿上——就不信他敢把我摔下去!

  果然,死士雖然沒有配合,卻不再抗拒。

  許少爺滿意地繼續揉捏著死士僵硬的肌肉,從腰背逐漸轉移到大~腿內側,動

作溫柔,力度適中。末了,輕拍下癸仲挺~翹的屁~股,柔聲道:「看你累成這樣

,懲罰先記著,下次加倍。」

  房中酒氣尚未散盡,許駿凝視著桌上的酒壺,無奈地搖搖頭。

  他以為死士已倦極入夢,卻不知在剛開始按摩時癸仲就睜開了眼。等他挨著

趴伏的死士躺下時,枕頭上癸仲的那邊已濕了一片。

  84、胡茬

  84.胡茬

  年關將至,外出採買的百姓們幾乎佔了大半條街。難得有個好天氣,暖陽,

和風,弄得人心也跟著軟了。若非商舖裡地攤上那些包裝喜慶的年貨和身上鼓鼓

囊囊的衣裳,人們幾乎要以為寒冬已經過去。

  客棧離集市不遠,喧鬧的人聲傳到樓上,給忙綠的旅人憑添上幾許思鄉愁緒

。窗明几淨的房間內,地上映出兩個男人的影子。循著影子向上,供人梳妝的案

台上放著個紫檀木匣,木匣旁擺著個精緻的銅鏡,在木匣和銅鏡四周,零星散落

著幾件造型古怪的工具。

  二人一坐一站,坐著的正專注地盯著銅鏡中的人像,而站著的人則微低著頭

凝視著端坐在身旁的青年。鏡子裡的人看起來三十出頭相貌粗豪五官分明,泛青

的胡茬從兩鬢一直蔓延到下巴。

  鏡裡的人眼裡帶著笑,笑裡沒有半分戲謔嘲諷,而是藏著飽滿的熱情以及…

…對某些事情的期待。不光是期待,男人眼裡不再如往常般透著死寂的冷,多了

屬於成熟男人長於事故卻猶存赤子之心的包容廣博。

  乍看之下這人挺眼熟,可若仔細打量,就會將這種莫名的熟悉感歸咎於他平

凡的長相。江湖漢子快意恩仇橫刀立馬,無非就是這個模樣。平凡,卻極富魅力



  癸仲怔怔望著鏡子裡陌生的臉,良久之後不自在地摸摸後頸——滿頭長髮只

被一根髮帶束著,垂下來的頭髮蹭得脖子直發癢。

  已經盯著看了小半個時辰,死士對這張臉依然十分陌生。

  鄭崎說的沒錯,只是稍稍修飾下五官臉型,換個髮型不刮鬍子……就像變了

個人一般!

  昨夜與鄭崎對飲時,鄭崎就讓他不要刮鬍子。手從後頸上移到臉頰,只一天

沒打理,鬍子冒出頭來,手感……很新奇。

  二十有六,若非橫遭變故,也許就長成現在這樣了。

  客房的寂靜與樓下的喧囂對比鮮明,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界限將二者分隔開,

再融不到一塊。

  今晨醒來,床上又只剩下他一人。癸仲醒得不算晚,可伸手探過去時主子那

邊的被褥已經涼透了。恍惚中,只記得夜裡主子回來,沒要他,卻用上真氣為他

按摩了約莫一個時辰。奈何昨夜心事紛亂,不懂該說什麼只得裝作睡下,可誰知

主子並沒有給他將疑問留到明天的機會。

  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一想到主子瞞著他下蠱操控殺手殘害無辜,爹爹教

出的所剩無幾的正義感就叫囂起來。可他卻沒有立場質問主子,不敢問,不該問

。主子對自己極好,可是……

  癸仲內心糾結,銅鏡上的人眼睛裡也憑空多了幾分悵然。

  「我這手藝……擎蒼小哥可還滿意?」

  鄭崎原本把手搭在癸仲肩上,此刻見這人不知又想起什麼傷心事,就順勢彎

下腰湊到癸仲耳邊輕聲問。

  前路上難免遇見少林的人,為免被人認出,易容前癸仲就跟鄭崎說了自己名

字。可惜鄭崎忙著朝他臉上塗抹東西只隨便應了聲,癸仲也幾乎忘了這事。此時

忽然被人叫出多年未使用的名字,癸仲下意識一顫。視線從銅鏡移到肩膀上,又

平移過去一點,冷冷盯著開口調笑的男人。

  就算頂著張粗豪的臉,死士眼裡幾乎能把人凍僵的冷氣可沒減弱半分。

  鄭崎縮縮脖子,乾笑著收回手,勉強道:「這樣不行,就算變了臉,憑這股

冷氣大老遠就能認出是你。以後切不可——」

  「知道了。」

  不等鄭崎說完,癸仲低應了聲便起身繞過他出了房門去。許久之後,房裡的

壓抑感覺才完全消失。

  擎蒼也好癸仲也罷,始終都是主子的人。承蒙主人不棄,昨日和此人同桌飲

酒已是不該,日後……辦完這件事,與他再無瓜葛。癸仲想著,情不自禁用指腹

掃過臉上的微冒出頭的胡茬——得盡早刮乾淨這鬍子,雖說成年男子蓄須是常事

……但主子親過來時,想必會厭惡這些。

  ***

  今日無甚大事,鄭崎也難得的沒有纏上來。癸仲窩在房裡練功——雙修後修

煉速度突飛猛進,氣勁流過經脈時順暢許多,多年積累下的暗傷殘處也逐漸好轉

了。只是近來……速度卻有減緩的跡象,不知是太久沒有新的精氣補充還是遇到

了瓶頸。

  盤膝運行完三十六周天,癸仲靠在床上伸直腿,按許駿教的方法喚來只三寸

來長的青色小蛇抓在手中把玩。告別了山裡……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拿出這些東西

練習。

  閉上眼,控制小蛇爬出窗戶繞到隔壁……

  鷹?癸仲愣了片刻,估摸鄭崎是用這東西與手下聯繫——倒是與山莊裡多喜

歡靠人送信不同,也不知他是如何訓得了這靈物,若有機會能和主子說說。

  他在這兒愣神,隔壁的扁毛畜生卻時刻警醒著。等癸仲覺察到不妥,小蛇已

被雄鷹牢牢盯住了,好在那鷹爪子上拴著繩索,一時半刻還沒發起攻擊。

  新手的問題就在此處,若真刀真槍對上敵手,情況再危急他也不會皺一下眉

頭,可一旦心神寄居在蛇蟲上面,他卻真真切切的慌了神。忙驅使小蛇逃離險地

,可惜寒冬裡能有蛇被他用秘法喚出來已經不易,小蛇行動不便慌亂中竟從二樓

窗戶處摔了下去。

  首次由於失誤殺死了控制的蟲子時,頭腦爆裂一般的脹痛著實難受。這回見

事態失去了控制,癸仲下意識閉緊雙眼,手也條件反射護住腦後。

  然而料想中的疼痛並未出現。

  「師傅,怎麼這蛇大冷天還出來活動?嘶……真冷。小蛇啊小蛇,你這麼看

我,是不是找不到路回家了?」

  癸仲自是不清楚蛇冷不冷,只是聽到這個清清脆脆的聲音頗覺耳熟。既能聽

見聲音,癸仲知道這蛇還由自己控制著,顧不上為自己的進步而欣喜,先命令蛇

抬頭看向說話人。

  把他捧在手裡的人尖下巴大眼睛,光溜溜的頭頂在陽光下閃著光。

  「莫要胡鬧,快放它下去。」

  訓斥的聲音嚴肅中隱約含著幾分慈愛,循聲望去,癸仲原本嘴角微微帶著的

笑容瞬間收斂。竟然來得比預期……還要早。

  一分神,憑死士半吊子水平自然無法喚回那條笨蛇,小蛇沒了人控制立即盤

成一團,可憐巴巴望著小和尚。

  心臟撲通撲通好像要跳出來,癸仲騰身而起落在窗邊,只險險看到了幾個背

影。一行五人,左邊三個不認識,左邊一老一少均身著僧袍,卻是達摩院首座淨

遠大師和他小徒弟真靈。

  霎時間,開封城中的一幕幕再次從眼前浮現。

  來了……癸仲握緊拳頭,眼裡迸發出的期待濃的幾乎溢出。

  85、攻擊

  85.攻擊

  死士站得筆直,雙目直勾勾盯著窗外,儘管那五人早就消失在視野盡頭。

  小腿又開始隱隱作痛,然而心卻是暖的。雖然被真德洩憤地打斷了腿,但癸

仲並不怎麼恨他。江湖爭鬥受傷在所難免,要恨也只是恨自己學藝不精沒保護好

主子。

  青蛇可憐的模樣打動了小和尚真靈。放生後的小蛇執迷不悟要尋找主子,扭

動著身體艱難爬了許久終於挨到了窗欞。聽見窗外的響動,癸仲沉默著打開條縫

讓小蛇爬進來,任其自生自滅。

  又過了不多久,敲門聲響起,兩長一短,是鄭崎喊他吃飯。

  快過了飯點,樓下的大堂裡只剩下零星幾桌客人,其中淨遠一行五人正坐在

靠窗的位置。朝癸仲使個眼色,鄭崎選了個靠邊的地方坐下,距離淨遠等人不遠

不近,卻恰好能聽見他們交談。

  隨意點了幾個菜,二人心安理得地偷聽起來。

  除了淨遠和真靈,桌上還坐著兩女一男。男子年齡不大,雖然相貌欠佳,但

與李斌易有頗多相似的言談舉止還是值得稱道。餘下兩人一老一少,均作江湖打

扮。老的那個慈眉善目,小姑娘卻明顯涉世未深。

  大庭廣眾之下,五人顯然不會說什麼機密消息,只隨意閒聊著。

  此刻男子正眉飛色舞地講述著曾經和師兄弟一起討伐魔頭的豐功偉績,故意

拋出的懸念勾得小姑娘臉上寫滿崇拜,聽到關鍵還要扯著身邊的真靈討論一番。

淨遠和剩下那位年齡大些的女俠安靜坐著,並不言語。

  見癸仲頻頻朝那邊瞄去,鄭崎了然一笑,拍拍他做出個口型。

  又被鄭崎碰到身體,癸仲頗覺無奈,讀出他口型後才明白那年長些的女人竟

是峨眉掌門。與山莊武士裡清一色的漢子不同,名門正派收徒並不拘於男女,只

是女子力量速度通常弱於男性,在門派中多是稀有的存在。然而峨眉中女弟子卻

佔了絕大多數。

  小姑娘是峨眉掌門的愛徒,男青年是青城李斌易的師弟,干~柴~烈火一點就

著,癸仲聽著他倆的對話,不知怎的就想出來這麼句。心念及此,癸仲不禁多看

了那名為青蔓的少女幾眼。

  「喂喂想什麼呢,當心吃進鼻子裡!」瞧見癸仲看的出了神,鄭崎無奈的出

言打斷,語畢又指指桌上的菜示意他趁熱吃。

  癸仲隨意嗯了聲,卻依舊盯著那五個人。

  剎那間,異變突生。

  大堂燈盞瞬間熄滅,眾人愣怔的瞬間數道黑影從窗外躍入,目標直指淨遠五

人。

  常人無法適應突然而來的黑暗,癸仲卻不然。刺客進來時他趁亂抓住鄭崎退

到角落,擺出防禦姿勢後便瞇起眼關注廳內混亂的戰局。

  刺客有三人,皆著黑衣帶黑布頭套,身手敏捷招式狠辣,只是稍稍有些不知

變通,招式的承接轉換間略顯生澀。三個刺客中一人與峨眉掌門纏鬥,一人阻擋

住淨遠的攻勢,還有一人趁機揮劍指向的卻是擋在少女身前的真靈小和尚。

  劍鋒直刺真靈咽喉,真靈無法躲閃,只瞪大眼睛盯著視野中不斷變大的黑衣

刺客。

  癸仲冷眼旁觀,見他將死時心中忽然湧出一股酸澀——拋卻其他不談,當初

在別院裡真靈對他最好。雖說斷腿緣由與真靈牽扯甚多,但癸仲性格使然,始終

無法放任這條十幾歲的年輕生命隕於殺手之劍。

  踏出一步,袖子裡唰唰唰朝刺客甩出幾樣銀光閃閃的暗器,卻並未射向人要

害——雖然看不清臉面,但這三人所用兵器、穿著打扮皆無明顯變化,與雲翔山

莊死士所用一般無二。

  然而暗器沒入人體,卻並未影響刺客行動,那人的劍依舊指著真靈頸間要害

,竟似感覺不到痛楚一般。

  癸仲一怔,卻見刺客身子一震,口中狂噴鮮血,刺向脖頸的長劍也向他手臂

歪去,在真靈左臂上劃出道兩寸來長的口子。真靈被刺客噴了一身血水,傻了般

怔怔站著,忘了躲閃。

  原來淨遠見徒弟有難,連忙使出絕招擊退與自己纏鬥的那名刺客,飛身而起

一掌拍向攻擊真靈那人心口。同時奪過那人長劍轉身回刺入追來的刺客胸口。

  誰知受了致命傷的兩名刺客,晃晃悠悠竟又站了起來不知疲倦的繼續攻擊。

  閃爍的劍芒,在漆黑的客棧裡顯得格外清晰。

  癸仲看得呆愣了,據他所知死士雖然意志堅韌很能挨打,但受了如此傷勢就

算不立即斃命也沒有餘力攻擊了,這三人卻……

  趁著他發愣,第四名刺客從屋頂角落處飛躍而下,似乎不願引人注意,他沒

用劍而是靠著一雙手掌掐住癸仲脖子。癸仲發現時刺客已黏上身來,猶記著先前

的教訓,癸仲瞳孔驟縮不再浪費時間取暗器,而是強忍著頸間冰涼的手和即將窒~

息的痛楚,張口咬向刺客被黑布包裹的脖頸。

  將將咬住,便發覺那刺客手上鬆了勁抽~搐著委頓在地。癸仲跟著蹲下準備扭

斷他脖子,手挨上時卻見刺客被黑紗遮蓋的眼中閃過一抹驚喜。扭人脖子的動作

一滯,癸仲揮手除去他頭套,看見刺客面容不禁皺緊了眉。

  果然,是死士。

  這人身法悟性都是頂尖的,訓練時一得了空閒就喜歡纏著他。當時的個孩子

,現在竟長這麼大了。

  刺客痛得臉都扭曲起來,望向癸仲的眼裡卻滿是久別重逢的歡喜。伸出手想

抓住癸仲,可手臂顫抖著只抬了不到一寸就失去控制摔在地上。

  癸仲易了容,這孩子卻分明認出了他來。

  明白他們是受了那蠱的控制,或許……只有死前神智才略微清明。癸仲心中

大慟,猶豫片刻,終於狠心扭斷了他脖子。

  刺客眼中再沒了神采,嘴角卻彎出一抹笑容。他身體抽~搐的更加劇烈,可沒

一會兒就乾枯萎縮,連地上那灘流出的鮮血也跟著消失。恍惚中,癸仲看見數只

拳頭大的紅色蟲子從刺客後背的傷口處掙脫飛出。

  見癸仲愣愣盯著屍體,鄭崎低歎一聲把刀換到另一隻手,蹲下來拍拍死士肩

膀以示安慰。

  癸仲回望過去,澀聲道:「救命之恩……」

  「不是我,」鄭崎拉他起來,「剛砍一刀他就倒了。要謝……應該謝你那沒

人性的小主子。」

  「主子?」

  「雖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但……」鄭崎指了指地上乾枯的屍體,「應該是

你家主人救了你。」

  這時候淨遠那邊也將刺客料理乾淨,大堂的燈重新被點亮,整個屋子屋中站

著的就剩下他們七人。見淨遠看過來,鄭崎拽了癸仲一把,換上副笑臉走上前與

人寒暄。

  癸仲默默跟著,只在鄭崎介紹他時朝幾人拱了拱手。

  淨遠和峨眉掌門顯然認識鄭崎,不僅認識,言語間還對他頗為恭敬。而鄭崎

擺足了普,只說事情還在調查中,朝廷定會給武林人士一個交待。幾人不滿意這

個答案正要追問,鄭崎卻打了個哈欠說累了,叮囑他們一定要燒掉屍體就拽住癸

仲準備上樓。

  癸仲看看地上的屍體微微頷首,便被鄭崎大力扯了上去。亦步亦趨地跟上樓

,不料前面的鄭崎腳步忽然一頓,癸仲險些撞在他身上。

  「七哥哥,好久不見。」

  齒白唇紅的黑衣少年斜倚在癸仲房門上,對著二人淺笑。這笑容勾魂奪魄,

癸仲見了卻只覺心潮澎湃——這人的氣息早已融入身體的每個部位,熟悉他,甚

至超過了熟悉自己身體。

  「屬下……叩見主人。」

  ☆、癡

  86.

  經過方纔的廝殺,二樓的燈熄滅後還未來得及點亮,大堂的光擴散上來,把

尋常走廊也襯得陰森可怖。

  一長一少兩個男人間無形的僵持因癸仲的跪禮而消弭於無形,許駿輕蔑地瞥

了眼正拽住死士衣角拉扯的鄭崎,讓餘光掠過死士絲毫沒有表情的臉,哼道:「

免禮。」

  許駿說完後就不再開口,仰著頭推開癸仲房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鄭崎無論如何都拉不起來的倔驢,卻因為自己主人輕飄飄兩個字迅速站直了

身體。鄭崎氣悶,卻奈何不得這人,只好打落牙齒活血吞,垂著頭跟著驕傲得像

只公雞的許少爺上樓。

  癸仲也跟著進門,見二人落座後猶豫片刻,默默走到許駿身後站定。

  許少爺顯然很滿意自家死士的做法,決定暫時不追究他不顧自家命令而和老

男人吃飯喝酒打架的事,多餘的精力迅速轉移到別的方面。

  剛跑回來就碰到他遇險,這傢伙易容後……好像更生猛更精壯了,許駿情不

自禁扭過頭,眼巴巴望著癸仲易容後滿是胡茬的臉。昏暗的燭光和青色鬍渣都掩

蓋了他臉色的憔悴,可即便如此,許駿看著看著仍體會到死士心情低落。

  光是趕路斷不會把他的死士折磨成這樣,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等

會兒打發走鄭崎一定要抓著死士問清楚。臭阿仲有事敢瞞我!

  但是現在……由於位置的關係,許駿瞄人臉蛋的視線逐漸落在死士精瘦的腰

上,昨夜看他太累就什麼都沒做,好想抱……

  「咳!」

  突兀的異象喚回了許駿神智,也讓垂首站著那人羞得面紅耳赤。

  許少爺這才注意到跟著他進門的大活人,轉回腦袋伸手支著下巴,眉目間顧

盼生輝。勾人的大眼睛掃了眼對面坐著的老男人,許駿柔聲問:「七哥哥咳成這

樣,君兒先給開你副湯藥喝?」

  「有事快——君兒?」

  鄭崎霍地站起來,殺氣騰騰盯著笑得純良的許駿。

  許駿眨巴眨巴眼睛,羞澀應道:「時隔多日,原來七哥哥還記得那日與……

與君兒春~宵一度。」

  癸仲在鄭崎站起時就擋在許駿身前,聞言更是死死盯住鄭崎,只待主人一聲

令下便衝上去性命相搏。

  看看自己護了一路卻擺出攻擊架勢的心上之人,再看看他身後有恃無恐卻一

臉無辜的小屁孩,鄭崎臉色忽明忽暗變換半天,終於洩憤般把隨身佩刀重重拍在

桌上,人頹喪地坐回位置。

  許正豪剛當上武林盟主的時候,鄭崎來湊過熱鬧。當時因為好奇為何這名不

見經傳的小破山莊莊主能被鬧哄哄的武林認可,故意多留了幾日。以為艷福不淺

騙到了個未嘗人事的美少年,誰知……竟被他耍的團團轉。

  那次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精神恍惚,只記得曾與美人一度春~宵,卻怎麼也

想不起美人相貌。後來見到美少年……竟感覺索然無味,口味也突然轉向身材結

實壯碩幹起來爽快的……咳咳。說一千道一萬,不過歸為一句往事不堪回首。

  追了月餘的寡言男人逐漸與美少年身後的冷面侍衛重合,鄭崎只覺菊~花一緊

,臉色又變回青白。

  本想問問小屁孩那日他們到底做沒做又是誰上了誰,可想了又想還是拉不下

老臉,千言萬語到頭來不過變成一聲乾咳。

  「許駿,往事莫要再提,你處心積慮施邪術謀人命,可知罪?」

  許駿好心腸的沒問他七哥哥是不是患了肺癆,眼皮忽閃忽閃著準備繼續裝傻

,無意中卻瞥見被他拉到一邊的死士黯然的臉色。

  心裡一抽,到嘴邊的嘲笑也瞬間變成了苦笑,「我說不是我幹的,你信麼?



  被鄭崎懷疑很正常,可若是癸仲也懷疑他……

  苦澀的笑容逐漸擴大,許駿安慰自己說死士是因為自己和老男人調~情才失望

,卻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他這個木訥的唯唯諾諾的死士怎麼會因為他招惹別

人而吃醋?

  「幹嘛不信?」鄭崎這時候倒是鎮定了,見小屁孩吃驚地看過來,大大咧咧

揮揮手,「七哥……我可不像這傻小子無條件信你,武林什麼的愛爭便爭,與我

鄭崎何干?沒有爭鬥那還是江湖?哥哥我幹好朝廷的活計,吃得香過得爽,問心

無愧就成,幹嘛吃飽了撐的聽許正豪那廝叫喚?」

  許駿眼睛瞬間亮了,懶得糾結鄭崎語氣裡對武林的鄙視扭頭望向死士,誰知

死士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許駿又笑,只是這次笑容裡不帶半分魅惑,而是溫

柔得好像在安慰自家犯錯誤的小孩。

  不顧二人依舊明顯的身材差異,拉著死士坐到自己腿上,許駿一手搭在他腰

間,一手抓著癸仲綁在腦後的馬尾辮肆意把玩。見癸仲窘得側過頭卻默認了他的

動作,樂得伸出舌頭細細舔~吻近在咫尺的耳廓。

  按住驚得起了掙扎的死士,許少爺認錯般收回舌頭,委委屈屈地用鼻尖蹭了

蹭他耳朵,終於放開被兩隻手撩撥得熱乎乎的死士,轉向瞪大眼盯著他們的七哥

哥鄭崎。

  許駿好笑地瞟了眼一得到他准許就躲到牆角的死士,清清嗓子,道:「我過

來,是為了這個。」

  說著,從懷裡掏出個紫檀木盒,打開,裡面趴著只拳頭大的紅色蟲子。蟲子

收著翅膀安分地趴在盒中,微抬起前足向二人示意它還活著。

  「這……」親眼見過這玩意的殺傷力,鄭崎看到蟲子動的時候就飛速後退,

同時拉住了發覺異常準備衝上前的笨蛋死士。

  鄙視地瞥了眼逃跑的老男人,許駿笑著朝呆愣的死士舉起木盒,「阿仲不怕

,這玩意不敢碰我的人。」

  被「我的人」三個字觸動了神經,癸仲掙開鄭崎,垂首走回許身後。

  滿意於死士乖順的反應,許駿拍回他伸出來的想要接過盒子的雙手,把木盒

扔回桌子上。

  「這東西的母蟲靠控蟲人的血培養,蟲卵或幼蟲進入人體就會分泌影響人神

智的毒液。毒素積累越多,中蠱的人就越忠誠。控蟲人只要在心裡施加暗示,中

蠱的人就會聽令而行。雖然沒了意識,武功招式卻與往常一般無二,只是不怕痛

,不怕死,不貪私利,不懂背叛。因有如此特效,這蟲子喚作癡。」

  「影響人神智?恐怕它的作用不只是給你培養殺手?」

  鄭崎冷笑,倒是向許駿這邊挪了幾步。

  「不愧是七哥哥,」許駿嫣然一笑,悠悠道,「中毒淺時,的確沒人能發現

他的異常。可惜幼蟲也逐漸長大,毒素越來越多,而中蠱人體內抑製毒素的東西

卻越來越少,待到它完全長成時,中蠱人體內的血水就會瞬間蒸乾,而它……也

會破體而出。」

  許駿曲起手指彈了下木盒,望向鐵青著臉的鄭崎,「你想問我為什麼知道?



  鄭崎哼了聲,盯住許駿金光閃耀的眼眸。而癸仲因為在他身後站著,只覺主

子的聲音冷得嚇人,卻感覺不出異常。

  這種眼神,與他原來發狂的時候,很像很像。

  覺察到鄭崎的注視,許駿忙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瞳孔又變回純粹的黑。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養過它們。」

  他說前半句時還看著鄭崎,說到後半句卻忽然扭頭盯住站在身後的死士,不

出意料地從他眼中讀出震驚恐懼,許駿垂眸正待解釋,忽然聽見一聲渾厚的低吼



  「孽障,還不束手就擒!」

  ☆、鎖鏈

  87.

  有人偷聽!

  許駿騰躍而起,躍向窗戶時不忘狠狠瞪上負責警戒的癸仲一眼。眼看就能跳

窗而出,一股雄渾氣勁掃過客房,作為攻擊重點的許駿被氣勁推倒,後背砰一聲

重重撞上窗欞。

  明白逃脫不易,許駿悶哼一聲嚥下喉中腥氣,拔出隨身短劍騰身向前刺向來

人。

  許駿忽然現身就是想聯合鄭崎等人力量對付許正豪,但現在他不願被這滿口

仁義的老和尚擒住,又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放出蟲子攻擊淨遠,僅憑一柄短劍連

淨遠的護體真氣都無法刺破更別提把人趕走。

  淨遠內力深厚招式大巧若拙,一時間打的許駿四處逃竄十分狼狽。

  許駿邊逃,邊叫喚著無辜順帶罵淨遠好壞不分亂咬人。與其說是性命相搏,

不如當成長輩收拾不聽話的孩子。

  癸仲怎會坐視主人挨打,在淨遠衝進來時就要衝上去,不想卻被鄭崎一把拉

住。鄭崎連打眼色示意他切勿輕舉妄動,癸仲一番掙扎,終於甩開鄭崎撲上去阻

擋。好在他還記得自己此時與鄭崎是同伴,沒用衣袋裡的粹毒暗器,而是正兒八

經與淨遠纏鬥。

  鄭崎苦笑一聲,無奈之下只得放下茶杯跟著揮刀加入戰局。

  淨遠對他二人的加入頗為顧忌,又不適應癸仲只攻不守的不要命打法,一時

不查竟真讓許駿逃了去。

  見人逃走,鄭崎朝癸仲拋了個媚眼,癸仲動作一滯攻向淨遠腰下,鄭崎趁勢

上前揮刀架在淨遠頸間。而淨遠此時,恰好擒住癸仲腕脈。

  三人動作均是一頓,無聲僵持。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猜想許駿已經逃走,癸仲道了句得罪掙開淨遠束~縛,

與此同時鄭崎也收刀入鞘。

  「二位施主這是何意?」

  武林門派與朝廷聯繫密切,作為武林之首的少林更是如此。礙著這一層面,

就算是醉心武學的淨遠也不得不心平氣和地同眼前這兩人談話。

  「絕焰公子受鄭某所邀,協助調查蠱蟲噬人一案,如今剛有眉目,大師怎就

把他嚇跑了?」

  聽鄭崎的話,竟將主子出現的事攬在了他身上!原本打算擒住許駿再詳細審

問,怎知竟失手了……早知如此,應當聽他說完後再動作。

  淨遠向來愛憎分明說話直白,雖然知道自己行動冒失卻不肯在朝廷面前弱了

少林威勢,強自堅持道:「孽障心腸狠毒、草菅人命,此事本就是他所為,哪還

需要什麼協助。他方才分明說癡蟲是他所養,鄭施主包庇罪犯,恐怕……」

  「恐怕的事多了,若絕焰公子真是那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蠱之人,你怎地到現

在還好端端站著?方纔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你打斷,恐怕……」

  「鄭崎!」

  「我要事實,而這次……我相信許公子,至於大師你相信與否,與我無關。



  鄭崎擺出端茶送客的姿勢,淨遠無臉再強留只得準備回房。誰知還沒推開門

,就被小跑著衝上來的青蔓叫住。

  「師伯師伯!真靈師兄他……他……」

  淨遠恰好被安排癸仲房間對面,上樓時聽見他們對話也是無意識的行為。曾

留下幾個小輩清理屍體,此刻聽見真靈有事,淨遠再無暇顧及溜了的許駿,追問

道:「真靈怎麼了?」

  見到淨遠古井無波的眼神,青蔓的慌張情緒略微得到緩解,結結巴巴道:「

真靈師兄和青蔓按師傅吩咐清理刺客屍首,忽然有怪蟲從一人身體裡飛出,真靈

師兄……師兄為了救我,被蟲子咬傷手臂,此刻……」

  她話音未落眼睛一花,淨遠已繞過她跳下樓。青蔓焦急地咬住嘴唇,卻見對

面房間兩個男人也推門而出朝樓下奔去。

  癸仲聽見門外呼喊,和鄭崎對視一眼跟著出門,下樓時發現真靈身邊已圍了

一圈人便不再跟上,而是安靜檢查起大堂角落四周。待檢查完畢,淨遠已經席地

而坐給愛徒逼毒。

  真靈右臂衣袖挽起,手背上沒有預想中的青紫紅腫,而是已經萎縮黑黃。二

人額上汗珠滾滾而下,真靈似已痛極,全身顫抖青筋暴起卻咬緊牙關沒發出一聲

痛呼。

  縱使淨遠已經用上了全力,真靈手上萎縮的部位還是不斷擴大,從手掌蔓延

到小臂。年方十六的青蔓已不忍直視此等慘象,偏過頭去摀住口鼻抽泣不停。青

城派那弟子呆呆站立著,早就忘了安慰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

  鄭崎冷眼旁觀,思忖等會兒給手下傳令讓他們檢查屍體時務必當心。而癸仲

沉默地看著,靈光一閃忽然想到當初主子用肉蟲為他吸毒血,上前一步就要開口

提示,可是眼前一晃而過的黑色影子讓他驚地忘了出聲。

  纖細的黑影從房梁滑下,無比靈活地穿過眾人抱起真靈。這時候真靈已經昏

迷,許駿把他放在空曠處,手起刀落,真靈右手已經與胳膊分離開。

  這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殺人般的視線從迅速萎縮的斷手轉移到許駿身上

。不等他們追問,許駿忙鬆手將從昏迷中痛醒的真靈拋過去,淡淡道:「逼出毒

血,方可包紮。」

  峨眉掌門沉著臉接住真靈,瞧一眼傷口便按許駿說的處理起來。而淨遠內力

反噬險些震傷經脈,此刻剛緩過來,站起身冷冷盯著許駿。

  許駿這次沒了逃跑的意圖,逕自尋了張桌子坐下,同樣以冷臉回應淨遠,半

晌後解釋道:「他身上沾了方才刺客體內的毒血,才引來癡的攻擊。我的確養過

這玩意,可惜半途而廢沒有成功。呵,也不知我那義父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把

它折騰出來,真是有志者事竟成!」

  雖然是在解釋,語氣卻並不謙卑,也沒有往常與癸仲相處時的嬌蠻親切,譏

誚的表情語氣陌生的好像是另一個人。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傷了真靈師弟,再出來惺惺作態博取同情?」

  說話的是青城派那個年輕弟子,許駿最見不得這些人以正義為名胡亂猜想,

斜睨一眼後右手作勢伸入懷中。

  被許正豪處死前,許駿得了苗女控蟲秘法的消息江湖上已人盡皆知,有人剛

被蟲子咬過截肢後他做出這個動作,把那弟子嚇得朝淨遠的方向後退一大步。

  這時候真靈斷臂處已止了血,正神色萎靡地由青蔓扶著坐在一邊,雖面色慘

白呼吸微弱,好歹保住了性命。聽見眾人爭論,他努力張張嘴,弱弱說:「許師

弟不像壞人……」

  「住口!這孽畜哪還算你師弟!」

  真靈怯怯看了他師傅一眼,依舊堅持道:「許……許公子若本性邪惡,上次

定不會留下真靈和師兄性命,倒是真靈和師兄害了公子的侍衛。許公子不計前嫌

出手相救,師傅教徒兒感恩,徒兒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恩將仇報。」

  「你!」

  許駿這時候已經挪到鄭崎和癸仲那桌坐下,臉上擺著淡淡的嘲諷笑容,桌下

穿著黑靴的腳卻已勾住死士一足肆意撥弄輕踩。外出一趟後他打定主意跟著這幾

人,反正淨遠他們一時半刻不可能殺了他,與其把精力花在聽那些無聊的廢話上

,不如逗弄眼前這一本正經的死士——啊不,現在是協助鄭崎查案的官差大人。

  「師伯,青蔓也……也覺得真靈師兄說得有理,許公子要是想害我們,只需

要躲著不出來就行了,哪還……」

  「你也給我閉嘴!」

  「師傅~」青蔓的求情被人無情喝止,她蹭過去拽住峨眉掌門胳膊,搖晃著開

始撒嬌,可憐巴巴的模樣竟與許駿耍無賴時有幾分相似。

  「也罷,」沉吟良久,淨遠忽然走到許駿位置前長揖一禮,不顧許駿的冷笑

坦然道,「許施主,孽徒當初為洩私憤傷你侍衛是錯了,老衲已罰他面壁反省。

不過一事歸一事,許施主既然說與蠱蟲殺人一事無關,也要拿出相應證據才可服

眾。」

  許駿已經知道癸仲的腿就是被真德為報復他而打斷,這時候並不提什麼證據

,而是理直氣壯地強調:「阿仲可不是我侍衛,他是我唯一的媳婦兒!」

  說著,許少爺另一條腿也伸過去,夾住癸仲小腿撥弄著。

  癸仲呼吸一滯,鄭崎低頭瞅一眼桌子下亂蹬的蹄子,鄙視地看著藉機表白的

蹄子主人。

  淨遠眉頭緊皺,說拿證據已是給許駿一個台階下,沒想到這小子不但不想接

他的話還信口胡言,只能冷下聲音,「既然沒有證據來證明你清白,老衲恐怕不

能放你走。」

  「悉聽尊便。」

  「貧道這裡恰有一副鎖鏈,許公子若不嫌棄,大可先拿去用。」

  沒料到峨眉掌門忽然摻和進來,許駿感到身側異動立馬大力踩住癸仲腳不讓

炸了毛的死士站起,仍勉強維持著風輕雲淡的小模樣。

  「師傅不可,那靈淑鎖是……」

  是我鎖師妹的……青蔓說了一半,被師傅一個眼刀嚇沒了聲音,只得蹬蹬跑

上樓拿東西。只片刻,就捧了一副金黃中泛著紫光的鎖銬回來,兩個腳環之間的

銅鏈約有一尺長,期間一個個小拇指粗的通圈環環相扣,極為精緻。

  腳環直徑不大,側面還雕刻出蝴蝶紋飾,分明是女子所用之物。

  「這……」

  淨遠看了不禁猶豫起來,用女子之物鎖男人是極辱,他只覺得許駿手段狠辣

又素愛胡攪蠻纏所以想把人看住不讓他做壞事。況且許正豪的為人和野心他們幾

人都多少有些瞭解,並不完全相信許正豪所謂的武林令。如此一來,用鎖鏈困住

許駿未免太過狠毒……

  「好東西,」許駿似沒發現他的猶豫,突然搶過青蔓手中鎖鏈,愛憐地摸摸

那上面栩栩如生的小蝴蝶,將目瞪口呆的眾人環視一圈,最後視線停在眼含憤怒

的死士身上。

  許駿笑瞇瞇看著略顯無措的死士,膩聲道,「擎蒼小哥,你給駿兒戴上可好

?」

  ☆、是蟲子啊

  88.是蟲子啊

  霧濛濛的山野中,篝火的光亮也暗淡許多,幾丈外剩下就只能依稀看見黃色

光焰,更別提那些景物行人。

  幾人圍著篝火坐成一圈,雖然衣著整齊面色淡然,卻怎麼看都有著幾分狼狽



  青蔓髮辮鬆鬆垮垮垂著,臉上也沾了幾道污跡,但一向注意儀表的小姑娘現

在完全沒心思在乎這些,而是跪坐著為垂眸她師傅包紮傷口。真靈和青城弟子照

看篝火上架著的鍋子,時不時添上幾根柴禾。癸仲目不轉睛地盯著跳動的火苗,

許少爺卻一直用火辣辣的目光盯著死士。

  越靠近蒼雲山,眾人遭到的攻擊就越密集。不過幾十里路,他們就打退了四

次突襲。而突襲人有全副武裝的山莊死士,也有完全不會武功的老弱婦孺。偷襲

、圍攻,只大半天一行人就被弄得筋疲力盡。

  那些神志不清的人中很多分明就是蒼雲鎮普通百姓,還未到達目的地情況就

如此詭異,不得已之下他們決定臨時調整計劃。斷了一臂的真靈被遣回城送信,

淨遠和鄭崎去蒼雲鎮查探,餘下人則停在官道旁休整等消息。

  淨遠派真靈去的本意是讓他送信後回少林修養,可真靈剛到前日休息的城裡

就得知雲翔山莊被邪物圍攻,許正豪再發武林令號召江湖人士清剿邪魔的同時不

顧顏面求援,又馬不停蹄地返回報信。

  倏忽,被灼灼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的癸仲面色一緊,屈身伏地側耳傾聽,片

刻後朝眾人做了個手勢,餘下幾人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與此同時,許駿也把事

先準備好的斗笠戴在頭上。

  馬蹄聲由遠而近,來人白衣黑馬卻看不清面貌。那人看見他們似乎停頓片刻

,忽的快速打馬前行。又靠近了些,眾人神色一鬆,許駿卻心虛地埋起頭。

  「雷光道兄?」

  那人也勒馬停住,跳下馬朝走上前的峨眉掌門虛行一禮,接著便寒暄起來。

原來此人竟是久未出山的青城掌門。

  這時候幾個小輩也跟上去行禮,癸仲懶得和他們摻和,泰然自若端坐著只在

雷光看過來時按章同鄭崎商量好的說辭淡淡道出姓名來歷。雖然不認識他,卻是

知道鄭崎的,聽說他是朝廷的人時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著就又轉回去關心幾名小

輩。

  就算和朝廷有牽扯那也是鄭崎的事,癸仲樂得清閒說完後闔上眼睛做出副休

息的樣子。癸仲安靜坐著,腰側忽的一痛,立即側頭看過去。

  許駿淡定地縮回踹過去的腳,揚起下巴道:「爺要解手!」

  那邊聊得熱絡的氣氛瞬間冷下來,幾人或驚詫或不屑地盯住他。罪魁禍首毫

無悔過之意,伸出胳膊等待癸仲攙扶。

  癸仲心中哀歎,面上裝出有氣發不出的神色,僵坐半晌方扶住他胳膊。站起

來的時候,許少爺一把扔掉鬥,抬頭朝雷光老道戲謔地笑著,直到死士用寬闊的

脊背撐起他才收斂了笑容。

  自從見到許駿足踝的銅環鎖鏈,癸仲嘴巴好像也跟著被鎖了起來。鎖鏈移動

時嘩啦啦的響聲擊在他心上,穿出千瘡百孔。裝作不耐地抓住他手腕拽人起身,

癸仲四處瞅瞅,不甘心地踏入鎖鏈與許駿腿腳所圍成的圓圈中,半蹲著讓人爬到

自己背上。

  他再不知道那群人又說了什麼,只能分辨出背後傳來的規律的心跳聲。好像

不知不覺中,整顆心也按照這個頻率跳動著了。

  二人很快偏離官道走入山林深處,癸仲擔心殺手襲擊不敢走得太深,奈何背

上的主子不斷催著他朝偏僻處走。縱使心中百般不願,癸仲還是按主子說的尋到

一處坑窪,這裡一邊有巨石遮擋另一邊有灌木掩蔽,人跡罕至,風景……絕佳。

  癸仲蹲下準備將人放下,誰知頃刻間那人的雙腿緊緊夾住了他的腰。

  「……主人?」

  許駿雙腿一收腰胯一頂,便帶著癸仲躺倒在石壁上。他輕笑一聲,不但沒有

松勁,反而趁勢用小腿肚在癸仲胯~間摩挲。

  後背被某個東西頂著,癸仲只覺得喉嚨乾澀起來,嗓音也跟著變得沙啞,「

您……快些方便吧。」

  依稀又是一聲輕笑,癸仲不敢用力壓他,只得盡量挺起腰極力忽略這種怪異

感覺。違逆復仇背叛一系列快把他壓塌的包袱瞬間消失,仍留在心頭的只剩下背

後這個作怪的人。

  「他才不想方便,而是被你餓著了,如饑似渴。」滿意地看到懷中人紅了耳

朵,許駿膩聲催促,「快脫了褲子坐上來,我們時間不多。」

  時間不多……忠心如癸仲,也不禁起了腹誹之念。

  本以為主子避開眾人是要對他解釋——不,是吩咐些什麼,誰知竟為了這事

!除了開始那幾次,癸仲心裡沒再抗拒過主人的侵入。在用忠心解釋這檔子事只

是托詞,早就傾心於這個時而驕橫時而溫柔的主人,怎會不願被他抱?

  可再怎麼也得注意時間場合,野外、白天都不是大問題,但階下囚的身份,

主子怎就不著急!癸仲想推開身後的人自己站起來,可一雙手摸索半天最終還是

不敢用力。如此一來,抵抗的動作倒更像欲拒還迎。

  看不到癸仲氣得發白的臉蛋,許駿側著頭舔舔嬌艷欲滴的耳垂,誘威脅道:

「不坐?那你別後悔。」

  「主人莫、莫要胡鬧……唔!」

  癸仲推拒的動作頓時停住,翻手拽住正被人朝下拉的褲子。

  「別動!如果等會兒不想光屁~股回去……」

  話音未落,癸仲就不敢再動彈分毫。綢褲被褪到膝蓋與鎖鏈纏在一起,臀~瓣

被分開讓修長的手指探入……冰涼的手指和略長的指甲帶來的刺痛逐漸被另一種

異樣的愉悅所代替。心涼下去,身體卻在一點點變熱。

  知道事情已無可避免,癸仲閉上眼調整呼吸努力使自己放鬆,控制只被簡單

擴張過的入口迎接他的主人。

  粗~長的肉~柄緩緩刺~入,兩條腿又被人卡著完全用不上力,癸仲無奈,只得

用手扶住塊支撐起自己身體。急促的動作讓他亂了呼吸,好不容易成功,腹下卻

忽然被某只冰涼的手掏了把。

  癸仲悶哼一聲頓時卸了力,整個人重重壓在他主子身上。

  這種重量讓許駿覺得安全。凹凸不平的石壁硌得後背生疼,身前的溫暖又讓

他覺得愜意。許駿哼哼著,雙手穿過癸仲腰~肢撫~弄起死士同樣興奮起來的地方



  重新支撐起身體的意願被駁回,癸仲只得抓住灌木草石洩勁。茫然地睜眼,

透過白茫茫的霧氣,隱約還能看出幾縷日光。身後的人果然抓緊時間撞~擊著不肯

停歇,看得到四周景物卻看不見主子,癸仲意識恍惚,竟分不清夢境現實。

  不記得自己何時釋~放,亦不記得對方何時釋~放在自己身體裡,清醒時躺在

地上的已換成自己,而主子正伏在他打開的腿~間,舔~食著黏在他身上的白~濁。

  若不是時間地點皆對不上,癸仲幾乎以為回到了從前。被指給他,只是認他

為主,擎蒼的意識尚未被抹除乾淨,癸仲也不認為奴僕死士交出尊嚴性命後還要

理所當然的將感情交予主人;就是這腥~膻的液~體,才讓他倆結了緣。

  「想什麼呢?舒服麼?」許駿吃完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手卻覆上癸仲小腹

輕輕揉按,「我不介意你被我做暈,不過既然醒了,還是抓緊時間把精~元煉化的

好。」

  或許人在心情低落時會去想兒女情長,癸仲仍思考著主子到底是喜歡他還是

喜歡他的元陽,恍惚間疑問不禁脫口而出,「主人您到底是……」

  「我?」許駿眼前一亮,給死士系褲帶的速度慢了下來,細著嗓子嬌聲道,

「我是蟲子啊。」

  ☆、接受?

  89.

  當了十年義子,又是幼時貶義開了靈智的,許駿怎會不明白許正豪的野心陰

謀?不是不明白,而是不在意,或者……是因為太在意義父,才會把未達目的不

擇手段當成英雄所為。

  許駿不在乎隱姓埋名活過下半生,卻不願輕易妥協。

  上次倉皇出逃時心中還念著許正豪教他養他的情分,但當許正豪推他出來當

擋箭牌的時候十年的情分已耗盡了。初見雷光道人時許駿心中還有猶豫,現在已

下定了決心將這段矛盾了結。

  而……

  許正豪對這個聽話又能幹的義子很滿意,每每以學習鍛煉為名交給他許多陰

暗面的事務。兔死狗烹的道理許駿從來都懂,可是撒嬌撒成習慣竟讓他有種被寵

著的錯覺,只要義父有吩咐,他一定是堅決執行的。

  武林盟主只是虛名,各大門派才是江湖的主要力量。一次次被利用之後,許

少爺終於搞明白了許正豪暴露實力爭奪這名頭的原因。名正言順四個字的地位,

比他原先設想的重要很多。

  許駿不敢想當初被少林抓是不是許正豪有意透露出來,而李斌易也已經死了

,死無對證。哪怕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哪怕這事並未給自己造成多少實質性的

傷害,可一想到……心還是會痛。夜闌人靜時,涼薄如許駿,也不禁為尹蜚師傅

擔心起來。師傅私自放走他,一定瞞著許正豪,可此時許正豪既然知道他活著…



  好在這些已不再重要,前幾日他曾脫離鄭崎二人潛入山莊,雖未見到師傅本

人卻發現尹蜚仍是許正豪的左膀右臂。

  這一次重回雲翔山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在做出了結之前,不能再瞞著癸仲。

  就算我是只蟲子,你也得跟著我。不可能瞞一輩子,也不可能放人離開。身

份的問題憋得他難受,既然結果只有一個,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說出來!

  豪邁地坦言真相固然很爽,可說出之後,許少爺又有點兒後悔。太直白了嚇

著他怎麼辦?或許……找個足夠長的時間打好鋪墊循循善誘引誘死士猜出會更好



  許駿覺得自己就像是和剛姑娘表白的小後生——啊不對,是新婚夜裡的小娘

子,扒光了自己就等相公表態。

  說話的人忐忑地等待著死士對他的判決,可死士好像沒聽清他說了什麼,神

色未改,姿勢未變。許駿有心再重複一遍,可腦子一熱說的話清醒時怎麼也說不

出口。

  他猶豫的時候,癸仲已從情事中緩過來。煉化掉腹中精~元,將煉過一輪的精

氣度到許駿口中。與此同時,許駿也抬起胳膊摟住死士,二人如往常那樣擁在一

起,好像剛剛他什麼都沒說,主子還是那個主子,僕人也還是原來的僕人。

  最後一道程序完成後,許駿大口大口呼吸著並不算新鮮的空氣——接~吻時死

士永遠能面不改色,他苦練多次,卻每次都弄得氣喘吁吁。

  不等許駿調整好呼吸,癸仲直挺挺跪下去,膝蓋壓斷灌木的吱呀聲聽得他心

中抽~搐。許駿握緊拳頭,暗忖若癸仲拒絕自己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是乾脆關

起來做。

  「屬下猜疑主人,請主人責罰!」

  「啊?」

  接受?不接受?阿仲你告訴我你到底接不接受你主子是只蟲子精啊喂!

  可惜死士完全猜不到他家主人內心的哀號,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而後挺直腰

背仰望著畫中人一般的主子,道:「前些日子屬下猜疑主子與……許正豪勾結,

請主人治罪。」

  「哦?我戴~環是因為你?」

  雖然相信死士不會背叛,但從蟲子到人活了那麼久再蠢也知道人心是最不可

信的東西。許駿抬抬腳故意把話說得曖昧,嘩啦嘩啦的聲音中,語氣裡些微的疑

慮被極好的隱藏起來。

  「不!屬下怎會、怎會背叛主人!屬下……」癸仲先是焦急強調,眼光掃過

長袍下若~隱~若~現的銅鏈後便有殺氣溢出,驚怒交織之下,質問的話語脫口而出

,「主人怎能任憑他們侮辱!」

  「噗……我自有打算。」點點頭對這個答案表示滿意,許駿想了想,還是出

言勸慰明顯不在正常狀態的死士,「不是你不就成了,傻乎乎請什麼罪!」

  少年的語氣又回到了最初時的驕橫,小模樣讓癸仲看得心中一蕩。如此美人

……竟時刻不忘護著自己。只沉迷片刻,死士又撞倒了心裡的坎——縱然主子說

不介意,癸仲想想還是不能放過膽敢揣測腹誹主人的自己,將自認為齷齪的念頭

一點點全說了出來,最後總結道:「屬下罪無可恕,請主人重重責罰!」

  「想挨罰?簡單,褲子脫了自己放進去!」許駿說著,居然從懷裡掏出個嬰

孩小臂粗的玉~勢。

  死撐著做好挨罰準備的死士見到那東西神色一滯,手指捏住褲帶停頓良久,

還是沒有扯下去。許駿雖然心虛的不行,卻依然裝出精~蟲上腦準備調戲人的表情

,兩眼放光地盯著死士。

  癸仲正正經經叩了個頭,「眼下……情況危急,屬下戴上後恐不能保護主人

周全,請主人……寬恕幾日。待事情了結,屬下……任憑主人發落。」

  心中的疑慮因死士坦誠的行動而逐漸消散,許駿暗笑著,聽他說到事情了結

時心底又泛起點兒淒涼。好在歡樂的情緒很快就把悲傷壓~倒,許駿收起玉~勢,

認真地說:「好,我等著。到時候……多做幾個等你。」

  瞧見癸仲黑了臉,許駿哈哈大笑,蓮步輕移挪出坑窪——女式的鎖鏈限制了

他步子大小,為趕路方便,癸仲以看管為名與他同騎一馬,下馬後也背著他走。

  此時許少爺怕摔到了丟人不敢走快,爽朗的笑聲和忸怩的步伐極不相稱,卻

讓死士看得心疼不已。

  癸仲快步跟過去低不可聞地應了聲是,告罪後將主子攔腰抱起來。許駿享受

著死士的懷抱,腿腳雙手就是不肯老實。可無論他怎麼折騰,死士步伐穩健得完

全不像是剛剛承~歡過的男人。

  眼看就要回到駐地,許駿不捨地收回作惡的爪子,斂眉低目擺出一副剛被人

教訓過的可憐模樣。而癸仲抱他的動作也不再溫柔,剛走到就把他重重扔到地上

,低咒著看你還敢不敢磨蹭。

  彼此之間再也沒有眼神的交流,他二人……不約而同的避開了起初的勁爆話

題。

  許駿委屈地縮成一團,無辜地望著發愣的眾人,看了一圈,最終將視線定格

在他風塵僕僕的七哥哥臉上,「七爺,你臉讓狗啃了?」

  作者有話要說:呀今天又晚了……

  小蟲子抓耳撓腮揉肚子中

  ☆、隔閡

  90.

  原本帶著些感激的情緒瞬間被這句話擊破,鄭崎看著縮在地上的小屁孩,只

能鬱悶地撫摸著下巴處的傷口。本不欲理會這人,但見癸仲也擔心地望過來,鄭

崎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苦笑著解釋道:

  「我同大師在路上瞧見成百上千的百姓擠在河裡喝水,察覺有異於是上前詢

問。誰知還沒靠近他們就衝了過來,我準備將領頭那人趕開。可誰知剛碰上我的

刀,一隻癡蟲忽然從那漢子嘴裡躥出,我……咳,猝不及防被咬了下,你的藥不

錯。」

  鄭崎對癸仲解釋時還泰然自若,朝許駿道謝時神情就不自在起來。生怕這小

孩抓住糗事不放。好在許駿並不如他設想的那般不堪,聞言只輕點下頭,若有所

思。

  真靈因為蟲咬而不幸斷臂後,許駿便給幾人配了驅毒之藥以防萬一。此時那

藥救了鄭崎,淨遠和峨眉掌門對他的態度也有了些改觀,雖然仍未給他取下鎖鏈

,卻也沒追問他離開這麼長時間的原因。

  許駿自然不會沒事找事,乖乖接過真靈遞來的乾糧,嚼了口聽見真靈告訴他

雷光掌門不顧自身安危趕赴山莊,沒忍住嘴裡渣子全噴出來。

  「咳……咳咳他不顧自身安危……咳咳,他咳咳蟲子又不咬他,他顧忌什麼

安危咳咳……」許駿折騰半天後終於順了氣,無視掉眾人兇惡的目光,兀自說道

,「被包圍就是個幌子,許正豪就是為了把你們一網打盡好從實質上稱霸武林。

雷光那廝早就和我義父狼狽為奸,你們洗乾淨送上門來還對他感恩戴德,真是…

…」

  嘴巴突然被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摀住,許駿頓時不再言語,乖乖伸出丁香小舌

舔~舐起那人手心。掌心的濕熱感覺令癸仲一顫,眼神裡的責備也被無奈所取代,

等少年占夠便宜收回舌頭便立刻收回手掌。

  「你血口噴人!」

  青城弟子瞬間跳起來,拔劍便要刺向許駿,被癸仲單手擋住。

  探究地瞄著癸仲顫抖的睫毛,鄭崎目光從死士用來捂許駿嘴巴的手移到他笑

彎了眼的主子,停頓片刻後轉向面色不善的眾人。

  鄭崎輕咳一聲,看向沉著臉的峨眉掌門:「道長少安毋躁,據鄭某所見,許

公子那堆廢話……也不全是胡說。」

  「呸,你才說廢話!」

  許駿又舔又咬終於趕開死士,踱步過去停在那青城弟子面前,鼻尖幾乎頂上

那人嘴唇,逼得他只得艱難地後仰著身體,「不僅如此,雷光老頭擔心愛徒性命

,還將驅蟲藥物贈給徒兒,是麼?」

  青城弟子臉唰一下變得慘白,後退一步磕磕巴巴辯解道:「你、你有什麼證

據?淨遠大師和思掌門都在,哪有你說話的份!」

  「不打自招了?雷光老頭那麼多徒兒,你怎知我說的就是你?想要證據還不

簡單,扒~光你扔到死屍堆,看白癡蟲子出不出來咬你就行!」

  「許駿!」

  原本在一旁靜坐調息的淨遠忍不下,先呵斥一聲,而後神色黯淡下來,「許

正豪一事還需謹慎,許公子既有言在先,定有法子證明你所言非虛?」

  沒想到淨遠立場如此不堅定,許駿愣了下,隨即好笑地低頭看了眼自己被鎖

鏈卡死的雙腳,無辜地望向依舊在摸下巴的鄭崎,「七哥哥,你幫淨遠大師捉隻

蟲子去?那邊——」他指指蒼雲鎮的方向,真誠道,「不用走多遠,很多很多的

。」

  捉蟲?

  眾人神色一滯。

  鄭崎一臉淡然地側過頭,什麼都沒聽見似的走到鍋邊蹲下,自顧自盛了碗粥

小口小口品嚐。神態悠閒的不像是在山野被追殺,而是在京城知名館子裡吟風弄

月。

  「七哥,七哥哥~你若害怕,抱駿兒過去駿兒自己抓也成!」

  鄭崎眼睛一亮,癸仲臉色一僵。

  許駿笑嘻嘻朝鄭崎挪過去,誰知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就已經到了另

一人懷裡。瞧著那人即便帶著易容仍顯得鐵青的臉蛋,許駿奸笑下側頭貼上癸仲

胸膛。

  「我帶他抓蟲,去去就來。」

  冷漠肅殺的聲音從寡言的男人口中落下,擲地有聲,卻又讓人拿不準到底含

著什麼感情。

  **

  霧依舊沒有散去,夜幕卻漸漸沉了。潮濕的空氣中隱約傳來一兩聲詭異的蟲

鳴,叫人聽了毛骨悚然。

  癸仲打橫抱住少年快步走著,任憑他主子用發燒掃弄他脖頸喉結。

  待脫離眾人視線,許駿抓住死士一縷頭髮探入他耳廓,見死士沉著臉側頭避

開,猶疑著問:「生氣了?」

  疾行中的人腳步忽的一頓,才反應過來方才自己做了什麼。就算知道主子對

鄭崎沒意思,但……依舊無法正視聽見主子說讓鄭崎抱時自己內心的抽痛。

  惶恐之中想把人放下來,誰知卻被主子勾住了脖子。癸仲停下動作,忐忑地

垂眸看向懷中之人,「屬下冒犯,請主人……恕罪。」

  「聰明了,怎的不說讓我責罰?」許駿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大眼睛一眨不眨

地盯著癸仲這張略顯陌生的臉。

  恍惚中,癸仲從對方純粹的黑瞳中認出了自己沒有半點表情的臉,心中一顫

險些讓懷中人掉下去,趕忙收緊胳膊。

  「正事要緊,捉到癡蟲後……屬下任憑主人責罰。」

  聽到了滿意答案,許駿湊過去輕啄一下死士淡色的薄唇,「蟲子是小事,就

算我什麼都不做,它……也會自己送上門的。正事的話……大戰在即,阿仲我們

再來一發?你說過雙修提高實力很快的~」

  這人怎光想這些!股間依舊隱隱作痛,雖明知他胡攪蠻纏,卻無法反駁。癸

仲無措地站著,乾巴巴重複著「主人莫要胡鬧。」

  「一次?」許駿不顧他的掙扎,靈活的手指已經滑下去解開了癸仲褲~帶。

  「主人!」癸仲惱羞成怒,把人放在地上就重重跪下去,兩隻手卻縮在腰間

無助地提著因腰帶被扯掉而滑下的黑褲。

  「嗯?」

  「時間緊迫,主人勿要再胡鬧了!」

  連番遭到拒絕,許駿的笑臉再堅持不下去,收起嘴角弧度,淡淡問道:「不

讓我碰你?」

  「……不,時間緊迫,主人……正事要緊。」

  死士面無表情,只有眼睛裡帶著幾分祈求。許駿盯著他,一時竟分不清楚癸

仲拒絕是因為在意他坦白了身份,還是真的想著抓蟲子的任務。被這個成熟男人

眼中的祈求所打動,不忍心逼他,卻……還要確認。

  「也行,你……用嘴吧。」

  「主人?!」

  「這也不行?」許駿說著挺了挺腰胯,神色漸漸冷下來。

  「……不,屬下願意。」

  雙手仍抓著褲子,癸仲膝行過去唇舌牙齒配合著解開少年褲帶,低頭探下去

,專心服侍著這根既熟悉又陌生的東西。

  經過長久的練習,癸仲把他照顧的很到位,很快挑起了少年的欲~望。垂眸看

一眼挺立的長柄,急忙錯開視線,前傾身體將之含~入。

  ……

  釋~放一次後許駿體貼地抽~出自己,低頭整理略顯凌亂的衣裳。餘光掃過,

癸仲微微鼓著腮幫,顯然仍未處理掉他釋放的那些液體。往常……都是吞下去的

,果然還是存了隔閡麼?

  許駿又瞟了眼,裝作不經意道:「吐了吧,不是你說時間緊急?」

  除了一開始,許駿自問沒在這方面虧待過癸仲,可現在看到他一臉不情願卻

還死撐著的樣子,心中堵得難受。然而他話音剛落,便見癸仲喉結一動將口中液

體嚥了下去。癸仲默默跪著,謙卑卻堅定;許駿默默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屬下……知錯。」

  「不,你沒錯。」是我錯在不該告訴你,而告訴你後……竟下不了手剝奪你

自由。許駿沒事兒人似的笑著扶起癸仲,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

  「回去?」

  一直低垂的頭忽然抬起,眸中沒有藏住的悲傷和驚訝混雜在一起,讓許駿看

得又好笑又心疼。既然不會說,就只好用行動表示了。許駿走到不遠處的灌木叢

邊蹲下,一隻拇指長的金色小蟲蠕動著湊過來,旁邊還有兩隻拳頭大的紅色蟲子

——正是襲擊淨遠一行人的那種癡蟲!

  許駿漫不經心地把小蟲子裝回懷中木盒,此時兩隻癡蟲已爬到癸仲腳邊,準

備順著靴子上去。

  「別鬧!」

  許駿厲聲呵斥著那兩隻癡蟲,而丑兮兮的紅色蟲子們竟又乖巧地爬了回來一

左一右飛落到許駿肩膀。肩上趴著兩隻蟲子的許駿看起來頗為滑稽,他自己卻似

乎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小步挪回癸仲背後,輕聲道:「要你前就派寶貝兒出去勾~

引笨蛋蟲,誰知一下勾了兩隻回來。你若不願抱,就背我回去吧——笨蛋蟲不敢

爬上你身體的。」

  聽他說到「寶貝兒」癸仲身子一僵,猛然憶起體·內也有一隻類似的蟲子上下

……遊走。他只覺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身上沒一處不癢的地方。克制住從這

人身前逃離的強烈意願,癸仲穩穩蹲下去,沉聲道:「屬下背您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逍遙下午晚上都有課,就趕在中午發了,自己給自己撒個花~

【喂!】

  ☆、山雨欲來

  91.

  天已黑了,夜色深沉,跳動的火光緩和了陰冷的冬夜,給霧中的蒼雲山平添

幾分朦朧婉約。許是擔心嚇著心上之人,趴在死士背上的許少爺格外聽話。雙手

摟著脖子、雙腿夾著他的腰,許駿安靜地趴著,不說話,也不亂摸。

  他們本就沒走出多遠,全速前進之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趕回宿營之地。然

而此時癡蟲看到生人躁動起來,細細的腿開始交替著從許駿衣服上抬起,翅膀也

有打開的傾向。

  見他就這麼毫無保護的帶蟲子回來,圍坐在篝火邊的幾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

,戒備地盯住被癸仲背著的許駿。

  「想去哪兒!」

  就在大家都盯著許駿和蟲子的時候,一聲洪亮地喝問破壞了詭異氣氛。注意

力並不在許駿那兒的鄭崎眼明手快瞬間擒住試圖溜走的青城弟子,將人推搡到許

駿面前。

  許駿嬉笑著從癸仲身上跳下,與此同時抓住左肩的癡蟲照著那人頭面扔去。

  幾乎預見到此人的慘痛遭遇,青蔓慌張地閉緊雙眼,她師傅欲言又止,而淨

遠冷眼旁觀。

  然而那蟲子剛撞在他身上就避之不及地逃開,摔到地上呆愣片刻後突然轉向

直朝青蔓撲去。青蔓尖叫一聲,剛睜開的眼又立即閉上。

  眼看蟲子就要咬住妙齡少女許駿卻仍未出手,癸仲取出暗器就要擲過去,寒

光一閃,癡蟲已被刺為兩半摔在地上。

  「如此膽量,成什麼氣候!」

  峨眉掌門收劍回鞘,皺眉訓斥徒弟。她的劍,竟快過了死士手中暗器。癸仲

面無表情地收回掌中利器,刀刃的厲芒正好進入習慣性瞧過來的許駿眼中。原本

面帶笑容的許少爺看到死士的暗器後一張臉頓時冷了下來。

  閉閉眼摒除一切雜念,許駿拿下肩膀上另一隻蟲子走上前,眼角一挑,譏誚

道:「少俠,蟲子不咬你,你亂跑什麼?」

  癡蟲敏銳地探查出青城弟子身上氣息,拚命揮動腿足觸角想要逃走,可惜按

著它的那隻手絲毫不肯防松,掙扎只能是越來越微弱。待癡蟲徹底不再動彈,許

駿扔了蟲子,就著青城弟子衣袍擦擦手後冰涼的手指就鑽到那人懷裡。

  眼看著主子手伸進去,癸仲依然端著一張冷臉,倒是抓了人後就站到他身邊

的鄭崎變了臉色。

  許駿瞇起大眼睛仔細摸索,那名弟子隨著他的動作劇烈掙扎,竟如方纔的癡

蟲一般。

  「這個?」許駿掏出個暗色的香囊,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不顧那人黑夜裡慘

白的臉色,繞開他將香囊遞給淨遠,篤定地說,「癡蟲怕的就是這玩意。」

  **

  靜謐的黑夜中,鎖鏈撞擊的嘩啦聲顯得格外突兀,可即便如此,負手背立的

男人依舊沒有絲毫回應。

  「發什麼呆?」

  滿身藥香的少年人忙完手上工作依舊神采奕奕,只有仔細探尋後才能從明眸

中隱約讀出隱藏著的疲態。可惜另一個人,卻連頭也未回。

  拖拉著腳鐐走過去一巴掌拍上癸仲肩膀,許駿湊到死士耳邊,一下下舔著嘴

唇,「從扔蟲子的時候開始就怪怪的……」

  用的雖是玩鬧的語氣,送出的卻是滿得快要溢出的真心。

  溫熱的氣息打在耳廓,癸仲沒行禮亦沒回頭,只淡淡問著,低沉的聲音在寂

寥的夜竟也有了飄渺的感覺。嗓音好聽,可問話內容卻讓剛剛放鬆了的許少爺緊

繃起身體。

  「主人,癡蟲真不咬那青城弟子麼?」

  「……你什麼意思?」

  「主人精通控蟲之道,若……令癡蟲避開某人轉而攻擊他處,想來不是難事

。」

  除了不停顫抖的拳頭,癸仲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到少年的殺氣影響。縱然心中

五味摻雜,死士仍勉強維持出平靜的聲音,他轉過身,純粹的黑色眼眸直直盯著

他沉下臉的主子。

  「癡蟲所為,真是受到了驅蟲藥物影響麼?」

  「你不信我。」

  搭在人肩膀上的手逐漸加大力度,癸仲肩膀似已不堪重負,卻仍直挺挺站著

。事實上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做好了因冒犯而被主子處死……乃至虐殺的

準備。

  明知不該,但不能不問,否則這個問題就會像根刺一樣紮在心上,這輩子都

無法安寧。被訓練成為死士之後,癸仲放棄了很多東西,理想、尊嚴、快樂,就

連良知也所剩無幾。可正因為這個,他才不肯昧著良心陷害別人。

  「你不信我?」見人石頭般站著,許駿耐性終於耗盡,嗜血殺意逐漸將疼惜

思念抹殺。許駿退後一步,同樣直視對方雙眼,「還是你認定你主子只會坑蒙拐

騙、欺軟怕硬、陷害忠良?」

  「你就這麼希望我被那老和尚老道姑娘們兒似的鎖著等你背、等你抱?」

  「屬下絕無……」

  「你給我閉嘴!」

  許駿嗓門忽的變大,歇斯底里道:「爺抓內奸配草藥是為了等會兒收拾掉許

正豪那老混蛋,控制蟲子騙人什麼的爺從來都不屑做!至於為嘛蟲子們聽我的話

——原因我早就說過——我是只蟲子!你愛信不信,爺就是那些你最討厭最害怕

的玩意兒變的。」

  作為隱在暗中的死士,癸仲見過少年源於內心的純真笑容,見過他貪睡時的

慵懶模樣,見過他算計人時眉眼間滿是自得,也見過他傷心時咬著嘴唇沉默不語

……卻從未見過少年如此聲嘶力竭的喊叫。

  心抽痛起來,癸仲遲疑著,不知如何是好。

  瞧見癸仲請罪的動作一滯,許駿頓了頓,勉強控制了情緒,「呵,不但張~開

~腿讓我~插,還迫不及待地把我子孫後代都吞到身體裡,該做的都做了,癸仲你

跟我這兒裝什麼正經!」

  說完,火瀉了,死士臉也被這把火燒得慘白。癸仲呆立在野地裡,皮膚青白

四肢僵硬,活像是從土裡爬出的殭屍。

  許駿愣了下,腦袋被冷風一吹才反應過來這張嘴又闖禍了。不說不遠處休息

的人聽沒聽到,只看笨蛋死士煞白的臉就讓他心疼的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

  明明想好了胡攪蠻纏哄好他,怎麼吼起來了……

  「那個……」

  許駿張張嘴,又識相的閉上。

  憋了太久終於再次嘗到死士的味道,加上不久後就要和許正豪了結恩怨,腦

袋裡那點思路早就被扯成亂麻。這時候說多錯多,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死士自

己想清楚。

  少年尖利的喝罵聲隱約還在山谷中迴盪,不敢再盯著死士,許駿呆呆望向看

不見月亮的天,祈求死士的忠心還管用。是的,此時此刻他已不敢寄希望於虛無

的愛,相比而言還是忠誠可靠些。

  就這麼沉默的站著,不知過了多久,遠處依稀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許駿身

子一震,平靜地望向同樣一言不發的死士。

  「……有人突襲,屬下去看看。」

  癸仲避開少年注視,語氣急促,人卻還定定站著。

  等了半天沒等來審判,反倒聽了個句托詞。許駿無力擺擺手放人離開,正事

要緊,哄人什麼的……等等也來得及。

  但願,還來得及。

  作者有話要說:下周要完結完結,握拳!

  ☆、前夕

  92.

  夜,雲翔山莊。

  繼位儀式時掛上的大紅燈籠早被摘了下來,黑魆魆的門洞就像是噬人的怪獸

,給人以無形的壓力。

  鬼氣森森的莊子裡只有零星幾個房間透出燈光,書房就是其中之一。冷風鑽

過門窗縫隙,颼颼的聲響叫人挺得毛骨悚然。

  而這,似乎就是僅存的生命的跡象。

  好在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氣氛。青衫長袍的清瘦男子步履匆

匆,穿過庭院直衝書房走來,砰一腳踹開房門。

  「尹蜚,怎得越老越不知規矩了。」

  尹蜚擺明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怒視著端坐在書案後的中年男人:「不能

現在動手!來的人太少,就算一舉剿滅也影響不了整個武林,更別提刺激到朝廷

。」

  「不趁著人少時下手,你還想等那些個掌門長老的到齊聯手宰了我?」許正

豪依舊低著頭,只是合上了正在看的書冊,「若不是雷光過來,你還想瞞我到什

麼時候?」

  「雷光老道野心勃勃,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許是覺察到自己語氣太沖,尹蜚頓了頓,勸說道:「我們已經等了這麼久,

不能一時沉不住氣使得功虧一簣!就算不能一勞永逸,也要——」

  「許駿來了。」把書扔到一邊,許正豪打斷毫無風度可言的清瘦男人,「他

來要我的命,尹護法連這都不知道,不如把死士統領之職交予別人!我看尹安就

不錯。」

  尹蜚神色一僵,氣勢瞬間弱下來。

  若仔細觀察,便能發從他額頭脖頸滾滾滑下的汗珠。

  從心口蔓延看的劇痛讓尹蜚全身不停顫抖,他依舊望著許正豪,只是眼神不

再凌厲,「你……在我身上下了蠱,一舉一動乃至心中所想都……逃不出蠱蟲測

探。許莊主……還擔心尹蜚背叛麼?」

  聞言,許正豪停住念了一半的控蠱口訣,方正的臉上全是狠厲之色。

  「知道就好,滅族之仇不共戴天,你蟄伏十數年,自然知道該怎麼選。」

  冷汗順著頭髮滴落在地,許正豪冷眼瞧著好似從水中撈出來的人,忽然歎口

氣安撫般拍拍他肩膀,「蠱人已經出動,知道你對許駿下不了手,你……帶人去

後院保護好嘉嘉吧。」

  許正豪不再催動蠱蟲咬他,可尹蜚身上的痛楚卻沒有半點減輕的趨勢。

  事實上除了蟲噬,還有另一種酸麻感覺在身體裡蔓延開。強忍著蝕心噬骨的

劇痛,尹蜚恭敬地朝許正豪俯身一禮。

  「屬下自然會傾盡全力……保護少爺。」

  「嘉嘉不喜打鬥,待……之後還需你盡心輔佐。駿兒的事已成定局,你若放

不下徒弟,讓嘉嘉喊你師傅也行。」

  「屬下粗鄙——」尹蜚想也不想就要拒絕,誰知被許正豪一道冷眼掃過,只

得改口謝恩。

  「尹蜚,事成之後我就除掉那個蠱……這幾日你且忍忍。」

  尹蜚滿腹心事的離開,到門口時聽見房裡人緩和下來的聲音也沒有回頭,從

外面關好房門便朝後院走去,故而沒發現在他關門的一剎那許正豪變得煞白的臉



  除了影子和被派出去的死士,山莊裡還養了為數不少的侍衛婢女,可如今這

些人不知都去了何處,偌大的前院,好像只剩下尹蜚和他兩個活人。

  *

  癸仲背著許駿回到原處時,淨遠幾人已被蠱人包圍。

  攻擊他們的除了黑衣的武士,還有不少平民打扮的男女。似乎整個鎮子的人

都湧了上來,幾人功夫雖高卻架不住這層出不窮的攻擊。淨遠原本還不想傷害無

辜百姓,此時也禁不住大開殺戒。

  平民打扮的人中,混雜著見機偷襲的山莊死士。

  真靈失掉一臂功力大減,不一會兒身上就見了血。而有峨眉掌門護著的青蔓

也幾乎要招架不住。

  好在他們用了許駿按那青城弟子香囊之物配好的驅蟲藥物,受傷後不會惹來

蟲子攻擊。可即便如此,屍橫遍野異蟲亂飛的夜晚……還是堪比地獄。

  許駿拉住準備衝出去援手的死士,提氣躍上樹梢。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說行動沒有收到鎖鏈阻礙,上升時連丁點聲響都沒傳

出。可惜神思不屬的死士並未發覺這個異常,明白主子意圖後乖順地伏在樹梢之

上。

  沉默、服從,才是死士的準則。

  冷眼旁觀,癸仲很快認出了混雜在人群中的山莊死士——就算沒見過長相,

同一套方法訓出的工具總有其各自特色——沒得到主子命令不敢擅自出手,只得

提高警惕時刻準備著。

  突然,癸仲瞳孔驟縮,手中暗器想也未想便飛射而出。原來兩名死士趁亂接

近鄭崎,一前一後已經亮出了兵器。而癸仲瞄的,正是背後那個。

  鄭崎發覺異動瞬間側身閃避,同時揮刀解決掉正前方那名死士。

  暗器穿過那人咽喉將他釘在樹上,血腥氣息蓋住了驅蟲草藥,蠱人蜂擁而至

包圍著尚未冷卻的屍體,紅光連連閃過,等人們散開時,那裡已經只剩下一副白

骨。

  隆冬季節,那人身上熱氣還未散盡,一股股白氣從殘缺的骨骼上裊裊升起,

消散在夜空。無論淨遠一行人抑或山莊死士都已自顧不暇,更沒有人再注意這個

剛剛逝去的生命。

  那個人,或許曾是他下屬,或許是個還未成年的孩子,都是孤兒,生還是死

,會有誰關注呢?

  白骨很快就被眾多蠱人踩踏而不再完整,泥地上的枯枝敗葉也被倒下的屍體

所覆蓋,寒風掃過,時不時帶起地上的幾縷頭髮……

  早在癸仲發出暗器時,許駿就拉著他加入了戰局。誰知二人所到之處蠱人紛

紛閃避,而混在其中的死士見狀也不敢上前,人海中竟留出了個不大不小能容下

七八人的空地。

  鄭崎幾人很快匯合,圍成一圈警惕著四周虎視眈眈的蠱人們。

  無聲的對峙更耗人精力,而比起淨遠幾人,對方顯然更不願見到這種僵持。

倏地遠處傳來一聲清嘯,停下的蠱人頓時躁動起來,不再懼怕許駿威勢蜂擁而上



  「快走!」

  與眾人相比,許駿受到的攻擊最少,騰出空來提醒眾人的同時一隻手已抓住

癸仲肩部朝雲翔山莊的位置飛竄而去。餘下幾人忙著脫身,幾乎沒人發現黑夜中

一閃而過隨即隱入癸仲手心的白光。

  被許駿拉著斷後,等與淨遠幾人稍稍拉開距離後許駿示意死士掰開手中蠟丸

。皺皺巴巴的紙條上只有四個字:「裡應外合」。

  看見那熟悉的筆跡,許駿眼中光彩一暗,抓著癸仲加快幾步趕上前面的人。

  全速跑了差不多一炷香時間終於擺脫了追兵,此刻也基本到了山莊大門,幾

人不約而同的停住腳步。

  驚魂未定,卻只能向前。

  沒了草藥護身,那個投敵的青城弟子早就死在了混戰之中。

  他知道的雖然不多,卻也足夠讓淨遠將矛頭指向龜縮在莊子裡的許正豪許盟

主。

  「腳鐐呢?」

  氣還沒喘勻,就聽見老太婆凶巴巴的喝問聲。許駿愣了下,低頭瞅了眼解除

掉束~縛的雙腳,而後無辜地望向不怒而威的峨眉掌門,「逃命要緊,帶著那玩意

不方便。」

  「你——」峨眉掌門朝前邁了一步,卻見癸仲持劍橫在二人之間,「擎蒼小

哥這是何意?」

  「……他是我的犯人。」

  癸仲靠一張冷臉逼走了峨眉掌門,心裡卻也在嘀咕主子是什麼時候解開的鎖

鏈。自相殘殺都看習慣了,方纔的混戰只在他心裡輕輕劃了道線。比起那些,死

士顯然更在乎他的主人。

  那鏈子是他親手扣上,他自然清楚這副特製腳鐐就算本人有鑰匙都打不開。

可鑰匙還在峨眉掌門手裡,主子卻已擺脫了它。

  讓屬下為您戴上,是為了拿屬下取樂麼?

  從聽見這人身份時就沉下去的心徹底涼了,那些溫柔的對待,原來只是自己

一廂情願,原來主子這麼做的初衷與試藥時並沒有多大差別……

  幾乎抑制不住內心的傷痛,癸仲緊緊握住拳頭,指甲沒入掌心,刺痛從破皮

了的傷處直傳到心尖。

  然而他這副模樣讓外人看來倒像是因為權威遭到觸犯而怒不可遏,驚魂未定

的青蔓拉著欲衝上前的峨眉掌門衣角,忐忑地求情,「許公子方才救了徒兒們,

師傅您別……」

  「噗,爺若想害你又怎會被那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兒困住!」

  可惜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癸仲自不會糾結自家主人何時學來個「爺」的自稱,而是立刻明白主子戴腳

鐐的目的無非是……看自己笑話。

  門派珍寶被人毫不費力的破了去,峨眉掌門自覺丟了面子,卻又因前方吉凶

未卜而擔心徒弟收到傷害,一時僵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許公子,師傅曾說回山後就把靈淑鎖賞給青蔓……既然現在已經沒了用處

,公子能否把它……」

  「青蔓!」

  「當然,」忽略峨眉掌門的怒斥,許駿微笑著作謙謙君子狀掏出腳鐐呈給略

顯侷促的小姑娘,視線掠過癸仲落在不遠處的山腰上,「別管那些蠱人,直接去

……雲翔山莊。」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倒計時,扳指頭大家想看什麼番外捏?

  另:

  BS的蘆薈冰果茶姑娘幫忙做的人設圖,美美的小駿兒嚶嚶

  ☆、癲狂

  93.

  山莊門仍大敞著,門房守衛卻都不知道去了哪裡。滅了的白燈籠無助地隨風

搖晃,怎麼也掙脫不了。

  「有問題。」

  淨遠率先停下,面色嚴肅地打量著四周。

  「嗯,有邪氣~」

  許駿也停下,學著淨遠的語氣感歎一聲,本想繼續學他環視四周,視線卻定

在了宅門後的那片平地上——幾個月前,就是在這裡跪了七天七夜,遭人指點唾

罵,卻還是傻傻相信乾爹所謂的苦衷。

  無聲地歎了口氣,許駿抬頭瞄了眼遠處的圍牆。替身慘遭蟲噬的景象……原

來從未被忘記。那時候……那時候要不是被師傅派的死士劈暈了,許駿真不知道

自己會做出什麼。

  手上忽然一熱,許駿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走進了院中。

  癸仲當初留在山洞中養傷,並不清楚許正豪和許駿見面時發生了什麼。此刻

見主子神情恍惚,絲毫沒有戒備地走進來,心中焦急一下子拉住少年的手。

  握住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手冰的嚇人。

  見許駿看過來,癸仲放棄了為主子取暖的想法,訥訥鬆開手,猶豫下又抓住

了許駿衣袖。

  扭頭看著死士笨拙的動作,許駿無力地笑笑,翻手握住死士帶著老繭的手掌



  「主……」

  習慣用語險些脫口而出,癸仲忽的憶起自己仍帶著易容,慌亂地甩開少年,

沉聲道:「主人不在,莫要亂闖。」

  「嘁,莫不是爺我還得找朝廷開個單子?」

  被死士甩掉,無名烈火熊熊燃燒起來。不是不知道癸仲擔心被看穿給自己帶

來麻煩,可許駿前所未有的厭惡起他的易容。就是這該死的易容,才讓他搞不清

楚死士是單純的擔心身份暴~露,還是對他……畏如蛇蠍。

  「行了行了,擎蒼這不擔心你麼!」

  心疼這精壯男人的侷促模樣,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鄭崎邁步走上台階,左臂摟

住呆愣的死士,右手順勢在許駿肩上一拍,背對著眾人趕在許駿炸毛前將死士手

交給他。

  「小駿兒你乖一點,讓擎蒼哥哥保護你。」

  「誰稀罕!」

  許駿最不待見鄭崎這副嘴臉,大大咧咧甩掉死士的手回頭瞥一眼淨遠幾人,

挑釁道:「連個宅子都不敢進,名門大派……不過如此。」

  「許……許公子,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小心些總無大錯的。」

  淨遠幾人這時也走了進來,真靈猶豫的勸解著沒事找事的許少爺。這次出門

他屢次受傷,憔悴得簡直像是畫上的人。許駿因為在開封的事本就對他心懷愧疚

,聽到後點點頭,示意真靈不必擔心。

  他們對話的時候,癸仲卻低著頭直愣愣盯著自己被甩開的手,眼裡滿是落寞

之色。

  院子角落裡忽然一陣窸窣輕響,許駿臉色陡然嚴肅下來,瞧了癸仲一眼便提

起躍上院牆。瞧他所去之處,正是雲翔山莊後院。

  兵刃碰撞聲忽然傳入耳際,同時帶來的隱約還有女人的哭號。進山莊前放出

去探查的蟲子被殺死了,心知尹蜚本就是用蟲的高手,如今許正豪也學了個皮毛

,再放蟲子過去沒準還會被發現,許駿一狠心決定親自上陣。

  一路追蹤,見到的人不少,可那些人不是呆立就是忙著與同伴對打,竟無人

理會他。許駿納悶的不止是這個,還有……此時去的不是許正豪或者他夫人的臥

房,而是許嘉的小院。

  平心而論,許駿對這個小他幾歲的義弟沒什麼感覺。瘦瘦弱弱的小孩兒一個

,小時候還好,大了些後每次碰到他說話都吞吞吐吐折騰半天,還總是說著說著

就臉紅了。從蟲子到人,許少爺還沒見過比許嘉害羞的男孩兒——啊不,女孩兒

也沒見過。

  或許正因為這個原因,許嘉和許正豪關係一直比較冷淡。可在這分秒必爭的

時候,許正豪怎麼會突發奇想來這裡?難道要交代後事不成?

  自從決定來雲翔山莊,許駿不止一次想過他和許正豪見面的情景,想過要用

什麼態度對待這個將他養大又毫不留情利用了他的乾爹,可不管他怎麼想,也沒

料到竟是這麼個情況。

  衣衫不整的男孩兒被個清瘦的男人護在身後,對著他們的是一把寒光閃閃的

寶劍以及……五大三粗、披頭散髮的劍主人。

  十數個黑衣人緊握佩劍圍住他們,卻不是是保護還是準備攻擊。

  許正豪似乎已經神志不清,發現耐何不了許嘉就那黑衣人出氣。當年許駿尋

來的寶劍被武林盟主當成菜刀四處亂砍,黑衣死士不敢大幅度躲閃,只能在有限

範圍裡側身縮頸。許正豪雖然像瘋了般可是功力仍在,劍劍見血,若再來幾下一

定得出人命。

  這些人……是和阿仲一樣的死士。

  許駿想著,偷偷將視線轉向身邊的男人。只一分神,便聽院中傳來一聲悶哼

,再看過去時一個黑衣人已經身首異處。心中一慌忙看向癸仲,果然發現男人緊

閉著眼緊咬著唇,強自忍耐著什麼。

  按捺下挺身而出的欲~望,許駿悄悄伸過手去掰開死士緊握的拳頭,用柔軟的

指腹抹去男人掌心滲出的液~體。擔心這人衝下去幫忙,許駿再沒收回手,而這一

次……男人沒有甩掉他。

  砍死一人後,餘下死士皆提高了警惕,躲閃的幅度也增大了不少。許正豪連

砍幾次都沒砍中目標,惱羞成怒之下竟又將利劍指向圈子裡的尹蜚。

  「爹!我是嘉嘉……是嘉嘉啊!」

  被親生父親用劍指著,許嘉的叫喊中帶著哭腔。他一次次試圖喚醒癲狂狀態

的許正豪,可話語每次都被許正豪的劍芒打斷。

  「莊主您看清楚,這是少爺!」尹蜚似乎看不過去,此時也跟著喊出了聲。

  尹蜚雖不擅長武藝,可用上內力的一喊自然不同於許嘉這個文弱書生。明顯

聽到了這句話,許正豪腳步一頓,冷笑道:「少爺!好一個狼心狗肺的少爺!背

叛正義、為禍武林、濫殺無辜、結交奸邪……你哪裡配做我許正豪家的少爺!」

  幾人俱是一愣,原來許正豪竟把他兒子誤當成了許駿。

  果然謊話要說到自己都相信的程度才算成功麼……許駿苦笑下,不知該感慨

這人的敬業,還是該慶幸淨遠幾人還沒過來。

  「駿哥哥……」許嘉喃喃低語,澄澈的眸子忽然直視向許正豪無神的雙眼,

「駿哥哥不是這種人,您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早就設計讓駿哥哥為你做壞事的時

候被抓,師傅幫駿哥哥逃脫你就……就給師傅……」

  「少爺!」

  少年清澈而悲傷的聲音直擊靈魂,尹蜚不願再他說出自己的不堪,抬手摀住

許嘉嘴巴。

  許正豪眉頭緊皺,似乎在分辨許嘉話裡的真假,末了冷笑一聲,「我辛苦把

那小兔崽子養大,讓他辦點事就推三阻四。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我這是造

福世人之舉,犧牲他個妖孽又有何錯?」

  「你要駿哥哥死……」

  「呸!那小混蛋逃了,我連追都沒追。」許正豪似乎清醒了些,睜大眼望著

淚眼婆娑的男孩兒,「嘉嘉!是嘉嘉!爹爹馬上就能讓天底下的人全聽咱們的話

,什麼皇帝、太子,到時候都得來服侍你……嘉嘉不怕,你娘再也逼不了你。你

不用再、再寒窗苦讀,呵呵……哈……哈……」

  「爹!」瞧見許正豪癲狂的樣子,許嘉眼睛哭得通紅,忽然他瞳孔驟縮,失

聲叫道,「駿哥哥……」

  「乾爹找駿兒?」許駿微笑著,從角落中款款走出,「駿兒肝腦塗地,在所

不辭。上刀山下火海……喂蟲子,乾爹要駿兒做什麼,儘管吩咐就是。」

  「許……許駿?」

  許正豪用力搖搖頭,似乎想弄清楚這是真是假。

  許駿的笑容愈發燦爛,熾熱如火,又絢爛如虹。連日奔波,他穿的雖然落魄

,此時配合著這張笑臉,竟美得勾魂奪魄。

  武林門主眼中暴戾逐漸被迷茫取代,顯然已經中了許駿的蠱惑之術。他晃悠

著上前,似乎想要抹去許駿臉上污跡。

  「乾爹,您找駿兒……幹什麼呢?干……什麼呢?」

  許駿聲音也變得飄渺,柔柔弱弱,卻又勾得人心裡直癢癢。

  「干……駿兒……把外面那些人……都控制了,鄭……鄭家小子也在,控制

了他……去……去抓皇帝……下蠱……讓……讓……」

  明明穿著黑衣,少年的美卻如火焰一般燒灼著在場每個人,連尚未成年的許

嘉眼中都滿是迷戀之色。

  就在這時,一聲悶響將瀰漫庭院的曖昧氣氛破壞乾淨。

  只見尹蜚面無表情地抽~出~插~入許正豪腰間的匕首,抬頭看向肆無忌憚散發

魅力的美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要出去,於是現在更新了扭動~~~

  ☆、少主

  94

  寒風蕭瑟,長髮隨風飄動,頭髮的主人穩穩站著,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拔出

刀,換個地方插~進去。

  赤紅的鮮血從腰側迸出,濺濕了尹蜚的青色長衫,卻沒給他的冰冷神色添上

些許溫暖。

  「爹……」

  被他護在身後的許嘉傻了般,愣愣看著刀刃沒入父親身體,呆立片刻用力推

開尹蜚,拔腿衝上前。而鐵人一般的尹蜚,竟只一下就被個瘦弱的男孩兒推倒在

地。

  「師傅!」

  清瘦的男子逐漸縮成一團,全身顫抖冷汗直冒,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許駿

驚呼一聲,喚出方才布在院中的毒蟲咬住許正豪,自己也掏出兵器單足點地飛掠

上前。

  許是因為疼痛喚醒了神智,方才任人宰割的許正豪清醒過來,一把推開哭號

著衝上來的許嘉,連連躲避許駿層出不窮的攻擊,同時嘴裡念出控蠱口訣。

  許正豪念得越來越快,而尹蜚的顫抖卻漸漸放緩了。艷色的血水湧出口鼻,

眼角也滲出絲絲殷紅,尹蜚大口喘著氣,由於痛楚而凸出的雙眼也逐漸變得混濁

。他費勁地抬起頭凝視著與許正豪拚鬥的愛徒,如釋重負地笑了。

  癸仲正要衝上前,餘光瞥見跌倒的許嘉,黯淡的雙眼頓時一亮,抬手指向與

許駿纏鬥的許正豪:「此人冒充莊主,快保護少爺!」

  說著扯下易容面具扶起許嘉,扶起他的同時趁人不注意翻出指間銀針刺向許

嘉啞穴。

  一眾死士本就不擅長思考,此前也被「最疼兒子的莊主持劍砍少爺」這一驚

悚場面刺激著不知該怎麼辦,這時候聽見副統領命令,猶豫著更不知如何是好。

  「莊主覺察有異故意隱蔽,命我與統領聯合鋤奸,還傻站著干甚!」

  扶著許嘉走到院角,癸仲折回來連聲呵斥昔日下屬,搶過一人腰間匕首加入

戰局。而那些死士一番掙扎後,也隨他擺出合擊陣勢。

  眼看情況就要好轉,然而這時又有數道黑影從暗處現身,不言不語便同山莊

死士打鬥起來。他們招式與死士相比更加詭異,身法靈活神出鬼沒,竟是只忠於

莊主一人的影子們。

  影子們只服從莊主一人,此時他們雖也同樣搞不清狀況,卻認得圈中的主子

。他們一個個都被訓成不懂自主思考只會聽令服從的怪物,這時候首領不給命令

,就只能被動防守著。

  瘋了後的許正豪內力大增,拖著重傷的身子與許駿打得難解難分,還大有反

守為攻的架勢。

  怎麼回事?

  親眼看著致命的毒蟲咬住此人腳腕,可許正豪卻絲毫未受影響!許駿心中驚

疑,招式也跟著亂了起來。好在此時癸仲及眾死士均已出手,又逐漸逼得許正豪

處於下風。

  「好,好,好!」

  連連掃退數名死士,許正豪長嘯一聲,譏諷道:「好個擎蒼,叉~開腿伺候人

幾個月,回來還能鼓動下屬隨你反叛!」

  「你放屁!」

  見蟲毒無效,許駿乾脆捨棄掉它們,全身心投入打鬥之中。此刻聽他侮辱癸

仲,想也未想便對罵起來。

  「許駿你個婊~子……到處勾引人不說,養的死士也學會勾人了!」雖然神志

不清,許正豪說話卻出奇的利索,「你玩男人……哈哈玩~男人……兩個欠~操~的

在一起,莫不是對著玩淫~具?」

  「呸!我玩~男人那是活生生熱乎乎的身子,體壯皮厚耐人~操,哪像你——



  「看劍!」

  許正豪忽然變招,寶劍直刺向許駿心窩!許駿說得興頭正足,一時來不及做

出反應,怔怔盯著不斷靠近的利劍。劍鋒帶著寒氣掃過,許駿避無可避乾脆閉上

眼準備硬接這招,左手緊緊握住藏在袖中的毒針,準備等許正豪砍來時刺過去…



  作為一個由蠱蟲變成的人,許少爺其實很怕疼。身體來不及動作,但他幾乎

已經想像到利刃戳破皮膚刺入臟腑的劇透。

  然而劇痛並未襲來。

  勢在必得的一劍被長刀擋住,鄭崎擲出寶刀截住許正豪攻勢,順手拎起連連

失誤的許少爺扔向癸仲那裡。

  「你——」

  「好久不見,許盟主……病入膏肓?」頂著一張欠抽的臉,鄭崎沒撿掉在地

上的武器,赤手空拳與人纏鬥在一起!

  說是纏鬥也不盡然,他身法靈活左躲右閃,許正豪笨拙的劍根本砍不到他;

而鄭崎也未使出殺招,看他動作是準備將許正豪擒下活捉。

  「七爺,」砍不到,許正豪乾脆放棄攻擊只顧躲閃,抽空大聲說,「上次我

見蕭王時,王爺說讓你……」

  「蕭個屁的王!」

  用來套近乎的話反而觸怒了鄭崎,許正豪受到的攻擊驟然加強。幾招後眼看

就要支撐不住,許正豪狂笑三人,當機立斷刺向左臂腫~脹之處。

  先前被毒蟲咬傷的胳膊粗的如同大~腿,一刀下去,紫黑色的腥臭血水噴湧而

出直朝鄭崎射~去!

  鄭崎抬臂護住頭臉,下意識飛身後退。再抬頭時見許正豪跑得只剩個背影,

顧不上抱怨只得拔腿便追。

  「住手!」

  幾番爭鬥死士與影子互有死傷,見鄭崎去追人,許駿想想放棄了跟去的打算

,而將目標放在了院中手段殘忍的混戰之上。

  死士和影子互有死傷,主子跑了,他們依然打得難解難分。不擇手段地攻擊

同伴,只因主子一個不清不楚的命令。生命於他們,從來沒有被珍惜過。

  許駿不清楚影子,卻明白沒有命令死士不敢妄為。眼看又有一名黑衣人倒下

,許駿衝入戰局試圖阻止互相攻擊的兩隊人。可死士們只稍稍遲疑,影子更是連

遲疑都沒有。

  在自己家裡,堂堂許少爺哪受到過這種無視,許駿氣得只想扔下他們不管,

可一想到自家阿仲看見同僚時落寞的樣子就又狠不下心來。

  踟躕間,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弱弱的男聲。

  「住手……」

  混雜在兵器的鏗鏘碰撞聲與冷風的呼嘯聲中,這句住手真是弱的可以。好在

無論是影子死士抑或許駿聽覺都足夠敏銳。

  「這時候還來添亂……」分辨出說話人身份,許駿有些鬱悶的腹誹著,隨意

一抬頭卻見爭鬥不休的兩隊人都停下了手上動作。

  「屬下等冒犯,請少主恕罪!」

  黑衣人們扔掉手上兵器,面朝院角直直跪下,動作利落神態虔誠,就好像剛

剛的爭鬥從未發生。

  「不、不必多禮……」

  弱弱的聲音逐漸靠近,許駿愣愣瞧著踉蹌走來的小人兒,訥訥抬手合上因吃

驚而長大的嘴巴。

  被真靈小和尚扶著,許嘉半天才從院角挪到方才爭鬥的中心,「父親被歹人

利用,你們……暫時聽駿哥哥的話。」

  「少主不可!」能憋死人的沉默中,為首的黑衣人忽然抬頭,屬於死士的堅

定語氣中摻雜著慌張與……別的什麼。

  「這是命令,」許嘉語氣卻變得堅定了,他學著許正豪的樣子淡淡掃過地上

的人,壓低聲音說,「尹蜚師傅……生前也是這麼說的。嘉醉心學問,於江湖之

道不甚瞭解,師傅讓許駿少爺協助嘉處理日常事務。你有異議?」

  等黑衣人又垂頭跪好,許嘉繃著一張小臉挪到呆愣的許駿身前,抬頭對上許

駿漆黑深邃的眸子,忐忑道:「駿哥哥,你可願助嘉……重振雲翔山莊?」

  不安與希冀並存的問話沒有帶來預想中的效果,誘人的黑眸深處其實是一片

空洞,許駿愣愣望著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青衣男人,腦袋裡就只剩下從許嘉那

裡聽來的一個詞,低著頭喃喃重複:

  「生前……」

  作者有話要說:差不多還有兩三章完結

  又一次被末世文給迷住了,看文好幸福嚶嚶不想動筆!

  ☆、廢功

  95.

  「重振雲翔山莊?好個狂妄小賊!」

  洪鐘般的聲音驟然響徹眾人耳畔,循聲望去,踏雪而來的卻是青城掌門雷光

道人。

  跟在他身後的青城弟子迅速將影子死士們團團圍住。雷光大步走來,先朝站

在一旁的淨遠幾人點點頭,隨即鷹隼般的目光牢牢抓住無措的許嘉,厲聲呵斥。

  「許正豪妄圖以巫蠱之術控人心智,用心險惡、手段惡毒,武林中人不畏艱

險為民除害,你這小賊竟還叫囂著重振山莊!」

  來人氣勢洶洶,許嘉又從未見過這陣勢,心裡不停打鼓嘴上卻不肯示弱,憑

著一張書生的三寸不爛之舌竟也與雷光爭了個不相上下。

  淨遠幾人靜觀二人爭執,端的是滿臉雲淡風輕。

  雷光道人瞥見後自覺失了面子,冷笑一聲繞過許嘉朝眾弟子命令道:「還不

把這些餘孽都清理了!」

  「慢著!」許嘉不懼他懾人的威勢,撥開為首那黑衣人護住他的胳膊走上前

毫不閃避地與雷光道人對視,「我爹是武林盟主,且不說方纔那人是不是旁人假

扮,就算他真有失誤犯下罪責,也當由各大世家門派公開集會審議,怎能聽你青

城一家之言?莫不是雷光掌門將這武林當成了自家後院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一句話將在場之人全包括了進去,雲翔山莊惹不起青城,你青城還敢同時得

罪了少林、峨眉及眾多門派不成?

  峨眉掌門陰沉著臉,淨遠和尚卻是面帶微笑。雷光看了他二人臉色,冷笑一

聲轉向許嘉:「為民除害天經地義,你爹親自定的規矩……」

  爭辯愈發激烈,說到後來連真靈青蔓都參與到其中。可是從一開始,許駿就

呆望著地上逐漸冷掉的男人,一動不動。

  師傅,走了……

  幾個時辰前還派人通知自己「裡應外合」,還以為很快就能擺脫掉許正豪的

陰影帶著癸仲回去過日子順帶孝敬師傅,誰知這一面竟是死別。

  訥訥走上前蹲下,顫抖的手指在尹蜚灰白的皮膚上來回摩挲,然而曾經會笑

著敲他腦袋的人這次完全沒了回應。堆積在眼角的透明液體越來越多,許駿眨眨

眼,淚水奪目而出。

  被僵持中的人不約而同地忽略,許駿藉著衣袖隨便抹掉滔滔不絕的眼淚,眸

中金色劍芒連番閃爍。當摸到心口時,眼中狠厲絕決之色忽然爆發,屈伸間食指

中指已沒入尹蜚胸膛。

  手指很快抽~出,指縫間夾著只約莫兩個指節長的黃色肉蟲。那蟲子在他手中

不停扭動,直到被一團金色火焰包圍。

  眼中金芒恍若實質,待火焰將蟲子燒掉大半後,許駿手指一鬆,半截蟲身連

同火團便掉在了尹蜚身上。

  尹蜚還未冷透,可胸口破洞處卻沒流出一點血。死亡的身體很快被引燃,火

苗越來越高火焰也燒得愈發旺盛,最終將青衫書生完全吞沒其中……

  金色的火焰中不知添加了什麼物質,淡淡的檀香味道隨裊裊青煙飄向遠方。

  淨遠看過來,對著熊熊烈火凝視半晌,微微動著嘴唇,似在超度逝去的亡魂

,又好像要破除蠱術邪氣。

  烈火終於燃盡,許駿跪在地上沉默地收拾著師傅骨灰,淨遠長歎一聲走到雙

目通紅梗著脖子的許嘉身邊。

  「工具無心,許盟主生死不知,雷光道兄何必糾纏於此等細枝末節。」

  「細枝末節?按大師之意,他們身上的殺孽竟是不用還了?」

  「奸邪持刀害人,雷光道兄不去捉拿奸邪,怎為難起殺人的刀來?」

  淨遠說著,睿智的眸子掃過呆立的許嘉。許嘉雙眼一亮,感激地瞧了眼幫他

說話的老和尚,順著淨遠的話說下去。

  雷光道人一張臉青青白白變幻半晌,原打算借許正豪的手除掉這個油鹽不進

的和尚,哪知道許正豪這麼不中用屁事沒干就受傷跑了。

  他腹誹著,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壞了與少林峨眉的關係,又不願依淨遠之意

放掉死士,一時拿不定注意。

  而就在這時,許駿踩著詭異的步伐朝雷光走來:「你說,要殺掉他們?」

  金石相擊的聲音,閃著金芒的雙眸,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年譏誚地望著雷光

,將有些不可一世的青城掌門刺激地打了個寒顫。

  「小賊你還敢出來!」

  雷光厲喝一聲卻未移動半步,色厲內荏的樣子讓美少年不禁笑出聲來,「雷

光伯伯以前每次過來都要喝駿兒泡的茶,有伯伯護著,駿兒為何不敢回家?」

  有心爭辯卻又怕被這小孩抖出當初與許正豪密談的內容,雷光知道單憑一張

嘴解決不了今日之事,索性不管不顧喝罵道:「滿口胡言!」

  「小駿兒奉聖上密旨潛入山莊調查蠱蟲一事,雷光掌門不信?」

  許駿愣愣抬頭,見是鄭崎從天而降,又低下頭不屑地撇撇嘴。

  朝廷密旨什麼的自然是他信口胡謅,不過是篤定這幾人沒膽也沒興趣向聖上

求證就隨便欺負人。

  許駿見他樣子就知道這廝沒抓到許正豪,斜睨一眼怔住的雷光道人,走到混

在死士堆裡的癸仲身邊。

  癸仲去了易容也未有頭套黑巾遮面,一張冷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許駿見了略覺安慰,輕握住死士左手示意自己沒事。毫無溫度的目光掃過靜

得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的死士影子們,許駿冷笑一聲轉向許嘉那邊,揚聲道:「

放他們走!」

  「?」

  淨遠愣了,雷光愣了,許嘉愣了……連被抓著給自己暖手的癸仲都愣了。

  相握的手被箍得生疼,許駿捏捏死士,繼續道:「無論蠱蟲一事是不是許正

豪所為,出了如此大事,他再無擔任武林盟主一職資格,眾前輩以為然否?」

  見人點頭,許駿聲音略微緩和,「死士死士,殺人之士、送死之士,害人害

己擾亂江湖。佛曰眾生平等,豢養死士之舉天理難容,眾前輩以為然否?」

  斂下某種金光,許駿定定望著淨遠,繼續道:「以身試禍,豈不痛哉!望眾

前輩高抬貴手,放過這些迷途知返的……可憐人。」

  「呸!許正豪還沒抓到,今日放虎歸山,改天他們緩過氣後捲土重來怎麼辦

?」

  許駿看過去,是一個未見過相貌的粗豪漢子,想來應是雖青城弟子們一起來

的。並不在意這人的喝罵,少年淡淡笑著,悠悠道:「既然不放心,便廢了他們

武功吧。」

  「!」

  手又被人抓緊,許駿抽出一指撓撓癸仲手心,面不改色重複:「眾位英雄…

…難道連沒了牙的狗也怕?那便挑斷他們……」

  「住口!」雷光臉色陰沉地看過來,揮手吩咐道:「去廢了他們武功……刺

破氣海即可,不准傷人身體。」

  「駿哥哥……」

  「你閉嘴!剛說了聽我的!」

  許嘉垂下眸子沒吭聲,過了會兒壓著哭腔朝依舊沉默的黑衣人命令,「不許

反抗,除非……」

  青城弟子聽令而行,真靈怕他們作怪也和青蔓跟著幫忙。

  黑衣人們跪在地上直冒冷汗,卻沒人發出一聲痛哼。先前頂撞許嘉的那人此

刻抓著許嘉小手站在一旁,不住地輕聲安慰著雙目通紅的少年。在青城派的人動

手之後,許嘉再沒有看他親愛的駿哥哥一眼。

  雲翔山莊靠蠱蟲毒藥和暗中武力支撐起來,尹蜚死許駿走,死士散功夫廢,

名噪一時的雲翔山莊只剩下個剛到志學之年的少年主事。雲翔山莊,就此名存實

亡。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比較忙,不過週日前應該能寫完結局~【好像嘩啦啦一下

完結啊嗚,先丟上來個小劇場嗯,逍遙是親媽……】

  小劇場:

  逍遙:【得瑟抖腿】廢武功什麼的,最好玩了

  許嘉:【咬手帕】

  尹安:【拉住許嘉衣袖】少主別怕,屬下打他屁股!

  許駿:【挑眉】你打誰?

  尹安:【冷淡瞥】你,或者你更想挨鞭子?

  許嘉:【繼續咬手帕】

  許駿:【委屈狀】師傅拿著2012船票跑了,你就欺負我……

  癸仲:【護在許駿身前】你敢打主人?

  雷光:【忍無可忍,指著尹安和癸仲】你們鬧夠沒?來人把這倆魂淡武功廢

了!

  許駿、許嘉:【異口同聲】你敢!

  雷光:【挖鼻】

  許駿:【鄙視】要我說多少次,阿仲不是死士,是我媳婦兒!

  許嘉:【害羞狀】尹……尹安叔叔也不是死士,是……是我相公

  許駿:【更加鄙視】嘉嘉,別叫叔叔,要叫哥

  尹安:【滿意狀】沒事兒,我喜歡少主這麼叫

  眾龍套【不約而同】……

  ——————————————————

  尹安是誰?揉腦袋,他就是尹蜚GG當年撿來的,聽許乾爹命令拿鞭子抽小駿

兒的侍衛哥哥兼新任死士副統領口牙,詳見16章這樣……

  ☆、離去

  96

  陽光普照,連陰暗的角落都被照亮,大地上好像容不下丁點邪惡黑暗,然而

黑暗……卻又無處不在。雪駐風停,久違見到的好天氣驅散了陰霾,卻無法撫平

世人內心的傷痛。

  天氣這麼好,可惜師傅再曬不到太陽了。

  許駿想著,心裡就有些絕望。

  蒼雲山深處,人跡罕至的地方還堆積著皚皚白雪。跪在地上的許駿仰望著搖

晃的樹枝,隱約憶起幼時被師傅領著捉蟲子練輕功的景象。

  十年來,師傅心裡一直藏著事。

  二人獨處的時候,尹蜚多次和他提過若是死了,不要儀式不要棺材,只是讓

徒弟記著將他埋在山裡。一遍遍重複,似乎已成執念。

  而這點心願,許駿都無法完成。

  被許正豪下了蠱,雖然蠱蟲已被燒成了灰。但那蟲子已在尹蜚體內產下後代

……若不焚燒乾淨,定會殃及天下蒼生。

  許駿不在乎蒼生,可他知道尹蜚在乎。不畏死亡不懼殺生,不忍之心卻長存

心間。

  不知名的鳥兒飛出樹叢,腳步輕快地飛跳到石碑上。許駿望著那鳥兒,任憑

淚水奪目而出。尹蜚早就做好了殞命在此的準備,而自己……卻連他最後的心願

都沒有完成。

  良久之後,許駿抹去臉上肆虐的淚水,十指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要讓那群自詡名門正派的傢伙放過死士,只能讓死士再也不能構成威脅……

師傅畢生心血,被他在幾個時辰裡毀了乾淨。

  「誰!」

  「……駿少爺,節哀。」

  樹叢裡緩緩走出來一個青年男子,身著死士黑衣,卻沒帶頭套。看身形,正

是昨夜居首的那名黑衣人。

  許駿回頭看看,緩緩站起身來,「尹安大哥。」

  當初沒少在這人手下挨鞭子,許駿見他臉雖蒼白步伐卻有力,明白他未被廢

去武功,心中略感安慰。

  「少爺也是為了他們著想,孩子們心裡都感激少爺。」

  「別騙我了,辛辛苦苦練出的內力,被個不相干的人動動嘴皮子就毀了,誰

會願意。」許駿耷拉著腦袋,轉而問,「都走了?」

  「嗯,少主給了銀子,讓大家出莊某個活路。雖然沒了武功,但……山莊死

士活命的根本,從來都不是那把蠻力。」

  迎上尹安灼灼目光,許駿忽的笑了。心中的陰霾似也被這暖光驅散,賊笑著

點頭。

  「尹安大哥你不……」

  「我留下陪少主,」尹安打斷了他的話,抬手拂去沾在許駿頭髮上的枯草,

「也能隨時來看看護法。」

  許駿歪頭配合著尹安的動作,這種互動從前經常在他和師傅之間發生。看著

與尹蜚頗為神似的男人,許駿歎氣:「散了山莊,嘉嘉怕是得恨我一輩子。」

  「他還小……」

  話說了一半尹安忽然頓住,瞇眼盯住遠處書後。那裡,小兔子般的許嘉慢慢

從樹後挪出,一點點蹭到二人面前。

  相顧無言,當然也沒淚。陽光掃過山地,拖出三道半長不短的影子,影子交

疊著,彷彿整座山裡只剩下他們三人。

  男孩躲躲閃閃的目光讓許駿也跟著不自在起來,斟酌半天擔心傷到許嘉,終

是選擇沉默。

  「駿……駿哥哥要走麼?」

  沉寂中,倒是柔弱無害的男孩先開了口。眼睛紅腫的許嘉話裡仍帶著顫音,

聽起來不像是心有介懷,而是真的擔心面前這個人。

  幾近乾涸的心中似有一汪清泉流淌而過,許駿扯出個壞笑,上前一步如兒時

那般捏住許嘉腮幫肆意擠壓,直到捏得許嘉小臉通紅才鬆開手。

  「對啊,帶你嫂子出去轉轉。」許駿仰頭,蔚藍的天空澄澈的不含一點雜質

,叫人心曠神怡,「莊子裡太悶,他不喜歡。」

  癸仲從未說過不喜歡山莊的話,事實上比起六歲才被領回家的許少爺,小擎

蒼在雲翔山莊裡住的更久。

  可有些地方,住得再久也只是個房子。許駿知道短短數月時間,他倆都把逃

難時的小破屋當成了家。

  歡喜愉悅、辛酸苦痛,雲翔山莊承載的太多,在這裡住著,他的癸仲時刻被

從前的規矩和懲罰提醒著,怎可能快樂。

  兩個人在一起,看日出等日落,天為被地為席……

  許駿想著,笑得春光明媚。

  明眸皓齒的許少爺朝眾人露出甜死人的笑容,卻沒收到料想中的祝福,不禁

有些詫異。誰知剛放鬆了點的許嘉在迎上他目光時,甚至還抓著尹安恐懼得後退

了一步。

  等等——

  尹安?大眼睛瞄著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掌,許駿瞭然的笑笑,「有尹安守著你

,我就放心了。許……乾爹自己做事不地道,他日若……嘉嘉你……」

  「屬下能保護少主。」

  被尹安面無表情地打斷,許駿無所謂搖搖頭,轉身要走時又聽見男孩怯怯的

問話聲。

  「駿哥哥,你能帶嘉嘉走麼?」

  帶你?為毛!

  「怎麼,不想陪你娘了?」

  印象裡,這小孩兒很粘人!許駿想著,卻見許嘉緊抿住嘴唇,馬上就要哭出

來,頓時慌了神。

  「沒、沒有娘了……娘……娘被爹殺了。」

  怪不得回去時莊子裡沒人。

  收到尹安責備的眼神,許駿心中一突,歉然望向許嘉。他不敢再對快哭出來

的小孩兒提這事,只得猶豫道:「駿哥哥還有事做,你若想出去玩……讓尹安大

哥跟著就好。」

  逝者已矣,更得憐惜眼前人。男人有力的懷抱此刻於他,便是治癒思念的良

藥。

  許駿只想奔回去咬死士兩口,可沒走幾步就又被人叫住。這次,是尹安。

  「死士都被遣散自謀生路了!」

  「嗯我知道。」沒回頭,聲音也冷了下來,話裡的急迫不耐是個人都能分辨

出。

  「駿少爺,我是說……癸仲也離開了。」

  「什麼!」

  許駿一蹦子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回來抓住尹安衣襟,瑩潤的小臉上

滿是殺氣,「再說一遍,你把阿仲趕走了?」

  「駿哥哥……」

  「閉嘴!」

  尹安任由許駿將他拎起脫離地面,連使眼色示意許嘉沒事,緩下聲音說:「

癸仲已被賜予少爺,不再隸屬山莊。屬下自不會……」

  「呸!說重點。」

  「屬下沒趕他,出來時恰好遇見癸仲出莊……帶著行李。」

  腦袋裡嗡嗡直響,扔下尹安,許駿失神地挪著步子。

  阿仲離開了,帶著行李。

  他的阿仲,一直都介意他的身份。

  蟲子……不過是個蟲子有什麼好怕!可阿仲怕,也可能不是怕,而是覺得…

…噁心。

  每一步都重若千鈞,跌跌撞撞走在山間,許駿不斷回憶著坦白身份後死士所

表現出的種種異常,一顆心沉到谷底。

  踉踉蹌蹌走到門口,卻撞上了拎著個包袱的鄭崎。

  鄭崎一身華服,頭髮也整齊地攏在腦後,少了初見時的浪蕩味道,多了些中

年男人的沉穩氣度。許駿見到他,皺眉便要繞過去。

  「要回家了,小駿兒不送送七哥?」

  許駿興致缺缺地瞥了他一眼,「好狗不擋道。」

  鄭崎愣了下,沒生氣,反而眨眨眼睛興致勃勃問道:「說話這麼沖,和阿仲

那啥不和諧?」

  「你才不和諧!」

  「小屁孩兒辦事的時候別光顧著蠻幹,輕著點,剛阿仲出門的時候腳步虛浮

,若不是靠人扶著,估計站都站不穩。」

  「你才——」被質疑了技術的許少爺想也未想便反唇相譏,話說出口才聽懂

鄭崎說什麼,「你剛碰見阿仲了?他和誰在一起?」

  鄭崎聳肩,「和死士,黑乎乎的傢伙長得都一樣。那小子出門沒和你打招呼

?阿仲和死士私奔了?」

  「你再說句話試試!」

  「你當著眾人面說死士害人害己、擾亂江湖,讓他如何自處?不告而別……

怕是傷心了。」鄭崎前一半是開玩笑,說著說著就又有些生氣,「你既不能照顧

他,便讓給我!」

  難道……死士出走不是因為怕蟲子,而是被我的話傷了心?

  「誰說我不能照顧他。」知道會傷心便是還在乎,又看準了鄭崎指的方向,

許駿終於有精神關心一下叫喚不停的七哥哥,「你去哪兒?」

  「回家。」

  「事兒還沒幹完回什麼家!」

  「許正豪傻了再成不了氣候,我的任務完成了當然回家陪老婆孩子。」

  「老婆孩子……」許駿愣了下忽然發現不對「你早知道許正豪有問題!」

  鄭崎瞟了氣白了臉的許少爺,沒好氣道,「沒有,要過來時手下才通知我。

你交出了對付癡蟲的藥,許正豪強弩之末不足為患,讓雷光他們狗咬狗吧,這種

無聊的事交給手下看著就行。」

  話沒說完許駿就又扭頭要走,被鄭崎一把拽住。

  「你去哪兒?」鄭崎反問。

  許駿恨恨瞪了眼,咬牙道:「找媳婦兒!」

  「哦,」鄭崎點點頭,「娶妻了?」

  「你!」

  把人惹炸了毛,鄭崎一臉欠抽表情,隨手朝遠處一指,「我好想看見阿仲去

了那邊。」

  見許駿運足功力衝出去,鄭崎學著許少爺慣常的樣子,勾起嘴角,笑得意味

深長。

  作者有話要說:週末好~~~~

  扭動去碼結局,下章END哦

  大概明天更

  【啊啊啊把尹安童鞋和師傅搞混了,謝謝sansan提出來……不是偽更啊偽更

,師傅你安息吧】

  ☆、找媳婦

  97.

  臘月二十七,宰雞趕大集。

  腥風血雨的江湖俠客自不會如升斗小民一般逛集市買年貨,他們正忙著另一

件更棘手的事——殺人。

  臘月二十七,青城山腳下。突然現身的武林盟主許正豪遭到青城、峨眉、少

林、武當等門派俠士圍攻,苦戰不敵,當場殞命。

  據目擊者稱,許正豪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語言動作已近瘋狂。

  許是仍記著當初與雷光掌門的約定,瘋了的許正豪不顧一切衝到青城山腳下

,被人抓個正著。除了本身招式,他攻擊防禦皆由怪蟲輔助,無疑與癡蟲一事關

係密切。

  雷光道人手刃奸邪,眾望所歸、順理成章接掌武林令,成為下一任武林盟主

,就職儀式暫定於正月十五舉行。

  罪魁禍首已死,對付癡蟲的方法也被找出,沒有人再去關注只剩個空殼的雲

翔山莊,這場風波已經安然過去。歷史翻過,打開了嶄新的一頁,而今這一頁,

屬於青城。

  江湖上變動再大,也影響不到忙著過年的平民百姓,同樣影響不到的……還

有忙著找媳婦的許少爺。

  朝鄭崎指的方向一路狂奔,許少爺忙得真是風餐露宿,以天為被地為席——

啊不,是連著幾夜都沒合眼。鄭崎指向群山深處,許駿擔心使喚蟲子會嚇到媳婦

,只好傻不愣登一座山頭一座山頭找過去。

  幾天下來頭髮蓬亂不說,精緻的白袍子也被折騰的慘不忍睹。

  許少爺扯扯勾住灌木的衣擺,手搭涼棚望向山腰,俊美的小臉上寫滿了憔悴

,倒像是千里迢迢尋夫郎的小娘子。

  肚子咕嚕嚕叫個不停,飢餓能忍口渴卻是難耐,許駿不得已只得在小河邊停

下來。隨手召喚出條小蛇,隨便烤幾下半生不熟就塞到肚裡。邊嚼邊思考他的阿

仲能逃到哪兒去。

  他瞧著這裡的石頭樹木,總覺得似成相識。

  沒錯!

  當初傻乎乎被許正豪騙著罰跪,醒來時就被師傅派的死士送到了這裡。那時

候……阿仲在這裡養腿傷。

  許駿想著,不由站起身一步步朝記憶中的山洞走去。他走得很輕,生怕因為

自己的魯莽弄亂了心上人曾經的生活痕跡。當然他心裡還有一絲希冀,希望死士

所謂的離家出走,會到這兒來故地重遊。

  懷著這種念想,許駿辨別出山洞內平緩悠長的呼吸聲時,就不覺得詫異了。

  屬於死士特有的調息方式讓許少爺放下了戒心,他大喇喇走進去,叫喚道:

「相公來找你咧~」

  他忽然頓住,僵在那裡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貓。

  原因無他,盤膝坐在洞裡的黑衣死士……不是自家那隻!

  來人見到這不速之客同樣怔住,很快又坐改跪,恭敬地衝他行禮。

  小死士垂著頭看不清相貌,許駿一邊偷瞄著他,一邊打量著洞中擺設。山洞

與他們當初離開時沒多大變化,細枝枯草鋪成的床鋪邊上放著兩個包裹——阿仲

慣用的那種樣式。

  死士吃穿用度皆是統一配給,衣服包裹自然長得一樣,許駿瞟了眼就將視線

轉向別的地方,可片刻後又挪了回來。

  包裹,兩個!

  「其他人呢?」

  鑒於死士神出鬼沒的特點,就算只見到了兩個包裹,許駿卻不敢肯定是否還

有人一起跟來。一顆心撲通撲通隨時都可能跳出,許少爺沒發現自己說話時帶著

顫音。

  「副——癸仲哥去尋獵物,屬下……」

  「癸仲帶你來的?」

  顫音拐成了輕佻,許駿摸著下巴思索著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真是私奔?和另一根木頭?難道真被自己做怕了?許駿怎麼想都覺得不靠譜

,蹲下去端詳著死士清俊冷淡的臉孔,似要研究這只死士比自己好在哪裡。

  洞裡本就陰暗,死士低著頭更是看不清長相。半晌沒看出所以然,許駿索性

抬手挑住死士下巴,命令道:「抬頭。」

  主子有命令,小死士自然不敢拒絕。

  癸仲拎著野兔進洞時,看到的就是這麼個景象:主子一臉流氓相挑著下屬的

下巴,跪著的死士臉上寫滿了無措。

  心中怒氣澎湃,癸仲扔下野兔繞到死士身邊略一猶豫便重重跪下,沉聲道:

「主人怎來這兒了!」

  見癸仲明顯袒護這小死士,許駿這幾天受的委屈騰一下湧出來。

  挑著人下巴的手指滑到死士頸間,食指指節在死士喉結處來回摩挲,許駿冷

笑著看向欲言又止的癸仲,嘲諷道:「金屋藏嬌?破洞裡藏什麼藏!」

  說著他身體前傾,兩瓣起了皮的嘴唇幾乎挨上死士的淡色唇~瓣。秀口微動,

呢喃道:「小死士不怕,讓少爺疼你……」

  死士用力後仰著上身,卻仍阻止不了許駿壓上來的動作,眼看兩人就要挨在

一起。

  將一切看在眼裡,癸仲終於忍無可忍,撲過去扯開死士,雙手抓住許駿胳膊

厲喝道:「別玩了!」

  從沒被死士吼過,許駿愣了半天,反應過來時已經被癸仲摟在了懷裡。怒氣

什麼的,被這麼一吼早不知跑到哪兒去了。許駿眨眨眼,明顯沒分清楚夢境現實

,茫然道:「阿、阿仲你……吼我?」

  雖然……好像……做過阿仲強勢的夢,可……這應該不是夢?

  少年猶疑的聲音驚醒了急怒攻心的癸仲。

  發覺自己做了什麼,癸仲慌張地鬆開手請罪,「屬、屬下冒犯,任憑主人責

罰!請……請主人別氣壞了身子……」

  話沒說完,嘴巴就被人堵住。

  一主一僕徹底無視了跪在一邊的小死士,吻著吻著就滾到了乾草鋪成的床鋪

上。

  許駿吻夠了才放開癸仲被咬得通紅的嘴唇,壓在他身上看癸仲唇~瓣一點點腫

起來。這才滿意了些,許駿揚著下巴高傲地審問:「還敢不敢跑?」

  「跑?」

  癸仲眼裡滿滿的全是不解。好在二人相處甚久,多少習慣了對方說話的方式

。他想了想,莞爾道:「死士散了,小水求屬下帶他來見……故友。屬下……不

會擅自離開主人。」

  感覺自己又被納入溫暖的懷抱,許駿配合著收回撐地的手,順從地趴在癸仲

懷裡。相擁著躺了一陣,還是覺得嚥不下這口氣,半開玩笑半責怪地說:「出門

怎麼也不打個招呼,累得我專程過來找你。」

  雖然從外表看許少爺已是個英俊瀟灑的青年人,可在和癸仲相處的時候總忍

不住犯小孩子脾氣。這時候說這個也是撒嬌成分居多,死士愧疚了,他才能明目

張膽提要求,對不?

  許駿小算盤打得美,誰知死士聽了這話竟惶恐地坐起,震驚地看過來:「主

人進了山,屬下走之前囑托鄭崎傳話,屬下幾日後便回去——鄭崎沒告訴您?」

  ?!

  許駿眼中金芒一閃,許久後才恢復正常。

  重新壓倒坐起來的死士,被人耍了的許少爺咬牙切齒道:「說了,不止傳了

話,還說了許多別的。」

  見死士努動嘴唇還想說什麼,許駿氣得封住他嘴唇,同時大力撕~扯掉癸仲穿

在身上的黑衣。在癸仲就要被他扒~光的時候,抽空朝杵在一邊當雕像的小死士丟

過去根稻草,提醒他非禮勿視。

  小死士順從地遁走,剛一離開洞裡就傳出了嗯嗯啊啊的呼叫聲。

  被癸仲喚作小水的小死士步子慢下來,回頭看看山洞,微扯嘴角作出個笑模

樣,扭頭走向不遠處的荒地。

  他走到一處雜草被除乾淨的土地上屈膝跪下,含笑看著略微濕潤的土壤,輕

聲道:「流音,水哥來陪你了,駿少爺和副統領放了死士,從今以後……水哥都

能陪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

  什麼?流音是神馬?

  他是小駿兒差點被蟲子吃掉的時候拎著小駿兒來山洞找阿仲的死士童鞋,是

小水的竹馬喲~(詳見48章重逢)

  感謝諸位支持【鞠躬】

  不知道領了便當的流音童鞋有木有追文,竹馬出來了XD

  週一開始更新番外,筒子們想看什麼請留言。

  正文裡沒交待清楚的事番外會提,準備在正常番外的作者有話說裡加幾個小

劇場或者惡搞番外,算是不能送分的小逍遙答謝諸位買v姑娘的小禮物吧~~~~~謝

謝大家陪著小蟲子長大

  【下篇文是關於鬼魂和殉葬祭品的故事,還沒開始寫,鬼魂的話……暫定清

明開坑】

  麻煩大家點進去戳一下收藏此作者吧,逍遙咬手帕淚眼望……

  ☆、番外擎蒼的心情日記

  (一)

  我叫癸仲,二十五歲,雲翔山莊死士。

  二十五,在死士裡絕對是高齡——五年間,我所見過的比我年長的同伴屈指

可數。當然大家很少談論年齡,死士中喜歡聊天的不多,敢和我聊天的更少。

  因為我是死士的副統領。

  猜出一個人年齡的方法有很多,閱歷、心態的差別都在待人接物中體現的出

。雖然死士的氣質很快就會被殺氣浸染,如行屍走肉,做事死氣沉沉。但相處久

了,還是能感覺出年齡。

  關鍵是,我離死不遠了。

  死士中有慣例,沒幾個能活過五年。下屬們基本十八九歲就死於任務,而我

被貶為死士時已經二十了。

  死士是殺人利器,用的久了會鈍,鈍了就易出差錯。所以在首領們認為誰已

經快要老朽時,就會首先安排他去執行送死的任務。

  我一直在等那個有去無回的任務。這是宿命,沒人覺得不對。

  雖然我是死士的副統領,但我仍不清楚莊主養了多少死士,只是看著一批批

被送來,再一個個死掉。下命令的是統領,或許除了莊主,就只有首領知道我們

一共有多少同伴。

  與我們不同,他不是死士,在我們面前總蒙著臉,當然我們大多時候也一樣

——既然已經注定要被陽光拋棄,何不主動拋棄陽光?

  因為身份的原因,我曾遠遠見過他幾面,他是個看不出多少戾氣的青年文士

。他負責管理人員和分配任務;我則主要是訓練率領這群工聽話具,當然也出任

務,只是不那麼頻繁。能活到二十五,無非就因為這個。

  同伴們活過一次任務後喜歡飲酒慶祝,死士無事不得離開住所,精力充沛的

孩子們酒後就打鬧追逐。當然偶爾也有新來的偷偷做不合禮法的事,我知道,但

不準備追究。

  親密糾纏的伴侶隨時可能會死無全屍,何必自找煎熬?

  他們以為我性格孤僻,打鬧時沒人敢找我,而我也樂得清靜逍遙。

  成為死士後,我沒想過讓自己快樂——正如二十歲之前,我沒想過會我變成

一個窩在黑暗中的怪物。

  黑暗中的怪物……不知道死了後爹娘會不會在陰間教訓他們不成器的兒子。

  他們對我的期望很高。

  哦,我在變成死士前,是雲翔山莊的侍衛,爹還給起了個名字,叫擎蒼。

  聽娘說,爹爹是逃難至此的落魄書生,在山中迷路被莊主救回,而娘親是當

時照顧他的侍女。書生和侍女在一起了——許是酒後亂性,當然日久生情也有可

能,誰知道呢?

  然後書生和侍女就有了我,爹爹教我識文斷字、天理倫常;娘親倒沒教我什

麼,只是一遍遍重複,要我忠於莊主,報答恩情。後來爹爹也這麼說,還找莊裡

人來教我武功。

  後來,我跟莊裡其他侍衛出門辦事,去了好幾個月,回來才知道爹爹重病而

死。娘親傷心過度,在我回來不久也跟著撒手人寰。只給留給我一句話:效忠莊

主。

  莊主?那是什麼!

  現在想來,娘是個極本分的侍女。

  不知道她和爹在一起是因為愛上了爹,還是莊主下過命令,反正很多時候,

她心裡都只有那勞什子莊主。

  想質問她到底在不在乎我這個兒子,卻開不了口。更沒想過她會隨爹爹而去

,留下我一個人。

  那一年,我十六。

  效忠莊主。

  不得不承認,我把娘的遺言刻在了心裡。這個信念,甚至支撐我熬過了慘無

人道的死士改造。

  娘親……是不是也靠這個信念才活在這個世上?誰知道呢。

  (二)

  勾魂奪魄的小人兒到底長什麼樣?

  我被蠱惑了,被喜怒無常的主子蠱惑了。

  任務失敗了,一死了之就好。沒人疼沒人愛,何必恬不知恥地回莊受人奚落



  爹似乎是莊裡的謀士,許正豪看著爹的面子上才饒了我一命。可每次挨罰,

卻會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鄙視,還是恨鐵不成鋼?

  做好了死的準備,可抓住匕首比劃半天怎麼也刺不下去。

  身為死士,居然不敢自殺,真是沒用!

  可……我想活。

  螻蟻尚且貪生,我擎蒼怎能荒廢了這爹娘給的性命。他們走了,我要替他們

活下去。

  哦,還有替他們效忠莊主。

  被綁回來,死士們看我的眼神裡竟有些躍躍欲試。

  當了副統領,出任務的時候少了,活下的機會就大大增加。誰都想活,不怪

他們性子涼薄,如果殺掉同伴就能獲得自由……我想我也會做。這世上離了誰活

不了呢?

  雖然能想清楚,可心裡還是不舒服。也不知明日莊主會怎麼罰我。

  流音給我解開鎖鏈的時候,我還暈著。九死一生的刑罰,怎就輕飄飄抽了幾

鞭?

  我看向流音——他是我這批下屬裡最小的一個,愛說愛笑,辦事卻毫不含糊

。他衝我笑著,眼睛亮亮的,說莊主把我送給了駿少爺。

  駿少爺,莊主的乾兒子。

  聽說是個滿腦袋鬼主意的小孩。跟著這樣的主人,算我的造化?

  莊裡有過將死士送人的先例,不光死士,便是連珍貴的影子都被莊主送過人

——只是這種情況極罕見。莊主果然很疼駿少爺。

  正式見他的第一面,就丟人的晃了神。錯殺了主子養的毒蛇,活該被抓去試

藥。

  只是那藥塗在身上……真疼。

  當初還以為主子好心給自己療傷的,原來是試藥,白感動了。本就是個骯髒

無比的人,能被主子廢物利用也算死得其所。寫史書的傢伙說人固有一死,或重

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

  我為主人試藥而死,總能比鴻毛重點。

  主子擺弄毒物的動作熟練非常,果然人不可貌相。可這麼小的孩子,整日與

毒蛇爬蟲相伴,未免太過危險!

  短短幾天,生活就完全變了樣。

  睜開眼看到的是他,對莊主笑對侍女笑對我……笑;睡著了夢到的還是他,

身子瑩白腰肢纖細,大眼睛含淚看過來。

  二十有五的大男人,怎像個思~春的毛頭小子。擎蒼,駿少爺是你要用命護的

主子,不是鎮上相公館的孌童!

  可還是控制不住的想他。

  用怪蟲吸完我的血後,主子變得更美了——不對,不是乾巴巴的美貌,而是

勾人。眼睛瞟過來,全身的骨頭都酥了一般。

  我定是被蠱惑了,被蠱惑了。可……主子看我時目光時常炙熱得嚇人,或許

他對我不是沒有感覺?

  然而他朝我身子上下了蠱,果然不該心存妄想。所謂的炙熱目光大概是主子

想出什麼新藥方,準備拿我試藥又怕洩露消息而已。

  傷藥還是毒藥都無所謂,於我不過是些折磨。些許疼痛,我受得住,無妨。

  金黃色的蠱蟲頗有靈性,可我還是怕。自從……之後,就害怕蟲子了。大男

人怕這個,定不能讓主子知道。

  估計我的臉已經白了,還好主子沒有追問。蠱蟲而已,種下去就好,藏在體

內,我又看不到!

  然而種下蠱蟲後,他還令我脫……褲子。

  無論身心,將一切毫不遮掩地袒露在主子眼前的感覺……很奇怪。

  不止緊張,也不光是屈辱,而是……

  主子在對我笑——他知道我在寫日記,呃雖然現在寫的叫回憶錄更合適。不

說了,往事都已作古,能和他長相廝守,我哪還需要記著曾經那些。

  雖然用刀指著自己下~體,雖然要當著主子面自~瀆,雖然被要求戴上束~縛住

命~根~子的貞~操~鎖……

  但……被主子含住……

  呃他走過來了,笑得邪惡。定是發現我臉紅了,不寫了不寫了,滾床單去!

  (三)

  主子打獵去了,他看我這日記若是生氣——呃,大概會淚汪汪蹭過來說要責

罰我?

  跟著主子下山,卻見他到處朝人拋媚眼……

  好在只是練功,主子和尹護法似是要用這法子騙人,這次下山就是找人實驗

這蠱惑之術。主子朝燒餅攤的大爺一笑,大爺就多給了個胡麻餅。真是……主子

就算愛好男風,又怎可能看上你!

  自然也不會看上我,可是主子給的餅真好吃。吃了半輩子飯堂,第一次遞吃

食給我的人,竟是玩世不恭的小主子。

  主子靠蠱惑之術打發走了青城派的老道士。

  色~誘實在太過折辱人,不想讓他去,可主子的事哪有僕從說話的餘地。況且

我還不是僕從,只是個送來供他玩樂的死士。

  色~誘……

  主子怎會甘心以美~色~誘人?定是那尹蜚護法出的主意!被這樣的美人兒含

笑望著……咳咳不准胡思亂想!

  行雲居裡的日子太過安逸,慣得你連分寸都忘了。

  話說回來,主子現在似是很想讓我忘掉分寸。

  在床上時常施手段誘我喊他的名,自然不敢,於是……便命我喊他「駿哥哥

」。

  雖然高了壯了,那啥的時候也有力氣了,可心裡到底還是個孩子。我年長他

許多,縱然他百般逼迫,也喊不出口。

  他不准我射。

  不射,就不射吧。只要他能舒服到,我受點苦無妨。少年人血氣方剛……

  可他噴在我體內時,居然貼著我說……說從蟲子到人,他也不知自己活了多

久!比盤古開天地晚不少,卻怎麼也生在我前面的。

  於是不知怎地就叫了出來,說完才發現忘了懼怕。

  從前,最怕被蟲子近身,現在卻只顧著歡愉顧著他了。

  被少林僧人擒住時,雖不想死,卻沒指望能活著回去。

  死士若想卑微的活就得自救,於是拼著挨揍激怒那個師兄——他看真靈的眼

神中帶著寵溺,分明不是普通師兄弟的關係。

  少林子弟,果然也有下手狠的。可手上狠歸狠,心卻不黑。不像死士只要出

手便想取人性命。

  腿斷了,人還活著。只要一息尚存,便不言放棄,何況我癸仲只廢了一條腿



  但主子……卻來救我,身敗名裂。

  主子少年心性,自不會存著收買人心的想法。他救我,無非是對我有情……

至少也有一絲眷戀。

  無論是什麼,我用一生都無法報答。既如此,便將這身這心這一輩子,都給

他好了。

  反正早被他蠱惑。

  作者有話要說:【3.6補個小尾巴~\(≧▽≦)/~】

  小阿仲也有黑肚皮的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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