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13日 星期一

网游之远嫁他乡(二) BY 琰华七宝



  40、棉花朵朵

  「呃,她過來了,怎麼辦?」葉葉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問道。

  陸白歎氣,這老頭都如此興高采烈了,還能怎麼辦。

  蓬蓬裙女生剛一轉過牆角,陸白的長槍便電射而出,刷的一下擊在她手腕上。女孩驚叫一聲,卷軸脫手飛出,被早等在旁邊的葉葉一個貓跳接在了手裡。

  「成啦!」葉葉歡呼。



  「快跑!」陸白刷刷幾槍牽制住暴跳如雷的女孩,看葉葉已經機靈的跳上糖糖飛奔,自己也趕緊急運神光掠影,風一樣呼呼逃命。

  「站住!」女生尖叫著緊追而來,但兩個人哪裡會那麼聽話,自然是她叫得越大聲,就跑得越快了。

  陸白三跳兩跳追上大螳螂,忽然見葉葉還是用手攥著那個卷軸,不由有些奇怪,

  「怎麼不收到項圈裡啊,別不小心掉了。」

  葉葉把東西拋給他,「收不進去。我說呢,到了那小丫頭手裡的物品都能被咱們給搶下來,弄了半天不是她傻,是這東西有問題啊。」

  陸白一試,果然,光幕上提示說該物品需要解鎖權限,才能被玩家收入個人儲物空間。

  「這可不好辦。」陸白只好把卷軸放入衣兜。

  轉頭往後看,那個女孩的身法也很出色,雖然一時還追不上,但看她臉紅氣不喘的樣子,貌似還可以一直這麼跟好久。

  嗯?為什麼臉紅?當然是被搶劫後給氣的。

  「你們絕對跑不掉,快給老娘停下,我們怒雨閣可不好惹,這會兒紅劍已經召集人手把積木園的大門堵上了,你們已經陷入包圍,速速放下武器投降,不要負隅頑抗啦!」蓬蓬裙女孩一邊拚命急追,一邊還不斷好像老式戰爭片裡面那樣喊話。

  葉葉仔細觀察一下身後,轉轉眼珠,「阿白,甩不掉她,她卻能不斷跟小紅報告我們的方位,這樣不行,真的會被包圍滴。其他玩家沒我們快,這時候早就不見人影,現在的情形是二對一哦,要不,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幹掉吧。」

  「……老王頭,你果然凶狠,剛剛不是還在誇獎人家女孩子可愛來的麼。」陸白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嚇。

  葉葉不滿,「你給我有魄力些,當斷則斷,才是大丈夫。再說,可愛怎麼了,可愛的小孩子就是用來欺負滴,我孫孫上小學的時候,我就總是背著兒子兒媳搶他棒棒糖的。」

  陸白,「……」

  王宇楓原來有這樣悲慘的童年啊,突然覺得他很值得同情了。

  又轉過一個拐角,葉葉刷的翻身跳下糖糖,整個人縮在了陰影當中。

  陸白心領神會,也無聲無息的往牆角一貼,持槍凝立,就等著蓬蓬裙女生跑出來後,好給她個迎頭痛擊。

  可是,女孩卻並沒有衝出,反而在離拐角很近的地方,突然驚叫一聲,接著就乒乒乓乓的開始四處亂跳折騰,好像被什麼東西攻擊了一樣。

  「她怎麼了?」葉葉發消息。

  「被怪打了?」陸白回。

  「不可能吧,那段路上有怪嘛?沒注意啊。就算真有,她和我們前後腳差不了幾秒鐘,哪有怪會好心放過我們,專門打她的道理。」葉葉分析。

  「會不會她RP比較差,特別討怪嫌?」陸白猜測。

  「還是她的蓬蓬裙附加有挑釁和嘲諷效果,是極品拉怪利器?」葉葉往自己的專業方向推想。

  「偷偷看看吧。」陸白給出解決辦法。

  「說不定是陷阱,她在唱獨角戲。」葉葉一邊這麼回,一邊早已忍不住好奇的伸頭看了出去。

  陸白趕緊也跟著探腦袋悄悄看,就見那不是什麼陷阱,而是女孩真的遇到了危險。

  一個渾身緊身黑衣,勾勒出傲然身姿曲線,打扮得明明很性感誘惑,但卻偏偏很飄忽很沒有存在感的男子,正鬼魅般一聲不吭的繞著蓬蓬裙殺。他的匕首也是漆黑如墨,無光無影,他的行動更是無聲無息,所以剛剛陸白與葉葉聽了半天,硬是沒發現那邊多了一個人在。

  蓬蓬裙女生身法極為曼妙,不然也不能在眾多玩家的攻擊中全身而退,還追了陸白他們這麼久。她躲開了黑衣人的大部分致命攻擊,可身上還是在不斷增添各種傷口。她似乎缺少進攻手段,除了一味躲閃,竟然好像全無還手之力一樣。

  陸白忽然間有些不忍心起來。

  網游中PK是一回事,但人家女孩子明明沒有打架的手段,那人還一個勁兒的攻擊,這就有種欺凌弱小的味道了。

  「我去幫她。」陸白道。

  葉葉點頭,「嗯,那個小黑很厲害的樣子,你當心。」

  陸白旋風般衝了過去,橫槍一架,擋住了黑衣人的匕首,

  「這位兄弟,別打她了,你看她都沒法還手,這樣單方面的PK沒意思,弄不好就像是在欺負女人。」

  然而黑衣人眸光森森,完全不回答陸白,手上匕首劃出詭異的弧線,切向他的脖頸。

  陸白滑步躲過,跟這人交換了幾招,就立刻感覺到了他的強大。

  黑衣人顯然是刺客一類的職業,步法飄忽攻勢犀利,尤其善於在小範圍內輾轉騰挪。陸白雖然速度快,可槍畢竟是長兵器,在對敵匕首上頭有欠靈活,總是感到使不上力氣,處處受制,沒兩回合,就險象環生起來。

  蓬蓬裙喘了口氣,抹掉一臉因為受傷而疼出的冷汗,馬上開始跳腳,

  「那個小賊,你這麼打不對,長槍不是只有頭尾可以用來攻擊,槍身的任何地方都要合理利用。哎呀,錯過機會了,那裡應該斜著敲他一下。哎呀又沒抓住機會,我說你白瞎腿腳那麼快,怎麼打起架來這麼不靈活,腦子這麼笨吶!」

  陸白被匕首劃傷了好幾下,卻打不到對方,再聽那個本應該楚楚可憐等著大英雄去救的小女生這麼不識趣,嘰嘰嘎嘎沒完沒了,又疼又憋氣之下,怒火騰騰而起,不由回頭對她咆哮,

  「有本事你來啊,這麼能耐,剛剛怎麼不把他揍個滿地找牙給我看?」

  蓬蓬裙大驚,「小心!」

  陸白早有準備,刷的彎腰急退,舞出密不透風的槍花護住身前,擋下那鬼魅撲來的敵手。

  然而黑衣人的正面身影居然是虛像,被長槍一觸之下就立刻四分五裂開來。

  幻影分身術,陷阱!

  陸白心中一抖,直覺不妙,但一切都晚了。

  黑衣人自一片虛無中幽靈般伸出匕首,陸白倏地感到背心一寒,冷冷刀鋒已經觸到了他的脊柱。

  「金錢至上!」

  清脆快速的呼喊響起,蓬蓬裙女生雙手攏起,耀眼奪目的燦爛金光混雜大額鈔票的虛像狂猛射出,轟然間將黑衣人整個拍飛,於千鈞一髮之際救下了陸白。

  「阿白,你怎麼樣?」葉葉這時候也蹬蹬跑過來,扶住陸白的肩膀,小心查看他的後背。

  「沒事,扎得不深。」陸白呲牙咧嘴,摸了摸後面的傷口。幸虧刀刃只入肉了一分,若是再多一些,恐怕就要被人整個把脊椎骨給削斷了。

  「那個,謝謝你……」陸白跟救了他的蓬蓬裙道謝,說完後才覺得有些奇怪,怎麼自己這個幫忙的,反而被人家女孩子給救了?

  「我說,你這個小丫頭,有本事打他,幹嘛一開始不出手?」葉葉叉腰數落,「你看看,你也渾身的傷,我家阿白也渾身的傷,這樣子難道很好玩嗎?」

  蓬蓬裙縮縮肩膀,「要不是為了救這個小白,我才不會出手呢。」

  葉葉瞪眼睛,「你是同調者吧,臉都疼青了,還不出手?難道你是那個……那個挺有名的英文單詞叫啥,哦對,是SM愛好者嗎?」

  蓬蓬裙跳腳,「才不是,你這小豬正太少瞎說!姐姐我學金融的哎,能跑路就好,打打殺殺多不符合白領麗人的美感呀。」

  陸白囧,「……那你追我們幹嘛,追上了你能打過?不對,剛剛那個金光是什麼,你身為白領女生,明明就很有攻擊力。」

  蓬蓬裙一臉肉疼,「我不想說的,你非得問什麼啊。那是金融系的招式啦,最坑爹的就是它。攻擊高速度快無冷卻不耗藍,你想得到的優點它都有,但是……但是,它直接耗費石幣啊啊!我看看,剛才為了救你,1個彩石幣木有了呀!」

  陸白一陣眩暈,那就是10000白石幣啊,雖然紅鹿台現在是日進斗金,但他本人還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錢錢吶。

  怪不得蓬蓬裙寧可死掉也不捨得用技能,這擱誰身上都捨不得用的有木有!

  陸白很想大手一揮,爺們點兒的豪放說,這筆巨款他來承擔。

  但一具體到一萬個白石幣的天價,這嘴就怎麼都張不開了。要知道,即使戚陵很會賺很能賺,他的一切陸白都佔有一半,偶爾真想奢侈浪費的揮霍一把讓那個討厭鬼吐血買單,但這麼敗家的事情陸白也還是做不出來的。

  幸好蓬蓬裙雖然心疼,卻完全沒有再談錢的意思,於是陸白也就灰溜溜心情複雜的把這事給矇混了過去。

  葉葉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哪裡會不知道情況,這時候笑瞇瞇的摸了摸蓬蓬裙的小裙子,很是開心,「喂,好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蓬蓬裙也掐掐葉葉的臉蛋,「我叫棉花朵朵,你呢?」

  陸白一愣,「咦,不是怒巧擎嗎?我以為……」

  葉葉撅嘴,「肯定不是啦,那個怒巧擎哪裡會這麼可愛,她一定是個極壞極壞的壞女人!」

  棉花朵朵一愣,「你認識擎擎?」

  葉葉搖頭,「沒見過,但我知道她一定非常壞。」

  棉花朵朵忽然生氣了,「沒見過,憑什麼說擎擎是壞女人?你這豬臉正太,趕快道歉!」

  葉葉同樣嘟嘴生氣,「就算不認識,也知道她都做了什麼壞事,怎麼就不能說她是壞蛋?還有,你這臭丫頭說誰豬臉,沒大沒小沒禮貌!」

  陸白哭笑不得,這兩個是三歲小娃娃嗎,怎麼一言不合就吵起來了。

  棉花朵朵作勢要掐葉葉的鼻子,「你們兩個才是壞蛋,埋伏起來搶了……」

  噗……

  血花綻放,女孩愣愣的摸了摸穿透脖頸的冷冷刀鋒,勉強對陸白與葉葉笑了笑,身上就騰起了死亡的白光。

  「棉花糖!」

  葉葉想要拉她,下一秒,面前卻只剩下了黑衣人那漆黑幽寒的死亡利刃。

  41、墨血同盟

  刷——

  大螳螂一刀揮來,將葉葉擋在自己身後。黑衣人的匕首在糖糖鐮刀上劃出一溜火星,並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陸白一躍而起,槍尖連點,從旁夾擊黑衣人。葉葉趕緊跑遠些,小臉蒼白,心有餘悸的急促喘氣。

  「阿白加油,他的血應該沒剩多少,只要捅到一下就會勝利。哎,我們真是太大意了,他一個刺客,被那麼多錢錢砸中,居然沒死,棉花糖的一萬塊打水漂啦。」

  陸白咬牙猛攻,「現在打死他,就不算白花錢。」

  黑衣人清冷潔白的額頭上,忽然貌似掛下了三條黑線,

  「你們,打我是為了不浪費錢?」

  陸白眼睛通紅,「一萬白石幣,一萬啊!你見過那麼多錢錢嗎?花光後居然沒效果,就算那不是我的錢,可是也絕對不能甘心。」

  黑衣人嗓音溫潤動聽,透著淺淺的笑意,「我見過。其實,你完全不必為棉花朵朵的錢難過,現在玩家個人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錢,她是怒雨閣的財務長老,花銷直接從幫會金庫裡出。你們不是與怒雨閣有矛盾嗎?他們吃虧,你們應該高興。」

  「哦,真的嘛?」葉葉摸下巴,「這可是個好消息呀。」

  陸白想到的則是另外一件事,一個幫會所能聚集起來的財富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棉花朵朵手握如此驚人的財政大權,非但沒有腐化墮落,反而寧可自己被殺,也不動公家財產,真是個品質很好的女孩子。

  「你為什麼要殺她,你與她有仇?」陸白問。

  黑衣人搖頭輕笑,「哪有什麼個人仇恨,只是幫會間的競爭罷了。所以,你們其實完全沒必要介入到這種事情中來,你我就此收手,可好?」

  葉葉眨眨眼,「阿白,別聽他的,他肯定是快輸了才這麼說。」

  黑衣人眸光一轉,「也就是說,你們不但是第一大幫會的死敵,現在連第二大幫會也要狠狠得罪?即便你們的朋友似乎武力與財力都很突出,但太囂張也還是不大好。」

  陸白皺眉,「哦,看來你把我們調查得很清楚啊。」

  黑衣人優雅點頭,「普通玩家是在玩遊戲,但幫會的首腦們,卻不可有遊戲心態,必定會將幫派當成一個嚴謹的事業來做。」

  所以,現實中的企業競爭有多激烈,在龍王界裡的幫會交鋒就有多激烈的意思麼……

  陸白心念電轉,從他本意來說,自然不想參與其中,而且背靠戚陵就囂張跋扈到處惹事什麼的,他即使想像一下都會感到一種難言的恥辱,好像自己成了古時候毫無自尊的走狗佞幸一樣。

  然而,僅憑對方兩句話,就畏首畏尾的退縮下來,似乎也同樣窩囊可恥。

  「幫會什麼的與我無關,幫棉花朵朵只是看不慣小女生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殺而已。至於PK你,是因為你傷我在先,又意圖順手殺葉葉在後,純屬個人恩怨,就是這樣。」

  黑衣人歎息,這青年倒不太好忽悠,

  「如此,就全力出手吧。」

  他攻勢一變,身軀水波般晃動一下,忽然分化出來五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前後左右全方位往陸白圍殺過去。

  五個分身,有真有假,哪個是實體,哪個是虛幻?

  陸白的思緒匯聚為一點,通體靈氣連結外界,雙目微斂,頭腦放空,似是什麼都沒有想,卻又似是對周圍的一切明察秋毫。

  黑衣人獵豹般完美的身體矯健穿梭於迷宮內死寂的空氣當中,無聲無息,宛若鬼影。但是,他真的就是一團虛無,無法感知的存在嗎?

  有風,輕輕滑過鮮活躍動的有力手臂、緊致長腿,繞過漂亮的肌肉線條,纏捲在他美好身體的每一處。

  黑衣人忽然感到全身上下,都在被人剝光了一寸寸的撫摸察看,那針刺般的羞恥感,刺激得他差點兒驚呼出聲,拚命忍耐才沒有紊亂了氣息,然而面罩下的容顏,卻已是羞紅一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他做了什麼嗎?

  「找到你了。」

  陸白的聲音從他耳邊飄渺掠過,帶著纏捲曖昧的和暖氣息,輕輕吹拂在他的體側。

  「嗯……」

  麻酥酥的奇妙感覺從那一點湧向全身,黑衣人再也忍耐不住,暗啞的呻吟淡淡自喉間溢出,眼中水光蕩漾,面紅如血。

  「你……」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死亡的白光遮罩了他的視線,下一秒出現在眼前的,已經是幽暗小鎮那宏偉的復活殿堂。

  「混蛋……」他癱倒在地,腰身綿軟無力,好半天後還是站不起身,胸中心跳狂亂如鼓,「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百無……」

  陸白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指,那上面一點瑩瑩碧光已經消失不見,剛剛的神妙感覺好似一場不真實的幻夢。

  「阿白,阿白,這又是什麼招式?你手指一點,他就完蛋啦。」葉葉跳過來扒著他拚命問,眼中滿滿的小星星都快要掉出來了。

  陸白神情迷茫,「老王頭你看到了嗎,我手上,剛剛長花了。」

  葉葉嗯嗯點頭,「看到了看到了,一條小花籐纏著手指,上面點點開著一看就不是好花的鮮艷蕾苞,哎呀一定劇毒無比,你是不是把他給毒死了?」

  陸白搖頭不解,「濛濛,怎麼回事?」

  濛濛為他打開光幕,「變異十級木法——艷紫鉚之誘,相當於常規十五級的木系法術威力,技能效果:迷離、亢奮、於極樂的歡愉中快速流失氣血,如果對方是同調者,還能夠對其心理產生某種不知名的影響。恭喜你,至少在木系法術方面,你已經完全具備了破十的能力,繼續加油努力獲取經驗升級吧。」

  葉葉大喜,「阿白好樣滴,我就知道你能行!」

  陸白開心之餘,卻有些疑惑,怎麼這法術說明,聽起來那麼詭異呢,而且艷紫鉚……好像也有些耳熟啊。

  敵人已被擊敗,陸白與葉葉自然趕緊溜邊兒逃跑,不多時就來到了積木園迷宮的大門口。

  他們原本還擔心,就像棉花朵朵說的,怒雨閣的人會堵門口劫殺搶卷軸。但到了地方一看,只見幾十名玩家混戰一團,正打得激烈呢。

  兩人觀察一番,在那些七嘴八舌的叫罵中得知,原來是第二大幫會墨血盟夥同其他幫會群P怒雨閣,原來他們都認為是怒雨閣得到了圖紙,不甘心下當然要狠揍一氣,誰都不知道後來還有陸白他們橫插一手,偷偷搶到了最後的便宜。

  「走,趁亂衝!」

  陸白一拉葉葉,兩個人就鬼鬼祟祟的貓腰跑路。

  怒雨閣等的就是他們,這時候看到人,全都亂糟糟的叫喊起來,

  「在這裡,紅劍大哥他們在這裡!」

  落雪紅劍手舞一把普通大劍,格開自己的對手後退一步,

  「那兩個是怒雨閣的敵人,請讓讓,我得先解決他們的問題。」

  他不能說卷軸不在己方手裡,而是被這兩個傢伙搶了,不然各方幫會群起而攻之,一片混亂下,那東西就不知道會被誰摸到手了。

  然而他的對手笑笑後,忽然大聲高呼,「墨血盟的聽好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現在我們大家給兩位朋友掩護出一條通路吧!」

  落雪紅劍大驚,「你瘋了?」

  那人嗤笑,「你才瘋了,這是我們幫主的指示,我照做而已,再說,能氣得你們肝疼,也是件好事啊。」

  四周墨血盟的玩家都嘻嘻哈哈應是,技能猛放間還真構成了火力網,給陸白和葉葉提供了出門的間隙。

  「謝謝。」兩人趕緊跑,陸白雖然覺得墨血盟的做法很怪,但還是認真的道了謝。

  「不用,咱們誰跟誰啊,要謝就對幫主說去吧。」那名下令的玩家謔笑擠眼,手裡頭卻一點兒不弱,把落雪紅劍擋得死死的。

  落雪紅劍又急又氣,但偏偏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再看到葉葉又衝他做鬼臉,不由大怒,

  「原來你是他們一夥的!」

  「嗯?」葉葉疑惑歪頭,可時間已不夠多說話,糖糖早馱著他飛一樣的爬遠了。

  跑了一段後,葉葉有些猶豫的問跟在一旁的陸白,

  「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陸白皺眉,「黑衣刺客說,與他為敵就是與第二大幫會作對,可見他是墨血盟的人。而剛剛那人,又說是他們的幫主下達了掩護我們的命令。如果大膽猜測,黑衣就是幫主的話,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別人不知道卷軸在我們手裡,一直隱藏在旁邊的他會不知道嗎?總覺得,有什麼陰謀的樣子。」

  葉葉也皺著小臉嚴肅點頭,「對對,尤其他還被你給掛了,肯定不會愛你只能恨你。沒有落井下石,反而以德報怨,他難道是SM裡面滴M嗎?」

  陸白囧著臉道,「老王頭,你別總SM來SM去的,從哪裡學到這樣亂七八糟東西的啊。」

  葉葉鼓臉生氣,「你咋這麼跟爺爺說話,我……」

  一支鐵羽利箭突兀的出現在了葉葉的心窩上,他睜著茫然的大眼,呆呆看向黑巖峭壁上方那個持弓傲立的卓越男子,忽然,淚水滾滾而下。

  「孫孫……」

  陸白在往生的白光中,看清了襲擊者的容顏,一瞬間,目眥欲裂,厲聲爆喝,

  「王宇楓,你他媽的幹了什麼!」

  42、伊人已逝

  男子箭在弦上,已經瞄準陸白,就待一鬆手間,便可送他上西天。

  然而聽到對方叫出了自己的本名,這箭當然就不能草率的射出去了。

  他皺眉打量陸白一番,有些不確定的詢問,「……你是,陸白?」

  陸白深吸口氣,強忍怒火,讓光球濛濛照亮自己的臉,「對。王大公子,本以為您貴人多忘事,但沒想到竟然能記得有我這號小人物。」

  王宇楓猶豫一下,還是收起了弓,從峭壁高處跳了下來,

  「說的哪裡話,我又算什麼大公子了。原來是你,那就先私後公,即便我們有各自的立場,但身為箭手的我都肯放下距離的優勢貼近你了,那你也就別這麼劍拔弩張,咱們說說話吧。」

  「公私?立場?靠,你小子只是因為這些事情就殺他?玩幫派你玩魔怔了吧,真把那個怒雨閣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簡直六親不認。」

  王宇楓皺眉,臉色也有些不好,「陸白,別衝我發火,你們幾次三番與我怒雨閣為敵,現在更是奪走了幫會發展至關重要的東西,我不殺你們,殺誰?」

  砰——

  陸白雙目赤紅,怒火灼燒下,近乎本能的用出了壓箱底絕技,狠狠一頭頂在了王宇楓的肚子上。他此時今非昔比,頭頂上方居然爆射出環狀的墨綠光圈,全身靈力集中一點,狂猛怒放的酣暢湧出,真是實打實的驚天一撞。

  「唔……」王宇楓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耳中似是聽到了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響。

  他遠遠砸在地上,眼前昏黑一片,喉中血腥氣瀰漫,抖著手摸了摸胸腹,發現自己那套品質優秀的戰甲上,居然佈滿了凹陷下去的裂紋,輕輕一碰,就像要碎掉一樣。

  掙扎著吞掉大紅,雖然對同調者來說並不能瞬間治癒傷勢,但好算保住了血條,不至於就這麼死去。

  陸白甩甩頭,自己也有些暈乎乎,不過用頭撞人可是他的本能,從小到大也不知道使過多少遍,早就適應了不說,這次還似乎造成了技能施放一樣的效果,反作用力都被光環擋下,他就更加不難受了。

  拔腿跑過去,看到王宇楓口噴鮮血甲冑碎裂的慘狀,總算是一吐心中惡氣。

  「……你真卑鄙。」王宇楓勉強睜眼看陸白,目光冰冷而又輕蔑。

  陸白滿不在乎的踢踢他,「我卑鄙有什麼關係,這是替葉葉揍你,怎麼揍都是應該應分。」

  「葉葉?」王宇楓臉上一瞬間露出極為複雜,難以言說的表情,「他啊……更是卑鄙,我只恨……當初怎麼沒早聽巧擎的話,殺到他再也不敢玩這個遊戲,就好了……」

  陸白呆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真有這種為了女人,便什麼冷血無情之事,都能對爺爺做得出來的孫子?

  老王頭……是多麼的愛他,時時刻刻把他掛在嘴邊,只要一想起他來,就會一個人傻乎乎的笑個不停。明明那麼大年紀了,連自己的事情都記不大清楚,卻對乖孫孫從小到大,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每一句不經意的話語,點點滴滴,全都記憶分明。

  陸白喜歡老王頭,很喜歡,因為如果自己有爺爺的話,是不是就也會像他疼愛王宇楓那樣,近乎毫無原則溺愛般的,疼寵著自己呢……

  現在,那個被老人傾注了全身心最為純粹之愛,讓陸白午夜夢迴時,總是止不住有些小小嫉妒的男人,他卻說,若是早些傷害葉葉,就好了……

  「人面獸心的王八蛋!」

  陸白瘋狂騎到王宇楓身上,正反無數個大耳刮子扇了上去。王宇楓的臉瞬間腫脹得完全不能見人,他拚命掙扎,摸到手邊的一塊大石頭,就狠狠拍在了陸白頭上。

  石塊粉碎,陸白瞬間血流滿面,但他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還是瘋魔似的揪住人猛扇耳光。

  王宇楓大喝一聲,強健的腰背使力,翻身將他死死壓在身下,緊緊卡住他的脖子,目光血腥而又暴戾,

  「你丫,給臉不要臉,爺宰了你!」

  陸白回以獰笑,「在那之前,我先活活扇死你!告訴你王八蛋,死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正好可以與老王頭湊一堆,那樣的爺爺你不要,我要!」

  王宇楓霍的停住所有動作,怔怔看著陸白,眼中凶光漸漸消退,手指上也好像忽然失去了力氣,

  「……你說什麼?」

  「你不要爺爺,我要。怎麼,王八蛋孫子你他娘的這會兒又捨不得了?」陸白冷笑。

  「不是這句,上一句,你叫葉葉……叫那個小男孩,什麼?」

  「老王頭,」陸白看到王宇楓一下子蒼白如死的臉,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你怎麼了,這不是早就知道的麼。」

  王宇楓喉頭湧動,艱難張口,「……別,雖然怎麼稱呼別人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要這樣叫爺爺以外的其他人,不,不是,不管你把這個稱呼給誰……都請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這三個字……」

  陸白心中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還能管誰叫老王頭,當然是你的爺爺,王鎮業。」

  王宇楓垂著頭,額發遮罩住他的眼,然而陸白卻模糊看到,那其中似是有晶瑩的光華一閃而過。

  「爺爺他……過世了。」

  陸白腦中一片空白,呆呆重複,「過世?」

  王宇楓作勢要站起身,然而他晃動了一下後,忽然整個人撲在陸白身上,就那麼將臉緊緊抵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

  灼熱的溫度,浸透了前襟,一下一下,重重打擊在陸白的心窩,好似火燒,然而陸白的身體,卻在漸漸冰冷下去。

  他這樣,根本不是作偽,他說的,是真的。

  「不可能,王宇楓你聽我說,葉葉就是老王頭,他就在剛剛,還跟我一起玩遊戲欺負人呢,別提多精神了,他沒死,絕對沒死!」

  王宇楓抹乾淨臉,抬起頭來,「不好意思,我失態了。但是陸白,那個男孩兒,他不是爺爺,你不要被他騙了。」

  陸白不相信,「他當然是,我與老王頭之間的事,他全都知道,雖然性子太孩子氣了些,可人在遊戲中總是會和在現實裡不大一樣。對了,他還說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還給了他一大筆白石幣隨便花,難道不是嗎?」

  王宇楓苦澀一歎,「白石幣的事情,有,但那並不意味著,我就承認了他是爺爺。你也知道,爺爺這幾年來日漸衰老,所以特別喜歡小孩子,他幾乎每個週末,都到醫院去跟病兒們說話。什麼都說,真的,有一次我聽見,他把小時候怎麼給我換尿布的事情,也都一點點細細描述給別人聽,當然,還有你的事,也一樣。」

  陸白呆怔,「你是說……」

  「是的,」王宇楓恍惚一笑,「那個葉葉,就是這麼來的。一開始我以為,他可能也沒有什麼壞心,就是覺得冒充爺爺好玩,然後向我這個孫子討要些遊戲中的錢罷了。我也知道,不該跟個小孩子計較,但是,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他一副爺爺的口吻,將那些只屬於我們間的親密事情說出來,當作是訛詐的籌碼。

  我當時,剛處理完爺爺的後事,心情本就難以平復,他再如此百般糾纏,我真的快要瘋了。巧擎就說,還是將他趕出龍王界的好,不然,我總是意識到他的存在,根本無法走出陰影,重新振作。可我終究還是心軟,給了他錢,期望他能滿意收手,別再出現於我面前。」

  陸白已經什麼都明白了,「可是,葉葉才不會識趣,他甚至要求你不要再玩遊戲,不要再與怒巧擎在一起,對嗎?然後,你們當然不理他,於是他就到處給你搗亂,所以再也無法忍受的你,就下定決心跑來殺他了。」

  王宇楓閉了閉眼,「他如今暴露了真面目,這樣也好,我心中的負擔就輕多了。果然,那麼跳來跳去與我為敵,不惜用偽裝成已逝至親的卑鄙手段來打擊我,是因為他隸屬於墨血盟。對龍王界第一幫會地位的競爭,即使無所不用其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陸白搖頭,「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你錯了,我們不是墨血盟的人,今天之前,與他們完全沒有關係。而且,我也不相信葉葉不是老王頭,那種熟悉的身姿,熟悉的感覺,不是僅憑模仿就能夠解釋得通的。」

  王宇楓看著他,忽然摸了摸他的頭,「沒有通知你參加葬禮,是我不對,但是陸白,醒醒吧,爺爺已經不在了,無論如何,那個葉葉的所作所為,都是對我們摯愛之人的褻瀆。你……要不明天,我帶你到墓地,看看爺爺,然後,你得放下這些,走出去,向前看。」

  陸白鼻子一酸,猛然暴怒起來,一把揮開他的手,「跟你說了,他沒死!」

  轉身抓住光腦疾呼,「濛濛,給我接葉葉,我們三個面對面,把事情都說清楚。」

  光球轉悠一下,平靜回答,「找不到葉葉。」

  陸白心中一冷,「他不是無法下線嗎?難道……他真的騙了我?」

  濛濛否定,「不是,即使下線,也會看到好友處於離線狀態。現在的結果顯示,葉葉,已不存在於搜索範圍之內。」

  什麼意思,陸白茫然,是說葉葉,消失不見了麼……

  警司高擎

  「難道是刪號了?」王宇楓這樣喃喃,就連自己都覺得不對。那個葉葉又狡詐又機靈,找他幫會麻煩的時候更是花樣百出,要說因為害怕被揭穿身份就立馬刪號,他還真不信。

  「龍王界的一切遊戲行為都以光腦輔助,不存在盜號外掛的可能,而系統規定了一人一號,所以除非他再也不打算玩這個遊戲,否則刪號重建毫無意義,葉葉仍然會是葉葉。」濛濛這樣回答,陸白更加慌神。

  「搜索不到……是不是系統出問題?對了,還有無法下線的事情也一樣,都是遊戲公司的錯誤造成的吧,濛濛,聯繫無盡公司,讓他們找葉葉!」

  王宇楓黯然歎氣,「陸白,你太固執,爺爺在市郊的福青園公墓,你……你還是面對現實吧。」

  陸白咬牙,忽然一把背起他,撒腿就跑。

  王宇楓掙扎不脫,只好萬分沒形象的被一路背回幽暗小鎮,幸好陸白跑得快,倒不算特別丟人。

  闖入紅鹿台,陸白抓住瞳□玉劈頭就問,「見到葉葉了嗎,他有沒有從復活點出來?」

  瞳□玉搖頭,「沒,小豬弟弟怎麼了?」

  一隻大手伸過來,把王宇楓從陸白背上摘下,「王先生,好久不見。」

  王宇楓一怔,「戚老闆?原來那個秒殺強人竟真的是你。」

  戚陵向他稍稍點頭,就自顧自拉著陸白療傷餵藥,「怎麼弄得如此狼狽,疼嗎?」

  陸白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惶急無措的把葉葉無法下線還有消失的事情,全都講了一遍。

  戚陵眸光閃爍,「這倒有些稀奇,他若真的已經死亡,我怎麼會沒有發現。」這話其實有些古怪,就好像如果葉葉是死靈,他就應該能分辨得出一樣。

  陸白捏了捏拳頭,「他當然沒死,更不是騙子,我去找他!」

  先是在遊戲中最後轉了一圈,莊園復活大殿紅鹿台全都沒有放過,證實了真的沒有葉葉後,陸白就直接下了線。

  「去福青園公墓。」他對出租車師傅大聲道。

  師傅謹慎望望他的腳下,「天都黑了,這個時候去公墓?」聲音語調中,很有一種想要拒載的意思。

  陸白不由分說塞了三張粉紅票票過去,「師傅,我有急事,您放心,來回的車錢我提前付。」

  出租師傅用鑰匙扣上的驗鈔手電照了照,見它們真的不像冥幣,雖然心裡還是打鼓,但終究在金錢的魔力下發動了車子。

  電車無聲無息滑行在街道上,越開越偏僻,漸漸的,四周再無他人,就只剩下路邊的街燈,一盞接一盞孤寂的掠過。

  師傅覺得,以前最愛的無噪音性能在這種時候好像倒成了缺點,雖然耳朵不用受罪,但心臟卻打鼓得更加響亮。發動機好歹給點動靜啊,不然,天黑後奔馳在去往公墓的道路上,簡直像在開鬼車一樣。

  再怎麼胡思亂想,路程就是那麼多,該到的地方,也還是得到。

  「只等你半個小時,」出租師傅對陸白疾言厲色,「雖然還不是睡覺時間,但人家公墓早關門了,你如果到時候還不出來,我……我不但把你一個人扔下,還會報警哦。」

  陸白看看黑沉沉窗外,公墓值班室那一點微弱的燈火,心裡面也有些滲得慌。

  他現在感到很後悔,頭腦發熱之下跑來這裡,又是想證實什麼呢。這年頭都是火葬,然後家人給買塊墓地把骨灰盒埋在裡面,他就算把盒子挖出來,卻哪裡能知道那裡面裝的是不是老王頭。

  但是,來都來了,三百大元花出去,這時候總不能什麼都沒做,在外面看看夜間墓園的風景後就讓師傅掉頭回家吧。

  「那……師傅你可別忘了,半小時不見我出來,一定要報警救我啊。」陸白戰戰兢兢的交代完,深吸口氣,就推門大步奔了出去。

  這麼晚,人家值班人員肯定不能放他進入,還得罵他是神經病,所以陸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縱跳翻牆,目不斜視貓著腰風一樣往山頂風景最好視野最開闊同樣也是價格最貴的墓群狂跑。

  老王頭在本市也算一號人物,死後榮光怎麼都不會太寒酸。天上月明星稀,陸白修煉心法後,視力又出奇的好,看東西基本與白天無異,連手電都不用打。

  「王……王鎮業,找到了,靠啊,王宇楓他們還真的給立了塊碑,這上面的老王頭照片看起來,怎麼就是透著一股子獰笑呢,還是葉葉的小豬臉可愛。」

  陸白一邊自言自語的給自己壯膽,一邊伸手去搬墓碑前的石板。一尺見方的金花大理石下面,就是放置骨灰盒的小空間。

  濛濛在衣兜裡終於忍不住了,「之後你要怎麼辦?」

  陸白鬼鬼祟祟的四處張望一番,把盒子拎出來,「以現在的科技,不知能不能化驗骨灰的DNA啊。」

  濛濛無語,「是不是,又能怎麼樣?」

  陸白咬牙,「是,我就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然後請靈異大師找葉葉。不是,那就一定是王宇楓這個孫子在搞鬼,我去接著揍他直到說出真相為止。」

  「不許動!」

  一個威嚴的女聲猛然響起,嚇得陸白差一點兒放聲尖叫,回頭一看,只見一名高挑矯健的女性,正用烏沉沉的槍口對準了他。

  「大……大姐你別激動,我不是小偷。話說現在墓園保安也配槍了啊,不對,不可能!你是誰?」

  那女子眉目冷峻,「這話該我問你。現在,放下手中的東西,抱頭蹲下!」

  陸白緊緊盯著她扣住扳機的手指,體內心訣狂轉,頭腦空前明淨下來,「我有同夥,他這時候已經報警了,你也知道,現在警察都是開的飛車,真正分分鐘裡就會從天而降,你敢開槍,絕對跑不了。」

  女子挑眉,忽然抖手亮出證件,「我就是警察。」

  陸白傻眼,「一級警司高擎……呃,警察姐姐,你父母給你取的名字太有前瞻性了,你這個頭,不穿鞋都快一米八零了吧。」

  「少油腔滑調,」高擎紋絲不動,「慢慢放下骨灰盒,抱頭蹲下!」

  陸白那個淚啊,心想難不成自己要二進宮?這回,可要成慣犯了。

  忽然,高擎槍口噴出帶電藍色子彈,刺啦啦就往陸白射來。

  「哇!」

  陸白大驚,就地一滾避了開去,匆忙間眼角瞥到一個輕飄飄的黑斗篷被電球擊中,帶著高溫電離後的火光濃煙,落在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

  「快躲!」

  高擎叫道,電槍連發,無數巨響伴著拖曳強烈電光的子彈,砰砰砰打在四周暗沉沉的夜色之中。

  黑暗就像被撕開的帷幕,碎裂成一塊一塊,它們化成飄忽詭異的黑斗篷,不斷被擊落,卻又不斷從夜幕中湧現更多,層層疊疊往兩人猛撲下來。

  「這到底是什麼……它們從哪裡來的……」陸白抱著骨灰盒,連滾帶爬躲到一個巨大的墓碑後面,震驚看向與黑斗篷戰鬥的高擎。

  高警司的電槍顯然對斗篷怪物有很高的殺傷力,基本是在一槍一個的消滅它們,然而這種鬼怪實在太多,簡直好像無窮無盡,即使快速射擊的電弧已經在她身周織出藍色的電網,但鬼怪們密密麻麻的包圍圈卻還是漸漸收縮,越來越小。

  「小心!」濛濛突然示警。

  陸白下意識縮腰後竄,毫釐之間避過了一把巨大鐮刀的劈砍。

  「天!」

  那是一個比其它所有都更加巨大的黑斗篷,兜帽下的面目分辨不清,但是手中那把血腥邪惡的鐮刀,已經足以說明它的恐怖和暴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死神?」

  鐮刀揮來,陸白運轉神光掠影拚命逃竄,身法已經快到了極限,然而那個死神的力量卻是他難以想像的,墓碑群在鐮刀下片片粉碎,造價不菲的昂貴大理石就像麵粉捏就那般不堪一擊,僅僅幾秒鐘後,陸白便再沒有了可以躲避的掩體。

  「拼了!」

  隨手抄起一根盆栽松樹,將它像是長槍般捅了出去,刷的一下直刺大斗篷面門,斗篷鐮刀迴旋,不閃不避往陸白削來,竟似是根本不怕松樹的打擊一般。

  陸白此時騎虎難下,再想變招逃跑已是不及,如果不能先一步給對方造成傷害,他自己就會是被一劈兩半的下場。

  「風葉刃!」靈力高度旋轉爆發,五級木法借由松枝迸射,無數針葉帶著璀璨碧光密集如雨,擊上大斗篷的臉。它哀嚎一聲,飄忽急退,陸白正待追擊,卻突然全身靈力一空,狠狠趴倒在地。

  「不會吧,這個時候沒藍了?」

  濛濛在口袋中拚命大叫,「蘊靈心訣,快!雙心法配合,才能在現世裡保證靈氣的正常運轉!」

  陸白猛然驚醒,知道自己是犯了濛濛之前說過的錯誤,沒有注意到現實世界與龍王界在天地靈氣多寡上的區別,以至於勉強使用木系法術,造成靈力不濟了。

  他趕緊以蘊靈心訣為主,雙體系運轉心法,然而正是對敵的要緊時刻,又哪裡會來得及。

  大斗篷暴怒揮下鐮刀,眼看就要將他斬首。忽然一個彪悍的人影猛撲上來,渾身帶著凜冽的電光,狠狠與它對撞在一起。

  「雷光閃!」

  卡嚓一聲驚天雷響,熾藍的電柱,帶著大自然最威猛無儔的浩烈正氣,轟然劈在了巨大斗篷身上,將他瞬間灰飛煙滅。

  「高擎!」

  陸白接住向後倒下的高挑女子,手忙腳亂按住她那道被鐮刀橫貫腰腹的巨大傷口,聲音中都帶上了哭腔。

  這刀,本應該砍在他的身上,然而現在,卻被一個女孩子為他擋了下來……

  「沒事的,死不了。保護市民,是我的職責。」高擎掏出急救噴劑,噴塗在自己身上,淡綠色的薄膜覆蓋傷口,漸漸止住了流血。

  她撕下衣袖,繞著腹部牢牢紮住,眼睛卻緊緊盯著黑暗深處,

  「聽我說,鐮刀魔不止一個,後續攻擊很快就會到來。它們的目的是這個骨灰盒,我絕對不能讓它們奪走。你似乎也是修行者,那麼,我請求你,帶著它跑,一直跑向城裡,我的同事已經出發,十分鐘左右就會在來路上接應到你,那時候,你就安全了。」

  陸白滿手鮮血,拚命搖頭,「我背你一起跑,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扔下。」

  高擎摸摸他的頭,蒼白一笑,「我是警察,聽話,照我說的做。它們來了,快走!」

  說著,單手揪住陸白的衣領,大喝一聲,就把他整個人掄起來,一下子扔向山下。

  重重疊疊的黑影蜂擁而來,女子高挑身軀挺得筆直,渾身電光連成巨大的電網,擋下所有鬼怪的追擊,這就是留在陸白視網膜中,最後的影像。

  他頭腦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想,身體本能的奔跑,奔跑,就像真正的風一樣,無形無影刮過大地,刮過樹梢,無可阻擋的向前再向前。

  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呼喚,但是他就像沒有意識到一樣,忽略了所有的一切,只記得那個女子的話,跑,一直跑,千萬別被它們追上。

  「陸白!」

  一隻大手緊緊拉住了他,灼熱得好像能夠將他燙傷,然後,他就落到了一個堅實有力的廣闊胸懷之中。

  「小鹿,沒事了,別怕。」

  陸白呆呆抬頭,看到了那張最為討厭的英俊面容,整個人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依靠,緊緊抱住他,嗚咽著小聲呼喚。

  「救救她……陵……」

  真實世界

  「救誰?」戚陵安撫的在陸白臉頰上輕輕吮吻,「別著急,慢慢說。」

  陸白哪能不急,所以也就沒時間計較此人這種極為過分的親密行徑,

  「高擎,在公墓那裡,她為了讓我有機會逃跑,在與很多黑斗篷戰鬥。呃……怎麼會,這是哪裡……」

  陸白呆呆環視周圍一圈,眼神瞬間茫然起來。

  戚陵擔心的皺起眉頭,「你怎麼了,這裡是你的房間。」

  陸白仔細看看,周圍那些熟悉的擺設,可不就是自己的租房麼。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剛剛明明在郊外,正拚命往回跑……難道,那是在做夢?」

  不會吧,年紀輕輕就好像得了妄想症一樣,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這可絕對不得了啊。

  戚陵拍拍桌上的骨灰盒子,「不是夢,你的確在跑,手裡面還抱著這個,只不過,你跑得異常快,我都差點兒沒拉住你。」

  陸白鬆了口氣,旋即又緊張起來,雖然自己跑路跑到晃神很古怪,但高擎處於危險之中,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三言兩語把事情說完,戚陵想了想,就走到一邊去打電話,陸白看著桌子上面的骨灰盒,怎麼都止不住擔憂。

  自己住的老城區與公墓距離很遠,出租車都要開近一個小時才到,如今自己居然靠著兩條腿跑回了家,時間肯定過去了很久,而路上又並沒有遇見接應的警察,那高擎……

  「遇見海市警用飛車了,而且,時間也沒有過去你想像的那麼久。」

  陸白一驚,掏出濛濛捧在手心裡,「真的?我怎麼會完全不記得?」

  光腦球屏上模擬出來三條黑線,「……你太專注了,我一直在呼喚,你卻什麼都沒有聽見。事實上,在你跑出去三分鐘後,天上就出現了警用飛車,而且上面的人也看到了你,但是你跑得太快,幾乎一眨眼間就和人家擦身而過。他們如果追你的話會耽誤救援高擎,所以還是直接去公墓了。後來,你就一直跑一直跑,比車都快的跑回了家,也許在你下意識中,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陸白也是滿臉黑線,自己太專注於逃跑,以至於把警察們都甩得不見蹤影,這似乎不是一般的丟臉啊,「濛濛,你為什麼不把我電醒,就像一直以來在遊戲中做的那樣。」

  光腦球屏上閃過興味盎然的冷光,「你要賦予我升級這種類型功能的權限嗎?雖然在現實中那是教育系統光腦的行為模式,但我不介意身兼多職,能者多勞一下。」

  陸白一抖,「……呃,我再想想吧。」

  戚陵掛斷電話,走回來摸摸他的頭,「別擔心,叫作高擎的一級警司,已經被送往武警醫院的特別診療室接受治療,雖然傷得不輕,但並沒有生命危險。」

  陸白長出一口氣,終於放鬆開來,「你這奸商,人脈還挺廣,這都被你打聽到了,很有效率嘛。」

  戚陵彎了下眼睛,一點笑意模糊劃過,速度快得陸白甚至以為那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沒想到,他笑起來,真挺好看的。

  陸白被自己這種詭異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用力拍拍臉清醒一下,「喂,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自然是擔心你,沒受傷吧?」戚陵細細在他鎖骨、胸膛、手臂上摩挲,甚至漸漸向下,把他弄得無所適從的同時,臉也漸漸酡紅了起來。

  「少動手動腳!」陸白尷尬拍掉那只不斷游移的手。

  戚陵歪頭,「我只是在檢查自己的所有物而已,順便說,這間租房雖然是你的臨時財產,但它也同樣是我的家。」

  陸白大怒,重重把人往門外踢,「靠,你玩遊戲魔怔了吧,居然拿那裡面的賣身契往現實中套,話說老子還沒因為你忽悠我按手印的事跟你算賬呢!滾,再敢擅闖民宅騷擾單身男性,老子就踢你個斷子絕孫腳聽到沒?」

  戚陵伸展強健的手臂,硬是在乒乒砰砰中把他抱在懷裡,用頭與他頸項廝磨著,又輕輕咬咬耳垂,就像是什麼在表示親熱的大型動物一樣。

  「乖,別鬧,現在還沒有真正安全,」戚陵眼望窗外霧沉沉的黑暗,「鐮刀魔是地獄中的超品惡魔,高擎擊殺的那只並不是真正的首腦,接下來,還有一場戰鬥在等著我們。」

  「喂,你給我等一下!」陸白紅著臉跳腳大叫,「不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幾小時前還生活在唯物主義的地球上吧,為啥一轉眼間,就惡魔啊地獄啊的都出來了。高擎雖然是警察,但居然還好像電影裡面的驅魔人一樣戰鬥,這年頭警察的管轄範圍這麼寬了嗎?還有,她會超能力的,擊殺大斗篷的方式明顯不是科技,而是她自身的神秘力量。」

  濛濛忽然吐槽,「這麼說的話,你還不是一樣,風葉刃也使出來了,運著神光掠影跑得比兔子還快,哪件事情能用唯物主義科學解釋?」

  陸白一愣,「那怎麼能一樣,我是進入遊戲裡學習的……呃……」

  戚陵溫和開口,「高擎也是一樣,在系統的學習前,她也不過是一名普通警校學生罷了。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她的天賦,以及與某位大能間的緣分吧。而這一點不同,你也有。」

  機緣……

  不知為何,陸白忽然記起了那名將神光掠影送給自己學習的中年人,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自己漸漸變得強大起來,毫無疑問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濛濛曾經說過,龍王界中教授的一切功法,都是來源於現實中的某個神秘學校,高擎也說過一個詞語——修行者。如果現實世界中有修行,有異能,有能讓人跑得比兔子車子還快的神光掠影,那麼有惡魔,有對抗惡魔的警察,應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你在這裡面,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陸白緊緊盯著戚陵問,「身手好得不像話,一個電話就能瞭解許多內情,對鐮刀魔甚至地獄這樣的東西,非但毫不奇怪反而很熟悉。戚陵,你到底是誰?」

  房間中久久的沉默著,直到門上傳來三聲叩響,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戚陵快速舔了舔陸白的嘴唇,「等我們更加親密一些後,我就告訴你,僅僅依靠契約維護的羈絆紐帶,並不足以承擔關於我身份的真相。」

  轟——熱浪襲擊而來,陸白趕緊推開他摀住嘴,覺得自己就連耳朵裡面都要冒煙了,

  「不……不說就不說,誰稀罕和你親密啊,混蛋!」

  但是,戚陵很直白的告訴了他,目前不願說自己的秘密,並沒有隨便糊弄,不知為何,陸白覺得有些小小的高興。

  這個人,不會欺騙自己呢。

  來者是瞳□玉的堂哥佟文彰,他看了陸白與骨灰盒一眼,對戚陵點點頭,

  「海市特別組的異能警察,已經把這裡秘密清場了,現在整棟小樓之中,只有我們幾個人。周圍地下都埋好了大型傳送光電磁纜,控制終端連結到你的光腦上,沒問題吧。」

  「沒問題,」戚陵拍拍他,「不好意思,這麼晚還麻煩你親自跑來處理。」

  佟文彰一笑,「說什麼呢,我雖然陞官了,可歸根結底還是一名異能警察,這是我的職責。」

  在一旁偷聽的陸白眼皮一跳,「小玉兒知道嗎?我是說,異能啊惡魔啊什麼的。」

  佟文彰眨眼,「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都被我送去巫家學院學習了,在那裡天天都與這些接觸呢。」

  陸白張大了嘴,原來瞳□玉關於妖魔鬼怪老師黑糰子鬼畜教導主任之類的抱怨,全都是真實的麼。

  「喂喂濛濛,那個學院,難不成就是……」

  濛濛貌似歎息了一下,「嗯,就是我之前提起過地方,目前只有各國政府部門或是有內部關係的人員才能去上的,專門教授修行知識的學校,商江學院便是它一個實驗性的網絡分校。雖然目前並不公開對外招生,但是向世人傳播系統的修行教育,卻已經在逐步展開了。」

  陸白頭腦一陣暈乎乎,覺得這種作為非但極為玄幻,而且極為囂張跋扈,簡直是不把人類社會的既有規律放在眼裡。你說修行啦異能啦妖魔鬼怪啦,低調點兒藏著掖著些不行嗎,畢竟大多數世人並不相信這些東西存在。

  可是現在倒好,人家竟然跑到遊戲中去明目張膽的教書了,話說這種行為真的沒關係嗎?國家居然也不管。

  一眼瞟到佟文彰,陸白忽然記起,這位堂哥大人貌似是政府高官來的,而且異能警察什麼的,一聽就是很黑衣人的組織,難道說,這一切其實都有國家力量牽涉其中?

  戚陵看到他滿面古怪之色,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臉蛋,「別胡思亂想了,不同社會層級的人,看到的現實世界當然會有所不同。它們都是存在的,只不過以前的你,無法窺探到這種真實罷了。」

  陸白看看骨灰盒,「那麼老王頭,又是什麼樣的存在?那些鐮刀魔,為什麼要搶奪他的骨灰?呃……話說,地獄死神的竟然真有,來勾魂的怎麼不是牛頭馬面,沒聽說老王頭是邪教徒,信撒旦的啊。」

  佟文彰肩部一抖,趕緊背過身去,戚陵一瞬間面無表情起來,好半天後才道,

  「你不要聯繫太多電視裡面的知識,不一定可信。惡魔只不過是一種異界生物而已,就和我……和外星人差不多的存在,地獄是一種對它們世界的習慣性稱呼。王老先生與這一切有著怎麼樣的關係,我們只要去到那邊看一看,就一切都會清楚了。」

  陸白茫然,「去地獄?」

  戚陵搖頭,「骨灰上帶有一段訊息,指引了空間移動的坐標,鐮刀魔想要的,應該就是這段訊息。我等下會以之為餌,誘它們進來,一同到那個目的地查看,這樣當可探明真相。」

  「你有把握?」陸白面露擔憂,「別到時候沒打過人家,反而被大鐮刀給切片了。」

  戚陵眼中金光一閃,「……我的強大,會證明給你看。」

  陸白茫然,這傢伙怎麼忽然間好像發情的大馬鹿一樣鬥志昂揚起來了,

  「好好,你加油吧。不過,哎……地球上居然惡魔滿地跑,真是個危險的地方,我要是可以移民到火星去就好了。」

  戚陵耳朵一豎,「移民到我家來吧,是個很好的地方,在那裡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陸白哼哼一聲,嘟囔了一句海外華人了不起啊,就扭頭不理他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室內溫度在以一種異常的幅度急速下降,戚陵神情凝重起來。

  「熾角,給濛濛傳輸特種戰鬥輔助系統光腦能力,是它的話,晶體光電核心應該足以承擔。」

  戚陵的光腦答應一聲,忽然就像是在遊戲中一樣自行飛出,一下子鑽入了陸白的口袋。

  「嗯?」陸白疑惑。

  戚陵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一定要跟去,為了最大限度保障你的安全,這也是必然之舉,我並不會自大得認為可以在任何情況下百分之百保護你不受絲毫傷害。」

  汗啊,這麼實事求是不逞能的男人,真的能夠拐到女朋友嗎?

  陸白扭開頭,手指卻沒有拒絕他的纏捲交握,「你這人……算了,嚴謹也是一種美德吧。」

  戚陵皺眉,「你在誇獎我?」

  「嗯嗯,別害羞,誇你呢。」

  窗戶盡數碎裂,無數斗篷黑影蜂擁而入,往桌子上的骨灰盒撲來。

  「太多了……」陸白小聲道。

  戚陵瞇眼,「不,首領只有一個。」

  熾角球屏流轉,閃爍著激發光芒,小樓外圍地下的高頻光磁線圈全功率運作,整個空間中突然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電離子振蕩波。

  黑斗篷們紛紛扭曲振顫起來,漸漸維持不了實體,而是虛化成了一種白黑雪花碎片般的東西。

  震怒的嚎叫聲從窗外黑暗中傳來,卻遲遲沒有接近,戚陵彈指發出一道勁風,將骨灰盒的蓋子掀開,裡面灰白的粉末在磁波震盪間竟然泛起了一種不真實的霧光。

  「空間坐標信息確認,光電粒子同調頻率百分之百,一平方千米範圍內大型空間傳送準備完畢。」熾角的報告聲響起,戚陵望向遠方。

  「發動。」

  熾角微一遲疑,「可是目標物仍然在範圍外徘徊。」

  「沒關係,他一定會來,發動。」

  光華閃動,陸白下意識更加用力收緊了十指交纏的那隻手。然後光芒散去,他們仍然站在屋子裡,但屋外的景致卻已經變幻了模樣。

  陸白眨眨眼,小聲嘀咕,「濛濛,剛剛那個傳送,有些像每次我進出龍王界時的感覺啊。」

  光腦轉悠一下,將球屏背對他,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並不吭氣。

  小樓外,巨大的黑斗篷手持一支造型玄奧的華麗鐮刀,靜靜飄浮在半空中,專注的凝望遠方。

  然而,於最後關頭衝入傳送範圍內的,顯然並不只有他一個。

  「葉葉!」一名男子猛然從地上跳起,撒腿就往遠處跑去。

  陸白大驚,「王宇楓?他怎麼跟來了。」

  45、魔王葉葉

  陸白一拉戚陵,「我們快跟去。」

  戚陵指示濛濛與熾角,「開啟防護罩,屏蔽氣息。」

  兩人從樓上一躍而下,鐮刀魔首領謹慎的審視戚陵,似乎有些疑惑,他又稍稍後退了一段距離,與他們倆隔得更遠了。

  陸白沒有注意惡魔的異狀,他早已被眼前的景色晃花了眼。

  這是一個多麼神奇的地方啊,柔絲碧草鋪滿地面,螺旋纏繞的古籐灌木璀璨得好似寶石雕琢而成,水靈鮮嫩的漿果掛滿枝頭,飽滿透亮得恰如最上等的果凍,一碰就會流下甜蜜的汁液。

  陸白擦了擦口水,不無嫉妒的嘀咕,「老王頭在這裡?他倒是好享受。」

  戚陵皺眉,將他護在身後,「小心,這裡暗藏殺機,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陸白一愣,「難道那些果凍有毒?」

  一隻臉盆那麼大的胡蜂不知從何處飛來,落到寶石枝頭貪婪吸吮香甜汁液,突然,鋒銳刀光閃過,胡蜂被瞬間切夾住脖子,立馬渾身抽搐起來。

  陸白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比胡蜂稍小些的螳螂捕獲了它,這時候轉著好奇的圓眼睛盯了外來者幾眼,就自顧自低頭啃食起自己的獵物來。

  螳螂啊,果然是兇猛的獵食性昆蟲,真是彪悍異常。陸白抹了把汗,忽然又緊張起來,這天神花園般美麗的地方,陰影中還不知藏著多少只大刀狩獵者,萬一其中有能長到糖糖那麼大的,捕食個把人類也絕對不在話下。

  「糟糕,王宇楓就這麼冒失的跑進去,別被螳螂逮住生啃了啊。」陸白轉頭四顧,「他剛剛是不是喊了聲葉葉?這麼幾秒鐘的時間,就完全不見人影,到底跑哪裡去了。」

  遠處的鐮刀魔忽然動了,直直往前方飄去,戚陵一拉陸白,「跟他走。」

  黑斗篷輕飄飄的,移動速度非常快,而戚陵與陸白也不慢,他們風一樣掠過繽紛芳香的繁花綠樹,緊緊墜在後面,一路上也不知道驚動了多少只暗藏的大小螳螂。

  陸白終於明白危機四伏是什麼意思了,即使螳螂們表現得很寬容也很冷靜,並沒有攻擊他們,但是一把把綠油油的大鐮刀從樹葉後花叢中,或是任何你能想像得到的地方探出,那種步步驚心隨時會被劃拉一刀的感覺,絕對極為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天啊,這裡一定是螳螂星球吧,鐮刀多得,簡直比鐮刀魔群攻時都恐怖。呃……難不成這就是鐮刀魔一定要跑來的原因?比起地獄,這地方讓他更有認同感?」

  戚陵忽然摀住他的嘴,夾著他跳上一個結滿紫葡萄般果子的大籐樹,示意他偷偷向外張望。

  陸白會意,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鬼鬼祟祟的,但人天生都會喜歡這種在暗處搗鬼的刺激感,所以他也就順從了戚陵的意思,好奇興奮的偷看,以至於忽略了身後之人整個趴在他背上,那種嚴密貼伏的不適感。

  透過枝葉的間隙,一個熟悉的人影躍然眼底,赫然正是消失不見的葉葉。

  他坐在一塊白玉般的大石頭上,膝蓋上抱著個大籃子,盛滿噴香的果果,本該是很純真很可愛的畫面,但卻都被他的那張小花豬臉給破壞了。

  「你別哭了行不?快回答我的問題!」

  男子隱忍的聲音傳來,陸白一看,立刻怒火萬丈。好啊不孝孫子王宇楓,居然張弓搭箭的指著葉葉,難道還想再殺他一次?

  「那是現代特種部隊才會少量裝備的複合式戰弓,動能巨大射擊威力是普通槍彈的十倍,看來他也是有備而來。」

  戚陵與陸白頸項相貼,暖暖的呼吸噴吐在耳側,低回的嗓音暗啞誘惑,但可惜陸白正在咬牙切齒,卻是根本沒有注意到此時兩人間的姿勢有多曖昧,

  「那個王八蛋,現在可不是遊戲啊,他用這麼危險的東西指著自己爺爺,真打算把老王頭轟殺成渣麼。」

  戚陵安撫的蹭蹭他,保證說有自己在,絕對不會讓人傷害到葉葉。

  樹下,王宇楓還在疾言厲色,「說,你到底把我爺爺怎麼了?」

  葉葉嗚嗚著抹了把眼淚,「壞孫孫,我就是爺爺啊,你怎麼就是不相信呢。」

  王宇楓臉色鐵青,「你騙不了我,你這個惡魔!」

  葉葉一愣,「你叫我什麼?」

  王宇楓目眥欲裂,「我說,你的真面目早就暴露了,吃人腦的惡魔!」

  葉葉眨眨大眼睛,忽然往嘴裡丟了顆粉嫩嫩的小果子,「我吃這個,不吃人腦的,唔唔好吃。」他一邊吃,一邊笑瞇了眼,睫毛上還帶著淚滴,但嘴巴邊卻已經被果汁弄得粉嘟嘟,看起來又可愛又可憐,萌極了。

  然而王宇楓卻更加憤怒,「惡魔,不管你裝成什麼樣子,我都絕對不會上當!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替爺爺報仇!」

  葉葉嘟嘴,「小笨笨,爺爺還沒死呢,你少說不吉利的話。告訴你,跟我仇最大的就是你這個笨蛋孫子了,對對,還有那個挑撥離間的壞女人,你要是真想報仇,就先跟壞女人斷絕關係,再給爺爺捶腿買棒棒糖,這樣的話,爺爺就原諒你啦。」

  棒棒糖,那是自己兒時最討厭的東西,明明那麼香甜美好,卻每次都嘗不了幾口,便被爺爺搶走,淪落為爺爺欺負自己的凶器。

  爺爺……

  一滴淚珠滑下眼角,他的視線模糊晃動,扣弦的手指突然打滑,

  「不!」

  王宇楓驚恐大叫,但射出的利箭並沒有紮在葉葉身上,它早在飛行途中,就被一把巨大的華麗鐮刀,給劈成了兩半。

  「主上,您沒事吧。」

  鐮刀魔恭敬的俯下身,專注的凝視葉葉,就是他,在千鈞一髮之際解除了危機。

  陸白心臟怦怦直跳,要不是被戚陵緊緊壓住,他早就忍不住跳出去了。

  但是現在,他卻又覺得再躲躲是正確的,怎麼回事,鐮刀魔為什麼會保護葉葉,那句主上,又是什麼意思?

  王宇楓死死咬住下唇,以致有血絲蜿蜒而下,「……果然,你真的不是爺爺,你……你是專門吃人靈魂,可以隨意攫取他人生前記憶的——鐮刀魔。」

  葉葉看看黑斗篷,又看看王宇楓,手指死死抓住大籃子,像是在做著什麼極為艱難的決定,好半晌後,輕輕一歎,小臉終於黯淡下來,

  「是那個壞女人這樣告訴你的嗎?」

  王宇楓搖搖頭,「不,高擎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過。她是警察,我即使身為受害者家屬,她也不會把工作上的事情和盤托出。自從爺爺過世後,她就每夜都守在公墓那裡,我知道她懷疑爺爺的死是非人力量所為,於是就也暗自調查。終於,今天晚上我知道了,害死爺爺的,是鐮刀魔,一種專門吃人靈魂的惡魔。」

  「呵呵,這也正好解釋了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們間那麼多的親密事,」王宇楓慘然一笑,「是你吧,殺死爺爺,吃掉了爺爺的靈魂,又假裝成爺爺的樣子接近我……你到底,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

  葉葉張張嘴,卻什麼話都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在眼中閃動著心碎傷懷的弘光。

  鐮刀魔於一旁嘎嘎陰笑,「無上尊榮的吾王,豈會是與卑下同樣的存在,主上想做什麼,你這等螻蟻還是不要妄自揣測的好。」

  斗篷兜帽下的臉貼向葉葉,慘白的骨手曖昧勾起了他嫩嘟嘟的下巴,「我尊貴的魔王陛下,您一定是無聊之下在玩一場有趣的遊戲吧。無論主上的意願為何,卑下都會竭力為您實現,請盡情奴役命令卑下吧。」

  葉葉嘟嘴生氣,「你幹嘛靠這麼近,都快看到傻乎乎的骷髏頭了,滾開!」

  鐮刀魔停頓了幾秒,才不甘願的鬆手後退,然而一回身間,巨大的鐮刀已經正正懸在了王宇楓的頭上,

  「這個人對主上有不軌之心,請允許卑下為您分憂吧。」

  葉葉小臉有些蒼白起來,「你少多事,我留著他還有用呢,把刀放下。」

  鐮刀魔緩緩搖頭,「不,維護主上的曠世威嚴,是卑下的職責,如果您不喜歡這樣,那麼就請用您那無上的毀滅威能,親自阻止卑下,給予卑下許久不曾禁受過的,愛的懲罰吧。」

  葉葉神情慌亂,手足無措,鐮刀越挨越近,眼看就要切下王宇楓的頭顱,他終於忍不住,擔憂害怕得大滴大滴掉下了眼淚。

  王宇楓震驚的瞪大了眼,忽然頭暈目眩起來,這個世界上,會在自己幾次三番無情的傷害之後,還如此全心全意滿腔關愛,為了自己的危機而恐懼哭泣的人,除了他,還會有誰呢。

  「一箭穿心!」

  巨大的鐵箭狠狠貫穿鐮刀魔的心窩,騰起一陣灰煙,鐮刀魔憤怒嚎叫一聲,利刃大力揮下,但王宇楓已經連續幾個滾翻躲避了開去。

  他好歹也是同調者裡出類拔萃的人物,在現實中使用技能自然不在話下,而且這個天神花園般的地方,應該並不是地球,從靈氣濃度上來判斷,甚至非常接近於商江飛陸。

  復合戰弓傾瀉出如瀑箭雨,附靈箭支雖然並不能帶給鐮刀魔造成什麼傷害,但還是起到了明顯的阻隔與擊退效果。

  「你快跑!」

  王宇楓一邊張弓射箭一邊擋在葉葉身前,催促他趕緊躲避。

  葉葉搖頭,「不,你,你跑吧,我不能跑……那個,放心,他不敢傷害我的。」

  王宇楓焦急大叫,「不管你是誰,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他從一開始就是在試探你,這時候已經知道你拿他沒有辦法,肯定會攻擊你的!」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小葉葉,你孫子說得對,退開吧,我來處理。」

  葉葉趕緊把大籃子抱得更緊一些,「不行,糖糖你身體還沒有恢復,這時候肯定打不過壞骷髏呀。」

  那個聲音冷冷一笑,「地獄君主的威嚴,豈是這種雜碎可以輕辱!」

  冰冷暴虐的狂風猛然刮起,蘊含著鋒銳激昂的戰意,瞬間將美輪美奐的花果之園變成了凜冽肅殺的修羅戰場。

  男子完美的身軀,自死亡的濃霧中憑空出現,彷彿他就是災難,他就是毀滅。

  戚陵瞳孔猛然收縮,更加用力摟住了身下的陸白,

  「竟然會是,阿巴頓……」

  46、阿巴頓君

  阿巴頓,又被稱為無底坑的使者、疫病之王、死之暗天使、地獄的魔神,是僅次於地獄之主路西法的大魔王。《聖典》記載,他有著英偉的臉龐,華麗的長髮,獅子的獠牙,蠍子的毒尾,頭帶金色皇冠,身著戰爭魔甲,舞動著死亡鐮刀的翅膀,鬥志昂揚就像一匹預備出戰的軍馬。

  這位殺氣騰騰英武男子的形象,確實符合久遠傳說中那些對於毀滅魔王生動而又恐怖的描述。

  當然,我們要相信,即使他只有一尺來高,端端正正站在盛滿香果的大竹籃子裡,但這一切,也全都無損地獄君主的威儀分毫。

  「噗!」然而總有些人是不大識時務的,陸白就是其中的一個。

  「哇,這是什麼呀,芭比?還是SD娃娃?好精緻好美艷好可愛噢,用來忽悠女孩子保證一騙一個准。」

  戚陵滿頭黑線,再想摀住陸白的嘴已是不及,底下那人早就怒意勃發的瞪了上來。

  「阿巴頓君,我的伴侶不是有心冒犯,請您見諒。」

  阿巴頓看清了戚陵,眉頭一跳,「……原來是瑞火至尊閣下,失禮了。」

  陸白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伴侶」那兩個字上面,當然覺得萬分不爽,「是同伴,同伴,你到底會不會說華語啊。」

  在狠狠肘撞了戚陵一下後,他就直接跳下大樹,往葉葉撲去。

  「老王頭!」

  「阿白嗚嗚!」

  兩個人抱在一起,葉葉委屈的把小臉埋在陸白懷裡,陸白則在他身上到處摸來摸去,好確認他平安無事。

  王宇楓不由覺得這種行為非常礙眼,要說在爺爺生前他看誰最不順眼,頭一個當非陸白莫屬,明明就是老闆與僱員的關係,他有事沒事總纏著爺爺算什麼啊。

  「你好歹是個成年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別胡亂在別人身上摸三摸四。」王宇楓用力拉扯陸白。

  陸白重重踹了他一腳,「這是我朋友,不是你爺爺,你又不是他孫子憑著什麼立場在管?」

  「我們不理他。」陸白沖葉葉道。

  葉葉眨眨眼,「嗯嗯,聽阿白的,不理他。」

  王宇楓一下子面如死灰,不由自主放開了手。

  「這是糖糖?沒想到它還能變成人啊,老王頭你這寵物賺翻了。」陸白打擊完王宇楓,心情高漲之下,一手摟著葉葉尚不滿足,竟然還不知死活的去摸阿巴頓的頭髮。

  魔君大怒,身後的鐮刀翅膀猛然伸展,嘩啦啦就向他劃來。

  不過陸白早有準備,非但立刻縮手,而且還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一塊太妃糖遞了過去。

  「糖糖別這麼小氣,好歹咱倆曾經是一起打怪練級的戰友關係,吶,讓我摸一下,我給你糖吃。」

  「大膽狂徒,竟敢對我主不敬!」

  自從阿巴頓出現後,就呆呆縮在一旁的鐮刀魔,突然暴怒起來,空氣中一陣劇烈扭曲,無數高速迴旋的小鐮刀蜂擁而來,絞肉機一樣往陸白削去。

  「赫尼,大膽的是你。」阿巴頓冷漠揮手,漫天炫舞鐮刀便全都調轉了方向,以比剛剛更快的速度,反攻砍向它們的主人。

  鐮刀魔驚恐而又興奮的嚎叫了一聲,暗夜般絲滑優美的大斗篷護住全身,整個人吊在半空中禁受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發出陣陣婉轉悠揚的痛苦呻吟。

  阿巴頓像是瞬間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忽然有些胸悶氣短起來。

  陸白眼尖的看到了,關心的摸了摸他水平伸出腦側的三角形長耳朵,

  「葉葉說你很虛弱,臉色好差,是不是勉強用法術所以身體難受了?別逞強,這個拎大刀的壞傢伙就由我來收拾吧。」

  「你?」質疑的聲音是三重唱,王宇楓阿巴頓甚至葉葉,三人齊齊用不信任的眼神睨視陸白,那樣子就像是在說他把牛皮都吹上了天一樣。

  陸白臉騰的就紅了,他可沒有忘記在與鐮刀魔初戰之時,自己被高擎救下後,一路亡命飛奔逃竄了上百公里的光輝事跡。

  但氣氛使然下,話已出口,他是怎麼都不想在糖娃娃面前沒臉的。於是警告了一眼想要上前出手的戚陵後,陸白就豁出去般視死如歸的跳上半空,合身抱住鐮刀魔,狠狠把他撲倒在地。

  阿巴頓因為不慎被他摸了把耳朵,這時候正不爽,所以毫不留情對陸白的英勇行為報以嘲諷,「哼,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赫尼就算再如何卑賤,到底是地獄中數一數二的超位大惡魔,難道會輸在摔跤一樣的野蠻招式下……呃……」

  曖昧迷離的紫光騰起,艷麗的嬌花香籐自陸白手中歡欣伸張,纏纏綿綿鑽入鐮刀魔的暗夜斗篷,絲絲縷縷索繞上他寶光瑩然的白玉骨架。

  這正是陸白此時掌握的最強攻擊手段,十級變異木法——艷紫鉚之誘。

  「啊……啊……啊——!!!」

  鐮刀魔的呻吟整個變了調,雖然之前挨揍時,就有那麼一絲痛並快樂著的意思,但現在卻已經赤裸裸的只剩下無上歡愉了。

  「不……不……不要……停!啊啊,怎麼會……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太……太……唔唔唔……受不了了……」

  阿巴頓摀住眼不忍再看,標槍般筆直的身子也蜷縮成了一個小球,圓滾滾的蹲下來,把自己埋在了無數芬芳晶瑩的果果中間。

  丟人啊,太丟人了,無底深淵的臉都要給丟盡了。

  他就知道,自從進入地球表世界,他們就衰霉纏身,沒有一件事順利的。早知道,才不要聽那只遠古凶獸的鼓動,趁著表世界出現裂縫的時候突入進去。好處半分沒撈著,反而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對,一切都是那個壞得冒水傢伙的錯,凶獸什麼的,最討厭了!

  葉葉愣愣看著好似一尾活魚般在地上翻騰扭動的鐮刀魔一會兒,忽然重重拍手,眼睛興奮得閃閃放光,

  「糖糖糖糖,這個就是SM裡面的M吧?驚世駭俗得讓整個地獄都聞風喪膽避之惟恐不及的那個?哇哇,終於看到了,果然好前衛好另類,好不走尋常路呀。」

  王宇楓面頰抽搐,「……陸白與他玩得這樣高興,可見他也是個變態,你還是不要再與這種人接觸為好。」

  陸白一邊用力按住鐮刀魔,一邊呲牙回頭,「有你什麼事,你與葉葉又沒關係的,外人少多話。」

  不過啊,原來這個叫得嬌媚悠揚嗓子超好的鐮刀魔,居然有著那樣驚人的喜好麼,

  「喂喂老王頭,你天天SM來SM去的,難道說其實教壞你的人,是糖糖?」

  阿巴頓大怒,扒著竹籃子邊緣氣得鐮刀翅膀大長耳朵全都簌簌發抖起來,

  「你休要胡說!我只不過向他描述了需要警惕的危險魔物而已,哪知道……哪知道他就是單單愛挑揀著這種事情來記。」

  葉葉捧起大籃子,吧嗒親了阿巴頓一口,「糖糖別生氣,我知道你家裡的部下一定不都是這樣古怪。其實呀,當老闆的有時候也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員工的個人喜好只要不破壞公司形象,我們就寬容些當不知道吧。」

  已經全都破壞乾淨了有木有!

  我無底深淵血腥暴虐痛苦災難死亡毀滅的恐怖形象啊……阿巴頓內心無數神獸咆哮而過,抖著肩膀摟住葉葉的脖子,真想把自己縮得再小一些,乾脆躲在哪個犄角旮旯別出來了。

  「夠了!」

  慍怒的暴喝響起,陸白脖頸一緊,已是被人提溜著後衣領子給揪了起來。

  戚陵臉色黑得能滴下墨汁,飛起一腳把婉轉呻吟的鐮刀魔狠狠踢開,造成了他又一聲高亢的嚎叫後,總算打斷了陸白的技能。

  「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法術,以後不許再用,聽到沒有?」

  陸白不開心的掙扎,「你憑什麼管我,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戚陵眼中金光大盛,差點兒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但好算最後一絲理智提醒了他,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

  「你聽我說,不顧他人意志,隨便施加給予歡愉,其實是比施加痛苦更為惡劣的行徑……」

  陸白不耐煩的打斷他,「好了好了,我又不會隨便對什麼人都用,這個傢伙是敵人吧,那自然要用比痛苦還要痛苦的快樂才能擊敗他,不然,有制敵手段卻畏首畏尾,反而白癡好吧。」

  戚陵一愣,更加五內俱焚起來。

  「對了,糖糖不是遊戲中的召喚獸嗎,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實中?」這裡雖然是異界外星球,但好歹是真實世界吧。陸白打完架才想起這件事,不由湊過去揪著糖娃娃的鐮刀小翅膀詢問。

  阿巴頓惱怒揮開他不老實的毛手,「我不是召喚獸,是地獄的大魔君,再說無盡世界也沒有哪裡不真實,這巨鐮飛……」

  「巨鐮大陸?倒是很形象。」戚陵忽然插話,「魔君,此事究竟,請從頭道來。」

  阿巴頓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後,便開始講述,

  「地球空間在數千年前,被一位大能下達了禁令,將我們這樣過於強大的存在全都趕了出去,以致於現世中惡魔與地獄,都僅僅成為了傳說。我們自然不會甘心,一直在尋找機會重新回來。大概一年前,時機終於來臨,地球因為日漸衰亡,那位大能設下的空間壁壘便出現了裂縫,於是,我們就從縫隙中強行突破了進來。」

  戚陵目光一閃,「除了你與鐮刀魔,還有……」

  阿巴頓點點頭,「正如你所料。」

  陸白不明白,「鐮刀魔好像是你的部下啊,剛剛為什麼卻是要犯上的樣子?呃……當然,他口口聲聲都是在維護你,也沒真的出手,反而是被你狠揍了一頓。」

  阿巴頓冷漠看了眼軟癱癱躺在地上的鐮刀魔,「別看他現在那副醜態,其實赫尼很有野心,也同樣有與野心相匹配的實力。惡魔世界的法則,就是服從強者,一旦上位者失去力量,那麼曾經的僕從就會噬主篡位,這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所以他才會躲避,而赫尼才會追擊,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副情狀。

  陸白嘀咕,「他有實力?明明連誰是主子都看不清楚,還管老王頭叫魔王,至少這視力就不大好。」

  葉葉咕咕笑,「糖糖衰弱後,這大刀不曉得他變成什麼樣子了唄,其實一開始我知道自己養的小螳螂居然是魔王時,也嚇了一大跳吶。」

  陸白一愣,忽然興奮起來,「失去力量後的惡魔,會變成小動物嗎?好糖糖告訴我,你是怎麼弄丟魔力的?」

  這樣說著,眼睛卻瞟向了鐮刀魔,心中不由猜想這傢伙的虛弱狀態會是什麼,蝌蚪?蛐蛐?還是一樣的小螳螂?

  鐮刀魔渾身一僵,像是接收到了他的邪惡思想般,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看起來可憐極了。

  47、熬骨頭湯

  阿巴頓眼皮一跳,「你想做什麼?」

  就算鐮刀魔有不臣之心,但他畢竟是跟了自己千萬年的老部下,要懲罰也是他自己來,斷斷沒有送出去給旁人折辱的道理。

  陸白星星眼,「讓他和糖糖作伴,不好嘛?糖糖這麼多年都是和他在一起,連跑到地球來幹壞事都帶著他,一定也捨不得離開的吧。」

  阿巴頓臉一黑,他捨不得那種變態?

  「一派胡言!哼,憑你,根本不可能做到。使我失去力量的人物,是現居於地球空間中的另一位絕世大能。誰能想到,他竟會身處那個沉沉藹藹暮氣瀰漫的表世界呢。雖說距離他一手設計的天地劇變還有段時間,但五靈彙集完畢後,他已經在地球上重新確立了法則。」

  阿巴頓神色複雜的看了戚陵一眼,「不是經由大能允許而偷偷潛入的強大者,比如過去的我,還有那個傢伙,在剛一踏入表世界的那一刻,便都被天地法則奪取了全部力量。這種以法則為神技的手段不可複製,所以,除非你能請動那位大能親自出手,否則絕無令這種事情重演的可能。」

  請那種萬分牛B的人物來幫自己變小玩具?想也知道是白日做夢啊,陸白不由失望的耷拉下了腦袋。

  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鐮刀魔,終於大大鬆了口氣,剛剛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臟,就聽葉葉在那邊接口,

  「可是,這個刀刀沒糖糖厲害吧,要變小變可愛,是不是也不用那麼麻煩吶?」

  陸白被提醒,立刻雙眼放光,「沒錯,糖娃娃你這麼小,而他卻還能那麼大,天地法則之類的都不屑於找他麻煩,可見他差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一定會比你好對付多了。」

  阿巴頓張張嘴,鐮刀魔在力量體現上與絕大多數惡魔都不一樣,赫尼是靈魂收割者,表世界很多人更願意稱呼他為死神,割斷、攫取、吞噬靈魂……鐮刀魔的真正手段,大部分集中在神秘的靈魂層面,自然不會被天地法則在實質能量的範疇投以過多關注,可是由此就推斷說他弱小,卻絕對是天大的錯誤。

  葉葉有些懷念的歎口氣,「失去了全部力量的糖糖,變成了螳螂卵,掛在公園的灌木樹梢上,我撿到了他,把他孵出來,養在自己的露台小花園裡面,每天就是眼巴巴盯著他嫩綠色的小身體在花叢樹梢間爬來爬去,捕食比他大好多的各種獵物,別提多快樂了。要是阿白不能體會到這種樂趣,那多遺憾呀。」

  王宇楓震驚的瞪大了眼,「什麼,這難道就是那只中華大刀螂?呃……原來我還幫魔王捉過蚜蟲啊。」

  阿巴頓眸光森寒,「你人倒是不壞,可惜頭腦太過愚蠢,小葉葉臨走前不顧我的阻攔,幾次三番叮囑於你,遊戲中再見後又馬上想方設法相認,可是,你就是不信,白白辜負他一片苦心,真是混賬。」

  王宇楓頭暈目眩,身子晃了幾晃,險些站立不穩,「我……當時爺爺病得那麼重,說什麼很快就會相見,很快就會回來,我……自然只以為他是在胡言亂語……」

  葉葉嘟著小臉,眼中淚花閃動,「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哼,腦子被殭屍吃掉了的笨蛋壞孫孫,竟然還用弓箭射爺爺,我……我不要你啦!」

  這樣說著,葉葉立馬轉身跑掉,王宇楓呆呆站著,淚水止不住流下眼角,臉上卻已經綻開了大大的笑容,

  「爺爺!」

  陸白看王大公子往葉葉追去,下意識的也想抬腳,但阿巴頓卻伸出小手拉住了他,

  「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吧。」

  陸白恍然,看著遠處把臉埋在葉葉胸前哽咽痛哭的王宇楓,雖然滿眼羨慕,但還是聽話的乖乖點頭。

  「所以哦,老王頭並沒有死去,他其實是被糖糖這個外星大魔王綁架了,拐帶到螳螂星球返老還童後,只能進遊戲裡去與家人見面。咦,那骨灰又是怎麼回事,王宇楓他們火化掉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阿巴頓看了戚陵一眼,並不回答。

  戚陵有些遲疑的問陸白,「你對克隆技術怎麼看,我是說,將靈魂轉移出來,進入另一具雖然相似,卻又有所不同的身體,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學習掌握超常的知識技能,生產生活。」

  不過這番話的隱藏意味顯然沒有成功連通到陸白的腦波裡去。

  「哦——老王頭的身體死掉,於是糖糖就給了他一副新的身軀,不愧是高科技的外星大魔王,真先進吶。」陸白驚歎。

  阿巴頓扭頭,「不敢居功,我只是利用了一下系統bug。」

  戚陵神色凝重,「魔君果然是魔君,即使失去了力量,但頭腦卻仍然足以給他人造成不小的麻煩。」

  阿巴頓雍容華貴的一笑,「那麼閣下打算如何解決這個小麻煩呢?事已至此,難道仁德如您,會簡單粗暴的將一個鮮活的生命抹殺?」

  陸白聽不大明白,「是不是老王頭這樣靈魂轉生,破壞了某些規定?」

  戚陵摸摸他的頭,「別擔心,這到底是阿巴頓君的首尾,我想以魔君對王老先生的重視,必定肯表示出誠意,那麼規定的執行者,就怎麼都會賣魔君個面子,睜隻眼閉只眼的對此事寬容以待了。如何,需要我代為斡旋嗎?」

  後一句話,自然是在問大魔王。

  阿巴頓神情變幻,遠遠看著葉葉,好一會兒後,頹然一歎,「這份情誼,我欠下了,以後您如有需求,我必定會傾盡全力以為報答。」

  陸白開心地摸了摸大魔王的華麗長髮,「糖糖對葉葉真好,葉葉好幸福啊。」

  阿巴頓彆扭地轉開臉,「我又不是光為了他才這樣做,他是我的契約者,可以將我召喚到商江飛陸,這樣的話,我就能夠在虛弱狀態下穿越空間壁壘,躲開赫尼,也……也算是一舉兩得。」

  鐮刀魔耳尖地聽到,忽然匍匐著爬過來,「吾王,赫尼對您深沉的愛可以經受得住地獄最為灼烈的魔火考驗。在感應到您留下的空間坐標時,卑下是多麼的高興啊,這是您指引赫尼去到您身邊,繼續跟隨服侍的訊息啊,所以即使再怎麼害怕火尊,赫尼也還是來了。可……可您居然說,要躲開卑下,我……我的心,冷透了嗚嗚……」

  阿巴頓厭惡的從竹籃子裡掏果子打他,「誰讓你現在就來的,我不是命令你等等嗎?你老實說,想趁我虛弱的時候幹什麼?」

  鐮刀魔抱頭蜷縮著挨揍,輕輕呻吟,陸白覺得它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糖糖既然懷疑他是壞骷髏,那我在糖糖還小的時候,就先幫你代為保管吧,嘿嘿嘿嘿。」

  這樣狼外婆般笑了幾聲,陸白就一把抱起鐮刀魔,不顧他哀哀切切的掙扎哭號,興奮地跑遠了。

  「白癡,住手!」

  阿巴頓想要救回自己的臣下,然而陸白腿腳太快,他又哪裡能來得及,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赫尼被搶走,心中糾結成了一團亂麻。

  戚陵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怎麼都想不通,那麼一具披斗篷的骨頭架子有什麼好,就算骨架白白的不恐怖,衣服鐮刀精美華麗看起來非常酷,但是……但是……自己絕對比他強,陸白的眼光實在太怪了!

  阿巴頓咬牙切齒,「那不是你的伴侶嗎?你怎麼都不管著些,我警告你,如果他行為再這麼不檢點,等我恢復了實力後,頭一件事就是讓他經受魔蝗噬心之苦。」

  戚陵沒好氣,「擔心鐮刀魔之前,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我看若非礙著有王老先生在,恐怕他最想伸出魔爪的人,是你。」

  阿巴頓呆了呆,忽然喃喃低語,「……其實赫尼,真是個很好很好的貼心部下啊。」

  戚陵眼望叢林深處,「因為召喚術的關係,你平時都生活在巨鐮飛陸麼,這其實很不合適,你又並非真正的螳螂。我還是去與巨鐮陸主打聲招呼,解除你在巨鐮飛陸的籍貫,以後你就落戶在商江吧。」

  阿巴頓沒有什麼意見,本來他的一切設計就是為了脫離地球,在無盡世界中慢慢恢復實力,至於家安在哪個飛陸,都一樣。

  陸白抱著鐮刀魔跑向葉葉,正琢磨著夥同老王頭一起玩他,卻見葉葉突然推開王宇楓,滿臉不高興的往自己撲來。

  「怎麼了?事情說清楚後,你們不是和好了麼。」

  「哼,壞孫孫居然還在為壞女人說話,我生氣了!」葉葉小臉鼓鼓。

  王宇楓唯唯諾諾的跟在一旁,「爺爺,她真的不是壞人,你那個後,遺體上帶有惡魔的氣息,她一直在調查這件事,誤以為你是被害的,種種行事也是出於一片好意。」

  葉葉大怒,「在幽暗小鎮殺我那麼多次,也是好意?你敢說不是她下的命令!」

  王宇楓啞口無言,「爺爺,這事我真不知道,等回去後問清楚,如果確是她的錯,我就讓她給你道歉,你就別再生氣了。」

  陸白冷笑,「最可惡的不是她,而恰恰是你吧王宇楓,你道歉了沒有啊?」

  葉葉拉著他扭頭就走,「我不接受道歉,你什麼時候與那個女人斷絕關係,再什麼時候過來跟我說話!」

  王宇楓呆呆站著,手足無措,陸白有些小小的幸災樂禍,要知道王大公子這麼可憐巴巴的模樣那可是非常少見呢。

  不過,「喂老王頭……」

  「阿白,其實我也得向你道歉,」葉葉低著頭,拉扯陸白的衣角,「我早知道自己不能下線是糖糖做了什麼,也猜到現實裡的身體,怕是不在了,但為了糖糖的安全,我一直隱瞞著,什麼都沒說。然後被孫孫殺掉,太難過了所以就躲到糖糖家裡來一個人哭,也沒跟你打聲招呼,害你擔心害怕,是我不好,阿白別跟我不高興。」

  陸白捏捏他的臉頰,「我怎麼會生你的氣,魔王啊死後重生啊這種事,本就不該到處宣揚。只是,你是病死的吧,並不是糖糖或刀刀害了你。」

  鐮刀魔一直被他夾在胳膊中間,這時候趕緊表明清白,「肯定的,我在表世界,什麼壞事都還沒來得及做!」

  一進去阿巴頓君就不見了,連氣息都微弱異常,他忙著找自己的王,可真沒功夫收割生命。

  葉葉撅嘴,「那幫庸醫,說什麼腦萎縮,他們才萎縮,他們全家都萎縮。」

  陸白茫然,難道說老王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退化成了小正太麼,那遊戲系統還真是明察秋毫,給配的這副形貌簡直太合適了。

  葉葉望望鐮刀魔,忽然自言自語,「咦?糖糖說刀刀是M啊,這種人都是別人越打他,他就越覺得開心。甚至會在寂寞的時候,故意誘惑糖糖打他,我看剛剛就是那樣。不過阿白的技能是讓人快樂,又不會痛苦,他為什麼反而顯得更加享受的樣子,真是奇怪啊。」

  鐮刀魔一聽,趕緊扒著陸白掙扎,「對,對啊,我明明不應該感到那種快樂的,我都沒有血肉,只能通過重擊骨骼來體會愛意。小阿白,你所給予的歡愉,高於肉體,隱隱然直接影響到了靈魂,這是極度危險極度異常極度錯誤的,簡直太可怕了,所以……所以請不要再對我那樣做……若是您真的想要,那……那還是請用力的打我吧……」

  說著,他一邊往後縮縮,一邊卻又在眼眶中閃動著期待的靈火光芒。

  陸白囧,這個可真是極品的M啊,快樂是錯誤的,只有痛苦挨揍才是正常?

  「對啦,阿白要怎麼玩刀刀?」葉葉眨著大眼睛問。

  陸白揉捏鐮刀魔,「你太大了,變小些。」

  鐮刀魔委屈的縮縮,「這樣?」

  「還是太大,再小些。」

  「嗯,這樣?已經比吾王還小了。」

  陸白嘿嘿壞笑,巴掌大的小骷髏身穿小黑袍子手拎小小鐮刀,簡直太可愛了。

  他攥著刀刀拉著葉葉撒腿就往自己的租房跑,

  「快快老王頭,我給你看個好玩兒的事情。」

  「什麼事什麼事阿白?」

  「熬骨頭湯呀。」

  「不要——!」鐮刀魔誘人的慘叫,在巨鐮飛陸上空,裊裊迴盪。

  48、有飯無湯

  陸白的租房小樓是被整個傳送過來的,雖然是老式樓房,但裡面有安裝先進的聚電池,用以應付萬一的停電狀況,所以即使身處於異空間之中,地下供電纜線全都被切斷的情況下,電磁爐居然還能夠工作,自然讓陸白驚喜了一把。

  「小白白……你真的要煮我嗎?」

  鐮刀魔哆哆嗦嗦的發抖,雖然害怕,可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大鍋子裡面,白白的小骨頭架子就像最上好的白玉,敲一敲還會發出清脆的聲響,真是有趣極了。

  葉葉眨著大眼睛在一旁崇拜的看陸白,心想居然連這種欺負小東西的方法他都能想得出來,實在太壞了太壞了,原來這小子才是最最窮凶極惡的傢伙呀。

  陸白細細地把小骨頭的衣服摺疊起來,鐮刀也放好,回想著剛剛強行扒掉斗篷時,它那副又害怕又羞澀,又不甘心又不敢反抗的小樣兒,心裡頭就止不住騰起新一輪的貓抓貓咬,癢癢得翻江倒海不能自已。

  「刀刀啊,別怕,我就是想給你洗個熱水澡而已,嘿嘿嘿嘿。」

  陸白拿著花椒大料蔥姜蒜等物卻有些猶豫,小骨頭白嫩白嫩的,好像放這些東西反而會糟蹋弄髒一樣,這可怎麼辦呢。

  「要不然,還是燉清湯吧。」葉葉知道了他的煩惱,於是就給出餿主意。

  陸白遺憾歎息,在手上施展一級木法——纏繞,小小的枝蔓出現,上面開著嬌嫩的香花。看到這一幕,鐮刀魔嚇了一大跳,不是剛做完麼,怎麼色色的小阿白還要做啊,他這把老骨頭可有點兒吃不消了。

  然而被花瓣挨上身後,才知道不是那個恐怖的法術,於是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又有些小小的遺憾。

  陸白用柔軟的花朵細細擦拭小骨頭,給它除塵,就連最微小的骨頭縫縫都不放過。鐮刀魔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住了,只好扭來扭去咯咯笑著躲避,那圓圓眼眶中的兩小團靈火,都彎成了瞇瞇的新月牙。

  陸白稀罕得要命,湊上去就在它白白的大腦殼上親了一口。小骨頭一愣,伸著小手蹭了蹭,發現腦袋上面居然還沾上了一絲口水,不由又羞又氣的漲紅了臉,那晶瑩潔白的臉頰中透出了兩小團酡紅,就好像隱隱含苞的嫩紅色小玫瑰。

  陸白呆了,葉葉也呆了,他們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

  「原來,小骨頭是美人啊。」

  但是,就算鐮刀魔再怎麼美麗可愛,也還是動搖不了白鹿鹿童鞋欺負它的決心。

  用花瓣把小骨頭擦拭得香噴噴後,陸白就把它按在鍋底,咕咕咕壞笑著擰開了水龍頭……可惜,居然沒水。

  「怎麼這樣,還以為馬上就能喝到骨頭湯了呢。」陸白哀嚎。

  葉葉搖了搖他的電水壺,「只有兩杯水的量,都沒不過小骨頭,這樣熬湯,會不會糊鍋啊?」

  鐮刀魔眼中的靈火已經顫抖成了荷包蛋狀,「不……不要烤骨頭,還是煮吧,煮的好吃……」

  陸白思想鬥爭了一會兒,怎麼都不甘心就此收手,於是一把拎起水壺,就要不管不顧往小骨頭身上澆水。

  「你在幹什麼!」

  危急時刻,與巨鐮陸主交涉完畢的戚陵趕了回來,於千鈞一髮之際阻止了陸白的暴行。

  「主上!」

  阿巴頓君身處的大竹籃子被戚陵提在手上,鐮刀魔一見到他,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乍見親人,一下子從鍋裡面跳出來,光溜溜地撲到魔君腳下抱著他的大腿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阿巴頓看他居然敢裸體抱自己,本欲大怒,但一接觸到左手鍋子右手水壺,興致勃勃在自己兩人身上來回□趁的陸白目光,卻一下子背脊發涼了起來。

  輕輕摸了摸鐮刀魔的小腦殼,阿巴頓艱難一歎,「赫尼,你辛苦了。」

  鐮刀魔渾身小骨頭架子抖得卡卡直響,「主上……人間太危險,我們回地獄吧……嗚嗚……」

  戚陵仰天長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給魔君與死神落戶商江,甚至讓他們暫住在陸白的小飛陸上,是不是反而害了他們呢。

  「這種事情,以後絕對不可再干,否則,我就在商江城中另外置業以供兩魔居住,到時候,你連他們的面都別想見到。」

  戚老闆嚴肅的警告陸白,說完之後,才發現這樣可以達到隔離的效果,貌似是個非常不錯的主意。

  陸白當然不滿,「葉葉要住我家,糖糖和小骨頭當然一樣要住進來,你養在外面算什麼,外室,外宅?」

  戚老闆仔細回憶的一下這兩個詞語的意思,覺得有這方面擔憂的不應該是對方,反而是自己才對。

  「總之,不想我趕他們出去的話,就注意自己的行為,再怎麼說,我也是家裡正經的半個主人。」

  陸白現在最聽不得他這種話所有權啦之類的話,剛要暴跳如雷,就聽戚陵接著道,

  「而且,你這樣子耍流氓的話,會教壞小孩子,影響實在太惡劣了。」

  呃……陸白蔫了。

  雖然小雞小狗未必能明白自己行為的含義,但是小孩子的模仿能力是驚人的,如果它們也有樣學樣的欺負小骨頭,甚至彼此欺負,那他可絕對無法接受。

  兒童天真的殘忍,比起成人無惡意的玩笑捉弄,有時候要更加來得恐怖。

  「你說得對,我不會再欺負刀刀了,以後都會好好疼它,給寶寶們做出好榜樣。」

  面對陸白的低頭,戚老闆反而愈加糾結,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他根本不想陸白疼愛任何小寵物小玩具啊。

  因為葉葉有玩家身份,而糖糖又不是一般單純智商低下的召喚獸,所以他們其實是通過互相召喚的方式,穿過商江飛陸的屏障限制,自由進出的。

  對於目前的龍王界遊戲來說,光腦的搜索範圍只局限在商江飛陸上,因此才有了搜索不到葉葉這個人物的事情發生。

  鐮刀魔不是玩家也不是遊戲角色,本不能進入商江,但他是阿巴頓的臣下,對於惡魔來說,他其實就是魔君的所有物,與大竹籃子還有裡面的各色芬芳水果沒有什麼區別,所以便也被葉葉抱著,一起通過光腦的傳送功能回去了商江飛陸。

  當然,這種事情陸白並不明白,也沒心思明白,折騰了那麼久,他早困得不行,反正有戚陵在,總會把自己與租房弄回地球的,於是就被子一蒙,窩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臨近傍晚,他是被濛濛給叫醒的,「睡了十個小時,再睡會變豬,起來吃點兒東西,就回家吧。」

  陸白迷迷糊糊眼望窗外,街道上買菜歸家的人群熙熙攘攘,毫無異樣,昨夜的一切對於他們來說,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相信,那全都是發生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

  擰開水龍頭,冷熱水汩汩而出,陸白不由覺得國家的異能警察部門,也許是天下第一有效率的維修團隊吧。

  竹籠裡蒸著蟹黃小籠包,用來煮小骨頭的鍋子已經洗刷乾淨,裝了滿滿熱乎乎的皮蛋瘦肉粥,桌子上擺著金黃的油條,翠綠的涼拌海帶絲,火辣的紅椒泡菜,白嫩的豆腐扒雞肉,還有一碟子上次餵了戚陵衣服的,那種刷滿甜醬的噴香烤餅。

  他呆呆的看著,好半晌後,才坐下來慢慢吃,心中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眼睛有些發酸,但嘴角卻止不住輕輕上勾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那個傢伙……」

  都跟誰學的這種……很帶感的氣氛做法啊,明明那麼古怪,說不定與糖糖和小骨頭一樣,是個外星人的說。

  用心吃完豐盛的大餐,陸白撐得幾乎走不動路,捂著圓滾滾的肚子出門散步時,不由惡狠狠的琢磨,下次一定得和戚陵約法三章,可不帶這麼往死裡喂的,多來幾次,真會變成豬啊。

  「咦?陸哥你出門啦,少見啊。」

  陸白一看,是小宅男房東,「小伍,好久不見,對了我沒欠你房租吧,玩遊戲玩瘋了,今天幾號?」

  小伍笑笑,「沒事沒事,真要是欠了,我不會到遊戲中找你麼。」

  陸白一愣,「你是……」

  伸手拿掉小宅男的玻璃瓶底眼鏡,又把他的草窩頭扒了扒,「小舞?」

  冰封狂舞滿面委屈,「不是吧陸哥,你都沒認出來啊。」

  陸白滿頭黑線,「你小子這副尊榮,你媽媽都未必能認出來,我說,好歹去剪個頭髮吧。」

  冰封狂舞搖頭不幹,「掩人耳目嘿,地球很危險。」

  陸白的神經一瞬間有些過敏,「你也是外星人?」

  冰封狂舞囧,「啊?」

  陸白汗顏,「沒事沒事,對了你昨天晚上聽到什麼了沒有啊?」

  小舞搖頭,「我和陸哥你差不多,基本長遊戲裡面了,現實中的事只要沫沫不通知我,就什麼都不知道的。」

  「哦,這樣啊,好好,那你接著玩兒,我也上線了。」

  「對了陸哥,老大找你,有驚喜哦。」

  陸白眼睛一亮,小玉兒一直是個善於給人帶來驚喜的田螺姑娘,這回又有什麼好東西呢?

  於是也不散步了,三步兩步衝回屋就上了線。

  「小玉兒,我來啦。」

  傳送的光華還沒有散盡,他就往一個英氣勃勃的背影撲去。

  「嗯?」然而這具緊致彈性,抱起來手感絕佳的身體,卻顯然與瞳□玉不大一樣。

  「你做什麼!」

  對方冷冰冰的揮開他,森寒的眸光直直刺來,卻在看清陸白的臉時,微微一滯,有些不自然起來。

  「不好意思這位兄弟,我認錯人了。」從背後把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男人抱了滿懷,陸白也感到很是尷尬。

  「不礙事……」對方似乎有些臉紅,微微轉開了頭。

  陸白一愣,這人氣息冷肅沉靜,而且很有領袖風範,沒想到性子居然這麼靦腆。

  「我叫百無一鹿,你是……」

  「墨黎……」

  「白鹿鹿,你背著哥哥在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啊?」

  險惡的聲音響起,陸白肩膀一重,卻是瞳□玉從後靠過來,把他押向了一邊。

  「小玉兒,有什麼好東西要給我?」陸白笑瞇了眼,是長槍吧長槍吧長槍吧。

  瞳□玉沒好氣的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你這白癡鹿,警醒一點兒,那種人少搭理。」

  陸白不明所以,「那種人……墨黎?」

  瞳□玉狀似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他屬於墨血盟,現在和怒雨閣鬧得很凶,與他們接觸的人隨時都有可能被捲入爭鬥。哎,要不是咱們開店做生意,我還真想把他們列入拒絕往來戶啊。」

  陸白皺眉,「只是針對墨血盟?難道你偏向怒雨閣嗎?」

  瞳□玉翻白眼,「怎麼可能,咱們戚老闆大殺四方後,怒雨閣的人根本不會到紅鹿台來,再說人家幫派自己也有店,犯不著巴巴的給咱們送錢。」

  「哦,那就好。」雖說王宇楓和葉葉相認了,怒巧擎更是救了自己,但他不喜歡怒雨閣卻還是不喜歡,並不想與他們扯上關係。

  「走,跟哥哥去莊園,好東西當然要用煉陣來做,早就躺在家裡等著你了。」

  瞳□玉拉著陸白傳送回去,普一進門,就被一隻飛天大玉米給正正拍在了腦門上。

  陸白看見一片狼藉的苞米地,大驚失色,「小花麥穗金翦……濛濛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在和誰打架嗎?」

  49、家庭教育

  田地裡的莊稼七扭八歪,好似颶風過境,玉米像炮彈一樣漫天飛舞打擊敵方,這時候陸白一出現,就都撲啦啦的掉了一地。

  青椒小白菜西紅柿等物也許是因為體積小質量輕,沒有被戰爭方看上眼,得以倖免於難,可是,就玉米地陸白也不想損失啊。

  「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濛濛,你也不看著點兒。」

  一直以來,光腦的分身都會在莊園中看家照顧小動物,是非常盡職盡責的好管家好大哥,所以陸白才會那麼放心的在外面逛,哪想得到,只是一夜沒回來,就成了這副樣子。

  濛濛渾身冷光流轉,「也是剛打起來,不然我會通知你。再說,莊園的另外一個主人都不阻止,我又為什麼非得違逆他的意思?」

  陸白一愣,怎麼濛濛也在生氣麼。

  戰爭雙方是糖糖小骨頭與金翦麥穗小花,難道還要再加上一個濛濛?

  陸白看到在藥田旁抱肩而立閒閒看熱鬧的戚陵,立刻氣不打一處來的衝過去,

  「你為什麼不阻止?」

  旁邊手足無措的葉葉趕忙道歉,「對不起阿白,我也不知道糖糖它們是怎麼和小雞小狗打起來的,那個,本來還都好好的,可哪想到突然間就……呃不過啊,你的小寶貝那麼小就能把玉米弄得滿天飛打人,真是挺厲害的。」

  陸白胡亂揉了揉葉葉的頭,雙眼還是不放鬆的逼視戚陵,「問你話,沒聽到?」

  戚陵收回深思的目光,心不在焉的敷衍他,「小孩子打架很正常,這也是一種生存鍛煉,如果真的過火了,我會攔住他們。」

  陸白對於他這種放牛吃草般的散養政策極為不滿,「鍛煉與打架破壞東西,能一樣嗎?小花它們平時都很乖,在田里跑來跑去都不會踩到小苗苗,如果不是有原因的話,怎麼會隨便糟蹋我的勞動成果。再說,糖糖刀刀新到咱們家,你非但不幫著它們融入,反而在一旁放任矛盾發生,本身態度就有問題!」

  戚陵聽到「咱們家」三個字,心情突然飛揚起來,手環過陸白的後頸,俯身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好好,都聽你的,咱們這就去調解矛盾,以後這個家裡的教育政策,我們商量著來,你若是有道理,我就聽你的。」

  「說過多少次了,不許隨便動手動腳!」陸白揮開他,「還有,什麼叫我有道理才聽我的,我就是沒道理,它們也還是得聽我的,這是我的孩子。房屋田地有你一半,我可沒說孩子們都有你一半!」

  就連你,都有我一半,更何況孩子們……當然這話戚陵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沒有不識時務的說出來,再愈加刺激陸白。

  「走吧,我們問清楚究竟,不過魔君他們好說,可小雞小狗,我真聽不懂它們在講什麼。」

  陸白往滿目瘡痍的玉米田里一坐,心中那個滴血啊,就別提了。

  黑著臉拍拍自己左右兩旁的地面,「你們,都給我過來,面對面老實坐下!」

  小雞小狗毛團團的滾過來,互相擠著坐在左邊,歪頭探腦的裝可憐。糖糖與小骨頭心理鬥爭了一下,雖然不甘願,但還是磨磨蹭蹭的在右邊坐下了。

  陸白眨眨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糖糖,你怎麼是一尺長螳螂的樣子?」

  翠綠大刀螂轉動圓圓的眼睛不理人,反而是小骨頭在一旁戰戰兢兢的解釋,「吾王還很虛弱,維持人身有些費力,而巨型螳螂的戰鬥形態,其實日常有欠靈活,所以才……」

  「哦,」所以才折中了麼,陸白表示瞭解,「說吧,為什麼打架。」

  小骨頭一提起這個,就很氣憤,「那小狗別看就點點兒大,可是真壞透了,居然唆使小雞上來攻擊吾王!」

  小花一聽,哪裡能對這種明顯的誣陷默然不語,於是趕緊「汪汪汪!」

  濛濛翻譯,「它說,它是在阻止。」

  「你什麼時候學會動物語的?」陸白驚異。

  濛濛驕傲的光芒一閃,「不要小看我強大的分析計算能力。」

  陸白先誇了下濛濛好厲害,然後撓頭,「哪只小雞攻擊糖糖了,呃……是麥穗兒?」話說其實麥穗雞寶感覺上比金翦哥哥危險多了。

  麥穗像看傻瓜那樣瞪了自己爸爸一眼,於是陸白知道試探有誤了,「金翦啊,好寶貝告訴爸爸,為什麼打糖糖?」

  「唧唧唧……」(我是喜歡它,它好玩兒——濛濛翻譯。)

  「嗚汪汪!」(那種蟲子有什麼好!)

  「唧唧。」(綠瑩瑩肥嫩嫩,很好吃的樣子。)

  「汪汪汪!」(不許吃,好髒!)

  小花炸毛,這樣叫著還不算,竟然又飛出一顆大玉米往糖糖打去。

  麥穗兒歎了口氣,撲騰著小翅膀跳上半空,用小爪子把大玉米抓攔了下來,「唧唧……」(別當著爸爸的面胡亂發脾氣……)

  陸白囧,難道背著自己就可以了嗎?麥穗雞寶果然有些小腹黑。

  「小花,是你先動的手?」這操縱大玉米飛天的絕技,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學會的,好酷啊,不愧是兇惡的小壞蛋。

  「嗚嗚嗚……」(討厭,討厭大蟲子,不許出現,不許誘惑哥哥吃它,吃完它哥哥又會親小花,小花不要被吃完蟲子的嘴親親……)

  所有人集體黑線,遠處天邊似是有黑鴉樣的烏雲飄過……怎麼小花動手打人的原因,居然是這個?

  阿巴頓君嘶聲大怒,「我還沒找你算賬,你憑什麼先嫌棄我?再說,你那尖嘴利爪的哥哥是要吃我,是要害我性命,你居然出於嫌棄它作惡後的結果不滿,而並非針對它作惡本身?果然,果然最壞的那個怎麼算都是你!」

  此刻就當把新仇舊恨都了斷清楚!

  面對大螳螂的磨刀霍霍,小花卻可愛的一揚下巴,「嗚汪!」(白癡蟲子,說蝦米呀,偶才不理你,哼!)

  糖糖嘶嘶大叫,利刃揮出撲殺小花,麥穗黑豆眼一瞇,尖尖的小嘴劃過一道冷光,突然往糖糖的大肚肚啄去。金翦與它心意相通,配合無間的騰空跳起,利爪抓向螳螂脆弱的腰腹,幾下間,糖糖居然就險象環生起來。

  「主上!」鐮刀魔變小是出於自願,又不是真的失去了力量,怎麼會眼看著阿巴頓大魔王被雞吃掉,鋒銳旋轉的鐮刀憑空出現,摧枯拉朽的割斷了一地玉米稈,就往兩隻小雞斬下。

  「嗚汪!」小花四爪用力扒地,眼中幻彩斑斕,無數大玉米瞬間浮空,炮彈般往小骨頭射去。

  「你們通通給老子住手!」

  陸白木靈氣猛然迸發,化成無數柔韌的枝蔓,將五隻不聽話的小傢伙牢牢緊縛了起來,

  「居然當著家長的面還敢動手?反了你們了。給我聽著,今天晚上沒飯吃!還有,你們不是能耐嗎?那就給老子把田地收拾乾淨,玉米整理好種子重新種下,否則,明天的早飯也別想吃,聽到沒有!」

  小動物小魔物們集體傻了,要知道,打了兩場架,它們的肚子早就餓了呀。

  麥穗偷眼看看陸白的臉色,見他一點兒嚇唬人的意思都沒有,於是乾脆利落的接受了現實,第一個掙扎下地,就開始嘿呦嘿呦推起玉米來。

  金翦也脫身去幫自己弟弟的忙,小花一看居然真的沒有飯吃,立馬淚流滿面,毛絨絨的趴地上嗚嗚大哭起來。

  金翦只好又回身用小翅膀摸它,用小嘴親它安慰,「唧唧。」(乖寶兒,別哭啦,早點兒幹完活,才能早點兒吃飯飯哦。)

  小花嗚嗚,(不許親偶,你居然想吃蟲子!)

  金翦頹然,糖糖綠綠的肥嘟嘟的,一看就好好吃的樣子,為什麼花花就是不理解捏。

  麥穗嚴厲的唧唧一聲,跳回來用力啄了啄小花的屁屁,小花只好委屈的爬起身,一起幫忙收拾玉米。

  陸白正看的有趣,忽然又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麼了,不由湊過去搖濛濛,「怎麼不翻譯了?麥穗寶到底說什麼話威脅小花就範的?」

  濛濛貌似瞪了他一眼,「你這個爸爸當得還真輕鬆,有什麼事情,只要不給飯吃,孩子就能改好了?這幸虧他們都是聰明伶俐的好寶寶,否則,哼!」

  於是濛濛不再理會陸白,也跟過去用光球身體幫小雞小狗們幹活。陸白傻眼,糟糕,怎麼忘了濛濛是它們的哥哥呢,看小寶寶沒飯吃,當然會心疼,這不是,已經在給自己臉色看了。

  葉葉見糖糖與小骨頭還是一動不動,急得跳腳,「糖糖刀刀,我們也趕緊幹活吧,阿白的孩子都干了,我們不幹,他真的會不給飯吃呀。」

  鐮刀魔雖然不用吃飯,但是魔君卻還得填肚子的,於是伸著小手推了推糖糖,就巴巴的跟在葉葉身後割玉米稈。糖糖磨蹭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慢慢爬過去揮鐮刀,唯一慶幸的是,現在這副形態是螳螂,而不是他阿巴頓君的本體,總算沒有丟人到家。

  陸白的暴力鎮壓和勞動改造政策得以實現,他自己卻並不太高興,濛濛大哥哥顯然是不滿意這種做法的,它生氣了,怎麼辦啊。

  「教育,真不容易……」

  戚陵蹭蹭煩惱的陸白,輕聲低語,「嗯,我們那邊習慣粗放式管理,你若不喜歡,那今夜,我就不下線了,到你房間裡去,兩個人單獨,一起仔細的用熾角……學習研究一下。」

  陸白不知為何,突然耳朵滾燙,本能的重重踹了戚陵一腳,「給老子滾!」

  他一路跑到煉陣旁,就連自己都莫名其妙。人家戚陵好像也沒說多麼奇怪的話,怎麼他的心臟就在一個勁兒的怦怦跳不停呢,難道說……自己終於未老先衰,得了心臟病?

  瞳□玉斜睨了他一眼,「處理完家庭糾紛了?」

  陸白望天歎氣,「養孩子養寵物,沒一件事容易的,那個口口聲聲說是我另一半的傢伙,又總是天然得指望不上……不說這些了,你的驚喜呢?」

  瞳□玉咧嘴險惡一笑,從煉陣中拿出了一件東西。

  「……」

  小風刮過,良久之後,陸白才從石化狀態中解除出來,

  「小玉兒,你這是,做了件……裙子?」

  50、風語戰甲

  「我不穿。」陸白黑著臉表明態度。

  瞳□玉沒對他說什麼,而是揚聲招呼葉葉,「豬小弟,白鹿鹿對你設計的衣服有意見哦。」

  陸白一愣,「這還有老王頭的份兒?」

  葉葉蹬蹬跑過來,臉頰鼓鼓,「臭阿白,你有什麼意見?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一直在與小玉兩個人偷偷做,好辛苦的。」

  陸白心中一暖,有些慌亂的搖手,「不是,謝謝你們這樣為我費心,可是……這個是裙子吧,我好歹一米八多的大老爺們兒,穿這個太恐怖了。」

  瞳□玉猙獰一笑,「沒眼光沒常識還敢胡說八道,這怎麼是裙子?要說,那也是戰裙,戰裙懂不懂?男人穿的,與女人的輕飄飄長裙子根本不是一回事。」

  葉葉也在一旁嗯嗯點頭,「我可是參考了好多善於使槍的古代戰將服飾圖,再結合阿白速度快的特點設計出來的,你看這八瓣裙鎧,在你跑動的時候如花綻放如柳飄揚,一定好看極了,對吧戚小子。」

  戚陵摸下巴,點點頭,「很好看的衣服,穿上試試。」

  陸白大驚,「你要幹什麼!」

  然而戚老闆是個行動派,這時候已經一把扯開了他的學院制服。

  瞳□玉與葉葉對視一眼,也嘿嘿笑著撲上來幫忙按手按腳,於是毫不客氣的戚老闆就在陸白的踢打慘叫中,把他剝了個精光(誤),強制性地換上了精美的戰裙版新衣服。

  「真不錯,沒看出來,白鹿鹿要腰有腰,要□有□,新裝上身,還挺能穿出效果的。」田螺玉顯然很滿意自己的手藝。

  「阿白好帥,像動畫片裡面的英武戰神!」葉葉星星眼,臉上浮現著可疑的紅暈。

  而戚陵雖然除了「好看」兩個字再沒有別讚頌,可盯著陸白的眼神卻是火辣辣的。

  風語戰魂套裝,衣服鞋褲飾品一樣不少,除了一般的十級戰甲防禦值外,套裝還有速度加20%,木系法術威力加10%,其他人物基本屬性加5%的驚人效果。

  要知道,陸白的神光掠影心法本來在速度與木法上的增益就很恐怖,而套裝又是按照百分比加成的,也許放在別人身上不明顯,但對陸白來說,這屬性就非常逆天了,絕對給什麼紫裝金裝都不換,真不枉葉葉與瞳□玉傾心為他量身打造的一番辛苦。

  通體雪白的戰甲,薄如蟬翼,上嵌隱隱流轉的七彩玄奧紋飾,古意盎然。修身曲線勾勒緊致腰身,愈向下去卻又微微呈窄扇狀散開,形成八幅相互交錯長可及地的裙鎧,更是平添飄逸輕靈。

  雖然陸白一個勁兒說太像裙子,但是穿在身上後,卻絲毫不顯女氣,反而益發襯得他寬肩細腰,英姿勃發宛如上古戰神。

  田里的小傢伙們看到後也都顛顛的圍過來瞧新鮮,一圈閃亮大眼盯得陸白更加不好意思了。

  「老王頭,小玉兒,謝謝,衣服……真的很好。」陸白輕輕呢喃,羞紅了臉,被朋友關懷的感覺,真好。

  瞳□玉與葉葉的虛榮心一下子獲得了巨大的滿足,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身後的小尾巴都翹到了天上去。

  戚陵仔細把自己剝下來的陸白舊衣服疊好,打算珍藏起來,卻忽然在外衣兜裡摸到了一隻卷軸。

  「這是……」他眼中閃過一絲驚異,「此物,小鹿你從何處得來?」

  陸白一看,拍拍腦袋,「是棉花朵朵從魔偶王那裡,呃……搖晃著倒出來的,被我和老王頭給搶了過來,說是沒有權限不能收項圈裡,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戚陵思考了一下,「小鹿,你很想要一支好槍吧。」

  瞳□玉一把摟住陸白的脖子,「白鹿鹿呀,不是哥哥不給你做,只是現在手頭裡一直沒有好材料,哥出給你的每一件東西都必定得是精品才行。」

  陸白很感動,「嗯,我明白的,小玉兒你真好。」

  戚陵咳了一聲,「拿著這個卷軸,去找姬朱顏,他那裡有上好的材料。」

  陸白一下子想起蜘蛛美男那根威風八面的烏金色長槍,不由流下了口水。

  當晚就給葉葉與兩隻小魔物收拾出房間安頓下來,雖然陸白放了狠話不許吃晚飯,但當五隻小傢伙磕磕絆絆的收拾好田地,用濕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哀怨的望著他後,還是如願以償的享用到了豐盛的大餐。

  自從三隻小崽兒給雲酯蘭上肥後,蘭草終於開始生長,每天凌晨都會在苗苗的中心產生一小滴清香蜜露,戚陵總會不聲不響在所有人酣甜入睡的時候把它採集下來,裝入小瓷瓶中,放在陸白給小寶寶做飯的几案上。陸白早上會把蜜露加入食物裡,寶寶們的成長明顯更加茁壯了。

  第二天的早飯,陸白多做了一些,加了料的飯食除了三隻小崽兒,還準備了糖糖與小骨頭的份。

  「嗚汪!」小花看到小魔物與它吃同樣的東西,非常不爽。

  小骨頭捧著一大塊雞蛋糕,戰戰兢兢的停了口,然而糖糖才不管那些,嚼得異常歡暢,有這麼珍貴的補品,不吃才是笨蛋。

  陸白在一旁瞧得興味盎然,忍不住伸手指戳戳鐮刀魔。這小傢伙的衣服和鐮刀早就還給它了,穿戴好後可愛到爆,此時見它也能吃東西,陸白怎麼會不感到驚訝呢,話說,又沒有腸胃,那些蛋糕都被小骨頭吃到哪裡去了?

  陸白心裡癢癢,手賤撩開鐮刀魔的小袍子,往它的白玉小骨頭架子裡面看去。

  「汪?!」

  小花好奇的張大眼睛,這還是它第一次看見黑袍袍裡面是什麼東西吶,不由伸著小舌頭爬近了些。小骨頭渾身一抖,拚命拉扯袍子掩蓋自己的身體,又往陸白手掌後面躲,於是那個大清早掀人家衣服耍流氓的爸爸,終於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小花,這個時候,你可以不是狗狗的,聽爸爸的話,不能吃小骨頭啊。」陸白趕緊挽救,點點小花的鼻頭加強教育。

  小花嘴角流下一滴口水,伸著小舌頭舔來舔去,雖然夠不到小骨頭,但過過乾癮的意思卻極為明顯。

  糖糖不高興,用鐮刀勾起小骨頭,把他扔在自己背後,兩隻圓眼睛警告的瞪著小花。

  小花瞳眸閃過一絲兇惡,氣氛瞬間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唧唧!」麥穗忽然過來,小翅膀啪啦打了小花的頭一下,小花委屈極了,用泛著淚花的大眼控訴自家二哥的暴行。

  「唧唧。」麥穗指指一直忍耐的金翦,又指指狗狗和小骨頭,那意思很明顯,你不喜歡哥哥吃蟲子,哥哥也同樣不喜歡你用小舌頭和乳牙對著骨頭又啃又舔的。

  小花一下子蔫了,沒精打采的爬過去,把頭伸到麥穗嫩黃色的肚皮底下埋起來,自顧自沮喪不已。

  陸白鬆了口氣,沖麥穗一豎大拇指,果然,自家二雞寶就是很能鎮壓得住場面啊。

  忙完農活,陸白陪著小心囑咐濛濛照看好家裡,必要時可以動用武力,之後就心急火燎的傳送去幽暗小鎮,直奔鎮長府。

  「咦,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他衝進去的時候,蜘蛛美男正在數錢,嘴上問了這句話,數錢的手卻半分都沒有停歇。

  陸白囧,「你真坐在白石幣山上,往大筐裡面數錢啊,難道你不是蜘蛛,而是大肚子龍嗎?」

  「噓!」姬朱顏立刻變了臉色,往頭頂上方張望一下,「在我們龍王界,只有王才能稱得上是龍,你可不要把威能無限的神龍與西方大蜥蜴混為一談。」

  陸白聳肩,「那龍王愛財嗎?」

  姬朱顏沉默了很久很久,悵然一歎,「我又不夠資格見龍,哪裡能夠知道……小白鹿,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陸白趕緊把卷軸拿出來,並且充分表達了一番對於蜘蛛美男那根殺死自己的烏金長槍的嚮往之情。

  「你想要我的槍?」姬朱顏陰測測笑問。

  陸白撓頭,「不,我們可以自己做,其實你的槍雖然霸道,但並不太適合我,我還是更喜歡木桿槍。戚陵說你有材料,做槍尖的材料。」

  姬朱顏把卷軸接過來,用手一抹,明亮的光華閃過,卷軸展開半邊,竟然露出幾行物品明細。

  「集齊上面的東西,我就給你材料。」

  哪知道陸白並不伸手去接,「戚陵說了,要你先給材料,我才能接任務。」

  蜘蛛美男瞪圓了眼,「他居然這樣講?小白鹿,你聽說過有任務還沒做,npc就先把獎勵給玩家的事情嗎?」

  陸白臉紅,他也知道這個要求簡直無理取鬧,但是戚陵既然這樣囑咐了,那就說明一定可行,他……還是很信任那傢伙的。

  「必須先給,當然在未完成任務前算是我借用的,否則,我不接……」陸白說完,自己都臊得慌,難道人家npc會求著玩家接任務?這得是急成什麼樣的npc才能做出來的事情哦。

  然而,姬朱顏恰恰就是個很急很急的npc。這個任務完成後,地下城人才會多,而人多繁華了,錢——也才會越變越多啊。奸商戚老闆,毫無疑問就是盯準了他這一點,所以才會讓陸白提出此番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答應的要求。

  「好,我給,你戰力提高後,也才能更快的集齊東西。」姬朱顏一邊這樣咬牙切齒的自我安慰,一邊就真的拿出了一隻烏金色的長條東西,遞給陸白。

  「是什麼?」陸白認出這就是蜘蛛美男長槍的材質,它非金非木卻又堅韌鋒銳異常,因而忍不住好奇的詢問。

  「是我的腳爪,每六百年,我就會褪一次甲,這是上次褪甲時留下的,經年以來靈力最盛時的產物,你叫那個小煉師別糟蹋了好東西哦。」

  陸白頭暈暈,敢情真的是蜘蛛腿啊,他上次就覺得姬朱顏的八條長腿很威風很神異,很像長槍,果然……

  跟鎮長大人道了謝,陸白收起清單和爪子就跑去找瞳□玉,卻在紅鹿台酒樓的角落中看到了悶悶不樂的葉葉。

  「老王頭,怎麼沒去玩兒?」陸白戳戳那滑溜溜的小臉蛋,手感真不錯。

  葉葉卻歎了口氣,「阿白,他們吵架了。」

  「誰?」

  「孫孫和壞女人。」

  高擎?

  「怒巧擎上遊戲了?因為什麼吵架啊……呃,她身體沒事了嗎?」陸白琢磨著,得找那高挑威風的警察大姐道謝,人家上次,可是捨命救了自己呢。

  葉葉悶悶的,「孫孫問她上次在小鎮輪殺我的事情,她卻怎麼都不承認,也不肯道歉,但是落雪紅劍又確實從幫會頻道接收到了幫主的命令,那個頻道ID除了兩個幫主,沒人能用,不是孫孫,就一定會是她,可她卻一口咬定沒有做過,於是,孫孫與她大吵了一架,吵得很凶很凶。」

  陸白皺眉,高擎給他的感覺,絕對不是敢做不敢為的女子,雖然只有匆匆一面,但那個女孩子,就像她的名字,真的具有一種頂天立地的豪氣。

  「如果不是高擎,那豈不是說……」是王宇楓?

  王宇楓因為不敢承認,所以才把黑鍋推到怒巧擎的身上……

  陸白趕緊甩甩頭,將這個無稽想法拋出腦外,那小子是很混賬,但誣陷女孩子這種事卻怎麼都不可能做得出來,尤其兩個人還是情侶。

  葉葉小臉黯淡,「阿白,我不喜歡怒巧擎,可是今天看到他們吵成那個樣子,孫孫那麼生氣,卻又並不覺得開心,你說,我要不要去跟孫孫講,那件事情,就讓它過去算了呢。」

  51、破而後立

  這種事情,陸白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老王頭你還是別想太多了。」

  葉葉嘟嘴,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又把胖妞特製炸醋排咬得沙沙響,「……阿白,要是孫孫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都只向著我一個人,就好了。」

  陸白汗,「他哪可能不長大,總像小時候那麼依賴爺爺,王宇楓已經立業,將來還會成家,生活的重心必定會越來越偏向於自己的小家庭……」

  葉葉泫然欲泣,陸白趕緊轉移注意力,「你煩惱這個還太早,我接了個任務,一起玩吧。」

  把蜘蛛腿留給瞳□玉後,陸白就不由分說拉上葉葉,埋頭研究起卷軸。青玉為軸金絲緞面的捲身被姬朱顏拉開了一小段,能夠看到龍飛鳳舞的幾段字跡,卻仍然無法得知這個卷軸的具體用途。

  「毛筆字,有沒有搞錯。」陸白哀嚎。

  葉葉鄙視了他一眼,「現在的年青人,真是不學無術,我看看,緞面上都寫了些什麼。嗯……鬼爪怪的一套十二支雲山霧罩美甲,幽暗白面的嚇死人血腥圖畫,刀斧手的雄壯男僕圍裙,鋼線女妖的藍月亮奶酪,幽魂騎士的銅尊劇毒美酒,幽暗魔偶王的無敵可愛小玩具水晶等身雕像……」

  陸白茫然,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不但繼承了龍王界怪物掉寶一向以來的囧囧有神風格,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物品沒有一樣聽說過呀。

  「好濛濛,幫爸爸到論壇上查查,看有沒有人打到過?」

  光腦搜索後告訴他,曾經有人上論壇問過雲山霧罩美甲,但因為沒人知道是什麼,所以發帖的樓主後來就直接在祭煉場把東西還原為五行元質了。

  「不過,他說掉落的小怪很強,而且失敗後比其他鬼爪怪更會賣萌,所以我推測,除了最後一項明顯只能從魔偶王處得來外,其它東西應該也是各族群的小boss才會掉落的特殊物品。」

  哦哦,推倒boss啊,陸白與葉葉都燃了起來,魔偶王一直是各大幫會蹲點守候的對象,他們暫時不能肖想,但是推小boss也很讓人熱血沸騰,尤其貌似它們還沒有被怎麼鑽研過,這就更讓人有一種開發處女地的興奮感。

  因為幽暗小鎮處在地底世界深處,外圍靠近地面的鬼爪怪雖然等級低,卻反而是最不容易打到的,所以兩個人整理了一下藥品,就直奔他們都很熟悉的金剛芭比刀斧手了。

  「糖糖,來,刀刀,來!」

  葉葉四周亮起召喚法陣,巨型螳螂出來了不說,斗篷飄飄的鐮刀魔竟然也憑空出現。

  陸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呃,我說老王頭,刀刀雖然被我一招就揍趴下了,但貌似它其實挺厲害的?叫它幫你打怪,總有種開作弊器的感覺啊。」

  葉葉嘟嘴,「可是不能把小骨頭一個魔留在莊園裡,雖然有濛濛看著,但小狗狗一定會找機會欺負它的。」

  陸白一哽,不知為啥,大家好像都認定了才出生沒幾天的小花是比惡魔更加凶悍的存在,包括他自己,

  「好吧,刀刀就和糖糖一起配合,保護老王頭。」

  鐮刀魔一聽可以留下,不由笑瞇了眼,立志好好表現的它,馬上巴巴衝到前方,手舞鐮刀就往刀斧手削去。

  嘩啦啦——

  一群數量眾多,要是陸白他們按部就班的打,足夠磨上老半天的刀斧手,僅僅被巨大鐮刀劃了一下,就全都丟盔棄甲,嗚嗚嗚的化身金剛芭比,滿臉是淚的四散跑掉。

  海量的經驗湧將過來,與葉葉處於組隊狀態的陸白只覺全身一熱,明亮的光環猛然間騰身而起。

  濛濛略顯激動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恭喜突破十級大關,人物等級十一,雙心訣十一,槍術十一,木系法術十一,激活神光掠影隱藏步法——仙鹿縱。百無一鹿,從這一刻起,你的人生已經開始與眾不同,請繼續努力,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甚至正式踏上修行的旅途,無可限量的未來,由你創造。」

  破……破十了?

  「哇塞,阿白終於成功啦!」葉葉歡蹦亂跳的撲上陸白,騎在他背上搖來搖去,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陸白從不敢置信中醒過神來,嗚嗷大叫一聲,把光球濛濛撈到嘴邊狠狠親了一口,接著就懷抱葉葉兩個人滿地打滾高興得不能自已。

  鐮刀魔輕輕拍了拍手掌,白玉骨節交擊出清越的聲響,「……他早已具備突破的能力,只是經驗值沒有跟上,此時終於得到遊戲系統的承認,邁出了踏向非常道路的第一步,可喜可賀。」

  阿巴頓眼中閃過複雜難測的光芒,

  「即使身具天賦,但若是沒有商江飛陸,沒有這龍王界遊戲,他也好,小葉葉也好,都只能迅速結束那短暫而又平凡的一生,靈魂之火隨風飄散,泯然而逝,又哪裡有可能上窺修行的殿堂。攜億萬民眾成就此等驚天偉業,大能,果然不愧是大能,我雖然接近,但比照那個境界,卻始終差了一步,輸在他的威能之下,本君……心服口服。」

  鐮刀魔恭敬地單膝跪下,虔誠親吻阿巴頓的鐮刀前肢,就好像是在碰觸千萬年來親吻過無數次的那根手指,

  「吾主,赫尼會永遠追隨在您的左右,陪伴您走過佈滿荊棘的修行之旅,您凝眸所在,即是臣屬前進的方向。」

  人也好,惡魔也好,花草樹木也好,飛禽走獸也好,萬法歸宗,縱有千般殊途迥異的法訣,卻全都指向著一個目標成就。在這一過程中,所謂突破,時時刻刻伴隨著前進的腳步,他們此時所需要做的,也不過就是像剛剛那個人類一般,「破而後立」罷了。

  葉葉玩鬧了一會兒,忽然有些頭暈,「哎呦阿白,我年紀大了,這血壓有些上來,糟糕看不清東西了。」

  陸白嚇了一跳,「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阿巴頓有些驚慌,趕忙爬過來,是不是這種轉生的方式,終究不可行?

  啪嗒——

  鐮刀魔突然變成了巴掌大小,而且竟無法飄浮,重重的跌下了地。

  「嗚嗚,好疼啊。」小骨頭揉著屁股爬起來,一手拎著鐮刀一手抓著糖糖的翅膀就開始抹眼淚,「主上,我……我終於也像您一樣失去力量了,怎麼辦嗚嗚……」

  葉葉吐出口氣,「哎呀剛剛暈死我了,可算過了那個勁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的光腦糖豆飄出來,語氣嚴厲的教訓,「精神力虧損太甚,自然會眩暈頭疼,嚴重的甚至會嘔吐和造成永久性損傷。你的召喚術等級太低,以後不可以再輕易使用過於強大的召喚獸,聽到沒有?」

  陸白一愣,「是因為刀刀?它太厲害所以葉葉被耗光了精神力麼。」

  於是撿起小骨頭來揉了揉,「乖,別哭了沒事的,回去莊園之後,應該就可以恢復了吧。」

  糖豆肯定了他的說法,「一般來說,召喚獸等級與召喚術等級一致,葉葉無法召喚高出自身等級的存在,但刀刀是糖糖的所有物,突破了系統限制可以被強行召喚,然而在實戰中,它的行動卻需要葉葉的精神力來支持和維繫。剛剛那樣大範圍高傷害的攻擊顯然遠遠超出了葉葉此時的能力,所以才會有他們同時失去力量的情況出現。」

  小骨頭總算把心放回了肚子,一邊為自己的貿然出手感到愧疚,一邊卻又不住催促葉葉趕快變強,好能夠讓它多多大顯身手一番。

  陸白歎息,他就知道,鐮刀魔外掛一樣的巨大殺傷力不可能成為常態,這龍王界系統才沒有那麼溫柔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

  「好啦,老老實實靠本領打怪吧,逆天的外掛式刷怪占一次便宜就足夠了。」

  葉葉咕咕笑,「等我恢復一會兒後,刀刀就能再來一次了,這可是咱們的大絕招呀。」

  糖糖沒好氣的敲他腦袋,「那樣只能獲得的經驗,又無法磨煉技能,你真正需要提升的是召喚術,在龍王界中不自己拚搏,靠強大者帶著升級是最沒前途的了。」

  接下來,他們就一路揮灑汗水,刀斧手一路揮灑淚水,熱氣騰騰的穿梭在地下礦山之中。刀斧手爆了很多東西,石頭啦斧片啦刀把啦一大堆,可就是沒有什麼雄壯男僕的圍裙。

  陸白葉葉和糖糖在這一過程中又升了一級,但已經累得不行,做下歇息的時候,都有些想放棄回家了。

  小骨頭幫不上忙,急得團團轉,無奈它一出手葉葉就要徹底趴下,所以大招就只能留待在最關鍵的時候用。於是,在大家休息的時候,它就顛顛的端茶倒水,還把兔子饅頭撕成小塊服務周到的餵進陸白嘴裡,這可把陸流氓稀罕壞了,又忍不住捧起來大親特親。

  小骨頭羞窘的抗議,然而它越這個樣子,陸白就越想欺負它,弄得糖糖悄悄的又爬遠了些,暗下決心在沒有恢復足夠的實力前,絕對不能再顯露自己的娃娃人身出來。

  正鬧著,陸白忽然耳朵一動,風中似是傳來了隱隱的語聲。

  「擎擎,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他讓你給他爺爺道個歉,你就服軟道歉吧,老人家都是要哄才行的。」

  這個聲音,是散財童女棉花朵朵?

  陸白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葉葉嗯嗯點頭,更加隱蔽的躲到石頭堆後面,他最喜歡偷聽了。

  過了很久,一個疲憊的女聲傳來,「……就連你都不信我?」

  棉花朵朵歎息,「我當然相信你,也知道你委屈,可風雨無間他是個爺控,不管對錯,總之你得哄他爺爺開心。擎擎,有時候女孩子的性格不能太要強,你面對什麼事都可以堅持原則,但對方是你男朋友的家長,所以該咽苦水得咽苦水啊。」

  怒巧擎苦澀一笑,「朵朵,這難道是你的經驗之談嗎,當落雪紅劍冤枉你的時候,你就這樣自我寬解?……我,做不到。」

  棉花朵朵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有些艱難的做聲,「紅劍他,沒什麼事情冤枉過我,要有,那也是我做得不好吧,你知道,我嘴巴不甜說話不中聽,性格也挺不討喜的。」

  「不被理解的人最傷痛……誤會,孤立,背叛,冤屈,中傷,又能向誰訴說?」一個渾厚的男聲突兀響起,陸白探頭一看,斜向的紫紋玄武岩上,居然靠坐著一個雄壯的刀斧手,他全身肌肉高高隆起,沒有著甲,穿著乾淨整潔的男僕服飾,但腰腹上卻繫著一條粉紅色的蕾絲鉤花小圍裙。

  刀斧手,雄壯,男僕,花圍裙,那一切組合在一起,真是萬分怪誕,陸白心中一跳,這不就是他們要找的小boss麼。

  52、背棄之傷

  面對突然出現的圍裙男僕,怒巧擎一個閃身把棉花朵朵擋在身後,「你是什麼人?」

  男僕一歎,「是個和你一樣的傷心人,相似的遭遇,使我升起相惜之心,所以特意出來與你們相見。」

  棉花朵朵好奇的探頭看他,「我們的確有些心情不好,可那都是感情上面的小煩惱,怎麼你也有?」

  圍裙男僕的感情糾紛對象,會是誰呢,是燕尾服白手套管家,還是皮鞭女王大人?

  「不,那並非不值一提的小煩惱,」男僕輕輕撩動自己的蕾絲圍裙,「我因為喜好異於常人,而陷入被誤解,被中傷,甚至被背叛,被遺棄的境地,雖然緣由不同,但我們此時的心境,難道不是一樣的麼。」

  棉花朵朵一下子臉色雪白,反倒是當事人怒巧擎,雖然神情黯淡,但腰背卻仍然挺得筆直。

  「那麼,你被擊倒了嗎?」高挑的女性問道。

  男僕用手細細捋過圍裙上的蕾絲,默然不語。

  「我不會,」怒巧擎道,「我要找出事情的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雖然情感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會因為我是無辜的,就掃除一切矛盾和障礙,彼此融洽和樂,甚至有可能因為這種強硬的舉措而變得更糟,但我堅持自己的原則,這種理念和尊嚴,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動搖。」

  她其實,心裡全都清楚,堅持己見毫不妥協,也許反而會加深誤解激化矛盾,等待而來的最後結果,很可能就是一個悲劇……

  男僕的臉猛然漲紅,「說的好聽,天下間的事情哪裡會那麼簡單,明明是個男僕,卻喜歡穿女僕的圍裙,明明是個女人,卻比任何男子都更加有頂天立地的氣概……這是不正常,這是變態,是違反了自然倫理社會常識的異端,就應該被集體排擠、敵視,被送進精神病院!像我們這樣的傢伙,早個幾百年,統統都是一下生就應該被活活燒死的貨色!」

  棉花朵朵面容鐵青,一下子跳出來尖聲怒吼,「你這個女裝癖的變態,住口!不要以為自己是變態,世界上的所有突出人物就通通都是變態,擎擎憑什麼要被燒死,她有男朋友,她很正常,她不是同性戀!」

  怒巧擎怔然望向憤怒的女孩兒,「朵朵,你怎麼了,為什麼會說……」她是同性戀?

  棉花朵朵不是心理歪曲會歧視不同性向的人,此時的忿怒極為突兀,而且口不擇言下,居然會衝口而出她不是變態這種話,難道說……

  「朵朵,是不是有誰對你講過什麼?」

  怒巧擎伸手搭上好友的肩,卻一下子被她猛然揮開。

  啪的這一聲脆響,不但打紅了怒巧擎的手,更好像切斷了兩個女孩間一種看不見的羈絆,她們怔然對視的眼瞳中,第一次出現了濁色的裂紋,並且,在迅速的龜裂開來。

  「擎擎……對不起。」棉花朵朵緩緩摀住臉,飛快向黑暗中跑去,一滴滴淚珠從她指縫間滾滾而落,在礦石散發出的瑩瑩光輝中,反射著迷離而又脆弱的亮彩晶芒。

  然而葉葉卻無心欣賞那罕見的美景,他咆哮著跳出石堆,抱著一大團碎石頭就往怒巧擎狂扔猛打,

  「你,你居然是同性戀!壞女人,壞女人!你愛公愛母是你的自由,可為什麼明明不愛我孫孫,卻偏偏還要來禍害他?你……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壞女人!嗚嗚……我可憐的孫孫,竟然就是為了這麼個壞人不聽爺爺的話,嗚嗚……他要是知道了這件事,該有多麼的傷心啊。滾,你滾得遠遠的,不許告訴孫孫你喜歡女人,不許再出現在他面前!」

  怒巧擎張張嘴,那句「王老先生,我不是……」,微弱得幾不可聞,最終只能化為一聲無奈的悲歎。

  陸白手足無措,一邊是救了自己的警察大姐,一邊是為孫子傷心不值的葉葉,他夾在中間,被大小石頭砸了滿頭的包,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們這邊鬧得不可開交,那邊被棉花朵朵罵了個狗血淋頭的小boss卻也不是個擺設。

  雖然他的確是個女裝癖的變態,可就這麼被人當面狂罵,能忍住的除非是M。

  怒喝一聲,boss肌肉發達的大腿一曲,狠狠蹬地間,已是像一輛重型機車般騰空而起,呼嘯著往棉花朵朵殺去。

  怒巧擎反應過來後,毫不猶疑的轉身就追,雖然棉花朵朵誤會了她,又害她被更多的人誤會,但是她卻無法眼睜睜看著曾經的好友遇到危險而漠然袖手。

  「雷咒!」

  金亮的雷電劈向圍裙男僕,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怒巧擎赫然是個金系雷電法師。

  陸白抱住葉葉,把他手裡的石頭全都丟到地上,「老王頭你別激動,我們看到的事情……那個也許未必就是那麼回事,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是,要揍那也是王宇楓去,你用石頭砸她算怎麼回事啊。」

  葉葉拚命踩陸白的腳,「不許告訴孫孫,那小子一向眼高於頂,好不容易認真喜歡上個男人婆,居然還是個蕾絲邊,這,這可怎麼能受得了打擊哇,只是想想他知道後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神情,我老人家就難過得肝疼,真作孽啊嗚嗚。」

  陸白除了抱住他安慰,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這都鬧的是什麼事啊,本來王宇楓與高擎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只不過是大吵了一架,那警察大姐就轉眼間變成同性戀了呢。

  怒巧擎有金系雷電高攻擊的優勢,身手更是不用說的彪悍,然而她畢竟是法師,生命不多防禦也相對薄弱,此時隻身對抗小boss,即使強悍如她也有些險象環生起來。

  陸白挪動了一下腳步,她救過他的命,他於情於理都得幫她,不過葉葉正在氣頭上,明顯不會高興自己去幫助那個膽敢欺騙孫孫感情的壞女人。

  「金錢至上!」

  大額鈔票滾滾襲來,轟隆隆把小boss擊了個大跟頭,卻是棉花朵朵又跑了回來。

  「朵朵,你走。」

  圍裙男僕當然沒有那麼容易打倒,怒巧擎一邊迎上前攻擊,一邊沖棉花朵朵喊。

  棉花朵朵咬牙不動,「你堅持一下,風雨無間與紅劍他們的練級隊就在不遠處,我已經通知他們趕來救援了。」

  怒巧擎微微一頓,「那你快去與他們會合,金融招式盡量不要用,對幫會不好,走吧,留下來也幫不了我什麼。」

  棉花朵朵眼中淚花翻滾,果然不再動手,但是卻也沒有轉身離去。

  陸白抽出新手長槍,「老王頭,我得去幫把手,你要是不開心,就當我是在搶boss吧。」

  葉葉雖然滿臉不樂意,但為了阿白的任務,還是乖乖點頭了。

  於是陸白運起新領悟的仙鹿縱身法,風一樣掠上前去,八瓣裙甲瀟灑飛揚,整個人飄逸得猶如徜徉在綠色叢林間的精靈。

  可他的槍技卻一點兒都不輕飄,威風八面的挺刺橫掃,剛猛激昂得就像那活力四射的年青雄鹿,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滔天鬥志。

  有了他的加入,怒巧擎壓力頓減,不用再近身抵禦boss的她集中精力施展法術,滾滾雷球連成一片,切切實實給圍裙男僕燙了一回捲發,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其實這副情景還是挺招人笑的。

  「注意,快紅血了,小心大招。」陸白耳邊忽然傳來濛濛的提醒,他這才注意到,boss狀若瘋狂,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

  沒想到,僅憑他們兩個人,就把小boss砍掉了90%的血量,雖然怒巧擎毫無疑問是個大高手,但陸白的作用同樣不可小視,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漸漸步入到了龍王界一流高手的行列裡去。

  「你們都孤立我,排擠我,傷害我,使我每時每刻都必須忍受孤獨的滋味……我要向你們宣告,我不是一個人!」

  圍裙男僕仰天長嘯,忽然分化出了幾十個一模一樣的分身,呼啦啦的往四周散去。

  陸白大驚失色,這麼多,那可怎麼打。

  「濛濛,到底哪一個是真的?」

  「全都是真的,」濛濛回復的消息很不妙,「分身具備與本體相同的能力,並且只要逃掉了一個,就不算徹底打敗。」

  所以,這刀斧手小boss根本不是僅憑幾個人就可以戰勝的,面對這種情況,不撒網包圍完全無法保證沒有一條漏網之魚。

  不遠處有嘈雜聲傳來,似乎是boss分身與什麼人交戰上了。

  棉花朵朵一喜,「是紅劍他們。」

  她往那邊迎去,頭頂上卻突然砸下粗大的金雷霹靂,只是一擊,就把她的生命滅得乾乾淨淨。

  往生的白光中,她竭力回身望去,正正對上了怒巧擎那一雙同樣不敢置信的眼。

  「朵朵!」

  手持大劍的男子飛撲上來,抓向女孩兒的蓬蓬裙,最後卻還是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摸到。

  「幫主……你都幹了什麼!」落雪紅劍雖然還是稱呼怒巧擎為幫主,可他話語裡面的咬牙切齒,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她想說,她什麼都沒有干,然而緊隨落雪紅劍出現的一張張熟悉面容,卻統統在向她傳達著同一個意思。

  人,是她殺的。

  53、怒雨閣傾

  「幫主,事情你也親眼看到了,你說,要怎麼給朵朵一個交代?」

  落雪紅劍說話的對象,顯然不再是怒巧擎,而是怒雨閣的另一位幫主,風雨無間。

  王宇楓心念電轉,斟酌著張口,「紅劍,我知道你心疼朵朵,可是……巧擎不會隨隨便便殺害自己的幫眾,也許是有什麼緣故……」

  「什麼緣故,這裡沒有外人,請怒幫主解釋清楚!」

  葉葉遠遠的哼了一聲,「我們倆是外人,是外人。」

  風雨無間揉揉眉心,「爺爺,你就別添亂了。」

  陸白這時候哪還顧得上小boss,一個勁兒的揪著葉葉嘀嘀咕咕,「看到閃電是誰打的了?真的是怒巧擎?」

  他當時雖然離得近,但閃電速度太快,因而並沒有看清它的來處。

  葉葉倒是看見了,可金色閃電是直接降臨在了棉花朵朵的頭上,不好說到底是誰扔的。

  不過遊戲中的法術有最大施法距離,就像落雪紅劍說的那樣,在這個有效範圍內的玩家都是他們自己人,並且沒有一個是雷系法師,能用出那麼大威力雷法的,只能是怒巧擎。

  「不是我。」

  然而即使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下,她也仍然堅決的否定,「我只承認,我做過的事情。」

  氣氛一下子更加劍拔弩張起來,風雨無間本想打圓場把事情揭過,頂多算誤傷。遊戲而已,誰還沒有個失手的時候,如果一定要追究責任,非但不能維護幫會的威信,又傷了和氣,反而是很不成熟的做法,這倒並非是他有意偏幫自己的女朋友。

  可落雪紅劍與怒巧擎針尖對麥芒,明顯頂上了,兩人誰都不讓,一個是幫主,一個是幫會中最重要的骨幹,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好,明明一件小事,卻有可能導致其他幫眾對怒雨閣產生信任危機。

  「巧擎,紅劍,你們都老大不小了,別像個孩子似地光顧自己痛快,這時候最不知所措最需要關懷的,難道不是朵朵嗎?我們趕緊把她帶過來,練級補上剛剛的損失才是正經。」

  落雪紅劍重重的吐了口氣,「我的老婆我會照顧,但正因為她是我老婆,所以即使顯得很沒風度,我卻還是得為她討個說法。」

  風雨無間見他有所鬆動,正要再加把力安撫他的情緒,就聽身後有幫會成員不耐煩道,「是不是大姐做的,讓朵朵丫頭亮出系統記錄不就好了麼,雖然親眼見到雷電打人,但我還是相信大姐啦,大姐說不是她,那就不怕人查。」

  其他幫眾一聽,可不是麼,遊戲系統總不會有錯,誰是誰非清清楚楚,哪用他們在那裡爭來爭去。於是不管是信任還是懷疑怒巧擎的幫眾都紛紛叫嚷著要聯繫棉花朵朵,讓她在幫會頻道裡出示證據。

  陸白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老王頭,事情不對,怒巧擎堅稱不是她,如果這時候鐵證如山,那她可是一下子就威信掃地了。」

  滿口謊言死不認錯的幫主,比起錯手殺掉幫眾的幫主,其性質之惡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葉葉皺著小臉,「這幫娃子,如果是在搞陰謀的話,其實方法挺粗陋,不過越是簡單的方法,如果一旦被確認為真,就越是能讓人深信不疑。嗯……可耍陰謀的壞蛋要怎麼讓系統也幫他呢?」

  事實證明,不用系統真正給出什麼東西,懷疑的種子就已經種下了。

  棉花朵朵拒絕出示被殺死時的那條系統記錄,一口咬定不是怒巧擎,並且對落雪紅劍的小題大做報以痛罵淋頭。

  一時間,幫眾們議論紛紛,種種猜測層出不窮。

  有說不是怒巧擎的,因為棉花朵朵本人都說不是了。有鐵口銅牙咬定怒巧擎的,正因為是她,所以棉花朵朵才死活不肯讓那條記錄見人。

  為什麼受害者鐵了心的維護加害者?

  因為她們倆感情好嘛。誰不知道人家兩個是無話不談的閨蜜,晚上恨不得睡一條被子,就算怒巧擎不知道因為什麼而與棉花朵朵鬧翻,進而頭腦發熱的轟殺了她,可棉花朵朵還是顧念舊情,為了維護怒幫主的面子而閉口不言唄。

  這個事件中最裡外不是人的那個,是落雪紅劍。老公不惜與幫主撕破臉的為老婆出頭,結果美嬌娘非但不領情,反而向著外人,當著大家的面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並且要他為質問怒巧擎的事情道歉。

  你說吧,雖然落雪紅劍當時是衝動了些,傲嬌糾結了些,沒風度了些,不冷靜了些,為人處世幼稚了些,可他之所以這樣做,還不都是為了老婆麼,單從對感情負責對愛人維護的層面上來講,他有什麼錯,非得被自己的維護對像那樣數落?

  話說,他們早就有些替紅劍大哥不值了,人家的老婆,要是在外面被欺負了,哪個不是哭著喊著讓老公給自己出頭。偏偏那個棉花朵朵,平日裡被紅劍大哥寵上了天去,卻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這次更是踐踏紅劍大哥的好心如踏驢肝肺,誰有此種胳膊肘往外扭的老婆,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霉。

  既然跟怒巧擎那麼要好,好得比對老公還親,你說你還結婚幹嘛,與你的好姐妹過一輩子去不就成了?

  宛如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撥弄,論壇上關於怒雨閣的八卦傳得沸沸揚揚,從女幫主怒殺花長老,苦命夫衝冠為紅顏,一直到美嬌娘護巧破罵郎,冤死者原是薄倖娘,種種繪聲繪色精彩之處,簡直不知凡幾。

  在這一片八卦狂潮中,一個頗有些禁忌之戀味道的視頻,悄然不脛而走,並且迅速全版飄紅,成為了所有人翹首以盼的怒雨閣風波真相。

  那是從遠景拍攝的棉花朵朵怒罵女裝男僕,並且大聲申訴怒巧擎不是同性戀的片段。唯美的氣氛下,高挑女子溫柔搭上洋裝女孩兒柔弱的香肩,卻被她一把拂開,兩雙美麗的眼睛彼此交匯,眸中不自覺流露的破碎情深,即使距離拍攝者有些遙遠,卻已足夠讓所有人感受到那種難以說出口的隱秘情愫,直是牽動人心。

  隨後女孩兒一路揮灑的淚滴,更是把這種絕望的愛意推向了高潮,為那深沉苦痛拚命掙扎,卻還是難以斬斷難以拒絕的禁忌情感描畫出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然兩人間沒有交換過一句愛語,甚至僅有的關於同性戀的語句,也是來源於爭吵和否定,但只要看到過視頻的人,就都會下意識的認為,那只不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怒巧擎為什麼殺棉花朵朵?是因為絕望的愛。

  棉花朵朵為什麼維護怒巧擎?還是因為絕望的愛。

  落雪紅劍在這裡面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只是個可憐又可悲的,被戴了綠帽子的倒霉蛋罷了。

  只是一夜之間,所有關注這件事的人都已經知道,怒雨閣,完了。

  女幫主是個滿口謊話敢做不敢認的同性戀,財務長老是個騙婚給老公戴綠帽的同性戀,她們全都是玩弄男人感情害人不輟的死同性戀。

  落雪紅劍是個可憐蟲,風雨無間同樣是個可憐蟲,只不過他比前者好些,他還沒有與怒巧擎結婚,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王宇楓把頭枕在葉葉腿上,一動不動,像是已經睡著了。

  葉葉輕輕順著他的頭髮,一下一下,宛如撫摸著世界上最為珍貴的寶物。

  「爺爺,巧擎她,離開怒雨閣了,」王宇楓喃喃,「她說,再待下去,幫會就真的散了,果然,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對是錯,只要起了排斥異類的心,就會群起而攻之,至於事實怎樣,卻再也不重要了。」

  葉葉低著頭揉搓衣角,「她,不是同性戀?」那麼,她就沒有欺騙孫孫的感情,自己當初一生氣,還向她扔石頭了……

  王宇楓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想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不過與我在一起時,她是真心真意的,並沒有想過別人,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同性戀與否,並不是她離開的理由,她不在乎這種事,可世界上畢竟帶有偏見的人多些,她走,是想讓那些人留。呵呵,但真心擁戴她的人同樣很多,他們也都退會了,跟著巧擎一起到地面上去,她並沒有被所有人背棄,我覺得是件挺好的事。」

  葉葉有些黯然,「孫孫,仍然很喜歡她啊。」

  王宇楓牽動嘴角,「她很強,那種由內而外的強大,散發著極為耀眼的光芒,彷彿世上再多的艱難險阻,都不能夠將她擊倒。我喜歡那樣的她,甚至有些仰慕,但終究,兩個人的緣分盡了,勉強下去也不會幸福,就這麼擦身而過吧。」

  葉葉張張嘴,「那你的幫會……」

  「再也不是第一了,」王宇楓蹭蹭葉葉的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棉花朵朵走了,落雪紅劍走了,一些人跟著巧擎走了,一些人乾脆投入了其他幫會,我現在手裡剩下的幫眾,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不知怎麼,卻反而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葉葉嗯嗯點頭,「記得爺爺跟你說過吧,兵貴精不貴多,第一什麼的聽著挺威風,但未必就能創造最大的效益。孫孫重整旗鼓,調整下經營方案,禍事也能變好事哦。」

  王宇楓瞇著眼笑了,「嗯,聽爺爺的。」

  「對了,把那些歧視同性戀的傢伙也開除出幫會吧。」

  王宇楓一愣,「為什麼?」大眾的主流觀念就是不太能理解這個事,但心有偏見未必就不是好幫眾,經營幫會哪能單憑這個條件開人啊。

  可葉葉卻嘟嘴,「哼,只要不傷害無辜,別人喜歡公喜歡母關他們屌事,管那麼寬,還真把自己當盤菜啊。不要不要,這種人統統不要,省得以後麻煩。」

  王宇楓懦懦應了,心裡琢磨著怒巧擎都走了,以後還能有什麼麻煩啊。

  ……

  陸白走入紅鹿台,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氣息冰冷的男子。

  「百無,好巧。」

  陸白面無表情的掃視過他,隨即扭頭眼望另一邊,「巧嗎,聽佟掌櫃說你最近總是泡在祭煉場裡,明明沒什麼要煉的東西還一待就是一整天,我不要臉的自戀一下想,你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墨黎洒然一笑,不但整個人和暖了起來,而且竟然意外的極為好看,「是的,我是在等你,之前匆匆一別,我總想著要能再與你見上一面。」

  陸白擰眉,「你又想玩什麼陰謀詭計啊?」

  墨黎一愣,「這是從何說起。」

  「怒雨閣跌下神壇,既得利益者不就是墨血盟?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搞的,但別跟我這裡顯擺自己是白蓮花,大家都是成年人,誰都沒有那麼蠢。」

  墨黎聳肩,「隨便你想,我找你,其實是要送你這個。」

  粉紅色的蕾絲圍裙遞了過來,陸白瞳孔一縮,「你打敗了刀斧手男僕?什麼時候,難道……」

  54、神兵利器

  「聽說這是你想要的,送給你。」

  墨黎把圍裙硬塞給陸白,順勢又不經意道,「加個好友吧,以後一起玩。」

  陸白經過這幾天的論壇八卦熏陶,早知道了墨黎就是墨血盟的老大,而自己唯一有過接觸的墨血盟成員,只有那個黑衣殺手,再加上逃出積木園大門時,與落雪紅劍對敵的墨血盟幫眾也同樣提到過幫主,那麼眼前這人的身份,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何況硬要說起來,你我其實是敵非友。」所以墨黎此時的態度,顯得非常奇怪。

  「說什麼敵友,遊戲而已,本來就是娛樂,彼此看順眼了便交個朋友。」

  墨黎這話說得很有風度,陸白若再堅持之前的事情,未免有些小家子氣,再說被掛的人都不在意,哪有掛人的反而記仇的道理。

  隨便與墨黎交換好友後,陸白忽然道,「曾經有個討厭鬼說過,普通玩家可以把龍王界當作娛樂,卻唯獨幫會的首腦不可以那樣做,必須把幫會當成真正的事業來經營,才有可能取得成績。你現在已經是第一大幫會的幫主了,這麼灑脫真的沒有問題嗎?」

  墨黎雖然神情依然柔和,但眼神卻很嚴肅,「你朋友說得對,人多了,就有勢力,勢大了,就會轉變成為權力。對於權力鬥爭來說,自然無所不用其極,所謂欲成大事,至親可殺,就是這個道理。你不是幫會中人,與我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簡單些,純潔些,沒有複雜利益關係的朋友。」

  陸白手撫粉紅圍裙,輕輕歎了口氣,那個女裝男僕要推倒不算太難,以墨黎的能力勢力,當然更是不在話下,可他從幾天前就在等待自己,如果那麼久前就已經拿到了圍裙的話,從時間量上考慮,很有可能是那天晚上的事。

  那天,女裝男僕分身四散逃竄,那天,怒巧擎與棉花朵朵間的某種東西破土而出,那天,怒雨閣內部出現了嚴重分歧人心惶惶,那天之後,就是暴雨狂風大廈將傾。

  如果墨黎那天就在附近,如果他在消滅男僕分身之餘又做了些別的,會是什麼呢……

  陸白搖搖頭,不再往下想這個事情,墨黎既然敢把圍裙送給他,那就表明不怕他懷疑,自己的種種構想不過是猜測,並不能證明一定是人家搞鬼,再說,就算真的搞鬼了,又能怎麼樣?當事人可以譴責他披露隱私不尊重人權,而他的手段也的確卑鄙,可怒雨閣處在遊戲第一幫會的位置上,無可避免會遭到不可計數的明槍暗箭,這就是「第一」這兩個字,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又不是幼兒園小朋友,說是朋友就是朋友了,」陸白在墨黎伸出的手掌上打了一下,「就這樣吧,這圍裙我收下了,謝謝你,不過如果哪天你這個龍王界第一幫主也被人拉下馬去,別來找我哭訴,我可不管那堆爛事。」

  說完,陸白就自顧自走入店裡,不再理會冰冷的男子。

  墨黎眼色一閃,下意識的想要去拉陸白,手都伸到了一半,卻還是輕吁一聲放下,緩緩踏出門去,融入到小鎮幻彩迷離的光芒之中。

  紅鹿台裡,戚老闆抱肩靠在櫃檯邊上,表情莫測的瞅著陸白。

  陸白得了圍裙正在歡喜,於是就沒注意,等他把東西收好,又在大堂裡跟認識的人都打了一圈招呼後,回來看到戚老闆還是剛剛的那麼個表情,才覺出事情貌似有些不對。

  「你幹嘛呢,pose擺得這麼好看,難道是想誘惑高手御姐帶你升級?」

  戚老闆用鼻孔噴了口氣,「你忘了?我才是高手。」

  陸白鄙視他,「光PK厲害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劍一碰就死,這裡是遊戲啊遊戲,級別啦紅藍條啦雖然現在有些被設計師們邊緣化,可你也別全都無視它們的作用好吧。」

  戚老闆這次乾脆不予理會,一轉臉只留了個後腦勺給陸白。

  白鹿鹿童鞋一愣,這人怎麼回事,從剛剛開始就陰陽怪氣的。

  他伸手扳回戚老闆的下巴,那副不正經的樣子似乎就差說一句給爺笑個了,

  「幹嘛呢,難不成是在鬧彆扭?我也沒說你什麼呀,就是看你天天懶懶散散到現在才只有一級半,想敦促你奮發向上一下嘛。」

  戚陵的臉與他距離近得呼吸相聞,緊緊盯著他的眼眸,看了好半天後才道,「我不練級。」

  陸白翻了個白眼,「好好,練不練隨你,你是大爺。」

  戚老闆這回直接臉色發黑,「這樣就完了?」

  陸白不解,「不然你還要怎樣?不練級就乖乖去做你的生意,別像個障礙物一樣的杵在這裡。」

  「你幹什麼去?」戚老闆橫身擋住道路,充分向陸白顯示了一下身高一米九十多的障礙物到底是怎麼個大型法。

  「練級啊,小舞他們都二十多級了,我也想趕緊升上去,看看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也好便於完成任務。他們如今技能等級有些跟不上人物級別,無法向地下城深處探索,於是不得不主動去坐牢以降低人物級別,免得沖太快造成高級低能的慘劇。

  你不知道,那個蜘蛛鎮長簡直黑心到沒有天良的地步,現在鬧事的話治安員都不罰掉級,必須花一筆特殊服務費才行,怪不得他是用筐裝錢錢的,要我肯定捨不得花冤枉錢,拼著難受也還是讓怪撓死算了。」

  戚陵嗤笑,「好不容易殺怪練上去,再死一下掉回去?不夠折騰的。」

  陸白不滿,「你少說風涼話,他們是在磨練技能啊,不然你說怎麼辦,不實戰的話那技能會自己長腿爬上去?」

  戚老闆瞇起眼,「PK吧,人與人之間才是真正的戰鬥。」

  陸白無語,「當誰都是你這樣的PK狂人啊,算了不和你扯,別耽誤我找人組隊升級。」

  戚陵突然眉頭一皺,「找誰,那個墨黎?他不行。」

  陸白莫名其妙,「誰有空找誰,你管這麼寬幹嘛。」

  戚老闆有些糾結的琢磨了一下,最後鑒於白鹿鹿童鞋有時候實在是遲鈍得令人髮指,於是只好紆尊降貴的自己開口,

  「……儘管你都沒有邀請我,但我可以主動允許你帶我練級。」

  陸白傻掉,「你說啥?」

  戚陵咬牙,用力抓住他的肩,又大聲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陸白每個字都聽得清楚,但它們組合起來後,卻怎麼都無法理解那裡面的意思。

  什麼叫邀請,然後還主動允許?

  一般不是低級小號求爺爺告奶奶的央求大神帶著練級嗎,哪有大神會求小號獲得允許的事情?

  「我說,難道那是你火星社會中的網游文化?實在太尊老愛幼了。」

  戚老闆既然都說出來了,於是也不再矜持,乾脆把意思都給遲鈍星人白鹿鹿挑明了,

  「你看,那個人求那個人,讓他帶著練級,這邊,那個人也在求那個人,還有那邊也是,而被求的其實都是小號啊。」

  陸白愣神,還有這種事?不由仔細看去。

  「美眉,別這麼害羞嘛,我很強壯,絕對會把你保護得好好的,你可以放心的在後面隨便扔扔技能,然後只要負責聊天就好了哦。」

  「老婆,這是我新給你做的鮮花手杖,來嘛,拿著它我們一起去試試效果,去吧去吧。」

  「小弟,哥哥帶你練級,昨天晚上我一夜未歸的事,記得千萬幫我瞞著爸媽啊。」

  陸白呆滯,直接滿臉黑線。

  「喂我說你這個奸商,第三暫且不說,人家第一第二都是一對對的情侶或情侶進行時好吧,你能把網游中的泡美眉文化代入到咱倆身上去嗎?」

  「為什麼不行?」戚陵異常嚴肅認真,「我們之間的關係,比他們更加親密,更加牢不可破,為什麼反而不行?」

  親密……

  陸白騰的鬧了個大紅臉,這混蛋,他居然還敢提,自己的初吻二吻三吻,在短短時間裡面全沒了,都是他的錯,然而每次抗議時,這人就擺出一副無辜的面孔來作純潔狀望,好像人家只不過是打了個招呼,自己卻在小題大作一樣。

  所以說,外國(星)人神馬的,最討厭了!

  「滾,沒時間跟你這個沒常識的傢伙扯淡。」

  戚陵一把拉住他,「帶我練級,就像他們那樣。」

  陸白掙開,「不幹,少拉拉扯扯,兩個大男人天天湊在一堆,害不害臊。」帶升級的事本身沒啥,但被戚老闆這麼拿兩撥人一類比,白鹿鹿童鞋就堅決肯定一定的不幹了。

  一把推開戚陵,陸白奪路而逃,刻意忽略了他眼中的黯然。

  「小玉兒小玉兒,我的槍做好沒有?」

  瞳□玉站在裡間門口向他招手,進入掌櫃小屋,拿出一桿威風凜凜的長槍。

  舞木神槍,成長性1000000,初始物理攻擊100,法術攻擊100,攻速30,木法威力加10%,特殊技:木源天火,耗費全身50%靈力以木之本源召喚天火降臨焚世,融盡萬物。

  陸白呆了,「這……這槍……」

  這種屬性,在現如今的龍王界,絕對是超一流頂級兵器,尤其它的成長性居然是一百萬!這就意味著,不像其他武器在升級到頂峰時,只能被還原為五行元質重新做成別的東西,舞木神槍一百萬的升級潛力聽都沒聽說過,幾乎是可以不斷升級,陪伴主人一生一世的。

  「這是法器。」瞳□玉微微牽動唇角,「白鹿鹿,要好好的珍惜它,這種資質的兵刃,我也是第一次見,你這小子好運道,有它相助,未來成就將無可限量。」

  陸白激動得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憋了老半天,滿腔感激之情,還是僅僅濃縮為兩個字,「謝謝。」

  稀罕了神槍好一會兒,陸白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收回項圈,「小玉兒真厲害,能做出這麼好的兵器,不愧是龍王界第一煉師啊。」

  佟掌櫃哂笑,「我哪有這個本領,起碼我就不會畫煉陣,還不都是戚陵……」

  陸白一愣,「戚陵?」

  瞳□玉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是戚陵找了別人,幫你做的。」

  別人麼,會是誰呢……

  陸白想起了某個紅髮金眼的身影,那個商江學院的npc研究生,為自己畫煉陣、建泉眼,他毫無疑問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煉師。

  自從上次一別,就再沒見過,焱,他還好嗎。

  陸白歎了口氣,默默轉身出去,找到還倚在櫃檯邊上擺pose的戚老闆。

  「那個……長槍的事,謝謝你幫忙……」

  戚陵一驚,掩飾的轉開頭,「……沒什麼,還趁手嗎?」

  陸白往他身邊靠近一些,眼睛也盯著別處,有些彆扭道,「要試了才知道,那個……一起去吧,我是說……帶你練級……」

  55、白日約會

  清晨的街道靜謐而又安逸,暖暖的陽光灑下來,照在花壇中的小草上,行道地磚的花紋上,折射出紛繁的層次色彩,看起來竟然就是極為美麗的風景。

  「我才發現,海市的環境好了很多,雖然與龍王界中那樣的靈韻婉然不能比,但已經比我記憶中的好太多了。」陸白仰起頭,讓溫暖的光線照射到自己臉上,心中充滿平靜喜樂。

  新能源革命,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基礎構成,使人類與環境的關係,從根本上悄然發生改變。以前身在局中看不分明,但失業之後,沒有了自身的利益糾纏,卻反而可以冷靜的分析看待這場劇變。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切切實實,是造福全人類的盛事,自己身為地球上的一個生命,就不可避免的被其影響,進而獲益,只不過短短年多時間而已,周圍的一切就比過去好了不知多少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世界又會發生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呢。

  「以後只會越變越美,復生此方天地,這是大能的意志。不過,小鹿你恐怕享受不到多少今後的奇妙地球生活了,龍王界才是你的家。」戚陵與他並肩慢慢走,那傲人的身材相貌,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驚艷的目光。

  陸白不高興的往旁邊閃了閃,他自己雖然也很不錯,但人比人絕對得氣死人,與戚陵走在一起的話,誰都難免成為陪襯,起碼他以往非常自信的身高優勢,就被比得一點兒都沒了。

  當然,那些滿面紅潮眼放綠光,盯著他們嘀嘀咕咕身體好相稱晚上受絕對配合得了攻大戰三百回合的某些女生,他就乾脆選擇了無視。

  話說他都二十八了硬是一次女性經驗沒有,除了自己謹慎想認真找個相伴一生一世的好姑娘外,最重要的原因竟然是身邊碰到的大部分女孩子,都自覺不自覺的把他當成小受!

  話說,他到底有那一點吸引這種女生啊?

  簡直是叔叔可以忍嬸嬸不能忍!

  他這麼孔武有力的體魄,這麼強大的打架能力,這麼衝動暴躁的脾氣,好吧雖然第三項不算優點,但他憑什麼就一定得是小受呢?明明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男人與他一比,全都是只能當受的份……除了身邊的這個煩人傢伙之外。

  「你跟來幹嘛?雖然是休息日,可大老闆這麼清閒,又不泡飯局又不睡夜總會,你那個公司其實早已經倒閉了吧。」陸白越想越生氣,於是對戚陵更加沒好臉色起來。

  「這麼早,人家蛋糕店都沒開門呢,你要新鮮的定制蛋糕,不靠我的關係可不容易拿到。」戚老闆現在對付起陸白的炸毛已經極為有經驗,這時候即使被嫌棄得這樣明顯,卻仍然氣度雍容游刃有餘。

  陸白聽他說起正事,輕輕一歎,「王宇楓那個討厭鬼,非得人都要走了的時候才告訴我,不然,我其實想再多花些時間準備禮物的。」

  戚陵拍拍他,「關鍵是心意,送什麼並不重要,尤其對於高警官這樣的人來說。」

  陸白點點頭,「她……不會被遊戲中的事,影響到現實吧?」

  戚陵摸摸他的頭,「擔心的話,就自己用眼睛去證實。」

  陸白又是一歎,忽略了街邊那些摸頭了毛手毛腳了之類的嘰嘰喳喳聲,跟著戚陵走入一家裝潢精雅的蛋糕店。

  時間還早,店裡面還在做開店的準備工作,但因為戚陵下了重金訂單的緣故,所以店員還是神奇的從後面冷櫃中抬出了一隻淡粉色有著羽毛般層層疊疊鮮奶油花瓣的巨大蛋糕。

  是的,店員是用抬的,因為戚陵訂的這個蛋糕,它居然有磨盤那麼大。

  「請問包裝紙、絲帶、卡片寄語,都選擇哪些呢?」

  店員戰戰兢兢放下巨大蛋糕,自己也鬆了口氣。

  陸白茫然,「警察姐姐是個大胃王嗎?你怎麼訂了這麼一隻巨無霸啊。」

  戚陵選好寓意朋友祝福的素雅包裝紙,又提筆親自寫下祝願高擎工作順利生活幸福的寄語,然後拿給陸白看,問他有什麼想添想改的地方。

  陸白其實總共與高擎也沒說過幾句話,雖然對方經歷了很多事,他也有很多鼓勵對方的話想說,但交淺言深反而不美,最後只是寫下「謝謝你救了我,警察姐姐加油!」這麼一句話。

  寫完後才發現,自己的字與戚陵一比,簡直就是狗爬,於是自然不爽起來,

  「你又和她不認識,寫什麼寫,趕緊擦掉擦掉。」

  戚陵堅決不同意,「她救了你,我應該這樣做。」

  陸白心中一暖,臉也有些漲紅,「……我與你什麼關係啊,她救的是我,你感謝什麼。」

  戚陵沒有回話,在店員包裝蛋糕的間隙,拿起旁邊貨架上的新鮮黃金翡翠熱狗和巧克力藍莓小鬆餅,往陸白口中喂去,

  「餓了吧,吃些東西。」

  陸白被噴香的食物吸引,肚子咕嚕一響,也就不客氣的大口咬了下去。

  三口兩口吃完,又飽飽喝了一大杯伯爵紅茶,陸白滿足的歎了口氣。

  看看戚陵,「你不吃嗎?」

  戚陵指向海苔肉鬆卷和叉燒包,「我要吃那個,換你餵我。」

  陸白一愣,這才注意到剛剛自己是被人餵了早飯,不由惱羞成怒,「你沒長手?自己吃!」

  戚陵不幹,「我都餵你了,你也餵我才是公平。」

  陸白臉紅成了一隻煮熟的大蝦,「滾,兩個大男人喂來喂去,你害不害臊!」

  戚陵看看頭頂冒煙直勾勾盯著他們看的店員,無奈的歎了口氣,時機不對麼。

  於是只好一邊拿著肉鬆卷啃啃,一邊嘀咕著以前明明餵過我的現在為什麼不行,那樣子別提多委屈了。

  等店員終於把巨無霸蛋糕包好,兩人載著它驅車趕往高擎的警官宿舍。

  到地方時,現場熱鬧非凡,無數英姿颯爽的姑娘小伙子樓上樓下亂竄,忙進忙出的幫高擎搬東西,更有些感情脆弱的傢伙直接拉著當事人抹眼淚,把高擎弄得手忙腳亂不已。

  「好了好了,都放開她,現在通訊這麼發達,你們隨時都能視頻,到時候想說多久就說多久,別搞得好像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一名雷霆般正氣恢宏的壯年男子上來勸阻,把高擎從人堆裡解救了出來。

  「郭局,就知道你不捨得把高姐白白放在外面,這才到海市幾天啊,又巴巴的給調回去了。」

  「就是就是,郭局真小氣,居然一大早親自開車來接,說下午就有任務,連送別飯都不讓吃,太會剝削奴役人啦。」

  大家七嘴八舌的譴責郭局長聞雞起舞的周扒皮行徑,把郭瀚來也弄得只好一個勁兒的安撫眾人情緒。

  高擎站在晨光中微微笑著,腰背依然那樣筆直,陸白一瞬間覺得,她週身的光芒簡直讓人睜不開眼。

  不用擔心的,警察姐姐就是警察姐姐,無論經歷多少挫折,她都不會被擊倒,狂風暴雨的襲擊,只會使她更加堅毅,然後總有一天,她會戰勝那一切,大步向前進。

  「哦,你來了?上次聽我同事說了,你跑得可真快。」高擎走向陸白,拍了拍他的肩,「小boss的事情,謝謝你幫手。」

  陸白撓頭,「該說謝謝的是我,這個,送給你。」

  高擎接到磨盤蛋糕,驚異得瞪大了眼,後又爽朗的笑了,「你有心靈感應吧,知道我這裡今天人多,來得正好,我們把它消滅乾淨。」

  那幫大姑娘小伙子早盯著他們了,這時候一聽能吃,立馬一擁而上,嘻嘻哈哈的就把蛋糕給分屍了,當然高擎手裡的那塊足有人頭大小,看得警察姐姐一陣眼暈。

  不過最大的那塊屬於郭瀚來郭局長,他還躲到箱車裡去吃不讓人看,又引了大家紛紛起哄不休。

  「別叫姐姐,我年紀沒你大。」高擎一邊吃蛋糕,一邊對陸白道。

  陸白瞇著眼睛笑,「我知道,不過當大姐的未必年紀就一定得最大,我可看見了,剛剛有個鬍子警察叔叔,他也管你叫高姐呢。」

  高擎眼望即將分別的同事們,嘴角上揚,「我回濱江,又能重新跟著郭局干,心裡面非常高興,你不要擔心。不久之後,濱江會有驚天動地的大變化,你過來玩吧,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幫忙。」

  陸白嗯嗯點頭,「等我上到地面後,遊戲裡也要帶啊。」

  高擎大笑,「沒問題,不過我有預感,到時候說不定是你幫我呢。」

  陸白一想到自己的神兵利器,也笑了。

  「……那個,你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呢?」

  高擎一歎,「我的家人朋友,都在濱江,朋友……她與她先生出了些問題,我們三個,都是多少年的摯交了,總不能放著不管。再說,郭局也確實缺人手,我還是想回去為他做事,你不知道,能跟著郭局,我可把我們濱江另一個系統的黃組長羨慕到死呢哈哈。」

  「那個郭局,他是你親戚?」

  高擎搖頭,「哪能呢,是濱江的公安局長,我從一出校門就跟的老領導。我這一身本事,全都得自他的真傳,說是我的師父也不為過,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覺得,他是比親戚更加重要的存在。」

  陸白肅然起敬,能被高擎這樣仰慕的警察叔叔,一定是一位非常傳奇的人物吧。

  不過,他張張嘴,「郭局長好能吃啊,那麼大一塊蛋糕,有三個胃都裝不下吧。」

  高擎轉開臉,小聲嘀咕,「……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份。」

  「什麼?」陸白沒聽清楚。

  「沒事沒事,你再坐坐,我去看看他們拎不拎得動我的拳擊沙袋。」

  陸白愣神,大姐怎麼這就走了?轉頭看看四周,警官宿舍樓下是綠化得挺不錯,可也不值得再坐坐啊。

  戚陵與郭瀚來在遠處說話,陸白看看郭局長平坦緊致的腹部,萬分好奇他都把東西吃到哪裡去了。

  鬼使神差的,他小心翼翼湊到箱車的駕駛室旁,拉開車門往裡面偷偷摸摸的看。

  咚——

  一張腐爛的大臉猛貼上來,乾癟的眼眶黑洞洞的直視陸白,蘊含著無限詭桀恐怖的死亡氣息。

  ——!!!

  陸白一屁股坐到地上,心臟幾乎停跳,腦殼整個麻到一片空白,眼前一黑,簡直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刷!

  濛濛自行飛出衣兜,大聲喊人的同時,猛撲上去砰的一下子把車門撞上,隔絕了人臉與陸白之間的對視,保護了他。

  戚陵與郭瀚來聽到動靜,一起跑來,看到這副情景,全都臉色一變。

  郭瀚來拉開車門,進去小聲教訓,「你怎麼嚇他?別淘氣,嚇壞了怎麼辦。」

  戚陵則用火熱的胸懷抱住陸白,細細親吻他安慰,「別怕,小鹿別怕,那是假的,沒有鬼。」

  車裡有個噹噹的聲音在抗議,「大郭……他來偷看呀……鬼鬼祟祟,是好人?」

  陸白緩過勁兒來,抱住濛濛趴在戚老闆懷裡涕淚橫流,「嗚嗚嗚,我還以為,自己真的會被活活嚇死……這可比幽暗白面嚇人多啦!」

  車裡面的東西噹噹響,「白面……不嚇人嘛?那我回去,再讓他們改改……不嚇人,哪行呀……」

  郭瀚來臉色黑黑,「小鍾別鬧,已經夠恐怖了,還真想把人直接嚇死?」

  陸白平靜下來後,好奇心又起,「裡面的是誰,遊戲設計師?」

  戚陵歎氣,「算是其中之一吧,給你看一眼,別說出去啊。」

  陸白斜睨他,「我連你是外星人的事,都沒亂說吧。」

  於是,他就看到了那個差點兒把自己嚇死的鬼臉,是個什麼樣的小怪物,直到到家後,還久久回不過神來。

  「……青銅人面?嘴角還帶著蛋糕渣??我說,那個郭局知不知道青銅是國之重器,抓到他要判死刑的啊啊!不對,他本來就是警察,居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啊!」

  戚陵無語,會嚇人會吃點心的國之重器,哪裡能想偷就偷?白鹿鹿真的多慮了。

  56、相愛相殺

  陸白在與戚陵一起打怪,因為說好了帶戚老闆練級的,所以即使他如今受到了嚴重打擊正蹲在牆角裡面畫圈圈種蘑菇,可還是沒法說出散伙之類的話。

  戚老闆真的級別很低很低啊,他真的很需要被帶著練級啊,即使才三級的他正在大殺四方,揍哭一片片的小怪,可是人家老闆說得好,這也仍然是「被白鹿鹿帶」著練級嘛。

  「你給我停下,到一邊罰站去,我要用法術了!」

  陸白終於勃然大怒,一下子耗費半數靈力,施展出舞木神槍的自帶神術木源天火,地底世界的黑巖拱頂上翻湧出大團烈火濃雲,熊熊大火自天而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焚盡萬物。那熱情卻又殘酷的美感,深深震撼了陸白的心靈,使他迷醉在灼烈的火焰中不能自拔。

  「好強,神術真的好強……」

  陸白這樣喃喃著,心中充滿對制槍者的無限嚮往之情,那個人,一定就是焱吧……

  戚陵捏了捏他的臉蛋,「神術雖強,卻是你發動的,威力取決於你的靈力。」

  陸白一愣,這人是在誇自己?

  剛要得意一下,就見好幾個巨大石像鬼從烈火中嗷嗷叫著衝出來,渾身煙熏火燎的撲向他們抓撓。

  「居然沒推倒?」陸白哀嚎。

  戚老闆手持從落雪紅劍那裡繳獲的血紅大劍,閃身過去一劍一個削掉怪物的生命,又讓他們嗚哇哇哭著扔下滿地晶晶亮的小石頭跑沒影了。

  陸白木木的蹲下來,繼續開始對著地面種蘑菇畫圈圈,混賬戚陵說什麼神術威力是自己靈力決定的,可結果他卻沒有秒掉小怪,那豈不是說明了,自己的靈力就是個渣?

  還以為他是在表揚自己呢,沒想到,戚陵混蛋是在變著法兒的打擊人,太壞了!真傷心吶。

  濛濛在一旁勸解,「所謂火生土,打擊力度沒有壓倒性優勢的情況下,火性攻擊對土性怪物不會太有效,與其追求大面積秒怪,你還不如用自己的木系法術進行攻擊更加對症一些。」

  陸白不甘心,「那戚陵呢,他什麼屬性都沒有,什麼技能都不用,就那麼拿劍捅來捅去,卻一捅一個准,他其實根本是bug吧。」

  戚老闆敲了敲白鹿鹿的頭,「這是技術和經驗的問題,你和我不能比。」

  陸白衝他呲牙,「少得意忘形,你才多大,有什麼經驗好顯擺的,難道說你從一下生就會打架嗎?」

  戚陵望天,「……我雖然在同屬中年紀尚輕,但與你比起來,可要大得多了。」

  這混蛋就會搪塞人,他大能大到哪裡去,之所以這樣,還是自己的本領不到家啊。手握神槍,陸白那股子意氣風發的勁頭全沒了,只覺心酸不已,為啥拿著神兵利器卻還是不能與這人相比?自己揍趴下他的偉大理想要什麼時候才能實現啊。

  戚陵溫和的蹭蹭陸白,「還打嗎?累了的話我們就回家歇歇。」

  陸白咬牙,「打,我才沒有那麼容易放棄,說好把你帶到十級,就要說到做到。」

  雖然戚陵是前面衝殺的那個,他自己是窩後面看熱鬧的那個,勞動服務關係整個對調,但如果自己不跟著督促,戚陵明明有實力,卻很可能一輩子停留在一級不動搖,所以他還是起了極為關鍵的作用嘛。

  陸白豁然開朗,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於是立刻高興起來,開始在後面不斷讓戚老闆幹著幹那,打東打西。戚陵現在好脾氣得很,事事聽從陸白的指示,所作所為近乎寵溺,於是兩人相伴練級的旅途倒是氣氛和諧異常。

  當然陸白肯定不是光站著什麼都不做,在戚老闆一劍一個的時候,他也會隨便挑一隻小怪練槍術。舞木神槍比新手長槍好了不知多少倍,玄奧神異的槍尖淡翠強韌的槍桿,陸白舞動起來就像柔絲枝條新綻閃著晶芒的幼嫩蕾苞,另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前面就是鋼線女妖的領地,殺人玫瑰城堡。」濛濛提醒。

  陸白抬眼望去,粉紅色晶石照耀下,一座充滿女性柔美靜雅氣息的城堡聳立在巨大的明媚花園中。在地底世界說起明媚這個詞來有些奇怪,可鋼線女妖的這座花園城堡的確給人以這樣的感覺,修剪整齊的玫瑰園,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花牆,無數大大小小各色薔薇纏枝的拱門,這裡簡直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

  「真漂亮,如果不是它位置太深人跡罕至,玫瑰城堡一定會成為情侶約會的聖地吧。」陸白驚歎。

  戚陵眼色一閃,「你喜歡這種風格的……浪漫?」

  陸白趕緊搖頭,「才不是,一般女生會真心喜歡,而男人是用它們來當陪襯的。」

  戚老闆哦了一聲,剛剛他其實有認真考慮過,去弄些玫瑰種子,把他與陸白的家也變成一座玫瑰城堡,搞一把醉人的氣氛呢。

  「好,既然到了這裡,那我們去做任務吧,我看看,好像是需要鋼線女妖的藍月亮奶酪。」

  陸白興致勃勃的往裡走,然而既然名字叫做殺人城堡,那麼這表面唯美浪漫的花園自然不會真像看起來那麼溫柔。

  「哇!」

  陸白仙鹿縱運到極致,背著戚老闆在花園中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樣活蹦亂跳。他當然不是自願這樣做,實在是那些美麗的玫瑰居然都是由精鋼絲線纏繞而成的假花,稍一伸展就會把入侵者削下一大塊血肉,端的是遍地機關步步驚心,絲毫大意不得。

  至於背戚老闆,那完全就是沒經過縝密思考的下意識動作,擔心戚陵被鋼絲擦到碰到會立即死掉。然而跑了一會兒陸白就反應過來,貌似這傢伙身法不比自己差啊,自己都能躲過的埋伏,他未必躲不掉,而且現在升了幾級,也不像之前那麼命薄如紙,自己究竟在背什麼背?

  「你下去!」陸白一邊跳一邊大叫,心中滿是不爽。

  戚老闆趴在他背上,舒服地蹭蹭他的脖子,自然不想乖乖聽話,「沒有機會,你跑得太顛簸了,這時候跳下去會摔死。」

  陸白大怒,「你當我是馬?還騎上癮了?給老子滾下去,聽到沒有!」

  戚陵湊到他的耳畔呢喃,「我知道,你是鹿,不過你放心吧,我就是喜歡騎鹿鹿……」這樣低啞的講著,某人還嫌不夠,竟然用熱乎乎的嘴唇貼上了陸白的耳後。

  「靠,你去死!」

  陸白嗷一聲把不幹好事的戚陵流氓掀翻在地,並且不顧鋼線的層層切割,硬是從夾縫中躥過去又在那人身上踩了好幾腳。

  戚陵往嘴裡塞了顆自製傷藥,承受著鋼絲與陸白的雙重攻擊,就見那光幕上的血條忽上忽下,忽滿忽空,折騰得好不熱鬧,不由淡定仰頭望天,萬分懷念起自己從前皮糙肉厚的身體來。

  鋼線攻擊終於結束,陸白也不再踢踹,戚老闆憑借超凡脫俗的血藥,居然硬是挺了下來,並沒有化光而去,真是可喜可賀。

  「癡情的人啊,即使被惡語相向,刀劍相逼,卻仍然寧願默默忍受,不去反抗,生怕那心愛的人兒不能解氣,真的著惱,這是怎樣情深意重的寵溺,哎……」

  幽幽的女聲響起,似遠似近,如泣如訴,然而陸白聽到耳內,剛剛平息的怒火卻又立刻騰騰燃燒起來。

  「哪個癡情了,哪個又是心愛的了?你這莫名其妙的怨婦少瞎說!」

  戚老闆在陸白的跳腳中氣度雍容的爬起身,向城堡最高處點點頭,「你很有眼光,事實就是那樣。我聽你語氣中隱含幽怨,可是有什麼心事未解?」

  陸白聽了他前一句時本欲更加發怒,然而後一句話明顯與任務相關,於是自認很識大體的白鹿鹿童鞋就立馬放下個人恩怨,將注意力轉移到正事上面去。

  「這位聲音如杜鵑泣血幽咽婉轉美妙非常的大姐姐,請問有什麼事情是我們可以幫忙的嗎?我們店裡常備頂級胖妞大廚師,如果您的城堡宴會有需要,我們可以為您料理出夢幻的奶酪蘑菇濃湯、菠菜奶酪煎蛋、奶酪焗土豆泥球、火腿奶酪雞肉薄餅、奶酪焗西蘭花、烤奶酪粉鮭魚、草莓凍奶酪蛋糕、摩卡咖啡奶酪水果塔……等等豐盛華麗的大餐,當然這也許需要您隨便提供一點點藍月亮奶酪,您看怎麼樣?」

  戚老闆驚異的望了眼陸白,「沒看出來,小鹿你居然挺能忽悠。」

  陸白挺胸抬頭,「老子好歹干了六年工作,這點兒銷售伎倆算啥。」

  戚陵溫和歎息,「王老先生說得對,把你炒掉,是我虧了。」

  陸白剛要翹尾巴,就聽城堡上方的女聲嗚嗚咽咽響起,「不必麻煩,我……已經沒有再開宴會的必要,也不會再做藍月亮奶酪了。」

  陸白一愣,與戚陵對視一眼,「為什麼,出了什麼事嗎?」

  城堡頂層大露台的簾幕被輕輕拉開,身著華麗宮廷服飾的鋼線女妖伯爵夫人現出身形,

  「我那狠心的情郎,以前的他……也像你的這位癡心人一樣,對我的無理取鬧百般遷就。然而有一天,他終於不能忍受,對我的恨超過了對我的愛,在我們最後一次宴會上,他帶來給我的,不再是香甜微醺的美酒,反而是這個……一尊毒藥……」

  伯爵夫人丹蔻玉手上,居然擎出來一隻粗獷古雅的巨大銅尊。

  戚陵眼一瞇,「幽魂騎士的銅尊毒酒?」

  陸白茫然撓頭,「鋼線女妖與幽魂騎士是怨侶?啥情況,難不成是時下最流行的相愛相殺戲碼。」

  57、愛情迷霧

  「你們走吧,這一尊毒酒,我並不會與任何人分享,只能自己慢慢品嚐。」伯爵夫人憂傷一歎,搖晃一下銅尊,緩緩湊向自己的唇畔。

  「等等!」陸白趕緊大聲阻止,那毒酒也是任務物品,如果都被伯爵夫人喝了,他們可有些麻煩。

  「鋼線夫人,那個酒……呃,我知道你不肯割愛,可是以你的身體,真的會被毒死嗎?喝了也是浪費,還不如留著做個紀念……」

  陸白亂七八糟說了幾句,自己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種情況他最沒辦法了,什麼情情愛愛引起的糾結啦,真是麻煩。

  戚陵想了想,「聽說所有的幽魂騎士與鋼線女妖都水火不容,除了受到幽暗魔偶王召集前去護駕,根本不存在合作的可能性。那麼,是否幽魂騎士boss送你毒酒後,你們間就再沒見過面?不弄清楚情人負心的原因,只是一個人躲藏在城堡中自怨自艾,實在於事無補。」

  鋼線伯爵夫人緊緊咬住嘴唇,力道大得甚至有血絲蜿蜒流下,彷彿她猩紅的唇色,全部是由鮮血染就。

  「當然沒有再見過面,他不來找我,我為什麼要去找他說話?」

  陸白撓頭,「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呢,這年頭女同胞也不能太靦腆,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該出手時得出手啊。」

  戚老闆頻頻點頭,「沒錯,若有那種心意,並且無論如何都想實現,那麼拋卻無謂的顧忌用功學習方式方法,施展百般手段努力與他在一起,才是真正負責的態度。對感情,對他,對你,都負責的態度。」

  陸白一愣,這傢伙那種有些偏執的嚴謹認真態度,在涉及到情感的時刻,居然顯得意外的帥氣。

  伯爵夫人用力攥緊了拳頭,好半晌後,終於細微卻又堅定的點了點頭,「好,請你們去問問他,為什麼送我毒酒,以及……還愛不愛我,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以藍月亮奶酪相謝。」

  陸白大喜,嗯嗯答應著拉上戚老闆就往幽魂騎士的領地——黃銅古戰場流竄。

  那是一望無際的地下大平原,一堆堆破銅爛鐵戰爭殘骸構築出來的小山坡間,遊蕩著無數不安的魂靈。它們附著在生前的作戰鎧甲之上,騎著銅鐵戰馬,成群結隊往來徘徊。

  這裡也是現階段玩家罕至的地方,除了大幫會人手夠多可以來打打,其他小團體完全沒可能是大群騎兵的對手,能好運氣逮著邊緣地帶的一兩隻落單騎士欺負一下就不錯了。

  陸白仗著自己逆天的仙鹿縱身法,拉著戚老闆爬高竄低蹦蹦跳跳,盡走人類不走的道,彎彎繞繞倒是沒怎麼被大隊騎士纏上過,漸漸越進越深。

  「你挺厲害嘛,兩句話就說得鋼線夫人動搖了,是不是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哎呀看你長的這副德行,一定是個很有女人緣的花花公子吧。」陸白趕路無聊,不由說起之前的事情。

  戚陵忽然停下腳步,定定望著他,「你很希望我是花花公子?」

  陸白用腳踢動地上的小石頭,「你是不是,與我有什麼關係。我除了你叫戚陵,是炒我魷魚的前公司老闆,與政府高官認識,有權力處理外星大魔王相關事宜,在遊戲公司內部貌似也說得上話,還知道你什麼?」

  呃,雖然以上這些,好像知道得就比較多了,半數都是自己這種小人物不該瞭解的秘辛,可不知為什麼,陸白卻還是覺得很不爽。

  戚陵走近一步,輕輕把陸白摟進懷裡,微微俯身,額頭與他相抵,

  「我的確有些秘密,某種程度上關係重大,不可以不謹慎行事。但你不同,或者說,我希望你能夠成為對我來說,最是與眾不同的那個人。我的秘密,比起口說,其實更想你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陸白仍然很不明白,但他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想隱瞞秘密一類的事情。

  與戚陵額頭相抵的地方,漸漸有溫暖的感覺汩汩湧現,麻酥酥,熏熏然,舒服得他差一點兒呻吟出聲。

  戚陵也微斂眼眸,享受其中,突地,他似是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把陸白推開,自己也連退三步,眼中謹慎而複雜的精光一閃而過。

  陸白趔趄一下,迷茫的瞪大眼,「你膽子肥了?幹嘛推我?」真可惜,剛剛那樣子,明明很舒服的。

  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額頭,覺得有些發癢。

  戚陵吁口氣,也湊過來親親陸白的頭,「對不起,我不是有意,你我之間日漸親密,可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是做的時候,你要相信,我這樣也挺辛苦。」

  陸白莫名其妙紅了耳朵,飛起一腳把戚老闆踹開,「滾,你到底天天用光腦看些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啊,動不動就語帶歧義,越來越不會說華國話了。」

  戚陵剛想辯解自己每天都勤奮學習到很晚,為了早日適應另一半的生活文化習慣而努力不輟,現在已經進步了很多,哪會有越來越差的道理。

  「不要在我的地盤上打情罵俏!」

  一個惡狠狠的聲音突然響起,沉重銅鐵馬蹄在地面上踏出一溜刺啦啦的耀眼火星,威武騎士手擎巨大的馬刀轟隆隆間就往兩人衝殺過來。

  「小心!」

  陸白一腳把弱不禁風的戚老闆踢開,自己槍舞玄花高高一躍,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與馬上騎士對撞在了一起。

  砰然一聲巨響,黃銅戰馬嘶鳴,後腿拚命掙動,好半天才重新站直起身,而陸白雖然被巨大的對衝力量吹飛出去,然而風語裙甲旋轉間,他運起仙鹿縱在虛空中輕靈一踏,竟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身,又勢大力沉的往騎士猛撲下去。

  這一次,他身姿調整得很適合攻擊,同時衝刺距離也預留得更加充分,那連戚老闆都要有所顧忌的巨大力量全都聚集於槍尖一點,流星般揮下,狠狠貫入敵手胸膛。

  騎士怒聲咆哮,黃銅重甲下的身體化為煙霧,滾滾自面具的眼眶中直衝天空。

  舞木神槍不但貫穿了騎士,同時也深深刺入戰馬,將銅馬釘在地上,哀哀蹬著腳不住嘶鳴。

  陸白抽槍翻身跳開,雖然僅僅一個回合的交手,但卻集中了他全部的精神與力量,這時候看清戰果,欣喜於自身實力提升的同時,也不可遏制的渾身大汗淋漓起來。

  「注意,幽魂騎士只要沒有被徹底打散盔甲中的黑霧,就會一直重組戰鬥下去,不可大意。」光腦濛濛大聲提醒,陸白趕忙運轉心法補充靈力,雙心訣作用下,木之綠意蔥蔥蘢蘢流轉全身,他幾個呼吸間,就又回復到了巔峰狀態。

  戚陵難掩欣慰之情,「……他成長得,可真快。」

  熾角悄聲道,「那個時刻,指日可待,恭喜你。」

  戚陵點點頭,眼中帶笑,就連走上去阻止陸白繼續幹架的腳步,都顯得比平時輕快很多。

  「為什麼?」陸白打得正過癮,可不想就這麼罷手停下,「我還有好多手段沒有施展吶,舞木神槍同樣可以施法,我想試試看艷紫鉚的威力會不會翻番……」

  戚老闆一聽那三個字,立刻臉色黑如鍋底,「不行,那個不能用!」

  陸白不滿,「憑什麼不能用,那是我最厲害的法術了,簡直無往不利,對付什麼都從來沒有失敗過,小骨頭也可喜歡了,你幹嘛總是管這管那?」

  聽他提起鐮刀魔,戚老闆情緒不由更加惡劣,「不行就是不行,技能說明裡不是有講,會對承受方心理造成不可預料的影響,艷紫鉚之誘不好,別隨隨便便對人家用。」

  陸白不以為然,「是對同調者有影響,一般玩家只會覺得有些迷幻吧,我最多不在PK時使用,可現在是打怪,你怎麼還是要管,呃,難道這個心理影響對怪和npc也有效?那麼這只幽魂騎士是真人扮演嗎。」

  戚陵一哽,「那倒不是,就連魔偶王都只是智能程序,這種級別的小boss當然更加不會僱傭真……人,不過即使是程序你也不要小看,濛濛與熾角都是智能體,它們的思維並不比尋常生命簡單。」

  陸白一聽濛濛這樣厲害,先就笑瞇了眼,也便不再與戚老闆糾纏艷紫鉚的事,「好了,好了,最多對方是真人的時候就不用。不過濛濛啦幽魂騎士啦,又沒有肉體,根本沒影響,你炸毛得簡直莫名其妙。」

  被冠以炸毛這個白鹿鹿專有名詞的戚老闆更加鬱悶,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多慮,可就是不喜歡陸白用那招,也是沒辦法的事。

  「總之,別再打了,沒猜錯的話,這就是幽魂騎士小boss,打跑了我們還怎麼完成任務。」

  陸白哦哦著,收起武器,對重整旗鼓後謹慎地繞著他們倆轉圈子的重甲男擺擺手,

  「騎士大哥,一切都是誤會,我們並沒有意在你失戀的時候刺激你,再說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也根本沒有打情罵俏。伯爵夫人托我們過來問問,你為什麼要毒死她,還有你是不是不愛她了。」

  幽魂騎士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伯爵夫人,是誰?」

  陸白傻掉,「你不知道她是誰?她不是你的情人嗎?銅尊毒酒不是你送給她的?」

  「美酒之池,就在戰爭王座的下方,那裡面日夜不息流淌著激勵騎士英勇無畏鬥爭的香醇烈酒……可是,從我有記憶起,便沒見過銅尊,只有當我真正掌握了銅尊的那一天,才能夠獲得坐上騎士王座的資格。你說,銅尊在鋼線女妖那裡?」

  「你不是第一任幽暗騎士首領?」戚陵問。

  「你不是與鋼線伯爵夫人談戀愛的騎士情人?」陸白問。

  小boss用一個搖頭,就回答了他們的兩個問題。

  陸白垮下肩膀,他就知道這任務不能是跑跑腿便能輕鬆完成的,

  「原來不是老兄你失戀,那你管我們打情罵俏幹嘛?呃……不對我們不是那種關係,重來,那你誤會我們打情罵俏幹嘛?」

  「我的戀人,早已經離我而去,心裡面,空落落的好難受啊……」幽暗騎士又茫然了一會兒,然後雙手捧心,那個位置正好是陸白長槍扎出來的大洞,與他的話語內容倒很相得益彰。

  「所以我決定,要用無上的權力來彌補心底的空虛,奪回失落敵手的銅尊,登上戰爭王座!」

  幽魂騎士首領放聲怒號,震耳欲聾的聲音滾滾擴散,幾息間便傳遍戰場,得到了所有騎士的響應。

  轟隆隆的馬蹄聲連成一片,無數鋼鐵洪流彙集在首領身旁,往伯爵夫人的玫瑰城堡碾壓而去。

  陸白驚呆,「不會吧,打起來了?」

  戚陵點點頭,「這種規模,更應該稱之為戰爭。」

  「現在該怎麼辦,銅尊好說,藍月亮奶酪得伯爵夫人親手做吧,我們回去幫她?」

  戚老闆眼望古戰場深處,「不,這裡人去樓空,先趁機探查一下幽魂騎士的秘密。」

  陸白賊笑,「我上次就發現了,你很喜歡偷偷摸摸佔便宜哦,真是奸商。」

  58、仙芝糖果

  戚陵認真想了想陸白那番關於偷偷摸摸偷雞摸狗的言論,然後一本正經道,

  「我是成年人,不淘氣。」

  陸白囧了兩秒鐘,就捂著肚子咕咕笑了起來,笑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這傢伙好像也沒說什麼奇怪的事,但嚴肅認真的酷臉猛然間蹦出這麼句話,卻不知為何正正戳中了陸白的笑點。

  「你……你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他笑著伸手摸向對方的頭髮,卻在將將要夠到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火紅的,也沒有那麼長,剛剛一瞬間,為什麼會將兩個完全不同的身影重疊?

  是因為不經意流露出的,有些相似的可愛之處麼。

  「怎麼了?」

  戚陵見他發呆,揉揉他的額頭。

  陸白笑笑,「沒事,就是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會想起一個人來。」

  「誰?」戚陵問。

  陸白搖搖頭,戚陵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

  忽然,濛濛與熾角都飛出來,為兩人展開世界頻道光幕。

  「全系統通報,全系統通報,大型陣營戰爭——鐵蹄與玫瑰,現已激發,幽魂騎士軍團在邊境地帶集結,30分鐘後將大舉進攻鋼線女妖領地殺人玫瑰城堡。各位玩家可以在戰爭開始前於鎮長府選擇陣營,參與到這場驚世駭俗的血淚攻伐中,海量經驗、裝備、材料、金錢正在等待著您!」

  陸白驚歎,「哦,居然還是任務激發任務,遊戲設計師太會偷懶省事了。」

  戚陵搖頭,「像這種根據遊戲人物性格,自行演算行為模式推導事件發展的工作,都屬於龍王界系統光腦的負責範疇,所以很多任務細節就連設計師也無法知道。」

  「那我們怎麼辦,得參戰幫助伯爵夫人吧。」

  戚陵模稜兩可,「目標是銅尊毒酒與藍月亮奶酪,隨機應變吧。」

  順著幽魂騎士首領衝出來的方向走去,拐過兩個稍稍高些的鎧甲廢墟山,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建築在銅枝鐵蔓犬牙交錯,好像一隻直插天際巨大金屬刺上面的黃銅王座,便躍然眼底。

  「好高……」陸白張大嘴,「而且沒有正常的路能夠上去吧,騎士首領說登上戰爭王座,還真是登山的那個登。」

  戚陵從項圈中掏出兩條沾濕水的毛巾,分出一條綁在陸白臉上,「這裡的空氣有些不對,我們快去快回。」

  陸白表示明白,古戰場處的光亮充滿銅鐵折射出來的冰冷色彩,但支撐王座的鐵刺附近,卻飄蕩著一種詭異的酒紅色暈圈,鮮艷異常。

  「如果是酒霧反射的話,得蒸發出來多少酒才能達到這種濃度啊。」陸白小聲嘀咕。

  戚陵掃視一下四周,「守衛者兩名,你我一人一個,速戰速決。」

  陸白點頭,兩人分左右借地形掩護包抄過去,一個眼色間同時從衛兵背後跳起,乒乒乓乓間就給他們來了幾下狠的。

  騎士哥哥們當然有放聲大叫示警,可惜他們的同僚都去進攻玫瑰城堡了,雖然英勇無畏的進行過反抗,可還是無奈的被人強暴推倒在地。

  「唔……好疼呀,不要咬那麼用力……外殼即使緊致堅實,但我們的內心很柔軟纏綿,兩種極端迥異的口感下,充盈著濃濃的誘人酒香,入口即化,絲般滑膩,過齒不忘……臨界九品仙芝牌真愛酒心巧克力,永恆難忘的選擇。」

  陸白呆呆地看著瞬間化身為巧克力品牌代言人的衛兵哥哥,完全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一種狀況。

  衛兵聲情並茂的念完廣告詞,眨眨含情脈脈的金屬大眼,向著陸白猛放電,

  「怎麼樣小哥,要不要立即訂購一盒真愛酒心巧克力與心上人分享甜蜜的喜悅吶?別看我這樣,可是正正經經的官方網店Sales哦,這就用你的小光腦下訂單吧,分分鐘便會送貨上門滴。」

  陸白顫抖指向衛兵,「你……你這是植入性廣告,而且還強迫推銷!別以為都是臨界公司出品就可以這麼干啊,當心我到消費者協會告你們!」

  重甲衛兵委屈的扭扭,「你這人,真沒意思,這是我們甜品屋老大仙芝SAMA滴意思,你跟俺這樣的小銷售逞神馬威風捏?來來,表生氣啦,我這裡有免費品嚐的巧克力,給你吃當作賠罪,張嘴,啊——」

  衛兵哥哥掏出一隻包裝華麗的糖果,用蒲扇大手三下兩下靈巧的撕開彩紙,一把揭下陸白的蒙面毛巾,就往他口中送去。

  一股濃郁清甜的香氣裊裊傳來,陸白立刻有些口水氾濫,不知不覺間,便就著衛兵的手啊嗚一聲吞下巧克力。

  「唔……好好吃……」

  純正的微微苦澀刺激味蕾,堅韌的質地誘惑人不由狠狠咬下,厚薄適中的外殼中,是柔滑細膩的雋永酒心,兩種韻味深長的味覺享受交織出色彩繽紛的美妙世界,這難以言喻的奇妙滋味,已經不能僅僅用好吃兩個字來形容了。

  陸白捧臉瞇眼傻乎乎的笑著,身子還不住輕輕的來回擺動,戚陵覺得自己貌似看到了他頭頂上飛著好幾隻光屁屁長翅膀小孩兒,一邊吹著號角一邊還在往下面不斷扔花瓣。

  「醒醒了」,戚老闆用力彈了陸白一個腦瓜崩,「怎麼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萬一是迷幻藥,被拐賣了怎麼辦。」

  陸白捂頭怒瞪,不過衛兵哥哥顯然比他更不高興。

  「說啥捏,這怎麼是迷幻藥了,芝仙大人神秘配方獨家出品的真愛酒心巧克力,是仙芝糖果屋上萬種世界頂級神奇糖果糕點中的拳頭產品,用料之講究,內涵之獨特,既有九千年古老雋永的文化底蘊,又有現代文明的全新時尚設計與演繹,吃上一顆,立刻超凡入聖,就好似成仙了道般內心充滿無上的喜悅,大人說了,這是比吃他本人都更加開心的事情,怎麼就被你說得那麼不堪捏?你是不是對芝仙大人有所不滿?」

  戚老闆面無表情堅定搖頭,「絕無此意,我理解他為轉移某個嘴饞之人對自己身體的覬覦而拚力自救的苦心,可還是非常懷疑這東西會比他本人更加好吃。」

  陸白兩眼放光,「什麼吃的比這巧克力還要美味?」

  兩個衛兵都拚命搖手,「沒有沒有,這個最好吃啦。」

  戚老闆也摸摸頭安撫他,「越鮮美的東西越凶殘,那個能有幸聞聞就不錯了,王還沒有得逞呢。你喜歡的話,我這就訂些巧克力,你留著慢慢吃,不可以一次吃太多,會長胖。」

  陸白雖然不滿他管東管西,但一聽馬上有大盒的可吃,也就立即開心起來,

  「多買點兒,我要給小寶寶小糖糖小骨頭還有老王頭他們也都嘗嘗。呃……咦?這個巧克力可以在遊戲裡吃嗎?」

  兩個做成了大單生意正高興的衛兵一愣,下意識看向戚陵。

  戚老闆冷靜道,「可以,你剛剛不是吃過了,它分實體版與網絡版,價錢都一樣。」

  陸白迷糊的哦了聲,反正有得吃就好,他也就不管那麼多,專心去揪著衛兵搜刮看還有沒有免費品嚐裝,話說剛剛就那麼一小塊,他可還沒有吃夠呢。

  好不容易又從衛兵哥哥身上搜出來三顆巧克力,陸白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戚老闆重新捂上濕毛巾,揪走去幹正事。

  支撐王座的巨大鐵刺,屹立在一個又廣又深的水池中央,並沒有橋樑可以通過去。

  池水深紅,上方翻滾著詭異的濃霧,空氣中充斥熏人的味道,僅僅只是透過毛巾聞到一絲,陸白就有了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嗯?怎麼看你……有兩個腦袋……」

  戚陵扶住他,「你醉了。」

  光是酒池便已經很醉人,他剛剛又吃了好幾塊酒心巧克力,能挺得住才怪。

  「哼,胡說八道」,陸白當然不肯承認,「你不是……要找幽魂騎士的秘密?秘密呢?」說完開始原地轉圈圈。

  戚老闆歎氣,「已經找到了,就是這個酒池。伯爵夫人說,每次騎士去看她,都會帶上無數醇烈的美酒,只是最後一次,銅尊中裝的,不是美酒,而是毒藥。」

  陸白咕咕笑,「這池酒……有毒?」

  戚陵搖頭,「雖然太過濃縮了些,但喝下去倒還不至於喪命。毒,要麼是後加的,要麼就是銅尊本身有問題。」

  陸白從項圈中往外掏瓶子,「裝……裝回去……」

  戚老闆目光一閃,「你都醉了,行事居然還很有章法。」

  陸白傻乎乎的笑,「……當……當然,我是誰啊,裝回去……大家一起喝啊。」

  戚老闆無語,果然真醉了,居然是自己要喝,還以為他明白了此事的關鍵呢。

  「回去吧」,等陸白裝完酒,戚陵扶起他,「你走不動路,我背你。」

  陸白一面趴人家背上,一面還不安分的扭來扭去,

  「哼哼,誰醉了……你一個勁兒的說我醉,是不是……想趁我神志不清時,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啊?」

  戚老闆飛奔的腳步一頓,後又接著往前跑。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喃喃低語,「……我不會乘人之危,但你也別總是提醒我,這樣子,我會以為你在主動誘惑……」

  背上沒有動靜,戚陵微微一笑,「睡著了?」

  哪知道白鹿鹿童鞋突然出人意表的咕咕咕壞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在試探,所以……先下手為強!」

  他呲出一嘴小白牙,啊嗚一口就啃上戚老闆的脖子,還左右晃動著腦袋用力撕咬個不停。

  戚陵淬不及防,眼瞳猛然金華大作。他伸手去扳陸白的下巴,可白鹿鹿耍酒瘋耍得正高興,哪裡是那麼容易就會輕易鬆口的。

  戚老闆沒法子,只好伸了一根手指進去,在他口腔中摩挲一番,輕輕攪動,又撓了撓他柔滑的舌尖。

  陸白嘴裡面癢癢,不自覺的就嘻嘻笑著放開了牙齒間的皮肉。

  戚陵將他一把掀翻在地,整個人壓上去,定定看著他出神,

  「那次,也是這樣,我的手指伸進去,很深很深,攪動了你的舌,碰觸到口腔火熱的內部……」

  陸白疑惑眨眼,然而探出自己的舌尖,「呵呵……做鬼臉。」

  戚陵瞳色漸暗,慢慢俯下頭去……

  59、謀略陰陽

  砰——

  耀眼的法術在他們頭頂炸開,森寒的冰錐稀里嘩啦淋了兩人一身。

  「你是笨蛋嗎?瞄準哪裡呢,都歪到九霄雲外去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山坡另一側喊。

  「少煩,我肯掩護你就不錯了,快打,怪過來了。」

  戚陵甩掉滿頭冰碴,見身下之人迷迷糊糊揉著眼小聲喊涼,知道他清醒多了,不由心思複雜的歎了口氣。

  「山坡那邊就是鋼線女妖的領地,不知道此時戰況如何,我們過去看看。」

  陸白用力拍拍臉,「真糗……幾塊糖就醉了,一段時間不用胡吃海喝的應酬,我這酒量也退步得太多,可惜啊。」

  他扶住戚陵的手站起來,忽然臉色有些古怪。

  戚陵見了,眼露關切,「身體哪裡難受嗎?不然今天就先回去。」

  陸白嘴巴動了動,嘶嘶抽氣,「以後可不能太貪吃,怎麼醉著醉著,不知不覺連舌頭都咬破了,好疼。」

  戚老闆扭頭看天看地,「……哦,破了,你流血了?我不是同調進來的,都沒發現……」

  陸白用地上的冰塊搓了搓臉,「傷在我嘴裡,又不是你咬的,你能上哪裡發現去。聽聲音另一邊熱鬧得很,打得挺激烈?」

  戚陵有些心虛的點點頭,拉著他爬上矮坡,向外張望。

  美輪美奐的玫瑰領地,此時已經變成了修羅戰場。數之不盡的幽魂騎士鋼線女妖與眾玩家糾纏在一起,刀鋒法術弓箭機關召喚獸等等的技能效果此起彼伏,人山怪海一眼望不到邊際。

  「哇……」陸白驚歎,「真沒想到會是這樣大的場面,濛濛趕緊拍下來,這可比什麼荷裡活大片都要精彩得多了。」

  戚陵心中有絲暗火沒滅,站在坡頂轉頭四顧,尋找剛剛胡亂扔冰塊的肇事者,幾乎沒廢什麼功夫,就瞟到了那個相當熟悉的小團體。

  「冰封狂舞,法術準頭太差,剛剛那簡直是隔山打牛,你這樣也能算技能等級二十?真真名不副實。」

  水術師愣愣的看著他,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哪裡得罪了大高手戚老闆,以至於他巴巴從山坡頂一路過關斬將的衝下來,跑到自己面前,就是為了教訓上這麼一句?

  「我沒幹壞事啊老闆,冤枉呀!」小舞淚眼朦朧的喊冤。

  轉頭看到跟過來的陸白,趕緊撲上去哭訴,「陸哥,戚老闆無緣無故的凶我。」

  陸白拍拍他安慰,「沒事,別理他,不就是被扔身上點兒冰塊麼,正好還幫我解酒了,小舞做得好。」

  冰封狂舞喜笑顏開,戚老闆就更加鬱悶,於是揮動大劍衝到前面,開始痛扁小怪洩憤。

  陸白與其他人打了圈招呼,輪到木狐狸時,被他擠擠眼,「你們倆,躲在山坡後面,在做什麼壞事?」被打擾後戚老闆立馬變身黑臉包公,這絕對很不正常啊。

  陸白不明所以,「沒幹什麼,我們剛到,在觀察戰場情況吧。」

  木狐狸哦哦兩聲不再多問,只是意味深長的笑笑,就轉而說起任務的事。

  「你們倆是男方陣營還是女方陣營?」

  男方女方……

  陸白囧,雖然騎士與女妖確實可以這樣按照性別區分,但被木狐狸一說,怎麼就感覺像相親或結婚時的專用名詞了一樣呢。

  「我們沒參戰,是之前就有一個從雙方手裡收集物品的任務,所以想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的完成一下。」

  陸白說完才發現,這個小玉兒手下的四人組打的都是鋼線女妖,「你們加入了男方?」

  木狐狸歎氣,「我們沒想著欺負女人,都是老大,說女妖住城堡,肯定比露天席地溜躂的騎士有錢,而且戰利品鋼絲啦首飾啦玫瑰啦也是很好的祭煉材料,所以才硬逼著我們來辣手摧花。」

  陸白鄙視他,「解釋就是掩飾,我看你揍女妖揍得很開心。別以為我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宅男最喜歡聽女妖失敗時嚶嚶嚶的不甘慘叫了。」

  木狐狸橫眉怒目,「小舞才是宅男,我頂多算個蘿莉控!」

  弦在天大驚失色,「你喜歡小女孩兒?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陸白望天,這年頭,難道蘿莉控比宅男高貴麼。

  蒼涼的號角聲遠遠傳來,騎士首領又一次發起了集團衝鋒。銅鐵洪流伴著雷鳴般的馬蹄聲碾壓過大地,一往無前撲入城堡下層層鋼絲構築的防禦網。

  沉重的盔甲被鋒銳鋼線切割成一塊一塊四處拋散,然而騎士在體內幽魂的作用下,仍然不斷重組不斷前進。

  鋼線伯爵夫人堅強屹立於城堡最高處,專注的遙望著那個沖在第一位的英偉騎士。

  久久,久久,終於在他戰馬的鐵蹄踏上玫瑰城堡前第一級台階時,身為女妖首領的責任感戰勝了滿腔無望愛戀,她絕對不能允許幽魂騎士佔領她的城池,殺戮她的子民。

  血淚流下白玉臉龐,猩紅色的誘人紅唇怒張,發出源自靈魂最深處的一聲咆哮。

  伯爵夫人週身射出無數細若髮絲的鋼線,它們彼此糾纏摩擦,彷彿被無形大手撥動的琴弦,振顫出密雨般連成一片的尖銳樂音。

  那聲音,就像有無數只爪子抓撓鋼板,只聽得所有人都直想撞牆,正是女妖boss的大絕招——鋼線波爆。

  幽魂騎士頭領首當其衝,被音波轟個正著,全身重鎧立刻四分五裂,盔甲中的幽魂哀鳴一聲,拖著滾滾黑煙直衝天空,越變越淡,但終於在被伯爵夫人徹底擊斃之前,逃出了鋼線波爆的攻擊範圍。

  可他的部下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數千精銳騎兵統統被轟成了粉末,他們的幽魂飄飄搖搖落到遠處,雖然又重新組建出了重甲身體與戰馬,但面具裡的魂魄顏色已經變成了代表徹底失敗的白色,全都處於戰鬥不能狀態。

  那些跟隨衝鋒的騎兵團一起進攻的男方陣營玩家們,則要簡單得多,直接統統化光而去,戰場上一下子空了一大塊,本是滿滿當當熱熱鬧鬧,這會兒竟然顯得有些蕭索起來。

  陸白他們處在邊緣地帶,只被鋼線波爆的尾巴稍稍掃了一下,但即使這樣,所有人也全都戰戰兢兢臉色發白。大招的破壞力還在其次,可那魔音穿腦令人渾身雞皮疙瘩直起的技能效果,實在是太過恐怖了些。

  「戚陵,你怎麼樣?」陸白牙齒咯咯打顫,腳下踏著風旋幾步竄到戚老闆身邊,把趴在地上的他小心扶起。

  「這裡面你生命最低,偏偏還非要逞強衝在第一個,哼哼,遇上無差別大招就悲慘了吧。喂喂,你回答我啊,既然沒化光那應該就是沒事的吧?」

  陸白用力搖晃戚老闆,力道超大直把他的腦袋在地上撞得砰砰響,以至於旁觀的四人組集體認為白鹿鹿童鞋這是在趁機下黑手報復。

  「別搖,聽不到你說什麼……」戚陵掙扎著又往嘴裡塞了顆藥,並且從耳朵中掏出了兩團碎布條,「幸好反應快,不然以我的聽力……真要糟糕。」

  陸白鬆了口氣,立馬開始鄙視他,「奸詐,太奸詐了,憑什麼我們都承受了雞皮疙瘩音波攻擊,就你沒有享受到呢,真不公平。」

  戚老闆敷衍的應了他幾聲,眼睛卻緊緊盯著上空的幽魂,一見他落下地來重組為騎士首領,就拉著陸白往那邊飛奔。

  「機會。你們幾個,也都跟上。」

  四人組與陸白傻乎乎的跟著跑,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戚陵幾劍劈開橫過來阻撓他們靠近的護衛騎士,飛快衝到首領面前,不待對方喝問,直接開門見山道,

  「騎士首領,你的軍團遭到重創,今次恐怕難是鋼線伯爵夫人的敵手。我有辦法可以幫助你獲勝,但事成之後,想借銅尊一用。」

  陸白在背後揪揪戚老闆,「你打什麼壞主意呢,要幫騎士幹掉伯爵夫人嗎?」

  戚陵不做聲,默默通過光腦給陸白髮信息,「只要把騎士帶到女妖面前,就算完成了她的問訊任務,答應的獎勵物品只有藍月亮奶酪,並不包括銅尊毒酒。做奶酪需要時間,我們可以等,幽魂騎士不能等。」

  「所以,你打算先幫騎士奪取銅尊,再向被我們胖揍了一頓的伯爵夫人要奶酪?」陸白也用信息問。

  「就是這樣。」戚陵回答得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陸白抓狂,「別說那伯爵夫人看上去就是個脾氣不好的,換了誰能甘心被這樣子對待?你明知道龍王界的boss動則就給玩家臉色看,正經八百的獎勵都有可能匿下,更何況這種沒有約束力的口頭承諾,她完全會因為不爽而賴賬的啊。」

  「答應了的事,就要做到,不想做我也會讓她做到,」戚陵斬釘截鐵,「我設計奪取銅尊,與她對我們的承諾是兩回事。」

  陸白直接跳腳,「當人人都是你那麼思考問題嗎?不知道的還不得想你這人到底有多奸商,兩面佔便宜,腹黑得一塌糊塗。」

  戚老闆想了想,「從結果上來說,是這樣。而根據我的調查研究,現世大多數人,對於腹黑與佔便宜持有肯定態度。」

  「……你同流合污了?那高潔而一塵不染的象牙塔情操被拋棄了嗎。」

  「公正端謹與技巧謀略並不相違背,我可有辜負伯爵夫人囑托的地方?」

  陸白撓頭,貌似沒有,他們並非女方陣營中人,即使搶夫人的東西,卻也不算背信棄義,並且同時完成了她之前的請求,還真是無可指摘的兩全其美。

  戚老闆擺平了陸白,進一步勸說騎士首領,「我知道銅尊對你來說至關重要,不肯輕易借人,但它此時並不在你手裡,答應了才有重新得回的可能,不答應,則一切回到原點,什麼都不會改變。」

  騎士首領渾身一震,終於艱難開口,「我要先確認一下,你到底有什麼方法能夠讓我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戚陵大方點頭,「你其實已經摸到了勝利的邊緣,鋼線夫人的波爆還在冷卻中,此時正是進攻的最佳時機,唯獨缺些人手。」

  他一指遠處那些脫離了戰鬥的白魂精英騎士,「戰敗十分鐘內,只要給他們喝王座下的濃醇美酒,就會激發第二次生命,重新獲得投入戰爭的資格。此時派人回去你的領地取酒根本來不及,但是碰巧,那酒,我們現在手頭倒是有很多。」

  騎士首領愣了一下後,勃然大怒,「你竟然用我的東西,來作為與我談判的籌碼?」

  戚陵雍容一笑,「你的東西不假,可沒有被善加利用,便無法發揮應有的效果。如今它掌握在我的手中,是轉敗為勝的唯一契機,時間有限,須得早做決定,你意下如何?」

  陸白無語,他錯了,他真的錯了,這傢伙百分百腹黑狡詐,百分百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

  那些公正負責的品德操行啦,就像這傢伙自己說的那樣,與奸詐黑心肝並不矛盾,卑鄙的陰謀不屑使用,人家陽謀照樣耍得你溜溜轉,不服不行。

  於是騎士首領即使有千惱萬恨,但形勢比人強,眼看可以用來復活手下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為了最終的勝利,不得已下,只能咬牙切齒的對戚老闆吐出一個字。

  「好。」

  60、女王大人

  協議達成,戚老闆揮手間神奇的從項圈中掏出小山一樣多的酒瓶子,眾白魂騎士充分發揮了酒中惡鬼的風範,嗚嗷帶喊一擁而上,頃刻間就把超濃縮酒液喝得涓滴不剩。

  「全體都有,衝鋒!」

  首領大聲怒號,一帶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威風凜凜發起了第二次總進攻。

  忠誠的騎士們張開大嘴嘶聲應喝,噴著漫天酒氣策馬揚鞭,直是讓人熱血沸騰。

  僅餘為數不多的攻方玩家們也被這種鏖戰疆場的壯闊氣氛吸引,手持紅藍藥瓶拚命豪飲,也像喝醉了一樣跟著騎兵軍團大步前進。

  此時守方玩家的人數更多,即使美酒復活了幾千精英騎士,可攻方在總兵力上仍然處於劣勢。

  然而戰爭,無法單憑數量論輸贏,有時候,氣勢就決定了一切。

  「粗狂豪勇,悍不畏死,打架就是這麼簡單!」

  拳獅嗷嗷咆哮,缽大的拳頭無論人也好怪也好,總之狠狠揍飛沿途遇見的一切敵方障礙物,陸白覺得自己看到了他脖子周圍怒張著一大圈黃金色的鬃毛,簡直就是野生生的百獸之王。

  「獅子頭你太帥了,我也不能被比下去啊。」陸白長槍虎虎生風,大開大合往復掃蕩,與拳獅成左右犄角之勢,真有萬夫不當之勇。

  戚老闆無奈搖頭,他們倆沒有接任務,扁趴下再多玩家小怪,能夠得到的獎勵也還是極為有限。不過既然白鹿鹿玩得那麼開心,就隨他高興吧。

  「寒冰光環,寒冰光環,哈哈哈,地上結冰了哦,母狐狸趕緊把大企鵝放出來,我們滑冰過去。」

  木狐狸瞪了手舞足蹈的水術士一眼,「你叫我什麼?」

  冰封狂舞眨眼睛,「木狐狸。」

  機關師重重踹了他的屁股一腳,「錯,是小狐,叫我小狐狸!再敢使用全名然後故意發第三聲,我宰了你。」

  雖然嘴裡兇惡,但木狐狸還是放出一隻腹部滑溜溜的鐵皮大企鵝,與冰封狂舞兩個人趴在上面,興高采烈的在冰道上滑行前進。

  陸白托住直往下掉的下巴,「你們……幾歲啊,簡直太會玩了。」

  因為那兩個不靠譜的遠程溜冰速度太快,其他人為了不讓他們被暴怒的敵方玩家小怪生撕了,也只好跟著踏上冰面連溜帶跑。

  等眾人回過神來一看,他們居然閃電突擊進了幽魂騎士軍團的第一梯隊之中,緊緊跟在首領的屁股後面,已經比許多馬都跑得快了。

  前方就是城堡外的最後一道防線,隱形鋼絲織成的天羅地網。伯爵夫人氣勢非凡的站在露台上,大聲指揮女妖們站位,準備迎接那洶湧澎湃的進攻浪潮。

  只要挺住一小會兒,只要再等幾分鐘就好……

  戚老闆眸光一閃,腳下速度又快了幾分,「衝!」

  其他人緊隨其後,毫不猶豫撲向鋼網。

  「風葉刃!」

  「寒冰光環!」

  「光子炮覆蓋!」

  陸白冰封狂舞木狐狸齊齊出手,大範圍遠程法術呼啦啦先行犁了過去,給最前面的幽魂騎士開道。

  鋼線受到攻擊後,層層繃斷,雖然仍有漏網之魚把騎士們削成幾段,但比起第一次總攻時的情況可好得太多了。

  天羅地網五十米的縱深距離中,無數鋼線女妖從隱藏處跳出來,用自己的身體阻止敵人前進的步伐。伯爵夫人雙拳緊握,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終於,時間到了,她慘烈一聲仰天尖嚎,威力巨大的絕招鋼線波爆全力施展,不但正面戰場,就連她自己身處的城堡,都在撕裂般的毀滅魔音中瑟瑟發抖。

  陸白在零點一秒內擰身騰空,跳到戚陵身上,把他猛的撲倒在地,頭部緊緊摟入懷裡。

  良久,恐怖的震顫終於過去,陸白暈乎乎的抬起腦袋,

  「好險好險,幸虧我們跑得快,在最後時刻衝進了城堡,不然下場可就淒慘了。」

  戚老闆哼哼兩聲,用頭在他胸前蹭蹭,好像有些起不來。

  陸白摸摸他的耳朵,「我給你摀住了,沒事吧,能聽見我說話嗎?」

  戚老闆琢磨一下,還是不甘不願的點點頭。本來想在白鹿鹿懷裡再躺會兒的,可現在不是時候,只好歎口氣,無奈鑽出那難得主動向自己敞開的懷抱。

  平安無事的人只有衝鋒軍團第一梯隊的前一半而已,後面跑得慢的玩家與小怪,都被那個恐怖的大招轟殺殆盡,以至於陸白他們身後乾乾淨淨,簡直像大掃除過了一樣。

  被撞開的城堡大門,重新緩緩合上,轟隆一聲巨響,隔絕了內外兩方天地。

  「怎麼感覺,我們是孤軍深入,然後被人家甕中捉鱉了啊?」小舞抖抖。

  拳獅揪他,「別抱住我的屁股,你真沒用。」

  幽魂騎士首領審視典雅的巨大宴會廳,正對面數十級寬闊台階的頂端,站立著一個身著華麗繁複宮廷禮服的窈窕佳人。

  伯爵夫人手持玫瑰花瓣折扇,遮住自己半邊美艷的臉,唯余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癡癡望向英偉的騎士。

  「你來了……」

  騎士定定站著,好像有些迷茫,他猶豫一下,手持武器走上前去,

  「銅尊在你那裡?交出來。」

  伯爵夫人黛眉一立,「送到我手的東西,休想能夠要回去。你的毒藥也好,你的人也好,你的心也好,都一樣。」

  騎士首領又茫然了一下,「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或是活著交出銅尊,或是死後被我搜出來,沒有第三種選擇。」

  伯爵夫人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騎士首領,惘然一歎,「你,你居然……我早該知道,愛情……終究抵不過你對權力的野望。」

  騎士首領揮刀指向伯爵夫人的胸膛,「我沒有陪女人廢話的耐性,東西在哪兒,回答!」

  伯爵夫人緩緩閉上雙目,「你送的,就是我的,哪怕是致命的毒藥……呵呵,何必下毒那麼麻煩,親自動手吧,我死都不會把它還給你。」

  騎士首領冷笑一聲,森寒刀鋒毫不留情決然揮下。

  「小心!」

  陸白再也忍不住,用枝條纏繞住騎士的馬刀,阻了一阻它的去勢。

  伯爵夫人霍然睜開眼,「……竟然被這麼初級的法術影響了行動,你,弱得難以想像。」

  她渾身鋼線迸射,刷拉拉切向騎士首領,只不過幾下子,就把高大的騎士狠狠掀翻在地,踩在腳下。

  面對大逆轉,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女王大人,她其實是女王大人吧。」小舞星星眼。

  木狐狸嗯嗯點頭,「雖然我心水蘿莉,但看她那十寸高的鞋跟,看她那鋼絲編織出來的長鞭,哦哦,看她毫不留情在騎士重點部位反覆踩踏的震撼動作,真是太強大了,盡顯抖S氣場無遺啊。好糾結,我不想背叛蘿莉,爬牆到女王的未知領域中去呀。」

  弦在天空白著臉,突然一勾腳絆倒木狐狸,然後就作勢要踩他的重點部位。

  木狐狸大驚失色,趕緊滾來滾去的躲避,「你想對我幹什麼?你這個無口男,蔫壞!」

  那邊伯爵夫人還在放聲大笑狂踩騎士首領,雖然她只有一個人,但那充滿壓迫感的氣勢硬是讓其他所有人都不敢上前一步,包括對首領衷心耿耿的精英騎士們。

  「怎麼辦……要去幫大人嗎?」

  「不好吧,高貴的騎士,如何能群毆一名纖弱女流?」

  「但是,大人好可憐,總得救救他啊。」

  「口胡,你真確定他不是在高興得慘叫嗎?我想這時候我們不能衝上前,反而應該迴避,才是一名謹遵騎士守則的好騎士。」

  陸白瞇眼,對著戚老闆嘿嘿壞笑,「剛剛貌似有人要威逼算計伯爵夫人來的?我現在完全沒有意見,你快去吧,加油。」

  戚老闆仰頭望天,裝沒聽見。

  伯爵夫人終於踩累了,一甩長髮踢開腳下的垃圾,「你怎麼會變得這樣弱,剛才就覺得奇怪,大招我都用了兩次,你卻一直是普通攻擊。說,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毒死我?如今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或是自己開口,或是鋼鞭抽到你開口。我沒有陪男人廢話的耐性,回答!」

  辟里啪啦辟里啪啦——

  陸白小舞木狐狸集體鼓掌吹口哨,「女王大人幹得好,威武!」

  騎士首領軟綿綿癱在地上,「我不知道,不記得了,你是誰……」

  伯爵夫人一愣,旋即怒火沖天,滿頭秀髮一下子變得如毒蛇狂舞,

  「你竟敢忘記我們間的誓言?!永不相忘……呵呵,真是個笑話,你去死吧!」

  她射出無數鋼絲纏住頭領的四肢,猛然收緊。陸白一步跨出,長槍橫掃,砰砰砰將絲線盡數削斷,阻止了伯爵夫人要將騎士首領活活分屍的舉動,

  「冷靜些,話還沒有說清楚,也許是有什麼內情的。」

  戚陵也上前一步,直直與她對視,「夫人,請仔細想想,一切異常,一切改變的起因是什麼。」

  伯爵夫人頓住,「是毒酒。」

  她長裙輕揚,從裡面掏出那只巨大銅尊,「這東西,除了是權力的象徵,到底還有什麼秘密?」

  所有幽魂騎士齊齊一凜,單膝跪地,向銅尊行禮。

  騎士首領掙扎著抬起頭,癡癡凝望,「想起來了,那個,其實是……我……」

  61、永遠相伴

  騎士首領像受到了不可抗拒的誘惑一樣,掙扎著爬向伯爵夫人,「我的……還給我……」

  「你的什麼?說清楚!」伯爵夫人尖銳的鞋跟啪一聲狠狠釘上他的面具。

  「我的力量……我的魂靈……」

  陸白愣住,「他的魂靈不是在盔甲裡?那個黑煙狀的幽魂。」

  戚陵皺眉,「恐怕只有一部分,另一部分在銅尊中。」

  伯爵夫人久久沒有言語,就連被騎士首領抱上大腿,都忘了踢開。

  她默默注視尊內,然後向首領展示其中濃黑如墨的酒液,

  「這是……你?」

  「是我,還給我!」他大聲咆哮,不顧一切跳起來撲向夫人,卻被她一鞭子重重抽在身上,如陀螺般旋轉著飛了出去。

  「真黑,怪不得伯爵夫人說那是毒酒,簡直是墨汁,換誰都不會想喝的吧。」陸白小聲嘀咕。

  戚老闆摸下巴,「酒本身應該沒問題,但加入首領的一半幽魂後就不同了,顯然是他本身長得太黑造成的。」

  伯爵夫人苦笑連連,「那天,我對他說,總是感到你若即若離,即使緊緊相擁,也無法心安,生怕你下一刻就會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離我而去。」

  愛到深處,即患得患失起來,然後,就想要自己的愛人,給予一個永恆的保證。

  「他說,會有辦法的,會有衝破障礙融為一體,然後永遠相伴的方法……」夫人輕輕撫摸古樸銅尊上的花紋,深深嗅了一口濃黑酒液散發出來的腥氣,

  「那個傻瓜……」

  「你想幹什麼?阻止她!」騎士首領嘶聲怒吼,從遠處連滾帶爬的衝回來。

  眾位騎士部下先是一愣,之後也都紛紛撲向伯爵夫人。

  距離她最近的陸白與戚陵,不知由誰主動,垂在身側的手緊緊交握,兩個人卻全都沒有挪動腳步。

  首領撲到近前,已經來不及了。

  伯爵夫人飲盡濃黑的酒液,鬆手間,銅尊重重跌落在地。

  「不——!」

  騎士首領沒有去管心心唸唸的銅尊,而是將她倒下的身軀,緊緊抱在懷裡。

  他沒有關於她的記憶,更加不是她的愛人,奪回銅尊、奪回自身的執念,從未有一刻發生過動搖。這個敵對陣營的女人破壞了一切,她喝下自己的另一半幽魂,使他的行動徹底失敗,本該深深痛恨,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時為何會這般難過。

  「為什麼要喝下去,為什麼不把他還給我?」

  伯爵夫人伸出手,想要撫摸曾經愛人的臉龐,然而支撐她身體的鋼線正在被濃黑酒液極快腐蝕。努力伸展著,無奈手臂內部傳來數聲鋼弦繃斷的爆響,它終於還是像斷了線的木偶肢體一樣垂落下去。

  輕聲笑笑,她有些遺憾,「我說過,給了我的東西,就休想再要回去,你的心,你的情感,你的記憶,你的魂靈,都是我的……既然做下了這個決定,我相信,他就絕對不會後悔。那麼,我自然要接受一切,來完成他的心願……」

  可是,他為什麼沒有告訴她,為什麼沒有明說?以至於這個願望,被拖延了這麼久,要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的心意。

  是了,她知道了,他既期望著與她更進一步,卻又矛盾於最終的結果,所以才默不作聲的,把一切交給她來抉擇。

  「一個鋼線操控的女人,與一個沒有實體僅餘鎧甲的男人,也許只有這樣,才算是真正的合為一體。呵呵,此時……就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冰封狂舞與木狐狸對視一眼,俱都心中難受,「雖然不知道前因,可這件事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如果換騎士首領喝下毒酒,他是不是能夠再變成夫人的男朋友,與你在一起?」

  「那樣,只會回到原點,就像一切從未改變……」

  伯爵夫人滿足一歎,「現在這樣,很好,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永遠的……」

  她靜靜的閉上了眼,姣好的臉龐上出現一絲崩裂的紋路,銹蝕的鋼線終於無法繼續支撐她的身體,陶瓷頭顱沉重地掉落下去,在玫瑰石地板上跌得粉碎。

  騎士首領呆呆的,雙手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可懷中的女子已經變成了無數塊碎瓷與一團黑黃的腐銹鋼線。

  僅餘那件精美奢華的宮廷禮服,還保持完好,熠熠生輝,顯示著曾經主人的存在。

  陸白緊緊握住戚陵的手,指甲都刺入了他的手背,

  「這他媽到底是誰設計的情節,我叉!」

  戚陵緩緩搖頭,「沒有人設計,光腦賦予了他們外在環境與性格,餘下的一切,都交給智能體自主學習成長,此時的結果,是他們的選擇,他們的願望。」

  陸白扭開頭,他自己又何嘗不知道。之前沒有阻止伯爵夫人飲下毒酒,就是因為她眼中的欣然與決絕。

  兩個本無法在一起的種族相愛了,不管他們對於彼此的心意有多麼灼烈,可身體上的差異卻彷彿一道天塹,隔絕了他們進一步親密的可能。

  所以現在這樣,真的就像伯爵夫人所說,是他們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纏綿。

  騎士首領默默放下長裙,撿起傾倒在一旁的銅尊。

  「我將憑借它登上戰爭王座,補全自身,重新成為真正的幽魂騎士首領,在那之後,你隨時可以前來借取。」他對戚陵道。

  戚老闆點點頭,表示明白。

  幽魂首領最後看了一眼鋼線夫人的遺骸,就再不停留,率領手下軍團馳騁出玫瑰城堡。

  玩家光幕上同時顯現出系統公告:大型陣營戰爭現已結束,請廣大玩家自行於項圈中查閱獎勵。

  四人組身上光華騰起,蹭蹭蹭連升三級,另有無數金錢材料獎勵,豐盛非常。

  陸白重重歎息,收拾心情望向戚陵,「我們的任務算是失敗了吧,奶酪不提,那銅尊裡也沒了毒酒……你說,騎士首領的另一半幽魂補全後,他還是原來的他嗎?」

  戚陵摸摸陸白的頭,「打從將全部記憶與情感,都裝入銅尊的那一刻起,剩下的他,就已經不再是他。重生在戰爭王座上的是新一代首領,與原來的他,並無干係。過去種種,已經過去了。」

  陸白心中悵然,與不同種屬戀愛,為了無望的相伴,進而付出生命的代價,真的值得麼。

  「不過任務倒未必已經失敗。」

  「嗯?」陸白疑惑。

  「卷軸要求的是銅尊毒酒,並沒有說一定得是含有幽魂的銅尊毒酒,雖然後者對鋼線女妖來說絕對致命,但從效果的角度來講,卻並非不可複製。」

  陸白明白了,「是說我們自己下毒也可以?你處理吧,總覺得毒死人這種事對你來講完全不在話下。那麼藍月亮奶酪呢?伯爵夫人已經不在了。」

  「在的。」

  陸白一愣,因為說這話的人不是戚陵,而是一隻鋼線女妖。

  她自宴會廳旁的一扇門內走出,從敞開的門扉中看過去,那裡應該是大廚房。

  鋼線女妖手中捧著蓋有銀罩子的大托盤,把它遞給陸白,

  「這是前代伯爵夫人親手所做的藍月亮奶酪,按照夫人的吩咐,在一切結束後,送給你們。」

  陸白接過東西,揉揉眼睛,「她真是好女人,比很多男人都更要守信義。」

  女妖笑笑,「是的,她是我的榜樣,我會努力做到像她那樣,絕對不給鋼線伯爵夫人的威名抹黑。不過,我不會戀愛罷了。」

  事件結束,幾人魚貫走出城堡,大門在身後緩緩關閉,陸白回頭張望,看到那已經穿起宮廷長裙,手持玫瑰折扇堅強挺立的窈窕身影,心中滋味複雜難明,唯余一歎。

  ……

  冰封狂舞見陸白還是沒什麼精神,湊過來拍拍他的肩,「陸哥別繃著臉,今天我們吃火鍋轉換心情吧,大家都來,我請客。」

  「火鍋?」戚老闆耳朵一立。

  陸白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很喜歡吃火鍋?」

  戚陵摸下巴,「也不是,王……那個誰,說火鍋很好吃很好吃,我試過幾次,覺得一般,沒想像中那麼燙。不過我喜歡這個名字,每次總忍不住期望那個鍋裡是真的著了很大的火。」

  陸白斜眼睨視,「著火?你是吃火還是吃飯呢。火鍋的奧義在於紅辣辣的湯底,還有各種新鮮美味現燙現吃的好料。這種平民食品的精神就是熱熱鬧鬧,算了,一看就和你很不搭界,說不清楚。」

  小舞招呼了自己的三個夥伴,又期待的對陸白猛放星星眼,「來吧來吧,咱們幾個還沒一起吃過飯呢,反正就在樓下,很近的。」

  陸白這才反應過來,是要在現實裡吃,「你們幾個都住在海市?」他問拳獅他們。

  「嗯嗯,都是現實的朋友啦,」木狐狸咪咪笑,「白白別太沉浸,偶爾也得脫離一下遊戲,轉換一下環境呀。」

  陸白心中莫名一暖,重重點頭,「好,那我倆先準備吃的,你們快些過來。」

  他又問戚陵,「你多久能到?順路帶些上次那家店的點心吧,很好吃。」

  戚老闆本欲說兩分鐘,但一想自己得低調些,又考慮到海市的交通,只好變成半個小時。

  眾人回小鎮後就直接下線,陸白幾步蹬蹬跑到樓下,找到一頭雞窩的小伍。

  「走,去超市,看到什麼拿什麼。」陸白拉他。

  小宅男有些遲疑,「陸哥,我好久都沒出門了……那個,有些不大方便……」

  陸白上下打量他,「再宅下去,你都快長蘑菇了,雖然已經是夕陽,但好歹曬曬吧。」

  小伍挪動著腳丫左蹭右蹭,就是不敢往外邁出一步。

  陸白不明所以,撓撓頭道,「這麼不想出門?那算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吧。」

  小宅男咬咬牙,「六個人吃的份量,陸哥你一雙手拿不動……我,我還是一起去吧,只是出門一下下……應該不會那麼巧的……」

  陸白一愣,小伍是在躲避著什麼嗎?

  一路上小宅男都顯得有些緊張,低頭捂臉把自己蜷縮在陸白高大的背影后。

  直到走入距離租房不遠的超市,才放鬆下來。

  「你小子躲什麼呢,欠高利貸了?」陸白小聲問。

  小伍含糊的傻笑,推著車往冷櫃方向跑,「沒事沒事,只不過好久不見這麼多人,有些不習慣。快選吃的吧,拳獅可是個大胃王,牛肉一次能吃十斤。」

  不會遇見的,海市這麼大,而且那個人八百輩子都不會來逛超市。

  小宅男這麼想著,一沒留神,就與拐角處另一頭的來人猛然擦撞在一起。

  62、深夜激鬥

  「唔!」

  小伍一屁股坐到地上,渾身發起抖來。

  陸白趕緊過去扶住他,又低頭跟被撞的人道歉,「對不起,我朋友走路不小心,你沒事吧。」

  那人是一名很有氣勢的男子,體格高大,穿一身黑西裝,帶些混血特徵的高眉深目透著狠戾,一看就不像好人。

  他的手肘部位被超市推車刮了一下,掉了一顆價值不菲的寶石袖扣,引起了一旁嬌小女子的連聲驚呼。

  「雷格大人……」

  男子擺擺手,安撫自己的女伴,陰鷲的眼掃視了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宅男與明顯表露出護衛意思的陸白,什麼都沒有說,就轉身走了。

  對方一離開,不但小宅男整個癱軟,就連陸白都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

  那個人,說不上哪裡不對,氣質中帶著一種令人心驚膽顫的東西,硬要說的話,與上次見過的郭局長有點兒像,只不過郭局身上的是雷霆正氣,而他則是充滿血腥感的負面氣息。

  「靠,不會真的殺過人吧……那個女的,還叫喚什麼雷格大人,這都是哪門子的稱呼?真給華國女性丟人。」

  陸白莫名有些不爽,一把拉起小宅男拍拍他的屁股,「人都走了,別賴在地上,小伍?」

  小宅男鑽入陸白懷裡,緊緊抱住他,全身止不住的打擺子,「是……是他,陸哥我該怎麼辦……我,我還是搬家吧,對不起陸哥,今天就是跟你永別的日子了……嗚嗚。」

  陸白莫名其妙,不過如果小伍與那人認識,兩個人有什麼糾葛,怕他過後找麻煩的話,其實大可不必擔心。

  「你以前也是這個雞窩頭酒瓶子底眼鏡的宅男造型嗎?」

  「不呀,難道……」小伍星星眼。

  陸白把他拎到好像鏡子一樣的冷櫃前,「你看,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很成功。這副形象,絕對沒法讓人發現你的本來面目。」

  小宅男仔細照了照,果然,上半張臉處於消失狀態,單單從下巴真的無法分辨自己長什麼樣,重重鬆了口氣的同時,立馬開心起來。

  「太好了,我要堅持這個造型一百年不動搖。陸哥,快買吃的吧,他們就要來啦。」

  於是兩人拎了滿滿當當七八大包各色肉片蝦丸豆腐蘑菇青菜,興高采烈的回家了。

  戚老闆是第一個到的,帶了很多點心水果飲料,等其他三人陸續趕來,火鍋大會就正式開始了。

  「我要吃那個。」戚老闆伸出飯碗。

  陸白頭上青筋一跳,「自己涮!」

  「你弄的比較好吃。」戚老闆端碗的姿態異常執著,眼眸通透,就像某種大型動物那般純粹可愛,還帶著一點兒小天真,只讓陸白覺得,不給他餵食簡直是一種罪惡。

  「哼,看在你是外國人的份上,下不為例啊。」陸白沒好氣的甩給他一塊凍豆腐。

  戚老闆三口兩口吃完,又伸伸碗,「辣醬沒了。」

  陸白火大的擠出一大坨在他碗裡,「辣死你!」

  「還有。」那個碗並沒有縮回去。

  「什麼?別得寸進尺,如果你的爪子是擺設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剁下來扔火鍋裡!」

  戚老闆歪頭,「我剛剛指的是魚包蟹,你為什麼給我吃豆腐?」

  陸白呲牙,「因為魚包蟹我吃了。」

  「那再涮一個。」

  「再涮還是我吃。」

  「我一定要吃到!」戚老闆執著。

  「做夢吧,」陸白伸舌頭,「有本事從我嘴裡叼去呀。」

  戚老闆眼眸轉深,「……那樣也未嘗不可。」

  四人組終於敲碗敲碟的大聲抗議。

  「你們倆,打情罵俏等二人情侶火鍋的時候不行嗎?非得在公眾場合起膩,別太過分了啊。」

  「就是就是,對我們這些單身漢不滿腫麼滴,秀恩愛給誰看?」

  陸白張牙舞爪撲向小舞和木狐狸,「就你們倆小子嘴壞,我們根本不是那種關係,你沒看我剛剛其實是在給大型犬餵飯呢麼。」

  戚老闆趁機撈起陸白碗裡面的金針菇送入嘴裡,「你們,日日成雙成對,又是什麼單身漢了。」

  拳獅一邊狂掃牛肉一邊抗議,「我們這是純潔的同性交往,和某個司馬昭之心的可不一樣。」

  弦在天默默點頭,「對,純潔的4P關係。」

  陸白假模假樣歎息,「小玉兒被排斥在外了,真可憐,明明應該是5P。」

  木狐狸咪咪笑,「老大是屬於我們所有人滴。」

  吃飽喝足撐到走不動路,夜也深了,眾人嘻嘻哈哈散伙,陸白也一腳踹上戚老闆。

  「趕緊滾,你還想留宿是怎麼的。」

  戚陵摸摸他的頭,「遊戲裡見。」

  陸白揮開他的手,「見毛,上線後就要睡覺了。」

  「嗯,晚安。」戚陵湊過去在他前額印下一吻,也離開了。

  陸白打了個哈欠,揉揉眼走回房,四周安靜下來,暗夜籠罩窗外,不知為何卻透著某種不安感,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眼,正在不懷好意的窺視。

  「濛濛,我上遊戲時,身體都直挺挺的不動吧……嗯,注意一下,萬一有異常情況,立刻示警。」

  光腦轉悠一圈,「可以開啟輔助戰鬥系統,擴大警戒範圍。」

  陸白一愣,才想起去螳螂星球前,戚陵貌似給濛濛擴展了功能。

  「好,覆蓋整個小樓吧,對了,重點看顧一下小伍那裡。」陸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吩咐,也許是那個雷格身上所帶的氣息太過討厭,實在讓人難以心安。

  回到遊戲,莊園中一片祥和靜謐,小雞小狗還年幼,早就攤著四肢肚皮朝天的睡熟了。

  陸白輕手輕腳湊過去,挨個小心翼翼的親親,看它們毛茸茸蹭來蹭去的抗議,開心笑笑。

  糖糖與鐮刀魔被安置在嬰兒房的另一側,睡在那只從巨鐮飛陸帶回的大竹籃子裡。小骨頭並沒有真的睡著,見陸白回來了,不由扒著竹籃子邊對他彎彎眼笑。

  陸白心癢癢,伸手指撓了撓它的骨頭縫縫,「今天吃了火鍋,下次改吃糖醋排骨吧。」

  小骨頭一驚,刺溜一下逃竄開來,把自己藏在糖糖翠綠色的大肚子下面,又害怕又興奮的偷看陸白。

  自己被他啃啃,是個什麼樣的滋味吶……

  陸白又打了個哈欠,洗漱一番正準備上床,濛濛卻一下子飛了出來。

  「發現可疑人士,驅車徘徊在距離現實租房500米遠處的公路上。」

  陸白張大嘴,濛濛居然從那麼遠的地方就開始警戒了啊。

  「不用這麼緊張,500米……這個距離上有幾十棟住宅樓,又是深夜,對方不可能找得到。」

  光球上滑過一道冷冷色彩,「對方正在試圖連接我的波段頻率,一旦被侵入,你的位置就會馬上暴露。」

  陸白瞪大眼,「他還可以對你做這種事?」

  濛濛狀似瞪了他一眼,「你曾經用我做過,查找總吃不胖的位置。今天在超市時,你隨身帶著我,很可能被對方光腦記住了波段特性。」

  陸白恍然。

  「他找我……其實是想通過我找到小舞吧,果然還是被發現了。不過這種做法,很讓人不爽,老子的光腦可不是他能夠隨便入侵的。濛濛,你可以反擊的對吧,讓那個膽敢侵犯你的傢伙知道知道厲害。」

  濛濛冷華閃爍,表示同意,「不過,你同時得做些移動,在我反擊的時候,並無法百分百保證不會暴露你的具體方位。」

  「沒問題,濛濛和爸爸今天晚上就來個聯合作戰,將敵人徹底打倒!」

  陸白登出遊戲,換上一身黑衣服,想了想後,又戴上游泳鏡和滑雪頭套,就輕靈如風的從窗口一躍而下,融入黑暗之中。

  銀灰色的電動賓利悄無聲息行駛在老城區的街道上,漸漸越開越偏僻。

  車主掃了眼自己光腦球屏上,那有些紊亂的指示線條,嘴角揚起一道森寒的弧線。

  被發現了,並且對方正在引誘他往郊外去,顯然是要掩蓋真實的所在地。不過這樣也好,正和他意,人少的地方,做起什麼來,也會方便得多。

  卡一聲,他的光腦不動了,男子停下車,皺起眉,按了按球屏。難道這東西壞了?明明價格與功能同樣強大,應該在民用光腦中罕逢敵手的。

  不久,球屏重新開始閃爍,「歡迎使用金鑽貴族至尊限量版光腦,請輸入密鑰,綁定持有者信息。」

  男子一驚,幸好他還記得長達26位的密鑰,輸入後,果然就像他猜測的那樣,光腦裡的所有資料都消失了。不但那在超市截獲的光腦波段,就連以前調查得到的很多信息,包括自己其它的重要文件和資料,也都統統消失不見。

  這種情況在電腦時代,就是徹底的不可修復格式化,沒想到在光腦時代,同樣發生了。

  對方到底是什麼人,雖然只是打了個照面,但他不像會具有超出常人的聰明才智,難道自己看走眼,他其實是個頂級的光腦黑客?

  或者,黑客與他,不是同一個人,又或者,自己截獲的光腦波段,並不屬於他本人……

  男子皺眉思索,快速分析各種可能性,只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進行反擊的並非狹隘意義上的人類,而是光腦本身。

  砰——

  陸白重重落在賓利的車前蓋上,將整輛車都踏得震了三震。

  「開這麼好的車,半夜一個人鬼鬼祟祟,老兄是想吊哪個小妞兒玩車震?」

  男子冷靜的開門下車,陰鷲的眼緊緊盯向陸白的泳鏡,「半夜時分,你的裝束很有超現實主義風格。」

  陸白嘶聲悶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老兄,把錢包交出來。」

  男子擰眉,「你打扮成這個樣子,冒充搶匪,真以為這種拙劣的手法,可以掩蓋你的真實身份?」

  陸白一腳踏上擋風玻璃,吊兒郎當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哦,我是什麼身份,你倒說來聽聽?查出我什麼來了?」

  濛濛這小傢伙可不是個好脾氣,有它出手,這壞蛋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才怪。

  當然陸白此時還不知道,濛濛做得更加徹底。

  男子用舔舐般的目光仔細審視了陸白的體格,鬆了鬆自己的領帶,「既然送上門來,那我就不客氣了,你是自己上車,還是我扔你進去。」

  陸白想了想,他與小伍在身材上差得可不是一般的多,這傢伙絕對不可能把他們倆認錯,那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不是通過自己找到小伍,從一開始,目標就是自己?

  男子暴喝一聲,左臂伸張,牢牢夾住陸白的一條腿,右拳迅疾往他腹部擊去。

  陸白擰腰團身,蹭的一腳踢向他的下巴,兩人同時後退,重新謹慎打量對方。

  男子瞇起眼,將價值不菲的西裝脫下,襯衫捲到手肘。這青年,很強,但他的動作中沒有殺氣,手底下也沒有見過血,雖然會是一番苦戰,但終究難免被自己拿下。

  接下來的戰鬥,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陸白身手的確很強,經過這段時間在龍王界中的成長,再加上自己有意識的勤練不輟,就算此時手中無槍,可單憑拳腳與雙心法的內功運轉,在現實世界中也算得上是一名高手了。

  然而男子不同,他是真正對於殺人毫不猶疑、毫不手軟的人。

  就是現在!

  男子嘴角揚起嗜血的笑,終於抓住了陸白久戰下的一個破綻,重拳壘上了他的腹部。

  「唔!」陸白悶哼一聲,軟軟倒下。

  男子托住陸白的後腦,輕舔嘴角,「搞到你了。」

  突地,詭異花籐猛然竄起,緊緊纏繞上他的身體。

  63、縱情不良

  可惡,什麼東西?!

  雷格奮力掙扎,但花籐纏纏捲卷,看似嬌弱,其實卻堅韌異常,完全無法單憑空手撕開。

  短短幾秒時間內,額頭已經滾下熱汗,他顫抖著竭力伸手到腰間,想拔出暗藏的鋒利超合金匕首,然而這個平時經過了千錘百煉的動作,此時做起來卻無比的艱難。

  忍住……只差一點兒……馬上就可以擺脫這些該死的籐蔓了……

  他的手扣上腰間,嘴角綻出扭曲的獰笑,膽敢用這樣卑鄙的手段算計他,一定要讓這獵物好看!

  然而另一隻手比他更快,陸白髮現了他的意圖,先一步按住他的腰腹。小小的花蕾在指間輕舞,吐出惑人的紫氣,隔著雷格被汗水打濕的衣物,曖昧擦過他的肌膚。

  「呃……」

  緊繃到了極處的意志之弦終於崩潰,雷格喉中溢出一聲拚命壓制的呻吟,雙腿綿軟,終於再也站立不住,往前趴倒,重重壓在陸白身上。

  「靠!」

  陸白挨了一拳本就難受,又被個沉重的人體毫不留情砸下來,立刻一陣頭暈眼花,自己也有些爬不起來了。

  雷格渾身大汗淋漓,胸腔激烈的起伏,股股熱氣噴吐在陸白耳側,蘊含著縱情於極樂之中的專注與酣暢。

  明明肉體上的接觸非常有限,可那種從身心裡由內而外激盪出的層層漣漪,卻是那麼的不可抗拒,彷彿一個巨大的感官漩渦,直要將他狠狠絞碎。

  尤其那只按在腰間的手,僅僅隔著衣物接觸,那手就好像是赤裸裸握在了他的靈魂上,從不可思議的最深處撩撥他最為原始的慾望,使他再也無法抗拒。

  他一向是個自製的人,即使與最美的女人在一起時,頭腦中也總會保有一絲清明。

  他從未真正全身心投入到這種事情中過,今夜,是第一次。

  如此醇烈,迷離,酣暢淋漓,不能自已。

  陸白感到身上的人就像剛剛從水裡面撈出來的一樣,全都濕透了,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男子氣息,使他都微微羞紅了臉。

  「老子這個技能雖然威力無疇,可被幹掉的傢伙爽到這種程度,架打得,總有種變味的奇怪感覺。」

  「奇怪是肯定的,本就是個奇怪的技能,」濛濛出聲,「神光掠影與你本身,都很奇怪,於是結合出現了奇怪的效果,我反而不覺得有任何奇怪之處。不過現在不是想奇怪事情的時候,這人的生理指標正在下降,雖然身體素質一流,可你若再不停住技能,他氣血損耗太甚,以至於傷了陽元根本,就不好了。」

  陸白囧,濛濛這小傢伙才是最奇怪的好不好,一本正經的說出這麼不正經的話,太詭異了。

  技能效果雖然已經撤除,但雷格仍然處於半昏迷狀態,陸白從車裡面翻出毛巾給他擦了擦,又餵下去小半瓶水,見情況仍然沒有起色,不由犯愁起來。

  這傢伙就算不是好人,可如今的慘狀到底是自己造成的,總不好扔下不管。

  陸白想了想,靈光一現,有了個好主意。

  他把人扔進後座,自己口水嗒嗒的發動名車賓利,於暗夜街道中絕塵而去。

  ……

  第二天一大早,陸白是被小狗熱乎乎的舌頭給舔醒的。

  「唔……乖小花,再讓爸爸睡五分鐘。」

  他翻了個身,將頭埋向另一側,然而這回迎接他的,就不是柔軟的舌頭,而是一隻尖尖的小硬嘴了。

  「唧唧!」

  麥穗啄啄他,小黑豆眼眨眨,又用嫩黃色的小翅膀拍了拍他的臉。

  陸白傻乎乎的笑,「爸爸的二雞寶真可愛,來,親親~」

  剛要把小雞崽兒摟進被窩裡,頭上就被濛濛重重敲了一下,「早飯時間到了,你還賴什麼床,快去做飯!」

  陸白委屈,「昨天折騰到那麼晚,別人不知道,濛濛寶貝你還不知道麼。」

  葉葉從床尾探過頭來,「阿白與濛濛昨晚出去幹壞事了嘛?怎麼不叫上我呀?」

  陸白黑線,那種事哪能宣揚,萬一被某人知道可不得了。

  「老王頭你在這裡幹嘛,不跟乖孫孫出去玩?」

  「等開飯呢,阿白田里新鮮摘下來的蔬菜最好吃了,就算你手藝不如小胖,可擋不住材料好哇,我要吃柿子炒雞蛋,尖椒捲心菜,還有魚香茄子和干炸土豆片。」

  小雞小狗現在吃得也雜了,只是要多加一滴雲酯蘭的花露,它們一聽菜名,都紛紛點頭,金翦小黃嘴邊還淌下來一滴口水,看起來居然比麥穗和小花還嘴饞的樣子。

  陸白歎氣,敢情全都等自己喂呢,養孩子的父母沒懶覺睡,真理。

  大餐桌擺放在奼紫嫣紅的小花園中,越過矮矮的花牆,還能看見遠處商江飛陸的壯闊風景。

  戚老闆坐在主位,晨光中捧著一張龍王界早報細細翻看,真有一家之主的派頭。瞳□玉翹著二郎腿陰陰壞笑,時不時好奇望向端端正正坐在糖糖身旁的小骨頭。而王宇楓居然也在,顯見是打定主意要與失而復得的爺爺變成連體嬰。

  陸白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自己進去廚房叮叮噹噹的忙。不一時,不像早餐的早餐一道道擺出來,再加上頭天煮的麻辣醋芹花生,配上一大碗濃稠米粥還有塞滿餡料肚子鼓鼓的花式小饅頭,真是好吃得讓人停不下嘴。

  狼吞虎嚥掃完飯,沒良心的眾人立刻一哄而散,該哪玩兒上哪玩兒去。

  陸白認命的收拾碗筷,屁股後頭只有一隻戚老闆在礙手礙腳的跟進跟出。

  「你要不就幫忙洗碗,要不就滾去上班,總在我身後繞什麼圈子?」

  戚老闆疑惑的歪頭,「一晚不見,怎麼感覺你有些不對。」

  陸白莫名的開始心驚,「什麼不對?」

  戚陵伸頭湊到他頸間嗅嗅,又探出舌尖舔舔,「我現在的狀態,終究隔了一層,分辨不大出來,不過直覺告訴我……」

  陸白一下子臉紅如血,啪一聲推開他的臉,「滾,你是打定主意關門倒閉怎麼著?快去上班,我還要做農活呢。」

  戚老闆摸摸鼻子不甘心的後退,這種身體真不方便,如果是原來的他,肯定馬上就能發現有什麼異常了。

  把一步三回頭的戚老闆攆走,陸白狠狠吐了口氣。話說他到底在心虛什麼呢,自己又沒有做錯事,昨晚的那個,也是不得已啊,他怎麼知道,那人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呢。

  陸白的一上午就在心不在焉中度過,下午照例是用功打怪時間,他因為心裡面有鬼,就沒去找戚陵,而是自己一個人漫不經心的隨便扁扁。

  漸漸的,越走光線越暗,周圍的氣氛也在顯著改變。

  濛濛終於忍不住出聲問,「你要自己一個人完成幽暗白面的任務?」

  陸白一愣,幽暗白面?那個陰森森背後偷襲,能夠致使失明,然後把人扔到迷宮中自生自滅的恐怖怪物?

  他對這傢伙可是記憶猶新,不但因為上次差點兒嚇破膽,更重要的是,自己吃錯藥的處女亡,說到底都是這個白面造成的。

  「呵……呵……呵……怎麼可能,濛濛出路在哪兒,我得趕緊離開。」鬼才會想一個人與幽暗白面共度嚇死人的美好時光,尤其那只愛吃蛋糕的人面鍾回去後,還不定把它們修改成什麼個恐怖法了呢。

  濛濛給他投射出來幾條路線,陸白自然選中了最短的。

  濛濛猶豫一下,「這條路上的怪物有些密集,要想完全躲過怕是不大容易。」

  陸白堅持,「沒事,我速度快,再說如今不比當初,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話說得威風,其實是他一刻都不想在白面的地盤多待了。

  裙鎧飛揚,陸白像暗夜中的精靈般無聲掠過,風將周圍的訊息傳到他耳中,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忽然,遠處響起熟悉的呼喝聲,一個巨大的身體拋物線狀飛了過來,發出一陣嗚哇哇的怪叫。

  陸白本就害怕,被他嚇得心臟更一哆嗦,好算知道那個是自己人,才拚命忍住了刺出手中長槍的慾望。

  砰——

  那傢伙太重,陸白接他沒有接住,也被重重砸趴在地上。

  「暈,老子最近怎麼總是當被壓在下面的那個,」陸白沒好氣的推開他,「拳獅,你玩什麼呢,一身肌肉糾結,還學人家空中飛人?」

  拳獅甩甩腦袋,大咧咧一笑,「謝啦小白。還不都是小宅男那個笨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非要來鍛煉膽量,這不是,被幽暗白面算計,失散了,肯定不知道窩哪裡哭呢。」

  陸白伸手在他眼前搖晃,「看不到了?」

  拳獅點頭,「看不見了,得半個小時後才解,要是有明目丸就不怕,可惜那東西死貴,你家戚老闆太奸商。我說我們好歹算是他御用掌櫃的小弟,都沒有些員工福利嗎?小白給吹吹枕頭風唄。」

  陸白項圈中就有藥,全都是戚老闆愛心提供,並且還體貼的挨個附上標籤和說明書。

  這時候一聽拳獅的話,陸白當即臉色黑黑,真想不給拿藥,就讓他那麼瞎著。

  不過,「你和小伍很熟吧,我是說現實裡,他貌似有些心事,你知道……呃,他有什麼仇家一類的嗎?」

  ……

  雷格自沉沉的夢境中醒來,入眼就是白茫茫一片。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對,可週身懶洋洋的,完全的放鬆中透著無限酣暢喜樂,真想就一直這麼躺下去,再也不要起身。

  「我怎麼了……這是哪兒……」

  白簾拉開,探入一張蒼老的面龐,看著他搖頭歎息不已,

  「年輕人,不懂得愛護身體,自以為有本錢,就隨隨便便縱慾過度,很不好。」

  老頭身後傳來小姑娘銀鈴般的笑聲,

  「好激烈……」

  「嗯嗯……那裡黏成一團……」

  「咯咯,哎呀你好色,偷看了嗎?」

  「怎麼是偷看,他敢因為做太多上醫院,自己都不怕丟人,還怕護士看吶?」

  聲音清脆而又悠揚,但他卻雙拳緊握,臉漲成了豬肝色,完全無心欣賞。

  「你給我等著,我和你沒完——!」

  64、幽幽鬼事

  「小舞啊,」拳獅撓撓腦袋,「據說,他從小家庭環境有些複雜,你知道,狗血的上一代情仇什麼的。他為了吃飯,早年似乎做過些不好的營生,當然現在早不是那樣了。你為什麼這樣問,他有麻煩嗎?」

  陸白把在超市時小宅男撞到人,非常害怕的事說了,省略了半夜的那團亂事。

  拳獅臉色凝重下來,「那傢伙,什麼都好,就是一有事情總想自己扛,也不看他那個小身板抗不抗得住。」

  他煩躁的原地轉了兩圈,「走,去找他,好好逼問清楚,不說就滿清十大酷刑伺候。」

  陸白偷眼打量拳獅,總覺得他對小宅男的關心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程度,而小舞也很喜歡挑逗他,難道……

  拳獅發信息問冰封狂舞人在哪裡,小舞語帶哭腔發了個坐標回來,兩人一看,不由滿臉黑線。

  「這麼遠?這麼深?幽暗白面不把人折騰死不罷休啊。」陸白抖抖。

  拳獅大力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還怕了那堆小白臉嗎?有藥萬事安,走吧。」

  陸白不想讓這傢伙以為自己不是男子漢,稍一遲疑,就錯失了最後的逃走機會。

  兩人漸行漸深,周圍不再是開闊的空間,青灰色的石板與殘垣斷壁隨處可見,偶爾有祭奠用的陶碗從土中露出來半邊身子。

  陸白的心一點點兒涼下來,這副情景,是多麼的似曾相識,地面上的鬼樹林就是這種亂葬崗子的風格。

  只不過那些小燈籠小棺材板子多可愛呀,就連鬼火飄飄姐姐也很可愛,但遊蕩在地底世界的鬼怪,是幽暗白面級別的,它們專以嚇死人為己任,根本猜不到會是怎麼個恐怖法。

  「拳……拳獅,我們還是別往裡走了,問問小舞……他嚇死了沒有,如果已經免費回城……那我們就回去找他……」

  雄健的男子鄙視他,「小白鹿怕了?」

  陸白條件反射否定,「你才怕。」

  冰冷的手悄無聲息破土而出,緊緊攥上他的腳踝。

  「哇!」

  陸白一跳三尺高,帶著半條腐爛的手臂一下子竄上拳獅寬闊的肩膀,整個人騎在上面。

  「呸呸,這爛手都打到我嘴裡了,」拳獅沒好氣的幫他把手摘下來,「聽說你養了一隻骷髏當寵物,怎麼還是這麼沒用?」

  陸白拚命擦自己的腳,「那怎麼能一樣,小骨頭可萌了,哪像剛剛那東西,直流黃水……嘔……」

  拳獅無語,不都是同類麼。

  「行了,你走後面,我前頭開路,有情況不許跳我身上來,聽到嗎?」

  陸白望望黑漆漆的身後,有些不願,但走前面更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東西,只好無奈點頭。

  ……

  冰封狂舞縮在牆角處,一動不動,室內一片死寂,空氣沉重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若有若無的聲音迴盪在牆後的走道中,一下,一下,好像水滴落地,又好像什麼東西的腳步,一下,一下,拖動著敲擊地面。

  他告訴自己那是幻覺,其實黑暗中什麼都沒有,就像他小時候最害怕的衣櫃,真到哪天鼓起勇氣打開它,才發現裡面並沒有藏著鬼怪。

  室內中央,傳來壁板被抓撓的聲音,好像有人被困在了某種密閉的空間中,正在拚死想要掙脫。

  「幻覺,都是幻覺,水滴聲也好,腳步聲也好,爪子刨櫃子聲也好,全都是假的……不害怕……不害怕……」

  小舞捂著耳朵,喃喃自語,然而那聲音越來越大,即使他再想自欺欺人下去,也根本不可能了。

  「時間到,失明狀態解除,快些起來迎敵。」光腦沫沫急聲催促。

  小舞下意識抬頭一看,鬼綠色的光線中,他所身處的地方,不是想像中的迷宮,而竟然是一間墓室。青灰石板地的中央,放著一口敞開的棺材,一個歪著脖子的女人,定定瞅著他,用血跡斑斑的長指甲,一下一下,刮撓石棺內壁。

  「啊啊啊啊啊啊!」

  冰封狂舞大聲慘叫,冰法不要錢的瘋狂砸過去,瞬間就把半個墓室都凍成了冰坨。

  歪脖子女人被困冰內,動了動手指,開始一下一下的抓撓,那尖銳刺耳的聲音,激得他毛髮直立,連滾帶爬逃出了墓室。

  「沫沫……這到底是哪裡?該死的白面把我傳送到什麼地方了……拳獅那個笨蛋,不是說要來救我的嗎?怎麼還沒來……嗚嗚……」

  沫沫蹭蹭他的臉頰鼓勵,「這是鍛煉膽量的好機會,你不是要戰勝自己嗎?那就從戰勝最害怕的鬼怪,一步步開始吧。」

  冰封狂舞想起雷格的臉,咬咬牙,抹乾淨眼淚。他不相信那是偶遇,雖然陸哥安慰說不會認出來,他自己也想那麼相信,但最終,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現在和以前不同,他有想要守護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的存在。

  戰勝自己的內心,才有勇氣戰勝對方,徹底了結過去。

  「冰錐!雪咒!寒冰光環!」

  一連串冰法前頭開路,將所有暗藏的危機統統冰凍,作為龍王界中最強的水術士,冰封狂舞一旦全力施展,威力真真不可小視。

  然而凶險有時候不一定來自前方,它也許就在後面,緊緊追趕。

  「呼呼呼……」

  冰封狂舞停下狂奔的腳步,凝神傾聽,寒冰凍結的甬道中一片寂靜,可沒過多久,一下,一下,好像金屬鞋跟踏地的聲音,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什麼……在跟著我……」

  巨大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使人渾身發毛,為什麼要追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讓他走?

  跑,快些跑!

  冰封狂舞沒命狂奔,到最後甚至有些慌不擇路,偏離了沫沫地圖上的指示,跑進了死胡同。

  那是一個祭台樣的地方,粗大的鐵鏈橫七豎八架在頭頂,上面穿著一隻隻人形陶俑,有威武的士兵,也有長袖裊娜的舞者,它們神態逼真,面容扭曲淒慘,彷彿那貫穿肩胛的鐵鏈,真的給它們帶來了巨大的疼痛一般。

  小舞手足冰冷,不敢再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這個祭室雖然廣大,卻已經沒有通往別處的路了。

  「戰鬥吧,打敗他,你的心一定會獲得成長。」沫沫鍥而不捨的鼓勵他。

  冰封狂舞深深吸了口氣,舉起法杖。

  可是,這心中不斷騰起的警訊,到底要告訴他什麼,為何會這麼害怕,在他過去的人生中,能夠帶給他這種感覺的,只有一個人……

  「不要!」

  看清那個出現在門口的身影後,他慘叫一聲,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

  來人嘴角扯出一個猙獰的冷笑,「跑啊,你再跑啊,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翻騰到哪裡去。」

  沫沫重重敲擊冰封狂舞的腦袋,「站起來,打他,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無畏反抗的心。你不是要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嗎?站起來,戰鬥!」

  那人陰厲盯向沫沫,「你的光腦很煩,換個新的吧,記得我告訴過你,做人,什麼時候都不能不識好歹。」

  冰封狂舞滿臉是淚,哆哆嗦嗦重新舉起法杖,「不許傷害沫沫……冰雪漫天!」

  ……

  拳獅狠狠揍飛鏡子中腸穿肚裂的自己,拖著腳前進,「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放開我?」

  陸白閉著眼睛緊抱那肌肉糾結的大腿不放,「……走,走出這裡之後……」

  拳獅叉腰歎氣,「在人骨吊橋那裡,你也是這麼說的。小白啊,你說你好歹也這麼大的個子,和我都差不多了,被拖著走真不嫌丟人嗎?」

  陸白睜開一個眼縫,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正用巨大的剪刀猛剪自己的嘴,立刻覺得整個下頜都疼痛起來,下一秒就要也跟鏡子裡的情景一樣,血淋淋掉地上了。

  「靠啊,我也不想的獅子頭,可是這麼變態的心理攻擊,根本沒人受得了好不?老子要告那個青銅人面,老子出去之後一定要告它!他喵的神獸,你怎麼一點兒都不害怕?」

  拳獅接著揍飛鏡子裡拚命自殘的陸白,繼續拖著他前進,「……你沒有一個愛看恐怖片的姐姐,我從小到大,都練出來了。」

  一腳踹開陰鏡之間的後門,長長的墓道出現眼前,幽幽伸向遠方。

  「好冷……」陸白搓搓手臂。

  拳獅摸摸森寒的牆壁,皺眉,「這好像是法術造成的。」

  陸白精神一振,「是小舞?這小子還挺膽大,沒躲起來哭,反而在戰鬥嘛。」

  「噓。」

  拳獅側耳傾聽,陸白一愣,也聽見了,他臉色漸漸凝重,一把拉起拳獅,風一樣掠過墓道,往深處跑去。

  越到裡面就越冷,寒冰凍住的機關利器比比皆是,拐過無數岔路口,兩人終於來到了巨大祭室。

  「不要打我……我什麼都聽你的,不要再打我了……求求你……」一名男子俯趴在水術士身上,兩手緊緊壓制住他,聽到響動,抬頭往門口看來。

  陸白一驚,怎麼是他?

  「王八蛋你對他做了什麼,放開他!」拳獅震天咆哮,宛如一隻被激怒的雄獅,狂猛撲向那個男人。

  雷格閃身躲開,瞇起眼在拳獅身上來回審視,

  「是你吧,昨天晚上承蒙款待,不介意的話,我們再來一次,當然,這回怎麼弄,你得聽我的。」

  拳獅狠狠一拳揮去,「聽不懂你這王八蛋說什麼,別躲,敢欺負我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雷格抽出一把好似軍刀的奇形短刃,輕舔嘴角,「渾身浴血的你……一定很不錯,正合我意。」

  陸白低頭縮腦,趁機把冰封狂舞拽到一邊,拍拍他的臉,「小宅男,你沒事吧。」

  小舞睜開眼,虛脫般的笑笑,「陸哥……我剛剛,是不是很丟人……」

  「不是!」

  回答這話的,是光腦沫沫,「明知不敵,卻一直堅持戰鬥到最後,你敢於反抗他,敢於對他說不,你已經衝破心理障礙,不怕他了!」

  小宅男眼睛一瞬間閃亮如夜空中的繁星,「可……可我最後,還是求饒了……」

  「兒時的恐懼記憶不那麼容易消除,慣性使然在相同情境下做出相同的舉動,不是多麼嚴重的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沫沫大聲鼓勵,「現在成功踏出了第一步,隨著你越來越強大,終會有完全戰勝心理陰影的那一天!」

  小舞嗯嗯點頭,神采飛揚。

  陸白聽得糊里糊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雷格是你什麼人?」

  小宅男複雜神情一閃而過,「他……他是我舅舅……」

  65、情人情敵

  陸白茫然看了看與拳獅戰做一團的男子,又看看小宅男,搖了搖頭,「不像。」

  小舞有些沮喪,「我知道……其實我也想長得像他那麼威風,可從小身體就不好,又,又很怕他……」

  陸白揉揉他的頭,「不像很好,你舅舅啊,一看就是個大壞蛋,還是小舞可愛。」

  冰封狂舞被安慰了,心裡一鬆,不由咬住嘴唇喃喃,「小時候,他就總喜歡欺負我,明知道我害怕,還在我房間裡擺滿了大衣櫃,黑洞洞的……後來,我長大些,他……他又逼迫我做那種事,不聽話就打……」

  拳獅一直注意著他們這邊的情況,聽到這話,不由一愣神。

  雷格短刃斜削,毫不留情在他胸腹上劃下一道血線,「跟我在一起時,還有心思想別人?」

  拳獅怒氣橫生,猙獰一笑,「半點兒都不疼,軟腳蝦,你沒長卵蛋吧。」

  雷格以為他在用昨天的事嘲諷自己,臉色愈加陰沉的同時,卻又透著些別樣的意味,「少搞那些亂七八糟的花樣,等下你親身試試,就知道我長沒長了。」

  拳獅怒極反笑,「王八蛋,你精蟲上腦了?居然還是小宅的舅舅,人渣!」

  暴喝一聲,他側身衝撞過去,肩肘重擊雷格。雷格短刃交左手,右半邊身子沉凝如山,半步不退進行迎擊。

  然而拳獅比陸白可強壯得多了,勢大力沉的身子泰山壓頂一般,把雷格撲得往後就倒。

  雷格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在遊戲裡,你好像有些不同……」

  還沒等他細想,後背已經重重撞在牆上,卡嚓一聲機械響動傳來,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啊——

  上方吊著的陶俑們放聲大叫,刺耳的音波在空曠的祭室中迴盪,震得人耳鼓生疼。

  鐵鏈好像靈蛇般扭曲舞動,帶著陶俑按照奇異的軌跡向下撲擊,室內四人身上立刻被陶做的刀槍劍戟琵琶長袖等物抽得血花四濺。

  「哇呀,不妙。」

  陸白抱著小舞在地上打滾,神槍抖動出一溜精芒不斷擊打陶俑。

  然而它們的運動軌跡都是由鐵鏈帶動,奇奧難測,竟然隱隱結成某種陣勢,使得陸白的攻擊大半都落了空。

  「削斷鐵鏈!」

  雷格大喝,短刃噹的一聲隔開一隻切下的斬馬刀,護住拳獅。

  拳獅極為不爽,「你有毛病?幹什麼為我擋刀?」

  雷格摸一把他強健的手臂,「雖然你的東西不錯,可惜太短,沒什麼作用吧。」

  拳獅渾身寒毛直立,像貓那樣炸了尾巴,「你當真有病,這都不忘往黃段子上聯繫?靠!誰他nnd的短了,獅爺讓你看個長的。」

  「衝擊波!」

  一團高速震盪的氣旋猛然自拳獅合起的雙掌中衝出,砰然間炸裂在數條鐵鏈交匯的高處,將它們的頻率打斷,陶俑們的行動馬上沒有章法起來。

  「現在!」

  陸白一拍小宅男的屁股,寒冰光環立刻印在交匯點,把鐵鏈們牢牢凍住。

  陸白大喝中投出舞木神槍,旋轉的槍尖帶著破空一聲爆響,將那團冰與鐵鏈盡數擊碎,轟隆隆間,所有陶俑俱都掉落下地,跌得粉碎。

  「耶!」

  陸白與小舞對擊一掌。

  拳獅得意洋洋望向雷格,「人渣小子,知道這裡面誰最長了吧,嘿。」

  雷格微微瞇起眼,「你的意思是,你伸縮性很好。不過這種事情怎麼都無所謂,反正在我這裡,你沒機會用到它……小心!」

  拳獅一驚回頭,一張慘白的大臉躍入眼底,接著他的視界便迅速黑暗下去。

  「該死,幽暗白面!」

  傳送的扭曲感襲來,拳獅心中暗叫倒霉,不知道又會被扔去哪裡。

  然而那雙緊緊箍住他的手臂卻告訴他,這回,他不是一個人。

  「小舞!」陸白想拉小宅男,可惜他沒有某人行動迅速,還是與同伴失散了。

  「真可惡,幽暗白面簡直是bug,是作弊!哼,一張大臉的造型,百分百是人面鍾根據自己的形象設計的,所以就弄出來這麼逆天的能力,麻煩得要命,真想揍扁一隻白面,好好殺殺那個小怪物的氣焰啊。」

  陸白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往嘴裡塞藥,明目丸作用下,不一時就解除了失明狀態。

  「這是哪裡?」

  他眼前樹立著一隻巨大的軸畫,畫面映照著一個房間的影像。碧紗櫥窗,紅繡床帳,絲滑錦被,白燭滴淚。

  這有些像古代女子的閨房,又有些像成婚時的喜房,然而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卻處處透著一種難言的詭異。

  陸白背脊發冷,「怎麼這幅畫好似鏡子一樣,裡面還有鬼屋,要不要人活了……」

  他扭開臉不敢再看,卻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畫?

  幽暗白面的嚇死人血腥圖畫?

  就是這個吧,任務物品,沒想到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幽暗白面居然把自己傳送到它跟前來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嘿嘿。

  陸白口水嗒嗒的湊上去摘畫軸,卻被系統提示說圖畫處於未完成狀態,不可移動。

  「怎麼回事?」

  「急什麼呀,還在畫吶……」一隻叼著調色盤的幽暗白面飄過來,端端正正坐在畫前,「但願……這回,能夠得到好的畫面……血腥的,桀桀……」

  陸白極為想抽槍痛扁它一頓,但為了任務物品,還是忍了下來。

  「你倒是快畫呀,呃,他們什麼時候出現在裡面的?」

  畫中屋內,兩個高大的男子躺在地板上,一個緊緊抱著另一個。

  「拳獅!壞舅舅!」

  陸白拍打畫像叫他們,兩人卻完全聽不見。

  「放手。」

  拳獅摸黑狠揍了身上的人一拳,掙扎著脫離了他的禁錮,「被弄到什麼地方了……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應該死磨小白弄幾丸藥,喂,你瞎了嗎?」

  雷格環視房中,發現無門無窗,桌椅板凳俱全,還有一張大床,不由輕輕牽動起嘴角,

  「很遺憾,沒有,也許是因為白面只來得及將你一人致盲吧。」

  拳獅嘖了一聲,大咧咧仰躺在地上,想等技能效果過去。

  雷格看看他緊致強健,充滿躍動彈性的身體,喉頭湧動一下,「地上涼,那邊有床,躺那兒去吧。」

  伸手想抱拳獅,卻被他一把打開手,「你有什麼目的,現在可以說了。」

  在外敵來臨時回護他,危急時刻又毫不猶疑的緊密擁抱跟隨,這人的種種行為全都透著怪異。

  雷格緩緩接近拳獅,在他耳垂上舔了舔,「目的……還用說,當然是想幹你。」

  拳獅強忍著一拳揍過去的衝動,咬牙獰笑,「宅家舅舅,你的品味真奇特,獅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男人膽敢對我說這種話呢。」

  雷格將唇滑向他的脖頸,「凡事總有第一次,你我之間,這也是禮尚往來。」

  拳獅拍開他的臉,撓了撓癢癢的脖子,「我說,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今兒是頭一回見你啊。」

  雷格一頓,「……我知道。」

  「什麼?」陸白驚叫,「那你還對獅子頭動手動腳幹嘛?對了,你還那個小宅男來的,真是個該殺千刀的色中惡鬼,敗類!」

  當然,他叫了也是白叫,除了身旁的幽暗白面,就再沒有聽眾了。

  「你,是我外甥的情人吧。見他危急,毫不猶疑衝上來的是你,聽到他不堪的過去,心神動搖的也是你。」

  拳獅手中有些汗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沒有過……」

  雷格冷冷注視著他,「但你們互相喜歡,卻是不爭的事實。」

  拳獅猛的翻身坐起,摸索著揪住雷格的衣領,「我們的事,與你有什麼關係,你到底對小宅做過什麼?!」

  雷格撫上他的肩,緊抓住他的後頸,「你以為是什麼呢,呵,他沒敢明白的告訴你吧,我要他幫我殺人。」

  什麼?

  拳獅瞪大眼。

  「作為西西里的教父,我那時候,無論年齡,還是混血兒的身份,都極為不利,沒有雷霆手段,早已粉身碎骨。他身為我的外甥,受家族庇護才得以生存,就有義務為家族拼盡全力。只是為了活下去罷了,我一樣,他也一樣,想幹乾淨淨的不手染鮮血,無異於癡人說夢。」

  拳獅神色一暗,心中已是信了八分,「他就算因為環境的問題必須那樣,現在也早就洗手不做了,你為什麼還是要追著他不放,就讓他當個普通人,安安靜靜過完這輩子不行嗎?」

  雷格笑笑,「行,怎麼不行,我已經不需要他的力量,畢竟是自己外甥,他的這點兒小心願,也不會真的鐵石心腸不予以成全。從一開始就不是在追他,我早知道他住在哪裡,也早知道他在遊戲中的身份,之所以趕來,不是要找他,而是要找你。」

  「找我?幹嘛?」拳獅徹底糊塗了。

  雷格突然在他唇上重重一吻,「因為,我外甥的情人,即是我的情敵,又是我的情人。」

  拳獅大怒,狠狠一拳擂上他的腦袋,「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說瘋話嗎?」

  雷格舔舔嘴角的血跡,猛然夾起拳獅,將他狠狠摜在床上,「確實是瘋話,我之前也不信,吉普賽神婆的預言……哼,可笑到了極點。不過,既然見到你了,倒覺得有些意思,我不介意姑且和你試試。」

  拳獅咆哮,「我介意!他媽的,你要真不信,還試什麼試,封建迷信是不對的!」

  掙扎中,躲在錦被下的女鬼被驚起,冰冷的紅酥手纏繞向拳獅的脖子。

  雷格一把揪住她,甩飛出去,砸了個頭破血流,「滾,這個是我的!」

  接著死死按住拚命踢打的拳獅,俯身壓了上去。

  陸白摀住眼,從手指縫間偷看,搞了半天,人家舅舅沒弄錯,自己才是個意外,人家要找的正主,從一開始就是拳獅嘛。

  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萬一眼睜睜看著舅舅得手的話,他可怎麼和小宅男交代哦。

  幽暗白面匡噹一聲掉下來,把臉深深的埋在地裡,「好……好恐怖,好血腥呀……我都嚇了一大跳吶,太可怕啦……」

  雷格身手本就極好,拳獅眼睛又看不見,搏鬥中完全處於劣勢,瞬間衣甲齊飛,赤裸的上身青青紫紫,被吃去了無數豆腐。

  興奮的舔舔嘴角,雷格露出勢在必得的笑,「什麼獅子,說到底,還不是一隻大黃貓麼……」

  拳獅的光腦拚命大叫,「保護性下線,趕緊保護性下線,這個時候你就別強了,小心真的貞操不保。」

  「獅爺絕對不是打不過,下……下次再收拾你!」拳獅放了句狠話,哆哆嗦嗦選擇了下線。

  「別走,你敢跑,我就把外甥抓起來,這樣那樣一下,你還是得乖乖回來找我,聽到沒有!」雷格死抓住他不放,然而在龍王界中系統的威力是不可抗拒的,只能眼看著快要得手的美味長翅膀飛掉。

  「不許對小宅……」拳獅最後吼了半句,終於消失不見。

  雷格狠狠捶了下凌亂的床鋪,將它整個弄塌,眼中閃過暴虐的凶光,他毫不猶疑抽出短刃,自殺回城,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大灘猩紅的血跡。

  陸白嚇了一跳,這傢伙真夠狠的,回城後會幹什麼,找拳獅?還是找小舞?

  幽暗白面飛過去取下畫軸,扔給陸白,「快拿走,這幅畫簡直要嚇死我啦。」

  陸白渾渾噩噩中被傳送出去,剛跑回小鎮,濛濛就示警,

  「快下線,冰封狂舞的房間有異常。」

  66、犧牲與愛

  戚老闆傳來信息,「在哪?有好東西給你^_^。」

  陸白看到最後面那個笑臉一愣,這傢伙居然學會賣萌了,「沒時間,小舞的身體出狀況,我下線了。」

  戚老闆;「怎麼?等等……」

  陸白哪還有耐性多解釋,急慌慌的登出遊戲,就往樓下狂奔。

  「什麼人?」

  一腳踹開門,就見一名男子伸手往床上直挺挺躺著的小宅男抓去。

  「住手!」

  陸白衝上前阻止,然而終究慢了一線,小宅男的身體放射出一片藍光,波動幾下,消失不見了。

  「!!!」

  陸白大驚失色,「你對他做了什麼?」

  男子貌似也很驚訝,「不是我。」

  陸白暴跳如雷,「不是你,他好端端的怎會不見,你這個壞舅舅,一定用了某些黑道邪法吧,什麼吉普賽妖術之類,把小宅男交出來!」

  雷格逼視他,「你,不是剛剛的拳師,怎麼知道這些的,你也是外甥的情人?他到底有幾個情人?」

  「遊戲裡你自己說的話,還是秘密嗎?我是他們的朋友,絕對不允許你傷害他們。」

  雷格不再理會這個無關人士,四處摸索了一遍小伍的床鋪,沒見有什麼機關暗道之類,又在屋子裡頭轉了一圈兒,還是毫無發現,於是果斷翻窗出去,開車遠離。

  陸白愣愣的,忽然撒腿就跑,緊追在賓利車後。

  光腦濛濛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勸他回去,「也許人體消失,是有別的緣故,你追著車跑,太過驚世駭俗。」

  陸白抿嘴不答,風一樣掠過街道,身心又進入到那種神妙的境界中,直覺自己可以毫不費力追上任何事物,跑到地老天荒也能毫不停歇。

  賓利的目的地沒有那麼遠,開了一段路後,突兀的在大馬路上橫了過來,截住另一輛車,雷格將車主揪出來塞進自己的車裡,接著揚長而去。

  拳獅心疼的不斷回望自己那輛被扔在路中間的國產君越,「王八蛋,你怎麼知道我會趕來的,靠,居然還非法持槍,喂,我說我那車這回得被交警罰多少錢啊,你就不能順手把它停道邊嗎?」

  雷格即便心中有事,此時也不由牽了牽嘴角,「我的光腦好歹是至尊版,找你不難,至於槍,是打火機。」

  說著,沙漠之鷹槍口噴出一枚小火苗。

  拳獅刷的黑了臉,「停車,放我下去!」

  雷格簡略把小伍不見的事說了,拳獅一臉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種事,他人在哪兒?」

  雷格搖頭,「他不比尋常,我得找人問問,你一起來。」

  拳獅懷疑,「真不是你做的?」

  雷格冷哼,「我做壞事從來不用遮遮掩掩,這次確實是沒來得及干。」

  拳獅重重吐了口氣,「我不信你千里迢迢跑華國來,就是為了找什麼命定的情敵情人,你究竟想對小宅做什麼?」

  好半晌後,雷格才開口,「那句預言是真的,等會兒見了神婆,你可以自己問她。」

  拳獅無語,難道還真弄了個吉普賽女人過來?

  但是,「你說小宅異於常人,是什麼意思,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他那個小胳膊小腿兒,哪裡會有能力殺人?」

  雷格眼中流露出隱忍的複雜和苦痛,

  「你以為憑他那種笨腦袋,怎麼會成為龍王界第一水術士的,在現實中,他就有把人瞬間凍斃的能耐。當然,那不是神賜的天賦,而是魔鬼的禮物,他每施展一次能力,自身同樣會受到反噬,最嚴重的那回,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全身泛起白霜,血管中都結出了冰凌……他即使從那以後不再動用能力,也沒幾天好活了。」

  拳獅渾身一震,冰封狂舞在遊戲中確實很強,對於冰法的理解幾乎從未出現過瓶頸,自己打小勤練拳術,才能在龍王界中順風順水,然而技能等級卻仍然及不上小舞,原來,他居然是現實中的異能者麼。

  「情況這麼嚴重,就沒有辦法救他?對了,你那個吉普賽神婆,可以救他的吧?」

  「可以,但需要的代價……」

  雷格在海市最昂貴的六星級酒店門前停下車,拉著拳獅乘上直通頂樓總統套房的觀光電梯。

  他與這個今天才認識的男人十指相扣,一點兒一點兒摩挲指間,就好像在觸碰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拳獅噌的紅了臉,「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少肉麻!」

  雷格忽然將他整個人壓在透明的電梯壁上,緊緊抱住,激烈探索他的唇舌。

  瘋狂的動作,瞬間使兩人口中瀰漫上濃濃的血腥氣,在繚亂癲狂的背後,卻隱藏著絲絲縷縷的絕望。

  拳獅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麼,不再掙扎,任由這個男人吸吮交纏,甚至在被撩撥得太劇烈時,還會偶爾回應一下。

  沉重的喘息充斥狹小的空間,叮一聲,電梯到達頂層,門開,沒人出來,玻璃門又慢慢的合上。

  「我喜歡你的身體,還有性格,直接,懂得享受,深藏的傲慢。」就像一隻大貓。

  雷格含住他的耳珠,輕輕研磨。

  拳獅滿不在意的笑笑,「獅爺這輩子活得清湯寡水,死到臨頭還不能放縱一把麼。」

  雷格眼神一黯,「……對不起。」

  「你也是為了救小宅……換了別人,還能指責你罔顧他人性命什麼的,可我是自願的,只要能救他,要了我這條命去,也沒什麼。」

  雷格心中泛起難以言說的複雜感情,他的小伍,因為他們的家庭環境,以及自己的無知,一次次以損害自身為代價,開闢出了通往勝利的道路。

  然而這道路,他本以為是兩個人一起走的路,到達終點的,卻很有可能只剩下他一個人。

  那個孩子,面青唇白,肌膚上泛著寒霜,凍得像個鵪鶉,眼中充滿對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恐懼,他才猛然間明白,自己錯了。如果拚力拉扯著孩子掙扎求存的路,其實卻是一條耗盡生命的死亡之路,那麼,他隱藏自己真實的心意和苦痛,日日鞭策自己與小伍,又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即使粉身碎骨,也絕不會讓小伍再變成今天這副情狀。

  如果可以救他,他也會如同眼前這個男人一樣,毫不猶疑奉上自己的性命。

  那是他從小養大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親人,是他血脈中最深重的羈絆,是他心底最柔軟,也是最畏懼碰觸與傷害的地方。

  然而,世事卻在毫不留情的告訴他,他究竟有多麼的無力。

  不論何時,都只能眼睜睜的做個旁觀者。

  抱住這具雄獅般充滿活力的身體,深深在他好聞的頸項間吸氣,「如果可能,我願意付出所有的一切,來替代你。」

  神婆說,他會喜歡上這個人,這個注定要為小伍犧牲的男人。

  他開始時,是不信的,他會愧疚、欽佩,還會嫉妒,但獨獨不會愛,他不相信,有什麼人,會讓自己像喜歡小孩兒般那麼的喜歡。

  可是……

  拳獅笑笑,重重拍打他的脊背,「起開吧,你以後得對小宅好,不能再嚇他。然後,你們倆好好過日子,別記得有我這麼個人。」

  雷格眼中一陣發酸,張口重重咬上這人的脖子,直到咬出血來。

  套房中傳出一連串響動,還有老女人的尖叫。

  雷格一怔,緊握拳獅的手,大步奔入。

  寬敞舒適的起居室一片凌亂,白羊絨地毯片片碎裂,露出底下暗藏的法陣,雷格瞳孔一縮,那竟然是由鮮血繪就。

  四個吉普賽婦女跪坐四角,渾身直打顫,一個老得看不出來形貌的老女人在陣外雙手舉天,口中唸唸有詞,翻著白眼全力施法。

  「小白,你怎麼在這裡?」

  拳獅驚叫出聲,被困陣中左衝右突的那個青年,居然就是陸白。

  「喲……」

  陸白不好意思的打個了招呼,「我跟著你們上來的唄,嘿嘿,不是有意偷看啊,實在是老子不知怎麼著隱身了,幸好,要不然大白天有人看到我跑得比車快,還不得被當成怪物麼。」

  他口中說著,手上不停,繼續用纏滿荊棘的拳頭狠狠擊出,帶起的碧色波動立刻使那個方向上的吉普賽女人噴出一口血來。

  雷格眼中閃過狠戾的光芒,沙漠之鷹指向老女人的腦袋,「神婆,我怎麼不知道你做了這種佈置,這是能救人的法陣嗎?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老女人桀桀怪笑,「被發現了,也沒辦法。冰雪之子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回天乏術,我隨口胡扯的用所愛之人靈魂與魔鬼交換的延壽方法,沒想到你還真信了。」

  雷格的臉一瞬間猙獰扭曲到了極致,「你騙我,可曾想過後果?你一家幾百口的性命,都在我掌握之中。」

  神婆白慘慘的眼中透出邪意,「攫取了冰雪的力量後,我還會怕你嗎?不過,踏入陷阱的強大力量不是冰,反而是風,還真是個意外……沒關係,這小傢伙也很強大,得到他的力量,也是一樣。」

  雷格怒極之後,只餘一臉冷漠,看神婆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哦,我明白了。」

  他輕輕扣動了扳機,高速旋轉的子彈呼嘯出膛,砰一聲打碎了一個腦袋,紅紅白白淋漓一片。

  神婆大聲尖叫起來,卻是一個吉普賽男人衝過去為她擋下了槍彈。

  「小心!」拳獅大喝一聲,狠狠揍飛撲向雷格的三名男子,然而臥室的大門好像通往奇怪的異次元,源源不斷有更多的男人湧現出來。

  雷格擰眉,槍聲連成一片,將所有膽敢阻攔的活物統統爆頭。

  拳獅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死人,雖然臉色蒼白,但手底下卻半點兒不軟,牢牢護衛住雷格的後背。

  「喂,你那個不是打火機嗎?」

  「騙你的。」

  雷格一手持槍回腰間換了個彈夾,一手同時抽出另一把槍繼續射擊,酷得不得了。

  神婆有些慌了,她尖叫一聲,雙手亂抓間,法陣中立起變化,有爪狀的黑影盤旋而出,撕扯陸白,「力量……把你的力量給我!」

  陸白只覺全身疼痛難忍,神智一瞬間有些模糊,口中發出奇異的咆哮,狂風般猛衝向神婆,一頭重重頂在她面前的屏障上。

  砰——

  法陣破碎,頭頂尖長的光影突破障礙,直直捅到老女人身上,將她瞬間頂飛,身體狠狠砸向總統套房的落地大窗。

  狂猛的力量使得強化玻璃寸寸碎裂,神婆炮彈一樣飛出窗外,不可置信的望向同樣不可置信的陸白,四肢緩慢凌空抓撓幾下,就重重跌落下去。

  「不!」

  陸白驚恐,他殺人了?怎麼辦……

  呼的一聲,神婆又被從下面扔了進來,一名風姿蓋世的男子緊隨其後,跨窗而入。

  「陵……」

  67、同調秘辛

  「放心吧,你沒有殺人。」戚陵過來,輕輕揉了揉陸白的額頭。

  陸白這時候也顧不得深究他是怎麼從六十層樓窗外邁進來的了,緊緊抱住他的腰,將臉深深埋入他的懷裡,「但是,這裡還是死人了,有很多……」

  戚陵渾身火光一閃,灼烈的溫度瞬間蒸騰了四周的空氣,有什麼東西大聲哀嚎著灰飛煙滅,眾人腦袋一清,再定睛一看,地上哪裡還有什麼腦袋爆漿男人,只不過是一堆干蘑菇混著藥草紮成的人形罷了。

  雷格頭痛欲裂,思維一片混亂,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神婆的幻術?

  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中招的,之前相信的事情,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致幻的原因很複雜,精神體輔以藥物,再加上真假參半的謊言,手法還是比較高端的,現在已經沒事了。」

  戚陵像是在安慰陸白,又像是解釋給雷格聽。熾角掃瞄出神婆身上的危險品圖示,於是戚老闆指示拳獅把這些神符首飾都搜出來,集中在一起毀掉。

  拳獅依言弄完,又把那四個活人吉普賽婦女綁上,「之後怎麼辦?」

  「我打電話報警了,特殊的,他們很快就會趕來。」戚老闆答,現在是法治社會,有問題當然要找警察來善後。

  拳獅戳戳口吐白沫的神婆,「就是這個傢伙把你騙得團團轉啊,雷格,那個情人情敵的話,也是假的?」

  陰鷲的男人抽出超合金短刃,一刀狠狠紮在老女人的肩胛骨縫中,「告訴我真相,否則,不但殺你,我還要殺你全家!」

  神婆在劇痛中恢復了意識,渾身顫抖著恐懼的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戚陵的方向,崩潰般用支離破碎的本族語言說了一大堆話。

  雷格呆怔了一下,頹然坐倒在地。

  拳獅急切的搖晃他,「怎麼回事,小宅還有沒有救,你倒是吱聲啊!」

  「吱……」雷格說。

  拳獅一副活見鬼的表情,「老闆啊,不行了,這傢伙打擊太大,已經瘋掉了,能不能麻煩您給叫輛精神病院的救護車?」

  雷格張臂緊摟住他,「……除了救小舞的方法,其它都不是謊言,他……沒救了。」

  拳獅的臉色也蒼白起來,兩個高大的男子抱在一起,就像一對無助的孩子。

  陸白抬起頭,蹭蹭戚陵,「冰封狂舞到底在哪裡,就這麼消失了?小陵不是和外星人很熟嗎?一定有辦法幫他的吧。」

  戚老闆被這個稱呼和蹭蹭的動作弄得一陣心癢癢,意亂情迷中重重在陸白臉上舔來舔去,口中豪爽保證,「不怕,這點兒小事包在我身上。」

  拳獅大喜,拍拍有些怔愣的雷格,「小白真給力,這個色相出賣得太及時了,你放心吧,老闆很有能量,他說沒問題就一定會沒問題的。」

  雷格被幻術麻痺太久,普一解除立刻頭痛欲裂,但神智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清明。這個戚老闆凌空從窗外踏入,不費吹灰之力破了神婆的法術,全都說明他恐怕是一名比神婆還要強大的異能者。

  而且他懷中那個叫陸白的青年,會隱身,擊潰法陣的時候,頭上的光影似乎更凝結成了角的形狀,也相當不凡。

  尤其他的身形與語氣,細想想,好像非常熟悉,似乎牽連到了自己一夜虛幻迷離的極樂與羞窘交織的深淵。

  「那天晚上的,是你吧。」雷格神色複雜的緊緊盯住陸白,用的是肯定句。

  「哪天晚上?」戚老闆皺眉。

  陸白心臟立刻哇涼哇涼,以要殺人的目光回瞪雷格,他剛剛明明是在幫助他們,這傢伙要不要立馬恩將仇報得這麼讓人寒心哦?

  「哎呀我頭好痛,呃好難受……」

  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不就是沒聽老闆的話又用了一次艷紫鉚麼,可不知道為什麼,陸白的野獸直覺告訴他,這事一定不能讓戚陵知道。

  他裝模作樣的摀住額頭,藉以轉移注意力外加博取同情,果然戚老闆立刻中招,低下頭小心查看,再也顧不了別的。

  這傢伙,對自己是真的好呢……

  陸白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卻在下一秒瞬間變了臉色,「怎麼回事,我頭上好像真有些不對,你摸摸,是不是長了兩個鼓包?」

  戚陵渾身洋溢著真正的喜悅之情,湊上去溫柔的親親舔舔那細微可愛的隆起,「不怕,很正常,隨著你漸漸變強,這也是難免的。」說明你要長大了。

  陸白頭上有些癢癢,抓著戚老闆蹭來蹭去,心中萬分迷糊為毛自己變強大腦袋上就一定得冒大包呢,他的青春期早過了啊。

  幾分鐘後,海市特別組異能警員趕到現場,收押了神婆等人,戚陵與他們交代了一下,就大搖大擺的將三個男人帶走,去找失蹤了的小伍。

  「租房?他在這裡?」

  陸白與雷格迷茫對視一眼,之前他們可是把屋子翻了個遍,要是人在此處,怎麼可能沒看見?

  「濛濛,通知沫沫,讓冰封狂舞下線。」戚陵吩咐。

  「!」

  「!」

  「!」

  陸白拳獅雷格全都震驚的看向戚陵,然後靈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他們眼皮底下,小宅男渾身藍光閃爍,憑空出現在了床鋪上,就像他消失時一樣。

  小伍睜開眼,一見拳獅,立刻撲上去又踢又打,「不是說好要來救我的嗎?我一直在墓穴裡等啊等,結果反應過來後一看你和陸哥都下線了,嗚嗚,好沒良心,居然拋下我落跑……」

  拳獅接住小宅男,把他當個孩子似地拋了拋,抱在懷裡。雷格從後緊擁上去,將他們兩人俱都環入自己的臂膀,心中充滿失而復得的喜悅。

  陸白嘿嘿壞笑,「哎呀你們好幸福,左擁右抱的,有沒有體力再加我一個啊?」

  說著,一跳三尺高,撲上那三人,使勁兒往下壓壓,在一片驚叫怒吼哀嚎中把他們全都弄成了滾地葫蘆。

  鬧了一陣,陸白開門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臉上卻已經全沒有了笑模樣。

  「濛濛,你早知道小伍在哪裡,對嗎?」

  光腦飛出來,靜靜落在他腿上,圓乎乎的滾了滾,竟有幾分可憐兮兮低頭認錯的意思,「龍王界的真相,同調者的真相,份屬機密,原則上,我不應該主動告訴你。」

  陸白重重一拍桌子,「我自己就是同調者,難道還不能知道自己的身體被人動了什麼手腳嗎?裝可愛沒用,說!」

  濛濛縮縮圓球身子,歎了口氣,

  「還記得剛進入遊戲時的片頭影像嗎?那個關於龍王界,又叫做無盡世界的介紹,都是真實的。宇宙中有無數大大小小,或富饒或貧瘠的世界,地球表世界與無盡世界,都是其中之一。無盡世界中有無盡的飛陸,商江飛陸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它是龍王與地球的大能專門開闢出來的口岸,是兩個世界交流的平台。」

  遊戲只是一種表現形式,彼此交流的真正目的,遠沒有玩玩那麼簡單。

  陸白頭腦一陣暈眩,那麼美好、真實、靈氣濃郁的龍王界,竟然原本就是真實的。平台……也就是說,不但來自地球的玩家,商江飛陸上同樣有龍王界的居民存在。

  種種謎團,一下子豁然開朗。

  五彩,白羽,母雞姐姐,鬼火飄飄,蜘蛛美男,還有焱……他以為他們是真人扮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確實是,只不過這個真人的國籍球籍世界籍,有些不一樣罷了。

  「等等,同調者通過粒子共振分享遊戲中的一切感受,吃飯睡覺都可以滿足需要,這明顯是騙人的吧,再加上身為同調者的小伍,上線期間身體消失不見,難道說……」

  濛濛點點溜圓的身子,「同調者是以自身進入龍王界的先驅者,由光腦判斷主人是否具備資格,開放候選權限,實體傳送進入異界。資格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對龍王界的認同,不以遊戲的心態來對待遊戲中的一切。傳送後,留在現實中的身軀,只不過是光腦投射出來的全息影像。小伍與雷格的武力值相差懸殊,沫沫唯恐讓自己的冰封狂舞下線會將他置身於危險之中,所以才有了你們都看到的那一幕。」

  陸白呆呆,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鼓包,怪不得可以在現實中使用龍王界裡面的招式,怪不得升級技能要付出那麼多艱辛,原來,只因為那是真實的身心變革。

  修行者……這個高擎曾經用到過的稱呼,自己早就已經是了。

  忽然,他又開始磨牙,「這是欺詐吧欺詐,呃……雖然那時候是我自己有學習武功的需求,協議什麼的也是我自己簽的,但是這件事怎麼想都透著不爽,難道我們是小白鼠嗎?」

  戚陵溜邊兒走過來,小心翼翼的順毛摸他,「不是玩笑性質的實驗,硬要說,應該算是一種強迫進化,如此行事,大能也是無奈,時間不多了,而地球的劇變是必定要發生的事,為了在那之後,讓大家盡力適應新世界新生活,他不吝用鞭子抽趕人們前進。」

  陸白內心充滿恐慌,他不喜歡改變,不喜歡如今這顛沛流離般的節奏,可是如果地球真的像個車輪在滾滾向前,他這樣的小人物,又怎樣才能保有自己簡單安逸的生活?

  「靠,老子……老子不玩了!」一瞬間,他又像以前那樣,下意識變成鴕鳥,開始逃避。

  戚陵吻上他的唇,「不可以不玩,你能夠拋棄誰?金翦,麥穗,小花,葉葉,阿巴頓,小骨頭,還有我,都在那邊等著你。不安害怕的話,就遠離這裡,到無盡世界中生活吧,那邊才是你的家園。」

  陸白渾身一震,猛然想到,小雞小狗,都是真實的,也就是說,他們三個是小精怪吶,夢裡面的兩個長翅膀光屁屁小孩兒,外加一隻毛茸茸狗耳朵狗尾巴小娃娃,說不定真的會變成現實。

  陸白想著想著,口水就流了下來,至於戚老闆也會在那邊等著他什麼的,則根本沒往心裡去,反正這傢伙就是個狗皮膏藥,總是黏在身邊的,不是嗎?

  「對了,你說能救小宅男啊,怎麼救?」

  「在地球這個靈氣匱乏的地方,他會受到反噬,但龍王界中則不一樣。有合宜的功法,再加上靈性環境潛移默化的改造,不出所料的話,他的身體早就沒事了。」

  一旁的濛濛也點點身子證實,「沒錯,沫沫也是這麼說的,當初就是為了救冰封狂舞的命,沫沫才逼迫他成為了同調者,據說那時候為了合乎要求,冰封狂舞被折騰得很慘吶。」

  陸白疑惑,「什麼要求,我記得只是簽了個協議。」

  濛濛冷哼,「白羽雞真可憐,給你提供了這麼大的便利,結果你全然不記得人家的好了。」換了別人,不給npc做牛做馬,哪會那麼容易得到上百的居民好感度?

  陸白赧然,「原來是它的好感幫了忙。」

  戚老闆不高興了,「白羽雞是誰,它怎麼又對你有好感的?還有,與雷格的那一夜是怎麼回事,說清楚,別想矇混過去!」

  陸白捂腦袋唉唉叫,頭疼呀,頭真的好疼呀……

  68、食神出世

  其實白鹿鹿越不說,戚老闆反而越能猜出來到底是什麼事。

  不過雷格有自己的生活,今後忙他的那攤亂事還來不及,並沒有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戚陵又鄭重警告了白鹿鹿不許到處撩撥人之後,也就放下了。

  翌日,陸白又回到龍王界中,就像戚陵說的,他捨不下如今得來的一切。他是個戀舊的人,對於過去和現在與自己有關聯的人和事抱有執著,以至於有時候會忽略了未來。

  這種性格雖然可能不合時宜,但絕對談不上是缺點,戚陵說,如果地球上這叫不上進沒出息的話,只是因為沒有在地球上找準自己的位置。

  陸白對著碧藍的天空和氣象萬千的商江飛陸大聲吼叫,多麼神奇的世界,自己可以擁有一座飄在天上的小飛陸!

  有小房有農田,有小動物有小魔物,有自己種的美味蔬菜,有一堆來蹭飯的朋友,有能幹的合夥人賺錢養家,生活真的不要太美好。

  伸手摸摸項圈,「濛濛啊,大boss和特殊怪是龍王界居民,小怪是智能程序?我們人類可以和智能體一起活動,商江飛陸是真實的嗎?」

  「是,只要有合適的載體,程序當然也可以與人們互動。」

  載體?

  「戚陵曾經問我,對基因克隆技術有什麼看法,同調者是自己進入異界,那麼其他玩家呢?還有葉葉,他沒有自己的身體,卻一直在龍王界中好好的生存。」

  「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濛濛回答,「普通玩家是由光腦輔助,以意識進入製造出來的身體中感受這個世界的,葉葉沒有自身,於是進來的就是全部靈魂。商江飛陸覆蓋著巨大的領域光罩,由中央光腦劃定規則,與玩家的項圈相連,項圈可以保護人們不受實質性的傷害,在判定死亡時發動傳送,回到復活點,對於同調者來說也是一樣,只不過開放了真實的身體感受,說到底還是一種演習和模擬。」

  陸白心中升起不安,「商江飛陸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訓練場一樣,那位設計這一切的大能顯然不會只讓大家隨便練練完事,不論學校還是集訓,最終的目的都是實戰吧。」

  白羽雞說過,有緣的話,會在商江飛陸之外的地方再見,現在想來,他說的肯定不是大地圖,而是真正的無盡世界。

  濛濛一直在用圓溜溜的身體蹭陸白頭上的大包,幫他解癢,陸白舒服地瞇起眼,喉嚨裡直哼哼。

  總吃不胖笑呵呵地端著一碗東西過來,「百無,這是我試做的甜品,蘭葉桂花蜜芙蓉果釀,雲酯蘭脫落了第一片嫩葉,老闆說我可以用它做吃的。」

  陸白口水漣漣,「謝謝小胖,哇好好吃。」

  三口兩口吞乾淨碗裡面的東西,陸白意猶未盡的舔舔嘴角,「還有嗎?」

  總吃不胖瞪大眼睛看他,「只有這一碗,吃了後感覺怎麼樣?」

  「啥感覺?呃,頭上好熱,身體也好熱。」

  陸白覺得有一股巨大的靈氣直衝頭頂,又蜿蜒而下,在自己身體中奔馬一樣快速流轉,靈氣灼熱卻又暗含草木清氣,真是讓人又痛又爽。

  四蹄動物一樣在地上活蹦亂跳了一會兒,陸白乾脆抽出舞木神槍,呼啦啦的開始練功,然而一通槍法的運動量顯然不夠,他又嗖嗖的往外飆木法,腳踏仙鹿縱把農學技能滋養扔得滿飛陸都是,到處充滿了綠瑩瑩的閃亮光華。

  幸好陸白還保有一絲理智,知道不能用攻擊法術,否則莊稼藥材們就危險了。

  小花皺著鼻子看陸白髮瘋,汪了一聲。

  『傻瓜爸爸在幹嘛?』

  麥穗毫不在意地掃了一眼,『吃多了撐的。』

  金翦學著陸白在地上跑來跑去,『什麼東西這樣好吃,我也要,哎大蟲子,那會比你還好吃嗎?』

  糖糖狠狠摩擦鐮刀,裝聽不懂。

  小骨頭的白玉眼眶彎成新月樣,「鹿鹿開始發情了嗎?我可以義務幫忙……」

  小花撅起圓圓的屁股,一下子坐在他身上,還來回扭動著碾了碾。

  濛濛分身滾過來擠開小花,「別在奇怪的東西上便溺。」

  小花暴躁汪汪汪,『我才不會隨便翹起腿尿尿,我不是狗,濛濛最壞!』

  麥穗一翅膀扇過去,『不許跟老大頂嘴,過來,給二哥舔毛。』

  金翦唧唧叫,『快看熱鬧,爸爸把自己跑沒了。』

  小骨頭獲救,掙扎著跑到大螳螂身邊,「主上,悄悄跟你報告,小花的唧唧好小哦。」

  阿巴頓一刀揮下,「滾!」

  那邊陸白終於將多餘的藥力發洩出來,才注意到自己經驗條蹭蹭上竄,一下子上到十八級,並且又隱身了,「啥情況?」

  濛濛解釋,「恭喜領悟變異十五級木系遁法——仙風隱,以弱木流風之感合於五行,遁入虛無,融己無形,自由縹緲,蹤跡難尋。目前全身靈力可支持從視覺角度隱身,時長五分鐘,今後可通過不斷自我鑽研發掘更高層次的隱訣效果,並且延長時間。」

  陸白呆了呆,嗷嗷嗷的大吼起來,「無敵啦,老子無敵啦,今後只有我打人沒有人打我啦!」

  濛濛哼哼,「少得意,沒聽到我說必須不斷磨煉技能嗎?否則遇上個嗅覺聽覺靈敏的,你立刻就會悲劇。」

  陸白嗯嗯點頭受教,他當然清楚這類技能都是越到後面才越無敵,不過只是現在的五分鐘隱形就已經夠讓他興奮了,這得能做多少惡作劇哦,偷雞摸狗剜門撬鎖搶銀行逛超市的必備技能哇!

  對了,如果由墨黎那樣的刺客用它的話,才真真是天下無敵,怎麼這種逆天技能偏偏讓自己領悟了呢,還是修煉心法不同的緣故吧。

  這樣想著,陸白不由對給自己神光掠影的那名中年人更加感激起來。

  總吃不胖身上閃過光芒,天空中騰起耀眼的祥雲,無數名貴菜餚的虛像漫天飛舞,剎那間激起口水無數。

  清甜的童音裊裊迴盪,「第一名技能等級五十的玩家誕生啦,恭喜你,攀上了人類技藝所能抵達的巔峰,獲得天下第一的封號。請繼續努力,修行無止境,後天技能的頂峰,意味著先天境界的大門已經向你敞開,真與道,甚至超凡入聖,再也不是虛無縹緲的夢想,前進吧,修行者!」

  商江飛陸轟然震響,整個的炸開了鍋。

  「怎麼回事,誰啊這是,他nnd居然到五十級了?」

  「靠,不是人物等級,是技能等級啊啊,大神出世——」

  「哇呀呀,老子還沒破十,人家都五十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各大幫會的幫主也才二十左右吧,聽說第一水術士冰封狂舞是二十五,這人怎麼比他們還厲害?」

  「現實中的國術大師?武林高手?拳皇?金腰帶?特種部隊?」

  墨黎仰頭望天,對身邊的人道,「你怎麼看?」

  那人靜靜擦拭一把血紅色的大劍,並不答話。

  墨黎無奈笑笑,自問自答,「虛像都是菜餚,顯然這個商江飛陸第一人是一名廚師,據說有個眼鏡娘曾經在一進入遊戲的時候,就被商江學院評定為技能等級三十,後來被戚老闆挖角,現任紅鹿台主廚。」

  那人手中一頓,「從奸商手裡換回這把劍,還經過了煉師加成,使之更具威力,你付出了不少吧。」

  墨黎拍拍他的肩膀,「別放在心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很高興你回來了。」

  男子不再做聲。

  「我得去給奸商做事,付清貨款,你一起來嗎?」墨黎問。

  男人搖頭。

  墨黎一歎,「隨你吧,只是想開些,離婚不是世界末日,天涯何處無芳草。」

  小飛陸上,大家一起圍著總吃不胖看新鮮。

  「小胖厲害,五十啊,系統說你是人類技藝的巔峰,這要放現實中,不就是食神級別了?」葉葉星星眼。

  「小胖做出來含有大量靈氣的食物,我吃後升了好幾級,全身靈脈都拓寬了,簡直好像蟠桃人參果一樣,食神都做不到的吧。」陸白興奮得蹦蹦跳跳,從剛剛起他就沒有一刻消停。

  總吃不胖紅著臉搖頭,「是……是老闆給的材料好,我沒有浪費東西罷了……」

  小花這時候才知道傷心,嗚汪汪滿地打滾,『我也要吃我也要吃,世上居然有我沒吃過的新品種食物,我也要補充靈力快快長大!』

  金翦看看小碗,『裡面還有一點兒,花花來,舔出來,給哥哥們都分分。』

  小花湊上去舔碗底,又伸舌頭給麥穗和金翦都餵了些,三隻小的嘗了嘗滋味,可那哪裡會夠。

  小花眼露凶光,望向雲酯蘭,『它落了一片葉子做成果釀,還有兩片沒落的,我要把它吃掉!』

  小蘭草苗苗好像聽懂了一樣,哆哆嗦嗦抖得葉子嘩嘩響。

  濛濛敲狗狗頭,『不可以涸澤而漁。』

  陸白看小花淚汪汪的,有些愧疚,「小胖升級了,手藝一定突飛猛進,今天讓她下廚請客吧。」

  「汪汪!」小花眼睛立馬霓虹燈般閃閃發亮。

  「唧唧。」

  「唧唧。」

  小雞們也叫好。

  濛濛加強翻譯,「小胖,做飯!」

  總吃不胖呵呵笑,捧著草筐去摘菜,身旁飛著一把有手有腳的小菜刀。

  「!!!」

  陸白驚訝,「那是什麼?」

  「是剔骨,小胖的光腦。」濛濛回答。

  「不是發光雞蛋?」

  「五十級後,光腦會開啟光粒子物質化功能,根據自己所有者的意念生成出具體形態,能夠參與技藝施展或直接戰鬥,剔骨就可以幫助他的總吃不胖做飯。」濛濛的聲音中難掩羨慕。

  這麼說,光腦也可以被孵化,就像小雞破殼一樣?

  陸白捧著濛濛圓溜溜的身子,一下子浮想萬千,心中充滿期待。

  戚陵傳送進莊園,招呼他,「走,去打魔偶王,我記著也要從它身上得到件物品的。」

  陸白撿起甜品碗,「謝謝你。」

  戚老闆低頭,輕輕抵上他的兩個鼓包,又大了點兒,很好,「不用謝,快快成長吧。」

  「你昨天說有驚喜,是什麼?」

  「我收齊鬼爪怪的一套雲山霧罩美甲了。」

  陸白一愣,「這麼快?那個不大好掉落的。」

  戚老闆輕描淡寫,「嗯,所以是換的,有人手下一大堆,可以用人海戰術去打。」

  陸白睨視他,「魔偶王不人海同樣不行,這幫人的苦力還沒完事吧。」

  戚老闆點頭。

  「用什麼換的?很珍貴?」白鹿鹿好奇。

  「一把大劍。」

  不會是那把吧?陸白囧,雖然劍是好劍,可卻是搶來的,戚老闆這完全是無本生意啊。

  69、墨血盟主

  跟著戚陵來到積木園,陸白就知道被戚老闆坑了做苦力的都是誰了。

  「百無,又見面了。」一身黑衣的冷肅男子打招呼,面上帶著不易察覺的淺笑。

  「是你啊,」陸白撓頭,「上次的雄壯男僕圍裙也是你給的,你和這個任務真有緣。」

  墨黎深黑的眼中蕩著流光,「有緣,我喜歡這種說法,我們之間也很有緣分。」

  陸白一愣,是麼?

  戚老闆咳了一聲,「抓緊時間,魔偶王快出來了。」

  墨黎不再說別的,對自己的幫眾們招呼一聲,當先走向圓心廣場。魔偶王的所在地是一個體育場那麼大的正圓形廣場,四周層層疊疊築起高台,台上密密麻麻全是一個一個小佛龕樣的東西,只不過裡面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各式各樣的小玩具。

  墨血盟的玩家們都不是第一次來刷魔偶王,熟門熟路各自站位,如今他們是第一大幫會了,提前跟其他幫會通知了要包場,別人也沒法不給這個面子。

  「還有五分鐘,我帶來的幫眾雖然不算幫裡面最精銳的成員,但也很有經驗,保證可以拿下boss。」墨黎對陸白道。

  陸白想起來五級限制的事,知道精英們人物等級都高了,已經不能再刷十五級的boss。

  「對了,你呢?肯定超過二十級了吧?」怎麼都是第一幫主,他的個人戰力又極強,沒到二十級才不正常。

  墨黎瀟灑聳肩,「本來都快二十五了,但為了你,又坐牢把人物等級給砍到二十,放心,技能等級也是二十,戰鬥力並沒有下降。」

  陸白有些手足無措,「這多不好,咱們鎮長超級黑心財迷一個,宰了你不少石幣吧……呃,你其實不必親自來的。」

  戚老闆拎住陸白的後領子,把他提到自己身側放好,「他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那把劍,或者說,為了需要那把劍的人。」

  墨黎眼中冷芒一閃,戚陵直直與他對視,氣氛不知為何一下子緊張起來。

  嗷——

  圓心廣場上空響起巨大的咆哮,陸白環視一圈,見所有佛龕中的玩具都在簌簌抖動,隨著一隻巨大的腳憑空踏上地面,玩具們嗚嗷帶喊的跳出來,化成漫天遍地的刀斧手幽魂騎士鋼線女妖幽暗白面鬼爪怪,往玩家們攻來。

  陸白還是第一次看到魔偶王大boss降臨的威勢,不由興奮得眼睛發亮,拔槍出來躍躍欲試的盯著幽暗白面。

  其它小怪都擊敗過,唯獨在這個大白臉處,卻總是吃癟,不由得人不見了它們牙癢癢。

  墨血盟幫眾雖然人數眾多,卻有條不紊的分成彼此照應的上百個小戰隊,有計劃有層次的將小怪們分割牽制,個個擊破,又有中心的十個最強戰隊圍住魔偶王群毆,吸引火力和仇恨,為同伴們清怪爭取時間。

  陸白感覺自己與戚老闆完全就是多餘的,根本插不上手,當然墨黎這個幫主也陪在一旁閒閒的看熱鬧,倒是讓他心理平衡不少。

  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幽暗白面的傳送能力在這個場景中受到了削弱,只能把人在廣場範圍內扔來扔去,墨血盟又大出血的配備了明目丸,於是白面們也顯得不那麼恐怖了,被玩家們消滅了不少,陸白一下子失去了打它們的興趣。

  戚老闆這一把不但用白撿回來的大劍換壯勞力,還毫不留情的在藥丸上大賺特賺,除了有個墨黎稍稍礙眼之外,倒是心滿意足得很,唯獨陸白是個完完全全半點兒用處沒有的多餘分子,一個人鬱悶的蹲在角落裡畫圈圈。

  墨黎想了想,也靠過去一起蹲著,「我對魔偶王的掉落還算熟悉,它除了第一次爆出簡易煉爐圖紙,你也在的那一次被抖出來一隻神秘卷軸,其他時候便只是些珍惜的材料裝備,再沒什麼特別了。這次的目標物水晶等身塑像,我沒見過,你知道要怎麼得來嗎?」

  陸白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認真動腦筋,女妖騎士不用說,白面與刀斧手男僕,好像一開始也都不是戰鬥,而是激發了某種與物品相關的情節。

  「雲山霧罩美甲是怎麼得到的,直接打就掉落了?」陸白問。

  墨黎有些遲疑,「好像頭十一片都是小几率爆出,但最後一支峨眉雲海美甲卻怎麼都出不來,等等我問問,後來是一名女幫眾上交的。」

  發了一通消息,墨黎臉色漸漸古怪。

  「怎麼?」陸白不知為何有點兒小興奮,肯定是很好玩的情節才拿到的吧。

  「那姑娘平時也是個美甲粉絲,十根手指頭上都畫了滿滿的黃菊花,也不知道觸動了鬼爪怪小boss的哪根神經,非要跟她換,於是最後一片峨眉雲海美甲就到手了。」

  陸白一陣惡寒,「啊?那不是活生生的拔她指甲?血淋淋的酷刑啊。」

  墨黎:「……」

  戚老闆敲他頭,「美甲大多是假的,粘上去的,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真沒常識。」

  陸白暴跳,「被誰說都不想被你說沒常識!」

  戚老闆含混的哦哦著,那敷衍的態度看得陸白更加火大,一低頭就把他頂了個跟頭。

  戚陵坐在地上,輕輕抱著陸白的脖子,由得他拿頭上的鼓包在自己胸前蹭來蹭去,微斂的眼眸中滿含寵溺。

  墨黎靜靜看著,漆黑的瞳孔倒映著這有些怪異、有些溫馨的情景,就像深不見底的潭水。他似是什麼都沒有在想,又似是在深潭之底、黑暗之中,翻騰著數之不盡的情緒。

  陸白磨了一會兒,爽多了,開始繼續考慮正事,「一般打怪出不來任務物品,得觸動boss才行。魔偶王該怎麼辦呢,它一出來就進入戰鬥狀態,這時候咱們收手不打上去搭話,會不會有些找死啊?」

  戚老闆拍板,「先推倒他再說,如果這次方法不對,就明天繼續,總有成功的時候。」

  墨黎心中大痛,他們幾百號人藥品的消耗武器裝備的修復可都是自理,奸商根本不花一文錢,多來幾次?即使第一大幫會也禁不起這麼禍害啊。

  付出的代價已經遠遠超出了血紅大劍本身的價值,如果不是那把劍對紅劍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想到落雪紅劍,墨黎微微彎起嘴角,有些事,不能單以物質上的價值來衡量得失,此時損失得越大,在另一個方面,反而意味著得到的越多。

  魔偶王的小弟小妹們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墨血盟玩家逐漸加強對大boss的火力輸出,雖然自己人時不時會化光而去,但一切都沒有脫離計劃,推倒只是時間的問題。

  「紅血了!」前面戰隊的玩家叫了一聲。

  墨黎大聲道:「纏住它,別讓它跑了,後面遠程機關師佔據制高點,投石準備!」

  陸白看著巨大的魔偶人像嗚哇哇的怒聲哀嚎,心中升起一股欺負人的邪惡快感,非常盼望它快快倒下,變成小玩具,然後自己也學著棉花朵朵當初的樣子,盡情揉捏它一番。

  不知不覺,他離魔偶王越來越近。

  墨黎上去攔住他,「不要靠太近,boss的衝擊波會傳導到很遠,而且最後還有同歸於盡的自爆,躲避不及立刻就沒命了。」

  話音剛落,魔偶王就四面飆出一圈環爆,掃開眾玩家,身後的石門開啟,露出黑幽幽的密道,所剩不多的小怪們瘋狂反撲,意在掩護老大逃跑。

  「放!」

  在墨黎的指揮下,高處的機關師們投出大塊大塊的石頭,封堵石門,同時玩家們也加強輸出,拚命與時間賽跑,要趕在魔偶王鑽地道之前解決掉它。

  「桀桀桀——」魔偶王突然縱聲大笑,「同樣的招式用了十七八次,你們以為本王失憶了嗎?」

  門洞中傳來催魂般的嘀嘀嘀響聲,魔偶王巨大的身體抱頭朝前撲倒。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滾滾衝擊波橫掃整個圓心廣場,將玩家們吹飛無數,刺眼的白亮光芒直直拍在視網膜上,一下子讓幾百號人齊齊淚流滿面不止。

  戚老闆反應迅速,及時把陸白的頭抱進懷裡,他自己雖然低頭閉眼,然而到底是直面爆炸方向,薄薄的眼瞼作用不大,再張開時,眼前已經全都是亂七八糟的閃動色塊。

  「坑爹啊!」

  「靠,魔偶王居然提前在密道裡有佈置,石頭都被炸飛了吧?」

  「狡猾,太狡猾了!智能系統非得這麼無止境的學習進步咩?」

  「堵門戰術完蛋了,以後可怎麼打哦,難道真的要再追進埋伏圈裡?我不想被怪海撕成碎片嗚嗚……」

  墨黎眼前也是一片發花,頭疼得要命,「都別吵,有沒有看得見東西的?去探查一下情況。」

  「我,我好好的!」

  陸白活跳跳的聲音傳來,「哎呀你放手,我跑得快,還會那個,看看就回啊,沒事啦沒事啦。」

  好說歹說哄得戚老闆放了手,陸白風一樣掠過戰場,往被炸成個山洞樣的密道內衝去。

  戚陵極不甘心,奈何身體條件不允許他一起去,只能生悶氣似的把明目丸糖豆般倒進嘴裡嚼,盼著多少能起些效果。

  陸白腳程極快,幾秒鐘後便看見了前面轟隆隆大步逃跑的魔偶王,可是他一個人,實在不能把渾身甲冑的大boss怎麼樣,只好綴在後面。

  不久鑽出密道,遠遠看見了夢幻般美麗的幽暗小鎮,魔偶王停下來眺望一陣,歎了口氣,

  「哎,好久沒有從這裡看它了,果然好漂亮,明明應該我作鎮長,可是壞蛋大蜘蛛卻把深淵之城的城主趕走,篡奪了地底世界終極boss的寶座。這還不算,他竟然又從深淵中爬出來,自封為幽暗小鎮的鎮長……好恨吶,漂亮的小鎮飛了,我只能窩在積木園當個天天被輪推的boss,真的好恨吶!」

  陸白一愣,這說的是姬朱顏吧,難道他不是正牌鎮長?

  怎麼boss間還可以搶地盤的麼,深淵之城他知道,據說在幽暗小鎮北面的地底更深處,有一座巨大的古代城市遺址,是久遠前幽暗之民的真正家園,其中留有無數珍稀寶藏和上古時代幽暗文明神秘的科學技術。

  冰封狂舞他們四人組的戰鬥力在玩家中是首屈一指的,然而深淵地下城的小怪們卻更加厲害,技能等級二十五打起來仍然極為吃力,推測是三十級以上的練級區。

  蜘蛛美男武力值肯定遠遠超過魔偶王,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厲害,連深淵地下城的終極boss都不是對手,財迷鎮長大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話說,如果他是無盡世界居民的話,那他的正體真的是一隻大蜘蛛嗎?

  啪——

  有什麼東西落下來,打了陸白一下。

  陸白抬頭看,一眼就瞧見了蜘蛛美男那張俊臉。

  「小白鹿,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笨蛋玩偶已經跑遠了哦。」

  陸白後退一步,「你不躺在鎮長府裡數錢,跑這兒來是要幹嘛?」

  姬朱顏邁著八條神異的長腿從岩石壁上輕巧躍下,不懷好意的湊近他,「我的秘密,被你知道了吧,躲那麼遠,是不是怕我殺人滅口啊?」

  70、人面蛛皇

  陸白大大的翻給姬朱顏兩個白眼,「你傻了吧,即使被殺我也不會真正死去,要想宣揚什麼還不是照樣宣揚,再說遊戲公司都不管你那點兒破事,又算哪門子的秘密了。」

  所以魔偶王才可憐啊,都沒有人願意為它做主。

  蜘蛛美男眼波流轉,又湊近了些,「東西收集得怎麼樣了?」

  陸白跳腳大叫,「就差水晶人偶了,你是不是就因為知道這個事才巴巴跑來的?你要幹什麼,收齊東西後會怎麼樣?會出來神器?然後你拿著它繼續搶地盤最後稱王稱霸?小鎮鎮長的職位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嗎?」

  姬朱顏皺起好看的眉頭躲遠點兒,「幾天不見,你青春期到了?怎麼動不動就活跳跳的。」

  他上下打量一番陸白,伸出一條蜘蛛腿,用爪子尖尖點了點陸白頭上的鼓包,再彎到自己鼻子下面聞了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陸白呆愣,「你瞎聞啥,我的粉刺冒白頭了?」

  蜘蛛美男露出厭惡的表情,抽出一條蛛絲織成的皎白瑩光手絹,細細擦拭自己的長爪。

  陸白火大,呼的一槍揮過去,「你那是啥臉?老子早想揍你一頓了,拔槍!」

  姬朱顏回槍疾刺,僅是簡簡單單的直線擊來,卻好像蘊含了天地間最神秘的至理,令人生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挫敗感。

  陸白無法招架,只得腳踏仙鹿縱退出長槍的攻擊範圍。

  他一直知道姬朱顏很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用鮮血和生命領教過了。可現在自己成長了,槍技身法裝備全都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在面對姬朱顏時,卻仍然沒有一絲取勝的希望,這不但是打擊,更是巨大的刺激。

  額頭火燒火燎,雄性好鬥的因子在意識中瘋狂肆虐,戰鬥,戰鬥,擊敗所有的敵手,成為最強大的存在!

  一瞬間,靈魂中的呼喊突破有形的屏障,傳達到對方心中,激起同一種深藏的驕傲和共鳴。

  姬朱顏眼中光芒大盛,看向陸白時再不是戲謔的態度,他嚴肅端謹地拱手一禮,喝一聲彩,又是一槍刺來。同樣的角度同樣的路線,彷彿挑釁又更像是一種考驗。

  陸白腦中什麼都沒有想,全部精神意識都集中在那一點槍尖之上,時間好像一下子靜止下來,只有那驚艷一槍的軌跡在緩緩前進……

  我也能做到!

  陸白腳步輕踏,腰背線條流暢的扭轉,全身肌肉遵循奇特的韻律彈跳、怒張、收縮,帶動心神交修的武器,像姬朱顏那樣,挺槍疾刺。

  叮——

  兩把系出同源的槍尖輕觸,發出一聲悅耳的清響,姬朱顏含笑收勢,與狂衝向前的陸白錯身而過。

  咚——

  陸白用力太猛,不但舞木神槍整個沒入巖壁,他自己更是一頭撞了上去,弄得碎石紛飛。

  「呸呸……你幹嘛躲啊?槍上也沒力道,逗我玩嗎?」把頭從石頭坑裡拔出來,又接著扎手紮腳的拔槍,陸白臭著臉極為不滿。

  姬朱顏看他拔蘿蔔,覺得好玩般笑個不停,「不鬧了,去幹正事吧。」

  陸白跳腳,「別跑,還沒打完吶。」

  蜘蛛美男邁著長腿威風凜凜的逃竄,「來呀,有本事就來抓我呀。」

  陸白蹦蹦跳跳的追趕,他速度上可從不輸人,逼近之後,姬朱顏就會獎賞似的與他對上一招,扁趴他後繼續跑,陸白就會跳起來繼續追,自己再次送上門去讓人扁。

  姬鎮長覺得自己是在陪狗狗玩飛碟,小傢伙跌跌撞撞鍥而不捨跑來跑去的樣子可愛極了。

  就這麼一路打鬧,兩人漸漸踏入了魔偶王的埋伏地點——積木廢墟。

  陸白看到數以千萬計的殘破玩具布偶們,正用詭異邪惡的扭曲眼睛窺視他們,趕緊一個飛撲拽住大蜘蛛的一條長腿,

  「別往裡走了,他們都會活過來攻擊,到時候就是以你的本領也打不贏吧,別以為自己是boss就囂張哦。」

  姬鎮長抬腿踢踢,沒踢開,只好俯身摸陸白的頭,「乖哦乖哦,別鬧。」

  陸白哇呀呀,「鬧的那個是你吧,喂喂別往裡面走了,聽到沒?哎哎……別拖我一起進去啊,我不想死!」

  蜘蛛美男腳上掛著陸白,堅定不移的往埋伏圈中心前進,嘴裡面涼涼道,「小白白,你可以鬆手的。」

  陸白一愣,手鬆開,趴在地上,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魔偶王發出憤怒大吼,山一樣多的殘破玩具們統統眼冒紅光湊過來,將兩人團團圍攏在中央。

  「臭蜘蛛,你到我的墳場來幹嘛?連這裡你都要奪走嗎?欺人太甚!」巨大魔偶跳腳。

  人面蛛皇儀態萬千的用手絹擦爪子,「我是地底世界的王,你是我的臣民。」

  大魔偶愣了愣,接著跳腳,「你自封的,城主寶座是你搶去的!」

  蛛皇雍容一笑,「自封的,也是王,強者為王。」

  巨大魔偶呆呆站著,說不出話來,半晌後道,「聽說你是大沙漠中五十級以上區的王,搶了深淵城主的寶座就算了,可為什麼連我的鎮長飯碗都要搶?我才十五級呀,你做這種欺負人的事有意思嗎?」

  人面蛛皇上下打量大玩偶,「當鎮長?完全看不出來你賺錢的本領會比我強,你坐在鎮長府中管什麼事?專門負責賣萌嗎?」

  陸白呲牙咧嘴用力捅蜘蛛美男的腰,「過分了啊,就算是個玩具它還是有自尊的。」

  那邊魔偶王大大的寶石眼中已經嘩啦啦的在噴珍珠眼淚了,掉在地上叮叮咚咚響,「臭蜘蛛大壞蛋,我才不承認他是城主,嗚嗚——大家上,打他!」

  殘肢斷臂的玩具眾一看老大被欺負哭了,這還了得,都紛紛掏出齒輪縫衣針絲帶小鏡還有自己肚肚裡面的棉花套子哇呀呀的往兩人攻來。

  怪山怪海說的就是這樣,它們滾滾洪流般傾瀉下來,陸白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拉著姬鎮長就想蹦高逃跑。

  然而蛛皇boss可不是明知道打不過還冒死挑釁的二百五。

  他用長腿劃拉一下,把陸白藏在自己的肚子底下,雙手持槍傲然凝立,「看好了,什麼是槍法的最高境界。」

  蛛皇槍身天然生成的玄奧花紋依次亮起,鏖戰疆場的肅殺之氣充斥四方,激昂的戰意直衝天際,冥冥中似有隆隆的戰鼓聲重重擊打上所有人的心靈。

  「槍神怒。」

  蛛皇槍脫手而出,帶著破空一聲嘯響,化為巨大的槍影從天而降,通天徹地的神器一般,摧枯拉朽狠狠摜下。

  槍——百兵之長,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霸氣,在這一刻顯露無盡。

  轟——

  魔偶王的玩具大軍爆發出驚天慘叫,卻又轉瞬間銷聲匿跡。

  陸白緊緊攥住姬朱顏的兩條長腿,探頭仰望,直是心動神搖,難以自已。

  人面蛛皇大boss,太帥太酷了,他也是正正經經的一代牛鮑啊!

  漫天煙塵散去,露出來戰場中的情景。

  蛛皇槍以一化萬,形成遍地槍林,插在殘破玩具怪海的脖子旁、衣角上,卻沒有一槍傷到它們分毫。巨大魔偶抱頭撲在地上,兩腿間插著一根粗大的長槍,驚險異常。

  它扭頭看看,呆了半天,嗚哇一聲大哭起來,珍珠不要錢般從寶石眼中滾滾而出,瞬間鋪了滿地都是。

  哭到最後,眼中甚至開始流下血鑽,一點一滴驚心動魄的掉落到寶光瑩然的珍珠堆中。

  陸白看了好不忍心,大玩具太傷心了,這都開始泣血了。

  「為什麼不殺我,不殺我們,嗚嗚……」

  人面蛛皇優雅揚手收槍,看著破玩具們害怕的海潮般退散開來,微微勾起唇角,

  「你們都是我的臣民,不護民者,不成王。」

  陸白心神巨震,這就是姬朱顏!

  「再說,我其實很喜歡你,捨不得真把你怎麼樣……」蜘蛛美男嘀咕,邁著長腿湊近魔偶王,「小鬧怡情,我也不介意你的冒犯,但是以後得乖了哦,讓哭就哭,讓笑就笑。」

  這樣說著,他溫柔的摸了摸大玩偶的璀璨寶石眼睛,又用長腿愛憐的蹭了蹭滿地珍珠血鑽,心滿意足的笑了。

  陸白:「……」

  「對了魔偶王,我在找你的水晶雕像,你既然都已經輸了,還哭出來滿地珠寶,就大度些把那個不值錢的破爛水晶也一併拿出來吧。」陸白也蹦到珍珠堆上踩了踩,享受一把在錢堆裡打滾的樂趣。

  魔偶王怒哼一聲,「誰說我的雕像不值錢,那是我最得意的一件作品,自己雕的,超可愛啦。」

  陸白攛掇它,「你這麼大塊頭的時候不怎麼可愛,變小些,就像每次被推倒時那樣。」

  姬鎮長想說小玩具哭不出珠寶來,但今天收穫已經很不錯了,不好太貪心,於是也就不做聲。

  魔偶王扭動著收縮,變成一尺長的小玩具,身前還掛著個布兜兜,憨憨的笨笨的,可愛到爆,陸白一把抱起它揉進懷裡,搓來搓去上下其手,捏了個痛快。

  小玩具嗚嗚哼哼,滿臉不爽,可姬大鎮長就在旁邊看著,並沒有阻止陸白的狐假虎威,於是它人在矮簷下,沒有辦法,只好老老實實的被玩。

  陸白又來回揉捏一陣,把小玩具擺了好多個囧囧的造型姿勢,爽了後,就開始催促它拿雕像。

  「嗯,我帶你去看。」

  陸白不解,為什麼是去看?難道雕像很大?可清單裡說是無敵可愛小玩具水晶雕像啊。

  繞過玩偶廢墟山,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座龐大的積木建築遺跡,烏沉沉如一隻遠古巨獸蹲伏在蒼茫的大地上。

  建築中心是一座圓形的恢弘祭壇,當中立著一座通體晶瑩剔透的水晶塑像,正是幽暗魔偶王的無敵可愛小玩具水晶等身雕像。

  可是,這雕像外形雖然是小玩具的憨憨可愛貌,然而等身那兩個字指的卻是魔偶王boss的size,足足數米高下,雄偉壯觀得很。

  「怎麼樣,可愛吧。」

  小玩偶咪咪笑,望著巨大的自己陶醉不已。

  陸白扭頭茫然看向姬鎮長,「這沒法拿回去吧,反正你看到了,東西就在這裡,任務算我完成了吧。」

  姬朱顏問他要來卷軸,用手一抹,將它完全展開,對準水晶雕像。

  小玩偶趕緊護住,「幹什麼幹什麼,我還沒說給你們吶。」

  大蜘蛛用爪子戳戳它的肥肚肚,「又不聽話?想哭一哭嗎?」語氣裡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很期待的樣子。

  小玩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所措懦懦著,「這……這是我的寶貝,才不想給任何人,你……你別過來,搶劫咩……」

  陸白心裡面軟成了一灘水,覺得這小東西簡直太可憐了,不但當不成賣萌鎮長,現在連最喜歡的寶物也要被奪走,姬朱顏簡直太壞了太壞了。

  蜘蛛美男瞪了他一眼,「想什麼呢,還不來幫忙,這是你的任務吧?」

  陸白承受著良心的譴責,剛要向顫抖成了風中小白菜的小玩偶伸出魔爪,就聽身後有人疾步奔近。

  「別胡來,停手!」

  陸白翻他白眼,「怎麼我一要幹壞事,你就總能適時的跑來搗亂呢。」

  「我有責任挽救失足青年。」戚老闆道。

  「誰失足了?你找死吶?師父趕緊教訓他!」陸白憤怒的拉蜘蛛長腿。

  戚老闆緊緊皺眉,「他什麼時候成你師父了?給我過來,解釋清楚!」

  陸白鑽到蜘蛛肚子下面躲避,戚老闆嚴厲的瞪向姬朱顏。

  姬鎮長純潔真摯的攤開雙手,「我是無辜的……」

  71、玩具陣長

  蛛皇大人表面上白蓮花一樣純潔,下半身的八條長腿卻牢牢釘在地上不動分毫,由得陸白將自己當成個避難所一樣貓在肚子底下,完全沒有把人交出去的意思。

  戚老闆大皺其眉,他不讓開,什麼意思,難不成想要自己也鑽到下面去揪人不成?

  小玩偶向蛛腿籠子裡的陸白獰笑,「我看出來啦,你怕他,哼哼,我要去向他告狀,揭發你的罪行,讓他打你屁屁!」

  陸白炸毛,「誰怕他?小不點兒你膽肥啊,過來,看我不把你身上最後一片布料都扒光!」

  戚老闆在外面喊,「該過來的是你,聽話,我不當著這麼多人打你屁屁。」

  陸白熱血上腦,呼的伸槍把戚老闆拌了個跟頭。

  戚老闆大怒,這時候還顧及什麼面子,先把小鹿崽揪出來再說!

  小玩偶在旁邊蹦蹦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揍他,揍他!」

  姬鎮長拿長爪子捅它,「誰讓你笑了,哭,聽到沒?」

  戚老闆趁機從縫隙中探手進去夠,卻摸了個空,人呢?

  再一看,下面空空如也。

  大群玩家的腳步聲傳來,姬朱顏砰一下變回人樣,掃掃細膩精美的蛛絲長袍,嫻雅端方。

  墨血盟眾人在墨黎的帶領下趕來,見到現場情景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變成小玩具了?奸商一個人在眾目睽睽的陷阱中就把人家給強推了?」

  「咋可能捏,沒看黑心鎮長大人也在嘛,好說也是兩王一後啊。」

  「哇——鎮長——!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完美,帥呆啦!!!」這是花癡眾的尖叫。

  「哇——小玩偶——!笨兮兮的一看就好好欺負,來蜀黍\阿姨給糖吃!!!」這是另一種花癡眾的尖叫。

  墨黎面無表情螃蟹般橫移三步,一副我不認識他們的嘴臉。

  不過……轉頭四顧,「百無人呢?」

  戚老闆臭著張臉,「別管他。」

  墨黎抬頭看看精美華貴的水晶像,「任務物品就是它?需要我們幫忙抗回去嗎?」

  小玩偶坐在地上,短短的手搓來搓去,大大的眼祈求的望向戚陵,憨憨笨笨的可憐貌直讓人心裡軟成一團麥芽糖。

  戚老闆蹲下來談判,「我不做強取豪奪的事情,必定在公平合理你情我願的氛圍中達成協議。說吧,你想要什麼才會給水晶像,我和你換。」

  小玩具傻乎乎的發一會兒呆,忽然大叫,「我要當鎮長!」

  姬鎮長天皇巨星般笑意盈盈,微斜的眼瞼下卻盛滿了無窮無盡的險惡,「你說什麼,風太大,沒聽清。」

  小玩偶完全不會看人臉色,反正它笨,看見了也當看不懂。

  圓乎乎的小身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差點兒滾掉了小布兜兜,「我要當鎮長我要當鎮長我要當鎮長……」

  姬朱顏背對眾人,也不知道露了一張什麼樣的臉給小玩具看,頃刻間掐斷喋喋不休的魔音穿腦,把小傢伙嚇得淚如尿崩,可惜這個形態噴的不是寶石,嘩啦啦……水淹沒了它自己,再從台階上奔湧而下,簡直好似小瀑布一樣。

  戚老闆打量一下祭壇,以及此處距離幽暗小鎮的遠近,忽然開口,「好,讓你做鎮長。」

  所有人齊齊一愣,姬朱顏怒火滔天,「閣下何意?!」大有一言不合立馬拔槍廝殺的意圖。

  戚陵示意走遠些,兩人嘀嘀咕咕一番,再回來時,姬鎮長就又淺笑盈盈風姿翩翩起來。

  撿起小玩偶,擰乾水抱在懷裡,鎮長大人瞇瞇眼,好似狼外婆,「別哭了,乖哦,讓你當鎮長,當了之後要好好聽話,多多賺錢啊。」

  小玩具抽抽噎噎,傻乎乎道,「我不缺錢。」

  姬鎮長掐腰的手猛然收緊,把它擰成了上下兩節小香腸,「……要麼賺錢交稅,要麼自己哭交稅,隨便你哦,別拖欠政府稅款就行。」

  細腰玩偶慘叫著把自己恢復原狀,渾身癱軟再也不敢反抗,完全沒想明白自己都是鎮長了,怎麼還要向蛛皇boss交稅的問題。

  戚陵跟墨黎說事情已經圓滿完成,他不再欠錢可以走了,墨黎一頭霧水,加上沒看到陸白不想離開,然而戚老闆直接攆人也不好硬賴著不走,只能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率軍撤退。

  戚老闆又跟兩位鎮長交代說自己去取東西,讓他們在此等等,便也大步奔離。

  啪——

  有什麼東西打在他頭上,戚陵接住,看也不看塞進項圈。

  啪——

  又打來一個,戚陵再次接住收起,腳下卻絲毫不停。

  陸白沒辦法,只好現身出來,自己跳上他的背,「你倒是不浪費東西。」

  戚老闆輕哼,「有人願意用珍珠當彈子打人玩,我自然得勤儉持家不能跟他客氣。」

  陸白傻笑,「師父給了一口袋,還要嗎?」

  戚陵搖頭,「我不要,回去砸碎了給小雞崽們吃,他們喜歡。」

  陸白點頭,抱住戚老闆的脖子,趴得更舒服些。

  「姬朱顏怎麼成你師父的,又隨便撩撥人?」

  陸白堅決搖頭,把見面後的過程說了,「自然而然就叫出口的,我猜是因為他槍法好。」

  槍神怒……自己有一天也能那麼神威蓋世就好了……

  戚陵不再說什麼,背著陸白跑向幽魂騎士的領地。

  「你跟財迷師父說什麼了?他怎麼會同意笨玩具當鎮長的?」陸白好奇得要命。

  戚老闆吊胃口,「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啊說啊!」陸白使勁兒搖晃扭動。

  「伸頭,親個嘴兒就告訴你。」

  「滾!跟你說多少遍了不許看《流氓是怎樣養成的》,你怎麼就是不聽?」

  「那就抱一抱,抱了就告訴你。」

  「……靠。」

  ……

  在戰爭王座下找到騎士首領,借來銅尊,裝滿美酒,戚老闆毫不客氣地掏出一包畫著大骷髏的毒藥,投進裡面攪了攪,立刻尊口冒起一陣綠煙,陸白捂著鼻子湊近一看,裡面的酒液已經如墨汁樣恐怖了。

  「……」這傢伙絕對不能得罪,不然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真毒啊。

  東西到手,其它幾樣都在陸白的項圈中,再加上水晶像就全都齊了。

  兩人又奔回積木祭壇,姬鎮長閒散倚坐的姿態風景無限,隨手拍下來就是一副絕世名畫,陸白還真想讓濛濛卡嚓下來十張八張掛到論壇上去賣,可惜他膝蓋上生死不知軟囊囊攤成一坨的笨蛋玩偶卻破壞了唯美的氣氛,使得畫面摻入了血腥詭異的恐怖趕腳。

  陸白覺得應該讓調色盤幽暗白面來看看,眼前此景絕對能激發它的靈感。

  「回來了?開始吧。」姬鎮長站起來。

  小玩具霍的睜開眼,「我要當上鎮長啦,到時候,你等著,哼哼……」

  姬鎮長雲淡風輕,「好,我等著。」

  陸白憐憫望向不知死活的小玩具,哎,不是皇軍不爭氣,實是共軍太狡猾,魔偶王你就安息吧。

  什麼?

  他是怎麼知道真相的?

  哼,不告訴你。

  圍裙,奶酪,毒酒,圖畫,美甲,一一擺放在水晶像周圍,姬朱顏面對它們,將卷軸緩緩展開,一道沖天的光柱劃破黑暗,直直伸向明黃色的巨大圓月,周天晶石星辰流彩旋轉,下應水晶雕像與五件寶物,交織出通天徹地的光網。

  甜美的童音迴盪商江飛陸,「連接地底世界與商江主城的傳送陣開通啦,瞬息到達遠在千山萬水的彼方再也不是夢想,感謝百無一鹿、戚老闆、拳獅、教父、墨黎、小花爪、冰封狂舞、木狐狸、弦在天、怒巧擎……為祭煉之都的繁榮所做出的卓越貢獻。通往商江飛陸其它風景名勝之地的傳送陣任務現已在主城中開始發放,請各位玩家踴躍參與,豐厚的獎勵正在等待著您。」

  陸白與戚陵身上騰起升級的光圈,陸白一下子升到二十三級,樂得合不攏嘴,木法跟著上到平級,可惜槍術卻只有二十,顯示出了技能上面的瓶頸。

  另有材料裝備獎勵若干陸白沒有細看,意外之喜的是,他的居民好感度一下子升到了一百五十點,要知道自從白羽雞給了他一百點後,好感度就基本沒怎麼動過,有也是一點兩點的蹦躂,升得那叫一個艱難。

  至於戚老闆,陸白就從沒見他去學過什麼技能,當然人家貌似也不需要,紅藍條的成長便已足夠,有那手秒殺的本事,他零級時就已經所向無敵了。

  「師父呀,我槍術只有二十級……」陸白蹭到蛛皇boss身邊。

  蜘蛛美男掃他一眼,「皮癢想挨揍了?我心情好的話不介意滿足一下你。」

  見他答應會指導自己,陸白大喜,嗯嗯點頭,身後貌似有短短的尾巴搖個不停。

  龐大的祭壇被漫天晶彩星光籠罩,直接變作華麗無邊的傳送陣,璀璨耀眼的光芒輻射出半徑一公里的範圍,覆蓋了整個積木廢墟,破爛玩具眾在光華的照映下煥然一新,該珵亮的珵亮,該毛絨絨的毛絨絨,鮮艷可愛得不得了。

  小魔偶呆呆看著瞬間變作童話樂園的玩具墳場,不知不覺眼中流下淚來,將自己的身體又打濕了。

  不過,「咦,現在我已經是鎮長了吧,可怎麼感覺沒什麼變化吶?」

  姬鎮長高深莫測的點頭,「沒錯,你是陣長,傳送陣陣長。」

  小玩偶呆,「……」

  「不對不對,我明明說的是小鎮鎮長,為什麼會變成傳送陣的陣長呀,你……你們騙人!」

  戚老闆拉著白鹿鹿快速溜了。

  姬大鎮長笑瞇瞇,「從一開始說的就是『陣長』哦,你聽錯了。」

  小玩具傻眼,「不對不對……」

  「沒有不對,我說你其實是不認字吧,來來,我教你,鎮長的鎮這麼寫,下次別弄錯了哦。」

  黑心鎮長一筆一劃教育完自己的笨蛋手下,揮揮袖子,施施然回家數錢,

  「對了陣長,別忘記按時交稅,你讓玩家的錢包笑,我就讓你自己哭,知道了嗎?」

  小玩偶呆呆的手捧那張寫著大大「陣」字的白紙,瞬間水漫金山,

  「偶……乃才不識字,寫錯啦……嗚嗚……」

  72、青花糰子

  古人言,要致富,先修路。

  地底世界就算再美麗再富饒,手握玩家武器裝備升級的命脈,可充滿荊棘遍地怪物的漫長旅途還是制約了一大幫購買力的到來。

  現在好了,雖然傳送一次要一百白石幣,價格令大多數玩家極為蛋疼,但為了明顯的通行便利,消費者們還是蜂擁而至,瞬間便令小玩具的布兜兜鼓鼓囊囊,差點兒裝不下那麼多錢錢。

  財迷鎮長無疑是最開心的那個,魔偶王成為了真正的聚寶盆搖錢樹,使得他躺錢堆上盡情數錢心花怒放的同時,也良心發現地立志做一名溫暖關懷部下的好領導,收稅頻率從三天一次直線上升為天天都去,勤快得要命,小玩具簡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就差日日以淚洗面,咱們按下不表。

  戚老闆同樣是既得利益者,隨著客流增加,紅鹿台生意全面飄紅,不但祭煉場中的煉爐猛增到三百隻,餐廳生意也爆紅火,天下第一廚——小胖妞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吸引無數老饕來為了一飽口福而傾家蕩產。雜貨店業績更不用說,瞳□玉和小葉葉隨便做出什麼破爛來都能賣出天價,還總是斷貨,常態就是店門口好像過去春運時的火車票售票口一樣,聚集著蜿蜒的人龍,一邊排隊一邊罵娘。

  怒雨閣在小鎮中也有兩家店舖,本來被戚老闆毫不留情擠兌得半死不活,現在也枯木逢春起來,使得風雨無間在葉葉面前晃悠時更加挺胸抬頭,就像一隻等人誇獎的小公雞。

  陸白身邊的人都上到地面去呼吸新鮮空氣過了,戚老闆更是計劃著在商江主城中開設分店,然而白鹿鹿童鞋也是個強脾氣,當初立誓要憑自己單獨一個人的本事走上地面,就說什麼都不願意去使用傳送陣,甚至連小舞他們說組隊一起趕路都不幹,更別說借助戚老闆或是小骨頭的能力作弊了。

  於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就天天像個練級狂一樣到處扁小怪,然後像個PK狂一樣天天被蛛皇boss扁,還別說,戰鬥力在近乎自虐的努力下蹭蹭上竄,木法二十八級,槍術也已經二十五了。

  「別再升級了,」戚陵揉揉陸白的頭,「忘了有五級限制?鬼爪怪這種小東西調整成二十五級還不是太可怕,但所有怪的能力在三十級又是一個分水嶺,要完成獨自一人的旅途現在正是時候。」

  陸白拍腦袋,他險些把這事忘了。

  濛濛也說:「本來十級時就能轉職,可你一直貓在這裡,都沒有去主城做轉職任務,還是早些上去完成這個事情吧。」

  陸白不在意,「沒轉職我也很厲害,萬一只能選擇當木術士或者槍術師,我不就少了一半技能,虧了麼。」

  濛濛鄙視他一眼,「龍王界的目的就是讓你成長變強,怎麼可能會反而削弱能力?」

  「哦哦,這樣就好,不知道會賦予我什麼職業?」陸白期待。

  瞳□玉把他的武器裝備加強了一下,戚老闆塞了滿滿一大堆藥瓶子,總吃不胖包了海鮮燒賣、炸窩頭、蛋黃卷、夾肉大餅、菜絲發糕,於是陸白帶著鼓囊囊的項圈,頂著圓溜溜的小光腦,春遊一樣雄赳赳氣昂昂的上路了。

  過程是艱辛的,時間是漫長的,雖然灰頭土臉難免,但好在他對小怪們的行為模式很熟悉,又有濛濛百科全書防止迷路,掙扎了半天一夜,累得不行的陸白終於從當初滾下來的那個洞口爬出去了。

  「嗷嗷嗷——老子成功嘍!」

  對著初生的朝陽放聲大嚎,陸白吞下最後一口三丁破酥包子,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往商江城跑去。

  目不斜視直奔商江學院,卻在路過圖書館時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晨光中,館內一個人都沒有,若有若無的清甜香氣裊裊索繞,竟然使得明明肚子飽飽的陸白,又生出了口水滴答的感覺。

  閉著眼睛皺著鼻頭聞啊聞,越走越深,一直來到第一次入定時的秘藏區,推開大門,就見一名中年人端坐桌前,面前攤著一本厚厚大書,正聚精會神地捧著一隻溫潤雋永的游龍青花瓷海碗吃東西。

  陸白:「……」

  好怪,真的好怪啊,聚精會神的對象不是書本,而是大海碗嗎?

  話說跑到圖書館裡呼嚕嚕吃早飯,這人把公共場合當自己家麼,也太隨意了。

  不過……

  也許對他來說,所有地方都是他的家,因為他的家很大很大,陸白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氣度,硬要形容,可能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感覺吧。

  上次見面時,怎麼沒發現他是這般風采蓋世、這般威武雄渾的人物呢?

  陸白覺得他比焱都好看,這種好看不是體現在五官上,而是一種從更深層次中煥發出來的東西,靈魂的光芒。

  不知不覺走過去,陸白在對面坐下來,趴桌子上一個勁兒的盯著中年人看。

  中年人堅持著不理他,自顧自的吃糰子。

  陸白眼睛亮亮口水亮亮,自己還毫不自知,就在那裡猛看猛瞧,中年人終於堅持不住了,不捨的放下大海碗,連著湯匙一起推給陸白。

  「吃吧。」

  「哦。」

  陸白傻乎乎的接過來,中年人讓吃,他就吃唄。

  碗中湯色清碧,載沉載浮著圓圓的蓮子荔枝紫薯蘋果蜜桃丁,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隻胖乎乎的黑糰子,裊裊甜香繚繞出來,一下子讓陸白忘記了身周的一切。

  迫不及待舀起糰子一口咬下,濃郁芬芳的滑爽餡料立刻流了滿嘴,在他的味蕾上撒歡打滾蹦蹦跳跳,滋味美妙得難以想像。

  「好……好好吃哦……比小胖做的都好吃……」

  陸白含著糰子笑瞇了眼,老半天捨不得吞下肚。

  中年人微微一笑,「我知道。是什麼餡兒的?」

  陸白一愣,「你都吃好多了,還不知道?」

  中年人回味的閉起眼,「第一隻是黑加侖,然後是鮮奶、香蕉、酸棗、脆皮花生、金沙蛋黃、碳烤芝麻、野山杏……」

  他一口氣說了二十九種美食,然後眼巴巴的看陸白,「最後一種口味,是什麼?」

  陸白呆:「……」

  這人好貪吃啊,居然比自己……不不比小花都貪吃的樣子……

  中年人像是知道他心裡面想什麼一樣,搖頭否認,「我原本不這樣,可家裡的小孩兒手藝太好,再加上另外有人自己吃不飽,就總逼著我描述味道,於是不知不覺間,後天硬是被培養成貪吃之人了。」

  陸白斜眼瞅他,大有你別謙虛,肯定是早有此種資質,只不過後來被發掘出了本性而已的意思。

  舔嘴伸舌把最後一點兒湯汁喝乾,陸白依依不捨的將碗還給中年人,眼含熱淚的道了謝,忽然想到,

  「對了大哥,還要謝謝你上次給我的神光掠影心法,超級厲害,我叫百無一鹿,大哥你怎麼稱呼?」

  中年人摸摸他頭上的鼓包,「叫我化石便好。你修行天賦絕佳,是祖先遺澤,然而不可過於率性作為,失了分寸。看你週身清氣繚繞,可是有品性高潔之人在旁幫助約束於你嗎?」

  陸白半懂不懂,「確實有個討厭鬼天天管東管西,可說他品性高潔……這標準到底是怎樣的啊?我覺得他超級狡猾奸詐,比我壞多了,真的。」

  頭上被摸得癢癢,陸白不由捧著人家的手開始蹭。

  化石一笑,曲起手指為他抓撓,「你還小,孩子氣這麼重,他很辛苦吧。」

  陸白舒服得直哼哼,心想自己實打實大老爺們兒一枚,怎麼在這大哥嘴裡卻被說成了奶娃兒一樣。

  「大清早到學院來,是有什麼難題要解決?」化石問。

  陸白想起正事,趕緊說自己要找人轉職。

  化石想了想,「三十級時再來吧,一次性給你轉個合宜的。」

  陸白大喜,他不知道為何極為信任這氣度沉凝的中年人,一聽說那時候給轉個好的職業,當即心中就充滿了無上期待。

  「對了,還有技能大會,你也去參加吧,努力些,爭取取得個好名次。」化石道。

  「技能大會?」陸白問濛濛,「有這事嗎?」

  濛濛悄聲回答,「半個月後官方舉辦的全飛陸技能大會,分單項與團體賽事,前十名將獲得神秘獎勵和封號。參加嗎?」

  「聽化大哥的話,參加!」

  陸白依依不捨辭別化石,挺著溜圓的肚子散步消食兒,琢磨著接下來是回家補眠還是去走親訪友。

  警察大姐一定要見見,不過他們的駐地在商江水域邊上,離得不近,還是先去找餐館老闆親熱一下吧,他可是自己當初的救命飯票呢。

  到地方時,戚陵正與老闆相談甚歡,陸白捅捅他,「怎麼總能碰到你啊?狗皮膏藥甩不掉麼。」

  戚老闆完全不與他計較,「這是緣分。」

  陸白對餐館老闆擠眼,「當心他把你的店吃下去,他是奸商!」

  老闆呵呵笑,「真正成功的商人是有錢大家賺。來的時間正巧,在這兒吃早飯吧。」

  面對一桌子蟹肉饅頭、鴨皮粥、鰻魚飯團、紅糖麻醬餅、霜豆花……陸白臉色極為古怪,痛苦的抱住了肚子。

  「怎麼了?不舒服?」戚老闆眼露關心。

  「……沒,滿桌好吃的,實在吃不下了,真痛苦……」

  「你都吃什麼了?我摸摸,肚子怎麼這樣圓?」戚老闆伸爪子。

  「碰到好人啦,給我吃了這輩子最好吃的東東!」陸白星星眼。

  「有多好吃,我嘗嘗……」戚老闆探頭。

  「都下肚了,怎麼嘗……唔唔……」

  戚老闆啊嗚一口咬上白鹿鹿的嘴。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