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1日 星期三

異種島(上)BY西陵冥


  文案:
  屬性分類:現代/東方奇幻/強攻強受/正劇
  關鍵字:張曜  裴晏  其他
  詭異的天氣,突現的黑洞,造成飛機出事。
  人們由此踏上神秘海島,從未見過的生物逐漸浮現,
  一同登島的倖存者,在島上為了生存顯露人性最真實一面,
  而恐怖的麻煩也接踵襲向他們。
  張曜和島上的『野人』相識,一同搭檔挑戰各種詭異生物,
  驚險的事一件接著一件。
  這座島,究竟是他們生存的希望,還是另一個可怕噩夢的開始?
  喜歡強強,熱愛恐怖刺激血腥歷險類,
  更愛各種恐怖物種出沒和人性描寫的,就請看進來吧!



  第一章:飛機出事

  「媽!媽!你看外面的雲!好大好漂亮!超像棉花糖!」

  男孩興奮地喊叫聲,分貝大得驚人,把邊上原本睡著的張曜,給驚醒了過來。說句實在話,張曜此刻腦中不斷幻想著,希望能把這喧鬧孩子的頭,直接塞進到洗手間的馬桶之中,他見過吵的小孩,卻沒有見過吵到這個境界的。

  從坐上飛機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堅持要坐在靠窗位置的小男孩,就不停地來回轉動身體,四處鬧騰,不停地和後座的家人大聲交流對話,一會又出去想上廁所一會又想喝飲料,還時不時對著窗外的一點點天氣變化,就驚呼個沒完,整整六個小時過去了,都還沒見他停息過哪怕是一秒鐘的時間。

  這讓本來耐心就不算是太好的張曜,情緒更加煩躁,好不容易頂住雜音的干擾小瞇了一會,小男孩更加拔尖的聲音,把他又驚醒過來,他決定不再沉默,扭頭對還在驚呼窗外天氣的男孩,警告道:「喂!小子,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安靜一小會?」

  原本還整個臉頰都貼在窗子上,興奮大喊的男孩,轉過頭來,見皺著眉提醒他的張曜,那一臉凶狠不和善的樣子,小男孩的嘴角害怕地抖了抖,慢慢向下一扁,竟然哭了起來,邊哭邊大喊著:「媽——媽——」

  「喂喂喂!你哭什麼啊?」見小孩一下就被他嚇哭了,張曜無語,好歹他覺得自己也是個帥哥啊,還沒長得把小孩嚇哭那麼恐怖的份吧?

  此刻的張曜卻沒有仔細想想自己,那稜角分明表情嚴肅時,顯得有些冷酷凌厲的五官,過短的利落黑髮,配上挑著眉不耐煩地表情,瞪著別人時的樣子,就是會顯得很凶狠可怕,小孩不被嚇哭才怪。

  「我嚓!說了,叫你別哭了啊!」額冒青筋,張曜強行忍耐地勸了幾句,男孩還是哭喊個沒完,並在後座母親的問候聲中,嚎叫得更加賣力,頭都被吵疼的張曜,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起身打算去洗手間裡沖個臉,緩緩被這哭音折磨的耳朵和神經。

  推推右邊一直呼呼大睡的胖子,張曜示意著自己要出去,胖子被他推醒過來,揉了揉雙眼,迷迷糊糊地向座椅位置裡縮了縮他龐大的身軀和肚子,就算是騰出了讓張曜出去的空間。

  為什麼自己會買到個這樣的位置,張曜艱難地從一堆肥肉和椅背夾層間擠了出來,心中鬱悶,一邊是個吵得沒完的小孩,一邊是個不管多吵都能睡得口水滴答的胖子,還伴隨著斷斷續續擾人神經的磨牙聲,買這個位置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順著走道,張曜順利地來到了洗手間,打開水洗了洗自己的臉,再把手上的水珠甩乾淨,抬頭看見水池邊的紅色小燈,正急促地閃爍個不停,張曜心中突然有種怪怪地感覺,轉身拉開洗手間的門,他回到機艙內的走道上,眼睛撇到每個飛機座椅上,那一排排垂下來正播放著節目的電視時,一個瞬間,他看到那些電視突然全都變成了雪花屏幕,黑白色的雪花噪點扭曲在一起,這讓張曜心中的不安感更強了點。

  就在此刻,飛機莫名地就顛動了一下,使還站在走道上的張曜身子一歪,幸好他反應迅速地扶住了一旁的座椅,才沒有重心不穩地摔倒在地上。空姐見狀,趕緊上前示意他快回到座位上坐好。

  「呼——」穿過胖子,張曜在座位上重新坐好,旁邊的那個男孩貌似也哭累到了,終於沒再說話,消停了一會,只是頭還是對著機艙窗口外邊的天空,看得纏綿悱惻。

  有些無聊的張曜,隨手把飛機座椅上的雜誌,抽了一本出來,一張紙,從雜誌中飄落出,是原本夾在雜誌中的宣傳折頁,張曜把它撿了起來,折頁紙正好被壓折了一個角,露出了一個在此刻分外刺眼的阿拉伯數字4,這……越來越不吉利的感覺是為什麼……把折頁宣傳單重新塞回雜誌裡,張曜沒了看雜誌的心情。

  「你也是去L國嗎?」旁邊的胖子似乎是睡夠了,頗有興致地找上鄰座的張曜聊起了天。

  張曜此刻心裡還正因為一系列不祥的預感,煩躁的很,敷衍似地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朋友邀我去那邊轉轉。」

  「啊——那真不錯呀,我是去那邊出差的,別人都羨慕我出國是件好差事,卻不想想公司那麼小氣,每次都是給我預定很差的酒店……」旁邊的胖子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述的人,巴拉巴拉不停地動著他上下兩瓣肥碩的嘴唇,和張曜抱怨著公司的待遇不好,同事們的嫉妒排擠,說得不亦樂乎沒完沒了。

  抱歉,張曜現在可一點想聽的閒心都沒有,剛剛還慶幸身旁的男孩不吵了,這邊卻又來了一個,這讓昨晚玩了個通宵電腦,今早就直接趕來坐飛機沒得休息的張曜,更加痛苦。

  「哦,對了,你手上那些是什麼?」胖子突然指了指張曜手腕上的黑色印記,在張曜的黑色長袖下,因為剛剛洗手時挽起忘了拉下,所露出的一截皮膚。

  「嗯?」話題不知道什麼時候跳躍到了自己身上,本來思想放空神遊的張曜,回過神,記起胖子的問題,腦中轉了轉,露出個惡趣味的邪笑,乾脆地將他兩手的袖子全捲了上去,張曜露出他結實手臂上,那張揚的黑色紋身,從手腕處一直纏繞至整個胳膊都是的黑色紋身,配上張曜此時故意擺出的凶狠陰冷的表情,讓人一看就在心中推測出了張曜的工作性質。

  「你也知道,在道上混,沒有紋身這玩意就鎮不住人,我看你人不錯啊,以後有機會,我可以去『照顧照顧』你,不如你多說說你家的事吧?我很有興趣。」擺出一副黑道混的深沉模樣,張曜挑起眉,對著胖子『親切』地說道。

  「呃……那個,我、我家也沒什麼說的,說到這,我好像有點睏了想睡覺,就不打擾你了。」把眼罩迅速地拉起來罩在雙眼上,頭上已經開始冒汗的胖子,明顯不想再和張曜繼續深入交流下去。

  早知道紋身如此有魄力,他早就應該來嚇嚇這個膽小的胖子了,無趣地撇撇嘴,張曜終於是擺脫了一切的噪音,正想長舒一口氣,飛機突然間,又上下顛簸了一下。

  不會那麼衰吧,難得坐一次飛機出國,怎麼就來了那麼多的強氣流迎接?用手撐住前面的座椅,穩固住自己的身體,張曜皺著眉,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在後面的時間裡,飛機又陸續出現了好幾次較大的顛簸,使得飛機上的乘客們都開始慌張焦躁,不知所措。

  「媽媽!!你看,外面的天變色了耶!」左邊座位的小男孩,又按耐不住開始大喊,興奮地指著外面的景色,朝著後座的媽媽大喊。而感覺飛機動盪得實在是太不對勁的張曜,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只見原本是藍天白雲一片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經轉變得有些暗沈,尤其是在窗外靠前方的雲彩,越積越多,雲的顏色也轉變成了深色,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前面正有一個黑洞在等著他們。

  這天色……太奇怪了……

  飛機機艙內的燈,在此時全部啟動了照明,因為外面的天變得極度昏暗,張曜坐在搖晃不止的機艙內,有種死神來了的電影穿越感,雖然,現在好像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可是機上那些明顯開始惶恐不安的人群,已經不再是空姐能安慰欺騙得住的。

  又一次劇烈波動震盪後,機上有些情緒激動的人,開始大哭起來,在張曜身旁的胖子,也嚇得全身哆嗦個不停,兩手緊緊抓握住左右手旁的扶手,汗水已經浸濕了胖子的前後領襯衫。

  「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空姐,外面是怎麼了?飛機不會出什麼事吧?」

  「您好,小姐,您先不要激動,這只是碰到了比較強烈的氣流,等過去就沒事了,請您不要緊張。」

  「怎麼可能不緊張!這要是掉下去可就死定了!」

  「哇哇哇——」

  「我不要死啊!」

  四周座椅上的小孩啼哭聲,乘客的吵鬧聲不絕於耳。

  「我們、我們不會死在這吧?」被大家的恐懼氣氛所感染,胖子似乎忘記了張曜剛剛對他的『警告』,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懼,又朝向張曜問了起來。

  「飛機要是實在不行的話,估計會迫降吧。」感受著飛機再一次的劇烈顛簸,張曜考慮著自己此時錄遺言,是不是已經晚了……

  再次抬頭看向機窗外,外面的天空已經全部轉變成了詭異的紫黑色,還有許多藍色的奇怪氣圈在前方不停旋轉,而他們坐著的飛機,正朝著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那……前面是什麼?」詭異的天色,讓跟著張曜一起看向窗外的胖子,也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不清楚……」張曜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麼,只能低聲自語道:「早知道,我應該翻翻日曆牌,看看今天適宜不適宜出行再出門的……」

  詭異的圈狀氣流,像是把飛機強行拖離了它原本的軌道,氣流不斷地席捲著飛機,把它拖拽進了前方,那個似乎看不到盡頭一片朦朧的神秘紫色黑洞當中。

  機艙內,照明的燈光閃了又閃,猛地一下就全部熄滅掉了,飛機陷入一片黑暗,乘客們驚呼大叫的聲音充斥在整個機艙內,張曜此時也無暇顧及其它,只能隨著強烈的波動,牢牢抓緊前排的靠椅,穩固住自己的身體,並把已經從飛機上彈下的供氧氣罩,戴在了口鼻處呼吸,在這個黑暗中,一切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轟隆隆!!!!剌!哢!!

  各種怪聲在耳邊響起,劇烈晃動的飛機和難受的氣壓,不停壓迫著人的耳膜產生空鳴感,在昏天暗地天旋地轉顛震了幾分鐘後,突然間,飛機像是穿透了黑暗,機窗外又重現了一些光亮,深藍色的暗光,隱約照亮了已經混亂成一團的飛機機艙內部,飛機上的乘客們,有的人正哭著哭,喊的喊,一些類似鐵銹味的血腥氣味也散播在了機艙內,看來,已經有人在這波動震盪當中,撞傷了自己。

  空姐和機務的其他工作人員,忙著安撫慌亂的人群,廣播卻在此刻突然響起,機長在廣播裡說飛機上的一些重要遙控部分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失靈,現在被迫要降落,反覆提醒著機務人員安排乘客準備逃生,聽到這個通知,大家更是慌亂,有的人已經不顧阻攔,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想要逃開去找安全門,大叫著在機艙走道上跑了幾步遠,就在幾秒鐘後,因為飛機的一個大轉動,猛地摔撞在了最前方的機壁上面,整個脖子被一百八十度扭曲撞斷,當場就沒了生息,其他準備解開安全帶的人,都被這一幕給震住了。

  飛機繼續著它的震動和顛簸,張曜抓著座椅,側頭看了一眼外面,機艙外的天貌似正下著大雨,電閃雷鳴,他們現在到底是飛到哪了?原本是晴空萬里的天,接著遇見了紫色黑色圈狀的怪天,現在又到了下著大雨的地方,真是太詭異了。飛機此時就像失了控般,以極快的速度,向下降落著,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響和波動後,飛機像是撞擊到了海面上,機艙內又變成了一片黑暗。

  許多行李和其它的零碎雜物,加上撞擊出來的飛機碎片,全部崩塌砸了下來,飛機的機翼也著起了大火,張曜慶幸著在迫降後自己還能活著,他右邊的胖子,就不像他那麼幸運了,不知道從哪個方向掉下來的飛機碎片,鋒利細長的一角,直接把胖子的腦袋穿透過去,釘在了靠著的座椅背上,紅白色的腦漿和血液流滿了椅子,慶幸機艙內此時光線暗淡,才不用更清楚地看到這些血腥場景。張曜抓緊時間,低頭拉扯開身上的安全帶,從座椅下翻出救生衣套在身上,便迅速地向上攀爬豎起來的飛機椅靠背,朝著記憶中的飛機逃生口過去,

  四周都是一片昏暗,他也只能憑著記憶行事。在人群擠成一團陷入徹底的混亂和慌張時,盡快地冷靜下來逃出飛機,才可以得以生存,張曜見此刻也沒人來指導他們逃生,推斷空姐她們,可能因為這次的撞擊已經不幸遇難,現在沒有人指揮,大家都顧不上別人,在大火冒著濃煙,和海水正在湧上來淹沒飛機之際,所有人都爭搶著想要趕緊從墜落正在沈底的飛機中逃出去。

  張曜憑著記憶摸索,終於是找到了安全門的位置,他想要施力打開,卻發現門像是被卡住了什麼地方,不管他怎麼用力,都不能順利地把逃生門打開,身後不斷能聽到其他人的慘叫聲、驚呼聲和求救聲,張曜抬起胳膊側過頭擦了擦額邊流出的汗水,他可不想就這樣被困死在裡面。

  深呼吸幾口氣,試著平穩住自己的焦躁心情,摸黑在門的周圍摸索了一番,張曜像是找到了被卡住的原因,把其它阻礙的東西都移開後,他再次試著用力打開安全門,這次,安全門終於聽話,打了開來。逃生滑梯已經膨脹充滿氣垂向底下,張曜反應快速地跳上滑梯,順著滑梯落入海中,並立刻向旁邊游開,不堵住後面不停從逃生口跳下的其他人,也順便遠離正在著火的飛機,誰知道這架飛機會不會繼續爆炸,那就更危險了。

  身後,能聽到還有人在繼續從飛機上跳落出來,直到聽見一聲刺耳的尖叫,才使得正游泳前行的張曜,回頭向後看去,只見一個慌亂中忘了脫鞋的女人,在踩到充氣滑梯時,高聳尖細的高跟鞋跟,將滑梯表面直接戳破了一個洞,裡頭充的氣立刻向外吐出消失殆盡,萎縮下去的滑梯失去了它的救生動能。被堵在飛機上還沒有下來的其他乘客,被困在了飛機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幾個著急逃命的人,鼓起勇氣,從高高翹起在海面上的飛機艙口縱身跳下,卻意外地撞在了海面上飄蕩折斷的金屬機翼上,鮮血肉花四濺,站擠在飛機上的其他人,看到先前人直接跳下去的慘狀,都不敢再去輕易嘗試,就在這猶豫當口,飛機上的火勢已經蔓延到了上方。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架飛機的殘餘部分,全都引燃爆炸開來,而游開一段距離的張曜,也被這個巨大氣流,衝擊得在海上飄得更遠了些,幸好爆炸那刻,他記得把身體及時埋進了海水之中,才避免了滾燙氣流的直接衝擊,和可能附帶衝擊過來的致命飛機碎片。

  驚濤駭浪的大海上,燃燒的殘機碎翼,四處飄落的物體碎片,被砸死或被燒死的乘客,屍體開始漸漸漂浮了上來,成功從機上逃出來的人們,四散遊蕩在海面上,臉上的神情還處在震驚惶恐之中,沒有人從這次巨大的災難中緩過神來。

  靠著身上的充氣救生衣,張曜算是比較省力的在海上飄著,鹹澀冰冷的海水,不斷衝擊著自己的身體,加上從頭頂上不斷降落下來的巨大暴雨,更是湊足了熱鬧,把他實打實的淋了個透徹,就算現在是夏日,這個時候也冷得難受,遠遠看著在暴雨中火勢開始變小的飛機殘骸,張曜開始琢磨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就這樣在海水中繼續泡下去,體溫一定會因為過低而休克的,別沒被飛機弄死,卻被低溫休克給弄死了……

  「!!」一個東西,撞上了張曜的背部,張曜立刻游動身體望向那邊,低頭發現竟然是半截漂浮在海中被燒焦的屍體,那因火燃燒而蜷縮起來的黑色手臂,和那五官扭曲痛苦猙獰的焦黑嘴臉,實在是太過淒慘可怕,張曜向後游開一點,與這具屍體拉開了距離。

  另一邊的方向,張曜像是聽到了有人在呼救,向著那個方向望過去,他看到了兩個正在海上糾纏的人。

  「救我!」明顯應該是個不會游泳的年輕女人,即使頭髮濕透凌亂,臉上的妝容更是暈成了一片,也美得動人,此時,她正神情惶恐地拉拽著一位想要把她甩開的中年男子。

  「你MD趕緊放開!你想把老子拖死啊!」被女人纏住手腳不好游動的中年男人,身體看起來有些發福,但卻還是很壯實的樣子,男人正使著勁,想把纏住他身上的女人手臂拉扯開,此刻他只想著獨自逃命,才不想救這個才玩了幾個月沒什麼名氣的小明星,好歹他堂堂一個大局長,怎麼能被這麼一個女人就給拖累死。

  「不要!不要!我不會游泳!救我!救我!不要放手!」女人的手一被扳開,就立刻會用另一隻手去勾住中年男人的脖子,男人粗壯的脖子都被她掐得發紅起來。

  看那拚命想要生存下去的女人,可憐兮兮接近崩潰的神情,張曜想自己離著那女人距離也不是很遠,游過去把他帶在身上的救生衣給那女人穿也可以,反正自己會游泳。正想著過去,一個大浪突然打了過來,把張曜整個人一股腦地就衝到了很遠的地方,天旋地轉間,加上惡劣的暴雨天氣與四周黑暗的環境,等張曜定下神來想去再找剛剛那對人時,已經在海面上完全看不到影子了。

  而那對張曜找不到的男女,此刻還在海水中繼續糾纏著,眼看這個煩人的女人,如一條八爪章魚般死死纏住自己,中年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隨手抓起一個從水面上漂浮過來的飛機殘骸碎片,男人轉身就重重地敲在了這個美麗女人的額頭上,女人的額頭被敲了一下,眼神有些呆滯沒反應過來般,愣愣地瞪著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沒看女人一眼,為確保安寧,又繼續猛敲了兩下女人的額頭,直到女人的整個額頭都被敲陷了下去,中年男人才把女人還纏在自己身上的手腳,一一解開,將不動彈的女人,推入大海。

  死不瞑目的美麗女人,張大著那雙已經失去神采的大眼,漸漸被海水吞沒掉她的整個軀體。

  ……

  唉,現在怎麼辦?要一直在海水中泡著,堅持到有人來救嗎?身體在冰冷的海水中泡著,頭上還淋著瓢潑大雨,張曜已經游動了一個小時以上,眼睛被雨水沖擊得都快睜不開眼,抬起一隻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狠狠地甩開,張曜環顧四周不見其他的活人。

  想這樣繼續下去也絕對不是個好主意,空難迫降下,海裡一下子死傷了那麼多的人,流出來的血,很可能把海中的食肉海洋生物都吸引過來,現在還是盡快遠離海洋,登上陸地比較好。看著不時從他身邊飄過的一些人體殘肢,張曜暗自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真希望這附近要是有座海島就好了,這樣就不用待在冰冷的海裡繼續泡著,張曜忍不住在心中幻想著。

  正想著,一道閃電又從空中劈了下來,把深藍近黑的天空,照亮了一秒,而就在張曜右手邊方向看似不遠的海面上,一座黑色陰影物體,隱約浮現出它的輪廓,這正是一座海島的形狀……

  「……我嚓……還真的有島啊……」第一次,張曜明白了什麼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有島能上岸比在危險的海中漂流實在是好太多了。

  精神為之一振,張曜朝著島的那個方向游了過去。

  第二章:上島

  暴雨中的大浪,總是顯得更加洶湧,海流的衝擊也變得十分強大,尤其是在越接近游向海島的附近,拍打到身上的海浪就越加兇猛。

  張曜邊游邊順從著巨浪的推力,向海島的方向漂進過去,精神還有時刻提高警惕,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躲避開海中那些雜亂可怕的暗流,和臨島附近的尖銳礁石。不知道費盡了多長的一段時間,他才終於接近到一塊好攀登上去的礁石,趁著下一個巨浪還未將他拍扁之前,趕緊兩手攀著礁石登了上去。

  巨大的礁石表面,被海浪磨礪得尖銳異常,凸起來的部分猶如刀鋒一般鋒利。張曜小心地避開容易劃傷人的部分,蹲在了礁石的頂端,好好地喘了口氣。在海中泡了那麼長的時間,能重新踏上陸地的感覺,真是爽。

  抬起手,搓了搓在海中被凍得冰涼幾乎無知覺的胳膊,張曜站起身審視他身後邊的島。就算現在已經靠近了島的周圍,整座島的大部分清晰輪廓,感覺還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紫色煙霧當中,看不清具體的模樣,只能看到一些黑色的陰影。整座島給他的感覺,顯得越發神秘起來。

  在礁石上休息了一會,恢復了一點體力,張曜準備動身離開原地,接連攀登跳躍上幾塊大礁石,他終於從一個側面的交叉石縫間找到了空隙跳下,順利地登上了海島的陸地。頭頂直降的暴雨,一直沒有停息,張曜藉著遠處不斷閃動劈下的閃電光照明,在一個背風的巖峭邊,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應該可以躲雨休息的巨大洞穴。

  從洞外邊鑽了進去,裡面是漆黑的一片,張曜本想起自己的那個打火機可以拿來照明,一摸自己的口袋,他才突然憶起在上飛機檢查的時候,就被收繳走了……

  嘖,要是這時候有打火機就好了,既可以照明還可以拿來生火。口袋中沒摸到打火機,張曜便順手把他口袋裡的手機給掏了出來,來回用手指按了按手機上的按鈕,和他預想的一樣,一點用都沒有了。電子產品這玩意,終究是敵不過大自然的侵襲。沒辦法,張曜瞇起雙眼,盡力適應著洞穴中的黑暗環境,雙手扶著旁邊的石壁,向更深處慢慢走進。

  能暫時找到這個可以躲避外面狂風和暴雨的地方,已經是很不錯了。一向崇尚樂觀主義精神的張曜,此時只能盡力把事情往好的一面想,至少這樣,能讓自己的心情好上一點。

  因為洞中也沒人,張曜先把自己身上濕透的衣物全部脫下來擰乾,再把褲子套上,衣服晾在一邊的石頭上,讓它自然滴水晾乾。已經習慣了洞穴黑暗的眼睛,開始在洞的四周,拾起遺落在地上的樹木枯枝,幸好在洞穴中,這些不知道怎麼吹進來的樹枝都是乾的,點燃起來的希望還是比較大。

  當把樹枝柴火都收集成了一堆,張曜將從乾枯樹上用尖利石頭削下來的木屑,弄成了一小團放在地上,憑著他記憶中平時看過的一些求生節目技巧,加上小時候就愛玩火生火的經驗,他用其中一根尖頭的樹枝,與一塊扁平凹陷的樹枝,相互摩擦轉動了起來,希望能從中轉出一些燃屑用來生火。

  耐心地摩擦了很久,直到張曜他原本被海水泡得冰冷的身體,都因為反覆轉動木頭而發熱起來,兩隻胳膊轉到現在也已經是酸得要命,但張曜還是沒有選擇放棄,此刻的他,極度渴望燃燒起來的火,火有著振奮人心的作用和取暖的功效,無論如何他也要把火給弄起來。

  在轉動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後,張曜像是聞到了什麼東西燒起來的氣味,一點點的煙從木頭摩擦之間的縫隙中飄散了出來,張曜的精神為之一振,更是加快了手中樹枝的轉動速度,再轉動了不久後,燃屑終於被成功轉了出來,看時機差不多,張曜便把燃起來的燃屑,輕輕地倒進剛剛弄好的碎木屑中,用雙手捧起來,對著它小心翼翼地吹動。

  白色的煙霧慢慢冒出,金黃色的火苗也從木屑堆中燃起,火終於是被他給點起來了……

  一次就實驗成功燒著的篝火,在洞內燒得劈啪作響,火勢正旺。張曜背靠著石壁,看著燃起的火光,心中比較滿意,看來自己求生的能力,還是不錯的。伸手摸了摸晾在火邊的衣服,已經半干,被海水和雨水泡得冰涼的身體,也已經漸漸回溫,暫時躲避在遮擋住了風雨侵襲的洞穴內,現在的一切,都讓人感覺心情舒適穩定了不少。

  當張曜正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在這島上求生,如何去做求救信號,等待搜救人員發現的問題時,洞穴的外邊,突然間傳來了一些聲音,正逐步朝著洞穴這邊的方向過來。張曜立刻警覺地從地上站起來,把視線投向到洞口的方向。

  會是誰?不會是野獸吧?就憑他現在這會,手無寸鐵加體力透支的德行,要立刻去對付野獸還真有點難度。

  「誰?」

  對著傳出聲響的洞口方向,張曜開口就喊道。

  「……那個……我……」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孩,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唇色被凍得發紫,正可憐兮兮地抱著懷中一個藍色的行李包裹,從洞穴外邊探頭進來說道。

  ……

  一切的噩夢彷彿只發生在一瞬間,明明上一刻還在夢鄉中的柯亦巧,下一刻整個世界就好像徹底崩塌了下來。她乘坐的飛機忽然開始晃動個不停,接著就是天旋地轉,才驚醒的她,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彈出掉下來的行李袋,砸中了腦袋,又昏迷了過去。

  柯亦巧完全沒想到會突然之間,發生如此可怕的事,在掉進冰冷的海水中,被海水的浸泡刺激下,她又驚醒了過來。手腕邊,還纏著那個害她被砸昏的行李袋,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能漂浮在海面之上,不會游泳的柯亦巧,靠雙手死死抱著它,才勉強浮在了海面上沒被淹死。

  她仰頭看了看正著火的飛機內艙,原本的座椅位置,現在全都顛倒豎在了她的頭頂上邊。想起和她一起坐飛機,邀她去L國串門度假玩的姑媽。姑媽人呢?一想起這個,柯亦巧著急地便向四處張望大聲呼喊起來,黑漆嘛烏又毀亂成一團的機艙內,只有一點點飛機的火光照耀著一點光,柯亦巧根本無法找到她姑媽的身影。只看見了許多和她一樣的人,無助地在水中上下漂動。有的人,還在嘗試著用力向上方攀爬過去,想要爬到豎起來的飛機尾部,不想直接被飛機壓住墜入進大海。

  一具半個身體都被撞爛的女人屍體,順著水花的拍打,撞到了柯亦巧的身邊,在近距離地看見那血肉模糊皮肉翻開的臉龐和軀幹,就挨在她的身邊,嚇得柯亦巧抱著手中漂浮的行李袋,就向邊上急速地亂游躲開。

  無意間,柯亦巧也把本已脆弱裂開的飛機縫隙口,撞得更開。而此時,飛機的爆炸聲也變得越來越強,本還想著找姑媽的柯亦巧,被氣流和裡面擁擠出來的人群,一同衝撞出了飛機,逃出了快爆炸的飛機。巨大的氣壓撞擊,也推得柯亦巧在海中翻滾了半天,時浮時沈在海中喝下了不少鹹澀海水,但憑著她的求生本能,柯亦巧的手還死死抓抱著漂浮在海面上的行李袋,沒有被海浪壓進水底把她給淹死。

  也因為這巨大暴雨加風浪的影響,海水裡的波流順著一個方向衝擊流動而去,抱著行李袋在海面上的柯亦巧,飄飄浮浮,隨著海流一同衝到了張曜登上的海島方向。勉強爬上岸的她,被空難打擊的精神還沒有恢復,茫然無措地望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想著自己現在就剩下孤單單一個人,姑媽可能已經在飛機上遇難,自己站在這座看起來就漆黑可怕的海島上,以後要怎樣才能活下去?

  正當柯亦巧就要哭出來的時候,偶然間的轉頭,看到了一絲亮光,讓她錯以為是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在確認了幾遍,發現左手邊方向真的有火光出現,重新燃起希望的她,便立刻順著火光照耀的方向一路走了過去。渾身的痛苦和疲勞,暫時都忘了個一乾二淨,直到她踏入進洞穴,看到了裡面溫暖的篝火和其他人的存在後,才終於是哭出聲來,覺得自己獲救了。

  聽到在洞口進來之後就開始哭泣個不停,直到剛剛才終於是停止哭泣,安靜下來的女孩,講訴著她的經歷,張曜忍不住在此時,插上了一句:「喂喂,你現在還不算是獲救吧?我也只是個和你一樣的倖存者罷了。」

  「不。」搖搖頭,柯亦巧堅持道:「要是我一個人,就算上了島,不會點火,沒有夥伴,就我一個人肯定是死定了。現在能見到別人也活著,有同伴在,我就感覺是獲救了!」

  「呃,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你現在是有同伴,而且算是不少了……」抬高下巴,張曜望著現在已經擠滿了人的洞穴,嘴角不由地一抽。想不到他弄出來的火光,竟然把附近那些爬上島的其他倖存者,都給吸引了過來。現在粗粗地算一算,陸陸續續過來的人,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多人左右,要是再來人的話,洞穴估計都要擠不下了,真是擁擠……

  見到其他人也活著,感覺確實是自己不孤單了。但是,人太多也是很讓人煩惱的。

  「那個,你也是一個人嗎?」柯亦巧轉頭,看到一個坐在角落中的少年,年紀估計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便湊過去關心地問起來。

  「誰說我是一個人?白癡!我的保鏢為保護我死掉了而已,要不我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少年的口氣裡帶著股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架勢,對著好心問他話的柯亦巧,翻了個白眼,語氣惡劣地回答說。語畢,他重新低下頭,敲了敲他手中從背包裡掏出的PSP,卻怎麼也打不開機,更是心情煩躁的把機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想玩PSP就死心吧……在海裡泡了那麼久,電子產品這類的東西,早就沒有用了。」掏了掏耳朵,張曜心裡想著,果然這種臭屁的小鬼,就是惹人討厭。看著拿PSP出氣的少年,他不由閒閒地講道。

  「可惡!不要你說!這東西壞了就壞了,我想買多少,我爸照樣會給我買,這東西沒用了,就砸掉算了!」

  站起身,莫名開始生氣的少年,對著被他丟在地上的PSP就一頓亂踩,把整個機子都踩了個粉碎。邊跳邊踩著,少年心裡充滿了怨氣,都怪他媽!要不是他媽媽非要他去L國見奶奶,說是奶奶生病要見他,逼著他去,他現在就應該在家裡玩遊戲,而不是在這座破島上,和這一群不認識的人,擠在髒兮兮惡臭的洞穴裡!還有那個沒用的保鏢!沒想到只是幫他擋了一下掉下來的東西,就被砸死了,一點用都沒有。弄得現在他一個人靠著救生衣隨海浪漂流,才勉強地爬上了這座島。現在保鏢死了,沒人來再伺候他,真是討厭!!一切的一切,都讓人討厭!!

  「哎,小弟,這PSP也不用踩爛吧,看起來挺貴的。」光看機子外形就知道價格的不菲,現在被少年粗暴地一口氣踩了個粉碎,感覺有點心疼,心疼這個錢……

  「別和我套親戚,誰是你小弟!」

  「我又不知道你叫什麼……」

  「我叫項辰!」

  「哦,原來你是叫項辰啊~我是叫柯亦巧。」見和張曜大眼瞪小眼語氣急衝說話的項傑,柯亦巧在旁邊插話說道。

  「哼,我管你叫什麼。」少年撇開頭,不願理會柯亦巧和張曜。

  而張曜也懶得和這個沒禮貌到極點的小鬼繼續說話,像這樣的小孩,肯定是被他的父母從小寵上了天,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欠抽的德行。

  「這……」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見大家都不說話,柯亦巧也只能抱著她手中的行李袋,坐回到火堆旁邊。

  「那個,大家請聽我說。」

  突然在洞穴中,響起一道洪亮有力的男聲,將洞穴內還未從空難中緩過神,或是哭泣或是發愣的人們,注意力都集中吸引了過去。

  第三章:倖存者

  在洞穴的中央位置,一名看上去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歲的男人,腰桿挺得筆直地站在中間,脫下了濕衣服的他,露出的渾身肌肉顯得特別誇張,一塊塊隆起的肉就像個健美教練,國字型的方臉,五官相當的粗獷。

  男人為了引起更多的注意力,又「咚咚咚——」地敲了敲旁邊的石壁幾下,直到大家的眼神都投向他時,男人這才清了清喉嚨,向大家抬起手,介紹起自己。

  張曜被這聲音打斷了他剛剛準備去見周公的願望,不耐煩地把眼睜開,發現那個在海裡碰到過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吵他睡覺的肌肉男身旁,和肌肉男一同站著,與其他的倖存者說著話。張曜向著中年男人四周看了看,沒有見到那個女人的影子。果然,那個女人是被他給拋棄了吧……

  洞穴中央站著的肌肉男,正介紹著自己是一名警察,叫做劉榮,他保證在島上會保護大家,盡好他的職責,並會積極做求救用的東西,來尋求搜救隊能夠發現到他們,希望大家都能相信他,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他。

  而他旁邊的那個張曜見過的中年男人,此刻也一副慈眉善目十分親切的模樣,在肌肉男的身邊,介紹他是負責管理CF的局長,名字叫做趙祥國。在此次飛機意外事故中,他很為其他死去的群眾感到難過,也為在場活著的倖存者們安全,感到操心,身為CF的局長,他有責任在此時挺身而出,帶領大家一同努力。他誠懇地想要幫助大家,共同走出這個困境,安全地活著回去。

  見在海中一副猙獰模樣的男人,在面對大家投過來的目光時,轉換成了一副堅定認真卻又和藹可親的模樣,語氣中充滿了感染力。張曜覺得要不是自己在海中偶然碰到了他的另一面,還真的會以為他是個表裡如一的大好人。

  聽到趙祥國那麼具有感染力的安撫話和肌肉男警察劉榮信誓旦旦的拍胸保證,不少在此次空難衝擊下心靈脆弱的人,此刻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有警察保護他們的安危,又有CF的局長作保證,突然就覺得他們兩人像是拯救了他們失落的心靈。感謝這個世界還沒有拋棄他們,還有這些好人,在為他們著想。

  看到大家都一副信任的表情看著自己,劉榮笑得更加暢快豪爽,大聲地不斷強調他一定會努力幫助大家,好好活下去。趙祥國也更是加強了渲染力,在一旁把自己的能力和本事,還有以前做過的豐功偉業,都說了一遍,證明他的可靠能力,使得大家對他的信賴更加深不少。

  直到說到了後來,大部分人都表示願意聽從他倆的指揮和安排,趙祥國與劉榮兩人討論了一番後,轉頭對著大家,表情嚴肅卻不失親和地說道:「在這個危難時刻,我們大家更要團結,來抗衡這次的磨難。當然,這絕對是少不了大家互相幫忙的,所以,從明天開始,就由我和劉榮同志來負責,安排大家,為了生存下去而合理分配大家要做的事情,怎麼樣?」

  「對的,我們現在的目標是一起努力,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沮喪,振作起來!你們說好不好?」劉榮興奮過度地拉過身旁的一個人,拍著對方的肩膀,情緒有些激動高昂。

  「嗯,劉警察,以後就靠你們了。」旁邊被劉榮的精神勁打動的男人,點頭贊同這兩人的意見安排,有警察為他們出謀劃策,感覺安全可靠多了。

  另一旁坐在地上的婦女,也突然間哭泣起來,一手拉住了趙祥國的褲腳,激動地說:「我、我都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幸好有你們在,我感覺又充滿了希望,我們大家一定會配合好你們,一同加油的。」

  「是啊是啊,有警察和CF的局長在,我們就放心了。」

  「太好了,我們現在安心多了,謝謝你們能在這個時候,還為我們著想這麼多。」

  看著一群人,都變得振奮了許多,用著崇敬的眼神看著劉榮和趙祥國,像是什麼話都願意聽從他們的安排,張曜感到有些無語,那個莫名熱血興奮的肌肉男,他是不怎麼瞭解,但是,那個把女人無情推進海的趙祥國?就他也能當個寶一樣信任?信他那還不如信自己,張曜此刻只希望救援隊能早日來把他救出去,他可不想在這被什麼局長的領導下不停地聽演講被洗腦……

  「哇~那個警察和局長看起來好像很可靠的樣子。」坐在張曜一旁的柯亦巧,看著被人群激動包圍的兩個人,有些崇拜地感歎了一句。

  「哼,什麼破局長,就這職位,給我爸提鞋的份都不夠。」不屑地從鼻底哼出口氣,正在擺弄手中同樣開不了機的手機的項辰,鄙夷地低聲嘀咕了句。

  好吧,原來這臭小子是官二代啊,怪不得這麼囂張。不過,就現在這樣的處境,要是這小子脾氣還是這德行的話,就算他大喊他爸爸是李X,估計也對他的生存沒什麼有利的作用。張曜此刻閉著眼重新靠回身後的石壁上休息,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

  嘈雜的人聲和刺眼的亮光,讓張曜猛地一下睜開了雙眼,眨了眨眼,盯著頭頂灰色的石巖峭壁看了半響,他才憶起昨天的事不是在做夢,一切都是真的,他還在噩夢般的現實之中。一下子從地面上翻身坐起,看看旁邊那些完全陌生的人,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表情有些緊張和害怕。

  「張曜哥哥,你起來了?」從洞穴外回來的柯亦巧,見張曜起身,便過來和他搭話。

  「怎麼回事?」看大家的神情都不太對勁,好像是發生了什麼情況一般,張曜皺了皺眉。

  「今早天一亮,有人就出去點火準備做求救用的信號,結果發現外面的環境,好像和我們平時見過的都長得不太一樣。」柯亦巧回答道。

  「不一樣?會不一樣到哪去?」張曜有些疑惑。

  「我、我也有點說不清楚,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很古怪。」柯亦巧低下頭,手指來回扭動著自己的辮子,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只能讓張曜自己出去看看才明白。

  張曜聞言,拾起放在一旁晾乾的T恤和拉鏈外套穿上去,邊向洞穴外走去。

  金白色相間的沙灘,白色如紙一般白淨,金色如黃金一般絢麗,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兩種顏色的沙粒互相交錯排列,就像是人工特意排出來的顏色,而不是自然堆積而成的,淡青色的海水一望無際地包圍在了島的四周,金白色的沙灘配上淡青色的大海,確實有種很特別的美感,可是……

  問題在於,這樣的沙灘和海水顏色,怎麼可能有?

  淡青色的海水,你可以說是光的折射,才會有的漸變顏色,可是這望不到頭彷彿連接到天際的大海,都是淡青色,那就太詭異了一點,印象中他見過的那些海水,可不是這樣顏色的啊……

  當然,這些只是小意思而已,張曜轉頭觀察起身後的海島,樹的顏色也不像是平時見到的那種色系,全都呈現一片灰藍色,淺色的灰藍樹木和深灰色的樹圍在沙灘附近生長著,張曜走近觀察,發現樹的葉子也長得相當奇怪,有毛茸茸如同動物毛髮般的樹木,也有長得捲曲畸形的樹籐,想往樹林深處裡探望,卻被密密麻麻的樹給遮擋住了裡邊的視角,不知道樹林的深處會是什麼樣子,而從沙灘的位置看向島裡面的位置,整個島上空都被紫色的霧氣環繞著,久久不散,無法看清這座島究竟有多大和有著些什麼東西。

  張曜試著走近一棵樹旁,樹的枝幹很纖細,只有球桿那麼纖細,可是,它卻長得相當高,把頭仰到了極限,張曜才能看清楚樹的頂端上面,掛著一個個如臉盆那麼大的黃色果實,果實上又布面了紅色的線條,這麼細的樹幹,卻吊著這麼大的果實,為了安全,張曜下意識向後退到了離那棵樹一段距離的位置,要是被那個高度那個體積的果實砸下來,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有些樹那麼巨大,有些樹,卻又袖珍的可憐,張曜向前走到一棵只到他小腿肚的樹旁,低頭觀察了一番,這樹就像是一棵芭蕉樹的迷你版,只是它的葉子是灰色的。繼續再往前進,更是奇特怪異的樹木和果實,出現在他面前,這些樹的種類,絕對是以前完全都沒有見到過的,張曜也敢確定,不只是他,全世界的人估計都沒有見過這些樹。

  這些植物長得真是奇異,為什麼這個島和海,和平時的不同呢?難道他們上的這一座島,不是一般的島嗎?

  張曜停住腳步,想起了他在飛機上見到的那個紫黑色的黑洞漩渦,飛機就是因為它,才失控被吸了進去的,難道他們現在來到的地方,已經不在地球上了?穿越到別的黑洞平行世界?或是一個人類無法探知的空間?又或是傳說中的那個百慕達三角洲區域一樣的類似磁場地,才把他們的飛機給吞噬掉了?而在他們原本的世界裡,人們只知道他們的飛機消失了,卻永遠也不知道他們被吞進了另一個空間裡?

  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張曜覺得自己肯定是平時科幻片看多了,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胡思亂想那麼多,要是真的和他想的這樣,那他豈不是要在這個奇怪的島上生活一輩子?因為救援隊根本就無法找到他們……

  張曜試著冷靜下來寬慰著自己,這島雖然有些奇怪,但應該還算是安全的吧,試著往好的方面去聯想,把這島當做一個從未被開發的神秘海島,或許這座島有可能成為一個現代版的世外桃源也說不準。

  正想著,一陣奇怪卻大聲的撲哧聲從身後響起,張曜迅速反應過來,蹲下身體,一隻八隻腳六對翅膀類似蜻蛉的飛蟲,從他剛剛躲過的位置「唰——」地一聲飛了過去,那猙獰巨大的口器,鋒利無比,張曜見著那和老鷹差不多大小的蟲子,震驚住了。這麼大的蜻蛉,只可能在史前才存在的吧?在這島上出現了,是怎麼一回事?!

  蜻蛉在飛過張曜,擦過前面的樹叢後,打算再繞回來時,原本靜止不動的黑色樹幹,突然間,彈跳扭曲起來,一條兩頭大概有四米長的蛇,將那只巨大的蜻蛉,咬在了其中一張嘴中,另一張嘴,也緊隨其後地撕扯掉了蜻蛉另一半身體,快速吞嚥了下去。張曜從地上站起來,慢慢向後退開,剛剛他說的世外桃源的什麼狗屁話,他現在要收回……這座島,根本就是危機四伏才對。

  一邊想一邊向後退,忽然間像是聽到有人在喊他,張曜回過頭,看到那個相當熱心的女孩柯亦巧,正大喊著揮手要他回去洞穴,說是要開會。

  「開會?」張曜對天翻了個白眼,哪來的那麼多會要開啊?

  回到洞穴時,其他的人已經圍著昨天被他們奉為領隊的劉榮和趙祥國排成了幾圈,而趙祥國正在講著他的計劃。

  「我選中的幾個男的,負責去靠近島內陸的地方,尋找和收集可食用的食物和淡水,另外沒被指到的人,女的就負責到附近收拾點貝殼海鮮和揀點柴火回來,男的就修建我們要居中的地方,怎麼樣?」

  「好,可以,就盡量吩咐我們吧,我們會盡力幫忙的。」

  「就是就是,隨便指點我們去做吧。」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當然,但還是有個別的人表示疑慮:「那個……剛剛我們在外面見到的生物,好像很可怕,出去會不會很危險?」

  見有人質疑他的話,趙祥國抬頭看了一眼那個質疑他話的男人,笑瞇瞇地輕聲說道:「不管怎麼危險,我們也要努力嘛,你看大家都不怕,你還怕什麼?膽子太小了,孩子,你就應該多鍛煉鍛煉,找尋食物和水的人選,你就算其中一個吧。」

  「我?我不要,好像很危險啊……」

  「不要怕!我們都是男子漢,這時候不表現表現我們的能力,怎麼可以啊?你就大著膽子去吧,哈哈哈。」拍著男人縮起來的肩膀,劉榮熱情洪亮的聲音,努力想要鼓舞著大家不要害怕。

  「你一個男人膽子怎麼這麼小?你不去,難道我們這些瘦弱的女人去才對嗎?」被趙祥國他們領導著的,昨晚還在痛苦空難失去丈夫的婦女,氣勢高昂地質問著那名男子,接著又有幾人,也對著男人一番言語說服,男人在一群人的魄力下,只能閉嘴乖乖接受。

  經過了這名男人的疑問,其他人也不敢再說些什麼,等待著趙祥國和劉榮給的安排指示,問起要出去尋找食物和水源的人選,張曜主動舉起了手說要去,對於現在這群人的氣氛他感覺不是很舒服,貌似幾個洗腦嚴重的人,已經完全被趙祥國他們給收服,全聽他們的安排並且反駁一切質疑話的人,而膽小唯唯諾諾的一些人,則是認命於他們的安排。

  於是,認命的人被安排在附近撿東西和修繕居住地,那些忠心的人就和趙祥國留在洞穴裡等待,比較強壯不像容易聽話的,則全被安排去比較危險的島內區域找尋水源和食物,看樣子,就像是不聽話的就倒霉,聽話的只需要乖乖做事就好。

  至於那個看起來熱心加熱血的劉榮,雖然是很努力的振奮大家的精神,也主動要求去尋找水源和食物。但是,和趙祥國那傢伙一旦扯上了關係,看看兩人還是關係挺好的那種樣子,就有點奇怪。

  趙祥國有些驚訝地看著主動舉手說要深入島內陸去尋找食物和水的男人,精壯結實的身體和凶狠張狂的外貌,讓趙祥國一直對此人不是很放心,想不到他卻意外地合作,那真是太好了。心中笑得滿意,表面上卻帶著一點擔憂囑咐著張曜一路上要小心點,注意安全。

  張曜隨意點頭答應著,只想自己去外面轉轉,他感覺自己一個人生存,或許還比這一群唧唧喳喳勾心鬥角的人在一起,要輕鬆的多。

  離開洞穴,被選中的人,一個個向著不同的方向離開,而沒被選中的人,都各自靠在洞穴內竊竊私語說著什麼,漠不關心其他出去人的安危。張曜邁出洞穴才走幾步,就聽到那個喧嘩的柯亦巧向他大喊著一路小心的話,沒想到,有些人還算是不錯的嘛,勾起嘴角露齒一笑,張曜背對著洞穴,舉起右手晃了晃,就當做是知道了。

  第四章:奇遇

  繞過擋在前方的灰色岩石,沿著金色與白色相間的沙灘,張曜向前一直走著,在他右手旁的樹叢中,出現了一道自然分開的樹叢空隙,能隱約見到林中深處紅磚色的岩石山峰,那山高聳幾十米,在山頂峰周圍還圍繞著濃密的霧氣,張曜想著自己如果能爬到山上面去,或許就能看清楚這座島的真實面貌和大小了,也順便能尋到他需要的水源位置也說不定。畢竟從昨天到現在為止,他還都沒喝上一口淡水。

  撥開一旁擋在路中的深灰色猶如棕櫚樹般形狀的枝葉,張曜踏進到叢林之中,看著四周的樹木,感覺有點像是做夢一般,彷彿自己現在置身於了另一個世界,仰頭望著頭頂周圍各式長相奇異古怪的樹木,耳邊還不時傳來怪異甚至有些滑稽的動物叫聲,透過樹蔭照射進來的屢屢陽光,海風伴隨著枝葉的擺動,吹拂在自己的身上,讓張曜恍然間不知道現在哪些是真實哪些又是虛幻。

  順著樹木較少的路面小心翼翼地進入,張曜的手中握著的只有一根從沙灘邊撿來的長木棍,雖然木棍的一頭,已經被他想辦法磨得尖銳了些,可天知道,這麼脆弱的木棍,能抵擋得住什麼樣的東西。

  越往樹林深處走,耳邊聽到的窸窣聲就越響,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剛剛開始就一直跟隨在他身旁,張曜走著走著,突然把手中的木棍投向了身後的一堆深紅色雜草中,沒過一會,雜草堆便瘋狂地亂動起來,張曜趕緊跑了過去。

  過去一看,見是一隻一米多長類似千足蟲的巨蟲,正躺在草堆中,整個身體黝黑光亮,帶著藍色發亮條紋的盔甲外殼,扭轉成螺旋形的身體四處翻滾著,密密麻麻的腳,在被張曜那用力一棍子插進身體中後,疼得亂動個不停,張曜過去把棍子一下拔出,乳白色的血液,從蟲子身體裡噴湧而出,怪叫了幾聲,蟲子的身體從原本的螺旋形伸展成了一條線,徹底僵硬住,再也沒有動彈。

  「死了?」戳了戳蟲子的身體,見它沒動,張曜感覺這蟲子,也未免太脆弱了些吧?卻不知道他剛剛投射過去的木棍,正好插中了蟲子體內的致命點,才使蟲子被這一擊就致命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吃……」張曜歪頭仔細回憶了一番,好像沒聽過這類似千足蟲的蟲子,可以食用的事情,加上蟲子身上那艷麗的藍色外表,張曜想了想還是打消了拿它果腹的設想,拿起棍子,準備繼續前進,就在此時,窸窣聲再次響起,張曜連忙抬頭向四處張望,耳朵裡能聽到,他的四面八方都傳來了聲響,像是把他包圍住了。

  沒過一會,在張曜附近的草叢中,一下子全都鑽出了那噁心的藍色千足巨蟲,數量驚人,單是粗粗地一眼掃過去,估摸至少也得有幾百隻,看著它們在地上爬動,就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繼續和它們鬥?開玩笑!張曜抓起棍子就向蟲子比較少的方向跑開,身後的藍色千足巨蟲群,蠕動著它們無數條腿,緊追在張曜的身後。

  「媽的!這蟲子難道還會吃人不成?」明明記得和這蟲子相似卻小N倍的千足蟲們,可是比它們和善多了。向前狂奔著,張曜恨不得自己此時可以飛起來,就能遠離滿地爬竄過來的藍色千足巨蟲。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個方向跑了,只知道要盡快躲避開那些窮追不捨的蟲子,跑得越遠越快才好。

  雙手不停地撥開擋在身前的雜亂樹枝和葉子,張曜不停地向前跑著,在撥開一片類似灌木的樹叢後,張曜反應迅速地頓住了自己的腳步,原來前面已經沒路了,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巨大的峽谷。

  垂頭望著離他少說也有幾十米落差的峽谷底部,裡面到處都長滿了深綠色的,接近墨色的樹木,把整個磚紅色土地的峽谷,都籠罩在了其中,重新見到像是綠色的植物,讓張曜倍感熟悉和親切,不過,現在距離如此遙遠,他可不想直接跳下去和它們接觸……

  但是,張曜回過頭,身後那密密麻麻的藍色千足巨蟲大軍,已經追了過來,在越來越接近他的周圍後,那些藍色的千足巨蟲,竟然還重疊了起來,一隻一隻爬到底下蟲子的背上,並豎起了它們的身體,現在它們疊起來的高度,就不止是它們身長的一米了,而是好幾米……蟲子的口器左右張合著,一看就知道是些食肉的好傢伙。

  疊羅漢的蟲子,搖晃著它們越來越高的身體,在前後搖晃了幾下後,猛然間就向著張曜的方向倒了過來。

  嚓!張曜他可不想全身被這些蟲子給包圍,頭一低,撇到腳下一根長籐,現在他也顧不得它結實不結實,先抬起手,把手中的木棍向襲過來的藍色千足巨蟲身上丟過去,接著他便蹲下身抓住了地上的籐蔓,就向著峽谷底下滑了下去。

  不光滑的籐蔓,磨痛了他的雙手掌心,可張曜也不敢輕易地放手,要不他就得直接掉下去摔死了。不少追著他撲咬過來的藍色千足巨蟲,從他的頭頂掉了下來,看來這些蟲子沒剎住車,也跟著掉下來不少,有的千足蟲,直接掉在了他的肩膀上,張曜趕緊停住下滑的身體,騰出另一隻手,將肩膀上還來不及張口咬他的藍色千足巨蟲,從身上拍了下去。

  第一次觸碰到蟲子身上那冰冷光滑的身體,還真是手感噁心,把蟲子順利拍下,上空也不再掉蟲子雨,張曜總算是舒了口氣,抓著樹籐,想著自己現在爬上去好像有點遠了,爬下去,看看腳下的樹籐,已經沒剩多少長度,可離著底下的峽谷距離,還差得遠呢……

  怎麼辦?在空中靠著籐蔓晃蕩著的張曜,還在猶豫是爬回去還是怎麼辦,就聽見了「喀嚓!」的一聲響,不祥地預感從心底升起……

  張曜緩緩抬起頭,看著那已經承受不起他體重的籐蔓,在此刻斷裂開了一點,露出裡面白色的籐纖維。不會吧?他眨了眨眼,籐蔓接著又「啪嚓!」地響了一聲,這次十分乾脆的徹底斷開。

  張曜只能抓著手中剩下的半截樹籐,向下墜落而去……

  「啊——」

  「啪嚓!」

  「砰!」

  「我嚓!疼!」

  「噗滋——!!」

  「啊!靠!」

  「啪嚓——」

  ……

  幸好峽谷底下的樹木都長得十分茂密,樹枝也多,張曜在接連撞斷了好幾根樹頂枝葉後,後面降落還能靠著雙手胡亂抓著一些樹枝,來減緩自己下降的速度,在接連扯斷了七八根樹枝後,他的下降速度緩了下來,雙手拉著最下面的一根樹枝,張曜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抽痛,估計被上面的樹枝給劃破了,抱緊樹枝他往下面低頭望了望,樹枝現在的位置離地面,少說還有個七八米的距離,這距離掉下去,也絕對是夠嗆,要是能蕩到樹幹的位置爬下去,倒是能減輕掉一些受傷的機會。

  但是,他現在抓著的這根樹枝,離樹幹還遠的很,完全就夠不著。

  「啪嚓!」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張曜抬頭一看,樹枝TMD又斷裂了,真是倒霉透頂啊!

  這回換抱著一根滿是樹葉的斷裂樹枝墜落,張曜認命地閉上雙眼,無奈地繼續投入地心引力的召喚中。

  地面上,因為長年累月堆積得厚厚的落葉層,幫張曜減輕了很大一部分下墜的衝擊力,不過,還是多少有受到一些影響,加上張曜他這兩天沒吃飯沒喝水接近脫水的狀態,頭在地上顛蕩了幾下後,張曜終於不爭氣地昏了過去。

  等到四周的一切又歸於平靜,一雙雙或藍色或紅色的眼睛,在黑暗的森林深處亮了起來,不少黑色的影子,慢慢浮出,向著地上昏迷過去的張曜靠近,當黑色的影子將要把張曜團團包圍起來的時候,另一道黑色影子從空中突然跳了出來,鋒利的武器把剛剛聚集過來的黑影,都嚇得重新縮回到黑暗之中,摔在地上的張曜身邊,現在只剩下這一道黑影。

  黑影半蹲下身,拿著類似匕首般的武器,抵住了張曜裸露出的脆弱脖頸,接著低下了頭,用著一雙淬亮懾人的淺褐色雙瞳,仔細打量著昏迷中的張曜,黑影有些好奇地觸碰了下張曜那張長得不錯的英俊臉龐,又低頭湊在張曜的身上聞了聞氣味,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的情緒,單手向下,一把就抓起了體重不輕的張曜,將他輕鬆地扛在了身上,黑影靈敏迅速地又躍回到樹上,帶著今天的勝利品歸去。

  第五章:野人

  昏迷中的張曜,總感覺自己的胸口悶悶沉沉的,像是那種傳說中鬼壓床的感覺,整個身子都無法動彈,連小喘口氣都喘不出來,連著大吸了幾口氣,身體還是一樣沉重,黑暗無光的夢裡頭,彷彿四周生出了無形的石壁,正朝著自己擠壓過來,欲把他壓成肉餅,被壓得實在是太痛苦,張曜猛地一下就睜開了雙眼,看到了自己的胸口上,果然壓著一個黑漆漆的長髮腦袋……

  嚓!一起來就看見這玩意,到底是貞子還是咒怨?

  「你誰?!」張曜忍不住喊了一聲,胸前的腦袋迅速地抬起,並整個向後跳開,隱入一旁的黑暗死角中。

  張曜連忙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上劃傷的傷口包括手臂,都被一種橘色的絲狀物體包裹著,臉上也有著一股粘粘的觸感,張曜抬起手摸上去,也是和手臂上一樣的絲狀物體,正待他不耐煩地想把這些黏糊糊的東西扯掉時,隱入黑暗中的身影,突然用著像是許久沒說過話,也很奇怪的語氣,喝止住張曜的動作:「別!那是,藥。」

  「啊?藥?」搓了搓手中的絲,張曜不知道這玩意還能做藥,長得也太不值得信任了。

  「你,受傷,它能治。」黑暗角落中,一雙隱約折射著光亮的淺色雙瞳,能看出說話的是個人,而不是怪獸。

  「哦,你是誰?這裡,又是哪啊?」張曜仰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才發現自己現在正在一個山洞之中,磚紅色的山壁圍成的洞穴,洞穴不算是太大,在他躺著的身體下,鋪墊著不知道是什麼野獸的皮毛做成的墊子,濃密而滑順。在這座半夜和白天溫差幾乎完全顛倒的島上,寒冷的夜晚中有這樣的皮毛在,睡起覺來肯定是能溫暖不少。

  在洞口的一側,掛著不少像是風乾的動物肢體,而另一面的洞壁牆上,塗塗寫寫畫滿了一牆壁的字跡,看起來還是張曜能看得懂的那國字體,字體牆上,掛著一些衣物還有一個破舊的背包,角落裡丟著幾本外表十分破舊並明顯泛黃脫頁的書。

  看得出來,這樣的環境,不是一天兩天建起來的,應該是在這裡生活了不短的時間才對,完全不像是他這樣剛剛上島的倖存者搭建得出的居住地。

  已經把整個環境都參觀完畢了一遍,張曜這才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接近傍晚,天上的星星早已迫不及待地浮現出來,顆顆閃亮,張曜正打算探頭把洞口外的情況打量清楚,一直在角落沒有回答他後面問話的影子,在此時,突然跳了過來,一把將張曜拉回拖拽進洞穴裡面,並將張曜整個人緊緊地按倒在地上,命令道:「不准逃!」

  「逃?」誰說他現在想逃了?外面天黑危險,張曜也能看出救他的人沒惡意,現在他在這裡休息,貌似還有食物可以吃,他才不會現在就想走呢。

  「逃的話,殺了你!」一隻手就制住張曜,黑影中的人,第一次在洞穴外的晚霞映照下,展露出他的真實面貌。

  俊美深邃的五官,有著青年一般的外形卻又帶著些許少年的純真感,雙眼警示張曜的眼神,如野獸般危險和凌厲,尤其在紅霞輝映下,那淺色的褐色瞳孔,更加璀璨驚艷,長長的墨色頭髮從頸項的兩側各自順著肩處垂下,發尾掃在張曜的臉上,讓張曜感覺有些癢癢的,想要伸手去抓,卻被眼明手快壓著他的人,用另一隻手按在了地面上。

  「喂喂喂!我可沒說我要逃啊,你倒是把我給放開。」自己一個大男人,被一個不知道是不是比他年齡小的青年或是少年,按在了地上不得動彈,這可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張曜試著動了動手腕,沒有用,便悄悄地彎起膝蓋,準備向上頂撞攻擊。

  早察覺他動作的長髮男子,提起張曜的手,將他直接甩到了原來毛皮睡墊的位置,趁他還沒爬起來,就又從背面把他的雙手全部扭住,再次把他按在了睡墊毛皮上,不讓張曜亂動。並再次開口,用奇怪的語調警告張曜:「別動!」

  「好,我不動,哥們,你能先放開我不?我真的沒想逃,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別那麼暴力?」張曜試著把自己的脾氣調到最好的狀態,和這個好像思想和他不在一個世界的長髮男子溝通。

  「我,裴晏。」背後按著張曜不讓他動彈的長髮男子,突然說道。

  「啊?」什麼意思?張曜再次肯定和這個人不是一個星球的……

  「裴晏。」繼續語氣加重地強調了一遍,這個自稱叫裴晏的男子,拉起像是放棄反抗的張曜,指著那寫著字的牆壁上的兩個字,示意道,並再次指了指自己。

  順著長髮男子指著的方向,張曜看到了牆上那刻得最深的兩個字,雖然像是過去了很久的時間,字跡的印子已經有些模糊,但是還是能隱約辨認出那兩個字的字形。

  「你是說,你叫裴晏?」張曜算是明白了這個說話斷句奇怪的男子,所要表達的意思。

  點點頭,聽見張曜叫他名字,長髮男子眼中露出一絲愉悅地笑容,突然間,就傾斜他的身體,靠近到張曜的頸項附近,伸出舌頭就舔了一下張曜脖頸附近的皮膚。

  一個激靈,張曜被這一舔,刺激得當場無語:「……你……」

  「你,叫什麼?」完全不在意被他一舔之後,就渾身都僵硬住的張曜,情緒突然轉換變得出奇好的裴晏,手腳著地,如野獸般的姿勢慢慢爬過來,靠近並蹲坐在張曜的身旁,彎頭聞著張曜的臉頰和脖子附近,還親暱般地來回蹭了蹭。

  「張曜……」腦子還沒有轉過來的張曜,下意識地回答了這個行為舉止都很奇怪的長髮男子。

  「寫?」皺了皺眉,像是不明白張曜的名字是什麼樣的。

  而好像已經大概明白這個說話奇怪的人,問的意思和重點,張曜撿起一塊地上的碎石,在地上把自己的名字隨手寫了下來,表示自己的名字就是這樣而已。

  「張曜……」眼神極度認真地看著地上的字,像是在研究這個名字的寫法,在嘴邊來回念了幾遍,長髮男子再次用他強大的蠻力,把張曜拖按回皮毛墊子上,低頭聞著張曜耳頸邊的氣息,低聲呢喃道:「張曜,做我的,伴侶。」

  哈哈……

  伴侶……

  伴……伴毛啊!張曜能清楚地感到,憑裴晏這個人現在的行為舉止,他想要表達的伴侶意思,肯定指的是終身伴侶夫妻的那種意思,絕不是哥倆好想約一起去結伴旅行工作的意思……

  這傢伙的腦子一定是出了問題,才會有如此奇怪的思想,張曜想他早該猜到了,這個身上只穿著野獸的皮毛,還披頭散髮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個正常的?他應該是個標準的野人才對……

  還有伴侶什麼的,他是不是沒見過女的,就當這個世界只剩下男的能當伴侶了?心中不斷亂想推測著,面對垂著雙眸認真又堅定地凝視著他的裴晏,張曜只能嘴角抽抽,疑問不解道:「為什麼?」

  「我喜歡你,氣味,和,眼睛。」鼻子很靈的裴晏,從很早開始,就能分辨出各種氣味,善意的,敵意的,美麗的,醜陋的,還有,喜歡的……

  張曜身上的氣味,就是讓他非常喜歡的,並且著迷的那種,加上張曜睜開眼的那一瞬間,裴晏更加地確定自己的選擇,那雙如黑夜般漆黑的雙眼,就像照片裡媽媽的眼睛一樣,很漂亮。

  氣味什麼的……你確定不是一大灘海水所浸泡出來的鹹腥味而已嗎?張曜無言,他只覺得自己一身都是被海水泡發的氣味,哪來的什麼其它味道好言……還有眼睛什麼的,見裴晏從角落裡翻出來,獻寶般遞過來給他的書中,裡面夾著一張泛黃破舊的照片,手指指著和一老外親密地站在一起的黑髮女人,說,他的眼睛和他媽媽一樣好看,張曜就更無語了,他考慮著他應該現在領著這個男人,去找那群留在沙灘邊的倖存者,他就會知道,世界上其實還有很多黑眼睛的人,而且,還有更美好的女人的……

  ……

  兩人和平相處的聊了不久後,張曜發現這個長髮男人,也只是說出那句誇張的話,和舔了他一下,後面並沒有再做出其它什麼出格詭異的事,張曜也就當開始的情況,是裴晏表達能力不強,亂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而已,潛意識裡張曜忘掉了裴晏的表白,當裴晏對他的親密度,只是太久沒見過人的激動反應。

  背靠著石壁,身下墊著暖和的毛皮墊子,旁邊還蹲坐著一個明顯不比他小多少身子骨,卻還緊靠著自己的裴晏,張曜拿著裴晏遞過來的書籍和日記,以及裴晏簡短又奇怪停頓的話語,慢慢瞭解了這個長髮男人,是為什麼在這座島上及他的個人經歷。

  第六章:島與倖存者

  這座島,已經不是第一次迎來他們這些倖存者了,裴晏也是其中之一,卻比張曜他們來的早很久。

  在十幾年前的一個夜晚,一艘巨大的遠洋郵輪,就在同樣的紫黑色濃霧中,迷失了方向,不管船長怎麼努力想要駛回原來的航道,都還是找不到出口,等到霧氣消散時,船已經飄到了一個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海上,並撞到了海中一塊巨大的熔岩,船頭被撞開一個巨大的缺口,緊接著船體開始著火,船上的人紛紛趕著下船,坐上了充好氣的氣墊小船,下降到海面逃生。

  有的人,在海上就被未知的海底生物襲擊,拖進了海底,消失不見;有的則在海面上漂流堅持了幾天時間,卻因為體力或是自身的體質太差,而脫水或染上病身亡;不過,還是有一部分幸運的人,成功的來到了這座島上。

  在剛剛登上這座島,大家還是滿懷著希望,期盼等待著有人能來解救他們,可是,時光飛逝,一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一望無際的平靜大海上,卻沒有一丁點的消息和動靜。無奈中,裴晏的父母親與其他的倖存者,在島上繼續艱難求生,同時還要照顧和他們一起上船才剛剛牙牙學語的小裴晏。

  最恐怖的事,莫過於這座島並不如他們想像中的安全,在這座海島上,長著大家從來都沒見過的奇怪植物,還有許多長相誇張巨大的生物,無不威脅著他們的性命,有的人因為誤食了以為能吃的果實,中毒口吐血沫渾身腫脹而死,有的被奇怪的生物突襲抓走,再也沒了音訊。

  看著裴晏母親寫的日記,翻動著裡面泛黃的紙頁,張曜有些瞭解這座島的可怕,想不到這島上,竟然還有著其他的倖存者,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也沒有安全的回去,那他們這些才剛剛爬上島的人,也會和前面這一批倖存者一樣,面臨同樣的結局嗎?

  繼續翻著日記往後看,看著裴晏母親記載著的話,說著她身邊的倖存者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大部分人都無法忍受再繼續待在這座島上,打算向島上那紫色霧氣環繞的內陸區域探去,想要尋找可以出去的道路和辦法。

  「為什麼要去島內陸尋找?為什麼大家不做個竹筏或是船漂出這座島?」一般等了很久沒有援救的話,那就應該自己開始行動,主動離開這座島嶼,可是日記裡記載的人,不但不往外邊走,還向內陸進發,這又是為什麼?張曜想不明白。

  「樹,被詛咒。」裴晏見張曜疑問,用他簡單的詞語回答道。

  「被詛咒?」張曜還是沒有搞明白裴晏所表達的意思。

  無法用言語清楚地表達,裴晏垂頭沉思了一會,忽然轉身翻出了洞穴,向外一躍,消失在洞外的一片夜色之中。

  「哎!怎麼了?」跟著來到洞口,張曜這才發現他們所待著的洞口,離地面相當的遠,和地面的距離至少有個幾十米高,出去的辦法,只能靠著長在洞穴壁旁的一棵滿是圓球形葉子的長枝幹樹,來借力攀登。樹枝抖了幾下,見裴晏的身影已經下去沒了影,過了一會,樹又顫動起來,眨眼的功夫,見裴晏捧著一個裝滿水的骨頭容器,回到了洞中。

  「你,看。」把從洞口折下來的一小段樹枝,裴晏默默地丟進了裝滿清澈透明水的白色凹進去的骨頭容器裡,樹枝沒過一秒的功夫,就徹底沉入進了水底,沒有再漂浮起來。

  「這……」樹木不是都有浮力的嗎?張曜試著提了提水中的樹枝,樹枝變得比看起來的重了許多,和稱砣一樣,怪不得沈了下去。

  「全部樹,遇水沈,無法走。」指了指日記後面,裴晏算是把無法順利出島的情況,講清楚了點。

  張曜低頭繼續翻著日記,才更清楚知道了他不解的問題,在這座島上生長的樹,彷彿是中了詛咒一般,眾人做成了木筏,在放進海中的那一刻,就重重地沈進了海底,連撈都撈不上來,明明在質感和使用方面,這些樹也就是長得奇怪,功能和正常的普通樹木沒有多大的區別,但在遇到沈底的問題後,大家才瞭解了這些樹,確實是不一樣的。後來,也試著換過好幾種樹木來漂流,都沒有用。大家也只能放棄做一條船出島的願望,繼續忐忑不安地在島上艱難生存。

  直到有一天,順著那看起來可怕的紫色霧氣包圍的島內陸中,一路順水漂流下的一根樹枝,給大家帶來了希望,這座島上還是有著能夠漂浮著的樹木,為了能出去,倖存者中的許多人,都一同參加了去往島內陸尋找漂浮之木的行動,而裴晏的父親,也加入在其中,想給自己染著風寒一直沒有痊癒的妻子及年幼的孩子,尋找更多的生存希望。

  剩下的人,在望著寄托他們希望的人離去後,都在挖好的居住用洞穴內等待著,可等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那些離去的人都沒有再回來,一直思念離去丈夫的裴晏母親,因為擔心和焦慮,病得更加嚴重,再也無法繼續堅持下去,抱著未了的遺憾和對孩子的擔憂無奈撒手人寰。

  而還是幼兒的裴晏,身旁那時早就不見了其他倖存者的身影,那些倖存者在那個時候都已經離得很遠居住,不相往來,或是已經死於大自然的魔爪。

  幼小的裴晏,在母親漸漸變質並開始腐爛的屍體旁邊,整整待了一周的時間,僅靠著洞穴裡滴落下來的水,維持著生命,直到一群猛獸來到了洞穴內,才給裴晏快要熄滅的生命,帶來了轉機。

  聽到這,張曜似乎想起了一部有名的動畫,也有著這相似的情節,不由嗤笑道:「難道你是被大猩猩撿去當小孩了?」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充滿野性……

  搖搖頭,裴晏指著地上的皮毛,露出個凶殘嗜血的笑容,他是被一群像是狐狸和老虎的結合形態般的食肉猛獸給叼走了,這些猛獸喜食腐肉和鮮肉,裴晏母親屍體上的腐爛氣息,將它們吸引了過來,才會順著氣味爬到洞穴裡來。其中一隻在群體裡處於最高地位的狐虎獸,正好最近產了子,見還不夠塞牙縫的小裴晏,就順便把他叼了回去,當是給自己幼子做玩具和食物的。

  看著這麼一群龐大的野獸,當著他的面,撲上去啃食撕咬下自己母親的屍體,幼小的裴晏在那時,已經緊緊記住了那一幕,無法在腦海中忘卻。

  後來,和野獸幼子渾熟的裴晏,最終沒被狐虎獸吃掉,還跟著它們,學起了捕獵的本事和能力,才漸漸成長成了現在的樣子。

  「那些狐虎獸什麼的,聽起來也沒什麼不對的,你母親那時候……」已經死掉了,兇手不算是狐虎獸們吧……張曜這樣想著,不過轉念又一想,那是人家的母親被野獸給當著面,分屍吃了個乾淨,留下心理陰影報仇也沒什麼不對的。

  總之,長大變得強壯甚至比那些狐虎獸還要厲害並具有人類智慧的裴晏,用著他找來的奇特石頭磨成的匕首,將那些當時分食了他母親遺骸的狐虎獸,統統殺了乾淨,並把它們的皮毛全部剝下,肉做成了肉塊,拿來食用。

  其它的狐虎獸,見群隊裡最為強壯的雄性狐虎獸,都不是這個人類的對手,看著被濃郁鮮血氣息包圍的裴晏,眼中露出的危險視線,讓一向在叢林裡稱霸的猛獸們都忍不住懼怕起來,一夜間,那些狐虎獸離開了老巢,全都遷移走了,不知道跑到了島的哪個地方。

  順著氣味和小時候的記憶,裴晏帶著剝下來的皮毛戰利品,尋回到了這個原本和他父母一同居住的洞穴,找到了那時候父母留下的書籍,一遍遍看著,學習著,為了讓自己更恢復人的思維力,而不被多年養成的嗜血野性所操控。

  原本喜歡看書又是教師的裴晏母親,在那次的郵輪之旅中,帶來了不少的書,甚至還有字典,連在島上最缺火源的時候,裴晏母親都捨不得燒掉這些書來引火。也慶幸有著這些書,記憶力不算差又具有天賦的裴晏,憑著小時候母親教給他識字和拼音的記憶,一人默默地學起了說話和認字,直到今天遇到了張曜,也是他第一次嘗試和同類交流,不再是無法給他回應的食物和植物。

  「呃……那你學習的能力,還真不錯。」一個人從小到大的時間,都是被野獸代養訓練著的,而且還過了那麼多年野獸般茹毛飲血的生活,現在卻還能自己調整回來,恢復理性去自學說話。張曜雖然聽裴晏說話的語句停頓還有些奇怪,詞語有時也簡單的詭異,但在沒有人陪他練習的情況下,能說得這麼好,已經是很不簡單了。要是換做別人,估計早在這破島上精神分裂瘋掉了吧?哪還有閒心學習說話什麼的。

  「真的?」聽張曜誇他學習說話的成績不錯,裴晏淺褐色的雙瞳中再次閃過愉悅的情緒,探頭向著張曜身旁湊近過來,看架勢,又像是想要舔張曜的樣子。

  張曜算是明白了裴晏這傢伙,為什麼那麼喜歡舔人,被野獸帶了那麼多年的壞習慣啊!

  「別!停下,哥們,我們那可不習慣這樣交流感情。」

  見被張曜用雙手抬起來的胳臂擋住了他的靠近,讓他無法再接近,裴晏不爽地蹙起眉,指了指張曜的臉說:「你的臉,有傷。」

  「嗯?」摸摸自己的臉,像是因為剛剛兩人的翻打,而把臉上的絲狀物體給蹭掉了,原本臉上被劃傷的地方,又流出了血。看裴晏的意思,還想幫他舔傷口消毒?

  這……

  「不用舔,再拿你剛剛給我包紮的東西來包紮一下就行了……」堅決地推開不斷試圖想要接近他的裴晏,張曜掃了一眼地上的水,才察覺自己有多久沒喝到淡水了:「這水我可以喝嗎?」

  不是很開心地點點頭,裴晏不爽自己失去了一個和張曜親密接觸的機會,站起身,猛地躍起,攀上了洞中上方的一個小洞穴內。

  大口喝著頭骨蓋裡的水,張曜才感覺自己乾裂幾乎脫皮的雙唇,在此時終於得到了緩解,仰頭看著裴晏跳上去的洞,不爬直接就能跳躍上去,這個能力,也太強了吧?果然,在這個奇怪的島上長大,加上為了生存更加刺激開發了人類的潛能,人也是可以向超人方向接近的啊……

  不一會,裴晏就抓著兩隻不停亂動的金色如螃蟹般大小的蜘蛛,跳出了小洞,蹲在了張曜身旁,把手中的一隻,先放在地上用石塊壓著,另外一隻,裴晏眼睛都不眨地就撕扯開了它的身體,從它的肚子裡掏出一團橘黃色的內臟,在內臟的包裹下,還有著一個圓形的半透明物體,把外面的一層薄膜撕開,白色的絲狀物體,就傾瀉了出來,將橘黃色的內臟汁液,均勻地塗抹在白色的絲狀物體上,就變成了張曜原本臉和手臂上粘著的治療傷口包紮用的『藥』。

  「……」

  原來自己臉上的藥和手上的藥,是這麼來的。嘴角抽抽,張曜真想把現在看到的這一幕在腦中格式化清除,看到了具體的過程,他哪裡還想把這東西敷在臉上啊?這TMD也太凶殘了點……

  第七章:殘肢

  最後那可怕的玩意,張曜還是敷在了臉上,雖然確實看起來有夠噁心的,但是在這個受了傷就可能被感染直接死翹翹的島上,生命總是比其它的東西要更重要。再說自己一個大男人,哪還會怕這些東西?盡力不去注意自己臉上那用內臟絞碎成的藥,張曜坐在裴晏生好的火堆邊,等著吃正在烤著的獸肉乾。

  原還以為裴晏這圍著野獸皮毛,披著長髮的『野人』,會喜歡直接吃生肉,卻沒想到他原來也會生火烤食。聽裴晏的解釋,說是記憶著以前小時候見過的火堆,嘗試著自己生火並實驗烤東西吃,一旦吃過了熟食,自然不願再去生吃食物。當然,有時如果沒時間生火的前提下,他也會就地生吃食物。

  把玩著剛剛裴晏生火時用的類似打火石功效的匕首,暗紫色像是礦石又像是金屬質感的粗糙匕首,刀刃處被磨得十分鋒利,將它輕觸在烤好的肉面上,微微一劃就切開了肉的肌理,刀柄的位置是用動物的筋皮包紮而成的,便於了手的掌控。這奇特材質做的匕首,不但好用還可以摩擦敲打出火花生火,還真是個不錯的工具。

  「喜歡?」看張曜把玩得開心,裴晏在一旁問道。

  「挺不錯的,有這武器在手,感覺在這島上進出也有了底氣。」像他現在這樣,只依靠著雙手,在這座島中行動就感覺提心吊膽多了,想要赤手空拳去面對各種危機,是絕對不可靠的。

  「送你。」伸出手,裴晏直接就罩握住了張曜還握著刀的手,眼神認真地盯著張曜說道。

  「……」這種特殊材質做出來的武器,對於什麼輔助工具都沒有的情況下,還能做成這樣,又是這麼稀奇獨特的材料,一看就知道是很珍貴的物品。張曜沒想到裴晏這傢伙,那麼爽快地就表示要送給自己,他自然想點頭答應,不過出於客套,還是要推辭一下,意思意思。

  「這匕首看起來蠻珍貴的,你真要給我?」想把自己被裴晏握住的右手抽出,拉鋸了幾次,完敗。力氣敵不過『野人』的張曜,鬱悶地翻個白眼,只能用他另外一隻手去抓地上烤好的肉來吃。

  「伴侶,可以。」點點頭,裴晏回答的相當自然順口。

  伴侶你個毛!張曜剛吃進嘴裡的那塊肉,差點就要噴出來。沒想到裴晏到現在還記掛著伴侶這個話題,他到底有沒有把他媽媽留給他的各種書籍,看個明白?男人都是找女人來當伴侶才符合常情的。

  「你自己怎麼辦?」再次無視掉伴侶的話題,張曜問起裴晏自己要是沒有了匕首該怎麼辦。

  「我,還有把。」從獸皮圍著的裙褲後腰側,裴晏抽出了一把更加修長類似長刀一般的同種紫色礦石做的武器,鋒利的刀刃部分,被獸皮和骨頭做成的刀鞘包裹著,使刀貼身放著也不會割傷到皮膚,隨時可以放在身邊。

  「好吧,那就謝謝了。」既然裴晏還有武器在,張曜也就不愧疚地把裴晏送他的匕首自己帶著了。

  在吃飽喝足之後,張曜開始考慮起明天返回沙灘那邊的事,他還要回去看看救援隊有沒有來。雖然在裴晏的那個時候,情況是和他們現在一樣,意外流落在島上沒有人來搜救尋找他們,但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現在搜救人總是要比以前的技術發達一點才對,找人的話應該是比十多年前要有更多的希望。張曜盡量往好的方面去想,就算不怎麼喜歡那群個性變得奇怪的倖存者們,他還是要先回去那邊,看看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了。

  「我明天打算回去,你……」或許已經適應島上生活的裴晏,已經不想回去城市,張曜不知道裴晏心底是怎麼想的,願不願意和他一同離開這裡,尋找回歸文明世界的出路。

  「我,跟著你。」

  「你願意離開這?」在這個山洞裡頭,可是留著裴晏父母和裴晏自己的多年回憶。

  「你去哪,我也去。」

  「……」看著裴晏抬起頭望著自己,一副想要跟著自己的執著模樣,張曜伸出手指抓了抓臉頰,有點複雜的無奈感。

  這種情況叫什麼?剛剛孵出的小鴨子?只認第一眼見到的當媽媽?好吧……第一他不是鴨子媽媽,第二,裴晏也不像是毛茸茸的小鴨,要真的比喻說像什麼的話,張曜倒是感覺裴晏更像是只沒有被馴化的兇猛野獸之類的大型動物……

  垂頭撇了眼隨意蹲坐在地上,用雙手野蠻撕扯著肉吃的裴晏,身上散發出的氣場之強大,根本就沒法讓人無視,尤其像是裴晏這樣,身材因為長期野外鍛煉而練得結實修長,渾身的肌理分明,膚色曬得偏黑,父母混血出的深邃五官俊美迷人,要是現在換上一身高檔的服裝,再修剪下他的長髮,那絕對就像是個阿拉伯王子之類的人物。

  可惜現實就是,長得這麼好看的人,卻是個父親失蹤母親病亡自己被野獸養大在海島上,天天為了生存和大自然搏鬥的傢伙。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際遇。有錢的不一定就好看,可能五官畸形的恐怖,而好看的不一定就是阿拉伯王子,正如他面前這位……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都沒有鬍子?」照理說野人也應該滿臉的毛才對,就算是亞洲人不如歐洲人毛多,裴晏也算是半個混血,年齡到了該長的還是會長。頭髮都那麼長,臉卻能看得清楚,不就有些不符合電影中的情節畫面了嗎?

  「吃飯,麻煩。」抽出背後的刀比了比自己的臉,裴晏邊比劃邊解釋說明。

  「呃……」是怕把鬍子都吃進嘴裡,所以才剃乾淨的?不過,拿那麼大把鋒利的刀來刮臉頰,也忒彪悍了點吧?其實,張曜還是想提醒一點,頭髮其實在吃東西的時候,也是很容易掉到前面來的……

  「不如我幫你把頭髮剪了?省得麻煩?」明天要是帶著這個頭髮如此招人注意的野人回去,肯定要解釋個沒完,不如直接把裴晏打扮的和普通人差不多,省去大家的好奇和詢問解釋。

  一直嫌後面頭髮不好弄而一直留著長髮沒打理的裴晏,聽張曜願意親手幫他剪,愉快地點了點頭,當做是同意。果然自己看中的伴侶,是很溫柔體貼的人。

  不知道因為自己嫌解釋麻煩才幫裴晏改造的張曜,已經在裴晏心中對他的好感又飆升了幾級。張曜他只是隨意地接過裴晏仿照著已經腐朽壞掉的剪刀,做出的骨頭制簡易版剪刀,配合手中鋒利的匕首,和從角落木箱中,翻出的屬於裴晏父親的衣物,來幫裴晏整理全身的樣貌。

  衣物因為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只有褲子還可以勉強能穿,衣服腐朽的爛到不行,於是,張曜把自己身上的拉鏈外套衫脫給了裴晏穿,反正他還有件T恤在裡面。

  幫裴晏把頭髮全部修短,見到了整體的短髮造型,看看自己的成品,張曜還是挺滿意的,以前他沒事時也會學著給自己剪頭,所以這項技術才沒有生疏掉。

  換上了一頭清爽短髮的裴晏,穿著張曜給他的一件黑色骷髏拉鏈衫,套著顯得腿更加修長筆直的褲子,俊俏的指數更加飆升,讓張曜都忍不住狠掐了一下裴晏的臉,感歎道:「真想拿瓶硫酸來。」

  只在書上知道什麼是硫酸的裴晏,卻有些聽不懂張曜話的意思,摸摸自己被張曜狠掐了一下的臉,歪歪頭,不解地追問道:「硫酸?」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難道要他承認自己嫉妒裴晏的長相,張曜才不肯承認有人比自己長得帥,那樣也太給自己丟面子了。

  第一次穿上束手束腳的衣服,明顯動作有些不自然的裴晏,再加上多年習慣四肢撐在地上行動捕獵,雖然這幾年獨立後試著兩腳站立走動的時間比較多,可是背部還是習慣性的向前彎曲,穿上衣服高挑的身材更顯他的率微駝背,這讓站在旁邊看好戲的張曜,覺得十分可樂。忍住快笑出的聲音,張曜猛拍了幾下裴晏的後背,呵斥道:「你要好好習慣這衣服,其他人可都穿著衣服自然的很,你別一副彆扭的樣子,讓別人看你也覺得古怪。背部,你也要給我挺起來,別那麼駝背。」

  「哦……」裴晏努力適應著身上的變化,把身板挺直,有些好奇地摸摸自己變短的頭髮和不同毛皮質感的衣服,並頗有興趣地玩起張曜拉鏈衫上的金屬拉鏈。

  「嗯?那是什麼?」張曜把地上的頭髮撿起來,準備直接丟到洞的外邊,正好抬頭發現洞的外邊,有一個如米粒般大小的白色發光體,從洞口左側飄了過去。

  飄蕩在空中的發光體,左右飄動了幾下,突然轉向了張曜右手邊的方向,張曜的眼睛也跟著這個發光體一同轉悠,投向了右邊的空中,眼前呈現出的畫面,讓張曜有些驚歎。

  漆黑泛藍的夜色中,那小小的白色發光體,向著一大群的發光體,聚集了過去,像是成千上萬個的發光體,聚集成了一個球體,閃閃發亮,十分漂亮。球體的顏色一閃一閃著,在濃郁夜色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迷幻。發光的大球體,正從空中往下降落,張曜的視線也跟著垂下,見洞穴下面的樹林中,不止是白色的球體,淡藍色的,淺紫色的,淡黃色的球體,都逐漸在林中亮了起來,好不熱鬧。

  不由地吹了聲口哨,張曜讚歎:「真漂亮啊。」

  「下去,看嗎?」見張曜如此感興趣,連他那雙漆黑色的黑瞳中都映射出了那些多彩的亮點,變得更加閃亮,裴晏願意張曜更加開心。

  「下去看?好啊。」能近距離去看看那些發光的東西,張曜何樂而不為。

  從小也是爬樹翻牆打架沒停過的張曜,對於洞口邊那棵必須依靠它才能爬下去的樹,沒有什麼心理障礙,雖然裴晏一直表示想要『親手』帶他下去,還是被張曜給堅決地謝絕了。笑話,他一棵樹都不會爬還要人幫,那也太殘了點吧?

  山洞離地面的距離,比張曜想的要高多了,在等他爬到樹底下時,他那抱著樹一路爬下來的雙手手臂,已經酸痛到不行,看著早幾百年就已經在樹下等待他的裴晏,張曜心中不停地寬慰著自己,不能和這個傢伙比,他是『野人』,沒什麼好比的。

  踏到地面上,踩著腳下厚厚的有些鬆軟的樹葉,張曜看到不遠處的地方,那各色發光球體照耀下,折射出各種彩色磷光的夜間河流,原來這裡就有淡水可以喝,地點選得不錯。

  張曜向著河流的方向走去,想去細看那些不知道什麼原因聚集過來的各色發亮球體,他不知道那些發光的東西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聚集過來,就是因為各種的不知道,才讓張曜更充滿了興趣和好奇。

  走到差不多很近的距離時,裴晏突然伸手,攔住了張曜想要更加靠近的身體,張曜有些疑惑地看向裴晏,挑眉疑問是怎麼回事。

  「這蟲,有毒。」

  「蟲?」這些發光的東西,都是蟲子?聽裴晏這麼說,張曜才瞇起眼仔細一看,果然,每個巨大的發光體球,都是由無數只小小的自身發著光的,形態如蛾子般的飛蟲所組成的。

  「碰到會中什麼毒?」見它們個頭那麼小,還有毒性?張曜好奇它們會有什麼樣的毒。

  「腫包。」

  「那和被蜜蜂叮差不多吧?」要是這些蟲子都包圍自己一起攻擊,那是有點麻煩和討厭。張曜知趣地便向後邊退開了一些,他可不想被這些蟲子咬的滿身包。

  此時滿空的球狀發光體,互相開始碰撞起來,各種顏色交匯在了一起,美輪美奐,這樣的景色,也只有大自然才創造的出來,各種光球碰撞,交融,又慢慢地分散開,接著過了不久的時間,成片的發光小蟲,開始掉落在地上,身體也漸漸失去了光亮,只剩下另外的一部分發著光的蟲子,還在空中盤旋,組成的形狀,也不再是圓形,成了飄在空中的波浪形彩色絲帶。

  「怎麼就死了?」看到一大片掉在地上,失去了亮光,重回黑暗的小蟲,張曜不解。

  「求偶、產卵、死亡。」裴晏用簡單的話,把這些蟲子的行為解釋給張曜聽。

  「明白了……」就如同大自然的其它生物那樣,今天是它們的求偶繁殖期,正好被張曜遇到,有幸見到了它們蟲生最後的也是最絢麗的結尾。

  那些還沒有死的雌性發光飛蟲,慢慢停落在了水中一個漂浮過來的物體身上,也使得張曜注意到了那個在傍晚漆黑水底中的東西,是一條被木棍還是什麼東西捅死的大魚,魚的嘴部,長得十分猙獰,眼球爆在外面,巨大的牙齒也突出包在了上唇外,一個肉色的東西,隱隱約約從魚嘴中露出。

  張曜見在魚的身上,還包圍覆蓋著一堆向死魚體內正產著卵的雌性飛蟲,沒有騷擾它們,等到它們大部分都產完了,蟲屍順著水流被沖走乾淨之後,張曜才走近河邊,用河旁樹上折下來的樹枝,把水中半浮半沈的魚屍嘴撬開,想看清楚裡面的東西是什麼,等看清楚了裡面的東西,張曜臉色微變,趕緊再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根樹枝,將兩根樹枝配合在一起,從魚嘴裡頭把裡面的東西夾了出來。

  「這是?」裴晏看著被張曜夾出來的東西,沒有感到恐懼,只是疑惑。

  「好像是我見過的人的。」

  回答裴晏的問題,張曜低頭看著樹枝間夾著的東西,在微弱星光的勾勒映照下,顯露出一截已經泡得發白的人類手臂,手臂上還殘留著袖子的一部分,這手臂連袖子看起來十分眼熟,很像他昨晚在洞穴睡覺時,旁邊一個打呼男人的衣服袖子,就連手背上那塊誇張的青色胎記,位置也是一模一樣的……

  為什麼那個人的手臂,會跑到這條淡水凶魚的嘴巴裡?難道沙灘那邊已經出了什麼事嗎?張曜皺緊眉頭,感到這座島,確實是危機四伏,險象迭生……

  第八章:嬰形巨貝

  第二天一早,張曜和裴晏便準備朝著沙灘的方向回去,和裴晏稍微形容比劃了下大概的位置,他好像就知道了該往哪走,定好了一條不用攀登高崖就能出去到峽谷外面的路線。畢竟,如果從昨天張曜掉下來的那個高得嚇人的山崖,重新徒手攀登回去,對張曜來說還是有點難度的,或是說挺有難度,不止一點……而對裴晏來講,那絕對是一件比較輕鬆的事。

  張曜本想把那隻手臂也帶回去問問情況,不過,才過了一夜的時間,昨晚被產了卵的魚屍包括這一截手臂,都已經孵化出了黑黑小小的蟲子,在泡爛的皮膚和肉之間來回爬行。見那手臂裡外都是蟲,張曜便立刻打消了將手臂帶上一路同行的計劃,直接就把這手臂和河裡的魚屍放回到了一起。好歹手臂放在這裡,能給這些幼蟲們,做出很大的貢獻。

  兩人把洞內的東西收拾了一些重要的帶走,像是裴晏懸放在洞中的風乾肉類,和他母親留下的重要書籍,全部整理進了獸皮做的包中。張曜也捆了個簡易的獸皮包,把大張的皮毛墊子塞進了裡面,背在後背上。

  島上的天氣是白天熱,晚上冷,有了這獸皮,睡在上面可就比直接躺在石頭表面要好很多。

  下到洞穴外面的那條河流旁,張曜好好給自己洗刷了一番,將用頭骨容器燒開晾涼的水,灌進到裴晏給的用來裝水的水皮囊中。昨天喝水喝得太急,都忘了把它拿去燒開,現在記起來了就得趕緊去燒,畢竟野外的河水裡面含著許多未知的細菌和寄生蟲之類的東西,喝壞了肚子就不得了了。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張曜就跟著裴晏一同從峽谷底出發,行進在這密林之中,週遭的動物彷彿都躲藏了起來,像是在避諱著他們,或只是躲著裴晏一人……看樣子,裴晏在這地方,也算是一霸了,其它動物都不敢出來晃蕩。

  邊走著,裴晏突然停下來,在身旁經過的植物邊停下,折下了一截樹枝,遞給張曜。

  張曜接過裴晏遞過來的樹枝,見那樹枝上頭茂密的樹葉,全呈墨色的心形形狀,表面印著綠色的小點,翻過樹葉的背面,是白色的,還長著細小的絨毛,張曜有些疑惑道:「這是做什麼的?」

  「驅蟲。」

  「驅蟲?哦……」張曜想想,回憶起昨天和裴晏講到的他被一群食肉千足蟲追趕的事,沒想到裴晏還記在心底,一路上留意著,為自己找來可以驅趕蟲子的剋星植物。

  「那要怎麼用它呢?」

  「碾碎,汁液。」從張曜拿著的樹枝上邊,裴晏扯下幾片葉子,做了下示範。用手指揉碎手中的葉片,葉子裡頭立刻滲出了半透明的液體,將這些液體抹到離地面接觸最近的腳踝附近,裴晏看了眼張曜,眼神像是詢問著張曜明白了沒有。

  「哦,明白,謝謝了。」張曜點點頭,露齒一笑,明白了裴晏的示範。

  看著張曜的笑容,裴晏的口舌之間突然感到有些乾燥,難耐地舔了舔唇,他有種莫名的燥熱感,充斥在自己身體裡面,想要此刻做些什麼,來緩解身體內麻麻熱熱的焦躁感覺,卻又不知道要用什麼辦法,因為這些而茫然不知所措的裴晏,只能向著引他產生這種反應的張曜,湊近過去。

  立即像是條件反射般地用手擋住了裴晏湊過來的頭,張曜皺著眉,警告著:「說了多少次,不准舔!」

  昨晚睡覺的時候,他就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到裴晏爬到了自己的身旁,還親暱地舔了自己的臉頰好幾下,癢癢的溫熱感。他因為當時累得只想睡,都懶得睜眼阻止,加上吃完肉兩人都吃過了一種特殊的果實,消毒清洗了口腔,也就沒什麼太那個的感覺。

  可今天,他還是清醒著呢,絕不會再讓這傢伙又得逞,這種習慣不好,得改!好端端一個大男人,見人就舔還不被別人當成神經病不可。

  葉子碾碎後在空氣中散發出來一股濃郁的草藥味,張曜將碾碎的葉子汁液塗抹在了腳上,又特意做了下實驗,將手中擠干了汁液的樹葉殘渣,丟到一旁地面上的一個大型螞蟻窩邊,從裡頭出來的螞蟻,都繞著葉子很遠的距離才敢爬行,就是為了躲避掉葉子的味道。看樣子,這葉子還真的是蠻靈的。放心許多,蹲在地上研究完螞蟻反應的張曜,抬頭看看已經領路走到前面的裴晏,立馬站起身跟了過去。

  為了回去不被鄙視,張曜在快趕到沙灘的時候,請教了裴晏樹林中哪些果實可以食用,並摘了一堆下來,扛在肩上帶回去。等終於到了他離開的洞穴方向不遠處時,張曜耳邊就聽見歡快的女聲傳了過來:「張曜哥哥,你回來了啊!太好了!昨天見你一直都沒回,我還害怕擔心了好久,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呢。」

  迎面跑過來的,正是那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柯亦巧,她見到張曜平平安安地回來了,雖然臉和胳臂上帶著一點傷,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不錯,肩上還扛過來了許多的果實,她開心地圍著張曜轉起了圈,並好奇地瞧了幾眼,站在張曜身旁跟著張曜一同出現的男人。

  男人長得很帥很高,皮膚的顏色,比其他的人都深很多,不過這樣深色的肌膚,放在他身上卻不會顯得奇怪特殊,反而非常相配,也更加具有魅力。柯亦巧在和裴晏的視線對上後,立刻就被裴晏具有攻擊性的凌厲眼眸掃過,她趕緊慌張地低下頭不敢多打量,小心翼翼地詢問張曜:「這個哥哥是誰?」

  「他嗎?也是倖存者,我去找食物的時候遇到的,就把他帶回來了,他叫裴晏。」張曜簡單地比劃了下身後的裴晏,介紹道。

  「哦……」她坐的飛機上有這個長得那麼帥的人嗎?柯亦巧奇怪自己怎麼會沒有印象,可能這個長得好看的哥哥,是坐在頭等艙那邊吧,她才沒有注意到吧。

  點點頭,柯亦巧輕易地就相信了張曜的解釋,抬頭笑著和張曜繼續說:「你們辛苦了,一起回洞穴裡休息吧,其他的人也找到了好多吃的回來哦!」

  「哦,是嗎?」路上試吃了裴晏摘下來的各式不同種類的水果,張曜現在表示有點撐得慌,對食物他實在是提不起太大的熱情了。

  「嗯嗯!是啊!他們還捉到了那麼大那麼大一隻的貝殼,是今早在淺海的地方拖回來的,大家現在正合力開著它呢。」興奮地抬起手比劃出一個大大的圈,表示著貝殼的大小,柯亦巧仰高腦袋,看著比他高上許多的張曜和裴晏兩人,蹦跳地答著。

  雖然柯亦巧她年紀不大,空難中她幸運地活了下來,機上唯一熟悉的姑媽不知去向,現在一人卻還能表現得如此樂觀開朗,性格真是不錯啊。一向對青春期和青春期以下的小孩,不是很感冒的張曜,難得欣賞起這個堅強的女孩。

  本還想著急地直接伸手拉扯住張曜,好往洞穴的方向盡快走,卻突然被一雙手給擋開,柯亦巧抬眼又對上了那雙神似野獸般的眼睛,瞪視自己的目光凶戾可怕,柯亦巧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這樣的眼神好嚇人,像是她以前看過的動物世界裡護食的野生猛獸。她立馬便將自己的手乖乖垂下,不去挨近兩人。

  柯亦巧沒想到這個好看的哥哥,瞪起人的樣子還真是很可怕,有種不好惹的感覺。他比起看起來像是很凶狠實際上卻很好相處的張曜,要危險多了。

  三人回到洞穴之中,洞裡的設施和昨天相比,已經大不相同,最裡面的地方,已經用許多樹枝和葉子搭建出了一個,離地面稍高的供人休息睡覺的區域,火堆也一直保持著燃燒,洞中人來人往,好像沒有人發現到昨晚那隻手的主人,已經消失不再見蹤影。

  想來也是,飛機上的人,本來就是互不相識,誰還會記掛著一個陌生人的消失和不見?要不是張曜他碰巧記住了那人的打呼聲和手上的胎記,又碰到了那隻手臂,否則他也不會想到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現在洞穴裡一切安好,就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過,那隻手的主人,可能同樣也是昨天被派去較危險的地方尋找水源和食物的人之一。不知道他到底是走到了哪裡,遇到了什麼,才最終變成了一部分的殘肢。不過,現在也不能百分百就輕易判斷那人死了,畢竟自己也只是撿到了一隻手臂,說不準是那男人在河邊洗手喝水時,被怪魚咬掉了他的手臂,他身體其它的部分或許還好好的。

  張曜在心中不斷推想著那手臂主人的遭遇,最後歸總一想,覺得還是悲劇的可能性比較大,就衝著被撕下來了那麼大塊的手臂部分,在這座沒有醫療救助的小島,光是流血也能流死他,這就更別提島上那些兇猛的生物,會不會聞到血的氣味而去襲擊他。

  把手臂的事情,張曜去和昨天分配他們尋找食物水源的人,說了下情況,那人只是表情漠然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一副出意外也是很正常的樣子,說他會問問別人知道不知道那個人的具體情況,並會把這個情況匯報給劉榮和趙祥國他們。

  匯報給那些傢伙聽有什麼用?張曜心中冷哼一聲,頂多也只是表面上露出一副遺憾的模樣,卻不會去思考,這個可能是被襲擊了的男人,到底是被什麼襲擊的,會不會跟著過來襲擊大家的危險性假設。這些情況,張曜也只是一人獨自想想,現在他沒有任何證據,只有一部分的殘肢,並不能說明什麼東西。

  那個讓張曜實在沒什麼好感的趙祥國,此時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大家搭建好的木架休息台上,和幾個崇拜堅信他的人,討論著什麼話。張曜不想去注意他們,破壞自己的心情,轉開視線,看到已經默默開始吃撬好的貝殼肉的人們。

  咦?巨貝已經撬開了?看著地上那兩片跟柯亦巧比劃的差不多甚至還要更大的,如巨大扇貝一樣的貝類巨殼生物,張曜幻想著這個玩意裡面,不知道會不會有珍珠這東西的存在?因為這,他好奇心氾濫地湊近過去,在貝殼裡,他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巨大珍珠,卻看到了更為驚人的東西。

  深灰色外表,裡面卻是雪白色的殼中,貝肉的形狀極像是一個巨大的嬰孩蜷縮起來的人形形狀,腦袋巨大,身體只佔頭的三分之一,肉呈現淡淡的粉白色,腦袋的部分像是普通扇貝的貝柱部分。在整個嬰兒形狀的貝肉上,都覆蓋著一層黏糊糊的半透明粉肉色薄膜,怎麼看怎麼感覺都像是人類的嬰兒樣貌,這哪裡還提得起食慾想吃?

  張曜想著抬頭看了看四周圍著扇貝的人,其實,他還是低估了人類的膽量,已經有半個嬰兒貝肉的身體,被圍在扇貝旁的人吃掉了。還真是敢吃……

  「這東西能吃嗎?」不知道這種東西吃了會怎麼樣,張曜問了問在身旁的裴晏。

  裴晏搖搖頭,對海鮮不是很有興趣的他,對於海中的生物,他沒怎麼留意過哪些能不能吃,光是吃陸地上的生物,已經足夠了。

  「你也不知道啊?」沒想到還有這個島通不知道的東西,張曜有些失望。

  「你,想吃?」裴晏以為張曜也想吃,考慮著自己要不要下海去幫張曜找些海鮮回來。

  「不……我沒有興趣……」搖晃下頭,張曜可一點都不想吃這玩意。

  「哼,你還活著回來了?」

  突然聽到身後帶著股高傲勁,一聽就讓人十分不爽的音調,張曜不用轉頭,就知道他背後站著的人是誰。這麼惹人嫌棄招人想打的聲音,只有一人,就是那個他最討厭的『青春期』少年項辰。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活著回來了。」囂張地揚起嘴角,得瑟地一笑,張曜轉身看著身後那低自己一個頭的項辰,問他:「怎麼?你不來一起吃吃那稀奇的貝殼肉嗎?」

  做出個噁心厭惡的表情,項辰鄙視地看看地上的貝殼肉,高傲地一抬下巴:「這種噁心的海鮮,我才不想吃!」他以前吃的,可都是高檔的精緻的被人弄好端送給他的昂貴海鮮,這種隨便從海水裡拖出來的,長得那麼噁心的東西,他才不會去吃。

  「哎,小朋友,你可不要這麼說,這肉很好吃的啊,入口即化,沒有一點腥味。」一個正在吃著貝肉的婦女,聽見項辰鄙視的話,張嘴就辯解道。

  「就是,有東西能吃還不吃,裝什麼裝。」早就反感這個只知道用鼻孔看人的小孩,旁邊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也不服地哼了一聲,說。

  「有東西吃就要吃,要不就等著餓死了。」誇張地用手扒著裝放在石頭上的貝肉,一口氣把石頭上的肉吃光後,女人站起身,趕緊又去抓了一坨貝殼肉放到石頭上,吃得津津有味,她的嘴角邊滿是貝肉的粘液,滴滴答答往身上掉。女人自己感覺,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貝肉,恨不得肚子如果裝得下,把剩下的肉全都一個人吃光。

  見到吃過貝肉的人,眼神都變得癡狂迷醉,讓那些原本懼於外形不敢吃的人,都有了一點飢餓的感覺。慢慢鼓起勇氣,有的人也走上前去,抓了一點嘗了嘗,然後都被貝肉的味道所折服,一同蹲在貝殼旁,分食爭搶起剩下的貝肉。

  看著像是嬰兒腦袋的部分,被一雙雙手撕碎開,一絲絲粉白色的肉,剝離脫落了神似嬰兒腦袋的地方,滑進到一張張貪婪張大著的嘴中,半透明的粘液,流淌在嘴旁。張曜看得有點反胃,見旁邊的柯亦巧,捂著嘴一副吃驚的模樣,呆呆地看著那些吃得開心的人們。

  「你不吃嗎?」明明是她興奮跑來叫他看貝殼的,現在自己卻一副驚呆住的表情。

  「沒、沒想到,裡面是那個樣子的。感覺好奇怪,我不想吃……」柯亦巧不管怎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不敢去觸碰那長得極像嬰兒形狀的貝殼肉。

  「沒關係,我也不想吃。」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張曜轉頭問裴晏:「你想去吃嗎?」

  裴晏沒說話,只是皺了皺眉,雙唇抿得更緊了些。

  「……好吧,我知道了,當我沒說。」

  「……」

  對於裴晏這個新面孔的出場,讓洞穴內的人,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都側目仔細打量了一番,畢竟是個長得俊俏的男人,有些年輕的女子,此時也忍不住心頭小鹿亂撞的感覺,下意識地就整理起了自己的著裝,生怕自己現在的形象過於邋遢狼狽而丟臉。

  但過了不久後,這種情況就好了一點,沒那麼多好奇的眼神去關注裴晏,畢竟現在大家主要的心情,還處在危機當中,焦急的心思,主要還集中在盼著救援和考慮自身生存的問題上,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心情,去關心注意一個新出現的人很久。

  把自己和裴晏一同帶來的水果,丟給負責掌管大家帶來的食物的人,張曜便領著裴晏,走入洞穴深處的一個角落,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不過,就算是坐在地上,張曜也沒能好好的休息一會,要不就是喜歡粘著自己的裴晏,對他不停地騷擾,問著許多問題,就是不肯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同類』身上,尤其是女性的。要不就是柯亦巧這個嘴巴沒得停的丫頭,一直要對著自己講話,張曜覺得這兩天以來,他自己的脾氣耐心,還真是被鍛煉得越來越好了……

  一直到了傍晚,那個劉榮和趙祥國,又要召集大家開會,張曜不怎麼情願的起身,和其他人一同坐成一堆,聽著人站在中間和他們講話。聽完開頭一大段扯七扯八的廢話後,終於把重點說出,今天派人在外面觀察了一天,並一直在外面保持著火堆燃燒和在地面上做出巨大的求助符號,試圖引起注意,卻還是沒有看到任何搜救隊的影子,不管是飛機或是船隻的。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救援的人會來,只能安撫著大家冷靜平穩下自己的心情,先渡過這段艱難的日子,有什麼問題都還是可以依靠他們什麼什麼的。

  在知道救援隊還是沒來,後面的那些廢話張曜也不願細聽,至於他提及的那只剩下一截手臂的人事情,他們像是完全遺忘,沒有提起。畢竟人出去了,只剩下一截手臂的話題,提出來肯定會讓大家不敢再去冒險出去,以後尋找食物沒有人敢去,他們自然是不願意講出來的。

  直到有一個像是認識那個打呼男子的倖存者,舉手表示,那個人好像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那個叫劉榮的警察,才露出疑惑的表情,轉頭問起一旁的趙祥國,趙祥國和他耳語幾句,像是說明白了一些什麼,劉榮點點頭,對大家解釋安撫道:「那個人好像因為意外,出了事,所以很遺憾,沒有回來。不過,大家請放心,以後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會分組幾人一同行動,那就更安全了。」

  一聽有人因此出了意外,聽這話的人們都騷動起來,擔心自己在島上的生命安全,交頭接耳起來。

  見場面變得有些混亂,劉榮有些著急地撓了撓他的頭,放大聲音,試圖安撫大家的情緒:「大家不用那麼擔心,這只是一個意外!你們看,其他的人不是都已經安全回來了嗎?再說,要是大家都不出去找食物,我們也會因此而餓死的,相信我們,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看場面還是沒被劉榮給鎮住,趙祥國接著也開口講話,安定底下不安的倖存者們。

  情況到現在為止,就變成了嘰嘰喳喳永無止境的爭吵和解釋安撫,沒起到任何的作用,只有催眠的效果,張曜在大家的爭吵聲和趙祥國的官腔中,催眠地直點著下巴,一直守在旁邊的裴晏見狀,悄悄地拉扯住張曜的衣服,讓他的腦袋靠向自己的方向倒過來。在空中搖晃沒有支點的頭,突然靠到了一個感覺熱乎乎富有彈性結實的東西上,瞌睡厲害的張曜,也沒去細想是什麼,直接貼靠上去,睡個安穩。

  見張曜靠著自己的腦袋,直立起來的黑色短髮,隨著呼吸起伏,輕擦過自己的臉頰,感覺有些癢癢的,身體裡也隨之升起一種特別的感覺,手指頭,彷彿在此刻也麻了起來,想要觸碰張曜,或是舔一舔張曜,或是能用更親近的接觸方式觸碰到張曜。鼻息之間,裴晏能清楚地聞到張曜身上的氣息,他有些焦躁不安地來回掐捏著自己的手指尖,一直在叢林生活長大的他,想要什麼都是靠著自己的本事去爭取得到,但是,此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想要如何,也因此更加著急。

  沒有接觸過愛情,也沒有談過戀愛,更不知道愛情要怎麼樣在一起,只是跟著野獸一同長大的裴晏,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對張曜有了特殊的感情,卻不知道怎麼表達和紓解出來,只能一人疑惑困擾著。

  而不知道自己給一個單純『野人』帶來困擾的張曜,正在開會的陣陣催眠聲中,睡得沉醉。

  直到一聲尖叫,把他吵醒。

  「啊——!」

  第九章:S型感染症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尖叫聲,原本在開會的人們,都把頭轉過去,朝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

  只見一女子臉露驚恐的神情,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頰,害怕地大喊大叫:「我的手!我的皮膚!!啊——」

  女子指著她裸露出的皮膚表面,從臉上到手臂上,正浮現出一塊又一塊的粉色斑塊,顏色還在漸漸變深著,女子開始不停地抓撓起皮膚上起紅斑的地方,喊著:「好癢!好癢!我是怎麼了?」

  「啊!我的手怎麼也這樣了?」旁邊看著女人抓癢的男子,也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發現自己的手臂上,也開始浮現出同樣的粉色斑塊,立刻驚呼出聲。

  「為什麼?為什麼我、我也長了?」

  「天啊!」

  見好幾個人都出現了同樣的狀況,其他人趕緊撩起自己的衣袖,檢查皮膚有沒有起紅斑,所有人裡面,有將近二分之一的人,身上的皮膚,長出了粉色的斑塊,並伴隨著劇烈的瘙癢感。

  「這是怎麼回事?」閉眼前還見大伙開會爭論得很嗨,一眨眼醒來就切換成了災難病毒片,張曜以為自己又是在做夢了。

  一位來到洞穴的那天起,就幫不少人處理過傷口的中年醫生,站起身來,針對那些全身皮膚突然產生異狀的人,仔細檢查詢問一番,等全部人都被詢問過後,得到結論的他,才神色嚴肅地向大家說道:「我已經觀察並詢問了所有患者,發病的人可能都得了一種感染症,而且有個統一的接觸途徑,就是吃了今天捕上來的貝殼肉,所導致的……」

  「貝殼肉?!」

  「不會吧?」

  「太可怕了,幸好當時我沒有吃……」

  聽到這個答案後,有的人眼中閃過慶幸的光芒,慶幸著自己沒有吃;有的人則後悔不已,只怪自己的一時貪食。

  「大家安靜一下,請聽我繼續說!」抬高手示意大家冷靜下來,這個自我介紹說是叫許承的醫生,年紀看起來大約五十來歲,臉頰瘦長,高高的顴骨突出,雙眼雖小卻帶著股醫生特有的精明和敏銳度,古板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平時是個態度嚴肅的醫生。

  他見大家安靜了下來,才繼續說道:「這個感染症,我觀察了一下,是屬於非常危險的一種,根據我多年的學習和工作經驗,我認為,這感染的發病狀況,很像是一種叫S型感染症的病例。」

  「S型感染症?那是什麼樣的?」忍著身上的巨癢,被感染的人,只想知道這個病症,情況到底會有多嚴重,會有多危險,他們可不想這樣就死掉。

  「S型感染症,是從前一位漁民,吃了一種他在水中打撈上來,從沒見過的貝殼,而引發出來的症狀。首先,這個感染會使人全身起類似過敏的反應,泛出粉紅色的斑塊,並伴隨著瘙癢,發展到了後面,瘙癢的情況會更加嚴重,要是被抓破了的皮膚,就會流膿感染,起深紅色的水泡,直到全身都起了水泡後,皮膚便會徹底潰爛,沒有辦法可以救治,身體也會因為免疫力的喪失,特別容易被其它的小病毒和細菌侵佔,全身嚴重感染,接著死亡……」

  「這麼嚴重?那要多久的時間,會轉變成最嚴重的那種情況?」有些和家人一同逃出空難上島的倖存者,看著因為吃了貝肉痛苦不堪的親人,著急地追問許醫生。

  「這……要看每個人的情況和體質,一般老人和小孩的話,要快一點,大人的話……」

  「別說那麼多!沒有具體的時間嗎?」因為感染而焦急的人們,這時候可沒耐心再聽模稜兩可的答案。

  「也就幾天的時間吧……如果這種感染症狀,真的是S型感染症的話。」歎口氣,許醫生有些遺憾地回答道。

  聽到情況嚴重到甚至可能會死亡的地步,那些皮膚變得瘙癢感染的患者,亂成了一團,有的人忍不住開始抽泣起來,後悔自己貪吃,而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唉,其實這次我飛往L國,就是帶了一種新研發出來的,可以消除或是減輕各種感染症狀的新型藥片,是特意帶去做展覽研究的。要是有它在,或許現在可以拿來試試,治療穩定大家的感染症狀。」許承想到那些雖然只是在實驗室裡試驗過,還沒有正式用在市面上的藥,要是能在此時幫上忙就好了……

  可惜,那個裝了藥片的金屬防護箱,雖然在他從飛機逃生後還一直記著拿在手上,沒忘記它,但在游到這座島的途中,視線太差加上天氣的原因,箱子不小心撞到了海中莫名出現的鐵桿上,因為疲憊加勞累,一個不小心他就放開了箱子的提手,箱子便沈進了海中。

  「那些藥片現在在哪裡?」

  「許主任帶來的裝藥片的箱子,在途中游過來的時候掉進海底了,想找到沒那麼簡單。」旁邊一個長得挺高卻瘦得接近皮包骨,兩眼眶下泛著淡青色眼圈,睡眠看起來不怎麼好的男子,幫著許承觀察完感染者的情況後,轉頭回答道大家的疑問。他身為許承主任的助理,空難中兩人都大難不死,一同活著來到這座島上,實屬幸運。

  「唉,那箱子沈到海底去了啊。」沒辦法救眼前這麼多無辜被感染的人,許承很自責,要是自己當時沒出去幫忙拾木材,而是在洞內看到了那個貝殼的不對勁,叫大家不要隨便吃的話,也不會因此引發大家的感染反應。

  「許主任,其實,我發現那個箱子沉入的地方,離我們這座島的距離並不是很遙遠,您還記得您不小心撞到的鐵桿嗎?我今天去外面燒火做求救信號的時候,在沙灘右手邊方向的海域,隱約看到了那根桿子,不如我們派幾個人過去,到那邊的海底查看一下,說不定就能找回來了呢。」瘦瘦的男助理突然間,提出了建議。

  「那……太危險了,我們又沒有潛水的裝備,還去那種地方……」許承聞言,搖了搖頭,他覺得這辦法有點不安全可靠。

  「許主任,你看,現在已經有那麼多人都感染了,難道我們作為醫生的,要這樣見死不救嗎?有一點希望,我們也要去試試看啊!」助理積極地勸著許承。

  「就是啊,許承大夫,要不是我的腿今天爬樹下來時,不小心扭到了,我一定會帶頭下去找的!不過沒關係,我相信大家還是願意積極下海一同去尋找的。你們說是不是?」帶著期盼的眼神看向眾人,劉榮一副積極熱情的樣子。

  但是,被他視線掃到的人,都將頭埋了下去,誰也不願意為了不認識的人,潛入冰冷的海底尋藥,那實在是太危險了,尤其剛剛才有一個人沒有再回來的情況下。

  「我去!我會去海裡幫忙找藥的!」蹲在地上握著已經懷孕六個月妻子的手,一個皮膚白淨,個子不高偏矮的男人,堅定地大喊道,他仰頭看著其他的人,眼底滿是哀求:「求求你們大家,要是誰游泳還好的,和我一同去吧,幫幫我們,找到藥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

  男人說著說著話,握妻子的手抖了起來,痛苦地激動情緒,被他強行壓制下去,男人後悔著自己當時,因為看到大家都吃得那麼好的樣子,也拿了一塊貝殼肉過來,自己捨不得吃,還非要給對海鮮不是很喜歡的妻子吃,妻子本來已經拒絕了,卻在被他說是為了她和肚子裡的孩子好後,而把那貝殼肉勉強吃了下去……

  現在妻子得了感染,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非要……非要……男兒有淚不輕彈,跪在地上的男子,頭垂下對著地面肩膀抖個不停,躺在地上的妻子看到丈夫這樣,也忍不住摀住雙眼抽泣起來。

  「哎!你不要這樣,肯定大家會去幫你們找藥的,你們不要擔心。」把地上的男子扶起,劉榮又一次帶著充滿了信心的目光看向大家。

  雖然這家人是可憐,但是可憐也不想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其他人還是把頭低下,或是將視線轉開,無視熱情警察的目光期盼。

  「我去好了,嗯,他也會去。」

  這時,張曜突然懶洋洋地抬起了手,並指了指他身旁的裴晏,報名道。

  要說張曜平時絕對不是一個發善心的人,要是比冷漠他可能比其他人更加冷漠殘酷,但是,看著地上護著肚子表情十分難受的『母親』,讓張曜不由地憶起了自己的家人,一時感觸,便決定加入這個打撈隊中,就當做點好事積德吧。

  還有一點,也是他有底氣報名的原因,就是在今天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個懸崖壁旁,裴晏突然爬到上面,給他摘來的幾顆果實。說是那果實極為稀有,拔掉果子上的柄,就能遇水膨脹,果皮會變成透明的顏色。

  如果把它套在頭上能當氧氣罩用,可以在水底半小時左右不用上來換氣,這麼神奇如天方夜譚般的東西,張曜抱著懷疑的態度將它收下了,現在聽到大家討論去海底打撈藥片的問題時,張曜才想起了那些果實。想裴晏也不會忽悠他,張曜順便把自己擁有特殊果實的事情,和正在討論打撈的人說起。

  其他人自然是把張曜的話,當成了幻想,不相信有這種果實的存在。但是看到張曜和裴晏的身體素質,確實是很適合去參與打撈的人選,最後,選好的人,包括張曜和裴晏,有六人,就連許承這位醫生,年紀都有五十多了,也堅持要一同下海去,說是他才知道具體箱子落水的位置。而他的助理也表示為了照顧主任,要一定前往。

  臨時組合的打撈隊,除去年紀較大一點的許承,和他的助理,就是一個感染者的丈夫和另一個感染者的兄弟,願意一同加入。本來還要更多的人去才會更好,但是一部分人因為身體感染下不了水,一部分人則是死活也不想去,不願意冒自己的生命危險救那些不認識的人。所以,最後也就只有六個人去了。

  本來大家想著早點去,越早能找到藥片越好,可是此時的天色已經很晚,外面昏暗的天空配上巨大海浪拍打礁石的響聲,海風兇猛地吹個不停,這時候出去,那真是百分百的死定了,眾人商量後決定明早天一亮,再一同出發去海中打撈。

  喧鬧雜吵的洞穴,在夜色漸深中慢慢安靜下來,因為難受而哭哭啼啼的感染者,此時也漸漸停止了哭泣,忍耐著身上的瘙癢,在疲憊中睡去。柯亦巧在這個時候,卻還沒有休息,悄悄越過睡在地上的其他人身體,找到在安靜角落中,用野獸皮毛展開,包裹著準備休息的張曜。

  張曜此時正在糾結著獸皮的大小,因為有樹木和葉子墊在下面了,他就考慮拿獸皮來蓋,可這獸皮一蓋的話,裴晏就自然而然的更黏在自己的身旁,一同睡覺。張曜又不好把他推開,好歹這獸皮的主人可是他裴晏。但是,就算勉強兩個大男人靠一起睡,也不要靠那麼緊吧?低頭見著獸皮底下,正用雙手把自己環抱著死緊的裴晏,張曜磨著牙,低聲警告道:「你!把手挪開!」

  一副無辜不明白的表情看著張曜,裴晏指指皮毛和外面冰冷的天氣,說:「小,冷。」

  「冷毛啊!你一個野人哪裡會那麼怕冷?不抱著我你也可以蓋的到!挪開點你!」正呵斥著,見柯亦巧正過來,張曜不好拉扯在獸皮下扭動的兩人手臂,勉強停住動作,抬頭看著走來的柯亦巧,示意她有什麼事情。

  「你們兩個,感情好好啊~」見兩人同蓋在一獸皮下『依偎』著,又是兩個帥氣英俊的男人,怎麼看都感覺很賞心悅目。

  「哈哈……他這兩天受多了刺激,所以精神不怎麼穩定才喜歡這樣的。」解釋不清楚兩人的情況,張曜也只能扯扯嘴角,回答道。並在獸皮下狠撞了一下又伸過來的爪子。

  「你找我什麼事?」

  「哦……我是想說你好不容易回來了一下,明天又要潛去海底,會不會很危險啊?」一直對張曜的印象很好,柯亦巧特別擔心他會出意外,那她就沒別的人好一同說話了。

  「危險自然是會有危險,但哥是什麼人啊?你放心好了。」囂張地一笑,張曜對自己一副自信爆滿的模樣。

  「真的……嗎?」

  「真的真的!你快回去睡吧,休息很重要。」揮揮手,張曜現在還惦記著收拾裴晏這傢伙。

  「哦,那我回去了,你明天小心點哦,那個……裴晏哥哥,你也要小心。」小心翼翼地看了裴晏一眼後,柯亦巧低下頭乖乖地小步返回。

  「看到沒?這就是女性的溫柔,你要找那什麼伴侶的話,要找像這樣的才對,當然,要等她成年了你才不犯法。」揚起下巴比比柯亦巧的方向,張曜對著裴晏說道。

  「伴侶,是你。」只認張曜一人的裴晏,才不會去注意其他,不管他進來這,遇到了多少其他的同類,沒有一個人的氣味是他喜歡的,還有一些人的氣味,更是讓他厭惡到想殺人,唯有埋頭嗅著張曜頸項間的氣味,才能平復安撫他的心情,果然,還是張曜是最棒的。

  不知道在對比中勝出的張曜,拉扯了幾次沒拉開裴晏的手,歎口氣,他決定和裴晏好好談談。

  「哎,你啊,現在都已經見到別的人了,有男的有女的,沒一個喜歡的嗎?『喜歡』,這我指的是女的……」

  「不喜歡。」

  「……」一句話,把張曜想說的其它話全部擋回,頭疼地揉揉額角,好吧,這裡確實也沒剩幾個姿色好的女人,裴晏沒看上中意喜歡的,也能理解。拍拍裴晏,張曜繼續說道:「好吧,這裡的你看不上也正常,等我們安全回去了,哥們我給你介紹幾個好的。」

  裴晏沒有繼續接話,只是把頭埋進張曜的身側,不言語,蓋著兩人的獸皮底下,他的手臂還是堅決地環抱住了張曜的腰。

  「你……這傢伙……」張曜此刻真是非常的抓狂,好吧,這『野人』真和小鴨子一樣認人,這就是太多年沒有見到人的後遺症嗎?希望過些天這狀態能緩解下來,裴晏會對他視覺疲勞,不再喜歡那麼粘著自己就好了。

  見張曜歎口氣後,死心放棄不再浪費力氣拉開自己的手阻撓他的環抱,裴晏埋在張曜身上的腦袋,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他當然明白張曜的意思,張曜不喜歡他的親近,想要他去找別人做伴侶,他才不需要別人,他只要張曜做伴侶,他就想和張曜一起生活,像他的父母親那樣在一起,他也知道,張曜和他磨到最後,總是拿自己沒有辦法。

  第十章:沈船

  當早上第一縷陽光照進洞穴時,經過一晚痛苦折磨和忍耐的感染患者們,皮膚全都變得斑斑紅紅,而且泛紅的部分都凸了起來。

  雖然許醫生已經警告過,不要去抓,要不更加容易感染擴散,但還是有些人忍不住全身劇烈的瘙癢,抓撓了自己身上的皮膚,一道道深紅色的痕跡陷入皮膚中,並慢慢擴散開。有些昨晚就因為癢而抓爛了自己皮膚的人,現在身上的那些深紅色抓痕,開始流出半透明的膿水,腥臭難聞。

  洞穴之中,只見滿地亂滾,癢得四處磨蹭痛叫不已的人,看著那些渾身膚色都變得慘不忍睹的患者,其他沒有被感染的人,明明知道這感染是不通過人體傳染的,也不敢去接近這些患病的人,除了少數朋友和親戚間的聯繫,讓一些人還堅定地陪在感染患者身旁,其他的人,都遠遠和感染者保持住了距離,像是躲瘟疫一樣躲得遠遠的。

  活動活動手腳,站在沙灘上的張曜正做著準備下海的熱身運動,要不先活動好自己的身體,拉拉筋,到時侯要是在海裡腳抽筋,那就死得快了。本來張曜還想靠他上次帶來的救生衣,當輔助游泳的工具。可是那件救生衣不知道是在海中還是在別的地方,已經被劃破了一個口子,無法再充氣使用,張曜只能把它撕開舖在外面,當做雨水的收集容器使用,現在看來還是要靠他自己游出去。

  張曜把裴晏送給他的匕首,在自己的小腿肚上綁好,再將牛仔褲拉下,一切都準備就緒,看已經先下海去的幾人,張曜轉頭對站在他後邊,一直好奇盯著他做『奇怪動作』的裴晏喊道:「我們也下去吧。」

  「嗯……」

  慢慢趟過淺水區的海,青色透明的海水顏色,不管什麼時候看都種違和感,越是往海裡前進,迎面拍打過來的海浪就越大,雖然在島上,是隱約能看到一根細細的像是小棍子般的東西,豎在遠遠的右手方向的海域,感覺好像離他們不怎麼遠,容易接近。可真正游起來,光是圍在海岸邊的海浪,就是一大阻力,不斷把想要游出去的人,拍打按壓回來。

  張曜先試著游了兩回,加上已經游出去又游回來的裴晏指點,張曜這才慢慢地掌握了從拍打過來的海浪沖擊間隙,如何穿過去的技巧,在不斷過來的大小海浪中,終於是等到了一個機會,張曜艱難地游出了那段最有阻力的海域,來到了表面平靜許多的深海區域。

  在海上原處漂浮著,張曜和裴晏等到其他幾人也終於從海浪中游了出來後,大家匯合在一起,向醫生所指著的方向一同游去。

  好不容易,在海水中翻騰了許久,終於是游到了那根桿子豎著的區域,張曜才發現,這邊的海域,和前面清澈的海底已經大不相同了,在他們腳下的海裡,長滿了深藍色巨大的類似海藻的植物,將豎在海面上的桿子和這區域的海,都給遮擋掩蓋在其中。

  這些巨大的海藻植物,說的『巨大』,可不是一般的巨大……像是張曜平時吃過的海帶,至少放大的十倍以上,每條在海中浮動飄蕩的海藻,都能輕易地把人隱藏在其中,再也找不到蹤跡。

  這時候,要想潛入海底尋找箱子,那就要來試試看裴晏給的果實了,看其他人還是一副很懷疑不相信的表情,張曜掏出褲子裡的果實,遞給裴晏來做示範,給大家證明看看。

  裴晏接過張曜遞給他的果實,伸手就將上面的紫色柄掰開。

  「帕卡!」

  清脆地響了一聲之後,淡藍色的果實「撲哧——」一下開始脹大,像是自動充氣的氣球,迅速膨脹起來。

  裴晏將不斷自動充氣的果實,穿過頭,套在了脖子上,果實現在脹大變成了極淡的藍色透明膜,鼓得圓滾滾的,有點像是太空員戴著的透明玻璃罩子。果實的封口,包在脖子的位置,一根深色的氣管從果實側面伸出,釋放出裡面呼出的二氧化碳。

  套好了充滿氣果實的裴晏,下潛進了海中,果實沒有破碎或是發生什麼別的異狀,完好地給裴晏提供了氧氣,並從細管中排出了呼出的廢氣泡。

  沒想到,還真有這麼神奇的果實存在,一直活在高科技人工產品下的人,見到植物也能有如此作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傻地看著手上的果實,忘記跟著裴晏的動作去打開果實。

  只有張曜已經是興奮地揚起了唇角,迫不及待地拔開自己手中那顆果實的柄,將它浸泡在海水中,仿照裴晏一樣的動作,將開始充氣的果實戴上。

  戴在頭上後,張曜鼻間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果實香氣,果實正在源源不斷地給他提供著氧氣,透過這個淺色透明的膜看向海底,感覺獨特還挺有趣的。隨意地在海水中游了幾下,這種植物要是能帶回去,栽種成功的話,可要比那些人工做的下潛工具輕鬆方便許多,還省錢環保。

  另外四人,見張曜和裴晏都已經抓著海中漂浮的巨大海藻,向下潛去,忙各自把手中張曜給他們的果實弄好,充氣戴在頭上,一同潛下海底。

  抓著海中來回飄蕩的海藻向下潛著,張曜能清楚地感覺到手上海藻的觸感,滑滑膩膩冰冰涼涼,一個手滑,海藻葉就容易從他的手縫間滑出,彎頭見比他下潛得更深的裴晏,修長靈活的身體,在大海之中猶如一條矯健的魚。他可要加把勁趕緊追上去了,男人的好勝心,使得張曜加快了下游的速度。

  因為下潛在四周都滿是海藻的水中,人眼完全看不清其他人的位置,大家在海面上早已約好了,誰要是找到了手提箱或是氧氣沒有了,就浮上去在海面上等待其他人。張曜抓開擋住自己視野的寬大海藻植物葉片,努力尋找可能落在任何一個角落中的箱子,聽那個叫許承的醫生說,他的箱子是個銀色的金屬箱。那種閃閃發光的東西,按道理應該是比較容易被發現的。

  再向海底下潛了不少的距離,寬大的海藻越是在海底下,好像葉片就長得收窄了些,也讓張曜能更加看清楚四周環境,正當張曜把腦袋上方一堆橄欖球型的海藻果實推開時,一個黑色的物體,突然從那一堆海藻叢中轉了過來,張曜趕緊在海中弓起身,把腳上綁著的匕首抽出,對著那個黑色圓圓的物體試探性地戳了一下。

  那黑色物體,一瞬間在海中調轉了個方向,肉色的已經泡得發白腫脹的人臉,翻轉了一百八十度後,對視上了海中的張曜,張曜條件反射性地便往後再游開了一點,愣了一下,才覺得這張人臉十分熟悉。

  被翻轉過來的人,身體在海藻纏繞中慢慢被海流衝了出來,整個身體面朝下浮出,腫脹了至少一倍的身體,肚子泡得漲大,將身上的衣服高高地撐了起來,衣服下擺都因此被掀開了些,露出了爬滿青筋線的肚子。臉頰在海水的浸泡下發白膨脹著,雙眼泡起,舌頭也泡得突出在雙唇間,這個人,應該說這個小孩的屍體,張曜相當熟悉,那白色印著超人的T恤和深色的迷彩短褲,就算屍體已經泡得面目全非,可憑著這身衣服張曜也不會記錯。

  這具屍體,正是那個一直在飛機上,坐在他左手邊座位吵個沒完的小男孩……

  沒想到,他也死於了空難,不知道因為是海流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屍體被衝到了這邊,被這些茂盛的海藻們纏住了。

  張曜看著男孩屍體胸前那塊巨大的飛機殘骸,可以看出那就是男孩的致命傷口,從前面直接就穿透出了後背,小孩屍體上的血跡因為被海水的沖泡已經變得淺淡,屍體傷口翻開來的筋肉,此時也泡得呈現粉白色。張曜此刻的心情有些複雜,雖然在飛機上,他是被吵的恨不得把這小孩腦袋塞進馬桶裡,可也沒有真的設想過,這個孩子會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

  心情正複雜著,張曜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拉扯了一下,一個激靈刺激,他抬起另一隻手,飛快地將匕首向著拉扯他的方向劃過去,水的阻力使他的速度並不如陸地上那麼快,而且,立刻就擋住他匕首的人,即使在陸地上也能輕鬆躲過他的攻擊。

  裴晏拽著張曜的手臂,示意他看向自己,眼神像是在詢問張曜為什麼突然在海中停頓下來,不繼續下潛。

  張曜看原來拉著自己的人是裴晏,鬆了口氣,回頭看看那具屍體,又對著裴晏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伸出食指向下比了比,示意兩人繼續。

  等終於潛到了海底的最深處,那些海藻也只剩下長長的根莖在下面飄蕩,四周的環境看得也更加寬廣,張曜也終於看清楚了,原來在水面上豎著的那根鐵桿,是什麼東西上面的了……

  在海底之下,一艘巨大的船,正靜靜地沈沒在海中,不少顏色奇特的魚群,圍繞著大船的附近游動,不少像是珊瑚或是海洋軟殼體動物的東西,依附在船體表面,船中央高聳豎起的部位,正是伸出了海面的那一部分旗桿,船整個有好幾層,裡面少說都可以搭乘幾百號的人,船體的表面上,還印著船的名字,但是因為時間的流逝,那些字跡已經變得斑斑駁駁,無法看不清楚具體是拼寫了什麼名字。

  張曜想著,該不會這艘船就是裴晏和他父母乘坐的那船吧?轉頭看了一眼在他身旁一同游動的裴晏,張曜指了指船,又指了指裴晏,露出疑問的表情。

  裴晏在海中停住,弄明白了張曜的動作意思,搖了搖頭,因為他曾經在母親書裡夾著的一張照片上,看到過母親和那艘輪船的合影照片,他記得那船的樣子,絕對和這艘船是不一樣的,雖然現在那張照片,已經因為雨水意外浸泡而毀壞了。

  見裴晏搖頭表示不是,張曜朝那海底的沈船游近了些,等近距離查看清楚了這船,他也肯定了這件事。因為這艘船,雖然被海水泡得有些破舊不堪,但是,張曜摸了摸船體表面,他還是能感覺它的年代,要比十多年前的船更新一些。

  難道,這也是一艘因為遇到了紫黑色霧氣黑洞,而被吞沒進來的船嗎?那這條船上有沒有倖存者逃出來?他們是不是也逃到了他們現在待著的那座島上呢?還是已經獲救被接走了?

  正摸著船冰冷的外皮,觀察著船的整個形狀,張曜在經過船上一個玻璃已經破碎的圓形窗口時,從黑暗的窗口中,好像看到有光亮閃動了一下,張曜以為自己是看錯了,船裡面怎麼可能會有光?

  會是那個裝藥的金屬箱子折射出的反光嗎?想到這個可能性,張曜便向窗口的方向返回游了過去。

  在一旁的裴晏,倒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想要開口阻止張曜,卻發現在海底他根本無法發聲警告,便立刻向前游過去,拉起張曜的胳膊,將他向後拖開。

  才剛把頭探向窗口的張曜,也感覺出了些不對,身體配合著裴晏的拉扯,一同向後游開,只見圓形窗口之中,一條巨大的蛇形醜陋的怪魚,突然從裡面鑽了出來,張開的大嘴中,露出一口強而有力的上顎和滿嘴尖利的獠牙,有兩顆最為尖長的牙齒,彎曲向上包在了嘴外,三角形的巨大腦袋配上一身光亮的黑白色相間鱗片,在海水中反射著粼粼亮光。

  「撤!」明知道叫了也聽不見,張曜還是轉頭對著裴晏喊了一句,幸好這個口型一看都能明白。這條巨大的蛇形怪魚,身長少說也有六七米,和它斗太費力了點,還是先躲開再說吧。

  裴晏本想掏出背後刀的手頓住,這樣的生物他並不是沒有對付過,更加兇猛巨大的怪物他都殺過,越是這樣凶狠的動物,反而越是能挑起他嗜血愛斗的個性,但是見張曜拉著自己要躲開,裴晏還是乖乖的任由張曜拉著他一同遊走,跟著張曜一同行動,對他來說比殺怪物要有意思得多。

  蛇形怪魚,見到嘴的獵物躲開了它的埋伏攻擊,窮追不捨地從船體的窗口中鑽出了身體,瞪著它橢圓形的棕花色眼珠,朝著張曜和裴晏的方向追趕過來。

  還沒游開多遠,張曜和裴晏迎面就碰上了和他們一同下水尋找裝藥箱子的年輕男子,男子正從一片海藻叢中游出,疑惑地表情望著張曜他們,張曜著急地示意他趕緊和他們一同向前游開,可是,完全沒有領會到意思的男子,停在海中沒有游動。

  張曜想拉住他,卻見那條蛇形怪魚正跟隨著他們游了過來,著急的張曜,更加快了拉扯男子的動作,催他趕緊游開。

  男子見張曜的表情突變,不停轉頭望著身後的什麼東西,也不由好奇地轉動身體朝那個方向望過去,定眼一瞧,發現竟然是一條可怕巨大的怪魚,正朝著他們的方向游了過來,年輕的男子當場就被嚇愣住了,身體僵硬地不聽使喚,沒等他再做反應,那條加速游來的蛇形怪魚,就張開了它巨大滿是獠牙的嘴,一口吞咬住男子腰部以上的部位。

  「白癡!」

  不跟著趕快游還傻乎乎地疑惑好奇個啥!看到怪魚竟然還直接僵住了,拖都拖不動。

  張曜原本還想拿手中的匕首和裴晏兩人一同,從怪魚嘴中將男子救出。但也就是眨眼間的功夫,那條飢餓的蛇形怪魚,便十分乾脆利落地把那男子的身體,整個從腰間部位攔腰咬斷下來,叼住男子上半截的身體,仰頭一個吞嚥動作,男子的半截身體就迅速滑進了怪魚的嘴中。

  看來,他們是想救也沒辦法救了。望著在海中漸漸沈下去,腸子內臟撕露出的下半截身體,張曜只能轉身和裴晏繼續游開,趁著那條怪魚吞完了上半截身體,正把注意力集中,向下游去追逐那下半截血肉模糊的食物時……

  第十一章:海底巨怪

  往上方的海域抓緊時間游去,仰頭便見到在海中抱著沈船的旗桿子固定住身體,正向他們招手示意的許醫生和他的助理。許醫生手中,正提著一個銀色的金屬箱。沒想到箱子並沒有沈進海底,而是遺落在了旗桿下方距離不遠的瞭望台中。張曜低下頭,看著又從海底追上來的蛇形怪魚,再看看手提著箱子,戰鬥力一看就知道不是很強的醫生,要是讓那條怪魚追上來了,就憑醫生和助理那樣,還不落得和剛剛那名男子一樣的下場。

  張曜抬高手做著動作,示意醫生他們兩人趕快游上去,他和裴晏兩人,則先留在海底和下面那條怪魚拖時間,吸引怪魚的全部注意力。

  在海的上方區域,許承已經清楚地看見了跟著張曜和裴晏兩人身後追來的巨大怪魚,他猶豫了一會,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心急的助理拉扯住他,一同向海面上游去,將那海底出現的怪魚交給了張曜和裴晏兩人負責。

  摸摸自己的褲子口袋,好像還剩下兩顆充氣果實,而他和裴晏頭上的果實氣罩,正在慢慢地消氣萎縮,估計是撐不了多久的時間了,得先找個地方躲避一下追咬他們的怪魚,順便換下頭上的果實氣罩。思來想去,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朝身旁的裴晏比了比手指動作,張曜先一個帶頭,順著他們腳下那艘船上木板的一個破洞,快速地鑽進到甲板之中。

  等到兩人都順利地進去後,張曜立刻在旁邊的地面上,拖找來一大塊的殘碎木板,用它尖利的一頭,堵在他們鑽進來的那個洞口上。追過來的蛇形怪魚,在鋒利木頭刺擋住的破洞口旁,來回盤旋了幾圈,做著試探,卻無法進入,焦急地在破洞上方甩動起它粗長的巨大身軀。

  而躲進了船中的張曜,並沒有停下腳步,跟裴晏扶著船傾斜的牆壁,往深處繼續游去。偶然穿過船上的走廊,見一間房門正大開著,而頭上果實的氣體已經縮扁的不行,張曜趕緊拖著裴晏,進到了那個房間中,把門關嚴實,並拖起倒塌在角落中的椅子,用它結實的椅背抵住門把手後,匆忙地從口袋裡掏出果實,遞給裴晏一顆。

  「撕拉——」

  將頭上收縮快貼緊臉頰的果實薄膜撕扯開,張曜憋著一口氣,把正在充氣的新果實氣罩,罩在了頭上,通過果實一側的小管,排出其中多餘的二氧化碳和剛剛充氣時進入果實中的海水,等換好了果實氣罩,張曜這才有時間,觀察他們現在正待著的房間樣子。

  這間房,估計以前可能是一間高級的套房,裡面不但像酒店那樣,有著客廳和浴室,還有娛樂廳和兩間臥室。房間四周的牆壁上,都貼著歐式風格的紅底花色壁紙,裡面擺設的傢俱,也是設計的很有歐式復古味道的木質傢俱,漂亮的油畫裝飾,繁複的玻璃吊燈,深色的純木地板,都能看出這個房間甚至是這整艘船曾經的奢華和大氣。

  現在他們之所以能看清楚這個房間的大概模樣,完全都是依靠海面上照下來的光投射出來的,那麼一點微弱的光,雖然是讓張曜和裴晏看清楚了房間的大致擺設和構造,但在陰冷青色的海水之中,看著被時間摧殘和腐蝕,只剩下恐怖和陰暗感的冷色調房間,紅色的壁紙捲起剝落,地上散滿了被撞倒破碎掉的傢俱和裝飾物品,名貴的吊燈也早化作了地上的一堆碎片。

  從斜撞在一旁牆壁邊的桌子上,張曜拿起了一個被撞翻反扣住的相框,相框的玻璃不知道撞到了哪,呈蛛網狀碎開,但還是能隱約看清楚,這張照片是一張全家福照。照片裡頭的主角,是一對金髮碧眼的外國夫婦,女人一臉幸福的表情懷抱著一個男嬰,男人則是把手搭在站在照片正中,懷中抱著一隻小熊玩具的女孩,一家四口看起來十分快樂。

  只是這些快樂在登上了這艘船之後,一切都終止了……

  拾起地上一個已經破舊泛黃的奶嘴,張曜打量了一眼便放回到桌上,身體轉向朝裡面一間敞開著門的臥室方向游去,裴晏本在一邊好奇地觸摸著牆上已經腐蝕破碎,卻還能隱約反射出自己影子的鏡子,見張曜游開,也趕緊跟了上去,隨張曜一同游進那間臥室之中。

  臥室裡,還保持著船沈沒時悲劇的一幕,一家已經化作森森白骨的大小骨架,交錯在一起重疊在房間的床上,因為船的傾斜,幾副骨架現在已經偏移到了床的一角,雖然已經是化作了骨架,但張曜還是能分辨出這一家子。

  穿著西裝的高大骨架是父親,穿著長筒裙的骨架是母親,還有在兩副更脆弱也更小的兩副骨架,被兩邊的大骨架包圍在中間。已經褪色的粉色綢緞帶,繫在那副稍大點的孩子骨架頸項附近,最小的一副骨架懷中,還有著一輛小汽車玩具。

  這家人,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死在了這裡,現在已經不得而知,在此刻能看到這樣的畫面,還是很讓人感到震撼,張曜拉起床邊的白布,在海水中抖動開,蓋在了這些骨架之上,希望他們能早日安息。才剛剛把手中的白布鋪上去,「咕隆!」的一下動靜,從水中波動傳遞了過來,張曜警覺地回頭一看,見靠著船窗附近的立式木櫃旁,像是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引出一長串的泡泡飄蕩出來。

  才剛剛和骨架面對面,就有怪事突然發生,張曜雖然不信邪,心底也有些發毛的感覺,他自認沒做什麼不好的事,這時候怎麼會突然出現一點動靜呢?握好手中的匕首,張曜嚥了嚥口水,朝著冒出水泡的方向,慢慢過去,低頭朝著那黑乎乎的角落中一望,發現居然是一隻小熊的玩具?

  很熟悉的感覺……從地上把已經被海水泡爛,棉花都露出的髒兮兮小熊玩具拾起,張曜看了看身後裴晏遞過來的相框。手指著相框,裴晏發現那照片裡的熊玩具和張曜拿著的那個一樣。

  張曜看看照片,再低頭看看手中的玩具,眼神變得有些詭異的再回頭望了望被他用白布蓋起的那堆骨架。不會是鬼魂顯靈要他把玩具一起給他們吧?寒毛瞬間在背上豎起,張曜覺得自己肯定是在這陰暗的海底沈船中呆久了,才神經變得有些過敏。將手中的玩具放到蓋著白布的骨架上,張曜立刻就退出了那間臥室,重新回到客廳裡。

  在客廳剛剛停頓不久,週遭似乎又隱隱感覺到了水的波動,望向船窗外,一道黑影飛快地閃過,把本就昏暗的陰森船室,遮擋得更加陰暗。擋住了窗子的黑色物體,慢慢向後滑動,一雙眼睛,對上了房間中的張曜和裴晏。

  干!又TMD是條蛇形怪魚!轉過身張曜毫不猶豫地就把抵住門的椅子推開,拉門向船外邊的走廊游出去,因為那條發現了他們蹤跡的灰色怪魚,比剛剛那條黑白色蛇形怪魚還要大上許多,它正用它的腦袋,撞擊著本就被海水腐蝕得不夠結實的船體玻璃窗,想闖入室內吞食他們。

  順著走廊向前加速游動,張曜還要分神不停地躲開地上和不同角落裡破損凸出的雜物木板,在這昏暗的海底沈船裡穿行。當他正要穿過船體,準備向右拐彎的時候,像是發現到了什麼,張曜他頓住了身體,頭朝著船上一個裂開的巨大縫隙望出去。

  只見在這艘巨大的沈船外邊方向,有著一條向下凹陷進去延綿不絕幾乎看不到盡頭的海底溝渠,在這長長的溝渠裡面,滿滿的,擠著各式各樣大小規模各不相同的沈船,有和現代款式差距時間不太遠的大船小船,也有老到張曜只在書上看到過的老式船隻,而且不只是有船,甚至還有不少的飛機殘骸,都墜落沉寂在這海底溝渠之中,如一個巨大寂靜的墓葬區……

  嚓!這個奇怪的海域,到底是吸引沈沒了多少的船和飛機?到底有多少人在此遇難或是有逃出去的?要是真的有逃出去的人,為什麼沒有人說過這個沈了這麼多船和飛機的地方?這只能說明,他們現在待著的海域和島,是一個奇特詭異的地方,是一個大家都尋不到的地方。船和飛機到了這個神秘紫黑洞出現的地方,都會被拖進入這奇怪的區域,人們也求救不了,沒有人會來救援,他們的失蹤,只是消失,大家永遠也找不到他們……

  他們在島上,也已經不是上去的第一批人,裴晏也可能不是第一批,那些早些時候就來到這的人,他們是到哪去了?是找到了回去的路?還是出了什麼事?

  張曜眼見這海底壯觀的景象,腦子中不停亂轉思索著,他不知道哪個答案才是對的,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現在只能靠著自己才能找到回去,不可能有救援隊來搜救他們,就憑這些沈沒了多年的船隻和飛機,就是最好的證據……

  見張曜瞪著那些海底的沈船飛機走神的模樣,裴晏伸出手在張曜眼前晃了晃,才使得張曜回過神了,看著裴晏擔心的眼神,張曜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只是發現了更殘酷的現實真相罷了。忽然,一個影子從縫隙外竄了進來,張曜立刻抬起手將匕首刺過去,黑影吃痛,轉身游開了一點距離。

  定眼一瞧,發現是那條黑白色相間的蛇形怪魚,MD!一條兩條都出現了,不會是夫妻搭檔吧?正想著,張曜感覺自己的背被撞擊了一下,轉頭往後一瞧,才發現原來是裴晏在此刻正擋在自己的背後,用他手中的長刀,和後面追來的更加巨大的灰色蛇形怪魚對上了,剛剛那一撞,就是因為那條魚衝過來的撞擊力。雖然大部分已經被裴晏給抵消掉了,但裴晏的身體還是有點剎不住車的撞上了張曜的背。

  看情況,他們兩個現在被前後夾擊著,想逃跑也沒有退路了,那只好咬牙迎戰。在果實空氣罩中,張曜深深地吸起一口氣,雙手握緊了紫色礦石做的匕首,將最鋒利的一頭對準了前面的怪魚,來吧!躲不了就打吧,誰還真的會怕了這條醜陋的怪魚不成?嘴角勾起的弧度變得更為張狂,張曜已經很久沒痛快地打上一架了,自從答應他媽後。

  現在不如往常,要是他再不盡力去迎戰,那就是一個自尋死路的蠢蛋了。

  張曜抓起刀,先發制人,在怪魚向他襲來之前,先撲了過去,水的阻力果然是比陸地上行動要艱難多了,一刀偷襲過去並沒有扎得很深,被張曜扎到下巴位置的蛇形怪魚,將嘴張大,試圖用滿嘴鋒利的獠牙,將張曜一口吞下。張曜在水中靈活地一個翻身游開,從上方繞了回去,游到蛇形怪魚的背上,伸手一把抓住了蛇形怪魚身上豎著的魚鰭,蛇形怪魚被張曜抓住了它身體的部分,想在海中轉頭撕咬張曜,卻怎麼也無法轉頭夠著,而張曜也趴伏在蛇形怪魚身上,左右躲避著蛇形怪魚嘴中那長又勾起的魚牙,趁著魚翻轉甩累到的一瞬間,將手中鋒利的匕首,插進到怪魚的三角腦袋當中,並用力向下捅壓。

  疼痛難耐的蛇形怪魚,尾部一個甩動,便轉身朝著船體的縫隙中衝了過去。這可不得了,憑它的速度和船體縫隙的大小,那還不一下子就把他整個人給撞翻,張曜趕緊從蛇形怪魚身體側面跳下游開,千鈞一髮,他整個人順利地脫離開了怪魚,飄在海中,沒有被整個撞到船板上。張曜正喘口氣,一片紅色的血霧突然飄蕩在了他的周圍。

  糟糕!難道裴晏他出什麼事了?

  張曜回身向船縫隙中望過去,只見那條比他對付的還要巨大的灰色蛇形怪魚,已經被裴晏整個頭顱都給切斷開了,白色半透明的肉橫切面,不斷從中湧出鮮血,將這一區域的海水,都給染紅了,碩大猙獰的怪魚腦袋,被砍掉下來,魚的身體卻一時半下沒停止聲息,在船體裡面,翻來覆去的四處甩動撞擊著它巨大的身軀,將那些本就不是很結實的船體框架,弄得更加塌陷粉碎,許多木屑渣子,都順著攪動起來的海流,衝了出來。

  原來裴晏的實力這麼彪悍,張曜游過去拍了拍裴晏的肩,口型讚美他幹得不錯,裴晏沒說話,只是眼底的光芒更閃爍了些。

  沒過一會,那條被張曜弄傷的蛇形怪魚,又不死心地轉了回來,見它的同類死在船中,對著它的屍體盤旋幾圈後,竟然不再執著地去追趕張曜和裴晏,而是對著那還冒著鮮血的無頭魚屍,貪婪地張開了它的大口吞食起來。明明那條蛇形怪魚的屍體比這黑白色相間的蛇形怪魚還要大,但是怪魚還是不肯死心的吞嚥著那屍體的肉,沒吞幾口,黑白色的蛇形怪魚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惶恐地甩動一下它的尾巴,連讓它垂涎的魚屍也不顧,轉身就朝著另一邊海域游竄開。

  是什麼東西,讓這樣凶殘醜陋的蛇形怪魚都會感到害怕?張曜拖著裴晏,向大船旁的另一條小船後邊木板下躲藏起來,小心地探頭觀察魚屍那邊的狀況。

  沒過多久的時間,一條深色不停閃現著螢光藍紫色圈狀花紋的柔韌觸腕,從最黑暗的海底伸出,閃光的花紋外還染著一圈圈黑色的暗紋,而觸腕下吸盤周圍的顏色,則像是白玉般純白柔滑。另一條長長的觸腕,也慢慢攀附上了船體,不慌不忙地將觸腕靠近到蛇形怪魚的無頭屍體旁。

  那兩條巨大的觸腕,光是長度,至少已經也快要接近十五米那麼長,粗度更是比一個貨車輪胎還要粗大,上面的吸盤,也都如磨盤大小收縮著。

  黑暗中,一隻巨大的眼睛從中浮現,極像是人的眼睛,黑白分明,有著極大的黑色瞳孔和眼白。最誇張的地方在於,這顆眼珠,直徑大小至少達了五米以上,它的出現,頓時讓這條巨大的沈船,顯得小了許多。一個個吸盤將那條對於它的體型來說,不算是多大的食物,抓卷在了觸腕之中,拖住魚屍,觸腕慢慢滑下,那只在海底陰影中露出了一隻眼睛和兩條觸腕的神秘生物,如它出現般那麼悄然,又靜靜地消失在了這片深海中……

  這個地方,果然是很詭異和奇妙……

  看著那根本無法想像真實大小的巨怪,如此震撼登場,張曜第一次感覺到人類是多麼的渺小,摸摸頭上的充氣果實,氧氣也快要耗盡了,還是趁現在那些食肉生物都還沒聚集過來時,趕緊游上海面去和醫生他們匯合吧。

  張曜和身旁的裴晏比劃一下,兩人朝著海面方向加速游去,重新返回到至少陽光還是溫暖的海面世界。

  第十二章:私慾

  「太好了,藥箱我們找到了。」剛剛浮出水面,便將頭上包著的充氣果實薄膜一把撕開,助理臉上的表情明顯比許醫生要來得興奮多了。

  「許主任,讓我看看!看看那些藥品有沒有損壞。」助理有些急迫地從許承手中搶過箱子,忙著說要查看。

  「現在不是看箱子的時候,我們還不知道那兩個年輕人現在怎麼樣,剛剛那條魚實在是太嚇人了,我們要不還是再回海裡去看看吧。」許承皺緊了眉頭,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雖然找到了裝藥的箱子是件好事,可是犧牲了其他人的性命,才換來『可能』治得了感染症的藥,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就算他已經接觸過了這麼多年各種各樣的生老病死。

  「許主任,我們擔心也沒有用啊,現在我們沒有那種特別的果實,下潛到海中也只能堅持一小伙,手上還沒有武器,下到了海裡也不能幫他們。」比起許承的擔心,助理的表情看起來就無所謂了許多,他現在可是完全不想去關注那些陌生人的生死,他只擔心著箱子裡裝著的『藥』……

  助理向後偷偷望了望,發現這時候的許承並沒有注意到他這邊,而是正吸著氣向海中潛水,試圖看清楚海底下面的狀況。趁著這個機會,助理把他剛剛搶到自己手上的箱子,悄悄托出在水面之上,按開箱子側面的蓋子,露出裡面的密碼鎖,他立刻轉動起早已經背爛在心底的密碼號,心情激動帶著點緊張的情緒,將解好密的箱子打了開來。

  金屬箱打開,裡面露出包裹著厚實的灰色保護棉的東西,灰色棉中央的位置,整齊地排列著一排真空包裝的白色藥片。但是,這些藥品可不是助理真正關心的東西,見箱子打開完好無損,他把手伸向藥片的下方位置翻動起來,從藥片底下的灰色保護棉夾層中,助理像是摸到了什麼東西,慢慢地將東西拿出來,是幾管同樣是真空包裝好的藍色液體瓶,晃動著瓶子裡的液體,助理欣喜不已地往箱子底下繼續摸索,又從裡面摸出了一個像是手電筒般,細小長長的白色管狀物,拿著藍色液體瓶和白色管狀體,助理正想偷偷往褲子口袋裡塞,卻被身後一聲嚴厲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陸博明!你在幹什麼!」

  名字正是叫做陸博明的助理,停下了他的動作,慢慢地轉頭看向正怒瞪著自己的許承,也是一直帶著他的主任。

  「許……許主任……」想邊說話邊把東西趕快藏好,卻被從海中快速游過來的許承,抓住了他拿著東西的手,將他手中的箱子和藥物,一同奪下。

  手氣得都有些顫抖,許承看了看手中的藍色液體瓶,問視線開始向旁邊飄移,一直跟了自己幾年的助理陸博明:「你這些東西是什麼?是你什麼時候藏進來的?為什麼你會有箱子的密碼?」

  以前一直習慣一個人工作的他,做的研究也是比較冷門的,幾年前卻突然有個學生說要跟著自己學習,許承沒有答應,直到看見那人每天來拜訪自己態度誠懇,堅持了幾個月,他才終於被這份誠意給打動,答應了讓這個年輕人來做自己的助理,幫忙做研究。

  過了一段時間,他就察覺了些不對勁的地方,這個助理雖然做事認真仔細,上手也快,卻總是會旁敲側擊地問一些違禁品是什麼東西製作研究出來的奇怪問題,說是為了藥品的研究和實驗才想知道的,但是這點卻讓許承起了疑心。他雖然什麼都沒有透露,這個助理還是會通過其它的方式來瞭解,如借他家的各種書回去研究,領悟學習力非常快和迅速。

  後來這個助理沒了什麼動靜,許承卻聽說這兩年來,助理的錢莫名間越賺越多,各種名貴的衣服手錶都換個不停,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賺來的錢,只聽他解釋說在外面接了一些項目來做,才有了點閒錢。

  想不到,這些錢,果然是做違禁的藥品才賺來的,許承雖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但他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藉著他的藥品展覽出國交流的機會,偷偷地將他的違禁物品也放進了自己已經說明登記過的,可以安全上機的藥品防護箱中,一同偷偷運送出國,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幫兇。這一切都讓嚴於律己的許承氣憤難耐,怪不得他如此積極地想要找回藥箱子,不是為了箱子裡面救人的藥,而是為了箱子裡裝著的其它東西!

  想不到事情就這樣敗露了,陸博明只怪自己剛剛太過得意忘形,才被這平時對他不怎麼特別留意的許承抓了個正著。本來,他就是抱著發財的目的去接近這個性格古板的醫生,因為知道他是專門研究這個方面相關專業的醫師,跟著他能讓自己更好地掌握製造違禁品的重要知識。所以即使這個醫生有多麼的無聊古板,他都堅持在旁邊工作當助理做了好幾年。在這最近的兩年間,他終於是研究出了一種化學藥劑,它比植物提煉的和其它藥物製作的毒品,要好上很多,吸上一滴的快感比一般的毒品效果要好上好幾倍,合成的成本什麼的卻又比那些最好的貨要便宜不少,這是個巨大的財富。

  可惜的是,這些藥水提煉出來非常花時間,也提煉的少,為了能賺更多的錢,他把主意打到了國外,本已經在網上約好了買主,價格也談好了,賣掉這幾瓶,他以後就可以在國外買個小島奢侈的過一輩子了。本計劃的很好,藥水也順利地趁著主任出去時放進了箱子裡面,至於主任用的密碼,老古板的密碼從來都是差不多,他早就已經猜到了。計劃是這麼的美好,卻因為這一場空難毀掉了一切。

  這次能把這些東西找回來,他感覺他的運氣終於是回來了一點,不管以後怎麼樣,這些藥水可是他的致富之寶,再加上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因為他自己長期在密封的房間內製作這些藥,不可避免地也染上了自己藥水的毒癮,每次發作起來,要比普通毒品發作更加難受,這兩天因為毒癮的發作,他就一直沒安慰的睡著過,就算不是為了賣錢,他也要把這些藥水找回來。

  握住藏在手心中,那沒被許承發現搶走的白色管狀體,陸博明笑了笑,想耐心勸導許承:「許主任,您別那麼激動啊,小心您的高血壓,這藥水其實沒什麼的,我瞞著你放進去是我的不對,您把它還我吧。」

  「還給你?」在水中向後一遊,許承躲開了陸博明的伸手一抓,質問著他:「你給我說實話!這些藥水是做什麼的?你要帶它去L國賣給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抓了幾下,都沒抓到藥水,被許承躲了開來,因為毒癮發作耐心已經不是很好的陸博明,青色眼眶包圍下的眼珠,已經冒出了一些紅血絲,他吸了口氣,盡力壓抑著體內莫名地暴躁感,警告許承:「把東西給我。」

  「哼!既然你不說,我也知道這些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要把它給毀了!」看著原本以為會很有前途的助理,變成了現在這副猙獰的模樣,心灰意冷加怒氣的許承,舉高手中的藍色瓶子,就想把這禍害砸碎,卻發現自己現在在海上,頂多丟到海底又被這人找回來,四處望了望,許承的視線對上了那豎在水面上的鐵桿,對!就向它砸去。

  看著許承拿著他寶貴的藥水,手拎著箱子,向鐵桿的地方就猛游過去,陸博明的臉色一變,難道這個古板傢伙想要把他的東西砸掉?

  「老東西!你要幹什麼?」已經忘記了禮貌是什麼,陸博明在後追趕游動,對著許承的背影大罵道。

  「把這個東西砸了!這就是罪惡的源頭!你根本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想也知道最賺錢的東西,應該就是毒品類的,這藥水加上臉色明顯和吸毒者一樣的陸博明,就能推斷出這藥水的屬性,快到鐵桿旁了,許承正要砸上去,卻突然身體一僵。

  「你……」從口中咳出一口鮮血,許承慢慢轉身低頭,看看自己胸口處那被穿透過去的圓形孔洞,和陸博明手上正指著他沒有垂下手的白色管狀物。

  「老東西,你不應該惹火我的。」游上前,從許承手中粗暴地奪過箱子和藍色藥水,陸博明抬起有著堅硬外殼的金屬箱子,將教育帶領他學習了幾年的老師,敲進了海水之中。

  想摀住胸口的空洞,不讓血流出來,卻怎麼堵也堵不住血水的湧出,口中也不斷吐出血水,許承掙扎著動著自己的手和腳,想張口大喊,卻喝進去滿嘴的海水,怒瞪飄在海面上成功拿到藥水和箱子的陸博明,許承無能為力地向海底越沈越深,直到口中再也嗆不出一個氣泡……

  幸好托人秘密買來的空氣彈動能槍,起了作用。把玩著手中的白色管狀物,陸博明臉上掩不住得意的表情,這個特製的空氣彈槍,可以躲開機場的臨檢,在近距離一米五以內,可以用空氣壓縮成彈將人體射穿,雖然一次壓縮空氣的時間要耗費半天,而且每次也只能發射一次,不過看看剛剛的效果,他十分滿意。

  藥水和武器都拿到了,他現在需要做的只是等其他人回來集合回島,再想一個主任消失不見的理由就行了。冷冷一笑,本來就瘦得可怕的陸博明,此刻更像是個皮包骨的邪惡怪物,他對於許承醫生的死,可是一點都不覺得愧疚,誰叫那老東西非要那麼古板的擋著自己的路呢?活該……

  ……

  等到張曜和裴晏浮出海面時,便只看到了那個為妻子尋找藥物出海的男人和那個醫生的助理,張曜有些奇怪,游近露出一臉難過表情的助理身旁,問著正安慰著助理的男人:「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浮上來的時候,只看到他一個人。」指了指那個助理,男人繼續開口說道:「他說許醫生在海中馬上要浮上來的時候,突然被怪魚給襲擊了,整個人都被那條怪魚給拖走了,他本來想去救卻沒有救到,所以現在正自責著。」

  「不!本來許主任身體就不如我們那麼好,我本來應該好好保護好主任的,卻一時大意疏忽了,我對不起許主任,也對不起你們!許主任是個很好的醫生,我還只是學到了一些皮毛,他這一走,是我們所有人的巨大損失。」把頭垂得更低,助理看起來情緒真的是很低落。

  「哎,你別難過了,這也不是你的錯。」男人繼續安慰著助理。

  張曜印象中,只記得那個醫生長得雖然有些嚴肅,人卻是真的很好,不管自己再怎麼疲勞,都忙著為大家照料病情和傷口,現在主動要求出來尋藥卻不幸遇難,以後要是島上的那些倖存者生病或是受傷,怕是要麻煩許多。

  畢竟這個助理的能力還是比不上有著多年經驗的醫師,想到這些,張曜難免有些唏噓。不過,這些情緒也只維持了一會,他仰頭看著烏雲開始堆積起來的天空,朝著眾人說道:「我們現在還是趕快回去吧,看這天氣又快變天了,我們要不快點游回去,海面的情況就要變得更糟了。至於你……」看了助理一眼,張曜繼續講道:「雖然醫生這樣沒了是很遺憾,但是現在可不是難過的時候,你還是先振作起精神來,抓緊時間游回去救人,才不辜負了醫生他出海的心願和目的。」

  「嗯……」試著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看起來振作,陸博明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看陸博明好像沒什麼問題的樣子,張曜轉過身抬起手帶頭先向島的方向快速游去,四個人朝著來的方向往回游。游在最後一個的陸博明,見自己的謊言沒人發覺,天衣無縫,暗暗地在游泳時彎起了嘴角,露出一個狡詐的笑容。卻沒發現在他前面游著的裴晏,此刻正回過了頭,目睹到他那詭異的笑容表情……

  第十三章:惡化

  四人剛剛從海中艱難地游上岸,身後原本就激盪的海水漲勢變得更加兇猛,天空中烏雲密佈,一道閃電從厚厚的雲層中劈了下來,雷聲滾滾,看來,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站在岸邊遠遠就等候著他們歸來的柯亦巧,搖晃她的手臂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見大家都登上了沙灘,柯亦巧趕緊跑了過來,捧著四個人脫下留在島邊的幹上衣遞還給他們,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著急,對著四人說道:「你們終於回來了,快!快回洞裡去看看吧!」

  「怎麼就你一人在外面?其他人怎麼了?」抖一抖被海水浸濕的頭髮和身上附著的水珠,張曜伸手接過T恤,直接從脖子上往身上套,邊走邊問。

  「大家都在洞裡面呢,那些感染的人,情況好像變得有些不對勁了,你們還是趕緊進去看看吧。」加快腳步追趕著大家比她更快的行進速度,柯亦巧的表情滿是擔憂,左右看看上岸的幾個人,她沒有看到一同下海去的醫生伯伯和另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便奇怪地問道:「許伯伯和另外一個人呢?」

  「有一個在海中被魚襲擊了,我們沒能救到……」張曜回憶著那個連名字他都沒記住是叫什麼的年輕男子,被巨型的蛇形怪魚瞬間就吞了個乾淨,不知道他那個在洞穴內被感染得病的兄弟,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有多痛苦。

  「許主任……他、他……都是我沒有留意,是我不好,害他被海中的大魚拖走了……」提及許承,身為醫生助理的陸博明,面部的表情立刻就變得黯淡自責起來。

  「啊……這樣啊。」柯亦巧對那位許伯伯其實蠻有好感的,覺得他是一位很負責任的好醫生,值得大家信賴,沒想到他卻遭到如此不幸,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嗯,我們還是先趕緊進洞送藥吧。」心中惦記著自己那個受感染還懷著孕的妻子,一旁白淨的矮個子男子,從上岸以後腦海中只想著盡快往洞穴裡趕。

  「藥啊……現在,估計已經……」吞吞吐吐不好說什麼出來,柯亦巧只能默默地跟在眾人身旁一同往洞穴方向趕。

  來到洞穴口,眾人趕緊邁步進去,一進到裡頭,就感覺到其中的氣氛明顯變得壓抑許多,人被分成了兩邊,在睡覺休息的木架上,縮坐著一群人,而在離他們距離比較遠的洞穴深處的角落中,那些感染的人,都躺在了那裡,身下只鋪著一層薄薄的樹葉,旁邊沒有一個人看護。

  「你們是怎麼搞的?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照看他們?」憤怒地將目光瞪向坐在角落的幾人,想著自己可憐的妻子被如此對待,男子的情緒就變得異常激動。

  「不,不是我們不管。是他們已經沒得救了……」抬起眼看了下憤怒的男子一眼,一名懷中抱著個小孩的中年婦女,語氣事不關己閒閒地回道。

  「是啊,兄弟,你別那麼激動,他們真的是沒救了。」坐在木架上的警察劉榮,想站起身,安撫暴躁氣怒的男子。

  「什麼沒有救!我們已經找到了治療感染的藥回來!」一把拉過身旁的醫生助理陸博明,男子急切地問他:「你是助理應該也會醫病吧?快幫我去看看!他們那些人,還有我的妻子怎麼樣了?」

  「哦,好。我這就去看。」雖然心底並不願意去看那些因為感染,而皮膚變得十分噁心的患者,但是他表面上也不能就這麼撕開臉皮,陸博明點了點頭,提著裝藥的箱子,向那被放成一長排鋪躺在地上的感染患者走過去。

  「情況很糟嗎?」張曜向旁邊低下頭,問站在他左邊的柯亦巧,看大家都隔那些感染患者如此遠的距離坐著,臉上一副恐懼的表情,張曜想著那個許醫生明明說過病情嚴重發作起來的話,也要好幾天的時間,怎麼才過了一天不到,情況就嚴重了起來?

  「很糟……」點點頭,柯亦巧想到那些感染患者身上發生的狀況,就忍不住抬高手環緊自己的雙臂,感覺有些寒。

  而已經靠近感染患者身旁的陸博明,在看到患者身上的狀況後,原本鎮定的臉色一變。

  地上的這些患者,情況比他想像中的嚴重多了。而且,最重要的問題是,這些在地上躺著的人身上的病發情況,已經和許承原來設想推斷的S型感染症,完全不相同了。

  原本許承所形容的S型感染症,是會全身過敏泛出粉紅色的斑塊,並且會伴隨著瘙癢,發展到了後面,就會流膿感染,起深紅色的水泡,直到全身都起了水泡後,皮膚徹底潰爛嚴重感染。但是,躺在地上的這些感染者,只是剛剛開始的狀況是和S型感染症一樣,全身泛起粉紅斑塊和瘙癢難受。而現在,患者的狀況已經完全和S型感染症大相逕庭了。

  那些被患者早上抓爛開的深紅色傷口,面積不斷地擴大開了,顏色也轉變成了半透明的粉肉色,從那裡頭流淌出許多灰色的濃稠液體,幾乎流滿包裹住了患者的全身。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也被這灰色的液體腐蝕消除乾淨。而且更奇怪的是,患者身體接觸在這些灰色的液體上,並沒有被腐蝕,他們的皮膚顏色也由原來斑斑點點的粉色,整個都轉變成了粉色皮膚。在這些粉色的人體表皮之上,還分泌出了一股黏糊糊的腥味液體,手一觸碰到他們的身體,粘液就粘得滿手都是,十分噁心。

  「晴婉!晴婉!你怎麼樣了?」跑過去蹲在地上,扶起還在輕輕呼著氣的妻子,男子發現妻子的身體變得十分滑膩,伸手一摸就碰到了一手的透明粘液和灰色液體,都是從他妻子的身上滲透出來的。妻子身上的衣服,也都腐蝕脫落了下來。男子表情惶恐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著急地向陸博明大喊求助:「幫幫我!快給她吃藥!求求你了,快點幫幫我們!」

  「不行……」搖搖頭,陸博明露出一副他也無可奈何的樣子。

  「為什麼不行?我們不是找到了藥嗎?」臉上表情變得憤怒,男子把妻子的身體先輕輕放下,站起身伸出他的手,一把搶過了陸博明手中提著的箱子,將沒有鎖上的箱子打了開來,哆哆嗦嗦地把裡面真空壓縮的藥品拿出,撕開藥片的包裝,也不管是要服用多少片,扶起妻子的身體,男子就將這些藥片餵進他妻子的口中。

  沒有阻止男子衝動的行為,陸博明只是用他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著這個絕望的男子,慢慢開口解釋說明:「你現在餵藥也是沒有用的,他們得的過敏症,並不是S型感染症。或者應該說,他們得的病可能根本連感染症都不是。」

  「你說什麼?」男子聽不明白。

  「他們現在所得的病,是一種我們完全不知道的病,光是拿針對感染治療用的藥,給他們服用是沒有效的。不對症下藥,亂吃別的藥也對這個病症沒有任何的治療效果。」

  「不、不會的,許醫生明明說了這是感染症的……」男子還是不肯相信。

  「許主任還說了要幾天的時間才會發作呢,但你看看大家,才一天不到就變成了這樣,而且病變和許主任他說的後面病發狀況也完全不同了,這根本就不是S型感染症,而是另外一種更可怕的病……」

  「不……不會的,晴婉,晴婉,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嗎?」輕晃著懷中的妻子,男子想幫妻子撩起遮擋了她半張臉頰的長髮時,發現自己的手中抓著一大把的黑髮,男子驚恐地低下頭,發現自己妻子一頭的秀髮,正在慢慢脫落。

  「嗯……」閉著雙眼被叫做晴婉的清秀女人,輕輕呻吟了一聲,被丈夫推送進嘴裡的藥片,被她從嘴中痛苦地又吐了出來,她艱難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母親的天性讓她還在記掛著自己肚中的孩子:「孩子……」

  「晴婉,你說什麼?」只看到妻子的嘴巴像是動了動,男子將頭湊近過去,想聽清楚妻子的話。

  「孩子……不動了……」肚子裡面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孩子的動靜,女人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了。從她的眼角間,壓抑不住地慢慢流淌出兩道灰色的淚痕。

  「誰說的,孩子有動的,有動。沒事的,你別難過,振作起來!」男子現在臉上強裝堅強的表情比哭的樣子還更加狼狽,他不敢再去觸摸妻子的長髮,只能痛苦地看著妻子身上滲出的粘液越變越多,而妻子的身體也越來越軟……

  最後,原本還有些許氣息的妻子,和其他已經停止了聲息的患者一樣,身體越化越軟,直到後來將整個身體抬起來,就像是沒了骨頭一般。從她身體裡流出的灰色濃稠液體,慢慢覆蓋住了她的全身,身體上的毛髮也已經全部掉光,皮膚的顏色變成了粉色,鼻息間再也沒有了活人的聲息。

  確定了所有躺在地上的患者心跳呼吸和脈搏,全部都已經停止,包括男人的妻子在內,陸博明站起身,對癱在地上已經表情茫然無措的男子說道:「她不行了,他們都已經……」

  死了……

  第十四章:殘酷現實

  洞內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有人開口說話,問這些屍體應該要怎麼處理。要是把這些屍體和他們放在一個洞穴環境中,他們是怎麼也不願意接受的,一個是因為和這些屍體待在一起太過恐怖,二是誰知道這些屍體會不會有什麼病毒感染傳播過來。

  原本說是將這些屍體全部火化處理,但洞穴外已經開始下起雨,這時候不方便找乾燥的木材點火來燒。於是又有人提議把屍體先丟在外面,和活人分開。但那個剛剛才失去妻子的男人,怎麼也接受不了自己妻子的屍體被如此對待。

  最後大家只好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在洞穴外遮風的那一面石壁旁,搭個簡易的棚子,先將屍體堆放在那,等到第二天雨停了再去處理掉屍體。

  身為一名警察,凡事都喜歡領頭的劉榮,帶著趙祥國等人,去到外面搭棚子。棚子迅速搭好後,趁著天色還沒完全轉黑,雨也才下起來不久,安排了其他的人,負責去把洞穴裡的屍體逐個搬運出去。

  人數一下少了那麼多,不幫也得幫的張曜,在地上找了些葉片和死去倖存者遺留下的一些衣物,將它們包覆在地上那些黏糊糊的屍體身上,好將屍體抬起,他和裴晏兩人分別負責屍體的一頭一腳,慢慢將屍體往外面扛送出去。

  屍體運到了用細樹枝和大葉片簡易搭成的棚子裡放下,裴晏盯著屍體,突然間冒出一句:「同化。」

  「同化?什麼意思?」轉身往回走,張曜隨口問了一句。

  抬起手,指著被丟在洞穴外面那個肉被全部吃乾淨,只剩下巨大的空殼扇貝,也就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接著又用手指了指還在滲透著灰色濃稠液體的屍體,裴晏開口,只是繼續重複著那兩個字:「同化。」

  「……」張曜好像是有點明白又好像有點不明白裴晏的意思,他說的是那些吃了貝殼肉的人,也會被貝殼同化的意思嗎?

  「這東西還能把人同化?真有這可能?」張曜一邊懷疑著,一邊又憶起自己現在待著的是地方,確實不是個正常的地方。這座島嶼,好像發生什麼事情都有那個可能性。聳聳肩,張曜也沒有什麼話好說,這些人都已經這樣了,現在多說什麼也沒有用,還是繼續幫忙把裡面的屍體抬出來好了。

  等屍體全部都被抬出了洞穴,洞內地面上的黏液,也被留在洞中的人用海水沖刷了個乾淨,並用一堆樹葉遮擋覆蓋在了地面上。看著那原本還躺著許多人的洞穴角落,此刻變得空無一物,不免心情複雜。想不到這才幾天的時間,原本那麼多個倖存者,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數。

  靠在洞穴石壁邊烤著火,張曜將身上淋濕雨的衣服和褲子烘乾,偶爾抬起頭,環顧洞穴內,數數還剩下來的人。除了他和裴晏兩人,小丫頭柯亦巧和說話膈應人的官二代少爺項辰,自稱是警察的劉榮和局長趙祥國,醫生助理陸博明,剛剛失去妻子還不知道他名字的男子,這些就八個人了,加上在一旁哄著懷中孩子的中年婦女和另一位寡言的四十左右男子,總共加在一起是十一個人。

  原來的二十多個,就剩下了如今的十一個人,還真是有夠悲劇的,大家被大自然打擊得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徹底慘敗。

  在心中冷嘲著,雙手交叉墊在腦門上,靠著石壁休息的張曜,腦海中突然回憶起那個死去的孕婦,那個可憐的只是想保住自己孩子的母親,最後垂死時痛苦掙扎的表情。不由地,那個畫面也讓張曜憶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一直為自己操心堅強的母親,最後病死的模樣……

  想起母親病死的事,就讓張曜心情變得非常糟糕,試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緩解心中的難受。張曜向旁邊撇了一眼,看到身旁難得安靜的裴晏,背對他坐著的身上衣服,透出了一片暗色,比衣服原本的黑色還要暗。張曜仔細看了看,發現那並不是沾到水所打濕的痕跡,便立刻從躺著的姿勢調轉身坐起來,問裴晏:「你後背是怎麼回事?」

  聽是張曜在問他話,拿著手中剩下的樹枝,丟進到火堆裡頭,裴晏表情平常地回答道:「咬傷。」

  「你被咬傷了?」聽到回答,張曜身板更是挺直起來,對著裴晏的方向招招手:「來,過來我看看,什麼情況。」

  裴晏聞言,將他身上張曜給他穿的黑色拉鏈衫脫下,露出了他結實寬厚的後背,在背部上方有一道長長的劃口,血還在流著,而裴晏前邊腰腹部的位置,也有道血口子。

  「這怎麼弄的?」

  「轉身,劃到。」受傷這種事有時總會碰到,裴晏並不覺得自己的傷口有多嚴重,反正留一會血就會止住。

  張曜看著裴晏背上那個誇張的劃傷口,想起海中那條巨大的蛇形怪魚,看來確實是對付起來沒那麼簡單,在海水中泡著的時候,他並沒察覺到裴晏受了傷,因為都被魚的血水給遮擋住了,現在上了岸,裴晏身上的那些血才漸漸滲透了出來。

  盯著裴晏自己也不去理會的傷口,張曜嘲笑一聲,說:「哈,還以為你很強,結果還不是受傷了?那麼不小心,活該。」說完,張曜翻身繼續去烤他的火。

  而被張曜嗤笑的裴晏,則低下頭望著地面開始認真反省,確實這次受傷他有點大意。因為不常在海中和巨怪搏鬥,沒有預料到水的阻力減慢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讓他在伴侶面前被鄙視,是他自己的能力太弱,沒有別的借口。以後他一定要變得更強,更努力,才不會被伴侶瞧不起他而拋棄他選擇別人。為了能讓張曜對他更看重,裴晏在心中暗暗想著如何讓自己鍛煉得更強的方法。

  看似漠不關心還嘲笑鄙視了一番裴晏的張曜,背對裴晏默默地烤著火,過了半響時間,突然冒出一句話:「你的傷不管了?」

  「舔舔就好。」抬起胳臂,裴晏伸舌隨意地舔了舔他手臂上另一道血口子,回答說。

  「……MD,你背上的傷和腰上的傷,哪裡還舔得到啊?」青筋冒出,張曜轉過身來面對裴晏。對裴晏說的話,他非常無語。

  「你幫我舔……」

  裴晏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曜一個拳頭狠敲在他的腦門上:「滾!誰會給你舔!」

  「……」

  「……」

  兩人面對面又沉默了一會,張曜才慢慢開口,道:「除了那種你找到的蜘蛛玩意可以消毒止血,這個洞裡還有什麼你知道可以止血的東西嗎?」

  「……」

  環顧洞穴中收集的各式植物和果實,裴晏指了指屯在洞穴內的一堆果實中,一種有著特殊青色外殼的果實,接著,看了眼張曜。

  最後,還是原本嘲笑著裴晏被怪魚給弄傷的張曜,幫著裴晏包紮起了他身上的傷口,將那澀得要命的果皮嚼碎後吐在手中,塗抹在裴晏的傷口處。張曜低頭,把自己衣服下擺的布撕成條狀,當做繃帶使用,固定捆綁住裴晏身上的草藥不會被亂碰掉。而身材高大挺拔的裴晏,則乖乖地縮坐在地上,彎著腰,任由張曜幫他包紮處理自己身上的傷。

  兩人邊處理傷口邊說著話,裴晏將他看到陸博明在海中趁大家不注意,表情轉變得奇怪的一幕,告訴了張曜。張曜抬起頭看了一眼他們正討論著的人,被討論的陸博明此時正在洞壁的另一邊,和那個熱血警察說著話,表情看上去自然正常。

  重新低下頭,張曜繼續著包紮,對著裴晏說道:「這些人,誰知道他們到底是好是壞。為了生存,人人都會為求自保,而變得危險可怕。不過,我確實也不怎麼喜歡這群人的感覺,明天我打算去島內陸裡面看看,找找有沒有別的可以出去的路。」

  「我,也去。」裴晏聽張曜要走,也立刻回道。

  「哈,隨便你。」抬起唇角,露出個囂張笑容,張曜自己其實也認為,要是和裴晏一起行動,能夠互相信任,安全許多。比起這裡的其他人,他還是更加信任這個比其他倖存者要來的更純粹的人。

  「你們在說什麼啊?啊!裴晏哥哥,你受傷了!」悄悄又湊近過來的柯亦巧,看到正在被包紮處理傷口的裴晏,身上的斑斑血跡,柯亦巧整個人有些嚇住了,畢竟剛剛才有那麼多人遇到不幸,她不想也害怕看到自己認識熟悉的人再出意外。

  「沒事,他一個大男人,這點傷不算什麼,我們剛剛在討論明天走的話題。」張曜用手使勁地拍拍裴晏的肩膀,證明裴晏身體素質的極佳,示意柯亦巧不必擔心那麼多。

  「你們要走?為什麼?不等救援隊來找我們了嗎?」柯亦巧聽說張曜他們要離開,臉上立刻露出不捨的表情。

  「這個事,等明早我會和大家說清楚,其實自己找路,比在這原地等待要更實在點。」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他今天在海底看到的壯觀景象,和他心中的那些猜測,想到今天大家都勞累擔心了一整天,有些事情還是等到全部人休息夠了,再和大家說清楚吧。

  「啊……那,我和張曜哥哥你們一起走吧!」思索了一下,柯亦巧像是下定了決心,突然說道。

  「哈,你這小丫頭片子,為什麼要和我們走?不和警察叔叔待在一起了?他可是比我這樣的要更有安全感哦?」張曜哈哈一樂,調侃地笑道。

  搖搖頭,柯亦巧認真的回答:「比起他,我還是喜歡跟著你們。」

  「那……好吧。」看這小丫頭還算順眼,加上柯亦巧一直盯著自己看的懇求眼神,張曜抓抓頭,就當是多帶個包袱。

  「太好了!謝謝張曜哥哥!」開心地站起身就想直撲到張曜身上,在被地上坐著一直沒發聲的裴晏,突然抬頭警示的一眼,全給嚇得身體縮了回去,靦腆地笑了笑,柯亦巧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說:「那我就先去睡了,哥哥們晚安。」

  「去吧去吧。」張曜敷衍打發地揮了揮手。

  柯亦巧也回應著擺擺手,悄聲回去睡覺。

  此時他們並沒有發現,剛剛他們的對話,早被一旁的耳朵全都聽了進去。

  不過,對四周環境最為敏感的裴晏,其實早已經發覺了那個偷偷摸摸的旁聽者,但看出那人沒什麼威脅性,他也懶得開口去指出來……

  第十五章:暴露

  到了後半夜,外面的雨漸漸停息,陸博明見大家都已入睡,便趁著四週一片寂靜,悄悄地從搭起來休息用的木架上爬起。摸著褲子口袋裡裝的特製藍色藥水,陸博明的內心就難掩激動,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吸了,整個人的精神都振作不起來,全身上下也特別難受和疲倦,連睡覺都睡不好,現在有了它,後面的日子他估計能好過許多。

  從洞穴裡偷偷溜到外邊,又怕自己走得太遠碰上島上那些不知名的兇猛野獸,陸博明就近在洞穴周圍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左右轉頭見四下無人,他便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了一瓶藍色液體,急不可耐地將它扭開,接著,從瓶口處擠壓出一滴比米粒還小的液體,滴在手背上。陸博明將鼻子湊上去,對著它就奮力一吸,吸進去後,緩了一會,一種無法言喻地快感直衝腦門,並迅速散發至全身,整個人在一瞬間,舒服地好像漂浮在了空中,四周雲霧繚繞,無比愜意享受,沒有什麼事能比這更快樂的了。

  「哦——我說你怎麼偷偷摸摸地出來,原來是為了吸這個啊。」

  身後突然響起的男聲,把精神正在暢遊極樂世界的陸博明,給嚇了一大跳,把頭向後猛轉過去,他才發現來人竟然是那個CF的局長趙祥國。慌忙間,陸博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吞吞吐吐地囁嚅道:「那個……我……不是……」

  擺擺手,趙祥國臉上一副他什麼都懂的表情,笑著看陸博明。雙眼在趙祥國笑得時候,幾乎瞇成了兩道狹窄的縫,他示意陸博明不用再繼續解釋下去:「這個玩意我見過,你也不用特意來和我辯解了,我知道它的作用的。只是我沒想到啊,堂堂一個大醫生的助理,竟然也喜歡這東西。」

  看出這個外表和善親切的局長,內在卻並不同外表一樣,感覺他也可能是個喜歡什麼都玩什麼都嘗試的人,陸博明便放下心來,心知肚明了這個趙祥國和他是一樣的,都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露出個瞭然的笑容,陸博明問:「趙局長也吸過這個?」

  「那當然,但是聽說你手上拿著的那種,好像不怎麼好弄,量很少的樣子,沒想到你的手上有這麼多。」看著陸博明手上抓著的滿滿一瓶,那可得花上天價才可能買得來的。

  「這個啊……因為,它是我製作的。」既然互相都抖露出了真面目,陸博明也不打算繼續隱瞞遮掩,大方自然地還帶著點得意的笑容,舉起自己手中的藍色液體瓶介紹說明道。

  「哦?那你還真不簡單啊,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好好合作一下……」聽到這藍色藥水竟然就是這助理自己研究出來的,趙祥國百年不變的彌勒笑臉,難得洩露出了一些吃驚的神色,他腦子在此時已經飛快地轉動起來,覺得這倒是個合作的好機會,或許能讓自己以後好好撈上一把,只要和這個人套熟關係。

  而在陸博明的心中,也在打著同樣的如意算盤,知道在這座島上這群人當中,看似領隊的是那個只懂得熱血做事的警察,但是真正出謀劃策做決定事情的,還是這個老謀深算的趙祥國,如果救援一時半會來不了,在島上生存總是需要找人互相合作搭伙,趙祥國這個人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加上如果自己出了島能回去的話,那個醫生掩護已經被他弄死了,以後藥水擴張往外發展的渠道,就可以考慮和這個CF的局長合作合作,這樣大家都可以得到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兩個奸詐狡猾的人,就在這夜深的洞穴外,樣子像是碰到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熱情愉快地互相握了握手,達成了秘密協議,成為了知道對方真正底細的合作夥伴。交握的手還在輕搖著,兩人內心裡卻已經在為自己的如意算盤做著種種打算。

  ……

  早上一起來,張曜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包袱,將他背來的野獸毛皮塞回獸皮包中,其它大家收集來的食物,他倒是沒什麼興趣去分走,因為本身他們包裡還有肉乾,和這些人爭搶那麼一點蔬菜果實的東西,實在是沒什麼意思,還不如自己再去野外找,要來得簡單點。點了點東西,差不多了,張曜拍拍手上的灰,走到正在用石頭劈著大塊樹枝,而弄得滿頭大汗的警察劉榮面前,對他說:「有點事我想走之前和你們打一聲招呼,說清楚。」

  「走?你們要走去哪?」劉榮抬頭看張曜,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身旁還跟著那個從進了洞後,就一直和張曜沒分開過的黑膚高瘦男子,也是一副只要說動身就立刻走的樣子,他感到非常疑惑。

  「你先叫大家來吧,等我把在海中看到的大概情況,和我推斷的一些事說出來,你們再自己商量想想吧。」張曜可不想一個一個解釋到晚上再出發,看現在外邊的天色還好,他還想早點動身出發。

  「那……我去叫他們來。」還是十分困惑,劉榮心中甚至生出一絲不愉快的情緒,原本以為自己帶領的這批人,應該非常相信和信任自己,把自己當做唯一的依靠和支柱才對。現在,卻突然間有人提出要走,這不就是在質疑他的能力不夠嗎?

  等人都被劉榮召集回來後,張曜大致的把他在海底看到的那些沈船和飛機的事情,告訴了大家。並說起了他當時在飛機上所看到的異狀,及他身旁裴晏的真實身份,也是一名遇難倖存者,只是比他們所有人都早上島很多年,都一直沒有人來救援。

  因為這些原因,張曜推想大家就算再在這原地等待,期盼有人來援救,希望也是很渺茫。在這個地方,已經有那麼多的飛機和船遇難,那些遇難的人到底有沒有逃出去的,他們都完全不知道。看到那麼壯觀奇特的景象,也能感覺到他們來到的這個地方,非常不對勁。所以,張曜決定說不再在這繼續浪費時間,而是主動深入到島的內部去,看看那裡面的情況,找找有沒有出去的希望。

  大家在聽到張曜所說的話後,都有些吃驚。有的人還特意小跑出去,用東西裝了一灘水回來,用樹枝來做實驗,果真如張曜說的那樣,全部都遇水沈底了。

  這件事讓剩下的倖存者們,心情變得更加灰暗,看來就算是他們想要砍樹做木筏去別的地方尋求幫助,也真的行不通。但,抱著僥倖的心理,大家還是不願意真正相信,沒有人會來尋找和搜救他們,張曜的話,雖然讓他們堅持的信念動搖,可在他們的心底,還是希望有人會來找到他們。畢竟現在比以前的搜救水平高了很多,說不定就會有人找到他們的。抱著這樣的想法,倖存者們還在不停地糾結猶豫著。

  「不管怎樣,反正這個地方疑點太多,而且環境跟我們以前的環境,都完全不一樣,我是不太相信會有人能找到我們,所以,我還是打算到島的內陸去看看,尋找可能出島的機會。」

  「那個……島的內陸,裡邊應該很危險吧?有那麼多沒見過的奇怪生物。」一向不怎麼愛說話的寡言男子,突然開口問道。這幾天他光是目睹到偶爾飛過沙灘的昆蟲,體積都巨大的嚇人,更別說全是樹木和霧氣包圍的內陸部分裡,會有什麼樣的物種出現。

  「就是說啊,我們什麼武器都沒有,還不如呆在沙灘這邊安全一點,說不定就會有人來找我們呢!跑到亂七八糟的島裡面去,誰知道還會出什麼意外,要是真有人來找我們了,還找不到人了呢。那才真叫倒多了霉!」中年婦女給懷中的孩子餵了口剝好的水果,擦乾淨手上果子的汁液,接話道。

  「所以我說了,我只是走之前和你們打個招呼說一聲,並沒要求你們同我一起走。」就算全部人都想一同進島內部,張曜也還不想和這麼一群人一同行動,光是在這對話,他就感覺他們的思維和他不在一個星球,完全無法溝通。

  「不行!」

  正說著,突然一聲堅決地反對話語,從旁邊冒了出來。

  張曜轉頭一看,發現說話的竟然是那個熱血警察劉榮,他正站直著他的身子板,高高地挺著胸膛,臉部表情有些僵硬地板在一起,張口反對張曜的話。

  「啊?什麼?」掏了掏耳朵,張曜沒想到有人竟然還會提反對意見,不准他離開,真是有夠稀奇。

  「你們還是不要到處亂跑。你說過,這地方很奇怪,是和我們熟悉知道的環境不一樣的地方。但是,就算你發現了那些沈船和飛機,也碰到了以前來島的倖存者,這也不能說明我們不會被人找到啊。現在是個什麼世界了?憑現在的科技水平搜救尋找我們的可能性,可比以前高許多。現在也才過了幾天的時間,只要我們繼續耐心等下去,肯定能等到人來救我們的!你又何必要自己沒事冒險,跑到什麼島的裡面去?再說了,我就那麼不值得你們信任嗎?我可是一名警察,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大家都不需要害怕,我們在這時候就更是應該團結守在一起,而不是分開四處亂跑!」

  說著這些話,想到自己那麼那麼的努力,竟然還是被別人看輕,臉色激動得都漲紅的劉榮,向前邁開一步,就想伸手拍上張曜的肩。卻沒料到,被張曜身後的裴晏迅速上前一攔,還將一把奇怪顏色的武器抵在了他脖子最脆弱的地方,有著野獸般凌厲眼神的男人,正狠狠地瞪著他,這讓劉榮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個人的身手如此敏捷,他完全都沒反應過來。

  「喂!你閃開,他又沒怎麼樣。」自己又不是什麼弱女子,還用不著被另一個男人護在身後,更何況打起架來,那警察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對手,對於自己的打架實力,張曜還是有那麼點自信的。看著擋在自己身前,露出一副可怕表情瞪著別人的裴晏,張曜就感覺有點好笑,裴晏這個樣子,還真像是個護主的忠心野獸。

  「他,不喜歡。」裴晏在張曜的話語提醒後,慢慢鬆懈下他的表情,向一旁退開,張口直言表達出他對劉榮的不喜歡。

  「好好,我知道了。」把裴晏推到一邊,張曜點頭敷衍地應道。

  尷尬地還維持著伸手欲拍的姿勢,劉榮頓了半響,才將手在空中慢慢放下拽緊成拳,繼續著他的話:「反正,在我們剛剛才失去了那麼多同伴的時候,我們這時候就更應該互相幫助住在一起,而不是分開。你們現在要走,大家的處境都會變得危險,只要你們留下來,相信我,我會更努力地保護好大家的安全,照顧大家。只要你們相信我,不用再擔心害怕什麼,就算真的沒有救援隊來,我也會一直保護好你們的。你們又何必要走呢?」要走的兩人,可都是現在這個團體裡體力最好,身子也最結實的青年。因為這些,劉榮就更不願意也不理解他們為什麼不願意接受自己的領隊,想私自出行。

  「什麼時候連我想走都不行了?」張曜被劉榮說得越來越煩,本就不喜歡聽別人的管教,這幾天因為情況特殊,他已經忍了很久,到現在連自己想走都不讓,還非要趕著把大伙管制在一起才開心,張曜他可一點都不樂意。

  「現在這個特殊時期,你怎麼能那麼自私只想著自己走?應該聽從我的話啊!」劉榮就是不理解。

  「我們本來就互不相識,都是自由的個體,誰也管不了誰,你愛怎麼樣是你自己的事,我愛怎麼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張曜覺得自己體內的火,都被這個一頭熱不知道什麼奇怪邏輯,腦子肯定是被飛機門夾過的劉榮,挑了起來。

  見火藥味越來越濃,一直站在後邊表情笑瞇瞇的趙祥國,插了過來,擺擺手,示意兩邊都先不要說話,安撫著劉榮:「劉弟啊,你也太激動了,他們要走,也不是你想勸就勸得了的,就隨便他們吧。」這兩人看起來就是不容易聽話的,說不定待在一起還惹出什麼禍事,還不如讓他們走。在心中暗暗估摸著張曜和裴晏兩人,趙祥國勸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的劉榮。

  「趙大哥,不是!你聽我講……」

  劉榮正要回答,張曜撇他一眼回道:「你看,別人都沒怎麼反對,你也就別管那麼多了。」把獸皮包往後背了背,張曜一副打算出去的模樣。

  而看到張曜和裴晏都準備動身離開,柯亦巧也趕緊抱著那個救了她一命的行李袋,小跑過來,跟在了他們兩個的後面。她正低頭走著,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隻手,擋住了她出去的路。

  柯亦巧盯著那只有著歲月痕跡卻又保養得不錯的男性手臂,手背的上面長著許多濃密的黑色汗毛,她都能看得根根清楚。柯亦巧慢慢抬起頭,看攔著她的人,是那個一直喜歡笑瞇瞇表情的趙伯伯。

  「趙伯伯……」柯亦巧小聲呢喃地喊了一聲,低頭又看了看那擋著她的粗壯手臂。

  「小柯啊,你這是要去哪?」臉上表情還是和藹地笑著,因為這笑容,趙祥國兩邊的眼角,都擠出了一道道彎曲的笑紋。他瞇在一起快看不見眼珠的雙眼,正死死地盯著柯亦巧看。在此刻,他的表情笑得讓人覺得詭異而嚇人。

  「我……我……」感覺趙伯伯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條冰冷滑膩的大蛇,在自己的身上爬過一般,讓人恐懼又噁心,柯亦巧嚇得話都說不完整,抖著手抓緊懷中的包,她只能把眼神求助於已經走到洞口邊的張曜。

  「張……張曜哥哥……」

  「喂,趙局長是不是?你不是說讓我們走嗎?為什麼又要攔著?」看那小丫頭抖得和什麼似的,張曜轉身回來,挑眉對著趙祥國問道。

  「是啊,你們兩個是可以走。」伸手指了指張曜和裴晏,趙祥國的語氣十分柔和,頓了一下,他才繼續又說道:「但是,她,不可以。」手指著柯亦巧,趙祥國的語氣加重。

  這兩個人走了是無所謂,但是柯亦巧這個小女孩,可不能就這麼放她走了。趙祥國早已細心環顧四周,統計了剩下的倖存者。除了一名中年婦女外,在島上剩下的全都是一些男人,唯一一個年輕的女人,就剩下這個女孩柯亦巧了。要是真如張曜今天所說的,沒有救援隊會來救他們,那麼他們可能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要留在這個荒島上。為了最壞的未來做打算,這個女人,肯定是要留下來給他們才行。

  「嗯?為什麼不可以?」

  「她還那麼小,跟著你們一起去那麼危險的地方,還不如跟著我們安全啊。要是有人來救我們,我們被發現的機會更大,跟著你們的話,那就……所以,她當然應該留下來才對。」心中雖然做著另一番的打算,但在口頭上,趙祥國卻是一句句的為了柯亦巧好才這麼做的。

  「我、我不要留下,我要跟著張曜哥哥他們。」被趙伯伯剛剛看著自己的眼神給嚇到了,柯亦巧此時一點都不想留在這裡,挪著腳縮到了張曜的身後,聲音都嚇得磕巴個不停。

  「看到沒?本人都不願意留下,你還說那麼多做什麼?」

  「她現在還小,沒有主觀判斷力,這件事是不能由她自己做決定的。」趙祥國笑了笑,直接否定無視了柯亦巧本人的意願選擇。

  「就是說!你們要走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帶上這個小女孩?她應該跟著我們才更安全。」看到又一個要走的,劉榮也跳出來大聲反對。

  看著大家又亂成了一片,爭吵著去留問題,在張曜的身後,裴晏正蠢蠢欲動,想掏出他的刀,另一個可憐兮兮的柯亦巧,正小心翼翼地拉著自己的衣角。張曜開始在腦中認真思考,難道現在還非要打上一場才能順利地出去不成?還沒等他做出決定,洞穴的外面,又喧嘩了起來。

  只見從昨晚開始,因為懷孕的妻子逝去,就精神受到打擊而恍惚不振,蓬頭垢面滿臉鬍渣的男人,現在正面帶喜悅笑容的跑回到洞穴之中,他對著正在爭吵不停的人們大聲喊道:「活過來了!他們活過來了!我老婆活過來了!哈哈哈哈——」

  「啊?」搞什麼?張曜奇怪,昨天他可是親自抬了那些屍體出去的,絕對的死透透無疑,怎麼可能還活過來?那簡直是比鬧鬼還驚悚吧?

  「哈哈哈,我老婆她活過來嘍!」男人蹦跳著大笑著,並開心地揉搓著自己的頭髮,表情喜悅到瘋狂地又衝出了洞穴。

  而洞裡邊的人,則在男人過來喊的一嗓子後,好奇地邁開腳步向洞外走去,都想去看看那些被男人說是死而復生的屍體。

  第十六章:死而復生

  大家來到男人說是死而復生的,那些屍體暫時存放的簡易草棚旁。

  只見棚子下,那些昨晚明明已經用樹葉覆蓋著的屍體,統統都不見了蹤影,地面上只留下一灘灘粘液,順著粘液的痕跡向前跟過去,發覺到這些粘液都是朝著大海方向過去的。再繼續往前走了一點,拐過幾塊遮擋視線的礁石,眾人便看到那個失去妻子的男人,正一臉欣喜表情跪在沙灘上,彎腰欲抱起一塊巨大的扁平物體,大喊大笑著。

  「你們看!我老婆!她還活著!哈哈哈——」拍著手掌下的物體,男人想要把它抱起來,卻因為實在是太過沉重,而無法把它整個抬起。

  不只是男人正想抱著的巨大扁平物,順著粘液的軌跡,男人身後接近大海的沙灘上,有著更多的巨大扁平物,它們像是在沙灘上慢慢蠕動著,想向海邊前近。好奇的人們慢慢上前過去,接近打量那些地上的扁平物體。

  這些扁平巨大的物體,看起來極為眼熟,和他們上次捕撈到的那個巨型扇貝外形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扇形的巨大殼形,有的比正常人還要大一些,有的則稍微小一點,在殼的表面呈現灰褐色,殼面凹凸起伏沒有什麼太大的光澤。這麼大個巨型的扇貝,一下在沙灘上就聚集了好幾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別過去!」攔住身旁因為好奇而想要去接近巨型扇貝的孩子,中年婦女帶著恐懼的眼神瞪視這些貝殼,他們之中有那麼多人死去,就是因為這種貝殼所引起的,現在竟然還出現了這麼多個,真是太可怕了,將身旁的孩子拖到懷中抱得死緊,婦女臉上的神情繃緊到了極限。

  「怎麼又出現這麼多貝殼!真是讓人不舒服,我把它們都砸了算了。」看著這些巨型扇貝,心情本來就不怎麼愉快的劉榮,從沙灘上隨手就抬起了一塊碎石,走到還抱著扇貝不撒手的男人身旁,示意他躲開點,讓他把這些禍害都給解決掉。

  「別!別動她!她是我老婆!不許砸她!你走開!」看到劉榮舉著石頭過來,男人激動地站起身將強壯的劉榮推到一邊,接著他整個身體都趴在地上,護著那個巨型扇貝。

  「你是不是真的瘋了?它們哪裡是你老婆了?」劉榮見地上的男人神神叨叨的模樣,估計他真的是受多了刺激,腦子瘋掉了。

  「哎,劉弟,你就別管他了,他也不容易。」拍拍劉榮,趙祥國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露出一副憐憫的表情,勸說著:「小伙子,你也別那麼鑽牛角尖了,你的太太已經去世,你就接受這個事實吧。」

  「不,這就是我的老婆。她還活著,她沒有死,她還和我們的寶寶在一起。」輕輕地撫摸著地上那有著凹凸外殼的扇貝表面,男人低聲嘀咕低語著。

  「他果然是瘋了。」抱起孩子,中年婦女往後退開,離地上的男人保持距離。她嘴中叨叨著,看男人的眼神也變得顧忌起來,生怕這個瘋掉的男人,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出來。

  「我看他沒有說錯,屍體是復活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活。」張曜動作放輕,靠近離海邊最近的那個巨型扇貝旁,小心地蹲下,盡量不去驚動正在緩緩爬行的扇貝。他彎頭仔細打量著那個張開了一點縫隙的貝殼,它正伸出它的外套膜邊緣及觸手,在沙灘上找著支點,好向前繼續爬行。

  那些從貝殼裡伸出來的觸手,也的確是「手」,長長的軟綿綿的還覆蓋著一層透明粘液的手,和人的手一模一樣,有著五根指頭。只是,像沒有骨頭般可以在地面上延伸拉得更長更扁平,手指尖的部分,沒有人類的指甲蓋存在,可樣子完全和人手是一樣的。白淨粉嫩的膚色,手的周邊覆蓋著一些粉色的膜邊緣,不斷地分泌出粘液,使得它爬行過的地面,都被粘液給沾染了。

  因為爬得過於專注,貝殼裡的觸手和貝肉,都漸漸從殼縫中越鑽越多出來,甚至連它的半個身體,都軟綿綿地從細窄的殼縫中爬出。光禿禿的肉上沒有頭髮和汗毛,全身顯現出粉白色,有頭有手有身體,還是光溜溜的那種,和人極為相似,只是頭的部分,它的眼睛是閉著的,沒有睜開。

  在這人形的貝肉表面上還包裹著一層半透明粉色的膜,這個形體,和張曜前天見到的那個被剖開的嬰兒扇貝,幾乎是一樣,除了這個是成人的形態,上次那個是嬰兒的樣子外。

  而且,最重要的問題是,這個成人形態爬出殼外的貝肉,張曜認識它或者是他!?

  就算沒了衣服和毛髮,肌膚的顏色也改變了,張曜還是能認出來,這個巨型扇貝裡的貝肉模樣,是他抬過的一具屍體。這五官長相,他還是有記憶的……

  「裴晏,你還認得他吧?」撞了撞和他一起蹲下,在他身旁蹲著的裴晏,張曜問道。這具屍體可是他們兩個人一起抬出去的。

  「認識,同化。」裴晏沒什麼興趣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巨殼生物,他昨天已經說過了,他們會被同化的。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說的同化,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原來同化指的是,這些吃了那個奇怪扇貝的人,都會轉變成和扇貝一樣的生物,還是那種沒有人類思維的真正貝類。

  「啊!我認識他!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他不是死了嗎?」劉榮他們聽到張曜的話,都趕過來圍觀這只伸出來最多面目的扇貝肉,驚訝地發現扇貝肉的部分,長得竟然和他們死去一個倖存者,一模一樣。

  「天!天啊!他們、他們都變怪物了。」湊熱鬧過來的婦女,趕緊把懷中小孩的眼睛遮住,不讓他去看對於她來說很噁心的東西,她沒有想到那些屍體,竟然全部復活過來,轉變成了這種怪物,太嚇人了。

  本來爬出來的貝肉部分,在圍觀眾人的驚呼聲中,嚇得又迅速縮回到殼中,雙殼也緊緊地閉合在了一起。

  「一、二、三……八……真的是他們,人數對上了。」柯亦巧點了點在沙灘上的貝殼,和死去的那些人數,完全一致,她不由地嚥了一下口水,從來沒想過,原本的活人會變成這些貝類,好詭異。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想不到這些巨型扇貝竟然都是那些死人變的,那不就是意味著,他們前幾天捉到的那個嬰兒巨貝,也曾經是個人類?那這些死去變貝的人,都分吃了人類的屍體?越想越有嘔吐的感覺,劉榮臉色變得有些發青。

  「只能看著它們回海裡去了,我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陸博明是無所謂這些巨型人型扇貝怎麼樣,反正不管他們生前還是死後,他都沒有在乎過這些對他來說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是啊,也只能這樣了。」看著那些沒人再打擾,又慢慢伸出人類模樣卻軟綿綿濕漉漉的粘滑觸手出來,偶爾還探出它們的頭顱,向海的方向繼續爬行著的巨型扇貝,趙祥國回應道。

  至於那個精神已經變得不怎麼正常的男人,還在圍著他妻子的貝殼,來回轉著,不停伸手試圖搖動貝殼,呼喚他妻子的名字。可是巨型扇貝因為受到了驚嚇,雙殼閉合得死緊,一點也不肯再露出它的真面目。著急的男人,四處在地面上亂找,找到了一根樹枝,回身就想要把這貝殼給撬開,好和貝殼中的妻子見上一面。

  此刻並沒有完全轉變好的人型巨貝,閉合著的殼縫處,還有一個微小的孔洞,男人找到了這個弱點,將堅硬的樹枝捅了進去,不斷上下按壓施力想把它撬開來,而一旁好奇這奇怪變異事情的醫生助理陸博明,也上前來幫忙,幫著男人強行把那合著的巨貝撬開。

  閉合肌還沒完全長完整的巨貝,在兩個男人同時施力的合作下,終於無奈地被撬開了來,露出裡面雪白的殼面,在正中的位置,躺著一個渾身赤裸側著蜷縮在一起,膚色泛著粉白,層外包裹著一團粉色半透明膜的年輕女人。女人和剛剛那個貝肉一樣,已經沒有了頭髮和體毛。在女人的懷中,抱著一個圓滾滾的球形狀物體,白色的薄膜鼓鼓的,裡面的液體中包著一個粉色小嬰兒形狀的物體,似乎在球體裡上下漂浮著。

  因為貝殼大敞開來,外邊劇烈刺眼的陽光,直射進了還沒有完全轉變同化好的女人形態貝肉身上,女人的身體開始有些痛苦地扭動,男人卻沒有發覺,只是驚喜地彎下腰,想把妻子和那個像是他孩子的圓球物體都從貝殼裡抱出來。

  「我的老婆,我的孩子。」觸手的肉感,柔軟地有些不可思議,輕輕抬起來手上被沾得黏糊糊的,男人沒有在意,繼續想把自己的妻子抱起來。卻發現妻子身上那礙事的粉色肉膜,正緊緊地貼附扒拉在貝面內,讓他無法順利地抱出來。

  男人一著急,就將那半透明的膜肉通通撕扯開,沒注意懷中妻子形態的貝肉,痛苦扭曲得更加厲害,在失去了它包裹在外面的一層黏糊保護膜後,貝肉直接就暴曬在了陽光下,水分迅速地從粉白色的肉中,滲透出來。

  男人本來還欣喜地看著終於抱在懷中的妻子和孩子,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上,被不知道從哪裡滲出的水給浸濕透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懷中貝肉裡的水分,正順著他的手臂和胸膛,一直滴落下來。而原本還保持著妻子模樣的,正在轉變同化中的貝肉,也迅速地開始萎縮,越變越扁,直到失去了它所有的水分,化作一層薄薄的皮脂層。

  「不,不!老婆!不要!」想要阻止,卻不知道怎麼是好,男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手中原本飽滿的妻子,變成了一張粉色的皮。接著,一陣風吹過,手中的皮脂就化作了粉末,消失在空氣中,男人伸手去抓都沒法抓住空氣中的這些細微粉末,而掉在地上的那個嬰兒球體,在陽光照射下,迅速地也化作了一灘水漬,陷入進沙粒之中,什麼都沒剩下。

  「我的孩子!我的老婆!啊!啊!啊——」男人的身旁只留下了空空的兩片扇貝殼,他再也無法找回他妻子和孩子的蹤影,絕望地抱頭哀嚎起來。

  ……

  那邊,大家的注意力還集中在那些死而復生的人型扇貝中,而這邊,張曜已經悄悄示意柯亦巧,跟著他和裴晏,往回撤退打包走人。本來還要糾結個半天的事,趁著現在的好機會,此刻不走還什麼時候走?從洞壁的另一邊繞開,張曜三人加速前進,往島的內陸方向進發。

  「呼——終於和他們幾個散了,真是夠煩人的。」抓抓頭髮,張曜先進入叢林中領頭走著,能和那些個糾結的人分開,他現在感覺爽多了。

  「張曜哥哥,謝謝你肯帶我一起走。」用小跑的速度,才能勉強跟上張曜和裴晏的步伐,柯亦巧在後面追得氣虛喘喘,還不忘向他們道謝。

  「昨晚答應了,不就這樣唄。」張曜用手中的匕首,砍開前方擋道的樹枝,接著提醒道:「不過,後面你自己也要努力爭氣點,我可不怎麼習慣去保護別人。」就是因為沒有照顧過別人的經歷,他現在可要先打個招呼,要是柯亦巧這丫頭不小心出什麼意外了,那真不能怪他粗心。

  「我……我不會拖你們後腿的。」生怕張曜把自己拋下,柯亦巧立刻提高嗓音大聲保證道。

  「嗯。對了,裴晏,那個同化什麼的,真被你說對了。」轉頭向旁邊沒說話的裴晏說道,張曜推測著昨天一直流在屍體外面的那些灰色濃稠液體,就是今天那些灰色貝殼的雛形吧。說不準,那些液體都是由那些人身體裡的骨質化作的,所以屍體最後才會變得軟綿綿像是渾身沒有了骨頭似的。

  旁邊的裴晏點點頭,突然轉頭看向後邊的樹叢,將腰上插著的刀一把抽出,猛地就朝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是誰?」見裴晏一下就跑沒了影,從後面的樹林中,傳來人跑動接著摔倒的聲響,張曜也跟著裴晏跑過去,發現有一個人影,正被裴晏逼迫到了一棵樹旁,坐跌在地上。

  眼看著裴晏手中那把鋒利的刀,就要刺進對方的身體,張曜立刻大聲喊停:「哎!裴晏,你停下先別刺。」

  「……鬼祟。」裴晏盯著來人看了幾秒,在張曜的再次提醒下,才把武器慢慢收回。上次已經無視這人一次,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敢跟蹤他們過來,那不如趁早殺了的好。裴晏對於那些鬼鬼祟祟跟蹤的傢伙,總會不自覺地激發出他攻擊的慾望,要不是張曜在旁邊再三喊停,他早就將武器把這人的身體給刺穿了。

  「怎麼是你?」張曜走過來,發現來人竟然是那個官二代少爺項辰。

  此時坐在地上的項辰,可是渾身狼狽的很,被裴晏推撞在了樹上跌坐下來,頭髮凌亂在額頭上,上面還沾著好幾片樹葉,臉色也被裴晏差點刺入身體的武器給嚇得更加發白。

  「是、是我。」想要語氣更強硬一些,可惜他的聲音還沒有從剛剛裴晏陰冷可怕的眼神和鋒利武器中緩過來,項辰回話的口氣還有點結巴。

  「你跟過來做什麼?」雙手環抱在一起,張曜斜眼打量著坐在地上的項辰。

  「我、我怎麼不可以跟過來?」聲音不自覺又抬高了些,轉眼見張曜身旁站著的那個讓他無法忽視,有著巨大威脅力的裴晏,項辰才學乖一點把語調降下來,道:「我昨晚聽到了你們的談話,說是要走,我也不想待在那,所以便悄悄跟著你們了。」

  「哈,我可不想照顧你個大少爺,麻煩。」張曜覺得自己都快變成托兒所的了,他可不想麻煩越來越多。

  「我才沒有要你們保護!就是一起走而已!你以為,我那麼想跟著你們啊……」項辰只是比起他們,更加不喜歡洞內的那群人罷了,才勉強選擇跟著張曜他們出來。

  「那你就自己走唄,何必非跟著我們。」張曜轉過身,拖住蠢蠢欲動還拿著手中武器的裴晏,向前繼續走開,不去理會那僵在原地的項辰。

  「哼。」拍了拍身上的樹葉,項辰想著要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島上亂走,實在是太危險,他也不想委屈自己跟著這些人。不過,為了安全,項辰還是繼續跟在了張曜他們三人的身後,默默地走著。

  「那個……我們不管他了嗎?」回頭看了看身後離著他們不遠距離低頭走路的項辰,柯亦巧仰起頭小聲地問張曜。

  「他啊……」眼角向後撇到那個小鬼,張曜嘴角一抬,露出個惡劣地笑容:「那種眼睛長在腦門上的少爺,就應該吃吃苦頭,才學得乖,現在別理他就是了。」

  「哦……」知道張曜哥哥是個面冷心軟的人,不會真的不管後面那個少年的死活,柯亦巧明白的點點頭,繼續跟著張曜向林中深處走去。

  第十七章:花沼

  穿過枝幹細長又茂密的藍色樹叢,前方的環境突然產生了變化,出現在張曜面前的是一大片長著矮小草葉的平原地帶,看起來有些奇怪。畢竟他們一開始經過的地方,都是高大的樹木林為主,現在眼前的這片區域,卻是寬闊的平坦草地。草地上長滿了圓形的葉片,呈淺黃色,草葉表面油光發亮,一片一片如指甲蓋般大小,層層疊疊覆蓋在地表上。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隨著微風輕擺著它們的葉片,整片草地顯得溫和又無害。

  但是,在圍著這片平坦草地外邊,所長出的各種奇特樹木,形狀詭秘又扭曲,附近的整個氛圍都給人帶來一種陰鬱感,與這片看起來讓人感覺愜意的草地形成了強烈對比。

  在草地上那些茂密的葉片中,每隔不遠的距離就生長著一朵嬌艷的花。這些花,顏色非常艷麗,鮮紅色的花朵如手掌般大小,形狀類似蓮花,卻比蓮花來得更加精緻秀氣,加上花瓣上那讓人無法忽視的鮮艷色彩,對比起地上的淺黃色葉片,更顯得突出和美麗。

  「呀!這些花好漂亮啊。」身為一名女生,柯亦巧自然對這些美麗的事物比較敏感,她看著草地上點綴的紅色花朵,不由驚歎道。

  「不就是一堆草而已,有什麼好不好看的?」張曜可對花什麼之類的東西,一向沒什麼感覺,在他的眼中,植物現在只分可以吃和不可以吃兩種。與其現在碰到這些嬌滴滴的花朵,他倒是希望能碰到一排長著水果的樹,那他就更開心點。

  一低頭,張曜看他身旁的裴晏,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趴下了身,四肢匍匐在地上,像是在仔細觀察那些淺黃色的葉子草地,神情專注地不知道在研究什麼。算了,管他在研究什麼,還是自己先走吧。這樣想著,張曜剛想把腳踏上那些圓葉片上,他的另一隻腳,就被趴在地上的裴晏,給一把捉住。

  差點一個不平衡就摔個跟頭的張曜,晃著腳艱難維持住了平衡,下意識掄起拳頭就想往地上那個人的腦袋上敲,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搞什麼?」

  「啪!」

  張曜敲來的拳頭,被裴晏頭都沒抬就一把抓在了手心,拽著張曜的手,將他一起拖拽離遠草地旁,裴晏指著草地對張曜說:「不能走,危險。」

  「怎麼危險了?」一邊想把自己的手從裴晏鉗子般緊抓的手中抽回來,張曜一邊疑問道,轉頭他就看到旁邊已經歡快地踏上草地去看鮮花的柯亦巧,及那個項辰也跟著上了草地,張曜急忙先阻止道:「啊喂!你們兩個,停下!」

  「張曜哥哥,出什麼事了?」轉過身,柯亦巧見張曜正和裴晏一起蹲在離草地不遠的地面上,不知道為什麼要發聲阻止自己前進。

  而項辰則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說:「我走哪還要你們管?憑什麼要我停下來?」邊說著還更往前面大步走去。

  「花,觸發。」只要不是張曜踏上去,裴晏對另外兩人踩上草地,可一點都不關心,指著那些葉子間的鮮艷花朵,和張曜解釋說。

  「啊?」張曜還是沒搞明白裴晏簡單詞語的解釋。

  不過,此時不需要裴晏再作解釋,因為馬上就有人親自做了示範。

  繼續傲氣向前不聽張曜阻攔的項辰,當他的腳踩到草地上的一朵紅色蓮瓣花上時,花瓣在被他鞋子壓迫的那一瞬,原本手掌大小的花,突然之間,向四面擴開,整個花口張大,在花中心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泥洞。

  「噗哧!」一聲,泥洞就將項辰整個人瞬間吸了進去……

  一朵花,觸發連鎖反應,整片草地上的紅色蓮瓣花,一朵接著一朵,開始瞬間張大它們的陷阱洞口,將踩在它們上面的所有生物,通通吞噬吸進它們陷在土中的泥口中。傻站著呆看項辰一下就沒了影的柯亦巧,神色變得恐慌,才呼喊了一句:「救……」

  話都沒說完,就被觸發張開的花朵泥洞,吸進入了草地下的泥洞之中,整個人沒了蹤跡。

  看到兩個大活人瞬間就被這可怕的草地吞了個乾淨,張曜煩躁地抓抓頭。果然,是兩個麻煩。現在再不下去救,他們就要體驗被活埋的感覺了。張曜不由地問一旁淡定的裴晏:「這TMD是什麼玩意啊?」

  「……花沼。」裴晏以前見過動物被這類似的花沼吞噬過,所以他剛剛才懷疑起這片草地是不是有問題。看著正在脫下身上T恤的張曜,裴晏眼中露出不解:「你要救他們?」那兩個弱小的人,現在被大自然淘汰很正常,為什麼還要去救他們?

  「你以為我很想鑽到那噁心巴拉的草地泥巴中去嗎?既然現在還有救,便救唄。」張曜雖然不是個什麼大好人,但是這個情況就發生在他眼前,這兩個人都還算是孩子,現在死太淒慘了點,把一旁扯下來確定牢固的樹籐,張曜一邊纏在自己腰上,一邊繫在草地邊一棵結實的樹幹上,準備下到草地裡的泥洞中去。

  「……」想到那個女孩和少年,裴晏突然有了一絲危機感,難道張曜喜歡的伴侶是那種類型的嗎?所以才想去救他們?這麼一想,裴晏一把將張曜拉住,表情認真地問:「他們是,你喜歡的,伴侶類型?」

  正煩躁被裴晏又拖住了手掙不開,聽到裴晏這可笑的問題,搞得張曜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嘴角抽抽,他直接罵道:「我嚓!你什麼腦回路?我對他們那兩個小鬼可一點興趣都沒有,放開!」總算是把裴晏的手給甩開,張曜朝著草面上正在緩慢閉合的泥洞中就跳了進去。

  而看到被自己惹毛的張曜,裴晏深思一番,打算將功贖罪,默默地也跟著張曜一同下去鑽進泥洞之中,去幫張曜把另一個人從泥漿中解救出來。

  滑進泥洞中,張曜才知道為什麼這個植物可以吞人於無形,還讓人無法掙脫逃跑。因為,在這些泥洞口的四周,都相當的光滑,呈展開的碗狀,手一抓上去,就會迅速滑下來,滑陷的身體還要比剛剛更加陷入泥中,沒有地方好抓上去,四周又都是溫熱惡臭的黑色泥漿,分泌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把人給分解掉的液體,這種『活埋』的方式,還真是噁心。

  在泥洞中四處亂抓著,尋找陷進去的人,張曜伸手一抓,像是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將它用力拖拽出泥面,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一根大腿骨,白森森的骨頭上還附著一些沒腐蝕乾淨的肉絲。將它丟到一旁,張曜繼續在泥濘中翻找,終於,像是抓到了一隻軟綿綿的手臂,他趕緊把它往上拖拽,讓手臂連著身體浮出泥漿表面。

  浮出來的人正是項辰,滿臉的黑色泥漿,在被張曜猛拍了幾下後背後,才咳嗽出聲,把不小心吞進嘴中的噁心泥巴,嘔吐了出來。

  張曜看他還活著,算是鬆口氣,抬頭看看另一邊,裴晏已經抱著對他來說十分輕小的柯亦巧,跳上了安全的地面,並開始動手幫張曜把他腰上繫著的樹籐往安全的方向拖拽,好讓張曜帶著還在咳嗽著的項辰,回到陸地的表面。

  ……

  在幸運找到的一條較深的河中游著泳,將身上不知道是腐屍泥還是什麼鬼東西的噁心泥漿,清洗乾淨,張曜仰泳著,問一個人蹲坐在河邊大石上的項辰:「嘿,小子,你不游嗎?就光是隨便過個水?」

  張曜從花沼中把項辰和柯亦巧撈出來後,裴晏就憑著他在島上混了那麼多年的本事,觀察四周環境細心聽到了水流的動靜,而循跡過來找到了這條河。於是,把醒來的項辰和柯亦巧,丟在水裡讓他們好好洗了洗一身和一嘴的泥巴。

  柯亦巧介於是個女孩,又有點害羞什麼的,躲在一邊洗完後,就從她不離手的行李袋中,翻出了幾件明顯是男人的衣物。

  張曜本來還奇怪,柯亦巧便不好意思地開口解釋說,這個包本來就不是她的,是她抱著這個不知道是誰的包,才漂流到了島上的。她也沒想到,打開來發現裡面的衣服全是男人穿的。也幸好這個包很防水,就算是陷進了泥漿中,裡面的衣服也沒有弄髒。

  於是,把身上惡臭的衣服洗掉的柯亦巧,換了一件包裡邊的長袖運動衫,因為男女大小比例的原因,這衣服直接可以當她的裙子使,把身材本就瘦小的柯亦巧,罩了個嚴實,褲子都不用穿了。

  而一身衣服也都毀了的項辰,也只能忍耐地穿上柯亦巧給他找來的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褲,雖然在接受衣服的時候,項辰抱怨了半天他平時只穿某某名牌的話,不過這些話,都被其他的人給默默屏蔽了。

  項辰把衣服和褲子勉強穿在了身上,畢竟比起張曜後來不耐煩地開口威脅,說他再吵就光著,他還是勉強願意接受選擇,穿這普通牌子的衣服。

  這T恤和褲子,對於身材纖細正在發育的少年項辰來說,還是大了不少,他必須把褲子用繩子紮緊,才不會讓它掉下來。匆匆地把身上洗好後,項辰就套著衣服,一臉便秘表情坐在河邊一言不發。

  向河邊的項辰喊了喊,發現他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張曜也懶得再問,繼續去游他自己的泳。白天島上的溫度,可一直都是熱得要命的,加上大部分的時間都還是在樹林之中穿梭,四周溫度更是密不通風地悶熱,現在能在冰涼的河水中浸泡一下,感覺真是爽。

  「張曜哥哥,水燒開了,你要喝嗎?」洗好了自己的衣服,柯亦巧坐在裴晏生好的火堆旁,幫忙燒水並照看大家洗完擰乾水在火邊烘烤的衣服,她看用空心巨型殼果實裝著的水開始滾了,便大喊詢問起正在河水中泡著的張曜。

  「等會喝吧,涼一涼。」游到河岸邊,張曜伸出手把身體的一部分趴在岩石上,回應道她。

  正答話,張曜突然感覺自己的腳被拖住,一下就把他整個人拽進到了河水之中,來不及換氣,口鼻冒出一串氣泡,張曜掙扎著在水中翻身往底下望去。果然,又是裴晏這傢伙。

  本來直接是套著外褲的裴晏,因為也要把身上的衣服洗掉,但是沒有可替換穿的褲子,幸好也在柯亦巧的袋子中,找到了一條外褲,甚至還有沒開包裝的四角褲,張曜就把這些褲子遞給了裴晏來穿,在有女性在場的情況下,好歹還是要穿著條褲子下水比較妥當。

  於是現在,這個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性感貼身黑色短褲的裴晏,正在水中勾著嘴角,心情顯然十分愉快地拉扯著他的腳踝,像是要和他玩遊戲。

  鬼才要和他玩!張曜自知自己還沒有和裴晏那麼長的潛水憋氣能力,再被裴晏這樣子拖下去,就非得淹死不可了,抬起另一隻腳,把裴晏好玩拖著他腳踝的手踢開來,張曜在水中轉個身就趕緊向河面上游去。頭鑽出水面,張曜滿是水的臉還沒睜開眼,先大大地吸了一口空氣,MD!差點淹死。

  「張曜。」喊著張曜的名字,裴晏眼中滿是笑意,從水中浮出。

  「……你丫過來讓我揍你一拳。」別以為他看起來比他小,從小生活在野外,他就會同情他不揍他,開玩笑可不是這樣開的。

  「水底,魚。」像是沒看到張曜暴怒的表情,裴晏抬高他的另一隻手,手上正捉著一條渾身有著雪白鱗片,大大的藍色圓滾眼珠,嘴邊長著八條觸鬚頭大身窄的肥美大魚。大魚在裴晏的手中,來回扭動著它的身體。

  「魚啊……不錯,在哪呢?」看到食物,張曜立刻就忽略不計較剛剛的事,雙眼放出光來。比起又腥又干的風乾獸肉和奇怪味道或是甜膩的水果,他現在確實是想吃點熱呼呼的烤魚肉。

  「底下。」指了指他身下的河,裴晏答道。

  「好,那我們去捉,你把手上這魚先丟給他們吧。」指了指在岸上的兩人,張曜說。

  「哦。」裴晏拎著魚,抬起手就向岸邊一甩,準確地拋在了岸上,把兩個在岸旁的人都給嚇了一跳。

  「項辰,柯亦巧,我們去捉魚了,你們把這魚先處理吧。」向岸上的人招手喊了聲,張曜便跟著裴晏,一同向河底潛去。

  愣愣地看著兩人在水中一翻身,就消失沒了影,柯亦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石灘上正胡亂蹦跳著的魚,抬頭問坐在前面的項辰:「你、你會弄魚嗎?」

  「哼,這種事情,我怎麼會去做?」回頭看了看地上的魚,項辰不高興地冷哼一聲,他可沒做過也不想去弄那條魚,直接乾脆地拒絕掉柯亦巧。

  再把頭轉回,項辰重新望向眼前的河流,那兩個人已經游沒了影,他的心底,在此刻突然間有點羨慕和嫉妒,捏了捏自己身上的一點點肉,想想在河中游泳時的張曜和裴晏,那一身結實緊繃的肌肉和完美比例的身材,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要是他再長大發育一些,肯定能比這兩個人的身材,練得好的多……

  第十八章:黑暗之光

  游到河底,綠色的河水環繞在周圍,淺紫色的水草在河底岩石縫中長出,隨著河流的波動飄動著,幾條如裴晏剛剛捉到的那種白鱗八須大魚,正在那些水草中來回游動,魚的顏色在一片深色水草中顯得格外醒目,張曜把別在褲子後邊的匕首拔出,向那群正在啄食著水草的魚群游了過去。

  抬手奮力向前一刺,卻被那有著光滑鱗片的大魚給躲了開。果然在水中捕魚沒有那麼簡單,魚群受到了驚嚇,開始調轉身體迅速游開,張曜趕緊在後邊追著它們,明明裴晏那傢伙剛剛捉起魚來,看起來十分簡單,怎麼到他這就變得如此艱難?口中憋著的氣不夠了,張曜邊追著魚群逃竄的方向,邊抓緊時間浮到水面上換了口氣,接著繼續向下潛去追趕那群大魚。

  白鱗八須的魚群,在被張曜和裴晏兩人合攻之下,無路可逃的它們,突然在水中轉了個圈,游向水底最深處的幾塊大岩石中,快速地鑽了進去,接著就消失不見。

  呃?那裡還能進去?張曜向下游近到那幾塊大石旁,發現在石頭中間的空隙位置,有一個大約能讓一人通過的漆黑洞口,張曜思考著那些魚全都游了進去,難道那裡面還會通到另一條河道嗎?重新再浮出水面上換了一口氣,張曜心中有些不甘,那些魚就這樣在自己眼前白白跑掉,雖然裴晏的手上不知道何時已經又捉到了兩條魚,可加在一起不過才三條魚,對他來說四個人根本就不夠吃。

  抖抖頭髮上沾著的水珠,張曜問把手中魚再次丟到岸上的裴晏:「那個水底通道的洞口你看到了吧?」

  「嗯……」點點頭,裴晏明白張曜所指著的那個洞口是哪個。

  「那個洞口你說可以游進去嗎?」張曜神情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

  「你要去?」能感覺到剛剛那個通道口裡所衝出來的水流非常活躍,裴晏認為那個通道確實是可以鑽到裡面去,通到另一條河流。要不,那些魚群也不會往那裡邊游。

  「讓那麼多魚跑掉,太可惜了。」不管怎麼說,張曜還是對那些魚不死心。

  「那我們,下去。」點點頭,裴晏表示他知道了。

  「能下去?」再次詢問裴晏一遍,得到裴晏的肯定點頭,張曜想既然在這個島上待了那麼久的人,都確定可以進去,那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只是可惜現在沒找到那種可以用來潛水供氧的果實,只能依靠自己的肺活量,憋氣硬撐著游去看看了。

  對於自己會不會半路游到沒氣,或是那洞裡的河流會不會一直延伸下去,有沒有盡頭可以上岸呼吸空氣,張曜都沒考慮那麼多,總覺得思來想去太多的事情,反而什麼都不敢去嘗試,倒不如先去試試看,等到不行再說吧。

  再次和裴晏一同潛回河底,找到了他們剛才看到的那個有著流動水出來的通道口,張曜憋著氣,朝黑漆漆的洞口裡游去,從通道中衝出來的水流十分湍急,不斷將他的身體向外推送,張曜拼著全力往裡游進去,瞇眼向通道裡面查看,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他只能憑著雙手觸摸兩邊滑溜的石壁通道,向前摸索游動。

  只能一人進去的水底通道洞口,進到了裡邊後,有的地方就變得狹窄,而有的地方則變得十分寬敞,窄的地方必須深吸身體,把身子縮到最緊才能勉強鑽過去,而寬敞的地方,要不是有前面領著的裴晏指領,張曜都不知道自己要游到哪去了。再加上通道裡又十分漆黑,人被水淹沒在這裡面,感覺可不怎麼好受,嘴裡只憋著那麼一口氣,還在逐漸地消耗,可前面的通道,卻彷彿找不到頭一般,繞來繞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出口。

  游到最後,張曜的那口氣實在是憋不住了,打算放棄往回撤退的時候,隱約眼前像是見到了一小束白色的亮光照了過來。可是,這時他口中憋著的氣已經完全耗盡,想現在原路返回有點太晚了,往前繼續游的話估計先被淹死。在這時候張曜才有點後悔自己的莽撞,嘴裡吐出最後一串氣泡,他在水中划動的手,突然被游到前面的裴晏回身拉住,拖著他就向那個亮光的地方快速地游了過去,完全無視迎面打來的強大水流。

  「咳咳咳!」勉強被拖到了岸上,張曜整個人趴在地上咳嗽了幾聲,才把嗆進嘴中的水咳了出來,現在他這個樣子,還真是有夠狼狽的。

  「沒事吧?」蹲在旁邊看著趴在地上咳嗽不已的張曜,裴晏眼中露出擔心的神情,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張曜的頭。

  「咳咳!沒事,嗆到了一下而已。」從地上翻過身來,張曜躺在地上大大地深呼吸了幾口氣,才算是緩了過來,有了點力氣和精神,打量他們進來的是個什麼地方。

  通過他們剛剛那條河流下的通道,他們順著裡面的水流逆游而上,繞過不知道多少條彎道,直到剛剛,才終於從通道游到這邊的河流中,並爬上了岸。

  四周看看,張曜發現他們正在一個巨大的溶洞之中,溶洞頂部向下生長著不少圓錐或圓柱狀碳酸鈣沉積物,顏色呈深黑色,感覺形態很類似石鐘乳,在洞的潮濕巖壁上,附著一些暗色的類似苔蘚和地衣、藻類的植物,偶爾,有一些長相奇特的小蟲,像是被張曜和裴晏兩人的突然闖入而驚動到了,迅速地從黑暗中跳出來又快速地逃竄爬開。

  張曜仰起頭,望向溶洞的中央天頂上,那裡有著一個圓形孔洞,光線就是從那裡投射下來的,因為它的光,才把原本整個漆黑陰暗的溶洞照亮了一些,也托這光照的福,才讓他們剛剛在水中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溶洞的頂端離著地面,估計至少有三十米高的距離,整個溶洞的規模,大得驚人,除了被光照亮的地方,其它的區域還處在一片黑暗之中,這個溶洞到底有多大,張曜現在也估摸不清。

  在光投射下的地面正下方,有著一個深凹進去的泉水池,大概和體育館的游泳池那麼大,水的顏色是冰藍色的,在洞頂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極為耀眼的水光。在泉水旁分支出來的一條水流,正是張曜和裴晏游過來的那條,沒想到原來都是泉水匯成的,怪不得比剛剛張曜游的那條河水,冰涼多了。

  而張曜心心唸唸想要捉的那些白鱗八須魚,正在泉水湧出的地方,也就是那個漂亮的橢圓形池子中,游來游去。亮閃閃鱗片發亮的白色大魚,悠閒地遊蕩在冰藍色的泉水之中,偶爾還有幾條躍出了水面,甩動著它們的尾巴,把水珠四濺在空中,畫面顯得十分美好和諧,也讓張曜想吃它們的慾望更強烈了些。

  不想再拖到回去再烤魚,張曜直接就跳入池水中捉起了魚,等到他終於把自己的戰利品捉回來時,裴晏也在地面上,幫他生起了一個火堆,兩人就坐在洞中,烤著火,溫暖被冰涼的泉水泡僵的身體,邊等著魚烘烤熟。

  此刻張曜的心情,那是相當的愜意。

  ……

  魚肉比想像中的還鮮美,沒有河魚的腥氣卻有著海魚的鮮味,肉質非常的嫩滑,只可惜沒有調味料,單單只能品嚐原味的魚肉,要是張曜是個日本人,或許現在已經百分百滿意了。可惜,身為一個喜歡吃重調料口味的人,清淡的東西總是感覺缺了些什麼。

  啃著手中最後一條魚,身後早已吃好魚的裴晏,正蹲在自己身後,不知道在研究著什麼,直到張曜感覺有冰涼的觸感戳上了他的背,他才猛地轉身:「做什麼啊?」

  「背上。」裴晏好奇地指了指張曜的背,在張曜光裸著的背部上方,紋著和他手臂上相同花紋的紋身圖案,從兩隻手臂一直延伸到了背部的華麗紋身,使裴晏充滿了興趣,他沒見過皮膚上會有這樣的東西,再次伸出手,他又摸了摸張曜那溫熱光滑的背部肌膚。不只是紋身,光是觸摸到張曜的身體,裴晏都感覺自己身上像是被海中的一種魚觸到一樣,又或許有一點不同?不是難受,而是一種更舒服的感覺,他不知道要怎麼形容。

  「背上?」返頭看了看自己的背,雖然頭扭不到那個角度,但是張曜大概明白了裴晏問的是什麼,他無所謂地回答道:「紋身唄,就是拿工具和顏料在身上刺的不會褪色的圖紋。」

  「為什麼,你有?」裴晏見的那些其他光著身子走動的人,好像都沒有這東西。

  「有些人也會有的,只是碰巧你碰到的那些人沒有紋身而已。加上我是個紋身師,有紋身也很正常。」有些自得的展示了下手上的紋身圖案給裴晏看,張曜介紹著這些都是他自己設計紋上去的,並問裴晏帥不帥氣。

  「好看……」本來張曜在裴晏的眼中,就是最完美的伴侶,那身野性張狂的黑色紋身,配在張曜的身上,就更顯得性感和誘惑。裴晏的修長手指,順著張曜背部的紋身,慢慢觸摸到張曜的胳膊上,眼底充滿了好奇和渴望,不停地來回撫摸輕觸著。

  本來只是想得瑟下自己的紋身,沒料到被裴晏一臉研究好奇的表情來回觸摸著,被摸得寒毛都差點豎起的張曜,立刻喊停:「好了,看就可以了,別摸了!」

  「我喜歡觸碰你的感覺。」裴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可以完整的說完一句話,沒了奇怪的停頓。

  張曜在聽到裴晏說的話後,先是感覺這話說得沒了奇怪的停頓,很完整,進步了不少,後才反應到內容的意思,張曜的臉色開始變得僵硬,問:「什麼意思?」

  「不知道,碰到你就會麻麻的,那是什麼?」遺憾張曜向後躲開,阻止他繼續接近觸碰,裴晏奇怪自己身體的反應,皺著眉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問張曜。

  「哈?麻麻的?我又不是電鰻,會碰到觸電,你感覺神經失調了吧?」什麼時候話題又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張曜把手中吃剩的魚叉棍指著裴晏,警告他別再挪過來。

  「電?」原來這是電的感覺?裴晏默默記下這種感覺的稱呼,想著以後翻書找找研究下具體的意思是什麼。

  看到突然對觸碰他的身體非常感興趣的裴晏,張曜想著得趕緊轉移這傢伙的注意力,雖然看起來兩人的樣子他要比裴晏強勢一些,可裴晏畢竟是在島上生存並被野獸帶大的人,不管是在力氣和體力的方面,對拼起來他都不佔什麼優勢,裴晏要是真把他纏住,他也要浪費半天體力僵持很久,還是趕緊找個話題扯開裴晏此時如孩子般旺盛的好奇心吧。

  「哎!那邊的亮光是什麼?」見馬上又要向自己湊過來的裴晏,張曜趕緊指著溶洞中最黑暗的深處,那隱隱約約發出的藍色光芒,問裴晏。

  「那個,不知道。」距離離得太遠加上張曜所指著的那個方向又太暗,即使是裴晏也看不清楚那邊有著什麼。

  「哦,那我們過去看看是什麼吧,或許能發現什麼。」從燃盡的火堆旁站起來,把手中吃好的魚叉棍丟到一旁,張曜拍了拍手,先邁步朝著那個閃著光的黑暗區域走去。

  裴晏見張曜起身離開,也只得一同跟著,去查看那黑暗之中閃爍的亮光,到底是些什麼。

  第十九章:溶洞圖紋

  朝著溶洞深處前進,一點一點在黑暗中閃爍的藍光,越發清晰,四周環境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深入進去後才發現這溶洞中還有一個拐角,張曜手扶著旁邊濕滑的巖壁朝裡邊拐進去,抬頭就看見在一片黑色之中,那如漫天星光般閃爍的藍光,藍色的光點呈長橢圓形,每隔一秒便快速地閃動一下,深藍色的螢光如繁星般,把整個漆黑的溶洞,點綴得迷幻而又神秘,就像是踏入到了另一個空間。

  張曜仰望著黑暗溶洞中遍佈的藍色螢光,不由讚道:「喲,還滿炫的。」

  邁步向前,走近到一直閃著光的物體旁,張曜這才看清楚,那些閃著亮光的東西,竟然是一隻隻半米長約手臂粗細的昆蟲。

  蟲子的腹部細長,整個身體長而扁平,背上附著一對還沒發育完全的翅膜,巨大的複眼占頭部的大部分,觸角短小,在蟲子的背部連接到末端的位置,正閃著亮光。看來這些藍色的螢光,就是從這蟲子身體上的發光器所發出來的。

  「想不到這裡也有像螢火蟲一樣的玩意,不過啊,這島上的螢火蟲可比我們普通見到的大很多。」蹲在地上,張曜隨手就抓起一隻在地上緩慢爬動的蟲子,提到眼前仔細研究著。這些蟲子,應該只是螢火蟲的幼蟲,還沒轉變成可以飛的那種成蟲形態。現在的它們,只能在這漆黑的溶洞中爬行,它們身體的樣子,初看上去有點和蜻蜓目幼蟲相似。

  「螢火蟲?」重複張曜的話,裴晏以前倒是不曾注意過,這種蟲子的名字是叫什麼。

  「對啊,在城市裡這種會發光的蟲子已經消失很久了,要找它還得在特別乾淨的水中,才可能會有。」張曜想著他小時候,可是捉過一大堆的螢火蟲裝在一起,不過到了最後,全都被他給折騰死了。

  沒想到現在還能碰到這麼大只的螢火蟲幼蟲,張曜看著自己手中提著的肥大幼蟲,它正慢慢扭動著身體,晃動它小小的觸角,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開。張曜把蟲子身上的螢光,當做照明光,彎腰在地上尋找到兩根樹枝,把手中的幼蟲放在了樹枝的頂端,幼蟲的腳在抓住了光禿禿的樹枝後,情緒就安穩了下來,肥長的身體緊貼在樹枝上,一動也不動,尾端繼續閃著熒色藍光。

  怕一隻蟲子的光不夠亮,張曜又在附近的溶洞壁上,捉了三隻下來,分別放在了他拿著的兩根樹枝上邊,一根放兩隻。最後,他將手中一根頂端已經放了兩隻安靜趴著幼蟲的樹枝,遞給到身旁的裴晏。

  「……」默默地接過張曜遞來的樹枝,裴晏盯著頂端兩隻身體緊靠在一起抱住樹枝的發光幼蟲,不知道張曜給他是用來做什麼。

  「剛剛我們點起來的火堆,好像忘了拿它做火把,現在都已經熄滅了。所以,我們就用這蟲來當照明,到裡面再看看唄。」晃晃手中的『蟲燈』,張曜解釋說,樹枝頂端的蟲子身上發出的光亮,其實還是挺亮的,而且又是兩隻一起同時發光,幾乎能照亮附近一米內的距離。拿著它,繼續往溶洞裡面走應該是沒什麼太大問題。

  張曜往裡走著走著,發現四周發光的幼蟲開始減少,溶洞也變得比開始要狹窄,直到走到再前面一點,張曜就被一塊巨大凸起的不規則形大石擋住了前邊的路,石塊的顏色,與溶洞中漆黑的巖壁顏色不太一樣,是淺淺的灰色,上面像是還畫了一些什麼東西,張曜在把手中的蟲燈掃過去的一秒,似乎留意到了什麼細節,趕緊頓住腳步,退回到這塊巨石旁邊,把手中的蟲燈舉高貼近石壁附近照明,研究起上面的畫。

  可惜的是,灰色的石頭加上黑色的線條印跡,顏色已經有點相溶難辨,加上洞中實在是太過漆黑,即使張曜把蟲燈貼著石壁的距離,已經近得不能再近,還是有些看不大清。旁邊的裴晏,就把他手中那帶著兩隻發光幼蟲的樹枝,遞給張曜一起來照明。

  張曜接過樹枝,直接把上面那兩隻發光的幼蟲捉起來,放在巨石表面上照明,巨石上的圖案才顯現得更加清楚了一點。

  「果然,這是一副畫……」摸著被藍色螢光照亮的冰冷潮濕的石體表面,上面用黑色不知道什麼做的顏料,畫了一個極為簡易的圖畫,雖然畫的線條十分非常簡單,但是張曜還是能大概分析出什麼是什麼。

  一個黑黑的圓圈中,畫著許多他們捉到的那種螢光蟲幼蟲的抽像圖紋,並在那個黑圈上畫著一個人字形,代表著那個圈就是這個洞穴位置,上面的人指的是當時畫圖人所在的位置。從黑圈圖紋延伸上去,看到了一排像是樹的圖紋,接著又有一圈水波紋的圖案,還有一堆樹形狀圍成的圈形,裡面畫著一隻有著獸頭和獸尾,卻是人身站立著的怪物,張曜奇怪地看著那個圖案,回頭問裴晏:「這……是什麼?」不會真的有這石頭上畫著的生物存在吧?獸頭人身呢……

  裴晏為了看清壁畫,從張曜背後耳側旁靠近過去,此時他的頭離著張曜的臉頰貼得十分近,呼出來的氣輕輕地掃過了張曜的耳旁,惹得張曜忍不住把耳朵貼在肩上,蹭了蹭,消除那莫名的溫熱癢感。

  望著巨石表面上的獸頭人身怪物,裴晏回道:「哧佧獸人,我住的地方很少看到它們。」

  「它……是人是獸?」看著巨石畫上,那有著人的身體形態的野獸,長長鋒利的指甲正刺透一類似野鹿圖紋的動物體內,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善類的模樣,張曜的危機意識不免提了起來,不知道這個叫做什麼什麼獸人的怪物,會不會很危險。

  「不清楚。」

  可能是和他們生活的區域不同,裴晏很少碰到過這些哧佧獸人。僅有的兩次接觸,一次是在他幼年時,和那些狐虎獸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曾經見過一隻狐虎獸,叼過一個已經被它咬死的哧佧獸人回來,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因為長相和他有著莫名相似的地方,裴晏並沒有去吃它的肉,而且,他覺得那哧佧獸人身上的味道讓他厭惡,他不是很喜歡。

  至於第二次接觸到哧佧獸人,是在一年以前,他曾經在峽谷中,碰到了一個不知道從哪逃來的哧佧獸人,渾身是傷,骨瘦如柴。本來裴晏是直接無視轉身就想離開,卻被那哧佧獸人抓著不放,說著他聽不懂的哧佧語,那時裴晏才驚奇發現,原來哧佧獸人也會通過語言來交流對話,對此他產生了興趣,就把那哧佧獸人帶了回去,給了它一些草藥包紮傷口,作為交換條件,哧佧獸人就連說帶比劃告訴裴晏哧佧語的意思和如何說。不過,沒學多長的時間,傷情嚴重又嚥不下任何東西的哧佧獸人,還是掙扎著病死了。除此之外,裴晏就再也沒接觸過這些哧佧獸人。

  「哦……」見裴晏談起它們也不是怎麼瞭解,只碰到過一個死的和一個殘的,但是張曜還是能感覺到這些哧佧獸人,應該不是什麼善類,想著他們還要深入島內,不知道會不會碰上這些哧佧獸人。

  繼續轉頭看向巨石上的所畫著的圖紋,有的圖紋已經被潮濕的溶洞腐蝕掉了不少的地方,看不大清,而有的地方,則畫得太過抽像,張曜也沒有具體看明白。但是,他在看到一個標著『X』標記的位置,還畫著一棵奇特的樹木形狀圖紋時,張曜就立刻反應過來。那個,就是他們要尋找的樹木,可以在海上漂浮,游出這座島的樹。

  原來這個圖是去尋找漂浮之木的簡易指示圖啊,看看那樹標記的位置和他們現在的洞穴位置,張曜推算著他們的下一步應該如何走,才能走到那個長著他們出島最重要和最關鍵的樹木所在位置。再次認真地研究了一遍巨石上的圖紋,好像不管怎麼走,都要經過那個叫哧佧獸人的地盤,看樣子這條路走起來不會太順心。

  「名字……」在張曜身後也在觀察著巨石上圖紋的裴晏,突然發現石壁圖紋畫的右下角,有個細微不怎麼引入注意的外文簽名,見到那個簽名,裴晏說話的語調難得有了些波動。

  「名字?」看向裴晏指著的地方,張曜果然發現了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不由問道:「這名字你認識?」

  點點頭,裴晏回答說:「是我父親的。」他記得在母親日記本上的第一頁,見到過父親贈送給母親這本日記本的簽名,與這巨石上的簽名字跡一模一樣。

  「這麼說,這圖難道是你父親畫的不成?」張曜沒有想到,他們陰差陽錯進入的溶洞中,竟然意外碰到了裴晏十多年前消失就再也沒有回來的父親,所畫的尋找漂浮之木的指示圖。

  「那我們順著這圖的指示前進,說不定能打聽到有關你父親的消息。」張曜想雖然現在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但是看到這副畫,好像還是看到了一些希望。他們這次不但找到了去漂浮之木方向的圖示,還意外找到了裴晏父親的蹤跡線索,希望他們一路過去,能順利地找到樹木和有關裴晏父親的消息。

  大概記住了巨石上的圖案重點地區的標示位置和方向,張曜想著他們還必須從這個洞出發,才能繼續走後面的路,這樣的話,他必須要把河流那邊等著的兩個人,給帶過來才行。想到這,張曜才猛一拍腦門,差點把那兩個小鬼忘得一乾二淨了,現在必須趕緊回去,不知道那兩人在河邊還活著不,有沒有被其它的生物給襲擊。

  「裴晏,我們先回去把那兩人接過來,再一起出發。」拍拍還在緊盯著石壁上簽名看的裴晏,張曜說道。

  「嗯……」點點頭,巨石上那個字跡已經變得非常模糊的簽名,裴晏再回頭看了它最後一眼,便轉身跟著張曜一同離開。重新返回到泉流中,順著水底通道游回到他們開始來的那條河流之中,去和那邊正苦苦等待他們的項辰和柯亦巧匯合。

  第二十章:蟲群來襲

  等張曜和裴晏游回來時,河邊的情況不出所料,果然亂成了一團。河岸上四處爬滿了上次張曜碰到過的那些藍色千足巨蟲,這些蟲子圍繞在離河不遠的一棵大樹下邊,壘成一條條豎起的形狀,在空中來回晃動它們的身體,似乎想朝樹的上面攻擊。而在那棵大樹的樹杈上邊,正趴著兩個人,他們用著手中的火把,上下揮舞個不停,像是想要驅趕走壘起來接近他們的藍色千足巨蟲。

  「張曜哥哥!」被密密麻麻的蟲子嚇得眼眶中盛滿淚水,透過被眼淚弄得模糊的視線,柯亦巧終於看見了從河中浮出來的張曜和裴晏兩人,趕緊大聲呼喊:「張曜哥哥,這裡冒出了好多蟲,怎麼辦?」

  「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快點過來救我!我可不要被這些蟲子吃掉!」撇頭見到是張曜他們來了,項辰也放大聲音喊道,他心中憤怒抱怨著這兩人到現在才出現,弄得他現在如此狼狽,必須爬到髒兮兮的大樹上來躲避那些可怕的蟲子,滿手滿身蹭滿了樹枝上的灰色苔蘚和其它不知名的噁心植物。

  看到一排豎起來的藍色千足巨蟲,正要倒向自己這邊,項辰趕緊把火把捅了過去,蟲子感到火把的威力和熱度,向後一倒,壘起來的蟲子掉了滿地。不過很快的,這些蟲子又有次序地再次疊加壘起,繼續朝向樹上的兩人發動攻擊。

  「你們先撐著,我馬上。」張曜沒想到在這裡又會碰上這些麻煩的蟲,只可惜,上次裴晏給他的驅蟲植物,因為葉子已經枯萎,乾枯的部分全都已經丟到火堆裡當燃料了。現在這個時候身上又沒有那些植物可以防身,張曜轉頭向著裴晏吩咐到:「上次那個驅蟲的植物,你再去附近幫忙找一些來吧!我先去對付這些蟲。」

  「你,沒問題嗎?」蟲子確實太多,裴晏不知道張曜能不能應付的過來。

  「這麼多蟲子,我們肯定是拼不過它們的蟲海戰術,還是拿葉子來驅趕它們比較省事。只要你快點找到那些植物回來,我就沒事,你快去吧!」一推裴晏,張曜抬頭看樹上趴著的兩個人,手中拿著的火把,像是快要燃盡了,那些蟲子也顯得越發猖狂起來,他得趕快抓緊時間去救他們了。好歹是他泡了一身臭泥,費了好大勁才把這兩個小鬼從花沼中救出來洗乾淨的,可不是為了送給這些蟲子當食物吃。

  聽張曜的吩咐,裴晏點點頭,也不再多問什麼,直接從河的另一邊翻越上岸,去找尋驅蟲的樹葉;而河中的張曜,則拿好匕首,向被蟲子包圍的岸旁游去。

  上次張曜可是被這些蟲子追得十分狼狽,這次有了武器在身,就感覺好像自信多了許多。邊踏上岸,張曜邊拾起地上的枯葉木頭,抱起一堆拾到的易燃物,他加到了岸旁那個還沒有熄滅的火堆中,將整個火燃燒得旺盛起來。

  在他添加木頭的時候,不時會有幾隻落單的沒有去圍攻大樹上獵物的藍色千足巨蟲,爬過來想襲擊他,都被張曜給一一用刀刺死,他現在已經掌握到了撬門,好像只要在藍色千足巨蟲的頭部往下第三個節的正中部位,刺進去,就是這些蟲子的死穴,一刺穿就斃命。

  把整個火堆燒得最旺,竄起來的火苗都變得熱度驚人,而那邊樹上的項辰,催促大喊的聲音也更響亮了些,聽得張曜相當不爽,還真是不爽去救他了,要不是看在另外一個可憐兮兮的丫頭,也在樹杈上的份上。張曜用找來的兩根長木,將火堆整個架起,比了比那些蟲子和現在的火堆之間的距離,他用力一抬木棍,將還在燃燒著的火堆,如炮彈一般,投射向了蟲子群扎堆的位置。

  原本圍著大樹邊上的藍色千足巨蟲群,見樹上的人手中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它們,身體便壘得更高了些,一條條豎起來,大概有好幾十豎條。每條豎起來的都是由十幾隻藍色千足巨蟲壘起的。突然,它們就被從天而降的熱燙火木,打了個正著,本快挨近樹上兩人的蟲子群,立刻就散落在了地上,全部爬竄開來。

  雖然火堆不能把它們全部一口氣燙死或是燒死,但也造成了它們蟲群的一時混亂,打亂了它們的群體合作,看著滿地開始亂爬的藍色千足巨蟲,有的被火點燃在地上捲曲扭動著身體,有的直接就被木塊燙死在地上。張曜呼口氣,趁蟲子還在混亂之時,呼喚樹上的兩人,趕緊借這個機會爬下來:「喂!你們兩個,快點下來!」

  樹上的兩人反應了一下,才突然醒悟,趕緊手忙腳亂地往下攀爬,柯亦巧腳在觸地的那一刻,都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發軟了,她不敢往兩邊的地面上看,那些蟲子光是看一眼她都快受不了了,不管如何,蟲子都是她最為害怕的生物。

  見兩人都安全下來了,張曜嫌他們的速度有些慢吞吞,奔跑過去,提著兩人的領子就向河的方向跑去,而身後那些從混亂中緩過神的蟲群,也開始追向他們。

  「啪趿——」

  一大堆的葉片,投落下來,把快接近河邊的張曜三人和追趕過來的蟲群之間,隔出了一條樹葉帶。葉子一落地,那些先爬竄過來的藍色千足巨蟲,立刻下意識地返身退開,而後面接著追趕過來的蟲子,也都不敢再接近。但是,面對難得的食物,藍色千足巨蟲們不願意那麼輕易放棄,在隔著那些樹葉幾米之外的範圍來回徘徊,久久不肯離去。

  看來他們要換個地點休息了,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來接這兩人去那個溶洞的,現在去正好。張曜低頭,對旁邊身子還在打抖的柯亦巧問:「怎麼樣?你們還行吧?看這些蟲子,估計沒有那麼容易放棄,我們現在就直接去另外一個我們剛剛找到的地方吧。」

  「嗯,我、我還好。」怕自己害怕軟弱的模樣,被大家嫌棄,柯亦巧盡量顯得堅強地點了點頭,說自己沒有什麼事。聽張曜說現在就要撤,她有些遲疑的說道:「那個……大家的衣服已經干了,我收拾在了一起。可是,包和衣服,還在那……」抬起手,柯亦巧指著離徘徊不肯離去的蟲群距離很近的一個方位,那些衣服都被她放在了那。所有人的衣服都在那裡放著,包括張曜和裴晏開始放在岸邊的那些衣服。

  「嘖,衣服啊。」想著自己和裴晏現在還光著膀子,衣服全都在蟲子堆裡,張曜想難道還要抹自己一身的葉子汁再過去拿一次嗎?真是有點麻煩。

  「我去。」張曜還在糾結時,裴晏已經直接應道,接著二話沒說,他就朝著蟲子堆旁的衣物位置速度極快地跑了過去,那些蟲子見有人主動來接近,立刻也興奮地全都半豎起身體直撲過來。

  本來張曜還有那麼稍微一點點的提心,但在看到裴晏臉色不改,毫不猶豫以快刀斬亂麻的姿態,將那些撲過來的蟲子用礦石長刀飛快分屍後,他就完全不再擔心。裴晏這傢伙是不能小看的,畢竟他是個在這惡劣環境下生存長大的。

  沒過一會功夫,裴晏就輕鬆提著所有人的衣物安全返回,而那些蟲子大軍,已經是死傷慘重,張曜不免地想,其實不需要這些驅蟲葉子的保護,靠著裴晏的砍殺,估計也能殺出條路來吧……

  最後四人拿好東西,為了怕蓋的獸皮被弄濕,就把柯亦巧那個防水行李包中的衣物都拿了出來,將獸皮等大物件塞在裡面防水,至於多出來塞不下的衣物,四人分擔全穿在了身上。沒辦法,不穿的話沒手拿,幸好那些衣服都不是很厚,穿著下水也不會因此沈底。

  聽說要憋氣很久還要鑽過繞來繞去的水底通道,去向另一個溶洞的泉流中。這話把項辰和柯亦巧兩人嚇個不輕,本來水性方面,項辰也就一般般的水平,柯亦巧更是連游泳都不會,聽到這麼一個高難度的任務要他們完成,柯亦巧的臉色直接嚇得發青,而項辰則大聲抗議反對不肯冒險。被吵得腦子都抽疼的張曜,懶得也不再給他們做更多的心理準備和鋪墊,直接說了一句:「憋好氣。」就拖著他們下水去了。

  等到張曜和裴晏,把這兩人從溶洞底的水流通道中拖出時,兩人就剩下一副只有半條命的狼狽模樣,連想要破開大罵的項辰,都沒了那個開口的氣力。

  再次回到溶洞中,本打算就地做個臨時庇護所用來休息,可是溶洞裡頭過於潮濕陰冷,加上滿地亂爬的不知名小蟲,和那些肥大的螢火蟲幼蟲,讓還沒有從蟲群攻擊中緩過神的兩個小鬼,抗拒不已。

  而且,在溶洞之中可以燃燒的木材等東西,都被張曜他們開始過來時,撿拾燒得差不多了,沒剩下多少燃燒物可以繼續堅持用上一晚上。於是四人把身上的衣服擰乾再穿上,保持著一身濕漉漉的模樣,朝著溶洞中繼續前行,希望能找到出口,在外面找個地方搭建今晚的臨時庇護所,再去找點樹枝什麼的生火,好把濕透的衣服和身體烘烤乾,現在已經接近傍晚,島上的溫度一旦降下來,可是相當迅速的。

  走了許久,終於感覺到有風輕輕拂過自己臉頰的觸感,洞的出口像是離他們不再那麼遙遠了。四人加速前進,繞過最後一大段的拐角,來到了溶洞出口。原本以為,好歹外邊也應該還有那麼一點的光亮,卻沒想到,洞外是一片的漆黑,濃重的白色濕氣,圍繞在洞口外,隱約能看到一些樹影的輪廓,只是白色的濕氣太過濃重,將四周的環境都籠罩在了其中,使得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是朦朦朧朧的虛幻模樣。

  第二十一章:濕氣之地

  一出洞外,就看到這麼詭秘的環境,柯亦巧下意識地就抬起手,來回用她的手指扭轉垂在肩旁的髮辮。

  外面看起來好像很恐怖的樣子,不過沒關係的,有張曜哥哥和裴晏哥哥陪在身邊,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在心中安慰著自己,柯亦巧寸步不離地,小心跟在前面帶路的張曜和裴晏身後,只要是有他們在,看起來再陰暗的環境,她都能提起勇氣待下去。

  「切,這又是什麼鬼地方?又冷又潮的。」不耐地拉了拉身上濕透,粘著自己皮膚上的衣服。本來身體就不屬於結實型的項辰,此刻他的嘴唇,更是被傍晚天氣降溫和身上濕衣服的影響,而被凍得發紫。

  「誰知道呢,先去找個地方生火吧,真是TMD有夠冷的。」原地跳了跳腳,張曜晃著手上從溶洞中帶出來的螢火蟲燈,向前伸出手照明。幸好他做了這些蟲燈出來,要不在這漆黑的環境中穿行,還真沒那麼容易走。

  從溶洞岩石上,張曜第一個伸腳踩到下面的土地上,一落地,他就感覺自己像是踩在了什麼軟綿綿的物體上。低頭拿蟲燈一看,才發現原來地面上堆積著非常厚實的落葉層,才會讓人踩上去感覺軟軟的。從葉子中拔出腳,張曜繼續向前走,白色的濕氣圍繞貼附在身上,使人覺得更加的寒冷。

  周圍的樹木,走近看像是類似松針一般的葉子,尖尖細細,一小束一小束地團在樹木的枝幹上,至於這些樹的樹幹部分挺得很直,就像是有人特意用尺子畫的一樣。再朝林中深入,漸漸地,那些像是松針樹類型的樹林消失不見,有著大片葉子的闊葉矮樹,開始冒了出來。

  晚上看不清這些大葉樹的顏色,不過這些葉片,還真的是很大,一片葉子的長寬,大約有一米以上。撥開這些茂密生長擋著道的葉片向前行,還真是有夠累的。當張曜再次掀起面前一大片葉子,打算邁過去的時候,卻見前方極近的距離,突現了一雙正發著白光的眼睛,驚得張曜向後一退,後背直接撞到了跟在後面的裴晏身前,被裴晏反應迅速地將他一把攬住。

  裴晏扶著他,問:「怎麼?」

  「好像看到了一雙眼睛。」抓了抓頭,張曜伸手再次把前面那片葉子給掀開,可那雙眼睛已經消失不見了蹤跡。

  「眼、眼睛嗎?好嚇人。」聽到在這陰暗的無人密林中,竟然會浮現出一雙眼睛,柯亦巧的腦中忍不住就浮現出以前看過的鬼怪電影,嚇得她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離她最近的項辰。

  「眼睛什麼的,是你自己眼花看錯了吧?別大半夜沒事嚇唬人玩。」項辰看了一眼扯著自己衣服袖子的柯亦巧,心中猶豫了一會,沒直接就甩開她抓過來的手。

  「嚓啊!誰吃飽沒事嚇你玩?」張曜再次伸頭看了看前邊,那雙眼睛真的是徹底消失在了夜色中,到底是什麼東西的眼睛?出現的方式有夠驚悚。

  「……」裴晏沒有說話,只是向前走過去蹲下,摸了摸地面,接著抬起他觸摸了地面的手,用指間相互揉搓感覺著什麼。

  「是什麼?」張曜覺得裴晏應該是知道了什麼,便在一旁問道。

  裴晏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站在後邊的柯亦巧像是發現了什麼,拉著項辰的衣服,用力扯了扯,指著四周樹葉間的黑暗縫隙,說道:「你、你們看!好、好多眼睛……」

  「什麼?」張曜抬起頭環顧四周,見在周圍的樹葉縫隙中,有許多雙正在發著白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亮光,像是把他們四個人給包圍了。

  「別怕,是蝸牛。」回憶著書中介紹的大概名稱,裴晏覺得這種生物最恰當能形容的名字,就是蝸牛。雖然和書中介紹的樣貌大小,有著不少的區別和變化。

  「蝸牛?」走近過去一把拉開擋事的大葉片,那些發光的眼睛,果然又瞬間消失不見了,張曜這次把手中的蟲燈,伸向了前邊,看到再向裡邊走幾米遠的距離位置,有著幾個和小山包那麼大的蝸牛殼?!

  殼是漩渦狀的,上面並不光滑,凹凸起伏有著許多圓形的疙瘩,殼的顏色十分暗沈,也怪不得它縮在這,大家什麼都沒有發現。大殼蝸牛的身體,此刻正緊緊地縮在殼裡面,什麼都看不到,張曜只能耐住性子,先不說話發出動靜,等著殼裡面的蝸牛自己伸出腦袋。

  「真的是蝸牛?

  」跟著張曜身後一起湊過來的項辰,難得起了一點好奇心,而不是像平時那樣站在一旁不停抱怨。

  「噓——」伸出食指比在嘴前,張曜瞥了一眼項辰,示意他安靜下來,別嚇得那些蝸牛不敢再出來。

  見張曜敢這樣命令他,氣有些不服的項辰,又有點想發飆,不過自己也好奇蝸牛的奇怪模樣,便忍了下來,不再說話。

  四周都一片安靜後,那幾隻貼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漩渦殼中,才慢慢出現了一些動靜,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慢慢從大殼裡面伸長了出來,最後連腦袋也終於是伸了出來。在這蝸牛小小的腦袋上,延伸出了幾十對的觸角,觸角在空中緩慢地晃著,一對最長的觸角頂端,正長著兩隻在黑暗中可以發亮的眼睛。這些蝸牛肉的顏色呈現黑褐色的條形花紋,上面附著一層黏糊糊的液體,只要是它們待著或是爬過的地方,都會留下這些黏黏的液體。

  「果然是它們!」項辰終於忍不住開口驚道,那些才剛剛探出頭的蝸牛們,聽到聲響,立刻又嚇得把身體縮回了殼中。

  在黑夜中發光的眼睛,這一刻明明還看得見,下一刻卻就消失不見蹤影,原來事實是這麼一回事。因為這些蝸牛被嚇得瞬間躲回殼中,張曜剛剛才沒有再看到眼睛的主人是誰,因為它們那時已經把頭和雙眼,縮回到了殼裡頭。

  「這些蝸牛會攻擊人嗎?」原本以為是鬼怪出現,才神經兮兮害怕的柯亦巧,發現只是蝸牛在嚇他們,便鬆了口氣,卻還是有點擔心這些蝸牛會不會攻擊人,畢竟它們長得這麼大只。

  「我估計是不會。」用還帶著螢火蟲幼蟲的木棍,張曜捅了捅那些蝸牛殼,蝸牛在裡邊縮得更嚴實了些,就憑這膽子和緩慢的速度,想要吃人?它們還是困難了一點,不過……

  「這蝸牛可以吃的嗎?」張曜轉頭突然問道裴晏,畢竟說起來,他肚子裡的魚肉已經消化掉很久了。

  「……無毒,但是遇熱會化水,要生吃嗎?」跟著人們在一起,裴晏邊留心記著別人說話的方式邊默默自學著,所以他現在說話也是變得越來越溜了,不再是剛開始的奇怪語頓和簡單詞語。他看著地上的那些蝸牛,覺得就算是吃,也只能吃到一嘴的粘液感,口感其實不是很好,難道張曜喜歡吃生的這種不成?

  「生吃……算了,還是去找點實在的東西填肚子吧。」就算張曜胃口再放得開,生吃這大殼蝸牛,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現在還沒到那麼困苦的時候,能找到別的食物吃,就去吃別的好了。拍拍褲子,站起身,張曜回道:「那我們別在這繼續耽誤時間,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一下,生個火找點食物來吃吧。」

  「好。」點頭答應,裴晏看看四周的環境,再細心地閉眼聽了一下動靜,指了指前邊的方向,說:「往那邊走,可以休息。」

  「哦?那最好不過了,那個柯亦巧,項辰,你們加油快點走,可別被落下了哈。」

  「嗯,我會跟著的。」握著手點點頭,柯亦巧答應道。

  而項辰只是哼了口氣,沒有應話。但他邁著腳的步伐明顯加快了一些,他心底自然是不願被張曜他們看不起的。他自己也知道,已經被張曜他們給搭救了幾次,有點小小的不甘心,其實他也想顯露一下自己的本事,證明他並不是個廢材和拖油瓶,不想被張曜他們一直輕視著,把他只當作是一個弱小者。

  項辰知道,別人一直把他當個高傲看不起人的官二代,天上地下好像他不管闖了什麼禍,都有人能幫他頂著。從小到大,他卻幾乎沒和父母在一起好好的交流過,父母總是忙於工作和應酬,把他丟給了那些不停輪換著的保姆和一堆高級罕見的玩具身邊。等他長大了一些,又直接是把錢給他當做了打發。他的生活就是一直被寵著的,被錢給寵著,卻無法交到一個真心的朋友,他只能自暴自棄在吃喝玩樂中揮霍著自己的生命。

  項辰其實也明白,那些擺出極誇張討好表情神態,想和他交朋友的人,其實只是想和他的父母套關係,沒有人真的想和自己成為朋友。久而久之,他也乾脆地把態度袒露,是,他就是官二代,他就是有錢,他就是看不起人,反正他態度再惡劣,別人也根本不會介意,還是會笑著臉迎過來,巴不得能和他多攀談上兩句話。

  直到這次的空難,他一個人被衝到島上時,其實是完全絕望的,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過這樣的生活,也從來沒有和這些普通的人們待在一起過,從來沒有吃過那麼難吃的東西,也從來沒有睡過那麼難受的地方,很多個從來沒有過的事,就這樣發生了。項辰其實也想試著和別人正常交流,但是多年來已經養成的毛病和態度習慣,讓他根本無法和別人正常的來交流。

  那些平時會托著捧著他的人,現在都沒了,只剩下一堆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活著的人,沒有人再有那個時間和精力來理睬自己。直到他碰到張曜他們,這些知道自己身份和他惡劣的態度,卻沒有因此對他報以慇勤或是淡漠無視,就像是對待平常人一樣對待自己。那時他就想要跟著他們,期望能成為朋友。

  不過,還是一時改不了惡習又放不下架子,死鴨子嘴硬的項辰,嘴中雖然一直抱怨著,心中卻在為自己能漸漸融入到別人正常的圈子中,而心中浮起一小點的欣喜滿足感。

  第二十二章:臨時庇護所

  濕乎乎的衣服,冰涼地貼在身上,夜晚速降的溫度和那該死的濕氣,徹底激發了張曜他們的生存潛能,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在滿是白色濕氣看不清週遭環境的情況下,找到了一棵安全的可以做庇護所的大樹,作為臨時的扎根處。

  原本的計劃,是看在這棵大樹附近的環境適合,才選擇了這裡,本想在地面上直接搭建一個臨時庇護所,可地面上滿是堆積得厚厚的落葉層,隨便用棍子翻開地面,能看到底下都是潮濕腐爛的泥巴和葉子,偶爾還能見到泥巴中快速鑽下去的環形蛆蟲,和不知道是不是蝸牛產下的,一堆堆細小白色滿是粘液的卵。

  這樣的地面自然是不能直接躺在上面睡覺的,天知道半夜裡會不會有蟲子爬到自己的身上來。而且,地面的濕氣最為厚重,待在地上睡覺絕對不是件舒服的事,還很可能因此染病。最後,四人便看向了那棵巨大的樹木,樹幹上攀爬著許多的籐蔓和植物,加上樹的分叉枝幹又多又結實茂盛,在樹枝上邊搭建臨時庇護所,可比在地面上要來得安全許多。

  拖著兩個明顯沒爬過樹的小鬼,好不容易登上了樹冠層。裴晏先爬到一個許多樹枝集中生長的位置,動手示範如何將這些柔韌具有彈性的長條樹枝,拉扯編織在一起,做成一個可以躺在上面承受一人重量的吊床,張曜很有興趣地在一旁觀察學習編織的方法,看到一半也忍不住動手,用樹另一邊的樹枝組在一起,做了一個雖然不如裴晏編得美觀,卻被裴晏肯定了安全不會散掉的吊床。到後面,張曜的興致更好,還過去幫著那兩個笨手笨腳的柯亦巧和項辰,一同完成其它兩個樹枝編的吊床。

  樹枝上其實還長著許多像芭蕉葉形狀的葉片,張曜在編樹枝的時候,學著裴晏把它們拔了不少下來,一來更方便編織樹枝,一方面可以用這些拔下來的葉子,做吊床的鋪墊。至於他們的頭頂上邊,還有許多的樹枝葉子,不用特意再去搭為了防止島嶼天氣突變,怕濺到雨的頂棚。這些濃密的樹葉,已經幫他們天然長出了防雨的頂棚。

  最後,用交錯編織的手法,做出的四個樹枝編成的臨時吊床,能給他們今晚提供一夜的安全睡眠,怕睡著硌著慌或是墊著的葉片可能不夠,大家還在附近找了些不惹蟲的樹葉一起鋪在了樹枝吊床上,為了休息的時候躺得能更舒服些。

  就在張曜忙著幫柯亦巧和項辰,修整他們的吊床時,裴晏已經速度利落地從大樹上跳了下去,開始到附近轉悠去尋找可以充飢的食物,好讓張曜等會有東西可以吃。

  所以,等到張曜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大樹底下已經生出了一大堆的火,火上還烤著兩隻四腳動物形的烤肉,張曜一樂,走過去問正在折斷木頭的裴晏:「不錯啊你。這火你怎麼點著的?那肉又是哪找來的?」在濕氣這麼重附近樹木的表面都是潮濕的情況下,竟然能這麼快的點起火堆,還能找到四隻腳的肉食,真是不簡單。

  「火用這個。」拾起地上一個圓形果實般的東西,裴晏解釋說:「這裡面的能點著火。肉,是種類似鼠兔的動物。」可惜皮毛和內臟,在裴晏扒完後,為了安全丟到了離他們現在臨時居住地很遠的位置,想給張曜看這些正烤著的動物生前模樣,現在也沒有辦法。

  「鼠兔嗎?嘿,管它是什麼,能吃就行。」張曜是無所謂食物的種類,尤其是在這座島上,生物的形態種類已經全是浮雲了。他倒是有點好奇裴晏點火用的材料,伸出手接過裴晏遞來的圓形果實,果實正好可以用手掌包住,硬邦邦的堅硬外殼內,滿是褐色類似植物纖維的東西,張曜繼續開口問:「就是這個燒得著火?」

  「嗯,這果子老的,可以敲開。裡面的做引火。」這種樣子的果實,裴晏在樹上可是砍了一大串回來。老的果實,裡面已經沒有了水分,變成了極易燃燒點火的纖維物質,而那些鮮黃色的成熟果實,薄薄的硬殼之中,滿是青色的液體,醇香濃郁,可以飲用。

  只是,這種果實的汁液,像他看到的書中介紹過的酒一樣,喝多了裡面的液體會醉。裴晏很少會去喝這果實的汁,醉倒的感覺他試過一次後,就覺得太過於危險,會令自己的反應和警覺性降低,身體到處都會露出破綻,而使自己陷入危機當中。所以他一般都不會去食用這些果實,若不是嫌一顆顆摘取老的纖維果實太麻煩,他也不會連成熟帶老的果實,一同砍下拖過來。

  「哦,那這種是什麼?可以喝?」搖晃一下明顯和深咖啡色裡面變纖維的果實顏色不同的鮮黃色成熟果實,能聽到裡面傳來滿滿的水聲撞擊殼壁的聲響,張曜有點好奇的問。張曜感覺這種果實有點像是椰子那樣,這幾天他光是喝水,口中有點寡淡,本來這時候就應該要補充點什麼VC營養的才好,張曜覺得他可以試試喝點這果汁。

  「可以,不過……」

  裴晏還沒說完,張曜在聽到可以飲用後,就已乾脆地將成熟的果實,敲在了他插在地面上的一根樹枝頂端,果實的外殼,立刻破開了一個洞,裡面滿滿的果汁漏了出來,順著敲開它的棍子,流淌在地上,並隨之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混合著形容不清的果香味和酒香味的混合香氣。

  這個熟悉的氣味,立刻讓張曜的精神為之一振,這不是酒的味道嗎?

  天知道非常好酒的張曜,已經有多長時間沒喝到酒了。雖然才遠離文明世界幾天,張曜已經感覺像是分離了很久,愛喝酒的他,心情瞬間上揚,將還在滴漏著汁液的果實,抬高對準自己的嘴,張開口就豪邁地痛飲起果實中的液體。

  清淡的酒味搭配著濃香的果實甜味,讓人一喝就停不下來,雖然張曜感覺稍微甜膩了些,像是女孩才喜歡的口味。不過看在它包含的酒味上,他也就接受了這個味道。直接盤腿在火堆旁坐下,張曜邊喝著手中的果汁酒,一邊耐心等待裴晏叉在樹枝上的肉烤好的時間。

  裴晏見張曜喝得那麼開心,也就不再說什麼,反正只要他不喝,張曜喝多少是無所謂的。有他保持著清醒,警惕四周的環境,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溫暖的橘色火光中,看著張曜在火光映射下展現他張狂豪氣的笑容,動作爽快地大口喝著手中的果汁酒。裴晏一直注視著張曜的淺褐色雙瞳,不由地也溫暖了許多。

  聞到了烤肉香氣的柯亦巧和項辰,也從大樹上的吊床位置,順著籐蔓攀爬下來。期間柯亦巧抓著樹籐,動作磕磕絆絆,對於爬樹她不是怎麼自信,跟在她後面也要爬下來的項辰,被她堵住了下去的路,氣得諷刺了好幾句。不過最後兩人還是順利地下降到了樹底部,在爬下來站在地上的那一刻,柯亦巧是十分感動,感覺自己在野外的生活習慣了不少,也有了點信心。

  「不錯啊,丫頭,自己下來了。」剛剛爬樹上去的時候,指導加推動,才勉強把人全部弄上了樹,現在自己就可以爬上爬下,對於城裡生活慣了的小孩來說,是進步了不少。張曜看跑過來蹦跳地說著自己獨自爬下樹的柯亦巧,便賞臉地誇獎了一句。

  「哼,要不是她堵著我下來,我可早就下來了!別以為我很弱。」見張曜誇著柯亦巧,項辰有些彆扭窩火地辯解道,他不想被別人誤會自己,是個什麼都學不會的人,在體能運動方面,雖然他看起來樣子比較弱,有些本事他還是會的,只是爬樹這件事,他從來都沒有試著做過,卻在這一天之內爬了好幾回。

  「哦?你還會什麼厲害的?」張曜不是看不起項辰這小子,只是這少爺的性格實在是不惹人喜歡,加上今天救了他還不只一次,張曜也很希望項辰會是個不拖後腿的傢伙。

  「我?我會射擊,空手道我也很厲害。」平時除了吃喝玩樂,項辰也是喜歡其它運動的,玩得最好也拿得出手的,就是讓他能自豪說出的射擊水平,和空手道黑帶了。

  「你還會射擊啊,弓箭那種?」只在電視運動會上瞧過弓箭射擊那玩意,既然項辰會這個,張曜考慮著是不是要給大家製作一些武器比較好,畢竟這兩個小鬼手無寸鐵的樣子在島內走動,是十分危險的,有武器保護著自己,應該能安全一些。

  「嗯,要是我現在有武器,誰還要你們救,哼。」走過來也坐在了火堆邊,項辰傲氣地說。雖然他也覺得自己今天被連救了兩次,有點丟臉,但是那植物突然的吞噬,讓他無法立刻反應,還有那些蟲子來攻擊他,他也是因為寡不敵眾,才會落得那麼狼狽。要是近身格鬥或是他有弓箭的話,他的能力表現肯定能讓張曜他們認可的。

  「哦……」摸摸下巴,張曜聽到這官二代的少爺還會這些,雖然他有些懷疑這裡面的真實水平有多少,不過他還是把這些話記在了心裡。

  有本事的話,還是發揮出來比較好,張曜可不敢保證自己能從頭到尾保住其他人的生命安全。他光是自己撐著就有夠嗆,若不是碰到了能力彪悍的裴晏一同合作,說不準柯亦巧和項辰這兩個人,現在已經少了一人或是兩個都滅了呢……

  第二十三章:野外開餐

  等肉烤熟了,大家端著用石刀戳好了口子的成熟果實,喝著裡面甜甜的果汁酒,就著肉吃。

  肉已經用刀一塊塊地切割了下來,放在抹乾淨的無毒葉片上,熱滾滾的肉還在冒著熱氣,在這冰冷潮濕四處還瀰漫著白色濕氣的野外,能身體烤著暖呼呼的火,嘴裡吃著熱氣騰騰的烤肉,真是幸福感超足。柯亦巧咬下一口肉,在嘴中咀嚼著,雖然沒有調味,只有肉的原味,不過味道並不難吃,還帶著一股烤肉特有的碳烤香氣。她接著又喝了一口手中果實的汁液,有點小小的酒味,甜甜的,味道還是挺好喝的。

  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柯亦巧開心地抬頭對張曜說道:「這個果子裡的汁,很好喝耶,味道甜甜的。」

  「嘖,我就是覺得甜了點,酒味濃點才更好喝。」張曜倒是覺得太甜,反而失去了喝酒的那種痛快感。繼續喝上一大口,張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打量著身旁的裴晏,冒出一句:「你吃東西用過筷子嗎?」

  正熟練地用手撕扯著手上的肉,裴晏在聽到張曜的問話後,停下了動作,他有些困惑地回答道:「筷子?」

  「嘿,你難道吃東西都用手的嗎?」雖然此刻張曜也是大大咧咧地用手抓著肉,毫無形象大啃著,不過在剛才,他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來。因為裴晏一直在他成長的過程中,都是和那些野獸一起生活長大的,估計沒誰來指導過他用別的工具吃飯,張曜一時好奇心起,加上也想看裴晏的反應,於是帶著一點抱好戲的惡趣味心情問了起來。

  「還會用刀。」不知道張曜突然問這個問題是做什麼,不過裴晏還是認真地回答道,並把插在一旁地面上的長刀抽起,動作乾淨利落地將手中拿著的大塊肉,切碎成了小塊來做示範。除了平時用手好撕開的肉,有些不好弄的食物他也是會用刀來解決的。

  「哈,刀啊……不算,還是我來教你用筷子吧~」惡作劇的心情越加冒了出來,張曜覺得教這個幾天來表現反應都很冷靜強悍的『野人』,去學會用筷子夾東西吃,肯定是件十分有趣的事。

  「哦。」不知道學習用筷子是不是有著什麼很大的意義,只要聽張曜主動要來教自己,裴晏已經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於是,在旁邊圍著火堆吃晚餐的柯亦巧和項辰,有幸看到了一個擺著一臉專注認真表情的俊美男子,姿勢奇怪地抓握著一雙就地找材料製作的簡易筷子,試圖夾起擺在地上的東西的喜感畫面。看著張曜故意找來的一些圓形小石頭,叫裴晏用筷子把它們試著夾起來,可兩根筷子都不知道要怎麼放在手指間一起拿的裴晏,動作有些狼狽地把筷子彆扭地抓在手中,還想要用它們去夾起地上圓滾滾的石頭。

  雙唇緊緊抿在一起,神情十分專注投入的裴晏,在好不容易用手上扭曲交叉在一起的筷子,夾起了一塊石頭,正升在半空中時,又一個不穩滾掉在了地上。整個用筷子夾東西的『艱苦』過程,讓張曜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場。

  拍著腿,張曜毫不遮掩地放肆大笑,笑了好半天才勉強停住,對著裴晏講道:「裴晏,筷子不是像你那樣拿的,手指也不應該那樣握,要不就夾不住東西。哈哈哈,錯了!也不是這樣握。」看著平時彪悍厲害的人,現在這個手抖模樣,對比在一起還真是有夠搞笑,明明用起刀來的時候那麼地流順。

  蹙著眉,裴晏聽從張曜的指導,繼續努力試著用筷子夾東西,可惜效果甚微,夾起來的東西還是一個一個往下掉,張曜則在一旁看著樂得更歡。

  連一直在邊上圍觀的項辰,看著裴晏那副不會用筷子的模樣,都崩解了他一直和人保持距離高高在上的傲嬌僵硬表情,克制不住笑了出來。

  最後只有柯亦巧一人,看著旁邊的兩人對裴晏的表現,都哈哈大笑著,不由地打從心底有些同情裴晏。畢竟人家是在野外待了那麼久時間沒人教,才不會用筷子的,動作顯得彆扭,而被人笑實在有點可憐了,她轉頭對還在大笑裴晏的張曜,講道:「張曜哥哥,你們就不要再捉弄裴晏哥哥了,他好可憐的。」

  「哈哈,我哪有捉弄他?」張曜笑著臉無辜辯解道,心中再仔想一下,也覺得自己已經樂夠了,還是別太過欺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本來現在在野外,就算是受過高等教育或是什麼上流社會出來的人,在這個破島上想要生存下去,也得過著茹毛飲血野人般的生活,吃飯什麼的用手協助才是正常。真的在這個時候還一直用筷子斯文地來夾東西吃,那才是真正奇怪的和腦子搭錯了線的人。

  不過,以後他們要是回到了文明的社會環境裡,用筷子才是那必備的吃飯工具,現在教會裴晏也不是不可。笑夠了裴晏的笨拙動作,張曜直接把身子朝著裴晏的方向挪了過去,伸出手爽快地抓住裴晏那老是握不好筷子的手,直接就親手示範起來筷子的夾法,一邊指導一邊示意裴晏要這樣夾著筷子,才不會讓東西掉下來。

  而此時的裴晏,已經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張曜主動握著自己的手上面,有一秒的失神,不過他很快的就調整了回來,將精神重新集中在學習筷子的使用方法上。在裴晏的心臟位置,感覺兩人的手在剛剛的接觸瞬間,好像跳得更快了些,像是再一次感覺到了張曜上次形容說是電的那種奇特感覺。

  ……

  一切吵鬧喧嘩都過去後,吃飽喝足的四人,依次爬回到了大樹上的吊床中休息,看天氣如此寒冷,還帶著濕氣,張曜瞧了瞧自己手邊被塞在了防水的行李袋中,才沒有被水給弄濕的獸皮。將它用匕首割開,一分為二,丟到了柯亦巧和項辰的身旁,給他們各蓋半張,這樣的夜晚蓋著這些應該能暖和不少。沒辦法,張曜想,誰叫這兩個小鬼年紀比較小,要是把他們給凍病了還更加地麻煩。

  獸皮蓋在了兩個身材都比較纖細的人身上,正好能完全包裹住身體,項辰看了看張曜丟給他蓋的獸皮,沒有說話,直接一個翻身抱著獸皮背對張曜,張曜也無所謂地走開,這小子不說話已經算是最好的答覆了。而柯亦巧在接到獸皮的時候,則還有些擔心:「那張曜哥哥,你和裴晏哥哥怎麼辦啊?」獸皮都分給了他們兩個蓋了。

  「沒事,我們倆皮厚,扛得住。你不是袋子裡還有幾件沒浸濕的衣服嗎?拿出來我們先將就一下就行。」彎身提起柯亦巧身旁的袋子,張曜從裡面翻出了兩件衣服,答道。

  「可是……」雖然是有衣服,可在這種天氣下蓋也太薄了點,柯亦巧看著那衣服,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就睡你的覺去吧,我們還需要你擔心嗎?」一推柯亦巧這丫頭的頭,把她推翻在鋪著厚實樹葉的吊床上,張曜還不忘提醒她:「記得把樹籐綁在腰上再睡哈,要不半夜掉下樹,那就沒得救了。」

  「嗯。」在樹枝編織的吊床上躺著,柯亦巧點點頭答應著,用手再次檢查了一遍腰上繫著的籐蔓。

  「好,那我上去了。」繼續抓著樹籐,張曜往比兩個小鬼的吊床更高點錯開的吊床方向爬過去,終於是爬坐在了自己要睡的吊床上邊,看看手中大雖大卻明顯比起野獸皮毛單薄許多的衣服,他撿出一件,丟給坐在另一邊吊床上的裴晏。

  「抱歉,你那獸皮我給他們用了,看來我們今晚要睡得比較艱苦了。」

  「……明天我再去捕獵物,剝獸皮。」裴晏自己其實倒是無所謂,這種氣候變化他早已經適應,只是他感覺張曜一定不怎麼適應這種溫度的變化,要不這幾天他也不會一直黏著那張獸皮了。

  「行啊,是需要多一點的物資。」四個人需要的生活物品總是要比兩人份的多,想到又能有保暖的東西蓋,張曜心情變得不錯。

  看張曜心情好,裴晏也瞇起雙眼,弓起身欲站起來,一副想往張曜這邊靠過來的架勢,張曜見苗頭不對,立刻喊停:「喂喂喂!你別是想過來吧?我這邊做的吊床可沒那麼結實,不能承受兩個大老爺們的,你還是乖乖呆在你那吊床上哈,我可不想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側頭望望樹吊床的下邊位置,離地快十米的高度,就算下邊的落葉層再厚實,也經不起這樣摔。

  被張曜喝止住的裴晏,見自己沒辦法過去,只能繼續坐在原地,看著張曜神色愉悅地抖開衣服,披在身上躺下安眠,而他現在還一直躁動的心,讓他久久無法去安定入睡,只能注視著張曜背對他睡的寬闊後背,垂眸沉思著什麼。

  ……

  睡到了後半夜,張曜突然間從吊床上翻起身,整個人猛地一下清醒過來,額頭上夾雜著點點汗水,他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苦笑一聲,時空錯亂交雜的夢,讓張曜感覺現實和夢境之間有些讓他混亂和難受。

  在夢中,他仔細地夢到了那位臨死時還在惦記著腹中胎兒的母親面容,由此影響,他又夢到了自己匆匆跑回去,只看到他母親頭上蓋著白布已逝去的場景,從白布中垂下來的手臂乾枯瘦小,上面滿是打藥扎針扎出來的針孔,病魔的摧殘,使得母親逝世時的體重只有正常人的二分之一。在最後一次見面,卻是見到母親形如骷髏的面容,這些一直讓張曜深受著打擊和陰影。

  回憶起這些痛苦的回憶,張曜抱著的頭就更加難受,他索性翻身就下了吊床,順著大樹一直爬下,來到還剩一點火星的火堆旁,將一旁拾來堆成一摞的樹枝柴火,一根一根添進到火堆之中,讓火慢慢著起來,接著,張曜又從裴晏砍下拖來的那串果實上,摘下一顆果實,敲開硬殼,喝取裡面的果汁酒。

  雖說不是為了借酒消愁,但是現在的情況,還是喝點酒能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一些。猛灌了三顆成熟果實中的果汁酒,張曜正要拿起第四顆已經破好的果實,打算把裡面的果汁酒喝進去時,在他身後聽到了有人踩踏落葉時所發出的聲響,他立刻回身轉過去,問:「誰?」

  「……」沒有說話,來人向前輕輕一躍,動作輕巧地落在張曜的身旁,看著張曜身旁幾個已經喝空掉的果實,說:「會醉,小心。」

  「還好,這酒會很容易醉?」不自覺地抬起嘴角,對著靠近身旁的裴晏一笑,張曜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因為喝酒,有些微微地泛紅,雖然在他麥色的肌膚上看得並不是很明顯。

  「反應速度會慢……」裴晏並沒有阻止張曜繼續喝,只是在一旁解釋著果酒的影響力。

  「哈,我說了我又沒醉,你別擔心那麼多。」張曜又接著喝了一大口果實中的果汁酒,向後背靠上樹幹,頭在樹幹上左右磨蹭輕晃了幾下,全身感覺有些飄飄然。這果酒,好像確實是容易醉人……

  明明照自己平常的酒量,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喝醉的。張曜推想,可能是因為這酒的甜味把他給蒙蔽了,讓他一直喝著都覺得不會有什麼後勁,可是喝到了後來,酒勁就開始慢慢上來。算上自己睡前喝的那麼多果汁酒和現在喝的份量,他整個腦袋便開始因為酒勁上頭,變得有些思維遲鈍和昏沉沉。

  抬起頭,張曜望著大樹上邊的吊床,那兩人正睡得醉生夢死,估計就是果實中的果汁酒後勁上來了,才讓那兩個只喝了小半個果實中果汁酒的人,現在睡得那麼熟,任何的聲響都驚不醒他們。

  第二十四章:酒是個誤事的玩意

  越喝酒頭也越昏,張曜喝得混亂的腦子裡邊,不但沒有把做夢時想起的記憶忘掉,反而變得越發清晰,不停在他腦子裡重複播放那些讓他難受的畫面,緊皺著眉,張曜突然間竟笑出了聲,手指掐揉著自己變疼的額頭,問默默蹲在他身旁的裴晏:「你怎麼下來了?不去睡覺?」

  「你沒事吧?」看著張曜明明是勾著嘴角笑的表情,眼底卻滿是讓人看得揪心的陰鬱顏色,裴晏隱約察覺到剛剛一覺醒過來的張曜,情緒好像變得有些奇怪。

  「我?我當然沒事,你去睡吧,我再烤下火就上去。」回答著裴晏,張曜拿起手中打開了缺口的果實,眼睛盯著果殼中的青色液體,像是又回憶起了什麼。在此刻,張曜突然很想找個人傾述一番,將果殼中的果汁酒一口氣飲盡,把空殼隨意地拋到一邊,他抹了抹嘴,問裴晏:「我現在的反應是不是有點怪?」

  「……」點點頭,裴晏誠實地表態。

  「其實沒什麼,只是那個孕婦,讓我想起了我媽……」張曜的視線並沒有放在裴晏身上,而是抬起頭專注地了望起遠處白色濕氣遮掩下,半隱半露的黑色樹影。趁著此刻酒意正濃,張曜低聲講述起關於他自己的一些事。

  張曜是出生在一個靠近海邊的小城鎮中,對於一個人少閒話卻不少的城鎮來說,張曜的母親還在讀書就未婚先孕的事,成為了當時整個鎮裡所有人嘴中茶餘飯後的話題。年輕卻又異常倔強的母親,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也不肯把肚子裡的孩子打掉。於是,如三流狗血劇裡面那般的情節陸續發生,先是和作風在鎮裡一向端正嚴肅的親人決裂,後是自己一人在外面租房子生活與工作,不再去學校讀書,勢必要將孩子生出來自己養育。

  在大家都不期盼的情況下,張曜便這樣誕生了,隨母親姓了張,母親的那些親戚至始至終,也沒有來看望過他和母親,打心底認為母親和他,是他們家族中的恥辱。從小記事起,張曜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而母親為了能養活一家人的溫飽,天天在外從早忙到晚的上班做工賺錢。

  常常一個人在外獨自玩的張曜,總是被別人在身後指指點點,如果他想去和別的孩子玩,立刻就會被其他小孩的父母發現,趕緊過來孩子拉走,並用鄙夷的眼神盯著他。在以為他沒聽到的地方,大聲議論著說他是一個雜種,不要臉的人生出來的話。小時候聽到這些傷人的話,大受打擊的張曜,每每跑回去想要找母親哭訴時,卻只能見到一間冷冰冰的空房。因為母親那時候還沒下班回家,等到母親回來時,他早已經睡著了。

  這樣的生活在小鎮中持續著,張曜一直在四周那些鄙夷嫌棄的眼神包圍下長大,身邊的孩子也從被父母拉走,到直接在自己身旁蹦跳大笑著說他是個有娘生沒爹教的野種,孩子們突然在那個時候變得異常團結和邪惡,每天都會變著花樣來折騰欺辱年齡當時還小的張曜,而張曜每天被欺負的一身傷回去時,母親都還沒回家,桌上只有母親早上做好用來吃一天的冷飯和冷菜。

  漸漸地,張曜學會了反抗,別人要是嘲笑他,他就衝上前和別人撕打在一起,別人要是朝他丟紙條,他就把別人的書包丟到火堆裡全部燒掉,別人往他身上潑水,他就直接把人按在水池中,越到了後面,他打架不要命的瘋狂架勢,讓其他的孩子徹底怕了他,沒人再敢去招惹他,也沒人再敢和他接觸。

  直到他把學校很多孩子都打傷了後,學校領導實在忍無可忍,堅決不再同意他留在學校中讀書,還把他那一直在外忙的母親叫了過來,手指著張曜,校長態度強硬地說這孩子教不了,還是去別的學校吧。母親懇求無用,只能拉著張曜走了,看著張曜一身的舊傷新傷和那只剩下攻擊的警備眼神,母親這時才發覺到,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有些事情已經變質了。

  可惜後悔已晚,就算是母親辭掉了忙碌的工作,領著張曜搬離了這個如噩夢般的城鎮,來到一個更大的陌生城市生活,張曜那時候的心中,已經恨透了自己的母親,恨她把他生下來,被別人鄙視,恨她沒有給自己一個完整的家,正值叛逆期的他恨著所有的一切,在新的學校沒有好好讀書,反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學生混在了一起,天天肆意地打架玩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就是那時候,張曜打架打得越來越狠,不去學校,翹課和一群人混在外面,敲詐勒索打架鬥毆,進警察局成了常事,年少的他,只是因為自己小時候被冷落,沒有父親,就仇視著自己的母親,卻沒有發現那苦心勸著自己改好的母親,身體的狀況越來越差,頭上的白髮也越長越多。比起同年紀的女人,張曜的母親顯然憔悴了許多。

  高中勉強畢業後,張曜就沒有再去唸書,繼續在外面和流氓混在一起,一起夜不歸宿喝酒抽煙打架,直到第一次接到電話通知,鄰居打來說他母親昏倒了,張曜才愣了神,趕去了醫院。

  在醫院裡,張曜看著自己多年來都從未認真打量過一眼的母親,他心中才感覺有些慌了。一直以為自己不管如何,母親總是會在他的身旁,可是到今天張曜才知道,母親隨時也可能在自己的身邊消失,而自己再也不會有個親人能陪伴左右。

  病倒的母親,一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著自己要學好,而張曜也第一次聽進去了母親的話,看著母親花白的頭髮,他點頭答應,不再去外面亂混。

  學習方面,張曜不想再去融入那個環境,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只是在家裡自學著這些年沒念好的書,一次偶爾在紙上的畫圖,旁邊人的一句話,讓他有了靈感去學習紋身。當他捲起袖子,露出拿自己手臂做實驗的初次紋身,展示給說自己身體那次是勞累過度,從醫院回來後就重新又去工作的母親看,母親看著張曜手臂上的精細紋身,眼睛笑得彎彎的,直誇這畫得不錯,並鼓勵他繼續走好自己選擇的正確道路。

  為了更好的學習紋身方面的技巧,張曜要出外地學習幾個月,母親一直強調她的身體很好,已經在恢復,讓他安心去學習。可當張曜學習到一半,又一個電話打過來找到他,張曜才知道母親又被送去了醫院,聽別人說是病症突然發作,情況太過嚴重,全身仔細檢查後,才查出來是胃癌晚期。

  怪不得平時母親總是吃一點就說飽,身體也越變越瘦。一直在平時只覺得自己是胃不舒服的母親,平時並沒有過多去留意自己的身體,又怕因為覺得自己一直只顧著叛逆沒有注意到她,而使她變成現在這樣的張曜,會自責難過。卻沒料到,她在病症一發後,整個身體就迅速崩潰,當病發嚴重到再次住院時,才終於查出自己得的病是什麼,可惜發現的時間已經太晚,癌細胞侵入身體已久,無法再治療下去。

  等到張曜買了最快的飛機票趕回來,身上的背包都還來不及放下,用最快的速度衝進醫院的時候,他也只看到了已經被蓋上白布的母親,一切的一切,後悔都來不及補救。母親的去世,成了張曜埋在心底最深的痛處。

  當把這些壓抑在心中許久的事說出來後,張曜緩緩地吐了口氣,臉上還是帶著自嘲的笑容,反問著裴晏:「你說我那時候是不是特無聊?把自己的媽當仇人看,等到我媽死了,我才後悔個沒完?哈哈,我真是有夠蠢的。」

  「別哭。」用手輕輕觸摸著張曜的頭,裴晏安慰著張曜。

  「哈,我明明是在笑,哪裡有哭?你是什麼眼神?」張曜抬起雙手抵在額邊,擋去他眼底的情緒,眉緊擰著,嘴角卻向上一直勾著,回答道裴晏。

  「有,你很難過。」裴晏能清楚地感覺到張曜此刻心中難受的波動情緒,雖被張曜努力地壓抑在了心中,但看著張曜一副明明想笑著卻讓人看得更加心疼的表情,裴晏下意識地就傾下了他的身體,伸出舌頭,安撫般地舔上張曜還緊皺著的眉頭,並順著張曜的眉間,一直舔到他的臉頰。

  「你怎麼每次都來這招,別舔!」推拒著裴晏一直湊向自己的頭,張曜身子後傾,往後躲閃著。

  「安慰你。」看到張曜難受,裴晏就非常想要用自己的辦法來安慰他,舔一舔的話,是能讓別人感到舒服和放鬆的方法,在狐虎獸之間,就是這樣來表達和傳遞情感的。

  「我說過很多次,人可不是用這樣的方式互相安慰的。」張曜本來是有些難受的情緒,被裴晏這樣一攪和,還真的緩解了不少,力氣一下沒敵過裴晏,張曜被裴晏一把按在了地上,張曜繼續扭頭抗拒:「停下!我說了不准舔!」

  反對的話語,明顯在此時沒有效,裴晏騎在張曜的身上,把張曜整個人按在了滿是落葉的地上。張曜試圖踢起的腳,被他用腿緊緊按住,兩隻想要打上他腦袋的手臂,也被他用手捉住按在了地上,裴晏將頭慢慢低下去,一點一點地舔著張曜的臉,不顧張曜不停扭動抗拒的腦袋。

  直到張曜一個抗議的仰頭掙扎瞬間,他的雙唇,無意間就和裴晏的嘴相觸在了一起。

  裴晏有些愣住,剛剛的感覺,就和電的感覺一樣,卻又有點不同,他也形容不來,只覺得剛剛的滋味十分美妙。

  至於張曜,還在掙扎想要脫離裴晏的大力壓制,趁著裴晏一愣神的功夫,他抬起胳膊猛力一甩,掙開了裴晏的雙手控制,立刻,張曜從裴晏的身下爬了出來,退到一邊,嘴中還在說著:「裴晏你這傢伙,真是應該多學習下人類的常識。」

  「張曜……」還有點沒緩過神,裴晏盯著張曜的唇,慢慢開口說道。

  「怎麼?」見裴晏突然變得一臉無措的表情盯著自己看,張曜有些不明白,他又受了什麼刺激。

  「這裡,接觸……」指了指自己的唇,又指了指張曜的,裴晏也不懂他想要說什麼。

  「嗯?」疑惑地看著裴晏來回指著他和自己的嘴,張曜想了想,似乎可能推測出了裴晏想要表達的話:「你是說接吻?」

  「接吻?」

  「不就是兩個人接吻啊,你都指了嘴了。」難道裴晏覺得這個方法也是種安慰法?虧他能想出這辦法來,明明就沒有人來教他這種事吧……而且,就算張曜他現在需要這種安慰緩解自己的情緒,也應該是個漂亮的妹子實行,而不是裴晏這大男人才對。

  不過……看著還在摸著自己雙唇,表情困惑像是什麼都不是很懂的裴晏。張曜想,他既然那麼努力的想來安慰自己,而現在就算他想要個女人來安慰,也就只有那個未成年少女在身旁,那他不如就接受裴晏的好意吧,順便再幫幫這個長這麼大還什麼都不懂的男人,一點基本的常識好了。

  現在還有這麼大都不知道接吻是什麼的人,也算是個奇跡了,張曜心頭不由地想著。

  「你,過來吧,我教你。」朝著裴晏勾了勾手,酒勁完全上頭此時已經完全沒有理性思維可言的張曜,做出了這個豪邁的決定,打算自己親自教裴晏什麼叫做接吻。

  裴晏看著張曜的表情,像是明白了張曜想要和自己做什麼,眼中不由閃現興奮的光芒,四肢同時匍匐在地上,用他習慣一時改不了的姿勢,爬近到張曜的身邊,和張曜面對面的坐下。

  雖然酒勁把頭腦攪得亂七八糟,但看著裴晏的臉,張曜還是下意識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件自己絕對會後悔的事,不過,還沒等他再冷靜多想,好奇的裴晏,已經先將頭湊了過來,想要舔舐張曜的雙唇,卻因為距離猛地一下靠近,而雙雙撞到了對方的鼻樑。

  「我嚓!你TMD給我冷靜點,說了聽我指揮!」接吻可不是這樣接的,揉著自己被裴晏突然襲擊撞疼的鼻樑,張曜真是有些無語,瞪著裴晏看了幾秒,他才繼續說道:「接吻什麼的,頭要和對方的側開一點,才不會撞到。而且,也不要猛的一下就撞過來。」

  「哦。」點點頭,裴晏認真記著張曜教得步驟。

  「然後……」伸出手,扶住眼前裴晏的雙肩,張曜莫名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唇,將自己的頭靠近裴晏的方向,等到距離相當接近的時候,張曜講道:「接吻的話,還要記得閉上你的眼。」

  「為什麼?」裴晏想看到張曜這時候的每個表情和神態。

  「……我也不知道,可能互相瞪著很尷尬吧。」反正張曜在網上看到的,都是這樣說的。

  直到兩人的臉近到不能再近的時候,張曜把頭微微側開一些,和裴晏的頭相反方向不使雙方的鼻子再撞到一起的悲劇發生。接著,鼓起勇氣,張曜將唇,輕輕接觸到裴晏那帶著點涼意的唇瓣上。

  嗯……這真是張曜第一次,去主動吻一個男人。兩人雙唇接觸在一起時的感覺,有些軟軟的,好像沒有什麼太大的不適,於是張曜嘗試著伸出了他的舌,試探性地舔了舔裴晏的上唇,很明顯,裴晏被這個吻給鎮住了,完全由著張曜繼續示範。

  舔了舔裴晏的唇,又再次輕輕地吻了吻,張曜拉開兩人的距離,說:「大、大概就是這樣了。」天知道自己為什麼感覺有些熱,張曜覺得自己最好還是現在打住為止。

  「就這些是接吻?」裴晏總感覺還是有些不夠,有點不滿足,不甘地追問張曜。

  「呃,繼續深入的吻,還有吧……」

  「那後面是什麼?是什麼吻?」

  「深吻舌吻什麼的吧……哈,不過那種的我們兩個就算了。」張曜覺得如果全教下去,感覺就更怪了。

  「那是怎麼樣的?」裴晏像是個最好學的學生,追問著所有的細節。

  「就是把舌頭伸進對方的嘴中,吸吮舔舐卷弄什麼的吧,這些其實也只能意會,很難形容。」張曜想了想,大概地介紹了一下。

  「哦……」聽完張曜的話,裴晏盯著張曜的唇,一直死死打量著,像是盯住了必得的獵物一般。

  張曜被裴晏那個眼神,看得有些慎得慌,才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以猛獸姿勢一樣撲過來的裴晏,把他推撞在了身後的樹幹上,一手扶著張曜的頸項,裴晏謹記步驟,頭先向一邊側開一些,再將頭靠近到張曜面前。

  張曜瞪著突襲過來的裴晏,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雙眼卻突然被裴晏伸過來的骨節分明修長的左手,給一把遮住了,弄得張曜更是一驚,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他想問裴晏到底要做什麼。

  像是知道張曜想問什麼的裴晏,把唇微微移向張曜的耳邊,輕聲呢喃道:「你說的,接吻不能睜眼。」

  那你TMD別擋我的眼啊!張曜在心中狂喊道。正想說點什麼,一個他剛剛已經熟悉並接觸過的唇,觸碰到了他的嘴邊,而張曜本來正想張開的嘴,被一滑膩溫熱的東西,看準時機迅速鑽進了他的嘴中,在張曜的口中毫無章法的激烈舔動著,不停吻弄他的口腔內壁,嘴中的空氣似乎都被這個激烈的吻給全部捲走了,害張曜無法順利喘氣呼吸,被裴晏持續不斷地索取著。

  等到過了許久的時間,在快要憋死的情況下,張曜情急之下狠踹了裴晏一腳,才終於使得裴晏和他的雙唇分了開來。

  唇瓣都被裴晏那凶暴的吻法,給咬磨破皮的張曜,狠狠地用手背擦了下他出血的傷處,一見手上真見了血,張曜抬頭問裴晏:「你搞什……唔!嗯……嗚!」

  話還沒問完,裴晏的吻又再次緊貼了上來,就像是第一次嘗到糖果甜味的孩子,裴晏對和張曜接吻這件事,充滿了興趣,加上兩人接吻時所產生出的快感,讓他不管怎麼索取,都好像無法填滿心中越發生出的悸動和渴求,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喝醉酒反應更沒他靈敏的張曜,按倒在樹幹上,不斷地索取著,和張曜的唇舌相觸交纏。而裴晏的吻法,也在這不斷地探索中,逐漸進步。

  至於可憐的張曜,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吻結束那一刻,打算開口說話時,又被裴晏再一次地吻住,陷入極度纏綿的深吻之中……

  第二十五章:混亂

  早上醒來時,張曜看自己正躺在大樹上的吊床中,身上蓋著除了自己那件衣服外,另外昨晚他明明分給裴晏蓋的那件外套,現在全都蓋在自己的身上。張曜慢慢地坐起身來,抓了抓自己的短髮,昨晚……喝醉了,發生了什麼……

  他……

  當然還記得啊啊啊!

  更加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把已經長長了一些的頭髮揉得更亂,張曜此刻巴不得自己能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明明聽人說過喝醉酒的人,一早醒來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昨晚做過什麼。

  可他偏偏為什麼就是那種,能清楚記得自己酒後做過什麼事情的人呢?張曜也很希望現在他能什麼都不記得……昨晚他是喝醉了,他的行為不太受理性的控制,現在回憶起來,張曜可還是能清楚的記得自己昨晚所做的傻事。

  先是他主動要求教裴晏那個傢伙接那什麼鬼吻,接著還自己湊上前去做親自的示範,後來悲劇地把裴晏的興趣給激了起來,強行抓著自己追吻個不停,弄到最後,自己被吻得很慘……

  明明抗議拒絕著接吻,張曜卻一直被裴晏拉著糾纏吻個沒完,到了後面,他隱約都能感覺到正緊緊貼著自己和他激吻的裴晏,身體下邊起的反應。

  這一刺激,使張曜不得不拾起地面一旁的硬殼果實,就地砸開,將裡面冰冷的汁液潑到了裴晏的頭上,好讓裴晏清醒冷靜下來。被潑了一頭濕的裴晏,動作如張曜所願停了下來。淺褐色包含了慾念的雙眸,瞪著張曜看了老半天後,裴晏終於是一個人突然默默地站起身,攀跳上了樹,而張曜則在原地緩了很久,才搖晃地帶著一身的酒味,迷迷糊糊上樹休息。

  現在張曜已經完全清醒,回憶著昨晚事情的整個經過,他就相當後悔,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這種果實的果酒了,現在把事情弄亂成這樣,他要怎麼保持淡定的表情,去面對裴晏那傢伙?

  明明兩人才剛剛熟悉交上朋友,本來是哥們好兄弟的關係,現在卻連舌吻這種親密的事都嘗試過了……

  想起昨晚那些激烈的吻,張曜這才察覺到自己的下唇好像有點發疼,從掛在一邊捲起來的獸皮包中,張曜翻出裴晏給他能映射反光的黑色光面石,用它來照自己的嘴。

  透過反著銀色亮光的黑色光面石,張曜看到自己的下唇上,有一個被咬開的口子。不要推想,他敢打包票肯定是被裴晏那野獸德行的傢伙啃的。MD!這叫什麼事……

  幸好嘴唇並沒有腫起來,不然讓人特意聯想懷疑到什麼,問起他來,張曜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了。畢竟,總共也就四個人,和誰接觸過是件很好推想到的事,張曜可不想被別人誤會得亂七八糟。

  說到另一個昨晚混亂事件的主角,張曜向一邊的樹枝吊床望去,那邊早已空空如也,沒有人在。這麼大個清早,裴晏那傢伙是跑到哪去了?張曜順著大樹的樹幹,抓住手中的籐蔓,向下爬去。清晨時分,四周白色的濕氣還沒有散去,不過周圍的環境倒是已經亮堂了許多,太陽的光芒也從天上透過濕氣,投射下來。遠處,能聽到一些怪叫的鳥聲和蟲鳴,四周樹木的顏色,包括張曜抓著的大樹顏色,也在亮光中顯露出來。

  深紅色的樹幹,上面爬滿了褐色的樹籐,籐上長著許多圓圓小小的葉片,而在整棵大樹上的葉子,是呈現淺淺的紫紅色,樹的顏色絢麗和怪異。張曜順著樹幹爬下,見他現在的位置離地面不算太遠,就乾脆地直接蹦落到了積滿落葉的地面上。

  地上昨晚燒的那堆火,現在已經完全熄滅,只剩下一堆灰黑色的灰燼。火堆旁邊四處散著亂踢開的果實殼,整個雜亂的景象,似乎還記錄著昨晚兩人發生的荒唐事,也讓張曜又一次的回憶起來。唉,不過算了。張曜想想,反正親都親了,現在他再鬱悶也沒什麼用了。再說,張曜估計裴晏那個野人,也不清楚同性之間是不可以隨意接吻的事,或許對於裴晏來說,這也只是個普通的小插曲,大家還是把這件事都忘了,和平常一樣相處最好不過。

  這麼想著寬慰自己,張曜混亂地思緒似乎終於理順了些,把玩旋轉著手中的匕首,張曜打算先不吵醒樹上那兩個還在睡的人,自己一個人去到昨晚裴晏說過的附近小溪旁,洗刷一下。順便計劃嘗試用手中的匕首,將他下巴新長出的胡茬給刮乾淨。

  快速地洗了個頭,把臉也抹了幾把,至於牙齒的清潔,張曜找到了裴晏教他認的一種植物根莖過來,將那顏色特徵明顯的墨黑色細長樹枝的樹皮撥開,把裡面青色的樹枝纖維弄成如牙刷一般的根根細條,用它來刷自己的牙齒。據說這種樹枝不但可以清潔還能用來消毒,在這個四處危險的環境中生存,盡力保持好自己的衛生,也算是件有利無患的事。

  頭髮末端還在滴著水珠,張曜將裴晏送的那塊能反光折射出人影的石頭,卡在了小溪旁一塊到人腰部高度的灰色巨石上。

  彎下腰對著它,張曜把手中鋒利的石製匕首拿起來,將自己的頭向一側方向微微仰起,打算去刮他下巴上新長出的胡茬,嘗試地刮了幾下,畢竟還是習慣了電動剃鬚刀,用起手動的大型利器,張曜還真是不怎麼順手。一個沒注意,匕首鋒利的一面就將他的下巴,劃出了一道血痕。

  「我嚓!」摸著下巴流出的血,張曜無語,現在可好,弄得滿臉都是傷,又是下巴又是嘴唇……

  「碰!——」

  後面傳來東西悶聲落地的聲響,張曜回過頭往後一看,原來是裴晏出現了,他正把他扛過來的大型像是黑熊般的野獸動物,重重地甩在了地面上,震得地上那堆積得滿滿的落葉,都飄起了一大堆四散在空中。

  「呃,那是什麼?」張曜盡力忽視不去回憶昨晚的事,神態如常地問道裴晏。

  「昨晚出去做的陷阱,捕到的。」本想現在就將地上的野獸皮毛剝下處理,好用作今晚張曜睡覺時可以保暖用的鋪墊,但看到張曜手中拿著的刀及下巴的血痕,裴晏決定先做另外一件事起。

  「哦?你昨晚出去找果實捕獵時,還順便做了捕獵陷阱?哪來的誘餌?」裴晏這個傢伙,在野外生存就是經驗豐富啊。不但捕獵能力強,還知道晚上多做幾個陷阱,便能在第二天不費吹灰之力,輕鬆捕捉到獵物回來。不過,要是沒有好的誘餌,能把這麼大只的動物誘騙來嗎?張曜有些好奇。

  「用昨晚那些幼蟲。」昨天他們生火之後,從溶洞中帶出的大只螢火蟲幼蟲,就沒了用武之地,裴晏便把它們統統弄爛,讓蟲子身上散發出的味道更加濃重,接著將它們放在了他製作的陷阱中,去誘騙那些喜食昆蟲的獵物到來。今早他出去巡視昨晚搭建挖造的那些陷阱時,果然碰到了一隻落入陷阱的食蟲獸。這只食蟲獸的體積不小,皮毛也夠厚實,裴晏便決定把它帶回來分解,皮毛用來保暖,肉用來吃。

  「怪不得後來我沒找到那些螢火蟲幼蟲,原來被你拿去當誘餌了。」那些幼蟲死得還不算很冤,至少為他們今天的熱量和體力,帶來了巨大的貢獻。

  張曜為那幾隻駕鶴仙去的幼蟲,從心底默默地感激了那麼一秒。正想著,見裴晏不去管他丟在地上的野獸屍體,反倒盯著自己,腳還往他的方向徑直走了過來,張曜不自覺地喉嚨動了動,開口問道:「你,幹嗎?」

  不能怪張曜現在有些莫名緊張,誰要是經過了昨晚的刺激,現在也會和他一樣敏感多疑。只能說喝酒誤事,自作孽不可活,要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張曜,也不會在見到裴晏向他過來時,心中有了想要躲開的衝動。

  「幫你。」走近張曜,裴晏直接就從張曜的手中將匕首接了過去,示意張曜轉身背對他,他好幫忙替他刮。

  「……」原來是刮鬍子,張曜鬆了口氣,看樣子裴晏早就已經把昨晚的事忘了,拋到了一邊。那他也沒必要再去多想什麼了。內心徹底鬆懈下來的張曜,在四周附近找了塊較小的表面平坦的石塊,坐在上邊仰起頭,好讓站在他身後的裴晏來刮。

  裴晏先是摸了摸張曜的臉,再看看手中的匕首,想了一會,轉身離開,身影迅速地在林中消失不見。張曜在原地等了幾分鐘,便見裴晏又回了來,手中還拿著一大片如臉盤大小的厚實葉片,裴晏將那葉子扳開,從葉片的斷層中流出許多絲潤的液體。將這些液體,裴晏動作有些笨拙地塗抹在張曜下巴的周圍,接著才開始用手中的匕首輕輕幫張曜刮起臉上那些並不是很明顯的胡茬。

  有人伺候的感覺就是好,瞇著眼仰頭配合裴晏的動作,張曜聞著臉上液體清爽的香氣,詢問裴晏:「這東西的效果和刮鬍泡沫什麼的差不多吧?」

  「刮鬍泡沫?」沒聽過的東西,裴晏反問。

  「算了,這東西現在也不重要,反正都有最天然的了。」閉眼不願再去繁複地解釋那些化學產品,張曜將頭又向後仰了仰,好讓裴晏更容易擺弄他的臉。

  而裴晏,凝望著毫無防備的張曜,向後閉眼展露出他英俊的臉龐,還有那說話時一開一合的誘人雙唇,這一切都讓裴晏克制不住地想盯著看。

  這柔軟的唇瓣,他昨晚就徹底品嚐過了一遍,比他最愛的食物還更讓他上癮,裴晏感覺只要接觸親吻到張曜的唇,舔舐卷弄他的舌頭,就會全身上下都舒服的難以形容。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覺得自己越是親吻著張曜,越是感覺不夠,想要更近一步,卻又不知該如何,到了最後,連他的身體下面都變得奇怪起來,若不是張曜拿那冰冷的果酒潑倒在自己的頭上,裴晏也不知道自己最後要怎麼樣。

  後來他爬上了樹,蜷曲在吊床上,忍耐著自己的下半身恢復平靜,以前裴晏雖然也有過這樣類似的反應,但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衝動和激烈過。按著以前的習慣,都是冷靜下來,讓下半身慢慢恢復。他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反正自從遇到了張曜,他身體的奇怪反應就越來越多了。

  「啊!原來張曜哥哥和裴晏哥哥在這呀。」從大樹上能愈發順利地攀爬下來的柯亦巧,揉著剛剛睡醒的眼睛,原本還以為兩人又消失不見了,害她有點恐慌,但是下來以後就聽到了說話的聲響,跟著聲音過來,她順利地找到了在小溪旁一坐一站的張曜和裴晏,這才算是寬下心來。

  看著站在張曜身後,半弓著身,長又濃密的眼簾半垂著,神情十分專注的裴晏,正用手中的匕首小心刮著張曜的下巴。幾乎相依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在四周白色濕氣淡淡圍繞中,遠處紫色深紅色樹木的映襯下,顯得畫面十分協調美好,讓柯亦巧也忍不住發出感歎:「張曜哥哥和裴晏哥哥兩人,感情真的是好好哦~」

  「切,就刮個鬍子而已,有什麼好不好的。真是無聊!」被柯亦巧推醒一起跟著過來的項辰,看著那兩個人有些礙眼的畫面,不由掃興地說道。

  「我覺得他們很好啊~對了,你都不要刮鬍子的嗎?」柯亦巧好奇地回過頭,打量起項辰白淨的下巴,有些奇怪。

  「你管我那麼多!這時候你還有心情想這些雜七雜八的!」柯亦巧的話正好戳到了項辰的痛處,正在發育期的他,身體總是比旁邊同年紀的人要發育得遲緩一點,直到現在他臉上都還沒有長出鬍子。被柯亦巧這麼一問,他就更感覺自己沒面子。本來自己的身子板就和張曜裴晏兩人有差距,想不到連鬍子也成了話題?真是太煩人了,想著就惱火,項辰轉過身賭氣地就原路返回。

  看到項辰莫名生氣掉頭就走,柯亦巧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麼,也趕緊掉頭追了過去,詢問項辰他到底是怎麼了。也因為此,轉頭離去的兩人,沒看到下一刻,正幫著張曜刮鬍子的裴晏,實在是沒克制住,雙手一把圈住張曜的脖頸,低下頭就直接吻上去的精彩一幕。

  「唔恩……我……嚓……裴晏!你……嗚!」

  被裴晏突然給襲擊的張曜,一句話都無法完整的從兩人激烈糾纏的口齒間吐露出,他實在是搞不懂,怎麼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還有完沒完了啊?

  第二十六章:談判協議

  最後,清醒狀態下的張曜,終於是怒火爆發,掙扎起身和裴晏徹底打上了一架,好歹他現在沒有喝酒,精神集中力和速度都比喝醉時的自己要好上許多。在終於打到裴晏沒有及時躲閃開的眼角邊,力氣不輕的拳頭把裴晏的眼角附近都給揍青了,張曜這才停下了他的拳頭,喘著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算由暴力轉為文明方式繼續。

  「喂!你坐下。」指了指自己前方另一塊地面,張曜揚揚下巴,示意裴晏坐到那邊去。

  「……」乖乖過去坐好,裴晏能感覺到張曜現在真的是火了。

  「昨晚……」提及昨晚的事,張曜就覺得自己的腦門開始發疼,揉了揉自己的眉頭,他繼續說道:「昨晚上我有點受刺激了,喝多了那個果汁酒。整個人思維變得有些混亂,所以才和你那……什麼的……」

  「接吻。」記住了那個詞語的裴晏,幫張曜清楚直接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好吧,是接吻……但是,那並不代表什麼意思,只是我喝醉了腦子抽風而已。我們吻,確實吻了,我知道現在想否認也沒有用。不過,以後你別再繼續這麼做了,尤其是襲擊強迫什麼的……」天知道自己一個大老爺們,還要警告別人不要偷襲自己,張曜想想都覺得有點荒謬可笑。

  「為什麼?」

  「什麼什麼為什麼?」這本來就發展的很奇怪了好不?張曜伸手摸摸自己的唇,該死的!又被弄破了一塊皮。

  「你是我伴侶。」所以這樣的親密觸碰是可以的,裴晏是這樣堅信的。

  「喂,我什麼時候答應了?」張曜青筋直冒,伴侶什麼的,這件事他不是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嗎?做哥們一起搭檔多好,為什麼非要把自己扯到如此曖昧的關係裡去?張曜也實在沒看出裴晏是個喜愛男人的GAY,至少在洞穴裡和那麼多人待在一起過,從沒見他留意注視過別的男人,所以在性向的方面,裴晏應該是正常的才對。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糾結著自己不放。

  「不管你答不答應,我認為是就是。」裴晏認定了是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死心,無視張曜抗拒的話,尤其在和張曜這些天的接觸更加親密之後,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選擇。

  「你這傢伙,怎麼就說不聽?說了我沒同意過!」差點又想站起身打一架的張曜,深吸了口氣,平穩住自己的情緒,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為這麼幼稚的問答而動火了,現在還是多保存點體力趕路用比較對。

  再後面,和頑固不化的裴晏爭論說服了許久,張曜都完全無法扭轉裴晏的偏執奇怪的執念。沒辦法,張曜只好先敷衍住裴晏,和他說伴侶什麼的,再考慮。而接吻……必須要他本人同意有這個意願才可以,不允許突襲和強迫!張曜用裴晏的話來反擊,說裴晏既然說是要他做伴侶,至少要學會相互的尊重,這種強迫他沒有好感,要在張曜他自己同意接受了,才能親密接觸。定好這個規矩,張曜問裴晏是否願意接受。

  裴晏想,張曜此刻好像很反感強硬的方式,那他以後就慢慢改進,只要張曜現在不那麼拒絕和生氣就好,於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張曜的這個協議。

  看到腦子和石頭樣堅固的裴晏,終於是接受了自己的條件,張曜算是在心頭鬆了口氣,畢竟說實話,力氣驚人的裴晏,要想把自己壓制住還是有這個可能的,真的想強迫他怎麼樣,估計到時候他也無法有效阻止,和裴晏談了這個條件,至少他有了借口和擋箭牌。以後裴晏要是再敢來突襲,他可以說不行拒絕掉他,不會因此再被咬得慘兮兮的。舔舔自己的下唇瓣,上面被咬破流出的血好像已經干了,張曜深感裴晏那傢伙的犬齒,是不是太尖銳了些?才那麼容易就把自己給啃傷……

  ……

  那邊,柯亦巧和項辰已經把放在樹上的東西都收拾了下來,正打著包,連昨天濕透的那些晾在石頭上的衣服,現在都已經晾乾疊好。臉也洗了牙也刷了,肚子開始咕咕咕的叫喚起來,柯亦巧揉揉肚子,小聲嘀咕說:「怎麼張曜哥哥他們還沒有回來,好慢啊……」

  也已經有些肚子餓的項辰,在一旁來回走動無聊地用腳踢著地上的落葉,心中十分氣憤,一向都是別人等自己,還沒有過自己等別人的事,尤其是在肚子餓得要命的時候,項辰想要發脾氣,卻發現現在根本沒有人可以讓他發,他認識的那些人,還有他的家人,都已經不在自己的身旁,自己現在頂多只是個落難在海島上的一個普通人而已。想到這些,他更是沮喪地把地上的空果殼給一腳踩碎,罵道:「那兩個人搞什麼鬼?慢慢騰騰的,他們以為是在旅遊嗎?」

  「說誰在旅遊啊?你這小子。」

  果然不能在人背後說壞話,項辰這邊才剛剛開說,張曜便回來了,手中還抱著一大堆用葉子包好的,已經扒完皮分成塊的野獸連骨肉塊。

  「咦?裴晏哥哥去哪了?」在張曜的身後看了看,柯亦巧竟然沒發現和張曜幾乎寸步不離的裴晏,不免奇怪問,接著又看到張曜下巴的刀傷和破皮的嘴唇,更是一驚:「張曜哥哥,你的嘴和臉怎麼了?」

  「呃……」用麼指摸摸自己的下唇,張曜裝作不經意地解釋說:「沒什麼,下巴是因為我自己刮鬍子的時不小心劃到的。裴晏他還在那處理獸皮,我餓了,就先回來準備烤這些肉。」舉起手中份量不輕的肉晃動了一下,張曜試圖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食物上去,而不是關注他的臉怎麼樣。

  因為獸皮剛剛扒下來,還要做些處理才能長久保存和使用,張曜沒那個耐心看裴晏折騰完,加上肚子餓了,他便先抱著獸肉塊回來,打算先點火烤肉來吃。

  生火越來越熟練的張曜,把肉都串好架在了燃得正旺的火堆上,等肉烤得差不多的時候,處理完皮毛的裴晏也回來了,手上除了拿著弄好的毛皮,裴晏還拎著張曜剛剛要他製作的東西,把毛皮放在大家打好成一堆的包裹邊,裴晏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到張曜。

  「嘿,這麼快?謝了啊~」把手中剛烤好的一串肉遞給裴晏,當做獎勵,張曜接過東西,一一丟進正打算啃肉的柯亦巧和項辰懷中。

  「這個是?」捧著張曜丟在她懷中的東西,柯亦巧小心地摸了摸,問。

  「武器啊,畢竟你們現在也知道,這座島上不安全,我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能看住你們。所以,我叫裴晏做了兩個適合你們用的武器,以後你們可以用它來防身。」張曜咬下口手中新拿的一串肉,邊咀嚼邊回答說。嗯,肉烤的正好,可惜沒有調味料,光是只有肉的味道,下次或許可以考慮用海水過濾點鹽出來,抹在肉上吃也比完全沒有調味的好吧。

  「啊!真是太謝謝了,張曜哥哥,裴晏哥哥,謝謝你們。」撫摸著手中的木桿,柯亦巧愛不釋手,她明顯感覺到這個木材選得很輕便,在木頭的頂端位置,被製作成了三角形的倒刺尖頭,有點像是類似短矛一樣的武器。拿在手中,提著這個短矛既不用費太大的力,又能在路上把它當枴杖使用,還可以禦敵。如此特別為她量身製作的武器,真的讓柯亦巧很開心,都快忘掉了她手上還拿著的肉,光顧著看這新武器了。

  至於項辰,看著自己手上不知道是用哪種具有堅韌柔軟的樹木所做的弓,弓弦也好像是用動物的筋製成的,他忍不住就伸手試著拉了拉弓,感覺還不錯,又從明顯是長條堅果改制的箭壺中,抽出一支箭來,箭桿也是用木頭做的,前端被削尖磨利,尾部插置了葉子折成的羽翼。他有點手癢,四處看了看,發現不遠的一棵大樹後,項辰直接拉起弓就向那個方向射了過去。

  「咚——」

  弓箭筆直地插入那棵大樹的樹幹之中,看到箭射中了,項辰臉上第一次露出他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笑容。

  「不錯啊,就試上了。」看項辰這小子,對裴晏做的弓箭,還滿喜歡的啊。張曜咧咧嘴一樂,調侃說。

  「切,這弓箭,太簡陋了點。要是我用我家那弓,可要比這射得準多了。」雖然打心底很喜歡這手工製作的輕巧弓箭武器,但一張嘴,項辰還是一副彆扭死鴨子嘴硬的德行。

  「不要就還過來。」被張曜拜託做這些東西,裴晏本就不怎麼情願,要自己幫這兩個弱得要命的人做這些事。現在看項辰還那副樣子,裴晏直接就想站起身,把自己做的東西搶回來。

  「不!給我的就是我的了!」一看裴晏要來搶,項辰立刻把弓箭就藏在了背後。

  「得了得了,吃飯的時間還能那麼吵?」扯住裴晏的衣角,一把將他拉回到地面上,張曜直接朝裴晏嘴裡塞上了一大串的肉,示意他安靜的吃肉,別再鬧事。看那少爺一副彆扭的樣子,嘴上說不喜歡卻把弓箭死命往身後藏,就知道他其實是很喜歡的。張曜這點觀察力還是有的,青春期小孩就是這個德行,和他們較真沒意義。

  等到烤的肉快吃完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洪亮的動物鳴叫,驚得躲藏在樹叢中的鳥群,都飛出了一大片,攪得樹上邊的葉子都紛紛往下飄落。過了一會,動物的慘叫聲再次傳出,一聲接著一聲,比殺豬時所聽到的叫聲還更加淒慘尖銳,簡直就像是拿指甲不停刮撓著人的耳膜,擾得人不得安生。

  因為這叫聲太過絕望恐怖,張曜撕咬下手中最後一塊肉,轉頭和身旁的裴晏說道:「過去看看?」

  「嗯。」點點頭,裴晏皺眉正思索著,這種發出叫聲的動物,他記得體積很大,外皮厚實長著巨大的角,幾乎在島上沒什麼天敵,平時的狀態也算是安靜的類型。它是碰到了什麼才會叫得如此慘烈?

  「你們把各自的東西都背好吧,我們過去看看熱鬧。」吩咐那兩個慢吞吞還沒吃好肉的小鬼,張曜拾起地上自己的那份包裹,將它背在了身後。

  「吃飽了。」本來就是勉強自己吃下這些味道古怪的肉,現在聽說要走,項辰直接就甩下了手中的肉,不再繼續吃。

  而柯亦巧則是匆匆忙忙地加快速度把分給自己的那些肉吃光,小跑過去把她的包拿起來,跟上已經向著叫聲方向過去的張曜和裴晏。

  「張曜哥哥,那邊會不會很危險啊?」耳邊聽到的叫喚聲,一聲比一聲可怕,柯亦巧忍不住擔心地問。

  「哈,這得過去看看才知道。」張曜伸長雙臂,拉伸了下他剛剛坐久有些僵的身體,他是打算等過去再看情況。碰到不好的狀況躲不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很簡單的事。

  「哦……」聽到張曜這麼不靠譜的回答,柯亦巧也只能在心中不停安慰自己定下神來。畢竟現在她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武器,不用那麼害怕了。抓緊手中的短矛,柯亦巧彷彿能從中吸取到她所需要的勇氣。

  第二十七章:哧佧獸人

  順著叢林逐漸開始升高的坡向上攀爬,爬到快頂端的位置時,站在最前邊的裴晏,眼尖地發現到了什麼,伸出手按住一旁跟上來的張曜,用眼神示意先不要動作。

  張曜心領神會地停下腳步,謹慎地微伸出頭向坡前邊望了望,只見坡的前方已經沒了路,直接變成幾乎直角向下垂直的陡峭下坡,下坡上長著許多又細又長的植物,密密麻麻生出的葉片和樹枝,把張曜他們四人所貓著的位置遮擋得十分嚴實,他們在這蹲著,倒是可以透過葉子間的寬大空隙,看到坡下邊的狀況,而不會被發現。

  在高聳陡峭的下坡盡頭,有著一條橫過來的獸道。基於島上獸明顯多過人的情況,這些被踏出來的路,只有可能是野獸經常的踐踏走動才形成的。原本道路上鋪滿的是褐紫色的枯葉落片,現在已經沾滿了紅色的血液,濃鬱血腥的氣味隨風吹來,在坡上離著有些距離的張曜他們,都嗅到了一些味道。

  一隻灰色皮膚,體積和座小山般龐大的動物,正在抵禦著它對面的襲擊者,它的四肢粗短,身體厚實,頭呈四方形,在兩眼之間到額頭上方的位置,長著一豎排的堅硬白角,角呈圓錐形,自底部向上漸細,稍彎曲,最大的一個角,遠遠看去少說也有五十厘米以上。這些角各個都結實尖銳,此時它正用著這些角,想把前面的襲擊者頂撞開。

  在這體型龐大的動物身體表面,已經被劃拉出了許多道血口子,有的傷口深的地方,甚至能看到裡面鮮紅的肉和白色的筋,鮮血就是順著這只動物身上的傷口處,不停地滴落在地面上的。

  至於一直發出慘叫聲的,並不是這只巨型的動物,而是它想要攻擊並要解救的,在圍攻它的襲擊者身邊和它被迫隔開的那些幼獸們,叫聲都是它們所發出來的。

  有三隻體型大概一米多長的幼獸,灰色的皮膚上還長著沒褪去的黑色小點斑紋,它們驚慌地大聲鳴叫著,呼喚它們的母親快點過來解救它們。而那只巨大的動物,在聽到孩子們的哀叫聲後,也更加急躁地想要撞開那些襲擊者。

  攻擊它們的襲擊者,比那身體巨大的母獸身形小了許多,幾乎就和他們這些人差不多的個頭,張曜不由感到驚奇,為什麼這些襲擊者就有那麼強的力量,能與這些巨大的動物對峙?張曜瞇起眼仔細一觀察,才發覺到在母獸前後快速攻擊的那些襲擊者,它們或是他們?既像是野獸卻又有著人類的身體特徵?!

  數數一共有四個襲擊者,兩個似乎負責看守三隻幼獸,兩個則前後攻擊著那只體型龐大的母獸。這些襲擊者的頭顱,有的長得幾乎和野獸差不多,滿是棕灰色的長毛,覆蓋在它們的整顆頭上邊,凸起如野獸一樣的吻部,口長而寬闊,耳像是野獸那般豎立不曲,身後的尾巴粗壯有力,隨著跳躍的動作而左右擺動。一張開它們的嘴,就露出了滿口的鋒利尖牙,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只凶狠的動物。

  可只要耐心地把視線繼續往下看去,會發現到它長有和人一樣的皮膚與四肢,連兩腳站立的姿勢都和人一般。只是在它們的四肢上,覆蓋著濃濃的毛髮,手指同野獸般鋒利,尖長的爪子,在母獸的身體表面上一劃,就是幾道深深的血口子。

  除了那種獸頭的襲擊者,還有的五官長相,就幾乎接近人的樣貌,除了兩隻耳朵像是動物那般尖立豎起,唇外向下包著異常發達的犬齒,臉上的毛髮有些濃密。它們的身體上半身也像其它的襲擊者一樣,有著人的皮膚,卻是獸一般的手爪。在下半身上,就有了明顯區別,腿變得和動物一樣,細長強壯,滿是獸毛覆蓋,腳掌巨大,在它跑動或跳躍的時候,更加地飛速迅猛。

  這四個襲擊者的毛髮顏色和皮膚顏色,都有明顯的不同,有黃色皮膚的也有黑色皮膚的,像是不同種族的人類混在了一起似的。

  此時,它們四個聚在一起襲擊著母獸和幼獸。動作非常快速,不管是力氣和速度,都讓人看得膽寒,能清楚感覺得到它們力量的強大,根本就無法與之抗衡。

  看著一個獸頭襲擊者,跳到了母獸的身上,一張口就狠狠地撕咬下了一塊背脊上的肉,把那母獸厚實的皮根本沒當一回事,張曜心中感歎著它們牙口的利落,一邊不忘問旁邊的裴晏:「這就是你說過的那個哧佧獸人了吧?」

  點點頭,裴晏抿著唇,一副研究表情觀察著那些哧佧獸人,他發覺它們和自己以前碰到的那個,很不同。他碰到的那個獸人十分虛弱,幾乎沒什麼力量,而他現在見到的這四個哧佧獸人,它們快速移動的速度和爆發出的力量,可不像是容易應付的對象。

  「哧佧獸人?那是什麼?」還不知道張曜和裴晏在溶洞中談到過的哧佧獸人,柯亦巧有些疑惑地小聲問道,她盡量把她的視線從底下的殺戮中轉移了開,不敢去看那些殘忍血腥的捕獵畫面。

  「哼,你這還用問嗎?獸人獸人,不就是指下面幾個又像人又像獸的怪物嗎?難道還會說別的什麼嗎?」受不了柯亦巧那極低的領悟力,項辰忍不住插嘴鄙視道。

  「啊……是這樣。」原來是這意思,可是,為什麼在這座島上,會有這種生物的存在?柯亦巧忍不住繼續開口問:「那、那這種生物怎麼會出現的?太不可思議了。」

  「丫頭,你在島上待了幾天還不瞭解?這島上的生物,可不能以我們平常學到的東西做為參考了。什麼都是有可能會出現,就像是底下那些半獸半人的傢伙。」張曜眼睛還在注視著底下的情況,嘴也不忘回答柯亦巧的提問。

  「笨蛋。」項辰直接評價道。

  「我才不是!」

  柯亦巧轉頭想反駁,被張曜制止。張曜指了指坡下,伸出食指比在嘴上,示意他們現在安靜,別驚動了下面那些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哧佧獸人們。

  轉頭再看下面的戰況,有一個人面目比較清晰的哧佧獸人,已經撲咬到母獸的喉嚨位置,像是想把母獸的喉嚨給咬開。

  而一旁看管幾隻幼獸的哧佧獸人,像是已經看得無聊,轉過身突然之間,把地上想要逃開體積並不輕的幼獸抓起了一隻。

  「撕拉——」一聲,那個長著獸頭的哧佧獸人,就把幼獸的頭顱和身體直接扭斷了開,力氣大得驚人。

  剛剛還活著不停叫喚的幼獸,頭在被扭斷後,頸脖中的血就噴湧而出。哧佧獸人把頭向下一彎,貪婪地將嘴湊了過去,吸吮舔舐斷開的脖子中,所流出的溫熱獸血。

  另一個哧佧獸人見狀,也想湊過來喝,卻被正在喝血的哧佧獸人一把推開。

  於是,被推開的哧佧獸人,也將地上另一隻幼獸捉了起來,粗暴地撕開幼獸的身體,把裡面最鮮甜的內臟掏出,歡快地送進口中咀嚼。

  最後在地上僅剩的一隻幼獸,身體抖得更加厲害,它的身旁都是它兄弟滴下來的鮮血,幼獸邊急促地叫喚邊想向旁邊跑開,卻被已經喝完血的哧佧獸人發現,看到它想跑,獸頭的哧佧獸人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精準地砸到了幼獸的身上。

  幼獸被砸得身體一歪,出於求生的本能,還想繼續向前逃跑,獸人頗有興致地跟在歪歪扭扭勉強向前逃跑的幼獸身後,沒跟多久,耐心就不夠的獸人,垂手把地上那塊剛剛砸在幼獸身上的石頭,再次撿了起來,舉高石塊狠命連敲在幼獸的腦袋上,直到把幼獸的腦漿都給砸出,頭骨破碎成一片,獸人才心滿意足的慢慢用它尖銳的爪子,把幼獸的肚皮剖開,挑揀起裡面的內臟。

  看到自己的三隻幼獸被如此對待,被徹底刺激的母獸,狂性大發,一把將它身上正抓著它喉嚨處的哧佧獸人,甩在了地上,並憤怒地低頭直衝了過去,用它額頭上的一排角,將來不及起身疏忽大意的哧佧獸人,頂撞在了前方的大樹上。母獸的角穿透了獸人的半邊身體,從獸人身體裡面流出金色的血液。

  母獸正打算繼續頂撞,後邊追來的三個哧佧獸人,將它團團包圍,用它們的靈敏性和力量配合,把從幼獸身體裡拔出來的尖利肋骨,戳刺在母獸身體最脆弱的那些部分,而母獸的喉嚨,也終於被哧佧獸人給徹底劃拉了開,鮮血噴湧而出,母獸原地掙扎了幾下,還是堅持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見母獸沒了反擊之力,其它三個哧佧獸人,立刻趴上它的喉嚨處,喝起那些湧出的鮮血,然後撕開了它的肚子,挑揀出一些內臟吃了吃,就好像心滿意足地站起了身。

  「它們不是餓了才捕獵的嗎?」怎麼只是喝了點血和吃了點內臟,就好像沒什麼事了?張曜有些看不懂,畢竟殺了那麼多只動物,還是那麼大只的,難道它們是想把肉都拖回去再吃嗎?

  「不是因為餓,是它們喜歡殺戮。」看著這些哧佧獸人的行為,裴晏已經瞭解,它們的本性就是嗜血殘酷的。殺戮只是為求開心,並不是為了填飽它們的肚子。

  「好殘忍……」看著原本無辜的母獸和幼獸,被如此殘酷折磨並殺害,理由卻只是為了開心,柯亦巧就有些難受。

  「你自己不是也吃著野獸肉活的嗎?有什麼資格說別人?」項辰覺得這本來就是肉弱強食的事,沒什麼好同情,他只感覺柯亦巧這人也太大驚小怪了一點。

  「不一樣!我們是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捕食那些動物。可是它們,卻只是為了開心,就隨便地把別的動物痛苦折磨了再殺害,這是不一樣的。」柯亦巧覺得就算是動物,它們的犧牲也是要有價值的,而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死去。

  「好了,你們兩下次再討論,現在給我安靜會。」明明都看出了坡下邊的哧佧獸人是什麼凶暴個性,還有時間在這爭論起來,張曜轉頭喝止住柯亦巧和項辰兩人。

  坡下邊的那幾個哧佧獸人,見地上的那些野獸,都已經死翹翹沒了什麼反應,便慢慢圍到了那個被母獸角戳傷的獸人身旁。

  靠著樹滑下的哧佧獸人,看著幾個圍著它過來的獸人們,有點恐懼地吼叫起來,似乎在警告著它們什麼。

  知道裴晏懂得它們的話,張曜用手肘撞撞裴晏,示意他翻譯下。

  「它說不要動它,它身體能恢復好的。」裴晏翻譯著。

  另外三個哧佧獸人,像是直接無視了地上倒著的哧佧獸人口中所說的話,更加走近它的身旁,並抬起了一塊比剛剛砸死那只幼獸還要巨大的石塊,向地上獸人的頭部砸了過去。砸到以後,便立刻歡快地嚎叫起來。

  「它們說,它們還沒嘗過哧佧獸人的味道……」

  地上被砸得仰面倒下的哧佧獸人,頭顱被其他幾個獸人用石頭砸了個碎爛,它們彎下腰,各自奮力撕扯地上哧佧獸人的身體部分,把那被它們砸死的身體,一塊一塊分扯開來,並將扯下來的肉,放進嘴中大口啃食,一邊還嘀咕著什麼。

  「它們說味道不算太好,有點瘦,它們還是喜歡比較肥一些的……」裴晏繼續按著原句翻譯,說到一半就被張曜抬起來的手給阻斷了。

  「好了好了,我不想再聽味道是怎麼樣的,不用繼續翻譯了。」看來這些哧佧獸人不但是生性殘忍,還完全六親不認。剛剛才在一起合作的同類,卻能在下一刻見它變弱後,就趁機殺害拿來分食,完全無理性無人性無三觀……就算是某些野獸,張曜估計都要比它們這些獸人要來得有點『獸性』。

  看來他們還是得和這些哧佧獸人保持一些距離的好,張曜可不想與這些有強大實力的哧佧獸人正面對峙上。

  不過,他們要找的有漂浮之木的地方,在溶洞圖畫上看,離著哧佧獸人居住的地方距離在一條線上,他們要是悄悄跟著這些哧佧獸人的蹤跡走,尋找漂浮之木的路線,或許就不用找得那麼麻煩了。

  畢竟這邊區域的島內陸,即使是裴晏也沒有來過,靠他們自己去找,誰知道還要花上多久的時間,或是遇到什麼奇怪的生物,倒不如跟著那些哧佧獸人的蹤跡,或許能更快地找到。

  看那些吃了點獸人肉,就又沒什麼興趣的哧佧獸人,舔著整理它們手上和臉上的血漬,像是要準備離開的樣子,張曜趕緊拉著裴晏,示意跟上它們一同走。

  「我們要跟著它們那些怪物?」項辰看張曜的模樣,覺得他一定是瘋了,不躲著那些可怕的獸人,還跟在它們後邊?要是被它們發現了,他們幾個人肯定是打不過那些哧佧獸人的,到時候他可不想被它們分屍。

  「跟著它們過去,能找到我們要去的地方。小子,你愛走不走哈。」張曜回頭撇了一眼項辰,講道,接著又挑眉笑著問:「難道你怕了它們?」

  「誰、誰會怕!我可是能一箭射穿它們的腦袋!」抓著手中的弓箭,項辰向上挺了挺胸,他可不想被這些傢伙瞧不起。

  「那就跟上,不過你們小心點,別弄出太大聲驚到它們,暴露了我們。」張曜可是計劃默默跟蹤,不想搞到後面變成對戰。

  抬頭看看裴晏的身影,發現他已經走到了前邊,張曜也趕緊爬起身追上前,與裴晏並肩一起,小心地與前邊那三個哧佧獸人保持著距離。

  柯亦巧和項辰,見那兩人都起身走了,心中再鬱悶害怕也只能跟著過去,畢竟在這危險的島上,跟緊張曜和裴晏,還是更有點安全感的。

  第二十八章:悲催倖存者

  沙灘邊的岩石洞穴中,裡面的氣氛看起來有些陰霾,幾個人正圍坐在火堆旁,一副灰頭土臉,精神萎靡的喪氣樣。連一向不怎麼愛說話的寡言男子,在這種壓抑的情緒中, 終於也忍不住開口提問:「我們就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你先不要那麼急。」劉榮聽男子這麼一問,立即開口安撫他的情緒。

  「什麼叫不要急?你們一直說什麼不用擔心,救援隊會來,他們會找到我們的。可是,你們看看!現在都已經過去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都完全沒有人來找我們。我天天在外邊盯著海和天空看,都看得麻木了,也沒有看到任何一樣東西經過!」寡言男子聽著這幾天安慰他的同樣話語,忍不住脾氣爆發出來,一下從他坐著的石頭上站起身,繼續大聲喊著:「不止是沒有人來救我們!這幾天連野獸都開始打起我們的主意,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在這等下去嗎?」

  就在那天,當大家的注意力還集中關注在人形扇貝上的時候,那四個年輕人就悄悄地趁他們不注意走掉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去找那四個人時,已經找不到年輕人的蹤影。

  發現一下走了四個人,劉榮開始情緒暴躁地生氣了一會,又激動地說要去把他們找回來,不過後面被那醫生助理給攔了下來,勸說劉榮那些年輕人都已經消失在了寬闊又滿是樹木的島中,貿貿然一個人去找反而更加容易迷路。說到最後,劉榮不甘心也只得放棄,剩下的人繼續待在了洞穴中,等待明知渺茫的救援。

  人數在變少了之後,大家才明顯覺得寂寞和恐懼起來。原本滿滿擠著都是人的喧鬧洞穴,其中一半多的人都感染化貝,加上確認死的幾個,又走了四個最年輕的人。剩下的人,就是幾個大男人和一個中年婦女帶著她的小孩。每天幾人就是面面相窺,無聊透頂,再加上每個人現在做起事來,也都不太盡力盡心。

  如那個什麼CF的局長,看體格就知道他雖年近中年,身體確實挺好,可一旦做起事來,他總是要休息很久的時間。說什麼上了年紀人容易疲勞等等的借口。而那個醫生助理,天天也是神神秘秘的,每天早上起來時一副睡不醒哈欠連連的樣子,還總會偷找點時間悄悄溜出去一會,等再出現時就一副精神振作的模樣。還有中年婦女和她的孩子,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在洞裡光是幫點小忙做些吃的打掃一下而已,嘴裡頭都要抱怨個半天,覺得自己十分辛苦。至於那個懷孕妻子死掉的丈夫,在上次貝殼事件的刺激下,腦子估計是徹底瘋了,整天一個人蹲在洞穴的角落中傻笑或是發呆發個半天都不動一下,根本一點忙都幫不上大伙。

  在這裡面唯一會做點事的,也只有天天像打了雞血的警察劉榮了。可是,光聽著他天天宣傳說有人會來救他們,要大家服從他命令什麼的,又覺得他有些古怪煩人,總覺得在這座島上之後,即使劉榮是個警察,精神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變得不怎麼有些正常了,執著控制地慾念大得甚至有些病態。歸總而說,和這麼一群人待在一起再這樣繼續生活下去,肯定是會瘋掉的。

  開始上島的時候有那麼多的人,每人分工合作,就能弄來許多的食物吃。可如今人數減少,尋找食物什麼的就變成了一件愁事。加上剩下的幾人都不盡心盡力去做事,能找到的食物就更少的可憐,勉強只能在海邊沿岸的岩石旁,敲下一些像是貽貝類的食物,和一些海藻植物。至於水果,附近能摘的地方都已經摘光了,再遙遠危險的區域,大家又不敢過去冒險接近。

  每到吃飯的時候,面對眼前只能分到的一點夠塞牙縫的海鮮,嚼不斷的海藻和一堆難剝味道又酸澀的水果,就更是將人逼到了崩潰的邊緣。甚至連大家不可缺少的淡水,原來收集儲存在超大果殼中的水,都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加上連續幾天來天空一直沒有降雨,水一滴都沒有收集到。要是再這樣下去,他們面臨的問題,不是被渴死就是逼著去冒險尋找淡水才行。

  本來這些情況混在一起已經非常糟糕,在前幾天的時候,他們驚懼地在洞穴外附近的沙灘上,發現了滿地不知名動物所留下來的腳印。辨認不出是什麼動物的腳印,可當把手放在沙灘的腳印中作對比時,那比成人手掌還大的腳印,在他們心中重重地敲響了一次警鐘。

  接著後來兩天的半夜裡,他們常能驚醒聽到外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響發出,伴著奇怪動物的叫聲。這些聲音,離他們居住的洞穴,每一天都更響亮了些,像是在越來越靠近他們。直到昨天晚上,那似乎已經觀察他們許久的野獸,終於出擊了。

  夜半時分,一隻龐大的動物黑影,竄進了他們居住的洞穴之中,這幾天一直沒敢深睡的人們,趕緊拿起手邊削尖的木棍進行反擊和驅趕,可那闖進來的巨型怪獸,身上厚實的皮毛,幾乎可以和能抵禦武器的盔甲相媲美,毛皮把他們捅過來的木棍通通都擋了開,沒絲毫的損傷。

  洞穴中的人們,見抵抗沒有效果,亂成了一團,跌撞著開始向洞外逃跑,而那只巨型怪獸也一路追了出來。在夜晚漫天星光的照映下,他們回過頭才看清楚了襲擊他們的巨型怪獸是什麼樣子。長著一個尖尖的腦袋,圓溜溜發紅的眼珠,嘴中突出的兩顆巨大門牙,身後拖著一條深紅色無毛長尾,簡直就像是一隻巨大的老鼠。

  鼠獸追著他們不斷撲咬,寡言男子就是在與它抵抗時,手中的木棍被鼠獸給一下啃斷,看到滿地的木頭碎渣,男子驚愕,抬頭見鼠獸又張開口向他咬來,他下意識地就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遮擋住腦袋邊向後退開做防禦。手臂因此被鼠獸鋒利的門牙給咬了一下,被啃出一道幾十公分長的血口子。當時疼得他話都幾乎說不出來,光是冷汗就流滿了一背。

  都了最後,還是其他人想起來他們開始準備在洞中扎困好的火把,將火把伸到還燃著一點火苗上點著,接著用力地丟到了鼠獸的後背上,這才勉強把鼠獸嚇得逃竄跑開。

  雖然昨晚鼠獸走了以後,再也沒回來。但是因為天還沒有亮,驚魂未定的幾個人,完全不敢再繼續閉眼去睡覺,只能睜大他們的雙眼,硬撐等到太陽升起,才感覺心底安全了一點。

  於是到了現在,他們幾個人就圍在洞穴中,討論思考著該怎麼辦。再在這裡繼續等待下去,估計沒等到人來救他們,那只鼠獸,說不定就已經領著它的同伴一起過來襲擊他們了,到時候可不是他們區區幾個人就可以對付得了的。

  「黃斌,你先別這樣,冷靜冷靜,坐下來說啊。」站起身像是對待自己的好兄弟一般,趙祥國輕輕地拍下寡言男子,也就是名字叫做黃斌的人肩膀,神態笑瞇瞇地勸著。

  「你要我怎麼冷靜?你們看看我的手!都變成這樣了!都不知道會不會感染!」黃斌把他的左手手臂伸長,激動地給大家看。在他手臂上的傷口,雖被身為醫生的助理陸博明,用前幾天捕到的魚剩下來的刺做針,從衣服上抽出來的絲做線,幫他把撕開面積很大的傷口給縫了起來,算是做了緊急處理。可是,只是用了點海水消毒,又是用這些奇怪東西縫的,還不知道那咬他的動物,帶不帶病菌,這樣的處理,寡言男子黃斌說什麼也無法安下心來。尤其不久前他才看到那些受貝殼肉感染死去,還轉化成怪物的人,他想想心底就更加惶恐不安起來。

  「我看確實是,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繼續在這裡守下去,是很危險。」陸博明覺得,那只鼠獸一定也是觀察了他們很久的時間,才敢跑來襲擊他們的。就算他們齊心合力幸運地把那只巨型鼠獸給殺了,也不能就此確定這附近沒有更多更大早就在暗處觀察他們行動的危險動物,要是再來一些像昨晚那樣的動物野獸對付他們,他們幾個人肯定就徹底玩完了。加上現在他們居住的洞穴連鼠獸都知道了,肯定不安全了,他們還是趕緊撤離比較好。

  「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應該同意那些年輕人的建議,一起去島內陸的,也不會搞得現在這個樣子。」後悔當初自己的選擇,中年婦女摟著懷中正瞌睡的小孩,碎碎念叨著。

  「不就是一隻大老鼠嗎?你們不要害怕,今晚它要是再敢來,我一定把它給解決!」見大家都在憂慮擔心這個問題,劉榮拍著胸膛承諾說。

  「劉警察,現在關心的不是殺那只巨鼠的事,而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它們還有多少隻,就算你今晚勇猛無敵,真的把它給殺了,難道你能保證以後不會出現第二隻第三隻了嗎?到那時候,你的一時疏忽沒有注意,犧牲掉的可就是我們大家的性命啊。」中年婦女才不想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來當賭注。

  「那……」看眾人都不滿的樣子,劉榮想不明白了,大家現在到底想要怎樣呢?

  「劉弟啊,你難道還沒明白?大家的意思是要離開這裡了。」輕輕一笑,趙祥國轉頭望著劉榮,幫他解惑道。

  「離開?到哪去?要是我們隨便亂走,救援隊的人就找不到我們了。」還是堅信有人會來營救他們的劉榮,不解大家此時的決定。

  「唉,劉弟,救援隊估計是真的不會來了,以後要靠我們自己求生……我們也必須進入島內,去找找那個張曜小伙子所說的,可以漂浮在海上的木頭。用它做船出島,說不定出去了還能有更多點的希望。」

  趙祥國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感到現在的情況真的是有些不好掌握了,不管是那些奇怪的生物種類還是別的什麼,都在威脅著他的性命。他不管如何,都想要活下去,活著重返回他原來的生活之中,去享受他應得的榮華富貴。因此,他必須要進島,找尋出島的樹木,順便再去找找那幾個先跑掉的年輕人。他們的膽子還真是夠大,就這樣拍拍屁股跑了,他可不會那麼輕鬆地就放過他們,看了島上現在的這種情況,那個女孩他是勢在必得的,不能讓他們幾個年輕人白白佔去便宜。

  「好吧……既然大家都決定要離開這的話。」看大家都那麼堅決的樣子,一刻也不想再在沙灘洞穴裡待下去。劉榮想了想,覺得最近這些人也變得越來越不服從他的指揮,或許是該換個環境,好好展示他的能力,這些人才會更加信服他吧。想到這些,劉榮點點頭,同意離開沙灘邊的洞穴,朝島內進發的決定。

  其他人聽到了這個大家都同意的最終決定後,並沒有因此變得開心起來,畢竟這也是個逼不得已的決定,糾結煩惱了半天才選擇的。還沒進到島內,大家已經估摸起這個路程一定是十分艱苦的,光是在沙灘上的野獸就已經讓他們夠嗆了……

  不過為了能夠活命,逃出這座嚇人的詭異海島,還是要冒這個險,盡快去找到那出海的漂浮之木才行……

  第二十九章:河

  「現在我們要怎麼跟啊?」項辰帶著點幸災樂禍的口氣,問此刻正做出一副沉思狀模樣,盯著前方無語的張曜。

  只見在他們的前方位置,出現了一條寬廣的河流,水的顏色呈泥紅色,非常渾濁,看不清水底的狀況和深淺。在河流接近岸邊的水裡,長著不少藍色的扁平桃形葉片,一片片緊密相連漂浮在水面上,葉片猶如睡蓮葉那般的尺寸大小,在這些葉子中,還長著不少白色的花,花瓣層層疊疊,繁複卻又顯得極為淡雅,並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花香味。

  就在前幾天,張曜他們開始跟蹤那三個哧佧獸人,在它們的下風處小心地跟著,生怕若是風向相反,把他們的氣味吹了過去,被那些鼻子敏感的獸人,發覺到他們的跟蹤。累死累活地跟了一天後,張曜才突然醒悟發現到,其實他們根本不需要那麼辛苦,眼神時刻注意緊跟在獸人的後邊。有另一種辦法也能跟蹤尋找到它們的蹤跡,不用提心吊膽會被獸人們給發現。

  因為這一路上跟過來,張曜常常可以看到地上被那些哧佧獸人殺害折磨死的動物屍體殘骸,還有在它們經過的地方,樹木植被也有被撕扯扭斷的痕跡。其實只要跟著這些線索前進,再靠著裴晏不輸給獸人的靈敏鼻子,嗅到哪裡有血腥味,哪裡就證明有獸人落過腳的痕跡。於是到了後面幾天,他們也不再那麼緊跟著哧佧獸人後邊了,本來那種方式就很危險,保不齊就會被獸人發現他們,還是和它們保持的距離遠點,更能保證大家的安全。

  這個建議辦法,也確實有效,在後面的幾天中,他們就是一路順著哧佧獸人留下的明顯痕跡,一直跟蹤過來的,直到眼前出現了這條擋路的河……

  這條河,和對岸的距離少說有幾十米。河水完全把哧佧獸人的去向給斷掉了,張曜不知道那些獸人是不是也渡了河,去到了對岸,或只是沿著河岸離開了?河岸左右延伸的距離連綿不絕,要是這樣尋找下去,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但要是設想那些獸人真的過了河,又不能打保票確認。畢竟,河水的顏色那麼渾濁,誰知道裡面有沒有什麼危險,他們要是貿貿然的冒險渡河,艱辛地過去了才發現那些哧佧獸人並沒有過去那邊,就白費力氣了。

  「裴晏,你能聞到什麼氣味嗎?」

  睡了一晚才慢吞吞出發,果然是太放心大意了,沒想到會有這麼一條河的出現,張曜不抱什麼希望的問身旁的裴晏,離了那麼遠,估計是什麼味道到了現在也聞不到見了吧。

  搖搖頭,裴晏雖然仔細地嗅了下四周的氣味,想要尋找血的氣息或是那些獸人的味道,可鼻子裡卻全充斥滿了河岸邊的白色花所散發出的花香,這些香味把其它的氣味都給蓋住了,加上河水撲騰出的水汽,更是聞不到他想要尋找的氣味。

  「果然……」歎口氣,張曜瞟了瞟眼前的河水,琢磨著他們到底要不要冒險過去。

  「哼,做事都不動動腦子,現在好了,我們都不知道要跟著跑到哪去了。」鄙視張曜衝動的跟蹤決定,搞得大家現在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項辰環顧四周,看著附近完全陌生的,甚至比前邊經過的地方還更加詭異的生態環境,覺得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了,天知道他們會不會迷路死在這裡。

  「你不要這麼說呀,張曜哥哥哪裡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意外,你說話太那個了。」柯亦巧見項辰這般諷刺的口吻,忍不住開口維護道。

  「關你什麼事?要你那麼多廢話。」對著柯亦巧翻了個白眼,項辰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

  張曜沒時間理身後兩個爭吵的小鬼,他正回憶起他在溶洞中地圖上所看到的那個圖紋指示,他記得好像是有一條河流波浪線的標記。難道,指的就是眼前這條河嗎?要是真是那樣的話,他們應該離那些獸人居住的地方不遠了,也離他們想要找的漂浮之木所在的距離不遠了。想到這些,張曜的情緒就高漲了起來。

  轉身伸出手掌,拍住兩個還在鬥嘴的小鬼腦袋,張曜咧開嘴露出一臉張狂笑容,說:「別吵了,我們沒有跟錯地方。這條路是對的,過了這條河,我們也就快接近要去的目的地了。」

  「別碰我!」一把將張曜扒拉他腦袋的手擋下來,項辰一臉不自在的表情。

  「嘖,你這小子。」張曜伸出拳頭晃了晃,幸好他現在心情好,不和這小鬼計較。回過身,張曜問裴晏:「這條河你以前遇到過嗎?」下河之前,總是要先問問才行,安全第一。

  裴晏見張曜問他,先是搖了搖頭,接著一人走近到河邊,蹲下身將手指點進河水中沾了沾,接著聞了聞水的氣味和觀察了一下河水的情況後,才抬頭回答道:「這河裡面可能有豹圖魚。」

  「豹圖魚?那是什麼?」張曜聽裴晏特意強調出來的魚名,就直覺感到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上次溪流中的那種。」只要是島上有著淡水與海水融匯交流的河中,都能發現到那種魚的蹤跡,就像是眼前這條顏色渾濁水溫較高的河,絕對是那種魚喜愛聚集繁衍的地方。雖然裴晏對這邊的環境不是很熟悉,可只要不是差得太多,島那邊有的物種,這邊也應該會有。

  「呃……那種魚?」張曜開始回憶起與裴晏初識的那晚,在溪流中驚悚發現到的那條含著人手臂的醜陋怪魚屍體,難道裴晏指的是那種魚嗎?現在想想,那魚皮上的鱗片斑紋,確實很像是豹子之類動物身上才會有的花紋圖案,怪不得它是叫豹圖魚了。

  憑那條即使是死了,魚嘴都不肯鬆開人的手臂,外貌還長得極為醜陋猙獰的怪魚,張曜就敢肯定,這種魚絕對是會吃肉襲擊人的類型……

  「哪種魚?張曜哥哥?」並沒有親眼目睹過張曜和裴晏所談論的魚,柯亦巧在一旁奇怪地追問。

  「就是那種比我們在電視上所看到的食人魚,還要大上十倍也丑上十倍的怪魚。」張曜非常貼切地向柯亦巧形容了那魚的德行。

  「這條河裡會有這種魚?那我才不要游過去!」怕自己和上次那樣,被張曜一狠心,交代了一句話後就直接將他們拖進水中。項辰態度堅決地往後退了幾步,和張曜他們保持住了適當的距離,才抗議道。

  「別說你不想,我也不想……」張曜再次看看那條讓他頭疼的河,水流的顏色有夠渾濁,又不清楚水的具體深淺,離對岸的距離也不是分分鐘就可以游到的。而且,就光是這幾分鐘的時間裡,張曜他敢肯定要是那些魚出現了,絕對能把他們瞬間在水中解決。想做木筏過去的主意也根本不需要去打,因為島上的樹除了那漂浮之木外,其它的木頭遇水就會立刻沈底……

  現在要怎麼辦呢?明明離著目標不遠了,卻無法再繼續接近。那些獸人又是怎麼過去的?它們難道有別的辦法嗎?張曜仔細觀察著河水和岸邊的情況,試圖找出方法來。

  「張曜。」叫著張曜的名字,裴晏招手示意著張曜趕快過來,和他一起觀察他剛剛發現的事情。

  「怎麼了?」張曜大步走過去,蹲在裴晏的身邊問。

  「河水降了。」手指著河水的水位,裴晏答道。

  張曜聽到這話,立刻低下頭去仔細觀察河岸的邊緣,發現河水的水位,真的是降低了,河邊原本被水打濕浸泡的土層都漸漸地顯露了出來。

  裴晏估計這條河的河水,是會在定點的時間內下降它的水位,就和海水的漲潮退潮原理是一樣的。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些獸人才能順利地抓準時機安全過河的。現在的問題就是不知道,這河水會降到多低,有沒有位置能讓人可以通過,而這水再漲起來的時候,又會有多快。

  把自己的推想和張曜說了一遍,張曜眼中立刻閃現出欣喜的光彩,這樣就好了,不用冒險便能安全地渡河,那他要趕緊趁著這個機會,查看尋找一下水位降了之後的渡河捷徑。

  再過去了半個小時後,水位又降了一些下去,而苦苦尋找的張曜,也終於發現了那些獸人們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渡河的……

  第三十章:水中殺機

  原來在這條河水當中,連接著兩岸的區域有一條特別凸起的地方。水位滿的時候看不出什麼,可當水位降低了一些後,那連接著兩岸從河底凸起的狹窄走道,就顯露了出來。不知道那是石頭還是泥巴,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然形成的。

  這條狹窄的在降水位置剛剛好突出的走道,寬度大約只有一根細竹竿那麼寬,若是在上面行走,勉強只能一隻腳踩在上面,不能兩腳並排踩著。要是平衡感稍微不好的人走在上面,一個不注意就很可能因為身體的不穩,掉到兩邊渾濁的河水中去。不管這條突現的走道有多麼狹窄,張曜還是很感謝它的出現,至少比起下水游泳淌過河冒著生命危險,用腳踩著這個狹窄走道過去要好上太多。

  張曜先過去試探性地踩了幾下,雖然感覺表面不是很堅硬,還被河水浸泡得有些打滑,不過總體來說還算是結實,人能完全踩在上面不至於塌陷下去。

  確定踩著的地方是安全的後,張曜看了看身後那些樹木上垂下來的結實籐蔓,腦中想到了一個安全的辦法。招呼所有人,先去收集樹上掛著的樹籐,要那種結實的而不是乾枯易斷的籐過來,將它們連在一起,把樹籐的長度再加長,將它連接成一條幾十米長的樹籐繩。接著,張曜就讓動作最為靈活,過河只是小意思的裴晏,先繫著樹籐繩的一頭,過到河的對岸去,將樹籐的一端捆綁到對岸的結實樹幹上去,再把這邊的樹籐也捆在樹上,這樣大家就能扶著樹籐慢慢過河,不至於一個不穩就摔進河中。

  雖然張曜覺得自己過去應該也沒啥問題,但想想兩個經驗不足的小鬼頭,這麼長的一段路,還又窄又滑,保不齊他們就可能摔下去,到時候又要折騰個半天了。有了現在的樹籐當牽引,相信應該會好上很多。

  把樹籐弄成的長繩盤在了肩上,裴晏的另一隻手上還提著份量不輕的行李包,他輕鬆地躍上了河中的窄道,朝河對岸走了過去。看著裴晏邊走邊放著樹籐繩,張曜也在這邊的岸上協助,整理地上剩下的樹籐繩,不使它打結扭在一起。等看到裴晏順利地渡過了河岸,張曜就等著那邊把樹籐繩繫上樹,他好把這邊也捆上。

  對岸那邊的裴晏做著的手勢,張曜明白是OK了,於是轉身想去把這邊的樹籐繩也捆到結實的樹幹上去,可就在他轉目間,張曜似乎察覺到了河流中不對勁的地方。

  見張曜盯著河水,俊逸的眉頭皺在了一起,項辰忍不住在旁開口催促道:「怎麼突然愣住了?你繩子不綁了啊?」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河水好像又漲起來了?」剛剛離著凸起的狹窄走道,保持了一分米左右差距的河水,現在離著的距離好像上升了一些,張曜肯定這不是他的錯覺。

  「真的耶,張曜哥哥,水好像又開始漲了。」眼睛一向觀察東西比較仔細的柯亦巧,在看了看河水的狀況後,也肯定了張曜的推測。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項辰沒有想到,這條河水退下去快,漲起來的速度似乎更加的快,現在還有多少時間能讓他們渡河過去?

  「快!你們兩個背好東西先過去。」眉頭蹙得更緊,張曜招呼他們兩個先抓著樹籐繩先上去。

  「張曜哥哥,那你呢?」

  「我得趕緊把繩子捆上樹去,你們倆快點上去!繩子我先拉著,你們快過去,我也就能更快過去。」要是他繩子綁完,這兩人才挪動一點的話,張曜覺得自己可能會耐不住性子一腳把他們踢下河去……

  「廢話什麼?你不走我可先走了。」看柯亦巧還一副拖拖拉拉和張曜說話的樣子,項辰可沒時間再管這些,先第一個踏上了河中的窄道,看著幾乎就是在自己腳底徘徊的河水,項辰嚥了嚥唾沫,把頭仰高目視前方,雙手抓著樹籐繩,腳一步步地踩著窄道慢慢走了過去。

  張曜在把兩人都趕走了後,趕緊跑步拉著繩子來到一開始看好的大樹邊上,將繩子剩下來的部分,趕緊捆在了樹幹之上,牢牢地綁上了掙不開的死結,一切妥當,張曜也向後背了背他自己的東西,朝著河邊迅速返回。河裡的水位又漲了不少,而那兩個小鬼,連河的一半都還沒有走到,還在那小心翼翼地小步挪動著。

  張曜踩到窄道上,大步向前趕了過去,手也只是象徵性地扶了扶一旁的安全樹籐繩。沒過多久的時間,他便追趕上了前面的兩人。見兩人的速度如他預期的一樣慢,張曜還真想把他們直接踹到對岸去,或許速度就能更快一些了。

  「哎,你們倆走的也太慢了吧?」張曜站在狹窄的走道上,要耐心地等個幾秒時間,等前面的人走動了好幾步後,他才能向前邁上一步,相當考驗他的耐心。

  「對不起,張曜哥哥,這個路好滑,我走不快。」雖然真心不想添麻煩,可是這窄道的滑度,大大超出了柯亦巧的預想,她幾乎每走上一步,都要鼓足很大的勇氣,怕突然的滑倒摔跤。

  「你再催我,我也走不了那麼快,你們都不要說話干擾我!」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才能穩站在這滑不溜秋的窄道上行進,張曜還在身後催促,弄得項辰更加緊張,抓著樹籐的手心都滲出了汗水。

  終於,等到三人挪到河中央時,腳下的河水也幾乎能拍打沾濕他們的鞋底,而雙手攥著繩子,汗水早把手掌染濕的柯亦巧,慢慢吐出口氣,想伸出她的一隻手放在身上擦擦手心的汗,怕汗水太多抓不穩繩子,卻不料,一隻手才剛剛抬起來,身體就沒保住平衡,一個趔趄,柯亦巧的腳就向下邊的河中滑了進去,身體也偏著即將倒進水中。

  張曜和項辰同時伸手,分別一個拉住了柯亦巧的手臂,一個抓住了她的肩膀,好險,柯亦巧被兩人拽住,沒有滑下去,只是一隻腳還踩在河水中,鞋子全被水給浸濕了。

  「你……」惱火地正想罵點什麼出來,項辰突然發覺柯亦巧還踩在水中的那隻腳旁邊,正有一個東西朝著她的腳快速地游了過來,項辰臉色一變,大喊道:「笨蛋!把你的腳快點縮回來!」

  「哦!」一隻腳踩穩住了窄道的上邊,柯亦巧趕緊將她的另一隻腳抬出了水面。一條大魚,隨著她抬起的腳也跳出了水面,幸好柯亦巧的腳縮得快,要不可能就被那條大魚給整個腳踝都咬斷了。

  那條襲擊不成又落入水中的魚,長著一身點狀的斑紋,大魚的嘴部十分猙獰,眼球爆在外面,巨大的牙齒突出包在上唇外,果然如張曜形容的那樣,比食人魚大上十倍也醜陋十倍的德行。

  「這……這就是豹圖魚?」真的是千鈞一髮,回頭只目睹到落水時甩動著的魚尾,但柯亦巧已經能猜出那是一條什麼樣的魚,不禁震驚地問身後的張曜。

  「嗯,是。我們快走!水漲上來了。」水正打濕著鞋子,張曜想他們要是再不走快些,那些豹圖魚就可以直接游到他們的腳邊了。

  而且,週遭的情況還在往最糟的方向進行著,因為剛剛那條發現食物沒襲擊到的豹圖魚,而引來了一群飢餓的豹圖魚游了過來,它們的魚群擠在一起,圍成一個半圓形跟隨在和它們異常接近的獵物腳旁,有些甚至忍不住跳出水面想咬他們的腳。這些找死的魚,被張曜拿起匕首彎腰捅死了幾條,冒血的傷魚立刻被其它的同類爭搶分食而光,張曜也趁著這個機會催促前面的兩個人走快點。

  魚群在腳底邊蠢蠢欲動,等著河水上漲好圍攻他們,而三人離上岸的距離看起來還是那麼的遙遠,對面岸上的裴晏看到這個情況,擔心起張曜,正思索著自己要如何才能盡快幫他們過來時,突然裴晏發覺到,河岸邊好像泛起了莫名的漣漪。

  一圈圈的水波紋,在河水上擴散了開,不知道是由什麼東西引起的,單是觀察這些波紋的大小,估計得出那東西的體積不小。裴晏神色警覺地直盯著河面的漣漪波紋,發現它們都是從河岸邊的藍色扁平葉子及白色花朵的方位處傳過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再盯著那些藍色植物細看時,裴晏發覺,那一堆原本漂浮在河岸旁,靜止根本不可能會動的葉片和花,竟然開始慢慢地移動漂浮起來,並朝著張曜他們三人的方向,一直漂了過去……

  第三十一章:紫霧浮現

  這邊張曜還在催促著前面兩人快點走,耳朵裡像是聽到了裴晏的聲音,張曜抬起頭望向對岸,見裴晏正指著他右手邊的河岸位置,對他喊著:「注意。」

  張曜把頭轉了過去,看向裴晏特別提醒指出的區域。河中的水流比較緩慢,水面上的波紋能看得一清二楚,一條條圈狀的波紋,正朝著他們三人的位置擴散而來。張曜盯著水中那些明明開始還離得很遠距離,靠岸生長的藍葉植物和花,此時正詭異地朝著他們的方向漂集過來,他的心中立刻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張曜哥哥,那些植物怎麼全都飄過來了?」柯亦巧發現水流和植物飄來的方向,正好是相反的,正常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反常情況,她見那些植物如此異常,不由擔心地問道。

  「你抓緊時間快點走!先別注意這些。」張曜催促柯亦巧先別管這些,現在已經被漲水和豹圖魚的麻煩搞得手忙腳亂,那些飄過來的植物,張曜覺得問題並不在它們的身上,而是潛在那水底下看不到的東西,才更讓人感到擔心……

  又刺傷了一條欲咬上來的豹圖魚,張曜發現這些魚群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囂張,為什麼感覺過這條河的路變得異常漫長呢?正想著,前邊傳來項辰的驚呼聲,張曜抬頭望去,見走在最前面的項辰,似乎在剛剛和那些魚防禦博鬥時,用背後箭壺裡的一支弓箭,刺穿了一條豹圖魚,尖銳的弓箭直接就穿透了魚的身體,當項辰把它提起來的時候,那條魚正好就卡在了那長長的弓箭中,生命力頑強地還在晃動它的身體,並沒有一下就死掉。

  看到自己獨自殺死的巨大豹圖魚,項辰不免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要知道,他手上提著的這條魚,可是有一米多長呢,還長得那麼凶神惡煞的模樣。心情一好,項辰就想著把這條魚怎麼處理,捨不得遺棄插在魚身上唯一幾支弓箭中的寶貴一支,所以他不能連魚帶弓箭一起丟回河底,但是魚的身體和弓箭頭又卡在了一起,要他提著這條體積龐大的魚繼續前行,就要費上更多的時間和力氣。項辰沒辦法,只能先在窄道上停下了腳步,想要用他的腳踩住魚身固定,好把弓箭從它的身體裡拔出來,再將魚踢回水裡去餵它的同類。

  把魚的屍體放在了窄道上,項辰抬起一隻腳,小心地踩在魚身那光滑的鱗片上固定住,接著伸出他的雙手,試圖把弓箭整個拔出來。就在項辰腳踩在魚身上時,壓迫的力道把魚傷口中的血,更加擠壓了出來,魚血順著水流漂動,惹得那群兇猛的魚群,更加騷亂起來。

  見前面的人突然不走了,還拔弄著魚屍,攪得血腥味到處都是,引得魚群更加瘋狂,張曜翻了個白眼,對項辰喊道:「我說大少爺你倒是快點走,這可不是你好磨嘰的地方。」用腳把又要咬過來的幾隻豹圖魚踢回水中,張曜明顯能看到它們的動作被血味刺激得更激動了,這下可好,魚群聚集得太多,張曜望望窄道兩邊的河水,魚已經從開始的十幾條魚,變成現在的幾十條了,要知道這些魚的個頭每條都是巨大無比的,殺傷力太大了。

  而還拔著魚屍上弓箭的項辰,感覺手上的弓箭是不是卡在了魚身體裡的哪個位置,使得弓箭就是不能順利地拔出來,他再用力地拔了幾下,魚的屍體終於是和弓箭分開了,拿著手中完整的弓箭,項辰剛要鬆口氣,就見水下兩邊圍著的魚群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原本幾十條的魚圍繞在身邊,還一直想咬他們,整個一副地獄來的餓鬼模樣,現在魚群卻莫名地開始恐慌,不再去急著攻擊他們,有一小半的魚群,此刻竟然還掉頭遊走了,只剩下另一部分被血味刺激得忘形的魚,還在張曜他們腳底旁徘徊。正當大家都一頭霧水,不明白那些魚的反常現象時,一張巨口突然從水中冒了出來,一瞬間就將項辰插死剛剛丟回進河中的魚屍,連帶還沒有反應過來去逃竄的兩條豹圖魚,一同咬進了嘴裡。

  能一張開嘴就把三條一米以上的大魚吞掉,估計大家的腦海中已經能想像得出這大嘴的主人會有多龐大了。

  一隻長得像小山般背著厚實背甲盾片的動物,從渾濁的河水中浮出了它的真面目。它的腦袋巨大,皮上附著厚厚的鱗片,脖子粗短,頸部上邊還長著一排黑色的倒刺鉤,橢圓型的眼睛正半睜著,因為一直在水底呆著,所以眼珠上還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眼膜,睜了兩下,那透明的眼膜才逐漸翻了上去,露出裡面黑中閃著藍光的眼珠,看這外貌,就感覺這動物也是屬於凶狠的類型。

  這動物,應該是屬於龜類的吧……張曜推了一把站在他前邊,被這突然出現的巨型動物嚇愣住的人,趕著他們繼續走。這只長相怪異的大龜,嘴巴鋒利厚實,像是某種鳥類的大嘴。幾下就將嘴中那三條兇猛的豹圖魚,輕鬆咬斷吞嚥進了喉嚨裡。

  張曜看不清這龜泡在河底的其它部分身體,只能看到它露在水面上的一點背脊和碩大的腦袋,大龜身上的背甲盾片顏色,已經被水底的泥巴和雜草掩蓋,看不清原本的顏色,而且,就是在這巨大寬闊的殼背上,長出了那些浮在河岸邊的藍色扁葉植物。沒想到,那些植物竟然能生長在活生生的動物身上。

  「啊!張曜哥哥,那邊也出現了!」

  聽到喊聲,張曜轉頭看向另一邊的河面,又有兩隻巨大身軀背上馱著滿滿藍色植物的龜,從河底浮了出來,將那些企圖逃跑的豹圖魚包圍驅趕在一起,接著伸長它們的腦袋,用鈍厚有些向下彎曲的嘴把魚叼住,猛咬起來。被嚼爛漏出的碎魚肉和血絲,將原本渾濁的河水,攪得更加骯髒,而此時,再也沒有哪條豹圖魚,敢上前來去湊這個熱鬧。

  看著河水中那麼熱鬧,張曜他們也艱難卻又順利地登上了岸邊。腳一踏到岸上,張曜立刻拖著兩人往後退開幾米,遠離河岸。水中那些龜可是長著腳的,離遠點總歸安全一些。

  那些大龜看魚該吃的已經吃完了,剩下的都已經逃跑了,憑它們龐大笨重的身軀去追趕,實在是不現實。於是乎,那些冒出水面的巨殼大龜,又慢慢把身體向河底潛了下去,而垂在它們龜殼上的茂盛植物,又重新漂浮在了水面上。

  河水也已經漲回到了正常的水位,張曜他們剛剛幾乎是淌著水走過來的狹窄河中小道,現在已經被河水淹沒得乾乾淨淨,看不出一絲的蹤跡。河面重新恢復了原來寧靜的模樣。

  張曜從褲子的側面,將裝著水的皮囊解了下來,仰頭喝了一大口的水,緩緩氣。沒有想到,在這條河中,也有這麼一個小小的生態鏈。他估計,這條河水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內,就會降低它的水位,露出水底不知道是不是天然形成的凸起走道,不管是人還是動物見到了,都會想要通過它過河比較安全,而那些在河中生活許久的豹圖魚,估計也掌握了這個規律,每到降水的時候,就會游到這附近徘徊,等待伏擊那些經過的動物。

  至於那些身上長著植物的巨殼大龜,估計它們身體因為過於龐大,不好移動捕食,就都守候在了這河附近的水底之中,只要有動物經過,魚群一騷亂拍打河水引起的水中波流,就給大龜傳遞了信息,它們便知道到了捕食的好機會,慢慢上浮突襲起那些吃獵物放低了警戒心的豹圖魚群。

  張曜悲劇地發現,他們這些在原來社會稱王稱霸的人類,丟到了這座島上,直接就是降到了最底下的階級,竟然變成了魚類的誘餌,真是有夠淒慘。不知道在這條河中,有過多少倒霉的人和動物喪生於此,才培養出了這麼一個不停循環的食物鏈存在。

  「你沒事吧?」見張曜跳上岸,裴晏從後邊湊了過去,左摸摸右看看張曜有沒有被水中的那些怪物給咬到。

  「喂喂喂!看就看,別亂摸!」拍開裴晏那越摸越曖昧的手,張曜嘟囔道:「要是沒這兩個磨蹭的小鬼,我早就過來了。也不會弄得鞋子都被水給泡濕了……」抬起一隻腳看看自己的鞋子,鞋底剛剛完全被泡在了河中,水已經把鞋子全部打濕,張曜只能將鞋子脫下來,用力上下甩干裡邊的河水。

  「張曜哥哥對不起。」聽張曜的話,柯亦巧立刻變得十分內疚起來,都怪她自己慢吞吞,才會在河上拖延那麼久。

  「知道的話,下次就變得強一點啊。」張曜也只能這麼說,要他再說下去,他還真怕把這嬌弱的小女孩給說哭來,他可不是一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要是把別人罵哭的話,張曜倒是有點自信。

  「我以前又沒走過這樣的路,速度慢也沒辦法。」帶頭在前面走,也是拖累了速度的人之一的項辰,小聲不服地辯解道。

  「你小子還這麼多廢話,信不信我敲你。」揚起拳頭張曜露出一副凶狠樣,和他原本就有些冷酷的外貌搭在一起,更顯威迫力。

  被張曜抬起來虛張聲勢的拳頭,嚇得脖子一縮,項辰還想開口頂撞,眼角撇到跟在張曜身旁的裴晏,正把視線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渾身忍不住一哆嗦,他憶起了上次裴晏差點把他刺死的事,知道裴晏狠起來是絕對是不留情面的,想想他現在還是暫時閉嘴好了。

  見項辰如此老實的就閉上嘴不再頂話,張曜感覺有點可惜,他是真的很想敲項辰這混小子的腦袋很久了,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一直保持這麼惹人想打的脾氣,也算是個奇葩了。他覺得要是自己能重新回到文明世界,一定要去見識拜訪下項辰的父母,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才能養出這副德行的小孩,實在是不簡單。

  「啊,起霧了——」仰高頭看向前方的樹林,從樹林深處慢慢飄出了淡淡的紫色霧氣,柯亦巧驚歎道。

  自從他們前幾天離開了那滿是白色濕氣的地方後,已經很久沒見到過霧氣了,而且,這霧氣的顏色竟然是紫色的。

  「嗯?起霧了?」

  第三十二章:第五人

  張曜見那些顏色看上去就十分邪惡的紫色霧氣,正慢慢地從林子中擴散蔓延了過來,雖然他們在島上徘徊了好幾天的時間,也一直遠遠地看到過這些紫色的霧,不過今天,還是頭一遭和這些霧氣正面相遇,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們已經快深入島的中心地帶了呢?

  轉頭看看旁邊的裴晏,正皺著眉頭,一臉看上去不是怎麼舒服的表情,張曜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這霧,味道難聞。」鼻子一向比常人靈敏的裴晏,能清楚地從這些霧氣中嗅到一股讓人不舒服的氣味,霧氣越發濃重,裡面的那股味道也越發濃烈,攪得他鼻子極為不適。

  「有味道?」吸了吸鼻子,張曜倒是沒有聞到別的什麼特殊氣味,再問問身旁的兩個小鬼,也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看樣子只有裴晏一個人聞得到。

  「嗯,聞起來不舒服。」用手摀住自己的鼻子,裴晏臉上整個的表情都不自覺地皺了皺。

  想到裴晏比常人靈敏的鼻子,是能聞得到他們一般人所聞不到的氣味,雖然平常這點來說是有些好處,不過此時也突顯出了鼻子太靈敏的壞處。只有裴晏一個人聞得到的難聞氣味,不知道會對他有什麼影響。而且,他們四人還必須要繼續朝著霧氣冒出來的方向前進,那現在要怎麼做?

  為了躲避那些難聞的霧中氣味,裴晏已經整個人都藏到了張曜的後面,將他的腦袋直接埋在了張曜的背上,試著嗅張曜身上他喜歡的那些氣息,去抵消霧氣裡的味道。

  張曜可不願自己的背上一直被一個體積不小的人粘附著,還不停拿腦袋在自己背上亂磨蹭,想了想,張曜從他半背著的簡易包中,將昨晚墊著蓋的一件衣服抽了出來,把它捲成條狀後,再把裴晏從他的身後拖了過來。

  伸長手臂將手中捲好的衣服,幫裴晏繫在了口鼻上。在腦袋後邊綁好了結後,張曜順手還把裴晏穿著的連帽衫帽子拉了上來,扣在他腦袋上,現在裴晏的整個腦袋,都被包得嚴實,只露出了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在外面,其它包括口鼻的部位都被衣服給遮蓋了起來。

  滿意地看著差點被自己綁成木乃伊造型的裴晏,張曜問他:「怎麼樣?現在感覺好點了吧?」都被包成了這樣,再怎麼說也能擋點氣味什麼的,雖然說白天這樣嚴嚴實實的包著,熱是熱了那麼一點。

  聞聞包裹在自己口鼻上的衣物,還殘留著張曜所留下來的氣味在上邊,原來那些渾濁在霧氣裡的難聞味道,確實被阻隔了不少,裴晏點點頭,感覺是比開始好了許多。

  「好了,既然都沒什麼問題了,那我們就快走吧。」用胳膊肘撞了撞裴晏的背一下,張曜示意大家可以繼續動身。

  聽到張曜的話,原本站在一旁各自甩著被河水浸濕的鞋子,試圖弄乾來的柯亦巧和項辰,趕緊把鞋子重新套回到他們的腳上,提起放在地上的行李東西,快步跟上張曜和裴晏的腳步。

  ……

  越往林中深處前行,四處包圍過來的紫色霧氣就變得越濃,顏色也變得越發的深,近乎變成了深紫色的濃霧,視線也幾乎看不到幾米之外範圍的東西。裴晏把他臉上張曜幫他圍著的衣服,更往上提了提,好擋去這些濃郁難聞霧氣的入侵。

  四個人幾乎是摸索著朝前進,每一步踏出去都十分小心,畢竟現在大家的視線範圍都變得非常狹窄,一個不小心就很可能造成意外發生。

  不知不覺走了幾個小時,原來兩邊茂密的叢林開始逐漸消失,本來每走一會,就可以碰見到的樹木,開始減少消失,而腳下踩著的那些雜草落葉,也慢慢不見,露出了它們原本的地面顏色。土地的顏色,也從剛開始的深紅色泥土,逐漸加深,泥裡的石塊,變得越來越多,慢慢的,石頭取代了泥土,踩在腳下的地層表面,都變成了硬邦邦的石塊。

  「呼剌——」一陣狂風突然從前方刮了過來,將擋住他們視線的紫霧一下就吹散了開,而四人眼前一直被濃霧遮擋住的景象,變得瞬間豁然明朗起來。

  瞇起眼抬手擋住迎面刮過來的大風,和夾雜在裡邊的灰塵,直到風力漸漸停息下來,柯亦巧這才將她擋在眼前的胳臂垂了下來。霧氣吹散展露出的前方環境,讓她不由驚歎:「哇,這些樹……好漂亮。」

  就連項辰,此時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雖然他這些天見到的東西,都已經長得夠奇特詭異,可是眼前出現的這些景物,還是能讓人為之感到驚訝。

  在他們四人的前邊,是一大片生長密集的白色樹木,雪白的樹幹和繁密的樹枝,白得如剛落下的雪一般乾淨純潔,樹皮的表面上,似乎還覆蓋著一層反光的亮粉,在光線的折射下,閃閃發著光。而它們生長依附的地面,卻是一片極為漆黑的土地,白色與黑色的強烈反差,更是襯托出了這些樹木的潔白外表。

  這些樹長得絕對算是古怪,樹枝幹上沒有生長一片葉子,都是光禿禿的樹幹,在這座植物生長異常茂盛的島上,這種不長葉子的樹,反倒是極為少見。再加上它們雪白的顏色,有種冬季樹木的錯覺,像是因為嚴寒才褪去了它們的葉片。

  可是,這島上的天氣和溫度,是絕對不可能會有冬季的,長著反常光禿禿的樹,讓人看了就有四季混亂的視覺差。

  「這些樹是真的啊。」跟在張曜和裴晏身後,走近到這些雪白樹木的旁邊,柯亦巧好奇地伸出手,觸摸了一下樹幹的表面,因為這些統一奇特的顏色,讓她總感覺這些樹有點像假的。可當她用手真正觸摸了一下樹皮才知道,這些樹,原來是真的……觸感完全告訴了她,這些都是活生生的植物,它們就是生長成這個奇異模樣的。

  「我想也沒有人會無聊的過來種假樹吧,這座島上的植物還真是越長越奇怪了。」張曜感歎一句,低頭避開前頭擋道的一根白色樹枝,隨口問旁邊的裴晏:「這些樹你見過嗎?」不知道這些樹會不會有些什麼問題,張曜覺得還是問清楚比較放心。

  「這樹沒見過。」裴晏在島上活動過的範圍也不算很窄,一路上也碰到過許多熟悉見過的動植物。不過這些白色的無葉樹,他倒是第一次碰到,以前從未見到過。

  「沒見過啊……那我們幾個要更小心點。」四個人都對這的環境不熟悉,警惕心得更加提高才行了。張曜左右查看,注意著附近任何一點微小動靜,向前繼續走著,身後傳來「啪啦——哢!」撥動樹木的巨大聲響,張曜轉過頭去一瞧,發現是項辰那小子,正對著一棵白色無葉樹,用力拉扯著它的枝幹,不知道在倒弄著什麼。

  「喂,你在那做什麼呢?」身旁才被大風吹散的霧氣,正慢慢又聚集了回來,說不定下一刻四周又會變得視野模糊,真的要是在這裡走散了,張曜可不負責找人了。

  「我看這些樹枝裡,好像有果子。」項辰剛剛就注意發現到了,這些白色的樹枝都長得異常粗壯。而且,樹枝的下邊都凹凸起伏,長得不是很平整。他就有些好奇地湊過去仔細觀察了一下,驚奇地發現在這些樹枝的下方,都長有一條長長的窄縫,縫隙裡似乎包裹著什麼東西在裡邊。

  所以他便忍不住伸出雙手,將手指探入樹枝的縫隙中,向左右兩邊用力掰了開來,裡面立刻飄逸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水果香氣,聞上去就十分香甜可口的樣子,讓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這香味勾出了埋在項辰肚子中的食慾,他幾天來本就沒吃上什麼讓他滿意的食物,不是吃那些怪味的水果就是吃沒有任何調味的肉,這根樹枝裡的水果香氣,讓他十分滿意,立刻有了大快朵頤的衝動。

  一顆顆的水果,被整齊地包裹在樹枝的內部,像是豌豆一樣,排列成列的幾顆果實,形狀像是橄欖,鮮紅的顏色,一看上去就十分美味誘人。

  他迫不及待地從掰開的樹枝裡面,拔出一顆飽滿的紅色果實,把它握在手上,大小剛剛好。抓著它,項辰向張曜他們站著的方向晃了晃,有些得意自己能比其他的人,更先發現到食物的存在。

  「這樹枝裡面還長果子?」張曜疑惑地也撩起在他旁邊的另外一根白色樹木的枝幹部分,果然從樹枝的下邊找到了縫隙,把它向兩邊掰開,裡面露出了好幾顆鮮紅的果實,聞起來就很香。

  「這果子看起來就知道可以吃。」對於這散發著鮮香味道的果子,還是鮮紅的顏色,項辰結論道。

  「那可不一定……裴晏,你看這果子如何?」張曜能相信裴晏拿來的東西能吃,是因為他跟著那些野外生存了那麼久的動物學習實踐到的,再加上他在島上生活了那麼久的經驗。可是現在他們遇到的白樹長出的紅果,可是裴晏以前沒接觸過的植物類型,張曜自然是要多問問清楚,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亂吃的。

  「……」裴晏接過果實,上下觀察了一番,雖然聞起來它的味道確實誘人,可也因為這樣,裴晏的警惕心反而上升起來,搖搖頭,裴晏覺得這水果,不是很安全。

  「什麼?怎麼可能不能吃?!」

  見裴晏搖頭否定了他找到的水果,項辰雖然心底有些害怕裴晏,但還是忍不住他心中的不滿,開口質疑道。心中猜想著,難道是裴晏不甘心他先找到了食物,才故意這樣說的?哼,誰說不可以吃的,項辰想著想著,把拿水果的手抬高,對其他三人大聲說:「你們害怕就別吃,我自己一個人吃。到時候你們可不要眼饞來學我。」

  「那個,還是不要亂吃吧。」既然裴晏哥哥都說了不確定,還是不要亂冒險的好,柯亦巧走近過來,想勸項辰不要隨便冒險。

  項辰一扭頭,不服加賭氣的心理在體內作祟,他把果實在衣服上快速地擦了擦後,就想往嘴裡頭送去。

  「喂!小孩,那果實可不能吃!」

  不屬於張曜和裴晏的聲音,也不是柯亦巧在說話,來自第五個人的聲音,從四週一開始就很寂靜的白色樹林中,突然傳了過來。

  第三十三章:老頭

  從紫色的濃霧中,走出一位身上覆蓋著多色乾草拼合編製的斗篷人,他將頭頂遮面的斗篷一揭,露出了滿頭的白髮和亂糟糟的鬍鬚,看起來像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

  老頭快步走到項辰的面前,揚起手就將項辰手中拿著的果實,打落在了地上。

  「哎!臭老頭,你幹嗎?」無端端被人給喝止,還把手中拿著的果子給打在了地上,項辰頓時變得十分惱火起來,他用眼神打量這個莫名出現的老頭,更是覺得不順眼。髒兮兮的頭髮和曬得黑紅乾瘦的皮膚,臉上滿是褶子,又穿著一身破爛的雜草,光看外貌就很討厭。

  「你是誰?」張曜見身旁的裴晏立刻握住了身後的刀,忙抬起一隻手,阻攔裴晏不要再像上次對付項辰那樣,激動出手,還是先問清楚情況。真是沒有料到,在這座島上竟然能遇到別的倖存者,太稀奇了。

  「我……我姓胡 ,你們叫我老胡就可以。」比起稱呼全名,這個自稱老胡的老頭,似乎更喜歡別人叫他綽號。

  「你也是倖存者?」老頭身披的斗篷,一看就是手工自己編製的,加上蓬頭垢面的造型,張曜猜測他或許也和裴晏一樣,在這島上生活了很久的時間。

  「對,這裡不好久待,那些哧佧獸人很容易會發現到這邊的情況,你們先跟我來。」老頭神色警覺地用眼睛環顧四周,因為霧氣的遮掩,這個地方更顯危險,他招呼著張曜他們,跟在自己身後離開這裡。

  張曜思考了一下,第一個邁開腳步跟了過去,而裴晏也沒說什麼,直接隨著張曜就走了。只有不情不願的項辰,在後邊小聲嘀咕抱怨著:「我們憑什麼就跟他走?誰知道他是什麼人。」

  在這座危險島嶼上突然冒出來的人,怎麼也值得讓人提高懷疑和警惕。要知道他們在島上待著的幾天裡,環境的惡劣,和各種奇異兇猛的生物,都不像是個一般人能生存下來的地方,這莫名其妙出現的老頭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事張曜自然是知道,這個冒出來的倖存者,能在島上生存,不知道他是靠著什麼辦法,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和那些哧佧獸人有著什麼關係。不過,難得在島上碰到別的人,看樣子他好像還知道些連裴晏都不熟悉的島內部情況,為了多瞭解點情報消息,張曜也要冒險過去打探一番。當然,警覺心他也會保持住的,畢竟能在這惡劣島上生存下來的人,都不是那麼簡單的,萬事謹慎為重。

  跟著在前面帶路左繞右拐的老頭,他們爬上了一個陡峭的山坡,坡上滿是黑色的堅硬石塊,和灰白色的雜草,登到快接近頂端時,體力不好的已經走得氣喘吁吁,這才在一大片比人還高的白色草堆位置旁停了腳步,自稱老胡的老頭,四處望了望,看沒什麼問題後,一把將身前的那片濃密雜草撩了開來,示意其他人跟著他進入雜草叢中。

  於是,張曜他們用手撥著前面擋路的濃密雜草,穿進入了雜草後的一個漆黑洞口裡。耳朵裡能聽到首先進去的老胡,像是走到了哪裡,傳來幾聲撥弄石頭的聲響,突來的亮光慢慢在黑暗中浮現,把原本黑暗的洞中,照出它們原本的顏色。

  抬頭向上一看,發現是老胡順著旁邊自製的木頭梯子攀登了上去,將一大塊岩石推移到了一邊,使得上邊被堵住的透風洞口露了出來,讓外面的光亮照射了進來。

  他們現在來到的地方,面積不算很大,像是一個人工挖造的泥洞居住所。他們待著的位置,看起來算是個客廳,中央位置擺著一張製作粗糙的木頭長桌,旁邊放著幾個形狀各異的石墩座椅,一旁的角落中,堆掛著些亂七八糟的雜物,至於洞中更深處的地方,好像還有一個洞穴在裡邊,不過室內的光線還是過於黯淡,裡邊再怎麼打量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老胡一進洞中,就將他披在外面的草編斗篷給脫了下來,掛在洞壁旁立著的樹根上。他拍拍桌子邊的幾個石墩座椅,示意剛剛進洞正在四處觀察洞中環境的四人,過來坐下。招呼完,他便轉身進入黑暗的另一個泥洞當中,倒騰著什麼,不一會就聽到裡邊傳來像是倒水的「咕咚咕咚——」聲。

  用對半剖開的乾果殼,裝滿清澈的水,老胡將水一杯一杯放在已經坐在椅子上的四人桌子前,自己也找到桌子旁的一空石墩椅,坐了下來。

  手把玩著明顯用了很長時間,表面都被磨得異常光滑的果殼容器杯,張曜並沒有喝裡邊的水,只是盯著水被他晃動起來的水紋看了看,張口問起:「那個,老胡……」

  「呵呵,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像是明白張曜的疑惑,老胡笑了笑,開口的聲音有些嘶啞,因為常年都沒有和人開口對話過,雖然說話的句子還是通順的,但是聲音腔調裡卻透著股久未開口,像是被砂紙磨過的粗啞嗓音。

  這個叫老胡的老頭,知道這幾個人都在好奇他的出現,於是不等別人先開口提問,他已經先主動介紹起了自己,並問張曜他們:「我想你們也是遇難來到這座島上的倖存者吧?看起來才來不久?」見四個人身上穿的衣服還那麼新,老胡就估計出了這些人可能才剛剛上島不久而已。因為在島上若是待得時間久了,衣服早就破爛的不成樣子了,哪還可能穿得那麼乾淨和整齊。

  見坐在桌子對面的人點頭答應,老頭便大概知道了張曜他們的情況,接著他才自己繼續說道:「我也是,只不過我可比你們來這座島的時間,要早上許多年,我相信你們這群人中,肯定沒有人來得時間會比我久了……」難得可以再碰到別的活人存在,老胡像是打開了心中的話匣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訴說起他自己的遇難經歷。

  本來張曜還思索著,這老頭能比十多年前就在島上待的裴晏還要久嗎?聽老頭一開口就回憶到三十年前,張曜在心中默默承認,確實是待得夠久的……

  竟然能待上這麼多年,這到底是怎麼生存下來的?能在這樣的環境中一直活得好好的?

  張曜這邊還在琢磨,老胡那邊正說的故事也在繼續,說在三十年前,他們那裡有一艘巨大的游輪剛剛開張運營,就像是某部著名遊船電影一樣,這艘嶄新準備出航的船,載著一群富男靚女,開始了它第一次的遠航線路遊行。船裡面的各種設施被裝飾得分外氣派和豪華,那時候,老胡也還是個正值壯年的人,剛剛經歷過激烈的應徵和培訓,才刷掉了其他的競爭者,登上了這艘當時十分轟動讓人羨慕的游輪上,去負責做船上的廚師職位。

  「原來你是個廚師啊?」看看現在老胡那乾瘦的模樣,還真瞧不出他以前會是個伙夫。

  「別看我現在這樣,想當年我可是又壯又高,渾身都是肉的。」自己也掐了掐手上現在只剩下一點皮的乾癟胳臂,老胡有些懷念起他當初壯實的身材。

  其實,當時他可不止是壯,簡直就可以用肥來形容。光是肚子上就圍著好幾圈的肥肉,因為他從小就偏愛吃,才會學了做菜的手藝,成了一名廚師。

  就在那次游輪上設備都檢查完畢之後,所有的人員都準備妥當,尊貴有錢的客人們也全都安全登上了船,這艘游輪便開始了它的第一次航行,船的內部設備服務非常齊全,即使是白天,也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船中不只有休息的客房和豪華的套房,還有游泳按摩池,娛樂休閒室,和小型賭場等設施。並且在船的中央位置,還設置打造了一個巨大上下通透的娛樂聚會場,大家可以在那裡享受廚師們精心準備的各國餐點,邊還能欣賞到舞台上的人唱歌或是表演的娛樂節目。

  總之,在這艘游輪上待著,絕對是不會讓人感到無聊的,船上面當時能想到的娛樂設施,統統都設置得一應俱全,客人們可以在船上,把時間全用來享受。實際上,當時船上的人們,也確實都玩得十分盡興,人人都表現得無憂無慮,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但他們並不知道,這次的出海旅行,也將會是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次……

  第三十四章:船難

  老胡說到,他們乘坐的那艘游輪,正按著它原來設定的路線在海中行駛,前幾天都還一切正常,但就是在某個夜晚裡,事情開始發生變化,在海上莫名浮現出的紫黑色霧氣,將游輪整個包覆在了裡邊,游輪上所有的通信發射信號器,突然間全部失靈,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絡,也找不回游輪原本的行駛路線,到底是該繼續往哪開。

  天氣變化莫測,在這詭異的濃霧中,船員們也無能為力,只能先耐心等待,期盼霧氣消失之後,情況能夠好轉,他們才能想辦法去找尋出路。

  在經過了一夜之後,從睡夢中醒來的乘客,才猛然發覺到,拉開的窗簾外邊,天空全是黑色的一片,明明看看手腕上表的顯示時間,現在應該早已經是白天才對,為什麼外面的天色卻還是那麼黑?乘客們按耐不住從室內的房間走了出來,來到游輪外邊的甲板上,手扶著欄杆,向外探望游輪四周的環境。天黑得嚇人,黑色之中隱約可見紫色的霧氣圍繞,他們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轉頭,疑惑地詢問旁邊負責服務的工作人員。

  不想把船上這麼多的人都給驚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船長命令服務的工作人員,先安撫大家的情緒,說只是遇到了不好的天氣,才會變得這樣,很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在另一邊,船員們都在趕緊抓緊時間,修理船上那些莫名失靈的儀器,希望它們能早點恢復到正常。

  這樣奇怪昏暗的天氣,並沒有好轉,還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漫長的時間。再多謊言也無法把大家的情緒給安撫住,在這沒完沒了的紫黑色霧氣中待著,明明今天已經是他們到達終點該下船的時間,可船的四周卻還是一片昏暗,無邊無際的大海表面緩緩波動,看似平靜,卻又讓人打心底產生一股膽寒感。就在船員苦惱不知道如何是好,船上的乘客發脾氣吵鬧時,終於一抹亮光照亮了黑暗之中,詭異奇怪的霧氣開始慢慢消退,所有人的精神一振,以為終於回到了正常的軌跡,卻不知曉他們的游輪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漂流到了一個更加奇怪恐怖的海域上。

  被光照亮的海水顏色,是游輪上的人從前都沒見過的青顏色,往船的四周望了一圈下來,都見不到別的一點東西,只能看見望不到盡頭的海平線和天,空中連一隻飛鳥都沒有。原本以為出了濃霧會好點,可船上的操作工具還是沒有恢復到正常,船長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船被海水推著漂流,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想手動操控,可船上的那些控制零件彷彿都失靈了一般,船員們完全是一籌莫展。

  整艘游輪上的人們,終於開始抗議爆發起來,摔盤子的摔盤子,砸東西的砸東西,大喊大叫發著瘋,他們質問著管理船的工作人員,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要去的地方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到?為什麼他們還在海上漂?不管他們如何表達出不滿和抗議,人也無法從游輪上離開,因為他們的四周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待在船上是唯一的去處。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游輪繼續在海上任憑大自然擺佈,操作控制方向的儀器,全都一直無法使用,船在海上隨著風跟著海流漂動,漂到哪算哪,求救的信號也一直發不出去。船上的人們,也在時間的摧殘和磨礪下,從原來一開始暴躁不安抓狂的情緒,轉變成了默默地壓抑忍耐和承受。

  游輪上不再分什麼高級的客人和低級別服務員的界限,大家此刻都想著要活命,沒心情再給對方什麼好臉色,加上游輪中儲存的食物消耗,變得越來越少,人與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也變得越發激烈,雖然每天都有船長控制和安排,給大家分發一定量的食物,但還是保不齊有人偷偷在轉身過後,就跑去搶別人的食物來吃。食物到了後面越稀少,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被逼的越緊。

  至於當時是在廚房負責的老胡,算是沾到了一些便宜,因為是他們負責來做和分發食物,自己有時候偷藏一點來吃,還是可以的。不過,再怎麼省著發放食物,再怎麼去安慰大家鎮定,還是控制不住一些在游輪上待久了神經變得發狂的人,有好幾個人,因為實在忍受不了再在這艘不停搖晃的游輪上待下去,他們偷偷解開一個綁在游輪側面的充氣小船,想要自己離開。比起現在只依靠著海水沖擊流動和風的動力才會漂移,沒有風和海流衝擊則幾天都不動的大游輪,他們更想要靠著自己划船去尋找出路。

  看到那些人就這樣走了,不少的人也被鼓舞帶動,把剩下的那些充氣船都悄悄解開,逃跑了,不顧船長和其他船員們的阻止,甚至還拿著利器揮舞警告大家不要接近。大家只能無奈地看著那些橘色的充氣船,載著一部分的人,離開了大游輪,不少沒擠上去的人,還在遺憾和可惜,心裡想著他們若是也上去了,說不定能更快得到獲救。

  沒過幾天後,有人在海上似乎發現了漂浮沖蕩過來的橘色碎片物,拿出鉤子把那不明物勾上來,才發現這東西是那些乘充氣船離開的人,所坐著的船體碎片,充氣船完全被撕開了,上面留下了巨大的窟窿洞,甚至,還掛著半塊人的頭皮……

  大家看那塊頭皮上面,斑斑的血跡還有黑色的頭髮長在上邊,全嚇了一跳,他們不知道那些先逃離的人,是在海中遇到了什麼生物,才被襲擊成了這樣,估計其他坐充氣船逃走的人,運氣也應該沒好到哪裡去……

  原本就精神極度壓抑緊張,接近崩潰的人們,在看到充氣船的碎片和人類頭皮後,情緒變得更加絕望,他們沒有想到海的裡面,竟然也是那麼的危險。眾人都夜不敢寢,門上和窗子上,都盡量堵得嚴嚴實實,生怕海洋深處,會不會爬出什麼恐怖的怪物,將他們一個一個給吃掉。

  時間過得更快了,眨眼間,船上的人們已經在海上不知不覺漂流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在前一個月,突然之間開始爆發的奇怪病毒,使船上大部分的人都因此染上了病,連一向負責管理大家的敬職船長,也不幸感染上了這個怪病,先是咳嗽後是全身慢慢發黑,接著高燒不止身體全部浮腫,在昏迷中猝然死去。

  這個恐怖的病,讓船上的人數一下子就降到了一百多人左右,原本設計得十分寬敞豪華的游輪,現在只剩下百來個人在上面,更顯得游輪的空蕩。而剩下的食物,也幾乎全部被分光,大家只能把以前分到存起來的食物,一點點小心地拿出來吃,並整理出了那些病死的人,沒有碰到過的食物,集合在一起,分給剩下還活著的人們。而他們喝的水,全是靠大家拿可以裝水的任何一種不同樣式的容器,放在游輪的外邊等海上偶爾的降雨,為他們添加淡水資源。

  在游輪上磨礪了那麼久,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都十分憔悴,裸露出來的皮膚,都被海上的陽光長期暴曬而弄得脫皮,變成了黑紅色的皮膚,擔心害怕根本睡不好覺,使得每個人的眼睛下邊都長出了暗色的黑眼圈,那一直環繞在眾人身後的絕望氣氛,都在逼迫著人們崩潰發瘋。

  最讓船上的人們感到崩潰和恐怖的事情,是在他們的船上,竟然出現了神秘的怪物……

  因為在一次大家集合聚會互相鼓勵打氣時,有人提出來說他認識的幾個人,好像不知不覺地就消失了,不見蹤影。別人回答說不定是躲在房間沒出來,那人搖頭說不可能,失蹤的那幾個人常去的地方和房間,他都找過了,還是沒有見到人影。這些事,當時也只是讓大家記住了一會,轉身過後也就忘記了,畢竟這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大家都抱著一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可是到了後來,失蹤的人數開始變得越增越多,等再過去了許久的時間後,失蹤的人都快有幾十個了。

  到了這個時候,剩下的人才開始猜疑,是不是有什麼海底的未知生物,在他們沒發覺的時候,偷偷爬上了他們的游輪,正趁著他們不注意提防的時候,將他們拖走吃掉。

  人們的精神變的更緊張,一方面渴望別人的保護,一方面卻又顧忌著身旁的人,人人白天聚集在一起,晚上則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把門關得牢牢的,可這還是阻擋不了那莫名怪物的侵襲,游輪上人們的數量從一百多位,漸漸降到了幾十位。

  當剩下的幾十人,靠著他們自製的工具,在海中偶爾釣起一些長相奇形怪狀的魚,用它們來果腹生存,喝著只能把嘴打濕的一點點淡水,日子過得非常艱苦,每個人幾乎絕望得想自殺時,有個人驚訝不敢置信地揉了眼睛好幾遍,確認發現,一座海島,也就是現在老胡和張耀他們待著的這座島,在離他們游輪距離不算很近的位置出現了,站在船上,只能遠遠看到很遠距離的一個小小輪廓。

  此時他們的游輪正被刮起的大風和海浪推著動,向著島的相反方向漂離,距離拉得越來越遠。游輪上剩下的活人,猶豫了一番,是繼續在船上待著,還是一起冒險去那座島上呢?想想他們在船上的食物都已經吃光,還有那個一直沒找到,神出鬼沒,偷偷襲擊他們的神秘怪物在船上活動,大家便咬了咬牙,選擇跳進海中。

  有些不會游泳的人著了急,不敢跳進海裡,於是匆忙往回跑,跑進游輪的裡面,去翻找那些救生衣,等當他們把救生衣翻出來穿好時,游輪已經不知道被海浪沖擊飄到了哪,四處再也找不到島的蹤影,被留在船上的那些人,只能絕望地倒在甲板上,放聲哭嚎起來。

  及時跳進海中的人裡,就有老胡在裡邊。雖然好幾十個人都下到了海中,可真正從波動湍急的海浪中游到島嶼的方向距離,還是沒有多少人可以一直堅持下來,因為長時間的在船上待著,大家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餐飽的,本來身上就沒什麼力氣,加上精神又一直不好,在海中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那些體質基礎不強的人,游著游著就再也無法堅持,在海中苦苦掙扎一番後,被海水漸漸吞噬。

  剩下的堅持游上島登岸的人,最後只有十幾個人。

  「十幾個?」柯亦巧聽到這,抬頭看看泥洞內,四處都空蕩蕩的,淒涼得很,只能看到胡老伯一個人,那些一起上島的人呢?難道也都……

  「他們啊……雖然和我一起來到了島上,可是因為各種原因,陸續一個一個都死了。唉——」長歎口氣,老胡也露出一臉十分難過的表情,接著繼續講道後面的事。

  在老胡和其他人上島之後,一路走來,他們陸續又碰到了許多奇怪的生物襲擊他們,他們跑著跑著就來到了現在這個地方,老胡和剩下的那些倖存者,挖造了現在這個隱蔽的居住所,對於能不能被人救援的事,他們早在船上最開始等待的幾個月時間裡,就已經徹底絕望。

  而且,因為在海上不停晃蕩的游輪中,待了那麼久又壓抑的時間,再踏上陸地後,他們才真的感覺整個人平穩了下來,對於大海,他們都產生了心理陰影,再也不想去嘗試過海上漂泊的日子,於是他們安心地在島上絕對生活下去,不四處亂跑,只在附近摸熟悉的地方區域活動和生存。

  「這麼多年過去了,其他人都死了,怎麼就你那麼好命還能活著?」項辰口無遮攔地直接就問了起來,他對這特殊情況感到奇怪,為什麼這看起來髒不拉幾的老頭,靠著一副普普通通的模樣,就能在其他人都死掉後,還能一個人堅持活到現在?這太奇怪了。

  「呵呵,可能是因為我靠著原來厚實的脂肪打了底,所以身體才能比別的人堅持,硬撐著長命吧。」從船難後再到島上,老胡原來的三層肥厚下巴,現在直接變成了尖細的近似骷髏的臉,可見他那些肥肉的消耗貢獻。

  「哦……」聽完這麼一個殘酷的故事,張曜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比起他那場空難直接上岸,老胡在海上一直漂流沒食物吃還自相殘殺什麼的,聽起來就覺得更折磨和煎熬。張曜想想,決定現在還是選擇問點其它的問題好了:「對了,那些哧佧獸人,你還知道它們的一些什麼嗎?」

  「你們難道要去找它們?別看起來它們有點像人,它們可比野獸可怕多了。」老胡聽張曜提起那些哧佧獸人,緊張告誡道。

  「不是,因為我們想去找漂浮之木,不過看示意圖,要先找到它們住的老窩位置,才更能確定漂浮之木生長的區域。」張曜擺擺手後,解釋說。

  「哦?示意圖?」聽到張曜的形容,老胡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從他髒兮兮破爛的和抹布一樣的衣服口袋中,掏了半天,翻出一張看起來有些破的紙片,遞給到張曜,問:「你看到的圖是這樣的嗎?」

  張曜接過老胡遞來的紙片一看,吃驚地發現這張紙上的圖紋畫,竟然和溶洞中那塊巨石上的畫,一模一樣?!

  除了紙上畫的溶洞位置,沒有畫上一個叉之外……

  「這……你怎麼有這圖的?」

  「因為這個圖是我畫的啊……」

  「誒?」

  第三十五章:圍樹部落

  「是你畫的?」張曜不敢相信,他一直還以為那個圖紋畫,是裴晏父親畫的,怎麼會是眼前這個老頭畫的?那裴晏父親的簽名,怎麼又會跑到那塊石頭上去?張曜心中的疑惑變得越來越多。

  「因為印象很深,我記得好像在十幾年前,碰到過那麼幾個人,也是來島的倖存者。他們說是來尋找漂浮之木的,我在這島裡邊已經待了那麼長時間,附近的環境都很熟悉,他們所說的可以在水上漂浮的樹木,我曾經見到過。不過因為對海的恐懼,所以對用那種樹來做木筏出島,沒那個意願,也就沒接觸過那些樹。他們聽說我見過,就請我給他們畫了這張簡易圖,好去尋找這些樹。」說著,老胡把張曜手上的紙給拿回手中,摸著上面的圖案講道。

  「他們還說,要再返回去一個地方,去接一下路上不慎受傷在原地等待他們的同伴,接著就離開了。既然你們看到的畫和我這張圖上畫一樣的話,應該就是那幾個人記住了我這張畫,按記憶描繪的吧。」對於難得碰上面的倖存者,老胡的印象自然是深刻,由此他也推斷出張曜他們所看到的畫,是那幾個人照他的圖畫上去的。

  聽到這,張曜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坐在他右手邊的裴晏,裴晏在聽到有關他父親信息的話之後,表情有了些許變化,眼神十分專注地盯著老胡看,留意著每個細節。於是張曜也幫裴晏繼續問道:「那,那幾個人,你後來再也沒見到過了嗎?裡面有沒有外國人?」

  「外國人啊……我記得碰面見到的人裡面,有一個身材高高的金髮外國人。」老胡回憶了一下答道。

  「那個人是長這樣的嗎?」裴晏第一次開口主動問起了除張曜以外的人,在他的獸皮包中,裴晏拿出了一本本子,本子翻開的內頁裡,夾著一張黑白泛黃的照片,上面有一對情侶。裴晏手指著情侶中的男子,追問老胡。

  「我看看……」老胡湊過去仔細打量了下照片,驚訝地點點頭:「對,就是他!長得一模一樣,不過我碰到他的時候,他長著滿臉的鬍子。你們怎麼會有他的照片?他們可是十多年前出現的啊,你們明明才剛剛上島……」

  「這些啊,一下也說不完,老胡,你之後再也沒見到過他們嗎?」張曜現在只想打聽清楚這個問題。

  「這……」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老胡垂頭思量了半天,才掃視了他們一眼,慢慢開口道:「你們要是和他們認識的話,就有點麻煩了。」

  「麻煩?」

  「我的確是再見到過他們第二次面,不過是在很遠的距離看到的。也是在那天他們離開的幾個禮拜後見到的。他們好像找到了漂浮之木,還做成了一條船的樣子。」

  「真的?」既然自己的父親找到了那些木頭,也做好了船,為什麼沒有回來找他和母親?裴晏想不明白。

  「可惜的是,他們的行動被那些哧佧獸人給發現了,他們那一群的人,都被哧佧獸人給抓回了它們的地盤,我就是在這裡看到的。」從石凳上站起身來,老胡走到泥洞的一個側角區域,將一塊小石頭推了開來,從外面立刻照進了亮光,他招著手,示意大家過來查看。

  張曜先站起身,和裴晏兩人過去,低頭透過那個小小的洞口朝外望去,發現外邊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色土地,遠遠的前方盡頭,張曜看到了那散發紫霧的源頭,是一座正在不斷向外冒出煙霧的高山,山的形狀和火山差不多的形狀,由漆黑類似熔岩石的材質構成,山表面寸草不生,似乎沒有絲毫的生命跡象。

  除了冒煙的高山以外,四處的黑色土地如盆地構造,由上至下慢慢凹陷下去,整個土地面積十分廣闊,在最中間的低窪原本應該是荒蕪的地區,突然卻又長出了許多六人以上才能環抱起的大樹,大樹圍在一起組成了圓圈形向空中不斷肆意生長,樹的高度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十幾層高的大樓。

  這些樹,和張曜他們一開始在外面遇到的白色樹林,是一樣的種類,只是這些樹實在是比剛才樹林遇到的樹,要大上太多。

  也就是這些密集環繞長在一起的大樹,組成了一個天然形成的保護傘,成為了那些哧佧獸人聚集在一起遮風擋雨的地方,漸漸地就形成了一個圍樹部落。張曜他們一直想尋找跟蹤過來的哧佧獸人居住地,沒想到就在那裡。

  遠遠望過去,視力還算不錯的張曜,在這些奇異樹木的附近,發現不少同樣套著和老胡那種草編斗篷的哧佧獸人?!它們正穿行在那些圍起來的巨樹,唯一一個缺口的門洞中。

  站在張曜旁邊的老胡,解釋說:「那些哧佧獸人鼻子都很靈,很討厭紫霧裡的味道,所以它們一般都會披著斗篷和戴著口鼻遮擋護罩進出,加上最近碰上的大日子,那地方現在應該是非常熱鬧。」

  「你就是在那,發現了那一群人被抓的?」

  「是啊……我看到了他們所做的船也被一併繳了進去……」點頭作答,老胡回憶起那些被繩子捆起來,一路被拖在地上帶回去,摩擦得全身血跡斑斑的人們,就感到有些可惜和遺憾,接著,他又解釋說道:「那些可以漂浮在水上的樹木,好像是那些哧佧獸人的某種信仰,所以它們要是看到樹被砍掉,情緒就變得更加激動。」

  「那,他們那些人後來怎麼樣了?」雖然張曜主要是關心裴晏父親的問題,但還是統籌地問下那一群人的情況比較好。

  「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們出來。」估計是凶多吉少了,再度感到可惜,老胡搖搖頭,長歎口氣。

  「他們沒有出來,說不定現在還活著吧。」想到有那麼一群辛苦掙扎渴望求生的人被抓,柯亦巧真心渴望他們這些年還活著,雖然她也知道這個希望很渺茫,就如她前幾天看到的那些哧佧獸人的殘暴行為,很難想像它們那些哧佧獸人,會怎麼對付人類。

  「這就不知道了。」老胡搖搖頭,表示不清楚,反正他是不敢去招惹那些哧佧獸人,能躲則躲。

  「好吧,不如我們過去裡邊打探一下吧。」張曜突然決定道。

  「你瘋了吧你?那些哧佧獸人你又不是沒見識過,還敢跑進去找死啊?」項辰聽張曜這像是腦袋被門夾過,才會想出的主意,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喊道:「我們既然現在都找到了哧佧獸人的部落,那離漂浮之木生長的地方也不遠了,還去打聽那些沒用的消息做什麼?趕緊出島才是最重要的!」他已經受夠這個島上的環境了。

  「……小孩,你說的那漂浮之木的樹林,現在早沒了。」老胡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

  「什麼?!」項辰趕緊轉頭望向老胡,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

  「是真的,前幾年雷雨天氣不斷,一晚上就可以看到幾百次的雷電劈下來,不幸那些長著可以漂浮木頭的樹林,被雷電打著了,那火燒了好久,整片地區的樹都被燒了個精光,現在那裡還是一片荒蕪,沒長出任何的植物。」老胡的話,把大家想要出島的渴望心願,擊了個粉碎。

  柯亦巧聽到這話,有些絕望地用手摀住了嘴,那他們以後要怎麼辦?也要和這個胡老伯一樣,繼續留在島上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嗎?這麼一想,她就打心底感到一股恐懼和絕望感從下至上爬滿了全身,沒有一絲的希望,才是最讓人痛苦的。

  「那些樹真的都被大火燒掉了?」張曜不怎麼相信老頭的話。

  「這我有什麼好騙你的。」一攤手,老胡答。

  「那……那條船怎麼樣了?」張曜想起老胡剛剛提到過的,裴晏父親他們用漂浮之木所做的船。

  「船……不知道。」只見到船被搬進了圍樹部落中,後面老胡也沒刻意觀察過這些。

  「你說了那些哧佧獸人信仰那些樹,所以應該不會把那條船給毀了,我們要是進入它們的部落中,說不定能打探到船的消息。」本來就想幫裴晏進去打探他父親的消息,現在為了船就更要去了。

  「呵,小伙子,你們以為那些哧佧獸人會讓你們大搖大擺的進去嗎?雖然現在是到了它們的節日,來往進出的獸人很多,不過也不可能讓你們這些人類,在它們的眼皮下自由進去的。」老胡搖頭,表示張曜的想法太異想天開了點。

  「節日?」張曜抓住這關鍵詞,詢問道。

  「嗯……七年一次的盛大祭典活動,我見過幾次了,每過七年,從昨天開始到後面的七天時間內,晚上天空的月亮就會變成紫色的,這也就是它們那些獸人為什麼會舉辦祭典狂歡的日子。」

  「紫色月亮?昨晚怎麼沒注意?」柯亦巧想自己怎麼沒發現到,月亮竟然還會有這樣的特異變化。

  「笨蛋!昨晚陰天啊!半夜都是雲給擋到了,哪裡來的月亮可以看?」項辰對著柯亦巧翻個白眼,竟然連這個細節都沒有看到,還好意思疑問。

  「那它們是狂歡什麼?」

  「呵呵,你們沒有想到過吧,那些獸人,其實以前也曾經是人類……」

  第三十六章:獸人解密

  「人類?怎麼會?」項辰認為這老頭說的話真是越來越扯,那些獸人明明長成了那種德行,還擁有非人的力量,就算是人在島上進化了,再怎麼變也不會進化成那個樣子,返祖的話也是變回猴子才對。

  而張曜也一直以為這些哧佧獸人,是這座島上自然異變形成的產物,就如其它的那些奇異植物和生物一樣,怎麼也沒把它們往人類的方向去聯想。

  「你們難道沒注意到它們有的地方,和人類是一樣的幾乎十分相似的嗎?我以前也以為它們是這島上自然生出的生物,不過我錯了,在它們很久以前舉辦的那次祭典活動時,我偷偷有溜進去尋找食物。」

  「誒!打住,你自己是怎麼混進去的?」明明剛剛才說過混不進去,現在自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項辰挑出老頭的語病,趕緊插嘴問道。

  正說得起勁,被項辰的話一打斷,老胡露出一臉不高興的表情辯解說:「因為我偷學著那些哧佧獸人的樣子,也做了個差不多的斗篷遮住自己,它們就不會太去關注到我,然後我還抹了一些草的味道,蓋住了身上的氣味,還拿了些以前捉到留下來的動物皮毛,當偽裝罩在頭上,為了防止它們發覺到。」

  「OK,我知道了,你還是先說你發現它們是人類的事吧。」張曜還是對它們曾經是人類的事情,感到比較好奇。

  「我就是混進去了,在那個祭典上發現的。只要是給那些被它們捉住的人類,強塞吃下那些白色無葉樹長出的果實,好像再加上那些月光的刺激,他們便同化異變成了那些獸人的樣子。但有些吃了果實的人,還是當場全身皮膚變色,死掉了。我就估計那些果實要是單獨吃了它,沒照到月光或是運氣不好的,吃了就會死掉。所以,我一開始才阻止小孩你不要去吃,那些樹的果實,也只在這幾天才會長出來。」看了項辰一眼,老胡解釋出了他開始阻攔他的目的。

  「……」這次項辰只能選擇沉默,心中暗暗有些慶幸自己沒有衝動地把果子吃下去。

  「這麼神奇?那些變成獸人的傢伙,不就有力量把那些捉住他們的獸人給滅了嗎?」

  搖搖頭,老胡笑:「沒那麼簡單,果實本來就不能把所有吃的人,都變成獸人。有的男人是變成了獸人,不過他們好像都已經沒了人類時的記憶和思想,像是重新改變了腦子,變成了獸人的一員。按照實力的不同,和有些能徹底變身成全獸的獸人,分等級和階層。」

  「為什麼光是說男人?那女的呢?階級,還有這玩意?」

  「呵呵,女人可比男的要慘多了,那些果實好像特別不適合女的來吃,我看到的那些女的吃了果實後,有一大半的都死了,剩下的一點女性,渾身都冒青筋,骨頭哢哢哢地響,被那些獸人直接就抬走了,也不知道拿她們去做什麼。階級的話,當然分,就是因為女人全都無法適應進化成獸人,那些哧佧獸人到了現在,好像都偏好同性的了,而且莫名地特別偏好強壯型的那種……「說到這,老胡停下話來,打量起四人中的張曜和裴晏,指著裡面看起來算是身材最結實強健的張曜,說:「你這樣的就是它們最喜歡偏好的類型。」

  「真變態……」想到那些長得比野獸還猙獰可怖的哧佧獸人,竟然還喜好同性,項辰想想就覺得噁心,也慶幸比起張曜他們,他最不算是什麼靶子。

  「都和我們一樣強的話,變成獸人還被欺負?」張曜想著若是自己的話,可不願被人怎麼樣,怎麼也會反抗的。

  「那你就太小看那些哧佧獸人了,要知道,哧佧獸人裡邊等級越高的,反而是那些個頭看起來普通能在夜晚控制變身成全獸的哧佧獸人,因為它們腦子靈活又狡詐,為了能強上那些比它們強壯的哧佧獸人,它們還常常會幾個聯合在一起設埋伏,把那些強壯的哧佧獸人捉住,用它們特有對付獸人的古怪植物,強行塞給那些強壯的哧佧獸人吃,吃了以後那些獸人就會迷迷糊糊,聽從它們的擺佈。而且,那些草再也戒不掉,就和鴉片一樣。除了這些最高級的能變身成全獸的哧佧獸人,就是不會變身的低等級哧佧獸人。這些低等的,因為力量不是那些高等的對手,也常常會因此被對方殺掉或捉去做奴隸,因為人員不斷傷亡,和沒有女性的繁衍,它們才會常常四處去尋找倖存者或是漂流上島的人,把他們養在圍樹裡邊,等到果實成熟月亮變色的日子,同化他們,變成獸人。」談起倖存者的問題,老胡也有些思索起來,低頭自語道:「說起來,你們還是我這三十年來看到的第三批人。」

  「還有兩批?」

  點點頭,老胡開口說:「第一批,就是我偷偷進入那些哧佧獸人部落裡,看到的同化情況的那群人;第二次是畫圖的那幾個人;第三批就是你們了。當然,因為我一直在這附近沒大範圍活動過,也不敢再去那些哧佧獸人的部落,誰曉得它們是不是一直都有抓到過人,屯在一起,等著每七年一次的同化之日變異呢,這些我就真不曉得了。」

  「為什麼那麼執著地要把別的人變成獸人?你知道這些獸人又是怎麼開始的嗎?」

  「獸人,誰知道它們是怎麼開始的,說不定也是第一批上島的倖存者,在偶然的機遇巧合下,吃了那些七年才長成一次的果實,而變化的呢。說實在的,那些果實我給它們取了名,叫撒旦之果。因為它們的氣味真的是十分芳香,那些吃的人也都是如癡如醉,克制不住就會一口氣把那些果實給吃得乾乾淨淨,接著就可能變成那些獸人或是死亡。至於執著的問題,咳咳。」

  像是想起了什麼曖昧的話題,老胡瞄了瞄旁邊,看起來明顯就沒成年的項辰和柯亦巧,沒有避開反而更加興奮地低頭悄聲說道:「你們也看到了那些獸人的力量和速度,被它們干幾下,再強壯的人類也經不住幾次的,一下要是就死掉了,它們可無法再找到別的順眼的人發洩,只能盡力忍耐到可以轉變同化的日子,將那些看中已久養在身邊的人類進行同化,如果運氣好沒死的話,那些獸人就能拿來自由發洩了,所以當然會選擇這個辦法。」

  「呃……」聽到這個理由,張曜還真的是無話可說,那些人變成了哧佧獸人後,真的是獸性大發啊,只有野性和控制不住的慾望存在,就沒別的事好做了。

  老不羞……這是項辰心中唯一的評價,這老頭子看樣子都那麼大的年紀了,說起這些猥瑣的話,竟然還如此興奮,真的是讓他雞皮疙瘩掉一地。

  「你們不喝水嗎?」見聊了那麼久的話,張曜他們四人,一直端在手中的水,還一口都沒有動。老胡不由地開口詢問。

  「哦,我們開始喝了水,現在倒不是很渴。」面對陌生的人,即使同樣是人類,張曜覺得還是要保持住警覺心。

  「呵呵,你們是不是嫌水太乏味了?」詢問四人,老胡像是憶起了什麼,站起身來:「我記得我這好像還有些水果,可以拿來給你們吃吃看,你們這次放心,我摘的水果,絕對是能吃的。」不顧張曜的謝絕,老胡還是堅決地轉身進入了那黑暗的泥洞之中。

  見老胡離開了,坐在桌子旁的四人,稍微沉默了一會。不久,項辰首先忍不住開口小聲地說道:「這老頭有問題。」

  「啊?為什麼?」悄悄望了一眼胡老伯離開的方向,柯亦巧輕聲地在旁邊問道。

  「哼,你還真相信他?為什麼別的人都死掉了,就他一個人能好好的活到現在?滿嘴的胡話,根本不能完全相信他所說的話。」

  「這又是怎麼說?」見項辰如此肯定那個胡老頭有問題,張曜倒是有些好奇地問道。

  「那個老頭剛剛自己都說了,說他這些年只見過我們這批和那些比我們更早很多年的倖存者。但是,他身上套的那件襯衫,雖然現在是髒破得像塊爛布,我還是能看出它是件L家特別設計的高檔襯衫。」

  「襯衫有什麼不對的?」柯亦巧想胡老伯說不定也帶著一兩件的好衣服,很正常啊。

  「切,你知道什麼?那可是四年前那時候最流行的限量版襯衫,全球也只發行了幾千件,這個老頭說他那麼多年沒見過別的人,那他身上的四年前的新款衣服是怎麼來的?我看,不只是衣服,洞裡邊那個木頭櫃子旁,擺著的那把多功能軍用刀,也是四年前的新款。這些東西老頭為什麼沒有解釋?」好歹是在各種名牌產品世界包圍熏陶下長大的,項辰對於名牌尤其是一些限量版的東西記憶和關注,可是不會那麼容易記錯的。

  「想不到名牌東西還有那麼多的名堂……」張曜可完全沒注意到那些衣服上的疑點,沒想到項辰這小鬼,竟然能從這些細節裡找到可疑的地方,還算是不錯的嘛。其實,張曜自己也覺得,這個自稱老胡的老頭,說出來的話並不能全信,總覺得有些地方值得人懷疑。

  「張曜,這地方不對勁。」鼻腔中一直從外面進來洞中時,就被紫色霧氣裡的難聞味道充斥著,聞不出別的氣味來。直到現在,裴晏的鼻子才慢慢地又恢復了靈敏,嗅出了洞穴中的一些不同尋常的氣味,眉頭不由地皺在一起,裴晏伸出手,在桌子的底下,一把抓住了張曜的手,扯了扯。

  「不對勁?」沒顧著管自己被裴晏抓住交握在一起的手,張曜眼角撇到那個老胡,正捧著個油燈走過來,趕緊加快語速詢問道。

  「在這裡面,我聞到了血味。」閉上雙眼,裴晏認真仔細地再次嗅了嗅,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凌厲和警覺。他張口繼續說道。

  「血味,聞到了,有很多很多不同人的……血腥氣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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