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3日 星期四

迟爱续(上) BY 阿罗al


 文案:

  看過藍淋大作《遲愛》的人幾乎沒有不為Lee叔著迷的,成熟睿智又風趣樂觀的Lee跟溫柔沉靜不擅表達的柯洛從此是否能一帆風順的過上王子和騎士的快樂生活,因為實在太喜歡LEE叔這個角色,特意寫了這篇同人續集,希望大家喜歡。

  內容標籤: 年下

  搜索關鍵字:主角:LEE叔,柯洛 │ 配角:高昱,林竟,陸風,謝炎,舒念(反正遲愛中出現過的人都會再出來)│ 其它:大叔受,年下攻,遲愛續集



  第1章

  結束從來就不一定是結束,相反,往往是新的開始。

  就像我和柯洛,經過許多磨難彼此坦呈心跡,一段心碎憂傷的曖昧結束,一段兩情相悅的戀情開始。

  王子和騎士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沒有一個童話是這麼結束的。

  成人童話應該這麼結束,王子和騎士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他們每天做愛,有時候二次有時候三次。

  當他們,還年輕的時候。

  柯洛在這兒住了幾天了,但是,T城公司已經一個電話追著一個電話的過來,他明天早晨就得回去。

  我想把手裡的煙熄滅,猶豫了一下,還是又掏出煙盒取了一根,頭對頭的點著,柯洛從來不喜歡我抽煙,但是,這個,煙癮是難戒掉的,受傷的時候我自控力很強,但現在,想事情的時候,我還是習慣點支煙。

  站在露台上,遠處的天幕已經如深藍的幕布一般展開,天很晴,即使在黑夜,仍舊可以看到追逐著月亮的流雲,居然是滿月,明鏡一樣,皎潔動人。

  身後有聲音,我以為是柯洛,側過頭來,居然是謝炎。

  懶得跟他鬥嘴,繼續抽我的煙,奇怪的是,他居然也安靜的沒有聲息。

  「給我支煙。」謝炎看著我手中明滅的一點紅火說道。

  掏出煙給他,「你不是戒了嗎?」

  「我這不正借呢嗎!」他沒好氣的瞥我一眼。

  我從他肩頭向屋裡望過去,開放式的廚房裡,可以見到柯洛和舒念一邊閒聊一邊切水果。

  這種事兒,他們怎麼能做的那麼有樂趣,舒念的眉目溫和,標準的好丈夫好父親的樣貌,只是,他今天看起來有點走神,水果切的很碎,柯洛側身對著我,只能看到他小半張清秀漂亮的面孔,長長的睫毛同樣低垂著,專注的神情讓人著迷。

  「小念說,你可能會離開S城。」謝炎吸了一口煙,問我。

  我淡淡笑了一下,「還沒想好,我離開你應該是夾道相送的。」

  「當然,你在我家白吃白住,還得我老婆伺候,我巴不得你趕快滾蛋。」謝炎天天像個哈巴狗一樣跟著舒念,是不是不跟我鏘幾句,他凶悍的男性功能就會減弱。

  但我今天沒心情跟他鬧,此時我站在露台上抽煙,正是因為我有心事,而我的心事,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柯洛是在昨夜最銷魂的時候,在我耳邊呢喃這句話的,「跟我回去吧,好嗎?」,他的聲音沉醉而且迷亂,但是,說的情真意切,我想裝做沒聽到都不行。

  用一隻手支住額頭,橫著揉了兩下,煙抽的多了,頭痛。

  「這麼為難?不會吧,我以為你想跟柯洛走。」謝炎饒有興趣的問。

  我想跟柯洛在一起,但不代表,我想跟他走。

  苦笑一下,我不認為謝炎這種神經大條的公子哥,能明白我的思想。

  「是舒念讓你來探我口風的?」

  「也不算是,不過,小念為這件事很煩惱,你也看得出來,他願意你留下來,但是,也沒有不讓你跟心上人雙宿雙飛的道理。」謝炎同樣看到切碎的水果。

  難得他沒夾槍夾棒的,所以,我笑笑,「我真的還沒想好。」

  他撇撇嘴,繼續抽他的煙。

  真的,不是我矯情,這確實是個問題。

  如果我是舒念那樣的性子,能耐得下心來,深居簡出,相夫教子,溫和順從,可能,我就不猶豫的跟柯洛走了。

  雖然是男人跟男人之間的愛情,但是,真要到長相廝守那一步,兩個人的性格,總要彼此互補,至少,我目光所及的範圍內,舒念也好,程亦辰也好,性格中,偏女性化的東西很多,溫柔,溫和,順從,沉靜。

  這樣性格的人,還有一個,是柯洛。

  可是,還是不一樣,他雖然是這樣的性格,但他不是兩個人中弱勢那一個,我才是。

  舒念和程亦辰還有一個特點,他們可以放得下一切依戀和依賴一個男人,這個,我不知道柯洛做不做得到,可是,我並不要他做到。

  柯洛可以夠得上白馬王子的標準了,英俊,多金,專情,還有遠超過他年齡的沉穩成熟。他的未來可以耀眼的光華璀璨,顛倒眾生,他有這個資本也有這種機會,我不想讓他放棄。

  愛情不是人的一切,尤其不是男人的一切,我不能也不會攔截住柯洛不斷前進的人生,只為了配合我日漸西山的老朽。

  再有兩個月,我就四十歲了,四十歲的男人,可以正是事業有成,睿智非凡的大好年華,該沉澱的沉澱了,能擁有的還沒有失去,某些時候我也這樣看待自己,但前提是,他沒有一個小他十七歲的男朋友。

  我可以放下現在幫謝炎打理的工作,跟柯洛到T城去,他會是個比謝炎更大方的老闆,陸家的產業,我做起來也輕車熟路,可是,我不想去為柯洛打工。

  經過這兩年,我對重新啟動自己的事業,也沒太多的渴望,年輕時候拚命爭取的一切,總會煙消雲散,而且,即使有再多錢,也不一定就過的快樂,陸風就是例子。

  但上進心我還是有的,就像現在這樣,不用太急功近利,不用太殫精竭慮,我的能力能保證我有不錯的生活,還有閒暇能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我覺得挺適合目前我的心態。

  謝炎跟我吵鬧歸吵鬧,事業上還是越來越倚重我,Lee知名大律師的頭銜,不是空白套兒狼套來的,那是真刀真槍一場官司一場官司贏得的名望。

  這樣跟謝炎的合作,比當初跟陸風的合作更愉快些,當年陸風跟我都年輕氣盛,摩擦和矛盾都是難免的,謝炎也氣盛,但他不像當年的陸風那樣,追求財富和心態接近癲狂,他只是手段平緩的推進,這樣,很多事情,對我來說,容易很多。

  這工作我做的挺愉快,不過,我自己也知道,這在我不願意跟柯洛走的原因中,只能算一個牽強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我自己知道,可是,不想對任何人說出來,包括柯洛。

  如果Lee一本正經的說,「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沒有安全感。」會不會讓他們被雷劈到?

  但其實,這是真正隱藏在我心底的肺腑之言。

  昨夜柯洛抱著我沉沉的睡去,我卻閉著眼睛任由他抱著清醒到天亮。

  我知道他愛我,正如我知道我愛他,愛的刻骨銘心。

  可是,男人女人之間的愛情,尚且難於一生一世,哪一段愛情開始的時候不是轟轟烈烈,可是,真正長久不變的,就像海市蜃樓,都聽說過,見過的人太少。

  如果是男人跟女人,有愛情的時候,可以相愛,沒愛情的時候,如果還有婚姻,也可以靠著孩子,車子,房子,票子,長久相守,可是,男人跟男人之間呢,能聯接在一起的,除了身體,只剩下感情。

  最不可預知,最充滿變數的感情。

  第2章

  不是不相信柯洛愛我的真誠,只是,我不相信它的持久,不是不相信柯洛,是不相信任何一種愛情的持久,我知道談戀愛的時候不應該如此冷靜理智,可是,我的人生閱歷在那兒,我的初戀真TMD來的太遲,讓我在四十歲高齡毅然決然放下一切,跟他一樣無所畏懼,我真的是做不來。

  手指一痛,原來出神的時候,煙已經燃燒完,我忙把煙頭扔出去,看著那一點紅光消失在樓宇間。

  謝炎哈哈大笑,這變態,我受苦他能爽到?

  他跟舒念這樣的生活,很好,我也羨慕,可問題是,我一輩子不可能變成舒念那樣的男人,照顧家,照顧愛人孩子,還是殺了我更直接些。

  柯洛也許具備這種素質,可是,他也不能成為舒念,是我自己親弟弟,我才說實話,舒念實在是個資質普通的男人,有無數機會在他眼前,他也不可能成為大人物,但柯洛不一樣,他有才華,有能力,有機會,他不應該過舒念這種人生。

  圈養一隻鳳凰,不讓他浴火展翅,太無恥,也太殘忍。

  尤其,他還那麼年輕,他的人生樂章才剛開始前奏,剩下還有無數動人心弦的旋律,為什麼他要為了我,早早畫了何止符。

  我經歷過了,才可以取捨,但他沒有。

  他如果為我放棄這些,我都不答應,那我就只剩下一種選擇,跟他一起共度這樣的人生。

  為他做事,跟他做愛,生活和感情,全部依賴他。

  看著他一天天的成長,一天天的成熟,陪他經歷生命的每個片斷,然後某一天,他如我一般歷經風雨笑看世事的年齡,而我已經要拄著拐棍坐在搖椅上看日昇日落。

  我想像自己現在身邊有一個快六十歲的大叔,不對,那是大爺了,想像自己親吻和撫摸他縱橫的皺紋,想像他用癡癡的昏黃的眼珠看著我。

  不行,讓我先吐一會兒。

  雖然跟柯洛在一起很多時候讓我對自己的容貌身材自卑,但是,那也只是對自己深深渴望著的男孩子不自信,事實上,我還是能客觀的評價我自己的,英俊瀟灑,挺拔俊秀,風神如玉。

  我這樣的男人,正是雕琢的最璀璨的鑽石,老子自戀,怎麼著吧。

  柯洛迷戀我,不是沒有原因的,撇開和舒念長的像不說。

  事實上,任誰都知道,舒念雖然跟我相像,但我們倆在一起,他更像是大我五歲的哥哥,這些年花大把精力,大把金錢保養的年輕容貌,不是沒有效果的。

  可是,我還能再光鮮多久?

  陸風快五十了,他那樣的妖孽,也在日漸蒼老,所幸的是,程亦辰與他保持同步。

  難怪,從前媒人說媒的時候,都會說一句,門當戶對,年貌相當,性情相投。

  我跟柯洛算門當戶對嗎?他爸是GAY,我弟也是。

  我是著名律師,他是陸氏總裁,不過,是不是,如果我們的身份換過來,更適合一些?我是身家十幾億的大佬,他是年輕有為的律師。

  性情相投?性倒是絕對默契相投的,彼此的身體已經契合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光是想想都讓我立即硬起來。

  性情卻未必相投,不管事業做到多大,柯洛骨子裡是個戀家的男人,他能從居家生活裡實實在在獲得快樂,而我,熱愛自由的品格更多,我願意在飄泊的間隙窩回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卻不想一直在懷抱中被束縛的不能呼吸。

  而柯洛雖然待我一直溫柔,他那種遺傳自他老爸的佔有慾卻是越來表現的越明顯。

  這個讓我在甜蜜之餘,偶爾心悸。

  剛才被煙頭燒到的手指灼痛起來,我下意識的把手指放在嘴裡吮吸一下。正在這時,露台的落地玻璃門嘩的推開了,柯洛清秀的笑臉露出來。

  但他看到我的表情瞬間僵化。

  我一愣,卻一下子就明白了柯洛臉色大變的原因。

  謝炎,你要找死啊你,好死不死的,你這功夫盯著我看什麼!

  不知道剛才我出神了多久,謝炎竟然目不轉睛的一直在看我,我是比你老婆英俊,但你也用不著看著我在那兒臆想如果舒念打扮成我這樣會是什麼風情吧,氣質懂不懂,舒念就適合穿著居家服,安安靜靜的操持家事,而不是穿著DOLCE & GABBANA 充滿懷舊復古的紫色雞心領羊絨衫和淺色牛仔褲伸著修長的腿,連抽煙也要擺個拉風到不行的POSE。

  還有,我把中指放在唇間吮吸著呢嗎?靠,柯洛,你別誤會,你千萬別誤會。

  柯洛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選擇完全無視謝炎,「Lee,過來吃水果,今天的芒果很甜。」

  我剛站起身,柯洛已經伸長了手臂一把拉住我的手,手指握的很緊,幾乎是抓著我回到客廳。

  幾個非直男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還真不是件省心的事兒。

  舒念已經把水果擺到茶几上,小加和小希的水果盛在杯裡,白白的酸奶配上鮮艷的水果,很是可愛。

  「哥,今天芒果很甜呢,小洛嘗一口就捨不得吃了,要留給你,你要不要吃一點兒?」

  我咬下牙,其實,真是打算把這飯後水果給取消了,之前受傷時打了激素,體重無法控制的長了七磅多,雖然只有女人才婆婆媽媽的總在減肥,但是,我相當愛惜自己的體貌,小肚腩是無論如何,絕不能有的。

  這一陣子我吃的都少,舒念很擔心,「哥,你本來就太瘦了,現在胖一點剛剛好。」

  怎麼會剛剛好,七磅呢,我特意去超市看過是多大一塊肉,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芒果的誘惑當然抵制得了,可是,柯洛看著我的眼神,讓我肝顫。

  這小破孩什麼時候學會他老爸那種溺死人的獨佔和深情,而且,不容拒絕。

  我只得把芒果從盤子裡拿出來,已經削下來劃上十字花,舒念真是細緻啊,我自己生活的那些年,水果只撿最省事的,蘋果香蕉是首選,像芒果西瓜這種,雖然喜歡,但吃的真是很少,又要切開,軟軟的汁水卻多,一吃就弄的滿手滿身,有損我優雅的形象。

  芒果果然很甜,但還是有果汁流下來,我前傾身子,不想弄髒了舒念擦乾淨的地板,也不想弄髒了自己的褲子。

  「芒果是我削的,你愛吃芒果酸奶嗎?下回我做給你。」柯洛看著我的吃相,說道。

  「嗯,愛吃,你做什麼我都愛吃。」他眼神不對,我不能不哄,何況,我說的是實話,直接切成丁用叉子叉著多省事,省得我吃的這麼狼狽。

  「楊枝甘露呢?」他又問。

  我對甜品沒什麼感覺,這些東西都差不多吧,「更愛吃了,你快做給我吃吧。」我笑瞇瞇的繼續拍。

  舒念見我吃水果,心情好了起來,「謝炎最愛吃那個了,原來哥也喜歡,我都不知道呢。」

  靠,柯洛,你有完沒完,這旁敲側擊的,話說,他不就看我兩眼嗎。

  不知道謝炎什麼時候進的屋,我嚇的目不敢斜視,當他氣泡。

  可是,一共就那麼大的客廳,謝炎挺大個子,非得擠在舒念身邊做小鳥依人狀,想看不見都難。

  第3章

  柯洛抽出來一張濕紙巾,眾目睽睽下溫柔的擦乾淨我的嘴角,這不是GC,他居然拉起我的手,一根一根的繼續小心翼翼擦我的手指,就差沒放到嘴裡吸吮了。

  瞬間石化,首先,我不是女人,其次,我不是孩子,再其次,他知道我指尖敏感。

  我這老臉紅的,這孩子瘋了,拉著我一起飛越。

  舒念也瞪大了眼睛,柯洛一向很穩重羞澀的,難怪他詫異。

  謝炎的目光飄向天花板,彷彿能用目光在上面雕刻一樣的認真。

  要在平時,他早冷潮熱諷的砸過來了,他也知道給我惹麻煩了!

  「我去洗手。」我只好跳起來衝向衛生間。

  砰的關上門,我又開始揉額角,柯洛在乎我是好事兒,不過,這個做法有點兒過。

  他在不安,我感覺得到,與謝炎無關,還是昨天那句話,我沒有答覆他,他隱約預計到我會給出的答案了。

  我長長歎口氣,不是因為憂傷,而是胸口悶的透不過氣來。

  該怎麼跟他說呢,我愛他,不想他受一點兒委屈,不願意他受一點兒傷害,尤其,這種委屈和傷害來自我,一想到他那濕潤的眼神,我心都快碎了。

  我是律師,最擅長的就是有條理的分析,在紛亂複雜中整理出最正確的方案。

  關於這件事情,我不是做不了決定,只是不忍心。

  可是,我不能跟柯洛走,這樣對我和他來說,不是上上之選。

  首先,我不能從經濟和生活上依附於他,而在柯洛身邊,無論如何,我也是在為陸氏服務,這樣,一旦有天,我跟柯洛之間結束,我會連退路都沒有,從南到北,地球這端到另外一端,還沒誰活的膩歪了去得罪陸氏。

  第二,我們沒有真正長久的在一起生活過,在LA那一段,他還是個學生,而我事業穩定,兩個人都有時間,而他那時候也單純的像孩子,但現在的他不一樣了,無論他自己有沒有覺察到,他越來越向著一個事業成功的男人的方向在前進,他也越來越舉重若輕,他不是當年那個依戀在我身邊撒嬌的大男孩了,而我自己,跟我在一起最久的人是林竟,我沒有照顧好他,我跟他的感情,其實比我們表現出來的要深,我佔有他,把他領到GAY這個光怪陸離的圈子裡,他卻不能進退得當,至今泥足深陷,他幾乎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從十四歲到二十一歲,林竟大大咧咧,可是,我對他來說,是兄長,老師,朋友,還有情人,如果當初不是我貪戀林竟的美色,也許,他只是個普通的富家子弟,任性恣意,卻不至於反反覆覆被傷害。

  我對不起林竟,雖然,我從來不說,但我知道,他年輕的還不能選擇自己人生的時候,我就自私的為他選擇了,讓他走這條路,林竟迷戀過我,我不認為那是愛,但他著實迷戀我迷戀到欲生欲死,可是,我從來沒照顧好他,他只有我的時候,我把他扔在地球一邊自己流連花叢,他被人傷的體無完膚時,我才於事無補的想要給他安慰,為時已晚。

  至今,我都不能確認,我到底有沒有照顧一個人,讓他覺得幸福的能力。

  我能讓人快樂,但快樂不等於幸福,柯洛年紀雖然小,但這麼久以來,一直是他在照顧和包容我的任性不羈。

  可是,柯洛以後的壓力只會比現在大,不會比現在小,他需要一個溫柔寬厚的戀人,能撫平他的每分疲憊,能細緻的熨貼他每縷情愫。

  我自問,我從來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所以,陸風癡戀溫和的程亦辰,謝炎在舒念的寬厚中沉淪,都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見,能讓一個強勢的男人靜下心來的,是溫柔的懷抱,我不是個溫柔的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四十歲了,生就的脾氣,長就的筋,已經改不了了。

  第三,這也是我最解不開的心結,年齡,我和柯洛的年齡,現在我們都美好,看著般配,但是,我會早於他太多老去,他不懂得這種衰老對於愛情而言的殘忍。

  有年輕女子深愛年邁丈夫的事情,但是,如果這個年輕的女子,貌美溫柔,家財萬貫,完美的幾乎沒有缺點,而那個年邁的丈夫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子,這故事,還有看頭嗎?

  他23我40,他33我50,他43我60歲,我見到過陸風43歲的樣子,依舊英俊帥氣的顛倒眾生,柯洛的容貌絕不在他之下,甚至比陸風更清秀俊逸,可是,不用參照任何一個人,我也知道60歲的老頭子是何尊容,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這不同於意外毀容,如果現在柯洛真的毀了美貌,我也會義無反顧的跟他在一起。但是,那不是歲月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用刀刃刻畫出來的遲暮。

  我以前也怕老,怕不再英俊,但那是因為怕吸引不了他,可現在,這種恐懼在得到了柯洛全身心的愛慕後,不但未消退,反而,與日俱增。

  我怕他有天,會失望,會心灰意冷,怕我有天無論用再深刻的感情,也不能再讓他繼續愛著我,那樣,我生不如死。

  可這是我無論如何努力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這種無法逆轉的哀涼,在柯洛如花的年紀中,他不會明白。

  可是我明白。

  所以,我不能在他身邊,距離可以產生美,即使不能再產生美的時候,距離還可以用來流亡自己。

  我想起那個比喻,愛情是一襲華麗的袍子,只是,下面的理解我跟女人不一樣,穿的多了,褪色就快,偶爾拿出來試一下,還總能光彩奪目。

  我寧願有天,他突然發現我老了,然後歎息離去,也不願意每天他看著我,直到有天從別人嘴裡聽見「跟柯先生在一起的老頭子是誰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我已經年華老去了。

  我真恨自己這麼理智,如果是以前的我多好,痛痛快快的跟他在一起,能多久就多久,不能在一起的時候,好聚好散,至少吃了幾年珍饈美味。、

  可是,愛上柯洛,我想到的一個詞,是一生一世。

  是我的一生一世,不是他的。

  沒有朝朝暮暮的相守,他離開的時候,是不是我的痛苦,就能少些。

  第四點,唉,我這回,是真的歎氣了,柯洛的感情經歷,太單純,他前後就只愛過兩個人,這兩個,一黑一白,舒念是善良執著的男子,我是花心放蕩的浪子,在舒念和我之間,他的感情有著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灰色地帶,所以,到底算不算得上兩段感情經歷,都很難說。

  舒念從來沒有對他動過心,只是他全然孩子氣的單相思和苦戀,所以,他真正的戀愛的經驗,恐怕,只是跟我一個人。

  一個過盡千帆的人說愛,那是真的愛的,因為他經歷過,所以,能懂得,就像吃過許多菜的人才可以說他喜歡吃什麼。

  但如果就吃過一種菜,就認定說喜歡了,那只是見識少。

  以後再有別的菜出現呢,他嘗是不嘗,嘗了如果喜歡,那以後怎麼辦。

  我怎麼連個像樣點的比喻都說不出來,被家庭婦男影響的,只是,話糙理不糙。

  柯洛愛我,當然,我也覺得我很值得愛,我這麼精品的男人,打著探照燈也難找。

  可是,他以後,還會遇到與我不相上下的男人,敢打柯洛念頭的,不達到一定檔次,真沒這膽量。

  一次誘惑他能躲得過,次次誘惑他都能躲得過嗎,況且,也未必都是逢場作戲,我這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子,不都栽他手心裡了嗎?

  柯洛的魅力隨著他年齡的增加,與日俱增,我如果當時認識的就是現在的他,只怕全盤淪陷的時間更快。

  以我的定力,尚且如此,何況其他人乎。

  也許,根本不用等歲月那把殺豬刀,我就早早敗在他日漸增長的人生經歷裡,我不能再犯當初跟林竟在一起的錯誤,找個小情人,然後他長大,煮熟的鴨子,嘩的振翅高飛了。

  柯洛要是知道我這樣不相信他的感情,不知道會不會弄死我。

  要是死,我選擇死在床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要是能在菊花下死,那我就更是死的千萬次的瞑目了。

  第4章

  許是我在衛生間發呆的時間太長,聽到輕輕叩門聲響起的同時,門把手已經被拉開了。

  柯洛大概也沒料到我沒鎖門,他站在門口看著我扶著洗手盆,對著鏡子,兩隻手都是乾的。

  笑了一下,我以為他會退出去,結果,他一步邁進來,反手把衛生間的門鎖上。

  柯洛的眉目如畫,多看一眼,我都克制不住,老子正想上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

  可是他的動作比我快,沒有一個多餘動作,柯洛直接把我按在鏡子上,驚天動地的吻上來。

  這孩子的吻技是我教的嗎?那每個我吻過的少年,豈不是都賺大發了,有生之年能體驗到這樣天雷地火,纏綿悱惻,神魂顛倒的勾人唇舌。

  柯洛的唇齒間有水果清甜的香味,柔軟的嘴唇在猛烈的吸吮中變得嫣紅誘人,他緊緊握著我的肩膀,挺秀的鼻樑和我同樣自傲的秀美高度之間反覆變換著角度摩擦,他呼出的氣息已經不能連貫,灼熱一片的熨燙著我的皮膚,濃密纖長的睫毛像羽毛一般誘惑的在我的臉頰上來回拂過。

  柯洛的手移到後面扣住我的脊背,讓我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被他牢牢的鎖在胸口,他的心隔著薄薄的襯衫猛烈的跳動著,柔韌的胸肌跟我沒有分毫距離的貼在一起。

  熱情如火的俊美身體,男人女人都會為之瘋狂。

  我剛能從緊箍中抽出一隻手,就感覺到柯洛溫暖的手掌已經從我柔軟如同皮膚一樣的羊絨衫下面伸進去,連皮帶都沒有解,就貼著身體的曲線在褲腰的縫隙間把手掌塞進去,一把捏住了我的屁股。

  他手上居然用了力,這一下捏的我感覺到疼,可是,醫學論證過,輕微的疼痛本來就是讓人瞬間興奮的最好方法,何況,我本來已經興奮的要跳起來了。

  他平時小心翼翼,絕不會弄疼我,我用掙出來的那隻手隔著褲子壓在他的慾望上,柯洛也穿的牛仔褲,隔著厚厚的面料,他的形狀都可以完整的勾畫出來,不分時間地點的勃發,性感到讓我暈倒。

  被糾纏的無法自控的唇舌間,都不自覺的想嚥口水,柯洛以前每次跟我親近,都是我刻意勾引,他才會魂不守舍,但自從我醫院回來,他越來越主動,就像嘗到糖甜的小孩,一有機會就纏上來,以前那點矜持自律,越來越無跡可尋了。

  但是,當著舒念和謝炎的面,一前一後的進到衛生間來,這個,也表現的太飢渴了吧,這都不像戀愛,而像偷情了,這點兒尊嚴,我還是要的,不能縱容著柯洛在這兒胡鬧,雖然,我已經快被他撩起來的火燒到冒煙了。

  我把手抬上來抵在他的胸口,艱難的要從他唇下逃出來,可是,臉剛費力的移開,他捏著我屁股的手又向下移了兩分,幾乎刺激的我要叫出來。

  我們倆的身體隔著牛仔褲互相渴望,但是,真的,這次不能縱著他。

  「Lee,」柯洛的聲音柔和的沙啞著,眼神已經迷離的全是慾望。

  「別鬧了,讓人笑話。」我說出來的話,自己聽著都像是欲拒還迎,聲音實在柔迷的不像話,可是,我是認真的說。

  但柯洛沉醉的眼神完全不理會我說的話,只是把我壓向他,更用力的跟我彼此磨蹭。

  我加大手上的力氣,總算把他推開身體一段距離,他的手不得不從我褲腰上拿出來,柯洛咬著嘴唇,眼睛濕潤著,定定的看著我。

  一瞬間真的心軟到就讓他予取予奪了,可是,我有我的原則,雖然為數不多。

  不能再看他,否則我一定投降,我一下子拉開門,這個樣子,也不能回到客廳,我低著頭,轉身當當走向閣樓上的書房。

  舒念在客廳喊了我一聲:「哥」,我頭也沒回。

  接著我聽到柯洛的腳步聲從衛生間出來,是朝著相反的方向,也沒有回客廳,走的非常快。

  閣樓的書房是謝炎的,我幾乎不上來,今天這不是逃不擇路嗎。

  可一上來就差點被伸到過道中間的長腿絆倒,書房沒有開燈,謝炎同樣疼的驚呼出聲。

  「你在這兒裝鬼啊你!」我氣的罵。

  「你TMD的講不講理,惹不起你們我躲還躲不起嗎!我自己在書房待著,你跑上來幹什麼。」

  謝炎完全沒好氣的罵回來。

  「你不好好看你電視劇,裝有文化做的哪門子學問。」八點檔的連續劇,他不是每天小狗一樣的守著舒念看嗎?

  「柯洛那眼睛都要把我剜個洞了,我不跑到書房來成嘛我,你們倆有沒有點兒廉恥,這是我家,你們來了一個比一個像大爺,逼的老子連陪老婆看個電視都待不下去!惹火了老子,一頓亂棍把你們倆全轟出去!」謝炎揉著腿跳起來罵。

  打是不怕他的,謝炎的身手也就能跟我打個平齊,根本不是柯洛的對手,何況,謝炎真敢對我動手,舒念能辟了他。

  「你不盯著我看,柯洛剜你干屁,我還沒找你算帳呢,哪根筋不能碰你碰哪筋,你是不是真缺心眼兒啊你」

  「怕看你拿個框鑲起來,我的眼睛長我臉上,我愛看哪兒看哪,你以為你有什麼好看的,就柯洛那傻小子把你當寶,我橫看豎看你也沒有過人之姿。」謝炎是任性的大少爺脾氣,嘴上是絕不肯吃虧的。

  我冷笑了一聲,我當然是沒過人之姿,那舒念就更沒有,你還不是迷的神魂顛倒。

  他也明白說我不好看就等於說舒念,我們兄弟倆不是一般的相像。

  我們倆也不敢吵的太大聲,我們沒輕沒重的吵了完事,舒念是會當真放在心上,為此擔憂的,何況,還有個我們倆眼下都要躲著的柯洛在樓下。

  書房裡一側擺著兩張沙發,我在他之外的那張坐下來,想抽根煙,發現盒空了。

  「李大爺啊,求求你了,跟柯洛走吧。」謝炎愁眉苦臉的說道。

  「以前柯洛來了我就心煩,他纏著小念一刻不肯放鬆,現在他改迷上你了,我本來以為我就不用再提心吊膽了,哪知道現在更是惹不起他。」

  謝炎哪有這樣示弱的時候,面對陸風本人,他也同樣氣宇軒昂,現在面對小號BOSS,反而力不從心了。

  我兩隻手叉在一起,謝炎說話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不過,人家兩夫夫的幸福生活,我一大燈泡在中間攪著本就不合適,何況,還串連了一頭號不受謝炎歡迎的柯洛。

  第5章

  我揉揉後頸,剛才被柯洛吻的頭一直向後仰,脖子都快斷了,跟謝炎吵這幾句,支起的帳篷倒是如願軟下去了。

  「我會盡快搬走的。」我輕輕的說。

  謝炎大概做了我會跟他吵鬧的準備,沒想到我這麼痛快的答應下來。

  其實,我哪願意寄人籬下,之前是舒念萬般不願跟我分開,再後來,發生那麼多的事,我受傷生病,更是把離開的事兒一拖再拖,何況,最初我存著的念想,跟舒念住在一起,總有機會能見得到柯洛,就算見不到,也總能有他的消息,就像從來不曾與他分開過,雖然我們之前也沒有真正意義的在一起過。

  只是在心裡,留著他,聽周圍的人談起他,心裡柔軟的抹過一絲傷感,就滿足了。

  現在這些當然都沒有必要了,我離開了,只有舒念會難過,不過,哪有兄弟長年生活在一起的,亂倫的不算,古代兄弟年紀大了還分家呢,何況現在。

  他也該接受這個正常的事情,雖然我們三十幾年的生命,只最初三年,和這一年多的時光在一起。

  「你要跟柯洛走嗎?」謝炎問我。

  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搬出去,並不是到柯洛那裡。」

  「你不跟他走?你那麼愛他。」謝炎有點兒意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他也那麼愛你。」

  在他的概念裡,相愛的兩個人,就應該朝夕相處,彼此擁有,像他跟舒念,可是,他不明白,這樣的關係,是舒念在冒險。

  如果我像舒念一樣平凡單純,我也願意選擇這樣的生活,可我偏偏不是,如果我能像舒念一樣會把自己全部貢獻出去,我也願意選擇這樣的生活,可我,偏偏都不是。

  我在這樣的情感中,保持了本能的理智冷靜,只是為了保護我自己 ,不至於到最後,被柯洛傷的體無完膚。

  「你不相信他愛你?我都可以替他做證了,他愛你都愛的要瘋狂了,你自己看不出來?」難得有謝炎幫著柯洛說話的機會。

  我愛他也愛的要瘋狂了,可是,我是個連瘋了的時候都保持本能警醒的人,這些年,我習慣了,只有自己可以信任和依靠。

  我習慣獨立了,獨立有獨立的優勢,它讓我堅強,生命力旺盛。

  讓我把後半生的賭注下在一段感情上,我不會去賭,我輸不起。

  「不住在一起,就不能相愛嗎?」我反問謝炎。

  「那倒也不是,可是,總會想朝朝暮暮,長相廝守吧」

  「離的不遠,我們可以常常見面。」

  這回換謝炎揉額角,「我想柯洛不會同意的。」

  「我會嘗試說服他。」

  「那個,你是不想,依附於陸氏,是嗎?」謝炎看著粗枝大葉,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

  點一下頭,「這是原因之一,以前我也幫陸風做事,跟著他一起白手起家,後來也幫過柯洛,不過,現在的情形,不太一樣,以前拿他們的錢,我心安理得,只嫌拿的不夠多,現在,再拿他的錢,太生份,而且,」我嬉皮笑臉的笑一下,「將來真有跟柯洛分手那天,連他的分手費我都不能要,太傷自尊了。」

  「柯洛那小子不用靠陸風也很有錢的,你知道啊,當年他毫不猶豫就送了全部的柯氏股份給舒念,現在你要是張口,他連陸風的那份都送給你也有可能。」

  「不是錢的問題。」謝炎在那兒裝什麼傻。

  「我還真不知道你也有不貪財的時候,柯洛跟一金礦似的,挖下去都不知道底在哪兒,你反倒失了掘金的興趣了,真是可惜啊。」

  難得跟他正經說幾句話,這人又恢復了沒皮沒臉的本色。

  我想起陸風望著遠方說過的那句話「小辰他不會護著我,我也不需要別人護著。」說的強勢,卻悲涼。

  我也想說,「柯洛他不用養我,我也不需要別人養我。」

  我讀了多少書,熬了多少年,經歷多少磨練,才成了一個知名的律師,我是個大男人,說不上頂天立地,可是,忍辱負重這種事,我是做不來的,做柯洛背後的男人,我更做不來。

  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外表俊秀,但內裡男子氣概十足的男人,我從裡到外,都是一純粹的男人,而且,認識柯洛之前,我一直是TOP。

  難道,因為床上的位置變了,我的人生觀也要跟著改變嗎,難道因為柯洛比我漂亮,比我有錢,比我有力氣,比我有優勢,我就要改換自己的定位,像舒念之於謝炎一樣,甘心做他背後的男人,不可能的。

  要我像個女人一樣追隨他,我做不到。要他放棄一切追隨我,太無恥了,他擁有的一切,凡人可望不可及,他是個塵世上的王子,讓他年紀輕輕的就放棄,我說不出口,我也怕他將來成熟起來,埋怨我。

  每個人都有選擇人生的權利,他在十字路口,我決不去左右他,讓他自己做決定,才能無憾無悔。

  不住在一起,保持著目前這樣的距離,是我現在能做的最好的決定,也許將來我也會發現自己錯了,但以現在的情形下,我做的決定是心甘情願的,不會後悔。

  第6章

  謝炎見我不說話,也沉思了片刻,「Lee,其實,我贊成你的決定。」

  這下輪到我意外,除了賺錢的事情上,我們倆沒分歧,其他時候一致的意見還真不多。

  「柯洛太年輕了,未來如何,不好確定。」這莽夫居然一語中地。

  「你們倆在一起的時間也太短,吵吵鬧鬧的折騰不算,該讓他多經歷一些人,能更成熟。」

  「舒念從頭到尾還不是只是跟你談過戀愛,只有你一個男人,憑什麼你就讓柯洛去經歷,讓我戴綠帽子。」我忍不住罵他一句。

  「我們倆不一樣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一起十幾年了,是看著彼此一天天成熟起來的,何況,上哪找我這麼完美的男人,小念再找一輩子,也找不著比我好的!」

  誰說的,柯洛就不比你差,他從來沒傷害過舒念,一心一意顧念著他。

  但是,事實上,舒念的各項評分,都比不上謝炎,跟著謝炎,確實是舒念的幸福,只是通往幸福的路上,走的太艱難。

  那我呢,我的各項評分,也比不上柯洛,可是,我偏偏還是自視甚高,不肯居於人下。

  甩一下頭,不能陷進去這個矛盾怪圈,蛋和雞和哲學問題,不在我這次考慮範圍。反正,我說服不了我自己去做舒念和程亦辰那樣的男人。

  謝炎剛才那句話說的,「讓他多經歷一些人,能更成熟。」是的,我現在舉棋不定的原因,就是因為不相信年輕的柯洛火一樣的愛戀能持久,可是,如果他真的經歷了一些人,光是想想,我就已經痛徹心扉,他之前只有一個舒念,都已經讓我鬱結於心,輾轉反轍,至今不能釋懷,難道,我竟是對他的佔有慾這樣強的嗎?

  謝炎拍拍我的肩,「做決定之前,多考慮幾天無妨,做了決定,就別反覆,以我的資歷,沒膽子給你指導,就是不想看到你受苦。」

  他的態度難得的真誠,雖然跟他吵來吵去的,但我每次生病,住院,受傷,他都跟著舒念跑前跑後,舒念急著哭的時候,也都是他在拿主意,謝炎外面看著火爆,其實內心善良,跟柯洛一樣善良的讓人感動。

  我從來不願意欠人,但想來,欠謝炎的挺多,我當初夥同綁架舒念,他雖然每次提起來就破口大罵,但並不曾真的糾結於這件事,我傷情之後投奔他們倆,他每天跟我鬥嘴,但卻給了我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讓我重拾信心,我招惹邵言偷盜他的商業機密,他知道我是真的內疚慚愧,反而一句罵人的話沒說,只是跟我一起商議對策反攻,我受傷了,他跟舒念一起替換著在醫院陪護我,我在家養病,舒念天天做病號飯,他雖然抱怨連天,我卻也見過他認真跟舒念商量菜譜哪些食物在禁忌之列,我誤會他背著舒念相親,惡狠狠的揍了他兩拳,他忍氣吞聲,也沒還手。

  包括現在,他不喜歡柯洛,一直都不喜歡,現在,卻也跟柯洛友好相處,雖然是為著舒念,並不是為了我,可是,要是換成我,跟糾纏覬覦柯洛多年的人共處一室,我肯定早發飆了,看著粗線條的人,反而有不易察覺的細膩,我弟弟遇到他,是命中大幸。

  我曾經救回了舒念的一條命,雖然不是為謝炎,但是,謝炎在報恩,為了他心愛的人。

  人家對我的好,我都能記得,謝炎什麼都不缺,他是個已經幸福圓滿的人,我能為他做的,就是努力盡心的幫他打理好生意,這世界上,能信任的人不多,謝炎和我,都算對方的其中一個。

  脾氣相抵的兩個人,反而能彼此瞭解,有時候我這樣覺得,倒是像柯洛那樣溫和的性格,沉靜的讓人拿捏不準,誤入歧途。

  像這回的事,我是當局者迷,他是旁觀者清,無論如何,我是他愛人唯一的哥哥,在我和柯洛之間,他要自私的為一個打算,那肯定是我。

  連謝炎也說,他贊成我做的決定。

  謝炎見我的神色恢復些,又笑著繼續說:「再說,誰說現在的分離就是一生一世的訣別呢,等著你的人一直在那兒,只要你回頭,只要他還在,總能看得到,你相信我嗎?」

  下意識的拍拍他仍舊落在我肩上的手,「當然相信。」我的聲音是自己意料之外的溫和,主要是因為謝炎這個人能讓我溫和的時候不多。

  可是,我真的不應該這時候回頭,因為,書房的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靜靜站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

  柯洛不是一般的醋罈子,真的打翻了收拾不起。

  以前沒跟他確定戀愛關係的時候,我再怎麼胡作非為,他也只是紅著眼睛,默不作聲,可是現在,我稍不注意,他就立即妒火中燒,我不敢埋怨,誰讓我歷史太不清白,太不清白。

  但這個,我跟謝炎,太不靠譜了吧,這讓我以後如何是好,似乎只要是個男人,不論是直是彎,柯洛連句話都不許我跟人說,難道,以後,我只能跟女人為伴?

  他讓我接觸的,範圍越來越小,小到只剩下三個人,舒念,小加,小希。

  我跟林竟通電話,他用一雙黑如點漆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我,「你們在一起七年是嗎?」聲音是說不出的幽怨,嚇的林竟的電話,我不敢再接,尤其是夜裡。

  更別說其他本來就曖昧不清的男性朋友。

  就連那天,手機響了,我一看號碼,冷汗出了一身,是陸風。

  「是你陸叔叔。」我提醒他。

  他拿起我的電話,直接按了接聽鍵,「陸叔叔,我是柯洛,莫延現在不方便聽電話……嗯,是,我在S城呢,昨天過來的,明天晚上就回去了……他身體恢復的很好,你不用擔心,你找他有事嗎?」

  陸風見到我的時候,會不會活撕了我,他兒子,每個週末,不辭辛苦,飛來飛去,就是為了跟他的Lee叔共度春宵。

  第7章

  我太瞭解陸風了,這世上,他只對兩個人溫柔過,一是程亦辰,一是柯洛,年輕的時候,我敢得罪他,那是為了他的事業,我跟他爭執不下,現在,我老了,惜命的很,我把他獨生子辦了,他該不會要了我的命吧。

  等等,有語法錯誤,是他獨生子把我辦了,這樣,是不是我就沒危險了,不過,陸風不會相信的,他絕對不會相信的,在LA的時候,我們不是沒彼此試探過,就他那容貌我這姿色,我們倆又都是美色當前,來之不拒的主兒,怎麼可能眼前一個姝艷異常的美人視若無睹。

  試探幾回下來,兩個人都是根深蒂固的TOP,湊在一起,只能下下棋,要想打麻將,人手都不夠。

  陸風當初強了林竟的時候,對我而言,是真的傷筋動骨了,雖然我已經自立門戶,不為陸風工作,可是,舊日交情仍在。

  陸風好久不說話,也許絕對時間不久,但相對時間太長,我腿都麻了,陸風的頭上纏著紗布,現在還隱隱有血跡透出,傷的不輕,林竟小傢伙出手夠狠。

  「他有點兒像小辰,五官像,神色不像。」他好久輕聲的說。

  雖然,我是個絕對沒有正義感的人,但是,這一刻,我也憤然,像你那個程亦辰,你就可以對小竟下迷藥,強姦他?這麼理直氣壯?

  但是,這不是我來這兒見他的目的,我是讓他放過林竟,打破了黑道大哥的頭,我得保住他,雖然林竟的爸爸是秦家大少爺秦朗,陸風應該不會不知道,但是,林竟更像是我的孩子。

  「你很在意他?」陸風忽然抬頭問我。

  「他跟我在一起五年了,他只是個被寵壞的任性的孩子,我想讓你放過他。」有時候,我恨自己沒陸風那麼強大的勢力。

  「我為你做過許多事,希望這一次,你給我這個面子。」我不軟不硬的說道,其實,心裡忐忑不安,陸風有可能不給我面子,雖然我跟他合作過那麼多年,但他是個翻臉六親不認的人。

  陸風笑笑,「本來不想的,可他怎麼都不聽話。」MD,他還能笑得出來。

  我站的離他很近,他指一下椅子,我坐下來。

  陸風摸了一下頭上的紗布,應該是挺疼的吧,我聽說是一個酒瓶,沒打死他,是萬幸,林竟這麼野,是像誰,我對他的影響最大,可是,我一向是能申能屈的脾氣啊,絕對不會吃眼前虧。

  「你不好好教他嗎?」陸風說。

  「我這兩年太忙,他太野了,以後我會管教他。」

  「我動了你的人,你生氣了?」陸風的笑容實在是似笑非笑。

  「生氣算不上,林竟本來常出來玩兒,上個床對他不算什麼,只是,他不喜歡強迫他,這孩子雖然小,性子卻很倔,我也沒辦法。」

  陸風,你TMD霸王硬上弓,還怨我沒教好孩子。

  他又是半天才說話,「我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我不知道怎麼接,只好實話實說,「你肯不肯放過他,給我一句明白話吧。」

  陸風抬頭看著我,「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我不記得,大概十幾年吧,也許快二十年了,反正,久遠的我不記得了,我記得年輕時候的陸風帥氣英俊的一見銷魂,別的,不記得了。

  「十七年了,李莫延。」他自問自答。

  十七年還是十八年,與我有什麼區別,他能記得清楚,總是那年發生了什麼令他刻骨銘心的事,總之,不是因為認識我,他才記得那麼清楚。

  他忽然伸出手,托起我的下巴,唇邊的笑意即使紗佈滿頭,也毫不減英俊,這個動作我真想一巴掌揮過去,可是,我得忍,誰讓是我來求他的。

  「十七年,我想要的人,只有你,我沒得到。」

  晴天霹靂,他想要什麼,不言而喻,我倒吸一口氣,林竟,老子回去把你捅成篩子

  也許臉色蒼白了,但我的神色並沒變,「我只做TOP,你想試的話,我求之不得。」

  陸風收回手,笑笑,「如果不是呢?」他連挑眉這樣的挑釁的動作都沒有,對他對我,這種不必要的浪費表情的行為,可以省略掉。

  我快速的在心裡衡量了一下,林竟的性命和我的貞操,哪個更重要。

  也許,不是貞操的問題,男人有什麼貞操,不想做的時候,疼痛罷了,陸風再噁心,難比那裡本來應該生理存在的東西噁心嗎。我不是鐵定了這輩子咬定一定要做TOP,雖然我覺得以我這麼男子氣的男人,不可能做BOTTOM,但這個,真的不是我做GAY必須一成不變的位置。

  是自尊心,被一個男人強迫的感覺,和女人被強暴的感覺是一樣的,我接受不了,被強迫了,我會痛不欲生。

  陸風又輕輕笑了一下,雖然臉上一點兒笑意都沒有,「你可考慮一下,你既然怨我強迫了林竟,我不想再強迫你。」

  我已經妥協了,可是,不能立即表露出來,要不然,我連交涉的籌碼都沒有。

  林竟比我的貞操重要,我不愛他,但是,他像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著他沒命,這次惹的禍,錯不在他,他只是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我淡淡的笑一下,「這有意思嗎?陸風。」

  「沒意思,只是我想要。」他回答的也沒猶豫。

  「我們是朋友,以後,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陸風看著窗外,「我本來也沒朋友,惦記你十七年了,有機會總想嘗嘗味道,雖然,男人也沒什麼不同。」

  他又轉頭來,看著我,像看一個裝飾品,「他們都不如你,Lee,沒有你這麼風情萬種,更沒有你聰明。」

  我恨自己平日裡的賣弄。

  「給我三天考慮。」我冷冷的對他說。

  「好,三天以後,這個時間,你來這兒找我,如果你不肯,我就派人去找林竟了。」

  第8章

  我站起來轉身走到門口,走的很快,可是到門口的時候,我停下來,又以同樣的速度走到陸風身邊,「你說到做到?」

  「當然,你知道我,做不到的,我不會出口。」

  好,陸風你贏了,我站在他面前,一個扣子一個扣子的解開襯衫,半裸站在他面前。

  「你能做到就好,我也不用再考慮三天,我答應你。」

  陸風唇角動了動,眼光移向我的褲子。

  沒有扭捏,我拉開皮帶,褲子一下子褪到腳踝。

  房間裡並不冷,但luo露在空氣中的我修長的雙腿,筆直雪白的帶著一絲寒意。

  這沒什麼,我安慰自己,上床的對象也不是每個都那麼讓人滿意,有許多時候我魂遊太虛,陸風只是征服欲太強,他一向要誰有誰,那個找不到的小辰,也早是他跨下寵兒,我太狡猾,他沒機會征服,上次床而已,哪來那麼多婆婆媽媽。

  陸風走下床,這混帳比我還高一頭,他的手指摸過我的肩膀,後背,兩隻手扣在我腰側。

  「聽說,你技術很好。」

  「你想試試嗎?我會讓你cha射」我冷冷的貼在他耳畔輕笑道。

  「我也會。」

  這混帳,活該他一輩子孤寡,他只是個沒人性的禽獸,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他也不留情。

  只要以後有機會,我會讓陸風加倍奉還我今日所受的屈辱。

  但陸風只是貼著我luo露的後背,並不用力的抱著,把下巴擱在我肩頭。

  「我一直很欣賞你。」他說道。

  「欣賞的要強暴我?」

  「是你自己要來交換的,有所求必然要有代價,你再明白不過。」

  是這樣,但我還是會找他報仇,只要我有能力。

  「給你把刀,會不會殺了我?」陸風咬著我耳朵問。

  「沒偽裝好自殺現場,暫時不會。」我的聲音完全沒有隨著他的誘惑而顫抖,冷靜的不帶一絲情感。

  「李莫延,你這些年一直都沒變,自私冷靜的讓人著迷,你怎麼肯為林竟獻身的呢?你愛上他了?」

  「沒有愛上他,但我不會讓你殺了他。」

  「我以為,你只在乎自己,什麼時候,你也會在意別人了?」

  我躲開他一直啃咬在我耳垂上的唇舌,「要上就上,你很囉嗦,Eric。」

  陸風從背後鬆開我手,又坐回到床上,他神色有絲疲憊。

  「你走吧,看見你這樣子,我bo起不了。」他簡潔的說。

  我管你bo起不bo起,「林竟呢?」這才是我的目的。

  「放了他。」

  我不想再說話,撿起落在地上的衣褲,平靜的穿上,動作不快,他一直瞇著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你真是個尤物,Lee.」

  不想再跟陸風廢話,雖然不知道他今天弄這一出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他沒動我,也答應放林竟,他行事一向古怪,我沒興趣打探。

  我把衣服穿好,今天陣勢上輸的太多,雖然從不認為我能是陸風的對手。

  「你喜歡就來找我,不過,記得我只做TOP。」拋下一句話,我冷艷的走開。

  當年,在陸風面前,我都能抗過來,他會相信,我跟他兒子在一起,是被壓的那個?

  後來,我想過陸風那天古怪的要求,我不認為他對我有yu望,就算有xing欲,也絕沒有我們之間保持友好的關係對雙方的好處更多,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想試試看對著我李莫延這樣的尤物,能不能忘記他那個小辰,可結果是,他失敗了,我為他的失敗大呼精彩。

  可我的貞操,最後還是葬送在他們陸家人手裡。

  柯洛的佔有慾,以不可思議的幾何數量飆升上漲。

  柯洛的臉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是眼睛明亮的讓人不敢逼視。

  他看到我跟謝炎坐在黑暗中促膝談心,還看到謝炎的手撫摸我肩膀,而我的手覆蓋上他。

  我今天晚上肯定跟柯洛犯沖了!八字不合!

  「回房間好嗎,我有話想跟你說。」柯洛開口,聲音倒沒什麼異常,這孩子控制情緒的本領真不是一般的強。

  「嗯,好,你先回去等我,我跟謝炎說點兒事兒。」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慌亂了,要不,真像我跟謝炎有姦情似的。

  謝炎不動聲色的放下手,「也說的差不多了,柯洛明天就回去,你們先商量你們的事情吧,工作什麼時候不能談呢。」

  感謝謝炎這時候沒落井下石跟我胡鬧。

  柯洛走上來,拉著我的手,也不跟謝炎說話,我一個大男人,總被柯洛像小孩一樣的牽著手走來走去,實在是很奇怪,偏偏他永遠喜歡這樣。

  經過客廳的時候,舒念緊張的看著我們倆,他一定以為我跟柯洛在衛生間吵架了,我大他十七歲,還能不讓著他嘛,哪裡吵得起來,舒念真是愛操心的人。

  柯洛對他溫柔的笑一下,舒念的臉色緩和下來。

  手拉手回到房間,柯洛仍舊沒有放開,拉著我在床上坐下,溫柔的把我擁抱在懷裡。

  從前,我經常抱美少年,現在,我經常被美少年抱。

  柯洛頭髮長了,遮住一點眼睛,本來就柔和的臉部線條更加清秀,眼波清澈如水,讓我沉溺在這樣的眼光中,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我以為他會問剛才跟謝炎的事兒,可是,他開口只是溫柔的呢喃:「明天我要走了,你不能多陪我一會兒嗎?」

  語調是孩子似的委屈,想想吃完晚飯,我就在平台抽煙發呆,躲到閣樓去,是我錯了,就算我沒錯,讓他傷心了,就是我不對。

  我那麼想寵愛著他,那麼那麼想,他為我在兩個城市之間奔波,一句怨言也沒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愛我愛的癡情一片。

  我反手撫摸著他的脊背,他似乎瘦了些,穿著黑色的Dior Homme休閒襯衫反而正合適,他本來衣著很隨意,可是,為了我,他特意請了老師搭配每季的所有服裝,果然是專業人士,Dior Homme最適合的就是那種有六塊腹肌的高挑身材,目錄上每期都是纖瘦的年輕模特,配著七分憂鬱三分頹廢的長相,九分勾人一分自戀的眼神,看得讓我之流的男人浮想聯翩。

  都說Dior Homme是適合吸血鬼的男裝,柯洛固然美貌,但是,他本身的氣質是隨和親近的,身材也健康修長,這種決然的線條和妖治清凌的感覺,我以前以為,只適合林竟那種妖精似的男孩子,沒想到,柯洛穿上,也毫不遜色的賞心悅目。

  他從來不染燙頭髮,只是濃墨如雲的黑髮,乾淨的讓人不忍觸碰,又想把他烏黑的頭顱捧在手心裡,親吻個夠。

  他不用香水,即使穿的這樣講究,也只是淡淡清清的沐浴露的一點香味,卻配合著青年溫暖的體香,讓我著迷。

  他很多時候,依戀著我,像個孩子,又有時候,強勢的要佔有我,做我的主人。

  男孩和男人之間的一種狀態,迷人異常,卻不容易穩定,只是過渡,他終究,不可逆轉的要向著男人那個方向前進。

  第9章

  應該哄他兩句,我本來擅長這個的,現在,卻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想這樣跟他擁抱在一起,甚至不帶情慾,只是彼此溫暖熨貼。

  我也不願意跟他分開,能分分鐘都陪在他身邊,那是理想,可是,理想太殘酷,所以,我還是躲到現實裡去吧。

  柯洛的手指,又伸到我的羊絨衫下面,帶著火,一路勾著皮膚,向下蜿蜒。

  我不禁低低的呻吟出聲,帶著強烈情感的xing愛,比這世上一切知覺都銷魂。

  最近柯洛似乎掌握了很多技巧,不像原來單純的憑著熱情跟我纏綿,這種變化當然讓我欣喜,不過,他是從哪兒學來的?

  我輕輕捏住他從背後抻向我胸前的手,附在他耳邊低迷的耳語,「寶貝,你從哪學來這些的。」

  故意把氣息斷斷續續的吹指到他耳朵裡,溫熱輕癢,柯洛閉上眼睛,跟我臉頰貼臉頰的摩擦著,紅潤的嘴唇微張著,卻並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皮膚緊繃光滑,幾乎感覺不到鬍子茬,這種小貓一樣乖巧重複的動作,讓我的身體已經癢的抓心撓肝。

  「你喜歡嗎?」他一邊摩挲著,把濕潤的嘴唇停在我耳邊。

  我還來不及回應,柯洛已經把嘴唇覆蓋在我上面,並不是深入的熱吻,溫柔的輾轉,舌尖偶爾相觸,反而勾起更強烈的慾望。

  被我捏住的手並沒有掙開,反而反手把我的手握住,掌心向下,把我們倆的手同時壓在我已經無法隱藏的YU望上。

  「你想要我了呢。」柯洛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妖孽的!他平時在床上話不多,往往是我為老不尊的言語挑逗。

  唇上的力量逐漸加重,光滑靈巧的舌頭互相吸吮,幾乎要把對方吞下。

  好,既然柯洛現在性感大爆發,你LEE叔索性坐享其成,試試你到底有幾斤幾兩。

  他抓著我的手指,解開皮帶精巧的搭扣,Schiesser內褲是我一直偏愛的,光滑如皮膚的輕軟觸感,沒想到,有天我的手指會隔著它愛撫自己。

  柯洛依舊掌握著我的手移動著,合上手心握住它,按在最敏感的頂端的卻是他自己的拇指,左右拔壓,幾乎把上面那小小的裂口邊緣翻過來。

  隔著一層織物,已經有難言的快#感,我當然渴望更多。

  把手移動,想從薄薄的織物上面伸進去,柯洛卻按住我的手,「這麼急?」他的聲音裡帶著蠱惑的輕佻,在我沉迷的時候,已經放開糾纏的唇舌,我卻只能不斷的急促呼吸。

  小畜生,你要把我這把老骨頭焚身成灰嗎!

  看出來他今天絕對是有備而來,這不是我熟悉的柯洛,不過,這樣魅惑的美少年,我真想一口把他吃下去。

  柯洛另外一隻手從我後背滑過來,溫柔的撫摸我的嘴唇,他的眼神幾乎是沉迷的,我可什麼都沒做,幾乎就是坐著任他為所欲為,原來,有時候不一定要用技巧迎合他,只要做出這樣順從的姿態,就能讓他動情。

  這種方法我倒是從來沒試過,一瞬間突然想起了舒念,他在床上大概就是如他平時一樣,順從的迎合,不主動也不拒絕,反倒讓征服他的男人欲罷不能。

  本來以為我會很在意這件事,畢竟耿耿於懷了這麼久,可此時真的如此,卻並沒有什麼感覺,柯洛在我之前那點兒淺薄的經驗形同虛設,我們倆第一次的時候,我真是挺辛苦的,要不是對他一見鍾情,我絕對當時就踢他下床了。

  「我愛你。」柯洛癡癡的深情的看著我。

  我也愛你,可是,這種話,我發現,臉皮像我這麼厚的人,居然說不出口。

  是說不出口,我努力了幾次,這句話,我一輩子沒說過。

  「我愛你,莫延。」他見我沒應聲,又低聲說了一遍,加上了我的名字,是怕我誤會?

  不加這句好點,加了這句,我更不想回應他了。

  說不好自己什麼心態,他既然意識到要加上名字,就說明他自己首先有錯覺,才要去修正。

  例如我就從來不知道說我愛你的時候要加上名字,我雖然沒有說過的經驗,但總算此生有幸有聽過的經驗。

  似乎是許多許多年前,林竟剛跟我的時候,哭著說他愛我,我從來沒當真,那時候他才15歲,知道什麼是愛,當時只是覺得憐惜。

  現在柯洛對我說愛我,應該是很讓人感動的,可是,沒有辦法,我欺騙不了自己的情緒。

  在我的印象裡,柯洛曾經對我說過一次我愛你,那是很久以前,我和他相識不久,在LA的時代,他深愛舒念的時候,某個大雨的夜裡,失魂落魄的少年淋的濕透的被我擁入懷中,熱烈的糾纏間,他失控狀態下脫口而出的那句「我愛你……」就是那時,我知道我是一個叫做舒念的人的替身,非常非常不愉快的記憶,我刻意的從不回想,雖然那時候的痛苦和屈辱那麼刻骨銘心。

  忽然意識到,這是柯洛第一次對我說愛我,我們在一起,有些日子了,濃情蜜意的時候,也有很多,他偏偏當我第一次表現的像某個慣於順從溫和的人時,對我說出這句早該說出來的話。

  也許,我太敏感了,但是,情緒的東西,騙不了自己。我不是不相信柯洛對我的感情,也不是覺得他仍舊對舒念餘情未了,只是突然的傷感。

  我對他溫柔的笑一下,只能這樣而已。

  把下面那隻手也抬起來,雙手捧住我的臉,「你愛我嗎?」

  「當然。」聲音很溫柔,緩緩的道出。

  柯洛的眼裡浮起霧氣,帶著我不能瞭解的情緒,像是感動,也像是委屈,亮晶晶的,奪眶欲出。

  心突然就糾成一團的痛了,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心臟病發。

  他卻先低下頭,把烏黑的頭顱抵在我胸口,他已經比我還高些了,這個動作讓他弓著身子,像孩子似的軟弱。

  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看到他掉眼淚,他低下頭正好,我的眼睛也酸酸的,眼淚這種東西可以靠意志控制不掉下來,卻不能被意志控制不湧現。

  這一陣子我們關係都很好,就像通常的戀人,雖然他只有週末能過來,不過,過來也如膠似漆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我卻覺得有些心酸,是那種哀涼的心酸,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樣的時刻,或者,我要對他說的話,要給他的答案,先讓我自己痛苦。

  第10章

  「跟我走好嗎?」柯洛在我懷裡輕輕的說,聲音很小,幾乎像耳語。

  要來的總是要來,無論如何都躲不過。

  「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打了幾天的腹搞,我是律師,口才好是強項,控制情緒也是強項,雖然在他面前失控的時候多的我都數不過來。

  此時我的聲音,低婉溫和,是讓人很信任的聲音,難於拒絕。

  撫摸著他的頭髮,把手指插進他柔細的髮絲間,一下下的從上到下。

  「可是,我想每天見到你。」他並沒妥協。

  「天天在一起,也許,用不了一兩年,就彼此厭煩了。」我還是用那種心理醫生式的讓人信任的語氣。

  「我不會。」他固執的說,依舊埋在我懷裡,並沒抬頭,我微微笑一下,想起來似乎也不是太久之前,他固執的說「我不會變,我這輩子只愛舒念。」他當時,也是那麼堅定的覺得那就是永遠,永遠也不會變,那時候,他也覺得那會是一輩子,可是,結果如何呢?

  終究,他經歷的太少了,像我,從來都不會說什麼永遠,什麼絕不,什麼只會。

  我相信,每一天,都有可能會有事情發生,有人來,有人去,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永遠,成熟的人,也許說永遠的時候,保質期長些,像他這樣年齡的男孩子,永遠真的不知道是到哪天終結。

  「你不怕我會嗎?」我硬起心腸對他說。

  柯洛顫抖了一下,「你不會的。」

  這一刻,我也覺得我不會的,只要柯洛不變心,我永遠都會愛他,這個永遠,應該是到我生命終結的時候吧。

  如果他變心了,我大概會努力忘記他,沒有時間戰勝不了的痛苦,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總會忘記讓你傷心的人,傷心的事,就算忘記不了,再想起來,也不會總是像開始時候那麼痛了。

  「如果我們都不會,又何必害怕分離呢?」我反問他。

  用錯誤的邏輯把他繞暈,我只能用這種律師最常用的下三濫的手法。

  「如果我們都不會,又何必害怕相處呢?」柯洛完全不上當。

  這孩子太聰明,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是不行了。

  「柯洛,你應該比別人更清楚我不想過去的原因。」其實,我完全不確定他能否明瞭我的重重顧慮,但是,以退為進是我此時唯一能用的方法,先探探他的口風。

  果然,柯洛抬起頭來,盯著我的眼睛,「你捨不得舒念是嗎?」

  他真是比我想像的還善良,舒念嘛?我從來都沒想過他,他好好的跟他男人過幸福日子,有什麼我捨不得的,不過,看來柯洛並沒有瞭解到我內心的真實想法,這讓我覺得安心一點,繼續下去的局面,我有信心掌握主動,卻也傷感。

  在他心目,舒念還是佔了太大的比重,所以,他想我不跟他去的理由,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我的離去會讓舒念多麼傷心,就認為我也應該做如此之想。

  戀愛的時候,每個人眼中的對方,其實不一定是真正的對方,而是自己的投影,自己愛的深了,就覺得對方也是如此,自己覺得幸福了,就覺得那人也是如此感受。

  唉,既然是他心中第一位的原因,就順著他的意思來吧,這點兒控制人心智的手段我還沒有嗎,以前只是捨不得這樣算計他。

  「你也知道,舒念身體不好,我要是走了,他一定會經常來看我,他並不適合奔波。」

  繼續,謝炎,你別罵我,「謝炎的脾氣也不太好,舒念只是一味的遷就他,長此下去,我也很擔心他們倆的關係。」

  「小念很愛謝炎。」柯洛打斷我。

  「就是因為愛的全然失去自我,我才不放心,謝炎那麼英俊富有,要是有天,舒念失去他,只怕,小命也就去了一半兒了。」

  「謝炎不會的,他很愛小念。」柯洛咬了一下嘴唇,忽然直視著我的眼睛,「是謝炎對你做過什麼嗎?你才這樣覺得。」

  玩笑開大了,不過背後詆毀一下謝炎,反正我當面罵他的時候也不少,穩住,要穩住心神,不能急於解釋。

  「當然沒有,我只是以常理推斷,小念是個很賢惠的人,不過,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也許,就禁不住周圍的誘惑了,人都會有獵奇的心理。」

  這句話好像沒什麼說服力,只是我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畢竟是我關心的弟弟,我能直接說,再賢惠的老婆像他那樣下去也有變成黃臉婆的一天。

  柯洛低下頭沉思,「謝炎很關注你。」

  我就知道今晚這事躲不過,「我們只是談工作而已。」

  他搖頭,放下捧著我臉的手,剛注意到,我和他,都軟下去了。

  「謝炎看你的眼神,心思根本沒在談工作上,他說,讓你相信他。」柯洛的眼神完全黯淡下去。

  偏聽偏信,是沒在談工作,謝炎讓我不要跟你走。

  只能繼續編了,說了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彌補。

  「他是讓我相信他會對舒念從一而終,不會辜負他。」

  你應該會吧,謝炎,我是相信你的,真亂,早知道不把話題往這邊引了。

  「你不知道自己。」

  「嗯?什麼?」

  「你不知道你多麼吸引人。」

  驚天大雷,那個,什麼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我有多麼吸引人?我還真是不知道!

  我知道柯洛愛我,但可從來不認為他愛我是因為我有多麼美好,我是有個還算風流倜儻的外表,可是,畢竟韶華不在,柯洛會愛上我,我想,大概就是那個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

  我有什麼優點呢?都是表面功夫罷了,容貌身材,品味氣質,可是,我好色,花心,風流,狡猾,待人沒幾分真誠。

  我唯一真心以待的人,只有柯洛,雖然,也劣跡斑斑。

  相反,柯洛,你知道你有多麼吸引人,年輕,英俊,有錢,有勢,上進,真誠,善良,純潔,那個,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少優點。

  我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那一個是嗎?

  「我怕我會把握不住你,你讓我沒有安全感,莫延。」

  那個,搶我的台詞嗎?潛台詞,我說不出口的話,你怎麼說的這麼坦然。柯洛說什麼,我讓他沒安全感?

  寶貝,拜託你看看清楚,你面前這個中年壞叔叔,在你面前已經自卑的連上下位置都不敢再爭了,你還覺得沒安全感?

  我猜我一直是瞪著眼睛看著柯洛說不出話來的。

  柯洛吻上我的眼睛,「我真想把你留在身邊,寸步不離,不讓任何人有覬覦你的機會。」

  再吻一下,「也不讓你有勾引任何男人的機會。」

  謝炎說的,「只有柯洛那個傻小子把你當寶,我橫看豎看你也沒有過人之姿。」這個比較是公眾心聲吧。

  「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他灼熱的唇又覆蓋上來。

  第11章

  我還呆著,本能的迎合他

  這次,他也放棄了之前那種挑逗,這才是我熟悉的柯洛,熱情又純潔的性感。

  讓我著迷的,從來不是他的技巧,而是他在其中投入的感情,即使被當作替身的那些時候,我也感覺得到他混雜其中深厚的眷戀。

  何況是現在這樣兩情相悅,水乳交融的歡愛。

  我基本放棄跟他爭奪上下位置,我體力不如他,難以翻身,何況,讓他經歷第一次的疼痛,我捨不得。

  靈巧的舌頭在我口中不斷求索,早已不能完整的呼吸,我把襯衫從他的腰間抽出來,來不及解開異形的扣子,直接從下擺伸進去。

  我的手指火熱,碰觸到柯洛柔韌有力的腰身時,他明顯微微顫抖,指下的肌膚膚那樣光滑細緻,薄薄的皮膚下是線條俊美的肌肉,充滿彈性,誘惑著我愛撫每一寸。

  無法控制的想要得到他更多,雙手自然而然的向著最敏感最誘人的兩點游弋,用拇指打著圈按壓,它立刻就抵著手指充血,不同於下身堅如巨石的堅挺,那種硬度帶著渴求的回應,卻又似弱小的讓我只想不住蹂躪。

  柯洛在我的唇下呻吟出聲,秀美的眼睛半瞇著,纖長的上下睫毛交錯在一起,微微顫抖,每當看到他這樣的容貌神情,我就會徹底恢復TOP本性,只想把他狠狠的佔有,徹底侵入這樣嬌脆的嫵媚。

  可是,柯洛壓在我身上,TOP的事兒,還真不適合我現在的位置來想。

  他已經不再是兩年前在LA那種還帶點兒少年形態的纖瘦身形,身高已經比我還冒出些頭去,肩膀並不算寬,很難相信線條流暢的手臂肌肉會有那麼強大的力量,與雄偉魁梧的壯漢不相上下,可以抱住同樣身為男人且體態修長的我自由行走。

  男人的體力在柯洛的年齡正是頂峰,即使沒有我銷魂的挑逗,他依然能雄姿英發,迎風挺立。

  只要,我在他懷中,在他身下。

  柯洛細碎的呻吟已經變成了難耐的喘息,他咬住我的嘴唇,我只能用舌頭不住的回應他不斷強勢的渴求。

  他比我還熟悉我腰間皮帶的鎖扣,褲子都沒有褪下來,火熱的手掌已經從內褲上緣伸進來,一把握住我堅硬如鐵的分身。

  這下,換成我難抑的呻吟出聲。

  偏偏他仍不滿足,嘴唇移到我脖頸邊,一下下的舔shi輕咬,手下卻握的我緊緊,一下快過一下的套弄。

  是要把我這就放出來嗎?你還讓不讓大叔有點兒自信了!

  「莫延,」柯洛附在我耳邊低喘。

  「Iwantyou,more。」

  到底他不好意思用母語跟我說這麼淫蕩的話,這事兒你要真想跟我商量,就連上下也一塊商量了!

  以前我也常說這句話,語氣比他蠱惑的多。

  那句答話早已經爛熟於心,「givemeyourhot!」

  以為我只是回憶起來,卻不知道竟然呻吟著吐出,聲音傳來的時候,我都不相信那是我的聲音,誘人到不可思議的喘息和暗啞。

  柯洛不再猶豫,幾下就除去了他和我身上殘餘的衣物,跪到我雙腿中間,溫暖的口舌含著我不斷吮吸吞吐,軟滑如蛇的舌頭搜根究源一般在最敏感的裂口和下緣肆意翻弄。

  我真要把呻吟變成只進不出的吸氣了,這孩子現在這麼妖孽,我這條老命遲早交待在他手裡。

  柯洛的手指其實是很秀氣的,骨結都不太明顯,只是,個子那麼高,他的手不小,手指自然也就不算細,熱愛運動的結果是掌心和手指上有薄硬的繭,觸摸在最敏感的部位,輕微粗糙帶來的摩擦和快感,都更強烈。

  我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已經進入我的身體,一下下撩撥,旋轉著觸探,直到某一點我失控的吸氣,他吐出火熱的堅挺,身子又伏到我身上,在耳邊問,「是這裡嗎?」

  這還用問,你看不到我的表情嗎!

  見我咬著嘴唇不回答,他索性只在那一點上反覆按壓,類似於射精的快感強烈的衝擊過來,我控制不住的罵出聲,「你找死!」

  以為是很強悍的咒罵,出口才發現如果自己的最敏感點在別的男人手上時,說出來的任何話都像「more」。

  柯洛唇角浮現一個笑意,手指抽出來,我剛喘口氣,慶幸差點就太早向他繳械的滅了自己威風,還沒等我的慶幸呼吸滿一個節拍,可怕的巨獸已經挺進洞口。

  第12章

  柯洛的尺寸至今我也沒辦法一下適應,以前我一直為自己的尺寸自豪,畢竟黃種人本質上無法跟白人和黑人相比,至少我能達到白人的平均水平。

  但這小子繼承了他怪獸老爸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統,他那個祖先一定是白人中的巨無霸,遺傳到第三代,還呈現出如此觸目驚心的碩大。

  這樣面對面的做愛姿勢,往常我並不喜歡,雖然柯洛一直渴望做的時候能看到我的臉,可是,一是這樣要求我的身體必須非常柔軟,雙腿可以打開到很大的程度,男人用於接納的部位比女人靠後,或者身下要墊個枕頭,或者我得有能將身體對折的能力。

  不幸中的不幸,我偏偏屬於天生韌性大於男人,甚至大於許多女人的柔軟。

  在LA的時候,第一次悄悄請了私人瑜伽教練,這種不陰不陽的運動,雖然強體健身,也不會練出過於雄壯的肌肉,又有利於吸煙的人增強肺部活力,強健心腦血管,但是,那次去的時候,我還是像做賊一樣,怕碰到熟人,說到底,文雅成熟的男人,把身體擰巴成那樣,還是挺缺乏男子氣概的一件事兒。

  瑜伽教練是個漂亮的白人女孩,明顯對我頗有好感,不過,姑娘你實在是表錯情了,你叔我是一資深GAY,這輩子都沒可能轉變性向了。

  先從一些簡單的動作入手,教練細心的囑咐我盡量就好,不要太用力,以免拉傷韌帶。

  看著她示範,站直雙手合於頭頂再反手下壓,雙腿筆直,腰身下折,掌心能貼在地板上。

  她指了一下腳□的位置,「你能壓到這裡就好,不要勉強」照她的樣子來,我的掌心也壓到地板上了,教練的眼睛驚訝的瞪的好大。

  「你的韌性真好啊」她真誠的誇獎,「再試試看另外的動作。」

  是個打坐的姿勢,同樣沒費力氣,雙腳交叉盤起,腳心朝天,雙臂在頭頂上盡量伸展合十,雖然不舒服,但做到是沒問題。

  教練笑起來,「這是蓮花坐,很少見到男人不加練習就能做到,女人做到的都不多。」

  瞥瞥鏡子,果然有幾分電視裡的樣子,飄飄然的驕傲起來,老子的身形原來如此之優美。

  哪知道,有一天這樣優美的身形,為我能成為一個柯洛欲罷不能的BOTTOM提供了強大的身體基礎。

  要是他死活掰不開我的大腿,壓不下我的腰,他那個巨大的東西,絕對沒可能進出的那麼自由,更沒可能把龍陽十八式試個遍,怎麼扭曲都可以。

  面對面的姿勢我不喜歡,因為,還是傷自尊,不管跟他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和感情,在柯洛身下輾轉承歡,喘息呻吟,都提醒我信仰的失落,佔有美人的身體,結局卻落得被美人佔有。

  柯洛平時也肯顧惜我,背入式是最常用的,雖然這個姿勢,也讓我屈辱了一陣子,可至少,不用擔心他看到我高潮時明晃晃的「我被你幹的很爽!」的表情。

  但今天他卻明顯不放過我,已經被他的手指抽插撫弄的柔軟的後穴,不容拒絕的再次緩緩包容下他的火熱,每一次都是這樣漲的覺得只要他一動我就會裂開。

  我和柯洛同時呻吟出聲,我知道男人的內壁有多麼溫暖緊握,卻沒料到,他這一次,直接頂在剛才的那點。

  手指按壓撫弄帶來的一波波快感還沒有消失,哪禁得住這種硬度的戳擊。

  柯洛唇邊滿足的笑意讓我終於意識到他的早有預謀。

  話說,男人那個完全勃起的時候是向上方傾斜的,而裡面那個腺體的最敏感點其實正在小腹向下的位置,如果,正面進入角度合適,完全能一擊而中。

  柯洛動第一下的時候,我的呻吟就已經破碎,他要把我三魂七魄都攝走了。

  他的動作不快,卻每一下都退的很向外,又再狠狠的進到底。

  反覆的刺激著我身體那根本無法自控的強烈快感。

  再也顧不得面子,我兩隻手抓住柯洛的胳膊,「不要,不要,我受不……」

  話還沒說完,柯洛已經伏下身子,再次緊緊吻住我,堅實的胸膛跟我貼在一起,我和他身上都有細密的薄汗,更把兩個人的身體粘合在一起。

  動作的幅度大起來,我那點殘存的意識終於徹底崩潰,只能隨著他如饑似渴的慾望像波濤一下上下起伏。

  前端抵在他的小腹上,他每抽插一下,就壓緊的用腹肌摩擦一下。

  終於到我的呻吟聲變成歡叫,再也不可能反抗他的掠奪,柯洛才終於讓我呼吸到新鮮空氣,他的嘴唇離開我,直起身子,兩隻手握在我腰側,瘋狂的律動起來。

  純粹的情慾和性慾,最原始的節奏,不顧一切的釋放,我渴望他更多,他給予的也更多,高潮終於在兩個人的頂端同時到來!

  第13章

  再也沒有力氣裝事後一支煙了,我累的像死了一樣,一動不能動。

  柯洛躺在我身上,雙手還是抱著我的腰,似乎捨不得鬆手,被汗水濡濕的額發,貼著我胸口。

  「我愛你。」說話的是柯洛,他專注的看著我的眼睛。

  「我也愛你。」我同樣專注的看著他,今生第一次,說出來這句話,居然這樣順暢,像是盤桓在心頭許久,只等這一瞬間。

  以前想像過我要是有天說愛一個人,必定天上打雷,地上落閃,滾滾轟鳴,天崩地裂的壯觀。

  此時才明白,愛一個人,就是這樣,自然而然,不需要刻意的表白,也不需要無力的掩飾。

  這句承諾,我早就應該給柯洛,同時給出的,還有我全部的愛情,信任,責任。

  柯洛低下頭,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溫柔細緻。

  「嫁給我好嗎?」他說。

  這回,我聽到天上打雷,地上落閃,天雷滾滾而來,直接辟中我。

  再怎麼愛柯洛,打算跟他共度一生,我也絕對沒往結婚這個詞兒上想過,美國夠開放的了,依舊不承認同性婚姻,在承認那幾個國家註冊雖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兒,但是,這種作法在我看來,絕對是自欺其人,只要你長期生活的大環境不承認這種關係,你自己再怎麼認可也是徒勞,公子小姐後花園私定終身,除了你們自己,沒人承認的!

  何況是中國,這麼傳統保守的國度,我們連公開承認自己是戀人的機會都絕不可能有。

  我一生大部分時間,都選擇理智清醒的生活,不做這種掩耳盜鈴的事兒。

  何況,柯洛那句話,真要說,也應該換成「我嫁給你好嗎?」

  疲憊到極致的身體瞬間跟打了嗎啡似的,也不顧柯洛還伏在我胸口,騰的就坐了起來。

  我過激的反應明顯嚇了柯洛一跳,他的嘴不由自主的張大成O型。

  這個討厭的動作林竟學會了,現在居然連柯洛也會。

  我一把摀住他的嘴,恨不得把剛才他求婚那句話都按回嗓子裡去。

  說話才發現的我的聲音是顫抖的,「不要說這種孩子氣的話。」

  柯洛眼圈瞬間就紅了,在我手下咬緊嘴唇,我能感覺到他的顫抖,他卻堅持著。

  猛的轉過身去,我看不了他這種受傷的表情,我知道他說這句話是認真的,想讓我明白他與我白頭偕老的決心,但是,這種要求,太突然了,從來沒有在我的人生規劃中出現過。

  從我明白自己的性取向那天起,就放棄了結婚生子的任何打算,我不信仰宗教,所以,既不準備因為愛上男人懇請哪個神靈允許也不需要求得哪個神靈的寬恕,況且,一個儀式能代表什麼,保證不了愛情,也保證不了未來,甚至依然得不到主流文化的認同,男女之間結婚是為了生活,為了繁衍,兩個男人為什麼,尤其像我和柯洛,連彼此的贍養都不需要,那為什麼要為了世俗的眼光締結這種無意義的婚姻。

  這世上沒有永遠,到最後一天結束之前,誰都不能保證那是永遠,提前說了永遠,改變的時候,只有更難堪。

  我愛柯洛,想盡我此生去愛他,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做證。

  不知道怎麼把我這種彪悍的人生態度對柯洛解釋才能妥當。

  直到自己覺得能控制住打結的舌頭了,我才又轉過身來。

  柯洛垂著頭,一言不發,我真TMD是太混帳了,這孩子賣力的讓我爽翻,又一往情深的向我求婚,我竟然提起褲子就不認人。

  「不是的,柯洛。」語氣連我自己都覺得太軟弱。

  他抬頭對我恍忽的笑了一下,比抽我一嘴巴還難受,「不是你想的那樣,柯洛。」

  他伸出手臂輕輕擁住我,「不要解釋了,莫延,我明白。」

  你明白就怪了,我傷害你,你還這樣委曲求全逆來順受!

  從柯洛懷裡掙出來,這回換我把他緊緊摟在懷中,吻像暴風驟雨一樣的落在他的臉上,頭髮上,「你得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柯洛,我不想結婚決不是因為對你或者自己沒有信心,我們相愛只求彼此心心相印,不需要世俗禮教的認可,我對你的感情,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為我做證。」

  這段話本來不長,我卻說的艱難,卻還是不能向柯洛表達我全部的想法,第一次覺得語言表達對我來說竟然這麼吃力。

  柯洛緊摟住我的腰,不聲不息,我卻覺得頭都快炸了,這件事上,我跟柯洛恐怕絕對是南轅北轍的觀念,除了性向問題,他一切都是符合傳統意義上的好男人,他想對自己的愛人負責,想用一個承諾來約束一輩子,想跟我共享財產,想有家,甚至,像謝炎和舒念那樣,想有一兩個自己的孩子,以前我怎麼沒有意識到這麼嚴重的一個問題!

  「柯洛,這件事情,我們先不要討論,好嗎?」我的聲音沙啞了,他如果還說什麼,我會失控。

  其實,結婚我絕對不吃虧,我沒他有錢,又肯定比他命短,將來我出軌的機率也比他小許多,可是,這樣不平等的合約,我卻不肯跟他締結。

  如果有天,他不愛我了,我絕對會轉身離開,不需要他負任何責任,柯洛,你如果真能瞭解我,就應該明白,無論在床上我們倆誰上誰下,我骨子裡,都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堅強自尊的大男人,我不需要憐憫,也不需要任何人對我的人生負責任。

  我不是你心中男兒身女人心的那種人,柯洛,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該瞭解完整的我。

  第14章

  柯洛沒有開口,我撫摸著他的黑髮,聲音卻帶著濕意,「別說了,好嗎?」

  他沉默著不再言語,輕輕親吻我的胸口,那裡正針刺一樣痛,原來,被人求婚是這麼痛的感覺,我懷疑我那顆脆弱的心臟會再次罷工。

  這個局面太複雜,能不能以後再處理,柯洛年紀小,他改變總比我改變容易的多。

  解決目前這種困境的方法,最有效的就是一場顛倒乾坤的做愛,高潮來了,難堪的局面就緩解了。

  我俯下身,二話不說的含住柯洛,他顯然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我會有這樣的舉動,

  使盡渾身解數,柯洛在我口中,居然沒有半絲反應,不光是他,連我自己也同樣好像下半身失去知覺一般。

  柯洛拉起我的身子,吻住我有些麻木的嘴唇,吻的很細緻很纏綿,不是乾柴烈火那種火熱,彷彿一汪清泉流過乾涸的土地,緩緩的滋潤著每一絲渴求,無聲無息,卻銷魂蝕骨。

  我融化在他的唇下,沒有過這種感覺,男人之間的索求都是熱烈的,我不自禁的發出嚶嚶的聲音。

  直到感覺到柯洛再一次挺立起的下身抵住我,我還沒有還過魂來,他依舊沉默著,把我的身體翻過來,以最容易的方式,再次進入

  有他之前釋放的潤滑,這一次進入我並沒感到太多疼痛,他迅速的律動,兩隻手握住我的雙肩,我不由自主的挺翹起臀部,腰身向下塌陷成媚人的弧度,

  沒有試過這樣的做愛,嬌柔的像個女人,曲意承歡。

  還給的心甘情願。

  柯洛這次沒有憐惜,他動的很劇烈,似乎要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在xing愛裡,嗓子裡的吟呻幾近低吼,說不清楚是我在還shen吟還是他。

  從插入的第一下,就是劇烈的幅度,縱然是我這樣久經情場的老手,也畏懼的膽戰心驚,這樣的柯洛,讓我有一種恐懼的錯覺,那不是柯洛,是陸風。

  這種恐懼嚇的我不住在他身下扭動,卻被他直接壓到床上,分毫動彈不得,我斷續的聲音喚他的名字,「柯洛,柯洛,不要,不要啊。」

  他不應我,也不為所動,反剪住我雙手,兩個膝蓋壓住我的大腿。

  看不見身後的人,我努力的轉過頭來,想看清他的臉,柯洛毫不猶豫的咬住我的肩,牙齒鋒利,讓我不敢再移動半分,只怕血濺當場。

  從來沒有這麼軟弱過,因為之前的內疚,我不敢過於巨烈的反抗,我體力本不及他,又存了顧慮,如何能從柯洛身下稅身。

  柯洛咬著我的肩,像雄豹咬住雌豹的脖頸,我在他的掌握下,只能不斷的喘息呻吟,我仍勉強的要回頭,總算讓我看到他的清俊的面孔,是柯洛,是他就好,什麼我都認了。

  他把握住我肩的手伸進我嘴裡,我幾乎沒有猶豫的就咬住他的手指,只要是他就好,每一分每一寸,我都甘之如飴。

  劇烈的律動不知道待續了多久,我只知道疼的暈天黑地,我知覺裡的時間跟牆上的鍾肯定有時差,柯洛你就瘋吧,今天算我欠你的。

  這種幅度和頻率就算他是怪獸也有力竭的時候,終於他鬆開咬著我肩的嘴,肆意的呻吟著噴發出來。

  TMD,柯洛你這個披著羊皮的狼崽子,我看我八成真殘了,這回你想不給我養老送終都沒門兒!

  兩個人癱著疊在一起,筋疲力盡到極點,我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叫也叫不出聲,任由柯洛壓著我,墮入到半清醒半暈沉的意識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思想一點點退盡,終於陷入昏睡。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柯洛吻醒的,他蹲在床邊,一絲不掛的,居然還能笑靨如花。

  不要以為伸手不打笑臉人,我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麼!

  柯洛見我睜開了眼睛,「洗個澡吧。」

  我正準備他要是道歉,就扇他個嘴巴,讓他有點教訓,這種強迫我成……那樣的事情,絕不允許有第二次。

  不過,看來柯洛完全沒有要道歉的意思,伸出手想抱我起來,見我面色不善,他把笑容收起。

  我掙扎著起身,呲牙咧嘴,腳一落地腿就軟的要摔倒了。

  柯洛還是抱起我,「讓我來吧。」

  我在心裡盤桓著昨晚的事,雖然,我是吃了憋,不過,我拒絕他的事兒,對他打擊也不小,他既然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也想那一夜,還是翻過去,都不要再提的好。

  任由他抱我到浴缸裡泡了個澡,柯洛細心的幫我清理,可還是覺得疼。

  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乖巧的道歉,今天,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動作小心翼翼。

  換好了衣服,看柯洛把床單換了,有幾點血跡,原來不是我以為的血流成河。

  跟柯洛一前一後的到餐廳去,舒念和謝炎正對著吃早飯,舒念看到我臉紅了一下,神情尷尬,柯洛昨晚那麼失控的喊叫,讓我這老臉往哪兒擱。

  還好我的氣場足夠強大,連謝炎也只是橫挑眉毛一幅憋笑憋到臉抽筋的表情,沒敢打趣。

  舒念細心的在餐椅上墊了厚厚軟軟的墊子,坐下的時候,牙都要咬碎了才做到神態自若。

  全是流食,清粥,湯麵,豆漿,果汁.

  舒念的細心實在是,我安慰自己,這方面他經驗比我豐富,謝炎那不知節制的禽獸。

  吃的安靜無聲,我只取了一杯果汁,居然是黃瓜汁,這個敗火。

  舒念溫和的問柯洛「小洛今天什麼時間的飛機,我送你去機場吧。」

  往常都是我送,今天,我哪能開得了那麼長的時間,我第一次發現認了這弟弟的好處,還真不是一星半點兒的貼心懂事。

  「我今天不回去了,多留一天陪Lee。」柯洛看我一眼,微笑著回答。

  「哦,這樣啊,那也好,哥,今天公司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嗎?要是沒有,你也休息一天吧。」

  我不抬頭的嗯了一聲。

  等舒念謝炎開車去公司了,柯洛才走過來從後面抱住我肩膀,「還疼嗎?」他柔聲問。

  廢話,下次換你試試,老子先吃一盒偉哥,不讓你躺著一星期下不了床,我就不姓李。

  「是我不好,原諒我。」他的聲音越來越軟,俊美的臉貼在我耳畔,輕輕摩挲。

  又裝小綿羊,偏偏我就是對他這個偽裝屢戰屢敗的毫無免疫力。

  「你今天不回去了?」我到底還是服軟了,不再跟他較勁,就當讓著小孩子吧。

  「捨不得你,明天再走。」他輕輕吻我的臉頰。

  想起一件事情,「柯洛,一會兒陪我去個地方吧。」

  第15章

  車朝著西邊一直開,最後在一片精緻的花園公寓前停了下來,已經隱約能聞到大海的氣息。

  乘電梯到了頂層,我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柯洛一直不解的跟在我身後。

  非常寬闊空曠的房間,沒有一件傢俱,但是裝修的品味不俗,而且打掃的纖塵不染。

  柯洛的目光立即被最醒目的一整面玻璃窗吸引住,如我第一次來這裡一樣。

  整個一面牆,完全是玻璃窗,從頂到地,似乎再向前踏一步,就會融入藍天。

  當然,這不是最特別的,柯洛走到窗前立即就「啊」的驚呼出聲。

  窗外遠處是日光下一望無垠的碧藍海洋,海面遠遠的幾葉風帆,水天一色,一直鋪展到天盡頭。

  S市本來就依山傍海,晴朗的日子總是讓我恍忽想起加州美麗的陽光,只有舒念那個老實人才不懂得享受生活。

  從後面抱住柯洛,雙手環在他的腰上,「你喜歡這裡嗎?」

  柯洛回過身來跟我擁吻在一處,「這是你要給我的驚喜嗎?」

  「是不是驚喜,要看你喜歡不喜歡,如果你也喜歡,咱們就搬到這兒來好嗎?」我溫柔的問他。

  柯洛的眼睛亮晶晶的,外面的大海也比不上他的清澈純粹,「只要是我們的家,是哪裡我都會喜歡。」

  是的,這是我準備的,我跟你的家,你真以為我不為我們的廝守做打算嗎,不一定非得按照你的那種方式。

  他笑起來,明亮動人的我幾乎就想把他撲倒了。

  柯洛纏綿的嘴唇又吻上來,一天接上百個吻,他還真不厭煩,美色當前,我肯定是不厭煩的。

  「莫延,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柯洛凝視著我。

  「什麼?」這時候,只要不上床,他要什麼我給什麼。

  「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我都沒送過你什麼禮物。」

  這倒是真的,零零碎碎都是小孩子的玩藝,我能記得的也只有那個「江南一支春」了,不過,似乎我也不大習慣接受美少年送禮物給我,從前都是我出手闊綽的送禮物給他們,我也送過許多貴重的禮物給柯洛,後來才明白,為什麼他對我的禮物沒表現出熱情,真人不露相。

  「你送過八卦符給我。」突然想起那個來了,下意識的揉揉額角。

  他笑起來「可你嫌丑不肯戴呢。」,後來我身體康復了,那個八卦我很仔細的收在錢包裡,實在是跟我整體著裝品味太不搭調,被側目的次數多了,柯洛終於妥協同意我摘下來。

  「莫延,讓我買下這個房子送你好嗎?是我們的家,讓我也出一份力。」柯洛用那種我無法抗拒的溫柔的聲音對我說。

  我在他鼻尖上親一下,笑的邪惡至極,「你記得,你給我過一張空白支票嗎?」

  柯洛驚訝的抬起頭,他大概已經忘記這件事兒。

  「你敢給,我就敢填。」不要忘記我是個貪財惜命的中年壞叔叔。

  他的驚訝變成了甜蜜的笑容,打著口哨抱起我掄了一圈。

  哎呀呀,oh my god 我的老腰,我的老腰。

  雙腳回到地面的感覺真好,「那也算我送你的哦!」

  早知道多填一排零。

  晚上跟舒念夫夫倆說起我在外面看中一套房子,打算搬出去,舒念果然十分傷感,我想謝炎之前大概跟他透露過我的意思,所以,他倒也沒太多意外。

  大家都在一個公司,上班也就見到了,何必非得住一起呢,舒念只是念叨我不按時吃飯,不懂照顧自己,聽的我最後只得捏住他的鼻子,「我是四十歲,不是四歲。」

  謝炎古怪的「哦」一聲,「男人四十一枝花,我看你還真是花枝亂顫。」

  柯洛一個眼神甩過去,氣場立現,謝炎立刻收聲,藏獒再小也是神犬,謝炎你這牛頭更就認栽吧。

  老子以後也有人罩著了,你能耐我何!

  不過,想著以後不能每天吃到舒念做的美食,沒有謝炎可以鬥鬥嘴打發時間,又不能再出門去獵艷,日子還真是少了很多樂趣。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依依不捨的柯洛,昨天晚上兩個人只是擁抱著溫馨入睡,這樣的時候前所未有,我實在是吃不消這小畜生了,他也乖巧的只是抱著我,以免擦槍走火。

  法律顧問這種工作,其實也不必每天都到謝炎面前去報到,可他偏覺得我之前幫柯洛打理生意做的很不錯,執意給了個執行董事的頭銜,弄的我一到公司去,就被大小事情纏身。

  謝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謝炎雖然因為舒念的事跟父母關係很僵,但畢竟是謝家獨子,如今明裡暗裡都是謝氏真正的當家人。

  每次看到一群大叔圍著他點頭哈腰,眾星捧月一般,他居然也氣宇軒昂,受之無愧,我就會想到他穿著家居服坐在搖椅上睡太陽打瞌睡流口水的樣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可不能因為浪子回頭了,就朝他那條路上走,

  話說回來,他還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對舒念那麼癡情,心甘情願的跟著他過簡單樸實的居家生活,而且,他也一點兒都不花心,要不是他們夫夫倆在一起過日子,我還真不能相信他喜歡男人。

  準確的說,他不能算是個GAY,只是碰巧他愛的人,是個男人而已,他對除舒念外的男人,都沒興趣。

  我想我這種人,就算有了柯洛,就算對他忠誠,有美少年驚現於眼前,還是做不到視而不見的,只欣賞欣賞,YY一下,總是允許的吧,比如眼前這一個。

  第16章

  「Lee,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堂弟,剛從國外回來,先在公司裡實習一陣子,我安排他做你的助理,以後那些瑣碎的事,你不妨交待他去做,也省得你事必躬親的脫不開身。」

  謝炎說完看著我笑的頗有深意,我早該知道他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吃了柯洛的憋,安能不討回來。

  是要派個至親監視我,還是派個美男來折磨我。

  「李先生您好,我叫謝翊,或者您叫我Alston也可以,久仰您大名,我很榮幸有機會跟您一起工作,請您以後多多指教。」

  得體客氣的問候,他叫Alston?(註:出身高貴的人),倒真當得起這個名字。

  美男子許多種,拿我熟悉這些男人來說,陸風屬於冷峻偉岸型,程亦辰屬於斯文清秀型,舒念屬於溫潤沉靜型,謝炎屬於英俊挺拔型,柯洛屬於陽光帥氣型,林竟屬於熱烈艷麗型,卓文揚屬於俊雅內斂型。

  我自己,萬人迷型。

  單論容貌,肯定是林竟最漂亮,他精緻的五官雌雄莫辨,不艷光四射都不可能,但要論到氣質,終究還是卓文揚和柯洛這樣讀過書的男孩子更勝一籌。

  不過,我認識的所有人裡,都沒有謝翊這一類型的。

  簡單的說,優雅貴族型。

  明明是英俊的東方人面孔,那種貴族氣質又很西方化,優雅中帶著幾分書卷氣。

  黑色條紋西服一看就是量身定制,極為妥帖,一個褶皺一絲灰塵都沒有,裡面是筆挺的淺紫色襯衫,打著深紫底色方格圖案的領帶,顏色配的很好,身材更是模特標準。

  我記得在哪兒看過,紫色是屬於貴族的顏色

  顏面和頭髮就像剛剛才修理整齊,紋絲不亂,一身裝扮拉出去直接可以拍平面廣告。

  我也是個講究品味和細節的男人,但是,要做到這樣一絲不苟,也不是每天都有精力。

  站起身跟他握手,嗯,手指修長,指甲乾淨圓潤,只是手有一點涼。

  看看謝炎那個樣子,這個堂弟倒是跟他沒什麼相似之處。

  「不用客氣,叫我Lee就好。」我最極品的那種親切中飽含魅力的微笑還沒成型,就看到謝炎飄過來的眼光,也是,我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還不習慣不四處放電。

  謝炎拍拍謝翊的肩,「好好跟lee叔學,有不懂的要隨時請教,我不打擾你們工作了,祝你們合作愉快。」

  不叫叔你會死啊!

  「你坐吧。」我給他指了指椅子。

  謝翊微笑表示感謝。

  「我讓行政幫你安排一下座位,你今天可以先瞭解公司業務,等都熟悉了,再開始工作,不要著急,接手工作要慢慢來。」

  應該不用多久,這男孩看著就穩重聰明,助理這點兒工作,只怕大材小用了。

  謝翊還是很認真的點頭應下,又簡單跟他交待了幾件事,他就禮貌的起身告辭,走到門口,跟我說道,「李先生,我的位置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您辦公室的外間,以後您用內線電話叫我過來就好。」

  哦,是嘛?已經安排好了,我進來的時候倒沒注意到。

  謝翊又笑了一下,他笑的樣子很好看,拿捏恰當的微笑。

  「其實,我已經來工作三天了,碰巧這幾天您休假,沒有在公司。」解釋完,謝翊轉身離去。

  有這麼個秀色可餐的助理也不錯,不能上手,看著也是種享受,就不知他是直是彎。

  不行,趕緊打消這種邪惡的念頭,柯洛走了還沒三個小時,操守,以後我要做個有操守的人!

  一上午辦公室人流如織,壓了好幾天的工作,一件件解決起來,很耗功夫。

  我正揉著後頸休息一下,抬頭看見舒念站在門口跟謝翊說話。

  「工作的還習慣嗎?」舒念一貫溫和的語氣。

  「還在學習中,謝謝你關心,我聽說你病了一場,現在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

  「沒有什麼問題了,這次你回國,謝炎很高興的,有時間的話,到家裡吃頓便飯吧。」

  「好的,如果不打擾你們。」

  過了一會兒,舒念過來,「上午很忙吧,我看你這裡人來人往的,我泡了咖啡給你,總要休息一會兒,下午再做吧。」

  「嗯,你跟謝翊很熟?」我接過咖啡,問他。

  「也不是太熟,他是謝炎二叔的兒子,小時候常到謝炎家裡來玩兒,後來跟他父母去了法國,一晃也幾年沒見了。」

  舒念的聲音低了一點,「當年,我跟謝炎的事兒,親戚中,只有他沒說什麼讓我難堪的話,所以,一直覺得他人還不錯。」

  我挑挑眉,不以為然,舒念把誰都想的很好。

  「對了,謝氏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在他父親名下的,不過,他父親身體不好,應該很快就會轉給謝翊了。

  果然,不是從小養尊處優的熏陶出來,哪有那樣通身的氣派。

  「那不是要跟謝炎平分天下了?」我奇怪這樣的人,為什麼謝炎要交到我手下。

  舒念看看門外,謝翊已經把門關上,不打擾我們兄弟二人相處。

  「本來也是他應得的,說什麼分不分呢,他很能幹,將來也可以幫謝炎分擔不少壓力。」

  傻瓜,只有你才會把豪門紛爭想的那麼簡單。

  我正出神,手機響起來,是柯洛,舒念也熟悉那鈴聲,笑了一下,衝我揮揮手離去。

  每日三餐一樣的定時CALL,照例甜言蜜語互訴衷腸一番。

  忙忙碌碌的就是一天,忙完最後一件事,窗外已經華燈璀璨。

  謝翊輕叩門楣,我看他也跟著忙一整天了,居然還是纖毫不錯的扮相,回頭真該跟他打聽打聽在哪家做衣服,在哪裡剪頭髮。

  「李先生,還要加班嗎?要不要我定份餐送到辦公室來?」

  呵,真是盡心盡力的助理,連我的私事也一併包辦了,還有其他額外服務嗎?

  操守,我的操守!集中意念,浮現柯洛俊美的臉。

  「哦,謝謝,不用,我一會兒就走了。」話說,還是第一次有美少年主動示好,而我斷然拒絕,愛情無形的約束力啊!

  謝翊依舊是微笑點頭表示明瞭,神態優雅的轉身離去。

  第17章

  離開辦公室,看到對面總裁室的燈還亮著,舒念肯定已經回家去了,要接小加放學,門半掩,果然謝炎在埋頭工作。

  不客氣的拉過他桌前皮椅坐下來,謝炎抬頭看我一眼,繼續工作。

  敲敲他眼下的桌面。

  「幹嘛?」

  用手支起下巴,我看著他,「這話,應該我問你吧,謝公子 」

  「幹嘛?」

  「呵,你把謝家二當家的接班人,放到我身邊,是什麼意思。」

  謝炎抬起頭,身子從桌上探過來,盯著我的眼睛:「這還不明白,我讓你盯著他。」

  「你們家族內部紛爭,我真的沒興趣,這件事兒,我拒絕。」

  「你是來跟我討價還價的吧,LEE?」

  「不是,現在我不想接太棘手的事情。」我說的是實話,歇了兩年,已經有惰性。

  「不用你去管棘手的事,你就讓他老老實實在你身邊當助理就好。」

  「他就要接管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以為他還會做我助理?」

  謝炎笑著坐回去,「那時候的事,可以到時候再說。」

  「告訴我你的底線吧。」

  「我肯給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謝氏的管理權,他休想插手。」

  這樣的謝炎有些陌生,「他是你弟弟,有他幫你不好嗎?」

  謝炎聳聳肩,「他父親和我爸爸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原來是大小老婆的問題,女人多了真麻煩。

  他歎口氣,似乎不願意說起往事,「我跟我祖父的感情很好,祖父心臟病突發去世,跟謝翊的父親有很大關係。」

  夠拍連續劇了,豪門情怨。

  「你現在也不用做什麼,我把他放到你身邊,是因為你足夠警醒,在你面前,他那點兒小伎倆沒有用武之地,只有把他放在你眼前,我才能放心。」

  「怎麼之前你一點兒口風不透給我?」

  謝炎一臉壞笑,「早說你早就拒絕了,不讓你看到謝翊的美色,怎麼能誘惑著你答應。」

  「而且,告訴你個秘密,他是個彎的。」

  謝炎又湊過來,一臉桃花賤##相,「呵,Lee,考驗你意志力的時候到了,可要對得起柯洛哦。」

  謝炎,算你狠。

  第二天再見到謝翊的時候,我果然恢復了風流倜儻的神色,微笑著向他打招呼,「hi, Alston.」

  謝翊站起身來,禮貌的向我問好。「李先生早上好。」

  WOW,一個彬彬有禮的王子是什麼味道,謝翊就是什麼味道。

  他今天居然穿著一件深藍色的GA單扣西服,時尚的小翻領,極其修身,裡面是雪白的襯衫,不同於昨天見初我時嚴謹的正裝西服,這種款式的西裝更適合身材一級棒的青年,他站起來我看到他下身穿的是一條黑色西褲,褲子下面的腿可以想像的筆直修長。

  這次他不用去拍平面,可以直接走T台,讓我天天看著,真是造孽。

  「以後叫我LEE就好,叫李先生太生疏了。」邊微笑著往裡走,微斜過臉向他緩緩說道,這個角度看過去,人會格外瀟灑優雅。

  坐穩開始檢查一天的工作安排,謝翊靜靜走過來,還是禮貌的點頭示意打擾。

  「LEE,這是昨天你安排工作的備忘,還有三件事沒完成,今天我督促他們加緊,另外這是你昨天要的幾個數據,我整理出來了,放在備忘的最後一頁,有一項似乎跟財務的分析不一致,我用紅色筆標出來,方便你查找,電子版我已經發到你信箱裡,如果你需要,直接在電子文件修改或者在這上面改完交給我錄入都可以。」

  他說的不快,但是吐字清晰,始終面帶微笑。

  我接過來,讚賞的看他一眼:「很好,我這就看。」

  「十點鐘你有總裁辦公會要開,我把總裁辦公室送過來的議程放在你桌面上了,需要我提前十分鐘提醒你嗎?」

  「好的。」

  他笑的比程式化更溫柔一些,「需要咖啡嗎?」

  他要不是謝炎的對頭,我真是撿了個寶,「好的,黑咖啡。」

  看著他步伐穩定的背景,人這麼聰明,屁股還這麼翹。

  搖搖頭,我是個正直高尚,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一直到中午都忙的天昏地暗,內線電話響起來,我一邊抽煙看文件一邊按下去。

  「LEE,有一位柯先生的電話找你,要轉接進來嗎?」謝翊問道。

  柯洛,我猛抬頭看一下手錶,十二點一刻,糟糕,開會時手機打成了靜音,忘記改回來了。

  「接進來。」

  「好的,請稍等。」

  趕緊抓起話筒,柯洛的聲音已經在裡面響起,「LEE,是我。」小綿羊的聲音永遠都是最動聽的。

  「親愛的,想我了嗎?」

  柯洛在那邊輕笑,「想了,每分鐘都在想,你怎麼不接手機。」

  「對不起,開會改成靜音了,一忙就忘記調回來了,著急了吧。」

  「嗯,找不到你,心裡就七上八下的,工作很忙嗎?」

  「是啊,你來休了幾天假,現在堆成山了,你怎麼樣?」

  「事情也很多,一直在開會,現在沒有你教導,只能自己摸索著來了,你又不肯回來幫我。」

  對著電話呵呵的笑兩下打馬虎眼,這事不宜深談。

  「你吃午飯了嗎?」柯洛溫柔的問。

  「還沒顧得上呢,一會兒叫送餐來吧,不想出去了,你呢?」

  「陸叔叔今天過公司來開董事會,中午跟高層一起聚餐,估計吃不飽的,一會兒我就要去了,想你了,所以,抓緊時間給你打電話。」

  能想像他在百忙之中還惦記著跟我的定時CALL,所以,這世上沒有真忙的沒時間的人,只有還不夠資格排得上人家時間的人。

  「我也想你了,柯洛。」心被感動充得滿滿的,想像著電話那頭溫暖親切的愛人。

  聽到電話裡小小的一聲,「親你呢,聽到了嗎?」

  不由自主的就微笑起來,也親了一下話筒,這麼孩子氣的事情,許多年沒做過了,「聽到了嗎?」

  「嗯,我要出去了,陸叔叔在外面等呢,愛你。」

  「我也愛你」

  「下班再聯繫,SEE YOU,DARLING.」

  「SEE YOU.」

  話筒那邊傳來嘟嘟聲,我還是捨不得放下,有柯洛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這樣溫馨幸福的。

  第18章

  不知不覺,唇邊就是最溫柔自然的微笑。

  連下午的工作,都精力百倍,容光煥發。

  不得不承認,謝翊的能力很強,素質更高,只短短幾天,他就完全能勝任助理這份工作,那些零亂的事情被打理的井井有條,讓我一目瞭然,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身份,我會把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做,絕對會是無可挑剔的左膀右臂。

  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動作,如今他們父子退出謝氏多年,空有董事身份,完全沒實力跟謝炎鬥,我見過謝炎的父親,很嚴肅不苟言笑的老夫子,但可以想像年輕的時候應該是相貌堂堂,謝炎有些地方像他父親,謝翊相貌雖然跟謝炎不像,但都是美男子,不知道謝炎二叔是個什麼樣的人,謝炎明顯不願意多談,我也沒那麼八卦。

  謝翊越沉得住氣,我越不敢掉以輕心,兼具能力與耐性的敵人,是最可怕的一種。

  快下班的時候舒念過來找我,「哥,今天你要加班嗎?」

  「應該不用,已經差不多了,有事兒嗎?」

  「那個,我跟謝炎邀請謝翊今天晚上到家裡吃飯,他回國也有些日子了,他們兄弟還沒私下聚聚,所以,我想你晚飯也在家吃。」舒念想了想說,眼裡有期許的神情。

  關於謝炎跟謝翊之間的問題,舒念大概瞭解的不多,謝炎怕他擔心,但是兄弟倆那種疏遠客氣的關係他總是看得出來的。

  舒念不擅應酬,謝炎又是沾火就著的脾氣,有我這個圓滑熱絡的人在場,自然氣氛更融洽。

  「好啊,我下班就回去,做幾個我愛吃的菜哦。」拍拍舒念的肩,

  舒念安心的笑了,被家人需要和信任的感覺,原來如此踏實。

  剛把車開出地庫,就看到謝翊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我搖下車窗,「ALSTON!上來」

  謝翊大步走過來,玉樹臨風一般,原來王子都不用跑的。

  他帶著謝意坐在副駕,「是去謝炎家吧?」我微笑問他。

  「是的,搭你的車方便嗎?希望沒給你添麻煩。」

  「當然不會,你怎麼沒開車?這個時間很難叫到TAXI。」

  「我的駕照還沒換好,暫時不能開,多謝你載我,要不,就怕遲到了。」

  「別這麼客氣,我反正也順路。」

  順水人情而已,跟他關係融洽些,對我有益無害,知已知彼,百戰不殆。

  我有點懷疑謝炎說他是GAY是故弄玄虛,我任何這方面的感覺都沒有,他到底城府多深姑且不論,單從表面看來,他禮貌客氣,除了工作外,話不多,眼光平穩,還沒被我發現過閃爍和游移不定。

  雖然,他這樣的外表,不當GAY實在是可惜了,

  經過一家商場,他有點抱歉的問我:「如果方便的話,能暫時停一下嗎,沒來得及準備,我想去買些禮物。」

  「沒問題。」

  停好車,「LEE,我不太知道謝炎和舒念的喜好,你能在挑選時給些建議嗎?」

  呵,跟他說話還真像跟貴族交談似的,簡單一句「陪我逛下商場」他也說的這麼委婉。

  真懷疑他是怎麼長大的,說話一字不錯,穿衣一塵不染,頭髮一絲不亂,做事一絲不苟,我看著他都覺得累。

  但是,他並沒有讓我覺得虛偽,可能,他天生就是這樣的性格。

  果然他選購東西的愛好也是如此,選給舒念的是一套極精緻的骨瓷茶具,給謝炎的是晶瑩剃透的水晶酒杯,給小加的是一支少年高爾夫球桿,甚至連小希他也選了班德瑞演奏的搖籃曲CD。

  這種優雅貴族型,實在是讓我興趣昂然,陪在他身邊,只是對他的詢問微笑回答是,純粹用世俗中人欣賞王子眼光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很有意思的事兒。

  提著一包東西,他忽然微笑對我說:「還有一樣禮物,我實在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徵求你的意見了。」

  「嗯?」

  「我該送什麼禮物給你呢?LEE。」

  完全沒意識對他而言,我也是謝炎家的一員。

  他又微笑,靜靜看著我,「我覺得,沒有一件東西可以配得上你。」

  這句話,我該怎麼理解,這也是貴族的語法,還是存了挑逗的意味?

  我收過最好的禮物是一張空白支票。

  「我沒有特別喜好,如果你堅持的話,也許一件配得上你的禮物,會是不錯的選擇。」

  謝翊輕佻一下眉毛,不動聲色的轉開臉。

  「有件東西,希望你滿意。」

  我們倆驅車回到家的時候,舒念已經準備好了晚餐。

  晚餐的過程還算愉快,謝翊選擇的禮物大家都很喜歡,舒念的手藝也讓謝翊大加讚賞,謝炎也很溫和,雖然話不多,我又極力的熱絡場面,至少是看起來比較親近的家庭聚會的氛圍。

  晚飯後喝了一會茶,謝翊就禮貌的告辭。

  只是到最後,我也沒收到他希望我滿意的禮物。

  早晨還在朦朧中,就被柯洛的morning call喚醒,他的聲音一大清早就陽光明媚。

  「別忘記今天傢俱要送來了,呵,昨晚滿腦子都是我們倆在新家裡面的片斷,越想越興奮,結果整夜沒睡著。」

  沒睡著還這麼精力旺盛?唉,年輕真好。

  那天看完房子,柯洛拉著我去選購傢俱,要說我的品味,不是自己設計,而是在別人設計的精品裡做出選擇。

  跟柯洛眼光驚人一致,兩個人都最中意一套簡約風格的意大利傢俱,白色為主,低調奢華,格調不俗,展示間當然每個細節都沒忽略,兩個人商量的結果,把展示間每一樣物品,包括所有的地毯,壁畫,裝飾物,窗簾,吊燈,全部打包回去,經理十分為難,柯洛答應多付總價百分之五十的費用後,所有物品三天內送到,並且全部安裝完畢。

  有個有錢的男朋友真好啊!

  以前我也送過男孩子昂貴的禮物,但是,哪有這種手筆。

  真不知道我這徐郎半老的男人,倒底該喜該悲。

  「這週末我過去,就能在自己的家裡了,親愛的,first time。」

  「where?」

  「anywhere!」

  條件反射的想起軟墊,有必要多置備一些,還有搾汁機。

  第19章

  到辦公室的時候,自然又是成熟瀟灑的精英形象,跟謝翊打招呼也是優雅從容,他還是那樣的裝扮神色,只是眼下似乎有些烏青。

  檢查完郵件,回頭才發現桌子一角,放著一個盒子。

  很樸素的白色禮盒,沒有裝飾的緞帶,也沒有封口。

  打開的時候,我愣了。

  裡面是一幅油畫,並不大的幅面,畫面是一個男人端著咖啡杯,站在窗前沉思的半身像。

  畫中男子眉目清俊,唇邊有絲似有似無的淺笑,像淡然,又像些許落寞,隨意靠在落地窗邊,眼光靜靜的凝視遠處,不知所思為何。

  筆法細膩,色彩柔和,畫中人物栩如生。

  畫中人,是我。

  下面壓著張白色卡片,漂亮的花體英文,左上角一個L,右下角一個A。

  「我沒有特別喜好,如果你堅持的話,也許一件配得上你的禮物,會是不錯的選擇。」

  「有個東西,希望你滿意。」

  揉揉額角,謝翊動作太快,出乎意料,我得想想對策。

  過於直白的試探,不像他這麼沉得住氣的人的做風,不過,若是他的目標是俘虜我,裝一見鍾情自然比日久生情感覺更強烈震撼。

  斜著頭又看了看油畫,畫的不錯,可以擺到書房,比照片有味道多了。

  以前我追求男孩子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一招。

  謝翊一上午都沒進來打擾我,門半掩,聽到他在外間跟同事說話的聲音,還是緩慢清晰的吐字,語氣正常,禮貌周到,一件件處理不需要我出面的瑣事,看來全無變化。

  他也懂得以靜制動,只是這步棋,走的不算漂亮。

  手機在桌上震動,應該是柯洛。

  「HI,親愛的」我還看著電腦審核最後一頁合同,帶著笑意說道。

  靜了一秒,「LEE,是我。」

  寒毛一下就炸起來,那個冷漠低沉的聲音,不是陸風又是何人!

  瞬間沒了笑容,還好電話那邊他看不到我的表情,換了幅正常聲音,「HI,陸風,好久沒聯繫了,今天怎麼有空打給我?」

  又是片刻沉默,他那邊信號似乎有延遲,「我現在在飛機上,十五分鐘後落地,你現在開車出來,一個小時後我們在X酒店見,我要和你談談。」

  在飛機上還能打電話,應該是搭私人飛機過來,興師動眾的來討伐我?

  不用我答覆,也沒有其餘的廢話,電話直接掛斷了,我對著手機深呼吸,

  說我對陸風沒有懼意是說謊,他這樣突然來找我,自然來者不善。

  陸風從各個角度評價都絕對算跟好人兩個字無緣,他自私,狂躁,暴力,偏執,某些時候甚至心狠手辣。

  這樣的男人,偏偏同時又極富才幹,堅強勇敢,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他讓人畏懼,無論是他愛的人,還是他恨的人都怕他,包括程亦辰。

  但是柯洛不怕他,柯洛對他的感情只是信服,敬重,和孺慕之情

  陸風為什麼而來,他跟我都心知肚明。

  躲是躲不過的,我也沒有想躲,他到現在才來,已經在我預料之外了。

  穿上西服出門,謝翊看到我站起身來,神色倒還平靜,只是看我一眼又移開目光。

  你小子今天趕的時間不好,叔本來打算中午跟你周旋周旋,現在輪不上你了。

  「我要出去辦件重要的事,下午所有的會議都取消,誰的電話都不要轉給我,包括總裁。」

  「好的,我會安排好。」謝翊的笑容真像是刻在臉上的,風吹浪打都不變。

  「禮物我很滿意。」輕瞥他一下,轉身出門,跟我玩這手曖昧,你還嫩點兒。

  在酒店下停好車,想了想,把手機設成語音信箱,柯洛知道我在忙,就不會因為無人接聽擔心,這個時候,不想他捲進來。

  我和陸風之間的事情,應該我們自己解決。

  陸風的保鏢已經在大堂等我,「李先生請跟我來,陸先生等候你多時了。」

  推開總統套房厚重的一道又一道門,陸風站在窗前。

  「陸先生,李先生到了。」陸風沒有回頭,也沒揮手,但保鏢倒退著出去把門關嚴。

  從落地窗的玻璃中,能看到他的臉,也能看到我自己。

  他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衫,外罩西服式黑皮夾克,下面是黑色的休閒褲。

  一把年紀了,還是這麼酷,也還是帥的這麼鋒利。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過了一會兒,陸風轉過身來。

  有點兒驚訝,他比一年前瘦了很多,稜角分明的輪廓越發顯示異族血統,本來就微凹的眼眶,更加深邃。

  這種消瘦明顯是因為疾病或病痛造成的,他臉色並不好,是大病後的蒼白晦暗。

  「好久不見了。」看到他這樣子,我決定先開口。

  「嗯,一年多了。」陸風的語氣還算平靜,沒有一上來就咬斷我咽喉的意思。

  「坐吧。」看了片刻,他說道。

  「你病了?」再怎麼樣,我們也是相識十七年的老朋友,他這個樣子,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受了傷,已經好了。」

  什麼人能傷到他,看樣子,傷的還不輕,而且,我相信不只是外傷,陸風有野獸一般的復原能力,要不是傷到心,他何至如此憔悴。

  能傷到他心的,這世上就那一個男人而已,想到程亦辰文靜清瘦的臉龐,不敢相信,他敢動面前這男人分毫。

  除非,因為那件事。

  看一眼陸風,他也正在看我,看來,真是因為那件事,如是因如是果,因果天理,自有報應,陸風你怨不得別人。

  「你瘦了很多。」

  「嗯,你倒是更年輕了,比以前還風流倜儻。」陸風看著我眼神,漸漸深沉起來。

  看來,我不應該這麼光鮮亮麗的出現在陸風面前,更容易激起他的怒火。

  「我受了外傷,臉也傷的很重,整了容,遭了不少罪,這種年輕,沒什麼好羨慕的。」我說的是實話。

  他點頭,「聽說了。」

  沒什麼好隱瞞的,我跟陸風,實在是相識的太久太久,我們見過彼此最光艷無敵的青春,也見過彼此最意氣風發的成功,更見過彼此最失魂落魄的淒涼。

  雖然,一直不能成為知己,但至少,一直都算是朋友,從少年的光影中走過來,歲月把一切都磨礪成空,只剩下一同經歷過的那個人。

  我們注定不能成為知己,我此生只向前看,從不留戀過去,過去幸福,也帶不走,過去淒涼,也已成往事,陸風不同,他深陷於過往,無視眼下韶光,寧願自我放逐煎熬,只為守著舊日美好。

  無所謂誰對誰錯,每個人有自己的方式,我願意忘記,我便忘記,他願意記得,他便記得。

  我們是兩個自私的人,所做一切歸根到底是為了自己,但終究,曾經互相扶持過,一起經歷過太多風雨。

  第20章

  陸風應該想起了同樣的往事,他淡淡說,「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因為這樣的原因跟你坐在一起。」

  「我也沒想過。」

  「是我低估你了嗎?LEE?」陸風的聲音淡漠中,透出一絲寒意。

  「你指什麼?」

  「你知道。」

  「那你來找我,想談什麼呢?」

  陸風冷笑一下,「這件事,要說起來,錯在我。」

  「這話怎麼說?」沒想到陸風是這樣開頭的。

  陸風靠在沙發上,似乎真的有幾分疲憊,「當初,讓你回來幫小洛,我並不知道他喜歡男人。」

  「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對男人的興趣,林竟最初對他有好感,挑逗試探過他很多次,他都沒有反應,卓文揚跟他很談得來,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任何曖昧。」

  陸風斜看我一眼,「要是知道,他喜歡的是男人,我絕不會讓他見到你。」

  我沒有直視陸風,但也沒有低頭,只是垂著睫毛,看著沙發的紋樣。

  「後來,他帶那個舒念回家,我才知道,原來他愛的是男人,第一次見舒念,我也嚇了一跳,他跟你長的實在是很像,但聽舒念談起跟小洛的過往,他們已經認識很多年,舒念更是不可能跟你有什麼瓜葛。」

  他自嘲的笑一下,「我雖然是GAY,但不代表,我也想小洛是,這條路太艱難,我一直希望,他能是個正常的孩子,只可惜,事與願違。」

  「我當時甚至慶幸,還好是舒念那樣溫和無害的男人,要不然,以小洛單純癡心的性格,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小洛說,他愛舒念,一輩子都不會變,我也信了,我這輩子,就從年少時愛一個人,到死都不會變,這一點,他像我。」

  陸風又看看我,「所以,後來,小洛跟你走的很近,我也沒太擔心,你在T城風流依舊,孟浪放縱,小洛不會傻到對你這種遊戲人生的人動真情。」

  「他雖然年輕,但是,很穩重,也很克制。」

  陸風說的沒錯,柯洛比他同齡的男孩,要成熟很多。

  「過去兩年,我自己的事,太疲於奔命,無暇顧及小洛,再後來,你竟然是舒念的親哥哥,謝家和他要帶你走,柯洛都不攔著,我便都讓他自己決定。」

  「何況,你不在小洛眼前,我少了那一份顧慮。」

  陸風傾過身子,離我很近,「我怕小洛會迷戀上你,你太風流,他太單純。」

  陸風的言辭已經算不得客氣,但他今天說的所有話,至少表明,他是在開誠佈公的在跟我談。

  我不接話,陸風繼續說下去。

  「你走了,我也不想送你,從你來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早晚會走,在我這兒,只是你不得已的權宜之計,你也算幫小洛上路了,還了我當初幫你那份人情。」

  「可是你走了,小洛反而不可自拔了,他現在,愛你愛的如癡如狂。」

  「我還是低估你了,LEE,你現在可以告訴,你是什麼時候把小洛弄上手的?」

  我感覺到背後有冷汗,沿著脊背流下來,像一條蟲子冷冷的蜿蜒而過。

  「跟你想的不一樣,陸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

  「我跟柯洛不是回到T城才相識的,我們在LA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

  陸風愣了一下,冷冷等著我的下文。

  『我們在LA的時候,在一起過一段時間,是我最難忘的一段時光,後來,因為一些事情,不歡而散。」

  「本來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什麼來往了,但沒想到,回來之後,原來你讓我輔佐的人,是柯洛。」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很喜歡柯洛,開始是很喜歡,後來是真的愛上他了,我們倆之間,總是有誤會,可能我自我保護欲太強,柯洛也把自己的想法隱藏的太深。」

  「到最後,我們才明白彼此相愛,所以,不管你今天說什麼」我看著陸風,「我都不會跟柯洛分開。」

  陸風唇邊的凝結成一絲冷笑,「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從你口聽到愛這個字,真是夠匪夷所思。」

  「你愛柯洛?如果,你愛他,你怎麼會有數不清的一夜情,召妓,還跟邵氏的公子糾纏不清到讓人尋仇,你不覺得你說愛太滑稽了嗎,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把柯洛擺在什麼位置?」

  陸風句句都點中我軟肋,這些事情,是我沉淪,自己也不想再提起。

  「陸風,你愛程變辰的時候,做過更不堪的事,你有資格說愛,為什麼我沒有?」

  陸風沒料到我有這麼大的膽子,臉色倏忽灰暗。

  「我跟你不一樣,我承認我濫交,但我從來不濫情,你呢,你喜歡過多少人?多少人為了你死去活來,林竟跟了你七年,結果又如何?被你喜歡的下場,我見的太多了。」

  陸風又靠回去,看我的眼光頗為玩味:「你該不會不記得葉少了吧。」

  心臟猛的砰一聲,糾痛著瞬間無法呼吸,陸風知道我心底最不能觸碰的底線。

  「陸風,說話別揭短,打人別打臉,這個道理,不用我教給你吧。」從來不知道,我一向溫和低沉的聲音,會在聽到他提起葉少時,變得這樣陰冷戾氣。

  陸風冷笑, 「我今天本來就是來揭你短的,你能如何?」

  「我不能如何,只是,也許,可以幫林竟回憶一些事,還有,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林竟的生親,並不是秦朗,而是程亦晨,這對小辰來說,也許,意味又格外不一樣吧!」

  強姦和亂倫,是不是,能讓小辰下一槍射向你的時候,再沒遲疑?

  在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和陸風一樣冷血,只是,他一向暴虐,我一向溫柔。

  果然陸風臉色變了,程亦辰是他的心臟,我賭他不敢讓心臟破碎,就算,他不怕死,他捨不得程亦辰悲憤自盡。

  「現在南邊所有的生意,都在謝氏手中,人人都知道你是謝炎的高參,他對你言聽計從,果然膽色大了很多。」

  他輕蔑的「只怕,謝炎如今也被你收了吧,舒念可沒什麼魅力能跟你較量。」

  陸風的偏執,一輩子都改不了,尤其關心則亂的時候。

  「你想讓我回答有還是沒有?你非常希望柯洛傷心是嗎?」

  陸風,我一樣清楚你的底線,你越是怨恨我,越說明你愛護柯洛。

  「之前我做錯過一些事,我不隱藏,雖然後悔,但已經發生過,沒辦法改變,我承認,我不夠好,但不是刻意的欺騙和傷害,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柯洛愛我,我不敢奢望,他太美好,我自知配不上他,可是,我心底對他的感情,從來沒改變過,只是越隱藏越掙扎,做的越難堪。」

  「你應該比我更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道理,愛一個人,明知道他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可是這都不重要,只要是他。」

  「我還是那句話,柯洛愛我,我也愛他,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不會離開他,有生之年能遇到他,哪怕用盡所有的運氣,我也心甘情願。」

  不指望我的話能打動他,但是,我仍舊說出來,我對柯洛的感情,不需要人允許,陸風也沒有資格,只為了他是柯洛的父親,他是真心關愛柯洛,不然,我不會說這麼多。

  陸風抬手,我以為他一掌要揮過來,打仗我遠不是他對手,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但他只是把兩隻胳膊抱在胸口。

  他面無表情的看情我,許久,淡淡說道,「你剛才說話的樣子,很像許多年前的我自己,也很像許多年前的你自己。」

  許多年前嗎?太久遠了,我不記得。

  「這點我倒是一直很佩服你,不管過去有什麼,你都可以像翻書一樣翻過,毫不留戀,小洛這頁書,你打算看多久,再翻過去換一本?」

  「我們的愛情觀不一樣,但我是成年人,我說愛他,就有會一直愛下去的信心,如果有天柯洛不再愛我,我會放他走。」

  「那你還真是有很大風險,小洛才23歲,你還能記得你23歲的時候嗎,你還能記得那時候在你身邊的人嗎?那你應該知道,他的感情還會有多少變數。」

  23歲嗎?漫天匝地的落花如雪,庭園深深,霧鎖重樓之中,白衣勝雪,神色幽清的男子,無數的前塵舊事,相見爭如不見。

  「原來你還記得。」陸風看著我,不知不覺間原來我在出神。

  不回答他的話,愛的反面不是恨,陸風這樣感情強烈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懂得,愛的反面,是淡漠。

  「他要是有幸看到你剛才的神情,大概覺得這麼搭上這一輩子,也值得了。」

  那是他的一輩子,早就已經與我無關。

  陸風說的對,也許過了若干年之後,柯洛也會這樣回憶起我,遙遠的歲月,模糊的人,只記得當時曾經刻骨銘心過。

  不過,就算變成柯洛記憶中的曾經,我現在也不會放手。

  兩個人片刻都不再言語,對於青春不再的男人,回憶過去太殘忍,陸風和小辰之間反覆離別的二十幾年,何嘗不是耗盡了他最好的年華。

  我羨慕過他對情感的執著,哪怕體無完膚也不曾動搖,不曾放棄,若這樣的男人得不到真愛,只能怨命運弄人。

  他大概也羨慕我對感情的釋然,愛到山窮水盡,便能轉身離去,當時若已經盡了全力,過後便不留遺憾,不再掛念。

  不過轉瞬的片刻,好像過了很久,不知不覺,二十年的光陰,就過去了。

  這話題太傷感了,十分不適合我,陸風大病初癒,也不適合他。

  第21章

  「LEE,你瞭解小洛嗎?」陸風也從回憶裡緩過心神。

  「我從來都不相信能有人完全瞭解別人,我對他的瞭解,能夠支持我們相愛,這對我來說,就夠了,柯洛有權利保留他自己一部分思想,不必跟人分享,就算是跟我,也不必。」

  「你知道小洛是個癡情的男孩,男人都會有很多種慾望,這個你跟我一樣清楚,他能做到專一,因為他比其他年輕人,甚至你和我都在內,他比我們,擅長忍耐。」

  我知道,我為他的癡情,吃的苦還少嗎?

  「柯洛對你,不會變心,LEE,這一點上,我比你瞭解他。」

  我輕輕呼一口氣,陸風也是相信永遠那種人,這一點,我跟他們都不同。

  柯洛也是嗎?我不知道。

  「LEE,你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愛柯洛,更應該離開他,離開的越早越好。」

  這話聽起來是不是太耳熟,不得已陪著舒念夫夫看的三流言情劇裡,穿著華麗的貴婦人,一臉嚴肅的對著得到少爺垂青的灰姑娘,大概都是這種狗血劇情開頭,為了他的前程,為了他的未來,總之,既然你說愛他,就為了他犧牲去吧,首先離開他,要是你連離開他都做不到,怎麼體現你的愛。

  問題是,陸風你是不是搞錯了,你的形象完全不像灰姑娘的惡公公,我也絕對不是軟弱任你揉捏的灰小子。

  這種犧牲,有的人覺得高尚,我覺得懦弱。

  反正,我不會做這種事。

  「陸風,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好,我就把話跟你說明白,你比小洛大十八歲,你還能活多少年?三十年,夠了嗎?三十年之後,你在小洛的懷中安然去世,你這輩子算是完美落幕,你想過小洛會怎麼樣嗎?他到那時候,也五十多歲了,他一生最好的時光,都陪伴著你的老朽,可到那時候,他也老了,不能再去愛新的人,他最需要一個愛人和伴侶跟他互相扶持著攜手共度餘生的時候,他身邊什麼都沒有了,愛人,父親,叔伯,他所有的至親,一個個都離他而去了,他也沒有兒女,無人承歡膝下,那時候,你讓他如何面對剩下二十年淒涼的人生!誰來陪伴他,誰來照顧他,他只能日復一日的寂寞看著日昇日落,回憶你跟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反覆煎熬,直到生命最後一息。」

  「有錢又有什麼用。」

  陸風歎口氣,「你忍心看到小洛這樣嗎?你跟他在一起,最後,他只能是這個結局。」

  我不敢想像陸風說過的每一句話,不敢去想每一個畫面,每個字都像鋼針,貫進我心裡,針針見血。

  「你沒有想過這些嗎?LEE,你是沒想過,還是不肯想,你不覺得,你愛的,太自私了嗎?」

  陸風說的沒錯,我是不肯想,每次想到我會先他而去,我都用另外一句話打散那個還沒形成的念頭,柯洛還年輕,也許,用了不那麼久,他就會離開我,他仍舊會有幸福的生活。

  卻偏偏不敢去想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柯洛從開始到最後都不會背棄我們的愛情,永遠不曾離去。

  「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會有什麼樣的變數,誰都不能預測。」我用沙啞的聲音回答他。

  眼光穿透陸風,看著他身後的某一點,我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什麼樣的變數?他變心了,對你殘忍,他不變心,對他殘忍,你什麼時候肯冒這樣大的風險,我以為這世上,你最愛的人,只有你自己,如果你是真的愛小洛,這兩種結局,對你而言,都是悲劇。」

  陸風說的沒有錯,這兩種結局,對我來說,都是悲劇。

  我的失態,已經不可能瞞得過陸風,我盡可能不讓自己看起來軟弱。

  陸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靠向沙發,冷漠的看著我。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你想聽一聽嗎?」陸風忽然說道。

  我轉向他,沒有回答。

  「讓柯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我機械的重複了一遍,一時沒明白陸風的意思。

  「你那麼聰明的人,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嗎?讓小洛有個孩子,他對女人不感興趣,只能用人工授精的方法,找個代理孕母,孩子你們可自己養,如果你不肯,我會找人來照顧,保證讓孩子在最好的環境中長大,受最好的教育,但是,你跟小洛要經常來探望他,他必須對小洛有很深的感情,這樣,有天你不在的時候,小洛不至於一無所有,他還有後代,還有人可以陪伴他,照顧他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真是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荒謬的提議!

  「這絕對不可能。」我站起來,斬釘截鐵的拒絕。

  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們今天的談話可以到這兒了,你這個提議,我不接受,我也不會離開柯洛,如果你還顧及你自己在柯洛心目中的形象,就不要讓柯洛知道我們今天見過面,現在如果讓他在我們倆之間做出抉擇,你知道他最終會選擇誰,如果他知道你今天這樣侮辱我,對你不會有好處。」

  大步向門外走,這個房間,讓我窒息的快暈倒了,多一分鐘我也不想待。

  陸風還是坐在那裡,聲音冷冷卻清楚的傳來:「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再答覆我不遲,如果不是投鼠忌器,我根本不會讓你有選擇的機會。」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給了陸風最冷靜輕蔑的一個微笑。

  陸風的保鏢沒有攔我,走到車庫,我一拳頭猛的砸在牆上。

  鮮血從指縫中流下來,可我感覺不到疼,身體有一個位置,比手背痛一百倍。

  手抵在牆上,支撐著我站的筆直。

  第22章

  在車裡坐了很久,這種狀態下,開車出去無異於自殺。

  直到呼出的氣息平穩了,我打開手機,有幾個未接電話,看到柯洛的,一個是中午,一個是半小時前,長吁一口氣,給他打過去。

  柯洛幾乎立刻就接聽了,電話那邊,他的聲音帶著久久的期盼一般,「莫延,總算忙完了嗎?」

  「嗯,剛結束,趕緊打給你,想我了吧?」

  柯洛在電話那邊輕聲的笑,「想的不得了,聽不到你的聲音,中午飯也沒吃好,上廁所都帶著手機,就怕你打過來聽不到,隔一會就想打過去看你結束了沒有,又怕你會笑話,總之,輾轉反側到如今。」

  我的小綿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情話綿綿了,不久前他還是那樣靦腆沉默的性格。

  「我想你了,柯洛。」握著手機,聽到他的聲音,覺得自己努力維持的堅強,脆弱的不堪一擊。

  「我知道,莫延,我在這兒呢。」

  「對了,傢俱送到了嗎,迫不及待想看到呢?」

  哦,傢俱,早忘到腦袋後面去了,「大概送到了吧,我還不知道,一會兒就聯繫。」

  「你這個糊塗蟲!讓我怎麼能放心留下你一個人呢。」柯洛是個多麼溫柔甜蜜的愛人啊。

  「我一會就過去看,不會再忘記了。」我努力笑著說。

  電話那邊,柯洛停了一下,「你的聲音怎麼了?啞子好像有些啞,是生病了嗎」

  「啊,沒什麼,你別瞎擔心,可能老半天沒說話,嗓子有些干。」

  「你要記得多喝水,少喝咖啡。」

  「嗯。」

  「莫延,你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休息一會就好了。」盡可能對著電話用輕快溫和的聲音。

  「那你歇會,晚一點兒我再打給你,」

  「嗯,好,你工作吧。」

  「晚上見,莫延。」

  掛斷電話,直接把手機關機了,我現在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再跟任何人敷衍。

  開著車一直向西,上午還晴朗的天氣,風起雲滾的陰沉下來。

  到了花園公寓,還好這種高檔公寓配備了私人管家服務,見我進樓,物管的服務生很熱情的跟我說傢俱都已經送到,安裝完畢了,房間也已經打掃乾淨,讓我驗收。

  勉強聽他說了幾句話,掏出一張大面值的鈔票做小費,那孩子更見熱絡,我卻轉身上樓了。

  推開門,是一片典雅簡約的白色,跟柯洛選傢俱時的輕言笑語猶在耳畔,他知道我此時的癲狂失控嗎?

  把自己摔進寬廣的沙發,忽然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氣。

  無論我離開的時候是多麼張狂,我都知道,自己已經服輸了,陸風今天跟我這樣談,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致了,為了柯洛,為了他引以為傲的兒子,他已經放下太多自尊,他瞭解我,瞭解的太多,我算不得個好戀人,我眠花臥柳,風流成性,他怎麼能放心把那麼美好深情的柯洛交給我。

  他是個父親,今天跟我說的話,句句在情在理,我沒有兒子,但若是有,我也不會放心他跟一個歷史不清白的浪子在一起,尤其,明知道他是那麼癡情。

  頭痛的要炸了,落地窗外烏雲密佈,滾滾雷聲由遠及近,轟鳴而來,烏雲壓城城欲摧。

  我今天什麼也不要想了,陸風太瞭解我,所以知道怎麼擊倒我,不是因為我軟弱。

  原來早春時節還是這樣的寒冷嗎,窩在沙發上,我蜷成一團,這跟男子氣概無關,覺得寒冷的時候,都會本能的蜷縮取暖,何況,這空曠的房子裡,只有我自己。

  我太累了,男人不能承認自己累嗎?男人是神啊?不過是自己把自己當神而已的一群傻瓜。

  把手指插進頭髮裡,緊緊的抓著,頭怎麼這麼痛。

  身上怎麼這麼冷?早知道就選有許多靠墊的美式沙發了,至少,可以取暖。

  窗外的悶鬱的雷聲,像是催眠,一聲聲的,把我腦子裡亂成一團的思想轟走,疲憊到極致,我比自己以為的更快陷入混沌。

  很久不做噩夢了,這次居然又再來襲,沒有之前那麼清晰,只是一片濃霧,黑色的,消散不開,有個隱約的身影在霧的另一邊,一會是一身白衣的淒清,一會兒是西裝革履的挺拔,卻都在問著我同一句話,「為了我,你也做不到嗎?」他想從霧那頭過來,我卻不能前進,最終,那人的身影,被濃霧吞噬,我聽到他喚我名字的絕望,「莫延,莫延,不要離開我」,我顫抖著跪下,淚流成河。

  似乎是在黑暗裡,冷的發抖,有個溫暖的被子覆蓋住我,身後有什麼,那麼溫暖,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貼近,如果就這樣不用醒來,是不是,也很好。

  這一覺,我睡的很久,不知道跟陸風一番交鋒,竟然耗掉我那麼多力氣,他不是終極BOSS嗎,這世上的人,哪個不怕他,殘暴的,張狂的,冷血的陸風,高大陰戾的身影,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感覺到身上蓋著東西,不可能的,我知道自己睡著的狀態,空曠的房間,窩在沙發上的我。

  幾乎是立即便驚醒了,轉過身來,室內已經全然暗下去,雷雨卻依然沒停,紫色的閃電一聲聲,在窗前裂開。

  在閃電一瞬間的光亮裡,我看到他的臉,是柯洛。

  我還在夢裡沒醒嗎,不對,我醒著的,夢裡都沒有聲音,但耳邊的雷聲轟鳴,絕不是幻覺。

  「柯洛?」我半偎著沙發的靠背,軟弱的問道。

  「是我,我在這兒呢,莫延。」

  幾乎立即就被他擁抱進懷裡,他吻住我的鬢角眼眸,「是我,我在這兒呢,不要怕。」

  第23章

  這是怎麼回事,理智一絲絲回來,我跟陸風談判之後,驅車回到公寓,疲憊到極致的昏睡過去,醒來時,柯洛在我身邊.

  「柯洛?」還是喚他的名字,但跟剛才那聲軟軟的呼喚,意義已經截然不同。

  「是我,莫延」

  摸摸他的臉,溫暖光滑,手指觸感猶在,「你怎麼在這兒?」

  他扶我起來,靠在沙發背上,我才知道,自己身上蓋著的,是他的外套,柯洛只穿著襯衫,握住我的手指,冷的涼涼的。

  「你怎麼在這兒?」我回過心神,又一次問他。

  柯洛的容顏又一次被雷雨照亮,「下午跟你通完電話,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問你,你又不肯說,所以,我打電話問小念,下午你有什麼日程,小念查了備忘錄,告訴我你下午應該在辦公室,公司沒有重要的安排,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瞞著我,你在電話裡的聲音,那麼沙啞,似乎話都說不出來,我再打你電話,已經關機了,如果不是遇到什麼事,你絕不會這樣,所以,我就趕最近的一班飛機飛過來,小念說一下午都找不到你,你沒回家,我只能猜測,你到這裡來了。」

  吻一下我的嘴唇,「還好,我到的時候,還沒有雷暴,要不然,不管我多抓狂,都落不了地了。」

  柯洛愛我,竟然這樣重嗎,我以前,竟然不知道。

  「你怎麼了,告訴我。」柯洛的聲音,溫暖的低沉著。

  反手抱住他,柯洛年輕挺拔的身體在我懷抱裡,把頭埋在他肩上,想到自己還跟他爭什麼上下,多可笑,讓我把命都給了這個青年,我也心甘情願。

  夢裡哭的那麼肆虐,正是因為在醒著時,我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別問了,」我的聲音,又變得沙啞。

  「為什麼,你的心事,不能讓我知道嗎?」柯洛的聲音,也不穩。

  不能,今天我跟你父親的談話,真的不能告訴你。

  不回答他,只是把他摟的更緊,柯洛,你不懂,很多事情,你現在,真的不懂。

  「你不說我會擔心的。」他也用力的抱著我。

  「都過去了,不是什麼大事,別擔心,小傻瓜。」

  柯洛從我懷裡緩緩的退出,看著我的臉,他這種神色嚴肅的表情,真像陸風。

  太可怕了,陸風兒子的氣場,要跑來不來得及?

  「是他又來找你了嗎?」柯洛的聲音,一絲溫暖的味道都沒有。

  「啊?」什麼跟什麼,哪個他,要是柯洛說:「是他來找你了嗎?」我會直覺的認為他指的是陸風,但是,他說,「他又來找你了嗎?」那是哪個他啊,還是「又」。

  看到我一臉迷茫的表情,柯洛反而笑了,像長舒一口氣的感覺,貼過來親我的嘴唇。

  這小子變臉變的也太快了吧,我用手支開他,「哪個他?誰呀?」

  他立刻就變成小狗一樣的物體,貼過來在我懷裡蹭蹭蹭,嘿嘿的傻笑,「沒有誰,誰都沒有,是我說夢話呢。」

  當你LEE叔是傻瓜?很明顯,柯洛怕某個人再來找我,那就說明這個人之前曾經來過,是一個讓柯洛會畏懼的人,他從來沒有擔心陸風找我的麻煩,陸風一定在他面前掩飾的很好,那個冷血寵愛柯洛可算得上是有求必應,絕不猶豫。

  那邊裝善解人意的慈父,這邊壓迫的我快吐血,早晚要遭報應,陸風這無恥小人。

  不過,既然不是陸風,柯洛這樣忌憚的人,會是誰?

  他已經又撒嬌又耍賴的打馬虎眼,肯定是不會再對我吐露半個字,不過,這樣也好,他也不再糾纏讓我失態的原因。

  客廳裡依然沒有開燈,只有閃電的光芒一下下閃過,我和柯洛互相擁抱著。

  他在這裡,真的讓我感動,柯洛細心溫柔的感受著我每一分毫的變化,若不是愛到骨子裡,便不會如此吧。

  淒風冷雨的夜裡,彼此相愛的人,在黑暗中擁抱著。

  有「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裝做沒聽到,「咕嚕咕嚕」又傳來,實在是太煞風景了!!!

  雖然我之前悶氣生到飽,但今天一整天好像,滴水未盡,因為沒搭理謝翊,早晨連咖啡都沒人給端。

  「莫延,我餓了。」柯洛害羞的呢喃。

  嗯?剛才不是我的肚子在叫?是柯洛嗎,哈,太好了,丟人的事兒輪也該輪到他了。

  分開緊緊擁抱的身體,飽溫才思淫慾,我們先解決生計問題再解決生理問題。

  柯洛四下望了望,終於起身去把燈打開,習慣了黑暗,即使是意大利吊燈溫柔的光芒也還是有些刺眼。

  意大利吊燈,意大利吊燈式,不行不行,還是得先解決生計,老子快餓扁了。

  可是,新家實在太空蕩蕩的了,大部分家居連防塵罩都還沒拿掉。

  跟柯洛面面相覷了一下,巧夫難為無米之炊。

  「定餐吧」我提議,看著外面大雨肆虐,不想開車出去了。

  「你知道這附近餐廳的電話嗎?」「啊,不知道」,住都還沒住進來。

  「那定麥當勞吧,這個一定能送過來。」

  也只能如此了,柯洛打電話定了餐,我把每個房間的燈都點亮,這房子真的是很大,300平還多些,我相中它就是喜歡它的格局,主客分區分的很清晰。

  要提防著如林竟一般的不速之客會跑過來度個假的可能性,舒念夫夫一家要是在我這兒聚會晚了,也有地方留宿,我聽柯洛說過程亦辰那個房子裡,陸風和小辰臥室隔壁的房間已經被堆成雜物間了,三個年輕人寧可住著狹小的房間也不敢靠近那個帶露台的陽光臥室,柯洛說:「我不知死活的住過一晚,那真是,痛不欲生啊。」

  陸風,我詛咒你精盡人亡力竭而死!我們倆的梁子這回算是結下了。

  「唉呀,還沒給舒念打電話告訴他我不回去呢!」突然想起舒念了。

  柯洛正在忙著把各種防塵罩扯下來,「不用擔心,我發過消息給他了,他知道你這兒。」

  哦,那一定是我睡著的時候,他發的,他真夠細心。

  第24章

  必須得稱讚一下麥叔叔送餐的速度,柯洛還沒把所有的防塵罩都扯完,外賣就送到了。

  洗了手我跟柯洛像倆餓死鬼投胎一樣,一人捧著一漢堡大嚼。

  很多年沒吃過這種沒營養又高熱量的快餐了,原來如此美味,生活其實不過就是這樣,良田千頃也只吃得下一碗飯,華廈萬間不過睡半張床。

  偏偏從前,我不知道平淡的美好,一味追求那滿世光影,浮華哀涼。

  以前這麼沒風度的事兒我絕對不會幹,狼吞虎嚥的噎住上不得下不得,柯洛遞可樂給我,總算喘過氣來,卻又被氣泡頂的打嗝。

  柯洛笑瞇瞇的看著我,一臉陶醉,這人審美肯定有問題。

  風捲殘雲的吃完,「你飽了吧。」我問。

  「還沒。」還沒?我看一眼他面前那一堆空盒。

  柯洛站起身,忽然嘩的一下把檯面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地上,他狂變了?

  還沒反應過來,柯洛已經把我連著我正在喝的剩一口的可樂一起抱到了檯面上。

  「正餐吃完,現在我要吃甜點了」柯洛做出惡狠狠的淫蕩笑容。

  我把杯子嗖的扔出去,你叔我玩情趣的時候,你小子還放屁崩坑撒尿和泥呢,誰怕誰。

  坐在檯面上,兩條腿垂下來,我向前靠過去,拉住柯洛的領帶,把他牽到我雙腿中間。

  半瞇著眼睛,頭輕側揚,輕輕啟唇,一個魅惑至極的笑容已經成型,我一寸寸靠近他的臉,撮起嘴唇對著他細細幽長的吹了一口氣,從耳邊吹到他唇邊,再把睫毛垂下,又迅速的揚起,聲音慵懶低沉,「HI.」

  老子今天才是要吃甜點的人。

  果然,我這對著鏡子練過無數遍,又實戰演習百發百中的妖孽姿態,瞬間就轟的柯洛目瞪口呆。

  自己再向前挪兩寸,柯洛已經被我拉著靠在台邊了,這種西式廚房的檯面都不低,不過,柯洛足夠高大,所以,他那個要害,剛好在檯面之上。

  跟我抵在一起,我還沒反應,但他已經硬的像石頭了。

  小子就你這點兒定力,也敢招惹你LEE叔我,我的妖孽狀態還沒全面LOADING呢。

  我和他的距離,剛好是兩個人加在一起的長度總和。

  又挑著嘴角笑一下,這回的聲音,卻是成熟男人的性感優雅,「有時間嗎,夜晚還這麼長,聊聊如何?」

  柯洛的喉頭動了一下,我知道他在嚥口水,小子,今晚吃不定你,我就不是你LEE叔。

  鬆開他的領帶,那隻手像是無意的落在他胸前某個點,並不動,只是用溫熱的手心輕輕壓著,「不想說話?」

  換成一副深情憂鬱的神態,目光落在柯洛身後某點,笑容盡去,眼神是幽深如海一般的寂寥,「總覺得你像我認識的某個人,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是想多了」,柯洛的嗓音沙啞到不行,二話不說的把我拉下來,翻轉過身體,一隻手把我雙掌按住,另外一隻手三下五除二的把我剝乾淨。

  喂喂喂 ,不是角色扮演嗎,你這是演的哪出兒啊?我還沒全面展開呢!

  「啊」沒有任何前戲,至少對我而言還沒有,柯洛的手指已經插進來,他伏在我背上,聲音不像是我那般的在玩笑,「莫延。」

  「柯洛,你幹什麼呀你。」我氣急敗壞的,你搞沒搞錯。

  「不要再用那種語氣跟我說那種話,我不是你認識過的任何一個人。」

  這不是開玩笑呢嗎?你挑起來的!

  柯洛的神態卻不像開玩笑,相反,卻有種真實的悲切和酸楚在裡面,他的眼神幾乎立刻就讓我心軟了,他是怎麼了?

  「柯洛,對不起,我跟你鬧著玩兒呢。」這話真不適合這種時候說出來,有人邊做愛邊聊天的嗎?

  柯洛不回答我,只是反反覆覆的動著,他的手指很長,有過之前的經驗,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我那一點,按壓彈撥,片刻就讓我挺立起來。

  「柯洛,這裡沒有潤滑的」我的聲音迷離,但是,起碼的警覺還是有的,他這樣子,是不可能不做了,但是,要沒有潤滑油,一次做下來,我真吃不消。

  柯洛的呼吸急促,我從他掌下抽出一隻手,向後伸去握住他,不住套弄,他果然發出吟呻。

  他也把壓住我的那隻手抽回,在前面握住我,以同樣的節奏律動著。

  這個姿勢雖然不舒服,但是,兩個人的感受,跟真正的插入卻相差無多,他壓在我身上,一下下動作,我體內那個點,隨著他的幅度一下下被衝擊著。

  兩個人的手指都不由得收的越來越緊,動的越來越快,感覺到他已經到了最後時刻無比火熱的堅硬,我也不再自控,兩個人把嶄新的檯面噴的一塌糊塗。

  不知道怎麼回到床上的,很累很累,澡都不想洗了,柯洛強拉著我去快速的沖了一遍。

  雖然下午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還是覺得困,睜不開眼睛,也不想說話,拉開床罩躺下才發現,床很硬,好像直接睡在床墊上。

  「我們忘記買枕頭和被子了」柯洛抱著我,笑著說。

  是忘記了,本來也沒打算今天就睡在這兒,不過,我枕著他的手臂,還是挺舒服的,薄薄的床罩當然不夠溫暖,所以,我貼柯洛更近些,他身上熱熱的,還有幾分浴後的濕氣,我們也沒有毛巾,都不記得他剛才用什麼幫我擦乾身體的。

  柯洛很溫柔的吻我,不過,他再細膩,老子也在不應期了。

  「睡吧,你今天一定累了,這床罩是不厚啊,不過,我不會凍著你的。」

  我也對他笑了一下,眼皮沉沉的,兩個人靠在一起,就能取暖了吧,雖然是他抱著我,我也三十七度的體溫呢。

  很快就朦朦朧朧了,柯洛忽然對我說:「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嗯。」迷糊著答他,不清醒也知道他問的是句廢話。

  「他也不能帶你走的,對嗎?」皺一下眉,哪個他呀。

  「睡吧,我困死了,明天再說好不,乖」後面幾個字,我已經是臆語了。

  第25章

  早晨是被砸門的聲音吵醒的,沒錯,是砸門,我不情願的睜開眼睛,一片刺眼的金燦燦的陽光,周圍的環境雪白的很陌生,我才想起來昨晚是跟柯洛睡在新房子了。

  柯洛也是睡的迷迷糊糊的,沒有起身的意思。

  「柯洛,有人敲門。」說完這句,我繼續窩在他懷裡。

  柯洛用英語咒罵了一句,把胳膊從我腦袋下抽出去,我聽到他穿褲子的聲音,聽到他遠遠的走到門前,然後,聽到一聲口哨和尖叫。

  「啊啊啊,被我看著現場版了,柯洛,你這身材不是一般的好啊,讓我摸摸吧,讓我摸摸吧,哥哥閒了很久了,求求你了。」

  我馬上睜開眼睛,這聲音太熟悉了,是林竟。

  然後就聽到柯洛跑起來的腳步聲,片刻就回到房間內,光的關上房門,而且嘩嘩上了兩道鎖。

  「林竟來了,是你告訴的他地址嗎?」柯洛的臉上一片緋紅。

  我從床上支起身來,「沒有呀。」

  柯洛慌忙的過來,把脫在地上的衣服都扔給我,「快穿衣服。」

  他這樣子太可愛了吧,林竟有什麼可怕的。

  看到我的神色,柯洛立刻跳上床來,「快穿衣服,不然林竟看到了。」

  不是吧,林竟都看了七年了,我哪寸皮膚是他沒摸過的。

  但柯洛的眼神惡狠狠的,讓我不但想起了陸風,又想起了謝炎,他大有朝著暴龍發展的趨勢。

  衣服穿上也不見得好看,先是在沙發上睡的皺巴巴的,又一番折騰下來,可是,這也沒有可以換洗的衣服。

  兩個人頭髮蓬亂,衣衫不整的出現在林竟面前,他都快跳起來了,「啊,你們倆起來就做早操啊,LEE,你現在體力蠻好嘛,柯洛你都吃得消,他要你就給,你不怕老命沒了。」

  小兔崽子,忘記老子當年是怎麼折騰你的了。

  「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在這兒。」我好奇的看著他。

  林竟不理我,大大咧咧的挨個房間看來看去,「哇,你們這房子真漂亮,哇,能看到海啊,真是豪宅,我不走了,你們房間這麼多,留一個給我吧。」

  柯洛把陀螺一樣轉的人眼暈的林竟拉到沙發上,我們倆一起用好奇的眼神等著他的解釋。

  「我昨天給LEE發消息了呀,結果我到了也沒人來機場接,柯洛你的電話沒人接,LEE的電話關機,誰知道你們倆在幹什麼噁心的事兒,我只好打車到LEE的公司,還好舒念已經上班了,他給了我這兒的地址。」

  原來如此。

  林竟貼過來,一臉壞笑,「LEE ,你那個助理不錯哦,這種類型的美人,我還沒見過,我要他的電話他也不肯給,回頭你幫我約出來如何?」

  林竟見過謝翊了?

  「什麼助理?」柯洛看看我,又看看林竟。

  「你不知道?LEE有個王子一樣的助理,叫Alston的,LEE你是在哪兒淘到那個寶貝,跟他說話我都不正經不起來,就差沒跟他行屈膝吻手禮了。」

  「你有個助理?」柯洛看著我。

  MD,算天算地,少算了一個林竟。

  「新來的,剛幾天,我也不太熟呢,他是謝炎的堂弟。」

  謝炎,柯洛的醋海波濤,你就承受去吧,反正禍都是你惹的。

  柯洛不說話,我看著林竟,「可是,你來幹嘛呢?」

  「唉呀,你是不知道啊,昨天下午陸風回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臉上一層寒霜,家裡都快冰點了,連辰叔都不怎麼敢吱聲,卓文揚出差去了,柯洛也不在家,就剩下我一個在那兒煎熬,我本來答應了一個雜誌過來給他們拍平面的,素性就早幾天過來,誰知道陸風發飆發到哪天,能躲還是躲吧,我跟辰叔囑咐過了,等他這一波過去我再回家。」

  柯洛愣一下,沒有說話。

  看林竟拖了一個皮箱來,看樣子,是打算在我這兒住些日子了。

  他來了也好,柯洛總是要回去的,他在這兒,給我做個伴兒。

  但柯洛可不是這麼想他,他也看著林竟的皮箱,「你要住這兒?」

  「是啊,不然我住哪兒?」

  柯洛這大醋罈子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我跟林竟這對舊情人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何況,林竟如今單身已久,勢成火炬,不過,他們倆是很好的朋友,林竟大老遠過來了,讓他去住酒店的話,柯洛總是說不出口。

  「那,我一會兒給公司打了個電話安排一下工作,我也先不回去了,就當休年假了,正好看看你成為明星的歷程」柯洛說道。

  呵,陸風,這可是你自找的,你兒子拋下你的事業,怨不得我。

  我知道陸風那兒的業務,真是國不可一日無主,柯洛不在,所有事情的匯報和審核,都必須陸風簽字才能完成。

  我這樣子,是沒辦法去公司了,何況柯洛要是在,我肯定也得請假,他自己是老闆,我還得看謝炎的臉色。

  帶著他們倆回到舒念家,一家人都出門了,跟柯洛梳洗整齊,他匆忙的過來,連衣服也沒帶,找了我的衣服給他換上,我是什麼眼光品味,柯洛是什麼模樣身材,焉有不光芒四射之理。

  林竟圍著柯洛轉來轉去,「你穿這身比LEE帥多了,這才叫英俊瀟灑 風流倜儻,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啪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對著我男人放哪門子桃花,老子人在呢!

  柯洛竟然也笑瞇瞇的,臭美個屁,林竟素的太久了,見公狗都覺得是雙眼皮。

  想想昨天匆忙離開公司,還不少事情沒處理,這麼一聲不響的休假,實在也太沒責任心,打開手機,辟里啪啦的一頓暴響,短信就有幾十條,舒念的,林竟的,一條條翻看,有一個號碼並不認識,「重要的事情是否已經結束,今天你還回來嗎?」我看一下時間是昨晚八點多。

  想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這應該是謝翊發的消息,八點鐘的時候他還在辦公室等我回去?

  第26章

  柯洛來了自然要去看舒念,現在跟以前不一樣,我們住的離舒念謝炎不算近,本來打算收拾點兒行李,可是臥室裡一大屋子的東西,這一年謝炎像螞蟻搬家一樣,只要他覺得我會喜歡用得上的,統統買回來。

  以後再收拾吧,反正,舒念想我時,說不定還會回來住幾天,只拖出一隻空箱子把日常用的物品和衣服裝了一箱。

  我得去公司忙些事,柯洛跟我同往,沒想到林竟像跟屁蟲似的非去不可。

  也好,謝翊不是在那兒對我放電嘛,正好讓林竟試試他深淺。

  林竟這妖孽可是得我真傳,耳濡目染出來的箇中高手。

  謝炎看我的神情那真是一個咬牙切齒啊,還好帶著舒念和柯洛一起過來的,「你剛上了三天班,又要休假?」

  舒念替我說話:「小洛不是來了嗎,總得陪陪他吧。」

  「你剛飛走了三天,又飛回來?」這次是對著柯洛。

  柯洛聳聳肩,面帶微笑,也不解釋,什麼叫不怒自威的氣勢,謝炎你看這裡看這裡。

  我揉揉額角,繼續無恥的對著謝炎,「那要不,就算我慶祝喬遷之喜吧,晚上一起來家裡吃飯如何?」

  回到我的辦公室,林竟正繼續跟王子搭訕。

  謝翊還是一幅永遠喜形不於色的貴族式禮節,林竟問的每句話,他都回答,或者微笑。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林竟漂亮的大眼睛做深情狀的看著謝翊。

  「是的。」他居然還是微笑。

  「哦?」林竟又鼓起嘴,輕輕嘟著,說不出來的可憐可愛。

  「那你介意換一個嗎?」

  「我想,我是介意的。」謝翊語氣都沒有任何改變。

  「好吧,那你介意多一個嗎?」

  在謝翊回答他之前,我已經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他胳膊把他拖進屋裡,丟人不可以這麼個丟法。

  我瞎了眼才會把他視做傳人,這個永遠處於脫線狀態的小王八蛋!

  林竟還在哇哇大叫,謝翊又是優雅的站在門前,「LEE,昨天我把這個月幾個部門的報表都整理好放你桌子上紅色的夾子裡了,你寫月度工作報告可能會用得到,你不在的時候交上來一些文件等待你審核,在黑色的夾子裡,上面我都貼了標籤。」

  對他點一下頭,油畫的事兒,我一直沒對他有什麼表示,他也應該明白我的想法。

  謝翊看了一眼我懷裡鬧騰的林竟,「你需要咖啡嗎?這位林先生喜歡喝茶還是咖啡?」

  讓林竟去試探謝翊看來是沒戲了。

  謝翊出去的時候,正好柯洛進來,柯洛愣了一下,看著謝翊的背影。

  「他就是那個助理?」

  林竟跳起來,「是啊,像王子吧,LEE你這輩子積攢的人品集中大爆發了,我跟你說,我今天早晨還在你那個樓裡,碰到一個超有味道的男人,看的我目瞪口呆的,而且他還對我笑,那笑容太有親和力了,人家那風度,那氣質,那長相,那長腿,那細腰,那屁股,就你這style,根本沒法跟人家比。」

  「啪」的一文件夾子,直接打臉。

  柯洛臉上還是若有所思的神色,我以為他看到我這王子助理就算不至於失了風度的當場打翻醋罈子,也總是會面色不善。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柯洛皺著眉頭說。

  「你認識他?」

  「應該不認識,不過,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就是實在想不起來了。」

  「他是謝家人,或者,你在謝氏或者柯氏的酒會中見過他也不一定,這有什麼稀奇的。」

  「呵,該不會覺得錯過這樣的美色遺憾了吧!要不我介紹你們認識?」

  「LEE,不許胡說。」柯洛氣的罵我。

  我忙了一下午,柯洛開著我的車帶林竟出去購物。

  晚上跟舒念兩夫夫一起到家的時候,我差點兒以為走錯了門。

  早晨還空空蕩蕩的房間此時所有家用品一應俱全,大到包括家用投影影院的全套電器,小到門口的地墊拖鞋。

  林竟臉朝下趴在寬大的白色沙發上,聽到我們的腳步,他用沒鼻子一樣的聲音嗡嗡的說:「我恨柯洛,LEE你幫我殺了他吧,要不然我起來也會自己動手。」

  呵,林竟不是喜歡逛街的人,看家裡這陣勢,不是一般規模的採購啊。

  柯洛正在拆開廚具包裝,看到我們微笑著,「我要燒水一會兒就有茶喝了。」

  舒念跟謝炎四下觀看,「哥,你這房子好漂亮啊,風景這麼好,傢俱也選的這麼雅致。」

  「柯洛的錢你真是花的一點兒不心疼,能讓每個細節都這麼庸俗,還真不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走到一個房間,舒念驚喜的問我,「這是給我們倆準備的客房嗎?」房間裡是舒念喜歡的那種式樣簡單卻感覺很溫馨的實木傢俱,連床品也是他喜歡的淺藍色系列。

  「是柯洛的心意,不用謝我,而且,只是給你準備的,沒那人的床睡。」

  謝炎極無恥的接道:「我可以睡在小念身上的。」

  舒念就差沒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的神情,半晌才拉起我的手,也不說話,眼裡有溫柔濕潤的光芒。

  謝炎,你看你把我弟弟氣的,老子饒不了你。

  這是我第一次給自己親人準備東西,原來,看到他欣喜的神情,感覺不壞嘛。

  第27章

  舒念來了,家裡很快就變得整齊,看著他消瘦卻充滿熱情忙碌的身影,心裡一片柔軟。

  同樣坐在客廳喝茶的還有謝大少爺,「不要盯著小念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連冷眼都懶得給他,林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頭枕在我腿上,腳在沙發扶手上翹得老高,邊看雜誌邊頤指氣使的讓我給他剝橙子,犒勞他今天陪柯洛辛苦奔波。

  「用兩個字形容你身邊的人,必須說出名字就回答,一秒鐘也不許思考,這樣才能知道你在對方心中最直觀的印象,哈,這個好玩兒啊,LEE,咱倆試試吧。」

  這種無聊雜誌上能有什麼有含量的東西,不搭理他,可林竟坐起來拉扯著我袖子,非要玩兒不可。

  「好吧,我來問你來答」

  「嗯,開始吧,我準備好了」林竟一幅參加智力搶答的動力。

  「謝炎!」先從討厭鬼開始。

  「火爆!」林竟答道。謝炎臉上青一下白一下。

  「柯洛!」

  「有錢!」我拍他腦袋一下,「財迷呀你!」

  「舒念!」

  「好吃!」

  這回跳起來的是謝炎。

  「我說做飯好吃啦!謝大少你別誤會,千萬別誤會!直觀印象,是最直觀印象啦」

  我笑的不行啦,這遊戲果然很有意思。

  「不行,換你啦,這回我問你答。」

  「柯洛」

  「老婆」柯洛的臉上也青一下白一下,想什麼呢臭小子,叔讓你在上是讓著你,你真以為是我男人啦,我是你男人!!

  「謝炎」

  「色鬼」謝炎今天晚上的臉真是好看,五彩繽紛的。

  「舒念」

  「老實」老實人靦碘的笑一下,繼續幹活。

  林竟轉下眼珠,「李莫延」

  「幹嘛?」靠,丟人丟大發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引起轟堂大笑,小子你陰我,林竟快笑抽了,「干,干,我們都很願意幹,隨你挑」

  「辰叔」

  「可憐」他還不可憐,一輩子被怪獸蹂躪。

  「文揚」

  「冰山」笑抽了的林竟非常認同的狠點頭。

  「陸風」

  「小人」,還真是直觀反應,不過,當著柯洛的面,這話怎麼隨口就出來了。

  柯洛低著頭切菜,聽是肯定聽著了,只好裝做沒聽見。

  連林竟都沒再好意思多嘴。

  林竟又撲向謝炎,「這回換你了。」

  謝炎猛揮手「我不玩我不玩兒,太幼稚了,你以為跟你們倆一樣呢?」

  「不行哦,見者有份,聽了就得說,光聽我們的,門兒也沒有。」

  「莫延」

  「啊?」被林竟狠K一記爆栗,「就是LEE啦」,謝炎哪叫過我的中文名字。

  「林竟」

  「幼稚」又一記狠K,林竟氣的喊「你跟我有仇啊你!」謝炎老實不客氣的彈回去,「說是直觀印象了,誰讓你本來就幼稚!」

  「舒念」

  「最好」最好的人又靦碘的一笑,幹活格外有動力。

  「謝翊」

  「傻瓜」林竟吹了一聲口哨,「你那傻瓜弟弟好王子哦」

  「柯洛」

  「傻瓜」哈,雖然是罵柯洛的話,但我還是要笑翻。

  「喜歡你的人智商可能正常嗎?」這回輪到大家笑翻。

  林竟還要玩兒,被柯洛一把抓住拖到廚房去給蘋果削皮。

  雖然臉皮足夠厚,但是到底不好意思就坐在那兒等晚飯擺上桌,看舒念擇菜弄了不少葉子下來,「沒有我你們可怎麼辦啊,連個垃圾都不會倒,這日子還能不能過得下去了!」

  身後一片白茫茫的冷眼兒。

  我打開大門,把垃圾袋放出去,每天早晨會有保潔清理乾淨。

  隨意的一抬頭間,看到對面房間的門開著。

  跟我房間裡明亮熱鬧的歡愉比起來,隔著短短一道樓廳,那像另外一個世界。

  那邊屋內的光線很暗,似乎並沒有開頂燈,正對著門的也是整面牆的落地窗,靜謐深藍的天空像是一幕巨大的油畫,一彎新月勾勒出片斷清輝。

  很沉寂,很安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不知道這家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耐得住這樣的寂寞。

  像是回答我的話,有一個身影從門的陰影中緩緩轉過身來。

  只看一眼,我就知道,面前這人一定是把林竟看的目瞪口呆的那個「超有味道「的男人。

  GAY在男色方面,有無與倫比的靈敏性與洞察力。

  我比林竟更進一步,直接把這個男人列入我此生親眼見過的最出色的美男子前三甲。

  即使遍閱美人如我,也不得不為眼前男子折服。

  他非常英俊,精緻的五官本來很容易顯得女氣,但他所有的線條都在中性之前的臨界點恰到好處的停止,那是一張完美而且絕對男性化的面孔。

  但是,他吸引人移不開目光的,絕不僅是因為容貌,甚至,相對於他的氣質,這樣的容貌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力。

  一種很難描述的氣質,他靜靜的站在那兒側過身來,神態平靜溫和。

  從外貌很難看出他的年紀,皮膚和容貌看起來都很年輕,幾乎是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可是那雙黑如點漆的雙眼中所飽含的,絕對是屬於一個成熟男人的歷練深沉。

  至少,要有我這樣閱歷的成熟。

  優雅,淡然,成熟,睿智,所有的一切,在他身上融合的如此自然。

  還有那一分使人心碎的憂鬱。

  他站在那兒,似乎對遇到我,也並沒太多意外。

  也是,這兩天搬家的動靜這麼大,他不知道搬來個新鄰居都不可能吧。

  TMD,林竟說的沒錯,我肯定攢了一輩子的人品集中大爆發了,這樣的男人,竟然是我鄰居。

  「HI.」我友好的對他微笑,打個招呼嘛,真沒別的心思。

  我的好色本來是不分時間地點場合的,但眼前這個人,卻完全讓人產生不了邪念。

  至少,我肯定沒有邪念,只想他就這樣站著,一直不動,讓我可以多角度全方位的欣賞,他的長腿,細腰,挺拔的身體,如果能摸一摸質感就更美好了。

  我和林竟那個飢渴的小色狼根本就不是一種人,完全不是同類!!

  「HI,你家裡真熱鬧。」他也友好的微笑一下,回答我的問候,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清越中帶著磁性,居然連聲音都這麼性感。

  剛才我們在裡面肆意而快樂的笑聲,不知道在他這樣孤獨的都市夜歸人耳中,聽起來是否格外寂寥?我曾經有過那麼多縱情於燈紅酒綠,而回到空蕩蕩家裡形單影隻的記憶。

  「剛搬家,家裡人一起慶祝一下,」我笑著解釋了一句。

  他停了一下,我以為他就會轉身進屋去了,他卻淡淡的笑了,「有家人真好,祝你們愉快,晚安。」

  他離去的無聲無息,門在我面前緩緩的閉合。

  這個男人,如果在剛才那個遊戲中,我已經見到他,我會用兩個字來形容。

  完美。

  第28章

  林竟拍攝一結束,就被已經讓公務電話纏的無力招架的柯洛毫不猶豫的架上飛機。

  呵,柯洛就算冒著公司倒閉的風險,也不會讓林竟跟我有乾柴烈火獨處一室的機會。

  我走進辦公室正看到二謝在說話,出乎我的預料,兩個人對我的出現都沒有表現出出乎預料。

  王子還是王子,火龍也還是座騎。

  謝翊向我點頭問好,神色全無異樣,我甚至懷疑那幅油畫是不是我會錯了意。

  謝炎跟我一起進了辦公室,我問謝炎:「謝翊會畫畫嗎?」

  「會一點兒吧,所有華而不實的東西,他都很喜歡,怎麼了?」

  就算我是門外漢,那幅畫可不是一點兒的水平。

  「LEE,有可能拿到那百分之三十股份嗎?」坐定後謝炎問我。

  我看看謝炎,「有可能,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什麼條件?」

  「毒死你二叔和他兒子,你就是繼承人。」我微笑著看謝炎。

  「其他的。」

  「可以收購,但前提是,逼得他必須賣出股份。」

  逼的方法有很多種,還是那句話,只要謝炎你下得去手。

  「怎麼這麼急?你不是耐得住性子嗎?」我好奇的問謝炎。

  「我想拿下那塊地。」他說了個地址,聽的我一愣,寸土寸金之地,炙手可熱。

  「需要的資金太大了。」我提醒謝炎。

  「後期收益更可觀。」他有冒險精神。

  我明白謝炎的想法,雖然他幾乎掌握了謝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這麼大的決定,股東未必全都如他一樣願意冒險,尤其是謝翊的父親,再如何不問政事,他的地位還是在的,如果他反對,必然有董事支持他。

  如果我是謝炎,我也會盡早把控制權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被摯肘是很讓人厭惡的感受,尤其那個人是你的仇人。

  但是,很難,姑且不說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折成現金後面跟著多少個零,就算以目前謝炎和他二叔的關係,對方也不可能出售。

  拍拍他的肩「謝炎,我知道你想要的,但這件事,急不得。」你下不了那種狠絕的心,我們只能等待機會。

  我現在除了上班下班,單純的完全像一個宅男,幾乎自從二十三歲之後,我就從來沒有中斷過夜生活。

  但現在,這種消遣方式,我確實沒有了興趣,我不需要再獵艷,哪有比柯洛更可口的獵物,我現在不去想著壓倒他的事兒,早就說過,我堅持做TOP不光是因為自尊心,而是我對自己的技術有信心,能保證一場做愛的質量,但現在,我對柯洛的技術更有信心,他兼具野性和感性兩種技能,有充沛的體力,炙熱的情感,每場歡愛都令我神魂顛倒,我幹嘛還非得自己辛苦。

  在樓下取信,不過是信用卡帳單,商場金卡會員活動,現在還有人寫紙質的書信嗎?還有塞的滿滿的一大摞,我定的英文報紙。

  身邊有人也用鑰匙打開信箱,我轉過頭,竟然是那個多日不見風華絕代的鄰居。

  「HI」我對他微笑,無論我現在多正派,都不可能對他視若無睹。

  「這麼巧」他取出信來,客氣的跟我打招呼。

  在微醺的夕陽下看他,簡直比那天初見,還要驚艷。

  我想,就算我不是個GAY,因為他,我都有可能性向改變。

  但他卻並不是刻意吸引人目光的人,這一點從他並沒有額外修飾的簡潔著裝上就可以看出來,還有那種淡淡的,極為平靜內斂的氣質。

  跟他一起搭電梯上樓,我們倆同時伸手去按,手指不經意的碰觸,如果在一年前,我絕對使盡渾身解數,千方百計要到他的電話號碼,但現在只是像小孩子偷到一顆糖,意外的竅喜。

  「那天沒來得及做自我介紹,我是LEE。」站在家門前,我對他說道。

  「我是FRANK,很高興認識你。」他微笑伸出手。

  指尖清涼,我幾乎就想握著幫他取暖了。

  「有中文名字嗎?」下意識脫口而出,實在很想知道隱藏在FRANK背後的另外一個更感性的身份。

  「高昱。」他溫和的回答我。

  第29章

  這世上從來不缺少美,只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我發現,這話還真是很對。

  做為一個回頭浪子,我不用再出去獵艷,卻發現自己身邊美色不絕,辦公室裡的謝翊高雅依舊,這種貴族公子也有他的妙處,一招試探沒有回音,絕不會死纏爛打,而且,也不會讓我覺得有任何尷尬。

  我至始至終堅信,那不是示愛,至多只是試探。

  謝炎週身防範的太嚴,所以,將我做為一個突破口,如果是以前,只要有投懷送抱的美味,管他目的如何,先一口吞下再說,以謝翊那點兒道行,我能吃的他連骨頭都不剩下。

  我沒自戀到認為謝翊對我有情,他至多,就是邵言第二,還是一早就讓人看穿的。

  有時候,我會碰到高昱,他的生活似乎極有規律,每天固定的時間外出歸來,固定的時間檢查信箱,固定的時間在街角買報紙,想遇到他,實在是很容易,只要我也按照他的時間固定下來。

  碰到了就閒聊一兩句,對我而言,遠遠的欣賞他成了一種享受。

  這天我走到公寓門口就看到一輛救護車閃著藍白兩色的燈誇張的飛速旋轉著。

  有過幾次被救護的經歷,我看到這東西就會莫名緊張。

  兩名醫護抬著一幅擔架快速的奔向電梯,我忙向裡邊閃,給他們讓地方,他們看了一眼按鍵,沒再有動作。

  愣了,我住那一層,只有兩戶,我和高昱,難道是高昱出了什麼事兒?

  他是獨居的,獨來獨往,從來沒碰到過他跟什麼人在一起,也不見他有客人來訪。

  心一下揪的很緊,想起那次我痛不欲生狀態下淒涼無助的心情,雖然跟他只是泛泛之交,但高昱明顯是那種極其低調的類型,能讓他叫救護車,除非,真的有性命之憂。

  我幾乎是跟醫生一起衝出的電梯,那一刻腦子差不多是空白的。

  一秒鐘後我看到了高昱。

  他站在門邊,身體完整,神態如常,看到我的表情之後,很吃驚。

  只來得及對我點下頭,高昱引導著醫護匆忙向室內走過。

  笑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沒事就好。

  只一會擔架就被抬出來,擔架上的人我也認識,是打掃衛生的吳姐,我也叫過管家部的保潔服務,老實能幹的中年婦女,很胖。

  同出來的還有管家部經理,再三對高昱表示感謝,吳姐也不住抹眼淚,高昱拍拍她的手輕聲安慰她,我看到他悄悄的在吳姐的衣兜裡塞了一卷現金,她這樣的最底層的勞力,誰知道被推走後,是不是能得到足夠的治療。

  看著那一群人嘩啦啦的離開,剩下我跟高昱面對面站在走廊裡。

  他對我微笑了一下,「有時間嗎?來喝杯茶?」

  「不打擾你吧。」

  「當然不會,請進。」

  高昱的房子跟我的格局差不多,只是風格完全不一樣,是全套的美式傢俱,古典的色彩和質感,優雅卻不繁複的雕刻,自然舒適的設計。

  倒是很符合他的氣質。

  過了一會兒,高昱端了茶盤出來,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玻璃茶杯中是亮紅色的茶水,飄著裊裊熱氣。

  他把茶端給我,「吳姐今天擦玻璃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應該是有骨折,所以,我不敢隨便挪動她,只好叫了救護車。」他微笑著對我解釋。

  想到我自己看到他站在門口的那瞬間表情,我也笑了「我曾經有過突發疾病叫救護車的經歷,那次差點沒掛掉,所以,一想起來就心有餘悸。」

  高昱輕輕點下頭,幽幽的目光注視著我的眼睛,「謝謝。」他緩緩吐出兩個字。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知道怎麼表達情緒最恰到好處,過於出眾的外貌不露聲色的收斂在溫和淡定的性情中,若不是極深的城府,自然做不到這般收放自如。

  偏偏他不會讓人有分毫不安,週身那種寧靜的氣氛,幾乎無聲無息中,就能讓人覺得親切信任。

  他眼中,始終有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無法消散的溫柔的落寞。

  原來真的有一種氣質叫憂鬱。

  高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杯子和托盤之間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回過神來,他媽的,我肯定是中了邪了,竟然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了半天。

  丟人,實在是太丟人,一大把年紀,還要他這樣不動聲色的提醒我的失態。

  我就算做不到神采飛揚口若懸河,掩飾這一絲慌亂的定力總是有的。

  不是老子修行不夠,實在是對面這男人戰鬥級別太高。

  第二天,我就當機立斷的改變了已經固定下來的時間,盡可能錯開會遇到高昱的機會。

  從前我是歡場中人,怎麼風流都無所謂,但現在不一樣,我有柯洛,我很在乎對情人的忠誠。

  高昱的完美,讓我覺得危險,而且,我坦白,這全部都是我自己的胡思亂想,與高昱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靠近他就無法克制的被他吸引,所以,我最理智的選擇是保持安全距離。

  這樣,漸漸的,一個月,兩個月,我幾乎忘記了高昱。

  第30章

  今天工作結束的早,舒念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過去吃晚飯,還是算了,他的晚餐太豐盛,我無福消受。

  回家的路上,順便買了SUBWAY的金槍魚三明治,不加奶酪,不加蛋黃醬,低熱低脂。

  我一如既往的不會烹飪,柯洛來廚房才有煙火,剛搬家的時候,他興高采烈的拉著我在商場買了昂貴的廚具,大部分我都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不過,心裡很快樂,有點兒新婚夫妻置辦家用的感覺了。

  我做飯很簡單,把冰箱裡前兩天剩下的幾樣肯定算不得新鮮的蔬菜洗洗乾淨,撕碎,拌上鹽和醋,低熱量沙拉。

  我對於吃,其實很講究,那是指在外面吃的時候,細想起來,我一個人去高級餐廳幾乎是沒有,以前總是帶著漂亮的男孩子,在情調高雅,燈光曖昧的環境裡互相試探,眉目傳情。

  只有我自己,食物只是為了維持生命而已。

  柯洛不喜歡餐廳,也不喜歡西餐,我自己,中餐的味道是喜歡的,但中餐廳的環境,我嫌太吵雜,所以,跟柯洛在一起,在家吃的時候居多。

  不過半個小時,就吃完了我這份健康晚餐,看看表,還不到七點。

  想打個電話給柯洛,記起他說今天晚一點兒有重要的會要開,大概這時候還沒結束,我知道他,結束了一定會先打個電話給我,索性不打擾他更合適。

  今天天氣很好,初夏這個時間,太陽還依舊沒下山,卻不再熱情肆虐,我走到窗邊,蔚藍的大海映著金色的波光蕩漾,美如幻境。

  當我熱衷於獵艷的時代,美色就是風景,現在,終於明白,世間風景不獨美色一種。

  換了件涼快的襯衫和牛仔褲,打算去做一件,頗為中老年喜愛的消遣,散步。

  外面果然很涼爽,溫柔的晚風吹拂過來,有種薰人欲醉的放鬆和愜意。

  其實,我是喜歡散步的,最早的時候,忙於建功立業,沒這份閒情逸志,再後來,名利雙收了,又把金錢兌換成美色,揮霍了無數時光。

  柯洛喜歡揮汗如雨的運動,各種球類,單車,拳擊,甚至那個刺激到要人命的蹦極,可我並不太喜歡,近距離的廝殺太狂野,我比較傾向於鬥智鬥勇。

  沙灘上的人不少,等太陽落山才肯來游泳的美女,下了班做運動的帥哥,國內的男人游泳都穿包的緊緊的小三角褲讓我很詫異,在美國都是長長的類似於沙灘褲的款式,可能因為美國GAY比較多的緣故吧。

  邊漫無目的的沿著沙灘閒逛,邊欣賞男孩子被海水浸潤又在夕陽下反射著陽光身體,用挑剔的眼光一個個品評,當然,他們連柯洛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不知不覺走的很遠了,人也稀少起來,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這片海灘的遠處,竟然是一大片的礁石。

  目光望不到盡頭,高大的岩石嶙峋漆黑,碧藍的海浪隨著潮汐驚濤拍岸,激起白色飛舞的浪花,很美,很有詩意。

  過兩天柯洛來的時候,一定帶他一起走過來看看,有種海誓山盟的感覺。

  我找塊沒被潮水浸濕的岩石坐下,靜靜的看著夕陽一點點的收斂耀眼的光芒,漸漸融入海天一線。

  看美景看的正陶醉,有人輕拍了一下我右肩。

  回過頭來,竟然是高昱。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亞麻長袖襯衫,沒有扣鈕扣,裡面同樣是白色的T恤,沒見過有人穿亞麻也能穿出絲綢一般的飄逸。

  頭髮比兩個月前長了一些,遮住挺秀的眉毛,多出一份藝術家的味道。

  「HI,」他微笑著向我打招呼。

  「HI,這麼巧。」有些意外會遇到他,不過,真的遇上,發現,我還是很想見到他。

  心裡話。

  「你也來散步?」他慢慢在我身邊坐下,神情平和自然。

  本來也應該如此吧,是我要跟他保持距離,於他本就是雲淡風清,風光霽月的心境。

  「是啊,今天工作結束的早,看看天氣不錯,就出來了,你呢?」

  「我每天都在這兒散步,這邊風景很好。」他的聲音真是磁性的非常動聽。

  「我今天第一次來,原來這邊有這麼多礁石」。我的神色也盡力自然。

  他本來就不應該是使人不安的所在,他的氣息一直都是那麼溫和淡定的。

  高昱微笑著看著遠處的大海,「你要是走的更遠一些,就能看到陡峭的懸崖,很高很險,海浪在下面捲起層層浪花……」

  停了一會,他轉過頭來看我,「我拍了照片,你要看嗎?」

  漆黑的讓人失神的眼珠,我是在鍛煉自己的意志力嗎?

  我從他手裡接過重重的相機,他靠近過來把相機調到那些照片,第一次跟高昱離的這麼近,他身上有種很淡的氣息,似乎並不是香水,但卻跟眼前的海風那麼和諧。

  屏幕上顯示的風景讓我由衷讚美,冷峻高聳的巖壁,傾斜一角的夕陽,白茫茫的浪花,角度好,色彩好,構圖好,好的作品就是即使是我這樣的門外漢,也能陶醉其中。

  「拍的真好」我說的是心裡話。

  他笑一下,不再說話,並肩坐了一會兒,高昱跳下礁石,操起相機,繼續拍攝。

  我收起一條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繼續對著眼前的美景發呆,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以為太陽消失在海平面上,天就會黑下來,原來,不是如此,太陽變成一輪紅艷的影子消失,夏日之夜,依然柔和明亮。

  高昱站在岩石下仰頭看我,「回去嗎?」

  點點頭,我也從礁石上跳下來。

  我發現,只要見到他,我就設置了自動消音功能。

  第31章

  跟高昱在沙灘上緩慢的走著,「好久沒看到你了,最近很忙嗎?」我佔了這個先機吧。

  高昱點下頭:「我出國了一陣子,上周剛回來。」

  早知道,就不用刻意躲著他了,覺得自己這事兒做的有點兒弱。

  剛才在海邊發呆,其實再見到他,我很認真在想那個問題,還是覺得當時躲開他是對的,我不覺得之前為了他神思恍忽是件內疚的事兒,就算是異性戀,已經有伴侶的男人一樣有可能遇到絕代佳人,完全視若無睹,是不是太虛偽了,就像很久以前我聽到的一個故事,

  一個漂亮姑娘要過河,旁邊只有兩個和尚,一個人想著出家人不該近女色,就雙手合十,另外一個卻一言不發,背著姑娘過了河去,又走了很久,那個和尚問,「你為什麼要背她過去?」另外那個說「我已經放下了,你還沒有嗎?」

  我要是無視高昱對我的吸引力,大概就像那個傻和尚,是自欺其人,正因為我清楚,所以,我才更應該有所迴避。

  跟他並肩默默走了一段,高昱其實不是一個很愛說話的人,在他面前,我也從來沒有健談過。

  快到公寓的沙灘上多了很多納涼的人,手牽著手散步的情侶,那兒有一棵很大的榕樹,下面修了木製的大平台,還有一個自彈自唱的歌手,迎著晚風唱著老歌,我們經過的時候,高昱停下來。

  他蹲下身子,有個小女孩坐在木台上,身邊放著一個大木箱子,裡面是數量不多零散的小花,應該是個賣花的孩子,海邊這樣做小生意的人很多,只是這小女孩看著很瘦小,不過六七歲的樣子,那木箱子已經快連她都裝下了。

  「這些花賣嗎?」高昱溫和的問她。

  小姑娘本來低著頭,聽到這句話抬頭看著高昱,很乖巧的長相,只是笑容怯生生的。

  「賣的,不過,沒有整束的了,這些都是剩下的,叔叔你要是要,就給十塊錢,都拿去吧。」

  「好的,」高昱掏出錢給她。

  可能是我沒有同情心而且冷血,我對於這種無關痛癢的對弱勢人群施予憐憫的舉動,一向不以為然。

  這點施捨,改變不了她的生活,只是用她的卑微換取別人廉價的愛心。

  這些花的下場,不過是進垃圾桶罷了。

  但高昱在她身邊坐下,從木箱裡拿出剪刀,很認真的取出一支支花朵修修剪剪,花支被他剪掉很多,他用紙繩把不同品種顏色的花搭配著打成一個個小花束,不過比成年男子手掌略長寬些的大小。

  他四下看了看,似乎還要尋找什麼材料,忽然看到我牛仔褲裡兜裡捲著的英文報紙,「LEE,這些報紙你還看嗎?」

  我把報紙遞給他,他疊了數下裁剪開許多張,用幾張在花頸上疊著包起來,又用紙緊紮緊略做修整。

  我一直在看他,他的動作並不快,但每個動作之間都很流暢,從從容容,等我看到那個花束的時候,不得不佩服他了。

  我送過別人花,也收到過別人送的花,嬌艷華貴的花朵精心的包裝在緞帶禮盒裡,美則精美絕倫,但早已失了香草芳菲自然神韻。

  這樣小小的花束,自然,清新,雅致,卻讓人從心裡感覺到溫馨。

  小女孩也一直瞪大眼睛看著高昱,高昱把另外幾束也紮好,遞給她。

  「你去賣賣試試,每個收十塊錢吧。」他微笑一下。

  小女孩懷裡抱著幾個花束,蹦蹦跳跳的向人群中跑去,果然很快就有一對情侶買了一束,一會兒又有一個母親買給小女兒,幾乎片刻幾個花束就都售出了。

  小女孩滿臉欣喜的跑回來,「叔叔,都賣出去了!大家都很喜歡呢!」

  她從後背伸出手,還握著一個小小的花束,「叔叔,我留了一個給你,這個送給你好嗎?」

  孩子的感情,是不加掩飾的單純和真誠。

  高昱接過來,「謝謝。」他的聲音溫柔平靜。

  他站起來,對小姑娘揮揮手,也不再說話,繼續緩慢的散步回家。

  我跟在他身旁,我想,我應該重新認識一下高昱。

  他幫助人,但不願意人知道,我想起他打花束時從容的動作,一遍遍重複,是想讓那個小女孩看清楚,他不講解,是因為無論如何小姑娘也不可能達到他的審美高度,他不張揚自己的才華,他甚至不讓小女孩有感謝他的機會,是為了尊重她,不讓她有被憐憫的感覺。

  如果,那個小女孩真能學會了,至少學得幾分皮毛,她可以每天賣掉剩下的花朵,她會相信,是因為自己努力工作,她會為此快樂。

  我不能,也不願再跟高昱錯過。

  只是做朋友,就好。

  第32章

  出了電梯要分開的時候,高昱忽然對我說:「這束花能送給你嗎?」

  「感謝你的報紙。」他溫和的笑,眼光一片清明。

  從他手裡接過來,「謝謝。」

  「你有時間嗎?去酒吧坐坐?」高昱默默看著我。

  我看一下表,正是夜生活該開始的時間。

  「好,我換件衣服,十分鐘後見。」

  不要說我不自律,我是GAY,但高昱不一定是,同性之間有友情也再正常不過,不需要刻意的遮掩迴避。

  既然要跟他做朋友,首先要突破的就是我自己這一關,我是愛男人,但我已經有了愛人,所以,對其他的男人,我要學會瞭解友情這個詞。

  有情沒情的,只要喜歡我,我也喜歡,以前最後大抵都是滾到床上,現在是把一些人永遠拒之床外的時候了。

  換衣服也讓我有點兒頭疼,真是很久沒去酒吧了,打扮的太精神,我又不需要去獵艷,難道我就算孔雀開屏,也只能給高昱做移動佈景?

  要讓我這種超級自戀的人心悅誠服,怎麼可能!

  想起高昱的著裝風格,無功無過,很好的面料和得體的裁剪,但樣式時尚感都很普通。

  除去面容,高昱身材並不比我更好,有點兒偏瘦,不如我一般挺拔帥氣。

  可是,我也還是低調點兒吧。

  打開衣櫃取出之前舒念幫我買的肩章款襯衫,這季似乎又有興起的趨勢,棕綠的顏色也讓我的膚色看起來更白皙,換了條駝色的休閒西裝長褲。

  對著鏡子照一下,呵,什麼叫醉玉頹山,風流倜儻。

  高昱已經站在門口,除了把襯衫換成了一件白色亞麻西服,他沒有變化。

  這人怎麼跟亞麻幹上了,天下最不容易打理的面料,弄不好就一身褶皺。

  但不得不承認,越是天然簡單的衣著,越能把他的沉靜如薰香一般絲絲淺淺無聲無息緩緩釋放出來,也越是能讓人忽視他過於醒目的容貌。

  果然低調到了一定境界。

  去酒吧是瞭解一個男人是不是GAY的好方法。

  既然是他邀請我,我索性什麼都不說也不問。

  高昱開車很穩,一直沿著海濱公路行駛,根據我對S城的瞭解,這邊沒有GAY BAR,甚至,沒有什麼有名的酒吧。

  他在一幢海邊木質結構的小樓下面停好車,我看一眼上面並不算醒目的霓虹燈,Giovanna,很女性化的店名。

  跟外面的低調不同,裡面竟然別有洞天,滿滿一層,笑語言聲,酒保穿梭來去。

  根據二十年的經驗,我迅速就確定了這裡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男人都是GAY,但是,這裡面的女人數量也相當不少,這真是奇觀。

  似乎很多人認識高昱,笑著跟他打招呼,也有幾個好像跟他很熟悉,邊說笑邊似有似無的拍拍他的肩,而這些人,我確定是GAY無疑。

  高昱卻還是並不多說話,見到熟人也只是笑笑,或者問聲好而已。

  走到吧檯,正在調酒的小帥哥跟他打招呼:「FRANK,好久沒見了。」

  「厲軒在嗎?」他問那個男孩。

  像是回答他的話,我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男人性感的聲音,「FRANK」

  跟高昱一起回過頭,來人是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俊美的長相,時尚的著裝,嗯,評分頗不低的一個男人。

  那個叫厲軒的男人微笑著輕輕擁抱了一下他,這樣的舉動在高昱,已經很不尋常了,至少我感覺如此。

  厲軒在我們身邊的吧椅上坐下,他的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高昱,「好久沒見你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周,你這兒生意越來越好了。」高昱回答他。

  原來真是上周才回來。

  「呵,還行吧,你要常來我的生意會更好。」厲軒笑著說。

  哦,這是什麼意思?

  厲軒從吧檯上側過身子看我,「FRANK,這是你朋友嗎,怎麼不介紹一下?」

  「LEE,這是厲軒,這兒的老闆,這是我朋友LEE。」高昱微笑著介紹。

  「幸會。」我跟厲軒隔著高昱握了下手。

  厲軒的眼珠很黑,眼角微向上挑,是很漂亮的鳳眼,有種魅惑的味道。

  笑起來更有風韻,他唇邊竟然有一個很明顯的笑靨,輕笑間便恍忽浮現,吸引著人的眼光一直在他臉上。

  厲軒向酒保揮下手,男孩已經端了三杯酒上來。

  高昱問我:「你習慣喝whisky嗎?或者讓他們換別的。」

  「可以,不用換。」

  Whisky我一晚喝一整瓶都沒問題。

  高昱笑笑,他拿起三杯中顏色最淺的一杯,裡面加了很多冰塊。

  厲軒向我和高昱敬一杯:「很高興你們過來,這杯酒是我請的。」

  他仰頭一飲而盡,他那杯是純的。

  我也杯盡,我酒品一向很好,薄醉微醺是人生一大樂事,既然跟高昱出來了,索性盡性。

  高昱只喝了一口,厲軒就握住他的手腕,「你不必,對身體不好。」他的眼珠比剛才更幽深。

  我是瞎子也能看出來厲軒對高昱是什麼感情,他根本完全沒有隱藏。

  高昱放下杯子,沒有拒絕,只是對他微笑一下。

  厲軒像被他的微笑定住了,良久移不開目光。

  他甩一下頭,又是周到的笑意,「你們玩兒的盡性,我招呼客人,待會兒過來。」

  他離開後又轉過頭來看高昱,「今天晚上可以嗎?」

  啊,這算什麼,邀請過夜?

  高昱竟然想了一下,對他笑笑,「好。」

  我趕緊又喝下一杯酒,別人的風流,實在是不關我事。

  心裡卻恨恨的,高昱,你裝的太像了。

  高昱喝酒喝的很慢,他那杯已經稀釋的不能再稀釋,卻還是半天也不見下一點兒。

  我喝到第五杯的時候,高昱看著我,「你酒量這麼好?」

  酒精讓我放鬆起來,枉我把你當個神仙似的,原來不過如此。

  「我號稱千杯不醉。」我笑著對他說。

  他還是把手扣在我杯口,「還是慢一點兒吧,好嗎?」

  第33章

  我對他笑,已經笑的很隨意,我知道我的笑容有魅力,至少不會比厲軒差,高昱一下子像從神壇走下來,我仰視他仰視的太久了,自己脖子都酸。

  兜裡手機振動,我接起來,柯洛的聲音傳過來,「莫延,是我。」

  「HI,親愛的。」我知道高昱在看我,但已經無所謂了,我不用在乎他怎麼看待我,更不用在乎他是不是輕視GAY,他自己與我半斤八兩。

  「你在哪兒呢,這麼吵。」柯洛問。

  「在酒吧,出來坐坐。」

  「哪個酒吧?」他問。

  「呵,你放心吧,不是GAYBAR,離家不遠的,坐坐就回去了。」

  總不能指望我跟舒念似的,完全沒有任何娛樂和愛好吧。

  柯洛在那邊笑了一下,「我這兒有酒會,也還沒結束,怕你擔心所以打給你,不要喝太多酒,也別回去的太晚。」

  「嗯,知道了。」我對著電話的語氣是自然而然的甜蜜,並不是要演給高昱看,柯洛本來就是我最心愛的人。

  「不許勾引男人,也別被別的男人勾引。」他還笑著不依不饒。

  「嗯,知道了」我看到有人過來跟高昱說句什麼,他點點頭。

  「到家給我電話,我要查崗的。」

  「好,親愛的。」

  合上電話,我聽到那邊有聲音從麥克風傳來,是厲軒。

  「感謝朋友們今晚光臨Giovanna,今天有一位大家期待很久的朋友到來,讓我們一起歡迎他好嗎!」

  中央的旋轉燈打過來,直直照在高昱身上,下面立即響起來了一片掌聲口哨聲甚至尖叫聲,似乎無數男女激動到難以克制。

  高昱好像也很不適應,但還是盡力禮貌的微笑著擺了擺手。

  高昱這麼有名?他到底是誰?

  厲軒的笑容越發蠱惑,「難得一見的FRANK,今天能不能讓我們再聆聽一次天籟之音!」

  底下的喝彩越發熱烈,我看到高昱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

  但厲軒已經走下來,紳士的向他半鞠躬,他站起來,跟厲軒走到台上。

  果然不再是被我神化的高昱,他不應該在這樣的聚光燈下展露風華絕代的光彩。

  「謝謝。」他向四周點了下頭,居然還是那種淡淡的表情。

  他周圍的燈光暗下來,只留一束柔和的光線把他整個人籠罩住,大家似乎都在等待他再說些什麼,他卻坐下來,接過遞上的吉他。

  一串極流暢嫻熟的和弦隨著他的手指如水般流出來,傾珠瀉玉,繼而是一長串掃弦輪指滑音,現場立即便鴉鵲無聲的安靜下來。

  吉他我也懂一點兒,他用是標準古典吉他的技法,指法高超,遠在我想像之上。

  我知道高昱的聲音好聽,但不知道,原來他的歌聲能動人到這種程度。

  他唱的是一首英文歌,從他的聲音響聲,我就像被下了咒,沒辦法把眼光從他身上移開。

  完全是沒有刻意包裝過的歌聲和吉他聲,卻牽引著人的情緒起伏。

  他的聲音,像是我寫不出的音符,握不住手中的微風。

  那麼輕緩自然的旋律,清新溫暖的歌聲,似乎隨意的淺吟低唱,卻讓周圍一切喧囂都不復存在,似乎他就是安靜的主宰。

  直到最後一絲吉他弦的顫音消失,我還回不過神來。

  高昱在雷鳴一般的掌聲裡走下台,但是,立即就被很多人圍住。

  我回頭身繼續喝酒,只是心裡靜不下來,酒保居然也不調酒了,兩支手支著臉頰,孩子一般崇拜的看著高昱的方向。

  「FRANK的歌唱的真好,只要能聽到他唱歌,我一個月沒小費拿也心甘情願。」他笑著說。

  我笑笑,唱的是好,只可惜,這個人在我心目中再也不能如他的歌聲一般淡靜溫暖。

  「你今天運氣真好,他一年也難得肯開一次口呢。」酒保說。

  「他很受歡迎?」我問他。

  「當然,這兒有一半兒的人都是他的FANS,我們老闆是第一號。」

  「你不是FRANK的朋友嗎,他在這個圈子裡的名氣,有誰敢跟他相提並論?」酒保好奇的看著我。

  我看看周圍那一群男女,似乎是跟別的酒吧不同。

  「他們都是做什麼的?」

  「設計師啊,你看到的所有人,除了我們和老闆,哦,還有你,都是設計師,什麼設計師都有,這本來就是設計師聚會的酒吧。」

  設計師?我只知道這個行業十男九GAY.

  「FRANK是設計什麼的?」我又喝了一杯酒,問他。

  酒保還沒回答,我已經聽到高昱走回來的聲音,轉過頭去看,他身邊的人是厲軒。

  高昱的面容看起來還是很平靜,但我直覺他並不高興。

  果然,厲軒拉著他的胳膊,「對不起,FRANK,你今天來我太高興了,所以,場面有些收不住,但他們仰慕你總不是壞事。」

  高昱站定,靜靜的看著厲軒,厲軒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下次不要這樣了,好嗎?」他的聲音溫和,但卻不容質疑。

  厲軒定定看著他,高昱淡淡笑了一下,「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只想祝你生日快樂,不是想讓這些年輕人盲目崇拜一個他們不瞭解的人。」

  厲軒的眼光亮的很奇特,像是霧氣閃動,我看,他快流出眼淚來了。

  高昱拿起吧檯上他剩下的酒,冰塊已經化的差不多了,他對著厲軒舉起杯。「生日快樂。」

  一飲而下,雖然,一共沒有多少純whiskey。

  厲軒也把滿滿一杯酒不猶豫的喝下,他那杯是純的。

  「謝謝。」

  高昱看了我一下,目光還是如他平常一般的溫和沉靜,「我想回去了,你還要再坐一會兒嗎?」

  我沒聽錯吧,他不是答應過跟厲軒一起過夜,現在怎麼又要走了,看兩人不像吵架了呀?

  我拿起他放在椅背上的衣服,「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我跟高昱快步走向門外,還有人不斷想跟他說話,他卻沒有停留。

  看看門上的霓虹燈,那個厲軒居然也沒追出來。

  「你要回去?」我終於忍不住問他。

  高昱不解的看著我,「是,怎麼了,你不想回去嗎?」

  「你不是答應了厲軒?」我決定不跟他裝傻,都是同道中人,總這樣遮著掩著的多沒意思。

  「答應厲軒?我答應他唱首歌,已經唱完了,所以我才離開。」

  我有挖個坑把自己活埋的衝動,原來他跟厲軒那個曖昧至極的對話就是這個意思,厲軒問他「今晚可以嗎?」是問他可不可以唱首歌,他說「好」也只是答應唱首歌。

  酒喝的不少,我頃刻頭暈眼花,血壓升高,高昱沒有走下神壇,他是走的更高了。

  第34章

  回去的路上,我對高昱說,停一下車。

  我酒量本來很好,但今天晚上確實喝的太急了,那個厲軒是開酒吧的,才敢那麼一杯杯的純whiskey往下灌,我還是差點兒。

  吐不出來,頭腦也還清醒,只是胃裡火辣辣絞痛的很難受。

  高昱把車熄了火,走到我身邊,「沒關係吧。」

  「還好」還好沒至於嘔吐,被涼涼的海風一吹,似乎好些了。

  我向離公路更遠的方向又走了一會兒,居然聽到了海浪的潮汐聲。

  夜色下的大海,漆黑的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條白線沿著沙灘一直綿延到視線盡頭,那是一波波拍打著海灘的浪花。

  我在沙灘上坐下,把手臂向後支撐著身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感覺到身畔那個白色的身影,我抬起頭去看他。

  月色下的高昱美的幾乎不似俗物,似要隨時隨地羽化成仙。

  仗著酒意,我一把拉住他,把他扯坐到沙灘上。

  「LEE。」高昱輕輕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你不說,讓我來說吧,「高昱,今天的事,對不起。」我看著他的眼睛。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也看著我,語氣還是那麼溫和。

  你是天使,比天使還美好,是我把你想的猥褻了,你還問我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嗎?

  「我誤會你跟厲軒了。」我低下頭回答他。

  高昱良久沒有說話,我沒想到,他再開口時會問我:「LEE,你喜歡男人是嗎?」

  長長呼出一口氣, 「是,你說的沒錯,我喜歡男人,我是個GAY.」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錯,但是,你也有權利選擇是不是繼續做我的朋友。

  他還是不說話,又過了很久,我感覺他注視在我臉上的目光,「你是因為誤會我跟厲軒,所以才喝了這麼多酒嗎?」

  他問的很平靜。

  我覺得酒意從胃裡直湧到腦子裡,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事實上是這樣,從他對厲軒說那聲好,我就一杯接一杯沒有停過,但不是因愛生妒,只像是自己的神坻破滅了那種失落,可是,難道,我真的希望他一直像一個神靈一樣的存在於我身邊,遙遠的,可望不可及?

  難道我沒有存過跟厲軒較量的心思,如果他不是神,憑什麼厲軒可以佔有他。

  難道,我的憤怒和鄙視不是真實的嗎?其實,高昱不神,是我自己把他神化了,他可以約會,也可以答應跟男人過夜,但為什麼我那麼難以控制住情緒。

  這本來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跟愛沒有關係,我知道這跟愛沒有關係,但我解釋不清楚。

  也許,我只是自私的希望他走下神壇,成為我的朋友,而不是走下神壇,成為別人的情人。

  見我一直不回答,高昱也不再問,他只是安安靜靜的在我身邊坐著,眼睛看向一波一波蕩漾的海浪。

  我向後仰著頭,烈酒一陣陣的眩暈衝上來,很難受。

  柯洛再打過電話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車裡,午夜平緩行駛的車裡寂靜無聲,電話那頭柯洛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楚。

  「到家了嗎?莫延。」

  「快了,一會就到了,你酒會結束了嗎?」

  「你喝了很多酒嗎?」

  為什麼每次我的聲音有一點兒變化,柯洛都能感覺得到?

  「嗯,喝了不少,但還沒醉,你不要擔心。」

  「你在開車嗎?」

  我看一眼高昱,「不是,搭一個朋友的車。」

  「哪一個朋友?」柯洛問。

  「你不認識的,以後告訴你。」我真的像個被老婆查崗的男人。

  他在那頭沉默了一下,「那好吧,不是你在開車就好,酒會結束了,但是,我跟陸叔叔還有些事要談,可能談到很晚,所以,我就不再打電話給你了,你平安到家給我發信息吧。」

  「嗯,好,你也別太辛苦,晚安,親愛的。」

  「晚安,莫延,做個好夢,我愛你。」

  「我也是。」

  合上電話,握住拳頭,用手背最堅硬的部位在眉心一下下的劃著,實在是頭痛欲裂。

  高昱看了我一眼,柯洛說的話就算他聽不清楚,猜也能猜出大概,至少,他會知道我在跟我的戀人通電話,而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他打了轉向燈,車在午夜空寂的公路邊停下來,只有車燈一閃一閃的光亮,和一聲聲的滴答。

  從兩個座位中間的置物櫃裡取出一盒藥,還有兩瓶水,把水擰開遞給我。

  他倒出兩片藥,自己就水服下。

  「這是解酒的藥,你要吃嗎?」他問我。

  我搖搖頭,大不了就是醉一場,大男人犯得上吃什麼解酒藥,他酒量沒那麼差吧,我一晚上見他喝的純酒都不到一口的量。

  高昱也不再堅持,但他也沒再開車,只是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我把額頭抵在玻璃窗上,玻璃微涼的溫度讓頭疼的感覺有些許緩解,兩個人都不說話很怪異,但是,也許要說的話更傷心。

  高昱也長長吐了一口氣,「我對酒精過敏。」他低聲的說,聲音還是那麼動聽,語氣卻不是我熟悉的溫和,帶著無法言說的落寞。

  「事實上,我對很多東西都過敏,我有很嚴重的哮喘。」

  我坐起身子,定定看著他。

  「也包括花粉,所以,今天那束花,只能送給你。」他依舊淡淡的敘述著。

  「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好。」

  他的睫毛微垂,雙眼凝視著方向盤。

  「我認識厲軒五年了,有一次我哮喘發作的很嚴重,是他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欠他很多人情。」

  「他一直說喜歡我,但我從來沒有回應過,今天是他30歲生日,於情於理,我都應該來看看他,可是,我很不願意獨自面對他,他那種攻勢,我受不了,也躲不開,所以,我才邀上你一起。」

  「我知道厲軒會誤會我跟你的關係,其實這正是我帶你去的目的,厲軒不應該再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他早就應該重新開始生活,需要有些事情讓他下決心,今天,我是有計劃的在利用你。」

  高昱的側面,如精雕細刻一樣的輪廓,憂鬱而完美。

  「但我沒想到,你聽到他故意跟我曖昧會喝那麼多酒,你有愛人,我看得出來你們感情很好,所以,你不高興絕對跟嫉妒沒有關係,我想,你是因為我那麼隨便就答應他對我失望了。」

  他幽幽歎口氣,「我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是個很普通的人,我不希望你把我看的太高,更不願意看到你對我失望。」

  「我只想,你能夠重新審視我,把我作為一個可以成為朋友的人來看待,因為身體的原因,我的性格一直很內向,沒有什麼朋友,但是,跟你卻一見如故,對我來說,這種感覺很難得,我很珍惜。」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一下子把高昱擁進懷裡,抱的很緊很緊。

  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混蛋過,本來是我自己理不清頭緒喝悶酒,卻逼著高昱這麼驕傲的人放下自尊心對我做出解釋。

  我能想像身患隱疾對他這樣近乎完美的人來說,是多麼大的遺憾,又是多麼不願對人提起,我也不相信他所說的利用我,他只是不願意太過直接傷害救過他的厲軒,他如果真是想利用我,當著厲軒的面跟我何嘗有任何一絲不清不楚。

  我有什麼值得高昱珍惜的,我這樣一個人,自私,冷漠,刻薄,反臉無情,高昱具備的美好,我一樣都沒有,他卻還把我當做朋友。

  他的身體抱在懷裡,比我以為的還要消瘦,我不知道他這樣文弱的身體裡,怎麼會有那麼寬厚深沉的思想和感情。

  溫和,平靜,善良,內斂,淡定,睿智,才華橫溢的高昱。

  孤單,寂寞,憂鬱,沉默的高昱。

  無與倫比的美麗。

  第35章

  無關任何情慾,懷中的人,他讓我憐惜而又敬重。

  「對不起,今天都是我不好,我沒什麼可以為自己解釋,但是,希望你能原諒我。」

  他拍拍我的背,只是朋友之間的安慰,沒有絲毫曖昧。

  我想,我也終於可以確定高昱是個直男,那厲軒是什麼樣的角色,容貌風情,財力能力,各項均屬上乘,更主要的,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厲軒對他癡迷的一往情深,五年深愛一個從不曾回應的人,這股倔強執著,就是比當年單戀舒念的柯洛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有哪裡比厲軒強?還顧左顧右怕高昱跟我之間會有曖昧,我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為什麼不是一個平凡一點兒的人呢,為什麼要是高昱,完美的讓人無法忽視,無法放棄……

  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還記得給柯洛發消息,告訴他我平安到家了,他卻沒有回。

  幾分酒意,百轉千回。

  我覺得今天的我真的不像我,上次這樣不像我是什麼時候,三年前,跟柯洛在LA初識的時候,在他雨夜叫出舒念的名字前,那個我,也不像我。

  我拖出書房裡一個大箱子,裡面有太多的舊東西。

  箱子底層,壓著一些舊照片,還有舊時的書信。

  我是永遠向前看,但不代表我會做燒照片,撕信這種三流言情劇的狗血行為,相反,這些東西,我都完好無損的保留著。

  上次打開這個箱子,還是兩年前離開LA的時候,當時只是又往裡放了一些東西,柯洛和我隨手拍的照片,他貼在我冰箱上龍飛鳳舞的留言條,兩張用過的電影票,偎依在一起的兩個人,那時候以為,這些也將成為該永遠翻過去的一頁。

  箱子底的那些照片,已經發黃了,二十年的光陰,只剩下這些不再鮮艷的回憶。

  我不費力的就找出那張我想要的照片,照片上一個男孩子低著頭,拔著吉他,他身邊站著一個同樣年輕的男孩,默默的專注的看著他的臉。

  我都不敢相信那是年輕時候的我,比現在瘦很多,眉目間更多是青澀的專注和執著。

  那個抱著吉他的男孩,照片上,有一抹光線照在他身上,我已經不再記得這張照片是什麼時間,什麼場合,因為什麼原因而拍攝的了。

  那是葉少,大家都叫他葉少,那是我的初戀。

  他抱著吉他的神情,跟今晚的高昱,有幾分相似,專注於自己傾心的音樂,如入無人之境。

  但我知道,照片上的男孩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都沒有辦法跟高昱相媲美。

  他在最美好的歲月裡,也只是清秀斯文的長相,不是高昱那種奪人心魄的俊美,他是喜歡吉他,喜歡音樂,但他沒有高昱那麼高超的技法,也沒有高昱那麼動人心弦的嗓音。

  那時候的葉少再溫和,也有世家子無法掩飾的驕傲,他絕非高昱那種沉靜到出神入化的溫潤。

  但即使有這麼多的不同,我卻從心底裡,覺得他們如此相似。

  那是當年的葉少,我遙遠的記憶中,已經久久不再想起的身影。

  我不知道今時今日,他已經是何模樣,最後見到他的照片,已是數年前時報財經欄的頭版,華裔富豪葉承安,入主加州政壇云云。

  那時,我就已經認不出他了,不是他老了,而是他變了,曾經的溫潤變成當日的冷峻,記憶中那總酷愛白色衣衫的清瘦身影身著筆挺的西裝,前促後擁,威儀八面。

  我早已經不再愛他了,沒有時間掩埋不了的痛苦和回憶,當時的刻骨銘心,只是在歲月裡,一層層磨去了稜角,那是年輕的我,年輕的未輕世事的感情,再想起來,只剩唏噓,早已經不再痛苦。

  但記憶中的葉承安,卻像是越過了二十年的時光,沒有經歷過那麼多生死離別,沒有滄海桑田的變幻,依舊沿著二十年前的路不曾改變的走到我面前,更加光華閃耀,他溫和的對我微笑,「我叫高昱。」

  我知道這種錯覺太可怕,比柯洛單戀舒念更可怕,比柯洛因為我跟舒念相似的容貌而一再接近我更可怕,我跟舒念相似的只是容貌。

  高昱和少年時代葉承安相似的,是靈魂。

  我曾經那麼欣賞,那麼喜愛,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盡數毀去的美好。

  盡數,如曾經的夢想一般,又再次出現在眼前。

  讓我情何以堪,我做如此之想,讓柯洛情何以堪。

  我把照片拿到衛生間,撥響打火機,從一角點起,把它燒成灰燼。

  我做這件事情,是為了柯洛。

  從來就沒有葉承安,他早已經塵歸塵土歸土,現在,他就連塵土也不必留下痕跡了。

  我只有一個愛人,我至死不渝的愛人,是柯洛。

  我還有一個很美好很善良的朋友,叫高昱。

  第36章

  我很容易復原,醉了睡醒一覺,就像充上了電,又恢復了鬥志昂仰的狀態。

  我後悔之前那些日子浪費了幾百個小時的大好時光。

  看一眼表,推開門的時候,果然見到了高昱。

  對遇到我他也絲毫不意外,清晨陽光下的他,眉目間光華盡現。

  「去上班?」我笑著跟他打招呼,既然都想透徹了,何必還那麼別彆扭扭的。

  高昱那麼聰明的人,立刻就從我的眼光中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唇邊的笑意越發溫和,「不是,我去街對面的店裡喝咖啡。」

  「我一直以為你這個時間出門是去上班,你每天都是去喝咖啡?」

  「是的。」高昱的笑容也有了些趣意。

  想想時間還早,「介意請我喝杯咖啡嗎?」我笑著問。

  「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了。」我發現他今天早晨那絲總是消散不了的憂鬱,似乎也不明顯了很多。

  喝了街角店裡香醇的咖啡後再意氣風發的趕到公司,時間剛剛好。

  其實我跟謝翊的關係還算友好,做為一個助理,他的工作無可挑剔,為人居然也十分謙虛低調。

  所以,他在公司裡的人氣爆高,身為謝氏的二少爺,卻是那樣彬彬有禮,細心周到,無論對公司原老還是前台小妹,都一視同仁。

  現實生活中的白馬王子。

  謝炎坐在我對面,看著謝翊送咖啡後離去的身影,冷哼一聲。

  「謝炎,我知道你覺得他太做作,但是,他能堅持下來,就很不一般,他現在很得人心,這件事情,你不得不防。」我靠在轉椅背上,看著謝炎。

  「那又能怎樣,他還沒能耐把天翻過來。」

  「他現在是不能,但他能放下身段,上下拉攏,積聚人氣,公司裡現在哪個人不喜歡他?何況,他分寸掌握的很好,對上不卑對下不亢,那幾個董事,不也都覺得他比他父親青出於藍勝於藍嗎?他的身份在那兒,又得人心,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安枕無憂?」

  其實,謝炎是個很好的老闆,有能力也有才幹,對待員工也十分慷慨,他不到三十歲能執掌謝氏,靠的不只是出身和運氣,但他身上也有很多貴公子的缺點,比如傲氣,他不屑於逢迎巴結,更是受不得一絲委屈。

  謝炎低著頭,似乎認真在想我說的話。

  「你以前當然做的很好,但是現在既然有謝翊父子這個威脅在,你就只能做的更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炎點點頭,自嘲的笑一下。

  「別覺得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要說忍辱負重的精神,你可遠不能跟謝翊相比,你想打敗他,哪兒能一點付出都沒有。」

  他歎口氣,「有時候我真想都什麼都不管,隨他們要爭什麼就去爭,我帶著小念到個四季如春,空氣乾淨的地方,快快樂樂過完下半輩子。」

  「淨說些沒用的話,誰都這麼想,你見誰真拋下了,你接下那天起,就再也脫不開身了,我最瞧不起生活裡就只剩下愛情的男人,滿腹才華,大好韶光,全被些兒女情長牽絆住,事業成就的是理想,愛情成就的是夢想,二者缺一不可。」

  謝炎罵我,「才談了兩天戀愛,就敢在我面前裝狗屁專家。」

  「靠,老子睡過的男人,比你見過的GAY都多。」

  「BOTTOM不提當年勇,被柯洛吃的死死的,再叫囂也像叫床。」

  謝炎,算你狠。

  「你來找我幹嘛?」我問謝炎。

  他那張惡毒的笑臉還在持續抽筋中。

  行,老子拿你的錢等你笑夠。

  「好了,我笑完了。」

  「快說,你來找我幹嘛?」

  「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提起的那塊地嗎?」他終於有點兒認真的神情了。

  「當然記得,對方肯在價格上讓步了嗎?」我也記得那筆大生意。

  「嗯,肯讓出大概百分之五,他們也是生意人,知道再拖下去對雙方都沒好處,所以,我打算收購那塊地了。」

  我心算了一下價格,對方還真的是做出很大讓步。「肯讓這麼多,背後沒什麼陷阱吧?」我提醒謝炎。

  「我已經派人查過了,應該只是打算徹底退出國內的生意,那個林老頭子娶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打算帶著一家老小到溫哥華養老了,人在溫柔鄉中,鬥志就沒那麼旺盛了吧。」

  價格確實讓人心動,只是仍舊需要太多資金,「我們的資金,現在周轉不出那麼大的數額,你想過嗎?」

  「這是我要跟你商量的另外一件事,林先生讓出價格是有一個條件的,要我們跟加拿大的一個建築公司聯合開發,我也派人瞭解過了,林在加拿大很多地方的生意都跟那個公司有合作,所以,想來,應該是林幫那個公司擴展在國內的業務,那個公司會把成熟的加拿大市場渠道跟他共享。」

  我權衡了一下,「這對我們倒也沒什麼損失,正好解決了資金的問題,只是,那個公司資質如何,你瞭解過了嗎?」

  「嗯,是個成立了十幾年的公司,聲譽很好,老闆是個加拿大人,生意做的穩紮穩打,沒有不良記錄,近幾年尤其聲名鵲起,算他們押寶押的准,旗下有個設計師,屢屢拿下國際大獎,他們一下子就躋身一流了,這幾年國外許多有名的地標性建築,都有這個設計師參與,他的名氣很大,只是好像性情十分古怪,從不公開露面,連林先生也沒見過他本人。」

  一般名氣大的藝術家都是如此吧。

  「把這個做為跟他們聯合開發的條件,一定要讓這個人參與這次建築的設計,我們的方案本來就很成熟,如果再能有這樣的名氣作鋪墊,將來的前景便不可限量了。」

  謝炎笑笑,「我也是這樣想,反正,現在我們掌握主動,他架子再大,這時候也不怕他不答應。」

  兩個人各自就剛才的問題消化和思考了一會兒。

  「對了,謝炎,你快過生日了吧。」我問他。

  「幹嘛,你要送禮不用挑良辰吉日,隨時我都可以收。」

  「辦個生日晚會吧,怎麼樣?」我說。

  「生日晚會?不要,我答應小念跟他兩個人過,幹嘛要讓不相干的人打擾了我們的特別時刻。」

  「呵,有特別節目?」我笑瞇瞇的看著謝炎。

  謝炎臉騰的一下子紅了,「關你屁事兒!」

  「呵,真有啊,你知道嗎,男人分兩種,一種是是好色,就像你,一種,是更加好色,就像我。」

  「不跟你鬼扯,我要準備談判材料去了。」謝炎起身。

  「你回來,事兒還沒說完呢。」

  「幹嘛。」謝炎又坐下。

  「你的生日宴會,真的要辦,現在這個時候,更需要為你聚集人氣,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虛與逶迤的應酬,但是,比起大方的老闆,人們更願意為喜歡的人打工,所以,這個時候安排一場聚籠人氣的活動是必須的,你跟舒念什麼時候不能安排特別節目呢?」

  謝炎低頭想了一下,「好吧,我安排他們去做。」

  第37章

  謝翊比平時更早一些把工作報告送進來給我,雖然沒跟他提起過,但我跟柯洛的關係,他應該早已經猜到,每個週五我都會比平時早下班,他也總能在最恰當的時間交上材料讓我能順利完成工作。

  很聰明,很知趣,可惜,只是可惜,他是謝炎的對頭。

  每週五我都會去機場接柯洛,哪怕要穿越大半個城市,但我樂此不疲,只要看到他從出口出來尋找我的熱切眼神,就是難以言說的快樂。

  在機場這樣的地方,即使是兩個大男人緊緊擁圞抱在一起,也不會有人側目,大家只會感歎,他們一定是久別重逢的朋友,這樣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柯洛在擁圞抱的時候輕輕親圞吻我的臉頰,他今天擁圞抱著我的力量格外的大,幾乎要把我箍碎了。

  寶貝,你LEE叔這把老骨頭,禁不起這樣的荼毒。

  「莫延,今天為什麼抱的我這麼緊。」回到了車裡,跟柯洛一番幾乎讓兩個當場就克制不住的熱圞吻後,他開口問我。

  我有嗎?不是他抱著我快揉碎了,我都沒有意識到我比他更強烈的渴望著他的到來。

  原來我是如此想念他,身圞體比理智更知道自己最深的眷戀和深情。

  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柯洛看起來有些疲憊,想起來他提著的沉甸甸的公文包,大概飛機上一直在處理公圞務,我提議在外面吃晚飯,柯洛沒有同意,他跟我沒有扶方向盤的那隻手十指交握,「我想早點回家,跟你守在一起,哪都不去。」

  這麼肉麻的話他說的這麼坦然,我居然聽的很感動。

  而且,我喜歡聽到柯洛說,「我們回家」,這種感覺很奇妙,從前,從來沒有一個人要跟我一起回家,家似乎總是我一個人的,無論其他人住多久,我也從來沒有覺得家是跟他共有的,比如林竟,比如在LA時的柯洛,甚至在T城時候的柯洛。

  不過,相比柯洛從前穿著運動衫的青春逼人,我真的是被他穿著西裝的俊挺英姿,撩圞撥的無法自控。

  之前在機場不時有男人女人驚羨的注目著他,我當時真想把他抱起來向所有人宣佈,這個男人是我的。

  無法控圞制的,我在紅燈的時候,攬過他的肩膀,深深的吻他。

  柯洛的呼吸變得急促,然後,在我以為他會比我有些理智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攀上我的堅圞挺。

  我幾乎驚呼出聲,但我的聲音還沒衝出喉嚨,我就感覺到柯洛拉開的我的褲鏈,一口圞含圞住了我。

  「柯洛……」我的聲音已經沒法連貫,那裡傳來的快圞感已經快把我燃圞燒成灰。

  他居然還有能力模糊的應我一聲,然後,我在一瞬間低下頭的時候,看到柯洛抬起眼睛,濕圞潤而深情的注視著我。

  天啊,柯洛,你是要把逼瘋嗎?

  我用一隻手扶著方向盤,LANDROVER的車身本來比其他的車高,我貼著深黑的車膜,在外面什麼都看不清楚。

  無法控圞制的,我抓緊他的頭髮,把他的頭一下下的按向自己的身圞體,他如受圞虐一般,心甘情願的一下下上下套圞弄。

  柯洛,你要了我的命了!

  身圞體傳來的快圞感一陣多過一陣,我已經快被他弄瘋了,憑著殘存的記憶,我把車駛下高速公路 ,我記得路邊不遠處,有一片好大的樹林。

  傍晚的楓樹林,幽暗而且靜寂,遠處的高速公路上有車在飛馳。

  柯洛也已經再也不願隱藏蓬勃的欲圞望,他一隻手攀上我,不住的上下套圞弄,另外一隻手,卻毫不遲疑的探到我坐著的身下,不住的撩圞撥撫圞弄。

  「柯洛」我的呻圞吟,已經沉醉的不成聲音。

  柯洛把我分圞身上的炙熱唇圞舌移開,吻住我,他的嘴唇滾圞燙,呼吸熱烈,吸圞吮我幾乎靈魂出殼。

  我還沒反應過來,柯洛已經摟緊我的腰身,把我從駕駛室撈了過來。

  他圞媽圞的,我肯定不是身材嬌圞小的男人,怨只怨這車身過於高大寬敞。

  柯洛的一隻手迅速解圞開我的皮圞帶,另外一隻手毫不遲疑的從我襯衫下擺摸下去,準確無誤的攀上那兩點。

  呼叫已經徹底成為呻圞吟,但他卻還沒終止,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解圞開了自己的束縛,把我赤圞裸的下圞身抵在他堅持的欲圞望之上。

  他的手指已經探進我身圞體裡,在根本沒有潤圞滑的情況下,我竟然在那種類似於射圞精的快圞感中,任由他一寸寸的深入。

  他一隻手扣緊我的腰,另外一隻手在我已經欠起身的身圞體下方不斷的擴張著。

  他圞媽圞的,車震這種,我跟他還從來沒做過。

  他一下下的觸圞碰著那一點,我忘情的跟他熱圞吻著幾乎失去理智,只能在他耳邊住的呻圞吟著叫他的名字。

  你知道你LEE叔我現在有多少純情專一啊,哪受得了你這種誘圞惑。

  柯洛手指離開的一瞬間,我幾乎想要呼喊著讓他繼續,卻頃刻就感覺到他巨大無比的火圞熱已經長圞驅圞直圞入。

  天啊,失圞魂一般的快圞感直衝入身圞體最深處,我身圞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我有多少渴望他,從身圞體到靈魂的渴求。

  我是那麼那麼的愛著柯洛,雖然不是朝朝暮暮,但卻足以天長地久。

  我從來沒試著做過雙手環住他脖子的動作,但是,此時此刻,無論是為他做什麼我也心甘心願。

  果然柯洛的呼吸聲變得無比急促,他把握著我的腰,一下下把我挺圞起,又落下,他幾乎是由吮圞吸而變成咬著我的嘴唇,我吃痛的呻圞吟出聲,他立即堵住我的嘴。

  「你知道我想要你想的快發瘋了嗎?」柯洛低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什麼叫情話,什麼叫銷圞魂,什麼叫高圞潮,在一瞬間全部集中一起來臨了!

  我從來沒這麼難於自控過,可是身圞體最深入地方有柯洛不斷抽圞插的堅圞挺,我的頂端摩圞擦著他柔韌的肌膚,這樣的刺圞激實在是太強烈了。

  柯洛的技巧固然越來越成熟,但是,這都不是重點,只要是他,我所有的感觀情緒都無法自控。

  先他一步到達頂峰讓我的身圞體變得更加柔圞軟,幾乎全部的重量都攀附在柯洛身上,他兩隻手緊緊圞握牢我的臀圞部,不住的頂圞送著。

  在高圞潮過後還被反覆刺圞激,幾乎讓人的意志接近崩潰,我無法思考的低頭咬住他的肩膀,想把所有身圞體上的劇烈激動都傳遞給他。

  柯洛終於無法控圞制的大聲呻圞吟起來,火圞熱灼人的欲圞望全部釋放在我身圞體最深入。

  柯洛的襯衫肯定是廢了,還有我的車座椅。

  我伏圞在他身上,這種幕天席地的激圞情,總是要兩個相愛的人才能圓圞滿吧。

  第38章

  打開送餐,跟柯洛一邊吃飯,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正說著,我聽到門咚的一聲響,柯洛也抬頭,我們倆面面相覷了一下,可是,又沒動靜了,大概聽錯了吧。

  就在我們倆凝神的時候,門又是一聲「咚」的響聲,似乎很用力的一下,一聲之後又沒了聲息。

  很奇怪,也有些詭異,我走到門前,「誰?」可門外沒人應聲。

  這幢公寓的保安措施很好,不應該會有閒雜人等出現在走廊裡,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情景讓我驚呆了,高昱半跪半坐的倚在門框上,臉上蒼白的全無一絲血色,他艱難的抬起手,手腕卻軟軟的垂著,根本無力再拍打一下房門。

  他很用力的急促喘著氣,卻只能發出不連貫的嘶嘶聲,胸膛在衣衫下巨烈的起伏,雙眼血紅,而且,明顯兩隻眼睛已經視力渙散無法聚焦。

  但他應該還是看到了我,他無力的向我伸出手來,我立刻衝上去。

  「你怎麼了,高昱,發生什麼事情了」我焦急的呼喚他。

  但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身子在我懷裡如篩糠一樣的顫抖,嘴大大的張著,卻像窒息了一般,痙攣一樣的瘋狂抽搐,而沒有進和出的氣息。

  我電光火石的想起他對我說過的「我有嚴重的哮喘,有一次發作的很厲害,厲軒救過我的命。」

  我從來沒有接觸哮喘病人,但是,他眼下這種情況,絕對致命。

  柯洛也已經到了門口,他在我耳邊喊道:「他沒有辦法呼吸,快把他放平。」

  是的,是的,急救常識我也學過,不能呼吸的病人,要把他放平,不能壓迫他的心肺,「他有嚴重哮喘」我對著柯洛叫喊。

  可是我不記得要怎麼救治,該人工呼吸還是心肺復甦?

  柯洛比我冷靜的多,他看到隔壁的房門開著,已經意識到這個人是我鄰居,他衝進房去,片刻便拿著一瓶什麼東西,快速的塞進高昱嘴裡。

  他一下下猛按著,把噴霧噴到高昱嘴裡,高昱的臉色已經因為窒息而變得紫灰,我們倆都不知道這樣的急救方法對不對,但現在這是唯一我們能做的。

  大概噴了十幾下,高昱的呼吸中已經能聽到有進和出的氣息,雖然依然像被打撈上岸的人魚一般,張著嘴大口大口喘息,但紫灰的臉色一點點恢復蒼白。

  他雙眼緊閉,已經完全昏迷,我立即掏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

  唉,我這一生,又一次經歷了急救。

  醫生到的很快,我和柯洛也一起上了救護車,在救護車上,就已經給高昱上了呼吸器,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狀況,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訴醫生,事實上,醫生根本不用我複述,就已經確定他是哮喘發作。

  「是什麼原因誘發的,你知道嗎?」那個年輕的醫生邊給他靜脈注射邊問我。

  我怎麼會知道,醫生看我一眼,「那知道他發病時正在做什麼嗎?」

  「應該是正在吃晚飯。」我想起送餐的時間,他應該跟我一樣正在吃晚飯。

  醫生皺皺眉頭,我終於想起什麼,對醫生補充道:「他是定的外送晚餐,會不會有過敏的食物。」

  醫生不再理會我,醫院並不遠,到的時候,他被已經等待的大夫快速的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中」的紅燈一直亮著,我呆呆看著那一成不變的紅光。

  柯洛攬住我的肩膀,「別太擔心了,已經送到醫院,醫生會有辦法的。」

  我回頭對柯洛苦笑一下,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失態,不過,人命關天,哪還顧得了隱藏情緒。

  「你認識他?」柯洛輕聲的問。

  「嗯,他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個朋友,見過幾次面,雖然沒太多深交,但是,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沒想到會這樣。」我歎口氣。

  高昱,真的,紅顏薄命,那麼溫和而堅強的一個人,在致命的疾病面前,脆弱的好像一個雞蛋殼,一下子就能碎成齏粉。

  我忽然有一些明白他的憂鬱和落寞。

  「我們應該通知他的家人和朋友,能聯繫得上這些人嗎?」柯洛想了想,提醒我。

  我不知道高昱有什麼親人,我只見過一個厲軒,是的,厲軒認識他許多年了,應該知道的更多,我努力的回憶起厲軒那個酒吧的名字,Giovanna,這個名字應該不會重複。

  很容易就查到了Giovanna的電話,厲軒不在店裡,我讓接電話的男孩轉告他FRANK急救手術的消息。

  電話放下還沒有十分鐘,我就看到厲軒發瘋一樣衝進來。

  他的眼裡全是淚水,沒想到那麼恣意瀟灑的男人,會這樣失控到近乎崩潰。

  他看到我,一把就握住我的肩膀,「他怎麼樣了?啊,他怎麼樣了,他還活著嗎,他還活著是嗎?」

  他的聲音嗚咽著,像野獸的悲鳴,眼睛同樣是血紅的,嘴唇上一排清晰的血印。

  柯洛掰開厲軒箍緊我的手指,「這位先生,請你控制一下情緒,病人目前還在手術,之前他的生命體征都沒有問題。」

  厲軒手臂重重的垂下去,他的頭也是,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他跟我面對面站著,我看到淚水一滴滴落下,打濕地面。

  厲軒對高昱的感情是真的,這樣的痛苦和愛戀,隱藏不住,也瞞不了人。

  我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他也順從著沒有反抗。

  「厲軒,你別太擔心,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誘發了他的哮喘,但大夫說,送醫很及時,之前的搶救措施也正確,我想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厲軒把臉埋在掌心裡,良久,他才把雙手插進濃黑的頭髮中,眼睛依然腫著,卻終於控制住了淚水。

  他看著我,聲音依舊沙啞,「謝謝你救了他。」

  「FRANK也是我的朋友,這是應該的。」我歎口氣,回答他。

  「他是在哪兒出事兒的?」

  「在家裡,他過來敲我的門,後來就昏過去了。」

  第39章

  厲軒咬著嘴唇,我知道他嘴唇上那道血印是怎麼來的了,「他永遠帶著急救的噴霧,為什麼還會這樣。」

  柯洛在旁邊說道:「他應該自我急救過,我是在房門口的地上撿到那個噴霧器的,或者是他雙手痙攣握不住了,或者,他使不上力氣。」

  原來是這樣,我想想都覺得後怕,如果今天我沒在家,那他必死無疑。

  冥冥中自有天意,他那麼美好的人,沒理由早早就被上帝相中召回去做天使。

  厲軒看了看柯洛,「謝謝」,他久久的歎了一口氣。

  「他以前也這樣發作過是嗎?」我記得高昱曾經說過的,厲軒曾經救過他,大概也是類似的情況吧。

  厲軒點點頭,「五年以前了,有一次,也很嚴重。」

  「那次是什麼原因?」其實,我問他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窺探他或者高昱隱私的目的,只是希望能找到屢屢致病的原因,不至於再次發生這種意外。

  厲軒的拳頭握的緊緊的,似乎陷入很痛苦的回憶,「是五年以前,他那時候剛回國,沒什麼人認識他,他挺喜歡當時駐唱的樂隊,所以,偶爾來我的酒吧坐坐,聽聽歌,有幾個男孩,其實,也是我的朋友,並不算壞人,只是年輕好勝,想跟他搭訕被他拒絕了,他們就惡作劇的在他喝的酒裡下了藥。」

  在酒吧裡對高昱那樣的美人下藥,原因只能有一個,我聽了都覺得脊背發麻。

  類似的事情,陸風也做過,對象是林竟,毀了林竟一輩子,也毀了他自己。

  「其實,不是迷藥,只是催情而已,劑量也不大,他們並沒想把他怎麼樣,只是想讓他熱情一點,別那麼冷若冰霜。」

  只是?而已?要是讓我見到那幾個人,我會把他們打殘!

  「但FRANK喝下酒不到十分鐘就不行了,不能呼吸,渾身顫抖,我以為他會死了,還好現場有人說他可能是過敏導致的呼吸衰竭,我在他兜裡找到了藥,也不知道用的對不對,但他能呼吸了,我就抱著他一直衝到幾條街外的醫院。那一次,總算把他救回來了。」

  為什麼這樣的事情,要讓高昱經歷?飄然出塵,潔身自好的高昱,為什麼,讓他有這種屈辱的遭遇。

  可這次是因為什麼?他在家裡吃晚飯,咖啡廳的送餐,他經常去那家咖啡廳,他們不會想把他怎麼樣,為什麼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酒?咖啡?我跟他一起喝過咖啡,他對咖啡並不過敏,我晚上定餐要的是什麼咖啡,我完全不記得了,只是那個服務生推薦的什麼新上市的口味,他跟我前後定的餐,一起送過來,會不會是服務生把咖啡送錯了,而我要的咖啡裡有某種他會嚴重過敏的加料?

  這種想法讓我差點兒當場就跳起來,我問厲軒:「FRANK對咖啡中會加的什麼增香劑之類的東西過敏嗎?」

  「他對月桂粉過敏,還有姜粉,還有檸檬,別的我不知道了。」

  我記得服務生推薦給我的那個咖啡有個古怪的名字,好像是帶個月字,要不就是什麼檸香,TMD,全是會讓高昱過敏的東西!

  柯洛應該是明白我的想法,他握緊我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讓我恢復了幾分神志,看厲軒的樣子,如果知道是錯喝了我的咖啡,就算責任不在我,他跳起來跟我拚命也不是沒可能。

  還好厲軒一直盯著看那個「手術中」的紅燈閃動不停,他站起身來,並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我和柯洛也站起來,厲軒跑過去,護士推著高昱出來,他還在麻醉昏迷中,臉上戴著氧氣罩,一張臉白的跟身下的床單一個顏色。

  醫生摘下口罩,示意把病人推到病房,厲軒看了我一眼,跟著護士一起護送高昱過去。

  「病人送來的很及時,雖然有窒息造成的缺氧,但是還沒有傷害到大腦,已經通過儀器吸出了存留在肺部和呼吸道的痰液和積液,沒有進行氣管切開手術,但他肺部已經有明顯的炎症,轉成肺炎的可能性很大,清理過程也形成了新的創面,現在看,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還要住院一周,觀察會不會有術後不良反應。」

  我點點頭,他沒有危險了就好。

  「但是,他這種嚴重的過敏性休克對自身的傷害非常大,皮疹和高燒可能還會持續幾天,也不能排除再次出現氣管和喉頭水腫的可能性,你們還要細心觀察,一旦他有窒息和意志散失的情況要馬上找值班醫生處理,還有,不要留下患者一個人。」

  「謝謝你,醫生。」

  年輕的醫生想了想,又看了看我和柯洛,「你們是他的朋友?」

  「是的」我回答。

  「他需要很細心的照顧,你們還是通知他家人吧,這次算他幸運,搶救及時,要是再晚十分鐘,就算人能搶救過來,大腦缺氧也會讓他變成廢人了,這種休克,不能再發生了。」

  我點點頭,向醫生感激的笑了一下。

  是單人病房,很安靜,我和柯洛進去的時候,醫護都已經離開,厲軒背對著我們坐在床邊,握著高昱沒有掛吊瓶的一隻手,緊緊的按在胸口。

  他這種真切毫不掩飾的深情,連我看了,都覺得感慨,高昱怎麼能五年全然不為所動呢?

  不過,一個男人,如果不是同性戀,那無論厲軒再如何癡情,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我輕咳了一聲,厲軒用手背在臉上快速的擦了下,一個他那樣的男人,無論如何,在我和柯洛面前落淚,總覺得很難堪吧。

  「醫生說他已經沒有危險了,但可能還會有炎症和高燒,需要身邊一直有人護理,要不然,厲軒,能聯繫得上FRANK的家人嗎?」

  厲軒搖搖頭,「他沒有親人,FRANK是孤兒。」

  這種時候,才知道沒有親人是多麼淒涼的感受,我也曾經如此,擔心自己死了都沒人知道,我也曾經在病痛中獨自支撐,高昱有多孤獨,我能感同身受。

  「他只有一個養父,我只聽到他提起過,但沒有見過,FRANK跟他聯繫也不多,只是每年去探望一回,回來的時候,他心情都不太好,我想,他跟他養父的關係可能,也不太融洽。」

  會有人不喜歡高昱嗎?那麼美好的一個人,從前,我覺得他讓我仰視,現在覺得,他也許真的是不小心跌落到人間的一個天使,完美而孤單的行走在這荒涼的塵世。

  第40章

  「那,只好,我們倆輪流照顧他了。」我想了想,說完我看了柯洛一眼,他眼睛很深,我看不懂他的想法,但至少 ,他沒有不悅。

  柯洛是很善良的人,不過,在這件事情上,就算他不高興,我也不能丟下高昱不管。

  柯洛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手指卻很涼,我反過來把他的手指扣在手心,柯洛,我相信你會明白我。

  厲軒搖搖頭,「不用你,我會照顧他,他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欠了我的,他一直耿耿於懷,索性,讓他欠我的更多些,這樣,他就不會把我推那麼遠了。」

  他的聲音淒涼,要多愛一個人,才能有這樣的蕩氣迴腸。

  簡直像極了陸風,陸風那個人,沒別的優點,只有癡情一樣,可撼天動地。

  我跟柯洛從醫院出來,看一下表,差不多十點了,我記得有一家商場週末到十一點打烊。

  我有在LA照顧林竟重傷昏迷的經驗,知道病人住院需要什麼物品,趕在打烊前把所有需要的東西都買齊。

  東西實在太多,柯洛和我兩隻手都滿滿的拎著,叫了TAXI再去醫院,柯洛看著我,「你在照顧病人上,原來這麼有經驗。」

  我苦笑了一下,沒解釋,知道柯洛對於我跟林竟曾經在一起那麼久的時間,耿耿於懷。

  也是,怨不得他,他跟舒念,不過兩三年的時光而已,而且,從後來我對舒念旁敲側擊的打探中,我猜測兩個人,實質的接囗觸,並不多,就是說,兩個人的S囗EX次數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舒念是個死心眼兒的人,他對謝炎是愛到骨子裡了,就算跟柯洛有一兩次,他絕對也是無可奈何的勉強,我自信的認為,我基本可以是柯洛的所有經歷了。

  柯洛不是小心眼兒,我知道,他只是,太愛我了,恨不得佔滿我所有的歷囗史,可是,我的歷囗史,實在太久遠一些,遠到,他還在幼兒園蹲著。

  唉,原諒我,柯洛,我沒有為小朋友守身如玉,是我不對。

  再趕回醫院的時候,出乎我意料,高昱已經醒了。

  氧氣面罩被拿了下去,他呼吸幅度比正常人要大,但總算是能自主呼吸了。

  他虛弱的躺在那兒,臉色依舊蒼白,只是面頰上有不正常的潮囗紅,我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滾囗燙滾囗燙。

  高昱的目光轉向我,微微牽動一下嘴角,但還是說不出話來。

  他的眼睛濕囗潤,不知道是因為病痛還是什麼,他目不轉睜的看著我。

  我沒見過這樣的高昱,像一件易碎的水晶製品,明明美到極致,卻似乎一不小心就捧不住,會讓他從掌心裡跌落,摔的粉碎。

  我拍拍他的手,有種經歷了生死離別的感受,聲音出乎我意料的嘶啞,「放心吧,已經沒事兒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他努力對我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太虛弱,笑完,他就疲憊的合上了眼睛。

  厲軒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完全沒有理會我一眼。

  我看著高昱暈沉沉的樣子,知道他只是短暫的轉醒,他打著的吊瓶應該有消炎藥,希望他的高燒能盡快退下來。

  我把東西留給厲軒,不知道他這樣的男人,有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又簡單向他交待了些事,我跟柯洛終於疲憊的離開了醫院。

  回家的路上,我疲倦的靠著柯洛的肩膀,真的很累,差一點,就失去高昱了,原來,生死就在一瞬間,還好,把他從死神那裡拉了回來。

  柯洛攬著我的肩膀,在外面,我從來不讓他這樣,他側過頭來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嘴唇柔囗軟卻清涼。

  這樣的動作,我本來很不喜歡,可是,現在接受的也坦然了,柯洛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總是讓我覺得他真的已經長大了,所以,這種,本來我覺得只有我會給他的親囗吻,他現在給了我,我也漸漸的能夠接受。

  過了好久,柯洛低聲說了一句,「那個FRANK,真是,很少見。」

  「你指什麼?」我問柯洛。

  「我是說,他真是少見的美男子」柯洛大概不習慣這樣誇獎一個男人。

  我拍一下他的臉,「別花癡,他是直的。」

  他笑了聲,攬住我肩膀的手更用囗力些,「那我可以放心了嗎?」

  「不過,他跟那個厲軒是怎麼回事?」

  我苦笑,「厲軒一廂情願的單戀,追求高昱五年,得不到回應,還是這麼無怨無悔。」

  柯洛愣了一下,卻沒說話,只是淡淡的微笑,笑容裡也並沒有笑意。

  大概想起他自己當年何嘗不是一廂情願的單戀舒念,我沒有要諷刺他的意思,他自己要往那上面想,我也沒辦法。

  「那這回,也許FRANK會被他感動,也說不定。」

  「誰知道呢,FRANK要是想答應他,大概早就答應了吧,我不覺得他會接受厲軒。」

  柯洛轉到我面前,「你不希望FRANK跟愛他的人在一起嗎?他那樣的人,沒有女朋友,不是挺奇怪的事?既然沒有女朋友,為什麼不試著接受愛他的男人呢?也許,他並不是直男,只是自己還沒想清楚而已。」

  「他和厲軒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好了,喜歡不喜歡男人都不重要,我希望高昱能跟他愛的人在一起。」

  跟柯洛沖了澡躺在床囗上,本來在機場回來的時候,我覺得今囗晚一定是乾柴烈火,靈囗肉結合的一場大戰,但這番折騰下來,已經沒了那種激囗情和性囗致,可柯洛溫暖乾淨的身囗體在我旁邊,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有了欲囗望,我的手指沿著他柔韌的腰身向下,握住他。

  柯洛立刻就吻上了我,他的唇囗舌間是糾纏的火囗熱和渴望,直到兩個人都喘息的需要再次呼吸,我才從他唇下俯著身囗子含囗住他。

  他把手指插囗進我的頭髮裡,一下下把我按的更深,這種帶一點兒施虐味道的激囗情,只會讓兩個人都更興囗奮。

  我們都沒有克制,這一次,並沒有糾纏太久,他在我的嘴裡,我在他的手心,同時噴囗發出了壓抑數天的欲囗望。

  沒有花樣迭出的體囗位,沒有一點點壓抑著盤旋到最高點的技巧,只是最純粹最原始的高囗潮。

  我剛想感謝柯洛能體諒我,他正是男人囗身囗體欲囗望最強烈的年紀,肯這樣在我疲憊的狀態下進行一場簡單的性囗愛,對他必然是難於滿足的。

  柯洛從後面摟住我,高囗潮過後我的意識一點點迷離,身囗體和精神的疲倦帶著睡意同時來襲。

  我忽然意識到他抵住我臀囗溝的堅囗挺,似乎完全沒有因為一次射囗精而有絲毫萎靡。

  柯洛咬著我的耳囗垂,火囗熱的氣息噴在頸窩裡,他的聲音喘息而沙啞,「我知道你累了,把你自己交給我,讓我來,好嗎?」

  結果是,疲憊到不能再疲憊的我,被他翻來覆去的弄了一整夜。

  第41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以為天色還早,房間裡一片昏暗,寂靜無聲,轉過頭看到柯洛一雙眼睛卻是明亮清楚的,原來他已經醒來了。

  吻了吻他的眼睛,翻個身把他擁進懷裡,感受他清晨微涼的體溫,熨貼在一起,這般誘人,「醒這麼早」我邊吻他邊說道。

  柯洛笑一下,「還早,已經中午了」,我看一眼牆上的鐘,果然十二點多了。

  「怎麼睡了這麼久?」我的意識還是昏沉沉的。

  「被我累壞了吧?」柯洛在我懷裡不安份的又動了起來。

  我忙把他按緊,不行了,再跟他糾纏一次,我老命真不保了。

  向窗外看看,果然,玻璃上是細密的水珠,難怪一直睡到這時候,下雨天最適合做兩件事,做愛和睡覺,或者做完愛再睡覺。

  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幹,「我今天,得去一趟醫院。」我對著懷裡的柯洛說道。

  他在我懷裡「嗯」了一聲,「我陪你一起去。」

  我跟柯洛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大概過了人探視最多的時間,走廊裡靜悄悄的。

  高昱的病房同樣安靜,他微倚著床頭,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竟然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厲軒去了哪裡。

  我和柯洛放輕了腳步,但高昱還是睜開了眼睛。

  他氣色已經比昨天晚上我離開的時候好了很多,臉色還是蒼白,嘴唇上只有極淺的血色,眼下也因為疲憊而有一片陰影。

  但神態已經恢復了我最熟悉的溫和平靜,似乎遭遇了那麼大病痛折磨也不能讓他的淡靜改變分毫。

  他的眼睛裡有血絲,可見恢復清醒了也休息的不好,他不是那種孱弱憂傷的人,相反,他的意志堅強的連我這樣以大男人自居的人,都由衷敬佩。

  高昱對我微笑一下,笑容並不勉強,我也知道他一定是這樣的表情面對我,可是,他還是讓我覺得心酸,憐惜,而且心疼。

  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好些了嗎?現在能說話了?」我盡量用如常一般的聲音笑著問他。

  「可以。」他回答我,聲音很低沉嘶啞,但畢竟能開口了,我想,是昨天清理的時候,嗓子裡有劃傷。

  「運氣真是不錯,要是切開氣管,你以後再也唱不了歌了。」

  「還可以彈琴。」他說話很慢,對我抬了下雙手。

  只是一個平常的動作,我克制自己不去看他手背上一片烏青,還有白皙的手腕上醒目的大塊紅色斑疹。

  昨天醫生說過,過敏形成的皮疹和高燒,可能還會持續幾天。

  高昱抬頭看著柯洛,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柯洛。」

  柯洛微笑著跟高昱握了一下手。

  「昨天,多謝你了。」高昱對柯洛說道。

  原來,他對暈倒之前的事情,記得很清楚。

  「你是的莫延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這麼客氣。」柯洛的聲音很溫和,卻沒什麼情緒在裡面。

  「厲軒呢?」我環顧了一下四周。

  「買東西去了。」

  看著高昱,有些事情,我不能瞞他。

  「你知道昨天發病的原因?」

  他神色並沒變化,只是淡淡的苦笑了一下。

  「我也定了餐,他們把咖啡送錯了。」我不知道下一句該怎麼對高昱解釋,「高昱,雖然,不是我的錯,可我還是想對你說對不起。」

  他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很熱,高燒一定還沒有退下去,眼睛裡一片清明沉靜,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知道他早就猜到了實情,也知道,他並不會怪我,我低頭看他的手,手背上的紅疹是略突出於皮膚的,像極了傷痕,似乎我都能感覺到那種疼痛。

  我用另外一隻手覆蓋住他的,不想讓他看到這些紅疹,雖然自己都明白這種做法無異於掩耳盜鈴,但是,只是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可能只是幾秒鐘,我忽然覺得脊背徹骨的寒意。

  我忽略了一件事情,我居然當著柯洛的面,跟高昱執手相望。

  雖然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在我意識到的一瞬間,高昱把手從我掌心裡靜靜的抽出去。

  自然而然,不露痕跡的抽出去,他伸手去拿床頭的一杯水。

  我知道高昱很聰明,也知道他很敏感,更知道他永遠不會讓人難堪。

  柯洛走過來,「我們給你帶了些吃的東西,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以前莫延生病住院的時候,最不喜歡醫院的病人餐,總是鬧著要這個要那個,我怕對他傷口癒合不好,要哄老半天他才肯吃一口,是我見過最難伺候的病人呢!」

  高昱當然聽得出柯洛想表達的並不是寵溺,而是佔有。

  我對於柯洛把高昱當成假想的情敵,有點兒哭笑不得,突然發現男人之間的關係,其實相當複雜,尤其,是幾個GAY和一個直男。

  高昱語氣溫和的說道:「生病能得到這樣好的照顧,他真是很幸福。」

  這是他今天說的最長的一句話,聲音不只是嘶啞,已經有著隱約的顫抖。

  回頭看了柯洛一眼,雖然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心思,但是,當著高昱這個無親無故的人,說這種話,是不是太刻薄了。

  柯洛並沒跟我有視線的交流,他微笑著注視高昱。

  高昱的睫毛微微垂著,平靜如水,他略微坐起身子,看著我們在餐廳給他帶過來的食物,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更不知道什麼東西他能吃,只好選了一些最清淡簡單的粥和點心。

  柯洛把白粥倒到碗裡,又拿了調羹遞給高昱,「你還沒吃晚飯吧,喝點兒粥行嗎?」

  他接過去,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柯洛對待他很客氣,只是客氣裡透著疏遠,他肯這樣對高昱也只有一個原因,他不做這件事情,我就會做。

  我知道,他不想讓我跟高昱有接觸。

  這件事情,真的有些麻煩,不知道柯洛是不願意我跟高昱有接觸,還是不願意我跟任何男人有接觸?

  不喜歡男人的高昱他尚且如此提防著,其他的人更不逞多問。

  這種佔有的方式,實在跟陸風很像,讓我覺得一絲寒意,但問題在於,我不是程亦辰,我有個性,有思想,而且,我需要空間和自由。

  這件事情需要慢慢來,我跟柯洛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方式來處理這樣的問題。

  第42章

  我以為我有很多時間可以思考和溝通這個問題,但第二天我就發現,如果命運想玩兒死你,你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柯洛依然盡職盡責的陪我去探望高昱,他昨天回去一句都沒說什麼,我思量再三,也決定還是等一等,再慢慢跟他滲透關於這方面我的想法。

  這個週末一直就在陰雨不絕,本來就是雨季,S城又是海濱城市,雨水格外豐沛纏綿,看著雨刷一下下的掃開雨霧,我想,不知道這樣的風雨落在高昱的眼裡,是否格外蕭瑟孤獨。

  「莫延,該轉彎了。」柯洛看了我一眼,提醒道。

  把車向右邊的便道轉出去,他握著我的手,「想什麼呢,都想的出神了。」

  「沒有,只是覺得這雨怎麼下起來沒完沒了,我最不喜歡下雨天。」

  柯洛笑著說,「洛杉磯也經常下雨,你記得嗎,每次看到雨霧濛濛的景象,我都會想起天使之城這個詞。」

  「天使在的地方不是應該陽光明媚,長翅膀的裸男裸女滿天飛嗎?」

  柯洛打了我手一下,「想什麼呢,不過,我總覺得S城跟LA有相似的地方。」

  趁著紅燈,我側過頭去吻住他,吻的纏綿深情,「因為在那兒和在這兒,我們都有很快樂的時光,那時候是虛幻的,現在是真實的。」

  跟柯洛十指交握,我喜歡看得見摸得著的幸福,其實,所有的幸福千變萬化,也只是我身邊這個人。

  這個深情而又執著的男孩子,或者,我不應該再把他當個男孩來看待,他已經成熟的足以支撐起我和他的天空,雖然,我並不需要這種呵護,但是,看到他成熟起來,我還是覺得幸福。

  一個成熟的男人,才有承諾未來的資格。

  醫院的走廊裡依舊非常安靜,走到高昱病房前,我看到有兩個身材高大面目嚴肅的男人站在窗邊,神色警備的看著我和柯洛。

  我什麼世面沒見過,立刻就明白這應該是保鏢一流的人物。

  雖然從來沒跟高昱談起過他的工作,我知道他是個設計師,但設計師絕對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從高昱住的房子,開的車,他房間裡的所有一切,我都能夠判斷出,他應該有非常不錯的收入。

  那晚在厲軒的酒吧,酒保曾經說過「這裡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FANS」,能讓那些設計師崇拜,他必然不是個平庸角色。

  高昱結交的人,應該不是等閒之輩吧,但是,這樣出入帶著保鏢的,不知是何方神聖。

  管他呢,是高昱的朋友,關我什麼事兒。

  推開房門,果然有一個男人坐在床邊。

  他背對著我們,從背影上看,那男人的身材應該是高挑卻清瘦的,穿著件白色的真絲襯衫,雖然簡單,但卻極為修身。

  高昱坐著靠在床頭,神色依舊是他貫有的溫和沉靜。

  我進門的時候正聽到那男人在說:「要不是我每週末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就不會告訴我你病了?」

  是很好聽的聲音,溫和而磁性,而且,很年輕。

  高昱沒回答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他聽到我進門的聲音,抬起頭看向我。

  那個男人也看到了他的目光,同時轉過身來。

  瞬間,我像是被雷擊了一般定在當場,完全無法呼吸,也再轉不開目光。

  那是張很年輕的臉,只能算是個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清秀斯文的長相,雙目狹長,看人的時候,眼角微微向上挑,看似溫和的眼光平空多了分孤傲,下巴微尖,嘴唇薄薄的,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張面孔,讓我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似乎二十幾年的時光,在眼前如電影般一幕幕飛馳閃過,定格在某個年輕的歲月裡,在春深如海的梅樹下,有個少年按下手中吉他的琴弦,抬頭微笑著看向我。

  要是我陽壽該盡,可以有許多種死法,為什麼偏偏是驚駭這一種?

  那是一張葉承安的臉,二十幾年前的葉承安,一樣的容貌,一樣的神態。

  活見鬼了!

  高昱沒有復原的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把我的意識拉回來,「LEE,你來了。」

  我僵硬的走到他床前,用盡了全部意志才把目光從他床前那個男孩臉上移開。

  高昱看到我注視這個男孩的眼光,他為我介紹:「這是我朋友LEE,這位是葉先生。」

  他還是說的很慢,沙啞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淒楚的讓人心疼。

  那張葉承安的臉上,只是客氣而且禮貌的微笑,他不認識我。

  但是,他姓葉,我根本不用猜測,也知道他是誰。

  我見過他的母親,雖然只是匆匆一個照面,但已經足夠刻骨銘心,他長的,跟他母親一點兒也不像,反而幾乎是他父親年輕時代的翻版。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神態,甚至那份世家公子冷清自持的神色,都絕無二致。

  我沒有想過,這輩子,還能見到葉承安的臉,更不曾想過,見到的,是當年未經歷生離死別,滄海桑田的葉承安。

  他對我伸出手,手掌白淨纖細,明明是少年的容貌,卻做出這種大人的舉動,「你好」,我聽到他說。

  下意識的跟他握了手,指尖涼涼的,他父親也是如此,天冷的時候,他總是緊緊跟我十指相扣,冰涼的指尖握在手心裡,要很久才能暖得過來。

  但眼前這位葉先生,他的目光只是禮節性的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就繼續凝聚在高昱身上。

  他連眼神都跟他父親很像,看著自己關愛的人時,無比專注,似乎天地萬物,也敵不過眼前一人。

  他沒有看我,只是禮貌的說道,「叫我葉璃就好。」

  他叫葉璃是嗎?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彩雲易散琉璃脆,他父親怎麼給他起了個這麼不詳的名字?

  高昱對我微笑了一下,又對葉璃說道,「這一位是柯先生。」

  柯洛,天啊,我幾乎完全忘記了身邊的柯洛。

  我轉過頭去看柯洛。

  他的神色不是像陸風,而是完全是陸風的表情,冷酷陰霾,眼光精冷的釘在葉璃身上。

  我到底有多流年不利,今天盡把兒子看成老子!

  第43章

  葉璃本來依舊是禮節性的想跟柯洛握手問好,但他抬頭的瞬間,也明顯看到了柯洛眼裡毫未掩飾的敵意。

  葉璃用餘光看了一下高昱,再轉過來時,眼睛極輕微的瞇了一下,片刻就凝聚出了同樣凌厲傲慢的光芒。

  他站起身來,身量居然頗高,仍是少年那種清瘦高挑的身材,但他那神情又絕不是屬於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的。

  我甚至能感覺到空氣中兩人對視的目光中嘶嘶卡卡的電光閃動!

  「你好」這次先開口的是柯洛,至始至終,他的眼光就鎖死在葉璃身上,甚至沒有看過我一眼。

  這是怎麼回事?柯洛絕對沒可能認識葉璃,他更沒可能知道我跟葉承安的過往,快二十年前的往事了,我自己都忘的幾乎想不起來,他這種根本無法掩飾和克制的敵視從何而來?

  「你好」葉璃也伸出手。

  高昱也看出來兩個人的不對勁,他跟我對視了一眼,卻都沒辦法從對方那裡獲得答案。

  高昱咳嗽起來,並不是為了打破尷尬,他咳的很劇烈,看來果然是轉成了肺炎,蒼白的面容片刻就憋的潮紅,他抓起床頭的手帕用力的掩住嘴,但咳嗽還是根本無法停歇,額頭佈滿了冷汗。

  葉璃幾乎立即就放棄跟柯洛對峙,他忙不迭的撲過去,不住的一下下撫摸高昱的後背,幫他理順呼吸,眼裡的焦灼和愛護毫無隱藏。

  高昱被劇烈的咳嗽折騰的很虛弱,等到氣息剛能平順一些,他就格開了葉璃想要幫他揉按胸口的手,重重靠在身後的枕頭上,閉上眼睛急促的喘著氣,額前略卷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打濕。

  葉璃手裡並沒有手帕,他毫不猶豫的就用真絲襯衫的袖子去擦高昱額頭上的冷汗。

  「好一些了嗎?怎麼會咳嗽的這麼厲害?要不要叫醫生過來?」葉璃的聲音都有幾分輕顫了,一雙手無助的懸在空氣中,想要撫摸高昱,卻又不敢冒然觸碰。

  剛才那傲慢凌厲的貴公子,此時手足無措的像個小孩子。

  原來,如此。

  我確實是個道德水平低於正常人的人,明明看到高昱難受成那個樣子,我第一反應想到的還是:

  葉承安如果知道他的獨生兒子喜歡的是男人,會是什麼表情?

  雖然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柯洛對葉璃劍拔弩張的怨念,但葉璃的反應就不難解釋了,他一定是看到柯洛對他那麼敵視,以為柯洛也是高昱的仰慕者之一。

  我苦笑著看了一眼高昱,君子無過,懷璧其罪。

  葉璃的眼風陰柔的掃過柯洛,柯洛卻是輕輕的冷笑一聲,轉過來看我。

  看我幹嘛!!真是讓人頭疼,也不知道柯洛哪根筋不對,像被踩炸了毛的貓似的,老子還沒理清現況呢!

  高昱索性靠著床休息,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我歎口氣,走到他身邊,葉璃就挨著我站著,可是,我實在是沒多餘的精力再去關注他。

  「要喝點兒水嗎?」我問高昱。

  他點點頭,我把他床頭的空杯子注了半杯溫水,遞給他。

  高昱睜開眼睛,看得出,他是真的很疲憊。

  不理會身後那兩個人,我在高昱床前另外一側的椅子上坐下。

  「怎麼沒看到厲軒?」我發現這兩次過來,他都不在,他不是不讓我干涉,堅持要自己照顧高昱嗎?

  「我讓他回去了。」高昱淡淡的說,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想來,讓厲軒離開,也有不太愉快的過程。

  「醫生說,還是有陪護在身邊比較好,擔心病情有反覆。」我想了想,還是說出來,高昱不讓厲軒留下的理由,用腳指頭也能想得出來,但是,厲軒對他,總是真心實意的。

  高昱搖搖頭,「我有分寸。」

  葉璃的聲音馬上就響起來,「我會留下來陪你的,要不然,就轉到私人醫院去吧,也方便我照顧你。」

  高昱抬起目光看著葉璃,後者年輕的臉上,是一派單純執著的關愛,他對葉璃微笑了一下,「葉璃,你還是回去吧,我已經沒事了,再休息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你特意飛過來探望我,我很感激,但是,你還是早點回LA吧,我不希望耽誤你太多時間。」

  他說的很客氣,跟葉璃對他的熱切關注,完全是兩種狀況。

  而且,葉璃是從LA飛過來的?橫跨半個地球?就只是為了探場病?

  他比他父親當年,要任性的多。

  「你恢復之前,我不會走的,我要留下來陪著你。」葉璃雖然孩子氣,但話語裡的堅持卻絲毫不動搖。

  照顧?我看看葉璃,大少爺這輩子可曾自己燒過一杯水喝?

  我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柯洛說道:「那很好,有葉先生照顧你,我們也可以放心了,你現在需要休息,我們不打擾了。」

  高昱看著我的目光,像不見底的深潭,只見表面無波,不知道水面下究竟是什麼?

  「你們都回去吧, LEE,柯洛,還有葉璃,謝謝你們來探望我,我現在病情已經穩定了,可以照顧自己,你們都不要擔心。」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溫和,嗓音中的嘶啞卻讓我聽起來,像棉絮中埋著的一根針,冷冽尖銳,鋒芒刺向的卻是他自己。

  他既然不接受厲軒,自然也不會接受葉璃,寧願自己一個人孤獨,也決然不肯跟他們倆糾纏不清。

  我知道,他此時需要的只是我這種單純意義上的朋友,可以給他關心和照顧,卻不要求他無力給予的種種,不會讓他背負那麼多虧欠。

  可是,我做不到,因為柯洛,我只能拒絕給予他需要的溫暖。

  我勉強對高昱微笑一下,「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復。」

  他點下頭,「我不送你們了,下雨天開車小心。」

  第44章

  回去的一路,我都沒說話,柯洛也沒有。

  當著外人的面,我沒駁他一句,但是今天所有的事情,他需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柯洛不是個肆意妄為的人,他對葉璃那樣的態度也絕對不會是偶然,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家裡落地窗外能看到高大的梧桐樹,被吹的枝葉翻飛,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柯洛在我身後的沙發上沉默的坐著。

  我站在窗前點了一根煙,我最近抽煙已經比從前少很多,突然就知道惜命了,打算多活幾年。

  白色的煙霧在身體裡走了一輪,好像許多壓抑的情緒也隨之片刻舒緩,我沒回頭,但是柯洛能聽得到我的聲音,「今天是怎麼回事?」我問他。

  跟柯洛早就不用拐彎抹角的兜圈子,坦誠是兩個人在一起起碼的信任。

  從玻璃窗戶裡能看到他雙手交握,手肘壓在膝蓋上,沒有低頭,眼晴看著茶几的上一杯水。

  他沒回答我,依舊沉默著。

  我猛吸了一口煙,直到噴出的煙霧消散了,我又問他「為什麼那樣對高昱?」

  柯洛的聲音傳過來,很平靜,幾乎是什麼都沒發生的語氣 「我對他怎麼了?」

  「柯洛,你想什麼我不是不知道,昨天你那麼噎他一句,我只當你是孩子氣,所以我沒說話,他也不會跟你計較,但今天,你扔下那樣的話就要走,當著人前,我也沒有駁回你,可是,你以為你做的很對嗎?你不愛去看他,可以不去,我沒有求著你,你去了,就是為了給他一個生病的人添堵去的嗎?」

  柯洛站起身走過來,從後面環住我的腰,把我指間的煙取下摁滅,他把臉貼在我背上,聲音有幾分沙啞的柔軟,「我是不愛去看他,我也不想讓你去,他有那麼重要嗎?比我還重要?」

  柯洛這樣的聲音和神情,無疑戳中我心裡最柔軟敏感的那個點,可是,他不是男孩子了,這種想靠撒個嬌就把這一頁翻過去的做法,他今天做的太明顯。

  我推開他環著我腰的手臂,「柯洛,我既然去看他,就有要看他的理由,他是沒有你重要,但我的世界裡,不可能只有一個你。」

  柯洛顯然也在克制著,他又貼上來,「可是,我只有你。」

  我該怎麼跟他溝通這件事情,其實我自己也沒組織好語言,但是,既然是問題,還是解決了更好,這次我沒推開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沉穩溫和。

  「柯洛,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在有些問題上,我跟舒念的態度是完全不同的,也不光是指舒念,可能也包括其他的人,比如你辰叔,可能在他們眼中,他們確實可以做到你在的時候你就是整個世界,你不在的時候,整個世界就是你,我不評論這種人生觀對或者錯,但是,人和人不同,我不認同這種觀點,我也做不到。」

  「我的感情裡,最重要的最你,但是,不能只有你,我還需要有自己的空間和生活 ,我的世界,永遠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

  柯洛的手臂漸漸鬆開,「這就是你說的愛嗎?」他緩緩的問我。

  我咬一下嘴唇,柯洛這種聲音已經逼的我要就範了,但是,這件事情,我必須有痛下決心解決的毅力,不然,一次,二次,只要我的生活中有其他人出現,就可能一次次被翻出來成為矛盾,柯洛必須明白,在某些事情上,我不可能完全順著他的意思來。

  「是,這就是我所能給予的愛。」我硬下心腸回答他。

  柯洛的聲音比我更冷,我從來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你怎麼就那麼愛跟不同的男人糾纏不清?你的歷史就不能有一天是清白無暇的嗎?以前有林竟,有什麼盧余,有邵言那個賤人,現在又有這個高昱,以後還有什麼人?你還打算以後有多少人?還是已經有人在你身後迫不及待的排著隊了!!!」

  這才是你真實的性情吧,柯洛。

  我被他氣的怒極反笑,「你要來翻舊帳嗎?你說的我都承認,又能怎麼樣,我沒有做過更卑鄙更傷人的,呵,而且,我那些舊帳裡,最糾纏不清的,不正是當初的你嗎?」

  柯洛的臉色鐵青,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他也冷冷的笑一下,「就算以前的都不提,你跟高昱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當我是瞎子嗎?他病了你急成那樣,打雷下雨也一天不落的往醫院跑,要不是他朝三暮四仰慕者眾多,輪不到你,你早就衣不解帶的日夜服待在他身旁了吧,今天你要走,他看你那是什麼眼神?如泣如訴,你看的心都要碎了吧!」

  「你還質問我為什麼對他那種態度,我應該是哪種態度?只有你才真的以為他是個天使,高昱不過仗著一幅好皮囊,就把你們幾個男人玩弄的團團轉,以退為進這招,他用的太高明了,他要是堅決拒絕,厲軒會在他身邊被擺佈五年而不知覺醒?你會跟他認識幾天就對他死心塌地言明計從?」

  「柯洛,你要吵只針對我一個人,背後誹謗人不是君子所為。」

  柯洛大聲的冷笑一下,眼裡霧氣浮現,「我不君子,我是小人,我還沒說完,最傻的是那人葉璃,為了他飛十幾個小時,從大洋那邊不顧一切的過來,連他一個笑臉都得不到,還甘之如飴,他簡直跟他父親一樣,是個瘋子……」

  第45章

  「你說什麼?」我愣愣的問他。

  柯洛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雪白,沒說完的話也再說不出一個字。

  「柯洛,你剛才說什麼」我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他轉開臉去,倔強的不肯看我,但我其實,已經不需要他回答。

  這就是他看到葉璃就充滿敵意的原因,他知道葉承安。

  我的第一反應是陸風為了讓柯洛離開我,給他講過我過往的情史,所以,他才會知道葉承安,我也知道陸風有我大學時代的照片,其中必然會有我跟葉承安都在畫面上的場景,但是,我不相信他能憑著二十年前發黃的老照片一眼認出葉璃是葉承安的兒子。

  雖然葉璃跟他父親長的很像,但過了二十年,人的氣質,衣著服飾,髮型裝扮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他能認出葉璃只有一個原因,他見過的不是照片,他見過葉承安本人。

  「你見過葉承安?」我問他,聲音居然無法控制的沙啞。

  我不是怕他知道,是初戀又能怎麼樣,愛的時候刻骨銘心過,竭盡全力過,山窮水盡之時不得不放手,我早已經放開了。

  我是不能明白,柯洛為什麼會知道,更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瞞著我。

  我更不敢想,他隱瞞我的究竟有多少事,如果是陸風故意告訴他這件事,我不奇怪,但以我對陸風的瞭解,他還不至於齷齪到歪曲事實的地步。

  他知道葉承安不奇怪,但是,他為什麼會見過葉承安,陸家跟葉氏生意上絕無往來,葉承安輕易不會回國,他們沒有任何見面的機會。

  只剩下一個原因,我想都不曾想過的原因,柯洛跟葉承安曾經有目的的見過面,而他們倆之間唯一的交集,就是我。

  「柯洛,我在問你話。「我的語氣不知不覺冷冽起來。

  柯洛終於看著我,「過了這麼多年,提到他你還是這麼激動?」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我只問你是不是見過葉承安。」

  柯洛冷冷的看著我,「是,我見過他,見過不止一次,但我每次見他,都是為了你。」

  我跟柯洛對視著,忽然覺得他那麼陌生。

  不再是那個深愛著我,依戀著我的男孩子,他的目光冷的像冰,又堅強的像頑石。

  也許我目光中的疏離和遲疑刺激了他,柯洛的眼光陰鬱的好似外面層層密集的陰雲。

  「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對他念念不忘。」柯洛的眼裡的淚水慢慢濡濕睫毛,點點落下。

  跌坐在沙發上,我知道,這樣的柯洛,我再也沒辦法跟他用理智交流,他自己經歷的初戀恍如昨日,在他生命中佔多大的比重,他自己清楚,他在鏡子裡看我,以為我也如此,卻不知道,在我和葉承安之間隔了二十年漫長歲月,他和我一生的二分之一。

  欲哭無淚的淒涼。

  柯洛已經徹底失控,「葉承安是個瘋子,你知道他是個瘋子嗎,你知道不知道我為什麼見他,我是為了你,一切都是為了你,你這十幾年,都是控制在他手上,你以為,林竟被他父親召回來,你以為,你依靠的政客倒台,都是偶然事件嗎?你以為,童善引誘你背叛陸風,都是意外嗎?我告訴你,不是的,都不是,所有這一切,都是葉承安的陰謀,他就是要逼得你走投無路,他費盡心力,一步接著一步,就是要把你逼到絕路,他要在你山窮水盡的時候出現在你面前,讓你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我可以聽到柯洛的聲音,但像飄在空中,一下下轟擊著耳膜,我聽得見,卻無法抓住這些話中的任何一句。

  承安?他做了這樣的事情,我一生中將近二十年時光,我努力過的,我珍惜過的,我再也不可能重新來過的從青春到中年的漫長歲月,竟然,都是這樣的嗎,承安,你真的,這樣毀了我的一生嗎?

  不會的,你不會的,我知道你不會的,梅林深處,你感天動地的癡情,無數個夜裡,你在我懷中,潸然淚下的眷戀,不會的,承安,我不相信你會如此,我們說過好聚好散,過去的,你負了我,我負了你的,都早已經埋葬在過去。

  你怎麼能,如此算計我。

  閉上眼,我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落過淚,痛苦像一把頓鋸,一下下把我的鋸的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為什麼會這樣,柯洛,為什麼會這樣?

  柯洛的凌遲卻還是沒結束,「你以為舒念病重時第一個志願者是誰帶走的?他連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都不肯還給你,他要舒念死,他要你舉目無親,他就是讓你在世上眾叛親離,只能重新回到他懷抱。」

  我茫然的看著柯洛,這是柯洛嗎?這真的是柯洛嗎?我深愛的,溫和單純的柯洛?

  眼淚不知不覺間就沿著臉頰滑落。

  我這一生,原來如此,像一個木偶,線始終牽在別人手裡。

  我還那麼盲目可笑的自負,自信,自戀。

  我還那麼癡心的愛慕著,眷戀著,執著著。

  但這都不是最痛苦的,所有這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

  「柯洛,你,瞞了我這麼多。」我透過眼裡的霧氣,沙啞的對他說道。

  「那我該怎麼樣?早早告訴你,讓你知道他二十年不變的癡情?然後看你跟他走,祝福你們?」柯洛的眼淚沿著臉頰落下。

  「我不會告訴你,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也不會告訴你,如果我不能得到你,葉承安也休想。」

  原來,你真不是我愛著的柯洛,我心中單純溫和的柯洛,你是跟陸風一樣的一隻狼,得不到的,寧可盡數毀掉。

  「你當我是什麼?」我忍著垂落的眼淚,最後一次問柯洛。

  「你是我的寶藏,我一個人的,不能分享,也不允許任何人覬覦。」

  他握住我的手腕,幾乎要把手腕折斷,「所以,我不會讓你接近高昱,更不會讓你接觸到葉璃,更不會再給葉承安任何機會。」

  第46章

  怒極反笑。

  我自己聽到笑聲都覺得太淒厲,這麼淒涼的心境,我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過。

  柯洛在我的笑聲裡衝過來,緊緊箍住我。

  「莫延,你不要這樣,我求你不要這樣!」他哭著說。

  不要怎樣?你告訴我這些之後,不要我怎樣?

  原來,如此,緣來,如此。

  這就是我愛的柯洛,我準備用後半生深愛的柯洛,我心裡純潔如小綿羊一般美好的柯洛,原來,都不是真的。

  「柯洛,控制著我這個木偶的線,你已經從葉承安手裡接過來了是嗎?」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居然還能完整的問出這句話。

  我曾經用幾年時間來哀涼沒有個愛人,沒有個親人,原來,我什麼都有,有人用這麼久的時間,這麼大的力度把我牢牢控制住,還居然不止一個人!

  我不應該笑嗎,原來我這麼重要!

  連陸風都知道,他見我那次說過「要是他看到你的神情,大概覺得為你這樣搭上一輩子也值得。」

  我哪裡知道,真的是一輩子,葉承安,你這個瘋子,我他媽的哪裡虧欠過你!

  柯洛,你他媽的是另外一個瘋子,你比葉承安還瘋狂,葉承安好歹是背著我出手,你呢!你就每天跟我卿卿我我,背著我做了這麼多手腳!

  「你真是癡情,跟你爸爸一樣。」我終於收住笑聲,不但收住了笑聲,連聲音都恢復了冷靜,連習慣的一抹笑意都仍在。

  努力掙開柯洛抱著我的手臂,我退到他一步以外。

  柯洛眼裡的淚水依舊默默的流淌,很久以前,在機場,我問過他「你在喜歡的人面前哭過嗎?」多久以前了?久到我都記不得了,說那話的時候,看著他微腫的眼瞼,我有多麼憐惜。

  原來,該被可憐的,一直都是我。

  「不過,你們家傳的這種愛法,不適合我。」我平靜的說。

  柯洛猛的抬起頭,他知道我下句要說什麼。

  「不,不要,我不會跟你分手。」柯洛一把把我拉住,整個人野蠻的壓上來。

  柯洛,你找死。

  扇他一耳光也許更煽情,但是,我選擇更直接的方式,我狠狠的一腳對著柯洛踹下去。

  柯洛沒想到我真會對他動手,一下子跌到地上,痛苦的用手捂著肚子。

  這就覺得疼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他緩慢的站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牙齒緊緊咬著嘴唇,「你要打就打,我不會還手,也不會同意跟你分手。」

  我又一腳踹下去,你不還手最好。

  一腳接一腳,然後換成拳頭,柯洛確實沒有還手。

  他被我打的靠在門上,我一把拉開門,柯洛瞬間失去依靠向外跌出去,

  護著臉的手臂落下來撐住地。

  我跟柯洛對視著,他的眼裡,有深刻的痛苦,但沒有一絲悔意。

  「如果是葉承安,你也會這麼對他嗎?」他咬著牙問我。

  「不會,如果他在這兒,我不會這麼對他。」我回答他。

  柯洛眼裡的恨意幾乎要把我撕碎。

  「我會宰了他」,我冷冷的說道。

  「柯洛,我今天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但不許去舒念那兒。」

  他用力的拉住門把手,「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他對著我吼。

  對,你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語氣,從前是我錯了,人人都知道你是狼,只有我被你蒙在鼓裡,以為你是只綿羊。

  我跟他在門的兩邊對峙著,我不說話,空氣一寸一寸凝固起來。

  他用了很大力氣把頭轉過去,「好,我走,明天早晨我會回來找你,不管你怎麼想,我不後悔我做過的一切。」

  說完,我光的把門摔死。

  我以為我會癱軟的坐下來,發現,痛苦激發的戰鬥力居然還是很強,我走到沙發邊,坐下,大口大口喘著氣。

  腦袋像被鉗子夾住的核桃,堅硬而痛楚,我把十指插進頭髮裡,死命的掐住,想用壓迫的方法止住那要命的疼痛。

  我以為受傷的是心,沒想到原來是大腦。

  心臟代表的是情感,大腦代表的是理智。

  柯洛揭露的事實太可怕,到現在我都沒辦法相信那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經歷。

  葉承安竟然從來沒有放棄過我,我以為早就恩斷義絕的舊日戀人,最後分手時的決絕,過了這麼多年,再回憶起來,仍舊歷歷在目。

  第47章

  他是LA華人世家的長子,姓葉,名承安。

  葉家移民到洛山磯已經有好幾代,長輩們為了不忘記根本,一直對家中的孩子用著最傳統的教育方式。

  他是下一任的家主。

  天生聰敏,鍾靈毓秀,到哪裡都是焦點。

  周圍不乏各種男男女女,對他仰望著,愛慕著,即使眼高於頂,再無禮也能得到眾人的包容。

  初次見他,是在學校的樹下,一直以為是櫻花樹,直到數年之後,才知道,原來那是一種花葉繁盛的晚梅,有個很動聽的名字,叫江南無所。

  次第花開,春深如海。

  他就坐在梅樹下,抱著吉他輕拔琴弦,一曲終了,抬起頭才發現我站在他身邊,目不轉睜的看著他。

  他對我笑一下, 「我叫承安,你,叫什麼?」

  那樣眉目清秀的一張臉,眼波清澈如水。

  心砰的漏跳一拍,臉瞬間就紅了。

  「我叫莫延,李莫延。」

  他溫柔的目光帶著疑惑落在我臉上。

  我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下我的名字,一筆一筆。

  他愣了一瞬,隨後微笑著說:「哦,莫延莫延,切莫再延的意思嗎?。」

  再也移不開目光,我對他點點頭。

  葉承安把我的名字合在掌心,「我記住了。」

  多年之後,我在一張舊照片背面看到葉承安不知何時寫下的字跡:「我行過許多的橋,看過許多次雲,喝過許多種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華的人。」

  跟他一見鍾情的相愛了,再深情也只敢偷偷勾勾他的手指,偶爾擁抱親吻,明明那樣的期待,卻對他抑制著渴望,那樣地珍視著。

  那樣珍貴的鄭重,永遠只存在生命之初。

  這種簡單是我身邊從沒有過的,之後也再沒遇到。

  別人都叫他葉少,承安兩個字只許給我。

  別人都叫我LEE,莫延兩個字卻只給承安。

  朋友們都嘲笑我為他失了魂,我告訴他們這叫可遇不可求。

  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吃晚餐,一起打球,一起遠足。一起在學校的草地上百無聊賴地曬太陽,庸懶得像兩隻貓。

  時不時相互打鬧,如此單純地幸福著。

  某個假期,我們一起飛過半個地球回國。

  在T城,屬於葉家的某個兩層小樓裡,有了我們之間的第一次。

  我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

  青澀的兩個男孩,忘情擁吻,只想把彼此融化在自己身體裡,直到我再也控制不住對他的渴望,不顧一切的進入他。

  他的眼裡一滴滴落下淚,卻順從的任我予取予奪,我只能抱著他,不停親吻他的嘴唇和眼角,跟他的歡愛水乳交融,他在激情中落下的眼淚被我一下下吻干。

  窗外,盛開著大片的江南無所。

  此後的許多年,那樣絢爛的梅花,我再也沒見過。

  這種平靜的幸福終於被打破,作為葉家的繼承人,聯姻才是他的未來。即使不是如此,也不能驚世駭俗地喜歡一個男人。

  不是沒有反抗過,被阻攔後,我不顧一切的帶著他私奔,學業家庭未來,我以為,為了我,他可以全部拋下。

  幾個月後,他被母親病危的消息騙回洛山磯。

  我上門去找他,被打的傷痕纍纍,他卻避而不見。

  一個月後葉承安和章家的小姐的訂了婚。

  半年後,他跟章家小姐完婚,坐上了家主之位。

  終於明白,他肯把自己毫無保留的給予我,因為他早已預見了結局。

  他以為這樣,就不算虧欠我。

  前塵舊事皆成幻影。

  兩年的時光,就在我以為我已經忘記葉承安的時候,他又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風塵僕僕的一身風霜,眼神卻那樣執著狂熱。

  「莫延,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

  沒有嗎?

  「有了妻子的人,還和我糾纏什麼?」我看著他雲淡風清的微笑。

  此生本應長相守,只可惜,你無情之時,我心已休。

  幾年間,他不知糾纏過多少次,每次都被拒絕。

  直到一天,陸風告訴我,葉承安割腕自盡了。

  手裡的水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他死了?」三個字,一個字比一個說的慢。

  「沒有,發現的及時」。

  「他想見你。」

  搖搖頭,把地上的玻璃一片片撿起來,手指被劃出鮮血淋淋,一滴滴落下。

  何必呢,「相見爭如不見。」

  以為經歷一番生死,他能放手,卻收到他的一封信,信封裡是一把鑰匙,一枝梅花。

  下了咒一般,我竟真的去了,推開大宅的重重層門,終於見葉承安一襲白衣,孤清立於梅樹下。

  風起時,漫天匝地如落雪紛飛。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

  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閒影,冷清清,憶舊遊,今在否?花外樓,柳下舟。

  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黃雲,濕透木棉裘。

  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我把他緊緊擁進懷裡。

  我們在故園夜夜纏綿,溫柔繾綣。幸福得有些不真實。

  雖然放縱,雖然惶然,雖然短暫。

  雖然那是我們偷來的。

  永遠也不能忘記那個早晨。當我們走到樓下,見到的是他本該在洛山磯的妻子。

  看見那女人高高挺起的腹部,已一切瞭然。

  葉承安,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葉承安哭著讓我等他。

  「那麼葉少你覺得我算什麼人?你的地下情夫嗎?」

  我把他推倒在床上,既然你要,我就給你。

  葉承安帶著那女人離開的當天,我把宅子賣給了陸風。

  他終於惱羞成怒,派人把我綁走。

  我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他的力氣竟然有那麼大。

  看著那些從腿間流出的混著白濁的血,我已經痛苦的麻木,卻是他泣不成聲。

  他哭著問:「莫延,不行嗎?為了我等也不行嗎?」

  此生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以後要是再跟你有染,就讓我烈火焚身,不得善終吧。」

  (本章完整節選改編自眉雨湮湮《人生若只如初見》,在此聲明,並深表感謝)

  第48章

  頭還是疼的要炸開,雨大起來,辟啪的打在落地窗上。

  柯洛沒有帶傘。

  靠,他媽的,能下得去那樣的狠手打他,還關心個屁帶沒帶傘。

  房間裡,柯洛所有痕跡都在,他喝水的杯子,他看到一半的書,甚至連我坐的沙發上,仍有他留下的體溫。

  他已經被我打走了,人去樓空。

  我從兜裡掏出煙,沒有他,我還活那麼長幹什麼。

  柯洛的氣息一陣陣縈繞在周圍,我必須得離開,否則明天早晨之前,我什麼也不能想。

  淋雨酗酒這種小孩子的苦情戲碼,我是絕對不會做的,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空空的樓道,柯洛也不再做守在我門前一整夜這種癡情幼稚的把戲了。

  苦笑一下,早知春夢終成空,莫如當初不相逢。

  卻不知道要去哪兒,打著傘漫無目的的走,街道的霓虹燈在雨夜裡投射著七彩的幻影,如我一般孤獨寂寥。

  一直走,直到看到醫院永遠不會熄滅的燈火通明。

  長歎一口氣,原來,這條街的盡頭是這裡。

  樓道裡的燈已經熄滅,每個病房都安安靜靜,如果高昱已經睡了,我就轉身離開吧。

  推開病房的門,沒有點燈,病床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空無一人。

  原來,連他都會不在。

  我輕輕的退出來,也罷,他要是在,我又能說什麼呢。

  轉過身,卻看到投在地上的細長人影,我抬起頭,高昱靜靜的站在樓梯口。

  他手裡提著一把傘,水一滴滴的落下來,在腳邊洇成一小片水痕。

  也許,來找他是對的,他有種能力,能讓所有浮躁的情緒都安靜下來。

  「你去哪兒了?」等他走近,我問他。

  「我回家取些東西。」他推開病房門讓我進去。

  「葉璃呢?」我問。

  高昱看著我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你好像總喜歡問我周圍的人去哪兒了。」

  「他走了。」高昱把傘撐到窗前,在椅子上坐下。

  我覺得這個雨夜的高昱,似乎有什麼不太一樣,也許沒那麼完美,卻帶著些更真實的情緒。

  「他肯走嗎?」

  高昱搖搖頭,「不肯,所以費了我很多精神。」他的語氣還是很平靜,像在訴說一件與已毫不相關的事情。

  我想起柯洛說,高昱把以退為進這一招做的太高明,把所有人都擺佈在掌心。

  如果柯洛看到這樣淒風冷雨的夜裡,高昱一個人在病中落寞孤獨的身影,他還會這麼想嗎?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我問他。

  「想說你會說,我為什麼要問。」他的聲音,始終淡淡的。

  「我其實沒什麼想說的,只是心裡很煩,跟你在一起坐坐就好。」

  他點點頭,「我知道。」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透著幽深的光芒,「我跟著你一路從家走回來。」

  這回吃驚的是我。

  沉默了片刻,他倒了杯水給我,我才發現,抽煙抽的嗓子發乾,聲音也有些沙啞了。

  黑暗中,我聽到高昱長長的一聲歎息。

  「你跟柯洛吵架了?」他問我。

  我早過了跟戀人吵架就會向左右朋友傾訴,有了甜蜜就要向周圍人炫耀的年紀,或者,我從來都沒那樣過。

  但問我這句話的人,是高昱,他也不是個會隨便過問別人情事的人。

  「嗯,我動手打了他。」我如實說出來。

  高昱無聲的微笑了一下,似乎也覺得頗為震撼。

  「他做了你很不能容忍的事?」高昱溫和的問。

  「他隱瞞了我很多事情。」我並不想說太多,哪怕是對著高昱。

  高昱半天不再說話,他永遠有這個好處,就算兩個人都不出聲的默默相對,也不會覺得尷尬。

  「有很多時候,隱瞞是善意的,你想過嗎?」

  我想過,但還是不敢想柯洛是多久之前就知道葉承安在背後的一切行徑,而他竟然完全沒有告訴我,這是跟我有關的事,無論柯洛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我都有權利知道,葉承安跟我之間的恩怨,我會自己去解決。

  「我不是軟弱無能的人,所以,他那種隱瞞與其說是善意,不如說是自私。」

  這回是我長歎一口氣,這樣沒頭沒腦的話,高昱當然聽不懂,但我說出來,心裡窒息一般的感覺,卻能透過一絲氣來了。

  「哪個人在愛情上面,不是自私的呢?如果不是太在乎,就不會患得患失,如果不怕失去,也就不用隱瞞了。」

  我真是驚訝於高昱的聰明和敏感,似乎沒有他看不清楚的事情。

  見我愣著看他,高昱淡淡一笑,「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所謂愛情,大概都是如此。」

  「以愛為名義的欺騙可以原諒嗎?」我問他。

  高昱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兩個人在一起,哪可能每一件事情都是透明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多做一些讓步,對彼此都好,但如果超過了底線,就看自己的抉擇了。」

  唉,關於葉承安這件事,柯洛到底算不算觸犯到了我的底線?

  我又把手指插進頭髮裡,默默低著頭。

  「如果一時想不清楚,不妨多考慮幾天,衝動之下做的決定,總是不正確的居多。」他又把我的杯子續上溫水。

  「高昱,你見過對感情特別偏執的人嗎?」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厲軒算嗎?」

  我微笑一下,「你把癡情等同於偏執嗎?」

  高昱無奈的搖了下頭,「癡情不是一廂情願,總應該是兩情相悅,至少,曾經兩情相悅過,偏執是明知無望,還不能放棄,這樣說吧,癡情和偏執,本質都是堅持,哪怕它們最後的結果都是求而不得,但前者正確的堅持,後者是錯誤的堅持。」

  我不知道,原來所有錯綜複雜在高昱面前,可以被如此清晰的理出頭緒。

  按照他的說法,葉承安對我,應該算是癡情,而不是偏執,他是正確的堅持,只是最後得到的是一個求而不得的結果。

  「如果很愛一個人,過了很久才發現,他原來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應該怎麼辦?」我終於把我最無法釋懷的一件事情問出口來。

  高昱也沉默了,過了良久才低聲說:「我不知道。」

  ——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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