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日 星期六

壓倒刑警老哥BY三三總攻



  刑警老哥因為和妻子鬧離婚而跑回家住了,身為弟弟的小攻奉父母之命去給老哥做思想工作,希望他和妻子和好。

  哪知道,這個小弟啊,竟然在發現老哥是同性戀後還和他搞上了(喂)

  強強 重口味 肌肉男 制服誘惑 刑警受

  發文重在搞基 貼圖比寫文重要啊有木有

  節操是什麼顏色的呢 下限可以吃嗎

  內容標籤:都市情緣 年下 不倫之戀 強強

  搜索關鍵字:主角:田德本;田一海 │ 配角: │ 其它:強強制服誘惑




  H

  粗啞的喘息聲充斥在昏暗而狹窄的臥室的每一個角落。混雜其中的還有濃郁的汗味和腥臭的雄性氣味,鼓動著原本已經狂跳個不停的心臟。

  田一海著迷地愛撫著眼前這個同樣赤身裸體的壯碩男子。結實的胸膛上滿是汗水,只見上面留著一道蜈蚣似的淺淺傷痕。

  他只知道這個身為刑警的男子常常面臨危險,卻從不知曉那一次次的出生入死竟在這個人的身上留下了如此多的痕跡。

  一股既悲傷又甜蜜的衝動如電流般在全身流過。他情不自禁地靠上前去,憐惜地親吻那醜陋而美麗的傷痕,卻馬上被一把推開了。抬頭一看,只見男子正用驚訝的眼神盯著自己。

  突然覺得十分悲傷,彷彿一團陰雲在心中擴散開來了。

  這個人只把這種行為當成單純的□解決。

  我喜歡你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一陣抽搐之後,白濁的**射了出來。見狀男子慌慌忙忙地一把抓來放在床邊書桌上的紙巾,笨拙地給他擦拭起來。

  其實他根本不覺得髒,一點也不覺得。

  只要是你的東西,我都不會嫌棄呢……

  「喂!」

  湊到嘴角的手驀地被抓住了。男子眉頭緊鎖,一臉嚴肅地拉過自己的手,仔細地擦得乾乾淨淨的。

  「哈哈,我只是想嘗嘗是什麼味道嘛。」

  「那種東西有什麼有嘗的。」

  頓了頓後,男子顯得更為嚴肅了。眉間的皺紋也更緊了。活脫脫一副在審問什麼重刑犯似的模樣。

  「那個,你不覺得噁心嗎?」

  「不會啊。」

  「可是你不是同性戀吧。」

  本來不是的,但被你這個既死板又可愛的男人拉進了這條不歸路呢。

  如果他把這句深深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不知道這個男人會露出怎樣更加凝重的表情呢?

  曖昧地笑了笑,一海輕輕地抱緊對方。

  「還好啦。畢竟你是和我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哥嘛。」

  是啊。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個年頭,但直到幾個月前的漫長歲月都彷彿老化的映帶般模糊不清。幾個月前,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會和這個整天嚴肅地皺著眉頭的老哥發生這種關係。

  (深夜)

  「喂,接到你的電話真失敗。按鍵沒有消毒失敗……」

  周星馳誇張的聲音漸漸撥開酣睡的迷霧。然而眼皮像懸著千斤巨石似的,重得怎麼也抬不起。一海一邊呻吟著,一邊把不斷強調地重複著「失敗」兩個字的手機放到自己的耳邊。

  「一海,出來開門。」

  簡潔而不容拒絕的一句話。

  唉,這鈴聲設得還真是恰如其分。老哥啊,接到你的電話還真失敗呢。

  一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口齒不清地回道:「我這就去開……」

  話音未落,電話就被卡的一聲掛斷了。

  實在叫人生氣。喂喂,老哥,你這可是硬生生地把親愛的弟弟從夢鄉中拽出來呢,而且理由又是忘了帶鑰匙。話說你能不能改改丟三落四的壞毛病呢。

  一邊在心中嘀咕個不停,他一邊磨磨蹭蹭地穿上拖鞋,走出去為工作到深夜才歸家的刑警先生開門。

  一打開門,他就感到一陣寒冷刺骨的北風呼嘯而進,不由得哆嗦著縮起了脖子。然而站在門外的老哥田德本卻像毫無知覺似的,非常有男子氣概地只穿著一件薄外套。

  要不是這人臉上滿是骯髒的鬍渣,加上頭髮亂得像雞窩似的,他還真想拍掌讚揚一下這位敢於和嚴冬爺爺抗戰的勇士呢。

  德本只是用寫滿了疲憊的眼睛瞄了他一下,然後就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客廳,咚的一聲重重地在米白色的沙發上癱坐下來了。

  看來真的累垮了呢。話說這傢伙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了吧。這麼說,這位盡責的好刑警在整整兩天裡都在和歹徒戰鬥咯?

  不、過、啊,他這個剛趕完了論文的苦逼大學生被那麼「失敗」的來電吵醒,也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啊。

  一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走到對方面前,抱起胳膊來了。

  「我說老哥啊,要不你把那條對你來說小得毫無存在感的鑰匙掛在脖子上吧。我覺得這樣比半夜打電話回來吵醒親愛的弟弟要管用得多。」

  那雙黑眼圈嚴重得叫熊貓也甘拜下風的眼睛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好一會兒後,男子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不想吵醒爸媽。」

  喂喂,偏離重點了吧。這傢伙平時要問犯人叫什麼名字的時候,都會扯到車牌號碼多少去的吧。不過呢,這也是一個地雷。話說回來,為什麼打擾他的好夢就不會感到愧疚呢?

  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後,一海還是決定回去會周公好了。然而正當他轉過身來的瞬間,悶雷般的咕嚕咕嚕聲出其不意地響起來了。

  他訝異地轉頭看向癱坐在沙發上的人民保姆。後者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了,只見男子眉頭緊鎖,用蒲扇大的手摸了摸肚子,一邊低聲嘀咕著「家裡還有什麼吃的嗎?」,一邊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了。

  看到對方搖搖晃晃的樣子,哪怕心裡再怎麼氣對方屢屢擾自己清夢,一海還是不由得心軟了。丟下一句「坐下吧。我去給你煮個面」,就往廚房走去了。

  從小到底,他都被父母扯著耳朵,不厭其煩地告誡他要向這個既死板又嚴肅得像塊石頭的老哥學習。

  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老哥都像個標準模範生一樣規規矩矩的。在狹窄的白線上,一般人都會或多或少踩出一點點,然而他的模範老哥卻始終未曾越出邊界。雖然在他看來,那種父母誇獎不已的行事作風實在叫人喘不過氣來。

  於是呢,就是這麼一個本來應該是永遠無法超越的鄰居小孩,卻不可思議地出現在他身邊的老哥這回竟然破天荒地叫父母操心不已。原因就是——老哥正在和結婚不過兩年的妻子鬧離婚。

  因為嫂子是外地人,而又在本地的銀行裡工作,所以為了讓自己的妻子不至於淪落到寄人籬下的窘境,老哥還是很有風度地讓出了新居,自己反倒像和丈夫吵架的小媳婦,跑回老家住了。

  而這就是問題所在!

  由於老哥的房間早就被媽媽塞滿了雜物,那些他始終搞不懂還留著幹嘛的破舊電器之類的東西,於是帶著小得可憐的行李跑回家的老哥只好和自己擠一間狹窄的房間了。當然,老哥沒有倒沒有反客為主,而是很識趣地自己鋪蓆子睡在地板上。

  儘管如此,和一個本來就關係疏遠的臭石頭擠一間房間,他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啊。

  「老哥咋不快點和嫂子和好呢?」

  一邊用筷子攪動著平底鍋裡的雞蛋面,一海一邊不自覺地嘀咕出聲了。然而當他端著似乎倒了太多耗油的面走到大廳的時候,老哥德本正拿著老土的手機在聊電話。

  「嗯……已經回來了……沒事……我會的了……再見。」

  隱約能聽到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那就像開機關鎗似的又急又快,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話。相比之下,惜字如金的老哥簡直就像低級的處理器,只能回一兩句簡單的話。

  不過……奇怪啊奇怪。這電話怎麼聽也不像同事打來的吧。

  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電般地劃過了腦海。一海把盛著深褐色麵條的碗在德本面前放下。而對方剛好結束了通話。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地對上了。一海促狹地笑了笑。

  「喂喂,老哥,剛剛的不會是小蜜打來的溫馨問候吧。」

  「……是一個我救了的高中生打來的。」

  頓了頓後,德本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補充了一句「前幾天他被一群社會青年毆打,我當時救了他」。

  「哦,於是那個不良高中生就把你視為偶像,一直纏著你咯。」

  沒有回答,但從老哥眉間皺紋皺得更緊這點看來,他確實猜得□不離十了。

  話說回來,像老哥這種只差沒有把「正氣「二字刻在額頭上的刑警,確實很容易招來那些不懂世事的小不良信徒呢。不過啊,這麼一位高大威猛的刑警哥哥可是正在和妻子弄離婚的失敗丈夫呢……

  咦?不對。還是說這種盡職盡責卻死板老實的人反而不懂得處理家庭關係?

  煞有其事歎了一口氣後,一海在這位婚姻生活不如意的刑警身邊坐下。而後者正一臉平靜地嗖嗖吃著味道過重的麵條。

  「老哥,今天爸媽叫我給你做思想工作,好和嫂子重歸於好呢。」

  吃麵條的嗖嗖聲驀地停了下來,但也只不過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下一秒身邊這個渾身散發著汗臭味的男人又繼續埋頭吃起並不美味的撈麵條了。

  大概在這兩天裡,這位好警察都沒有洗澡吧。待會兒無論如何都得把這傢伙塞到浴室去。

  一海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往沙發的另一側靠去。

  「其實啊,夫妻之間有什麼不可以好好商量的呢?你們才結婚了兩年吧,可說是正值新婚的甜蜜時期呢,而且也沒聽說你和嫂子平時有什麼爭執啊。怎麼一下跳過關係破裂,直接升級到離婚呢?」

  「……這沒什麼好說的。」

  「什麼叫沒什麼好說啊?喂喂,我說老哥啊,你這人就是太悶葫蘆了。很多誤會就是由於缺乏溝通而引起的。其實你也不想……」

  「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和她結婚。」

  咦?

  如遭晴天霹靂一樣,一海頓時被這麼一句料想不到的話驚呆了。

  喂喂,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可不在他設想過的各式劇本之中啊。

  「什麼叫『一開始就不應該結婚』?喂喂,老哥,你可不是那種會在婚姻大事上兒戲的人吧。」

  「……真的沒什麼好說的。我吃飽了。」

  話音剛落,德本就騰的一聲站起來了。本還想說些什麼的一海突然被不經意瞄到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老哥,你這是……」

  他說著伸手觸摸隱約浮現在衣領下的暗紅血跡,卻不料在碰上那古銅色的肌膚的瞬間就被對方慌忙閃開了。匡的一聲巨響,只見這個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壯碩男子差點把脆弱的茶几給撞出了一個缺角來。

  突然想想,那個小白兔似的瘦弱嫂子能擺脫他家的笨拙大黑熊的魔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真不愧是把大傷小痛當家常便飯的刑警,明明這麼用力地撞了一下,也只不過皺了皺眉頭,哼也沒哼一聲。

  「老哥,你是哪裡來的小姑娘啊?被碰一下都這麼大反應。」

  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德本只是沉聲地說了一句「抓捕嫌疑人時不小心劃傷了」,就邁著沉穩的步伐往臥室走去了。

  「還真是危險的工作呢……」

  看著那寬厚的背影感歎了好一會兒後,一海才突然回過神來了,連忙起身追上前去,一邊走還一邊叫道:「喂喂,老哥,你快給我去洗澡啦。」

  能

  「一海。」

  一道低沉的聲音冷不丁地在身後響起。一正靠著路邊街燈抱胸站著的一海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在身後不足半米的距離,正站著他那位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刑警老哥。

  嘖嘖,真不是蓋的。這麼一個大塊頭,竟然還能無聲無息地靠近他。

  今天是星期六,他破天荒地和老哥約出來見面。而之所以他會那麼做,完全是因為家裡的兩尊大佛下令了,硬要他拖老哥出來,去和那個眼看著就要溜走的兒媳好好談一談。

  確實,要是爸媽親自約老哥的話,怕一句十個字的話還沒說到五個字,老哥這位整天和狡猾的罪犯打交道的刑警就能嗅出其中的陰謀氣息了。不過其實就算他出馬,老哥還不是狐疑地盯了他好半響。

  唉,那塊臭石頭還真難以搬動。

  一海敷衍地應了一句「嗨」後,就開始打量起對方了。

  臉上的鬍渣刮得乾乾淨淨的。頭髮也梳理整齊了。衣服……算了,雖說有點老氣,但還算看得下。反正他那個小白兔嫂子早就習慣了老哥這副德性了啦。

  「呃,那麼,我們去那邊餐館坐下來聊聊吧。」

  「餐館?」

  德本突然抱起了胳膊。那雙老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筆直地看向自己,彷彿要再他身上燒出一個洞來似的。

  一海不由得別開了視線,乾笑著撓了撓後頸。

  「那、那個呢,坐下來好好才好談話嘛。都說我有點煩惱想跟老哥商量一……」

  「是爸媽叫我來和她見面的吧。」

  斬釘截鐵的語氣。就像在說「地球是圓的,並且繞著太陽轉呢」。

  「爸媽也是在替你操心啊。你和嫂子就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吧。夫妻之間有什麼不能平心靜氣地解決的呢?鬧到離婚多難看啊。老哥你還是公務員吧。」

  眼前的黑面男皺著眉頭盯了自己好一會兒後,才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也不希望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但實在沒有辦法啊。」

  「什麼叫『沒有辦法』?老哥,你到底和嫂子因什麼事吵架了?工作太忙,沒時間陪她?還是因為彼此個性不合?又或是你和嫂子中的哪位有新歡了?」

  「我已經說了,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和她結婚的。」

  「不應……」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正正在身邊突然響起的喇叭聲嚇了一跳。只見一輛停在路邊的銀色轎車正正頻頻按著喇叭,而站在馬路對面的一名紅衣女子正慌慌忙忙地朝車子跑來。

  還真沒有素質。

  和幾名路人一同狠狠地瞪了一眼轎車後,一海也驀地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好啦、好啦,在這裡談這種話多難看。咱們還是快進餐館吧,就是前面……」

  「不,我不去。」

  毫不猶豫的當場拒絕。一海覺得太陽穴的青筋開始突突地跳動起來了。

  「幹嘛這麼堅持呢?好吧,你就算真的不想和嫂子談,也給我去露個面,讓我好向老佛爺交差啊。」

  「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哈,我說老哥,你覺得自己還有資格說什麼意思嗎?明明一個勁地說什麼『不應該和人家結婚』什麼的。」

  沒有回答。對方只是沉默地盯了他一會兒,然後就很乾脆地轉身要走了。見狀他馬上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指尖稍稍碰觸到手掌。那厚實粗糙的手繭叫他稍稍感到驚訝。這傢伙果然是整天拿著警棍和槍支的刑警呢。

  「喂喂,老哥,你不是那麼無情吧。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啦。你知道爸媽最近為你多操心嗎?」

  德本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用低得近乎耳語的聲音說了一句「但那實在沒有辦法啊」。

  真不知道這個腦袋比石頭還硬的傢伙到底在鑽什麼牛角尖。

  一海再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辦法是想出來的嘛。而且老哥你不覺得可惜嗎?你當初也是因為喜歡嫂子才娶她的吧?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失去了喜歡的女人。你可能會後悔終身呢。」

  「……我不喜歡她。」

  「啊?」

  這次那個始終背對著自己的男子再次清清楚楚地重複了一次「我不喜歡她」。

  」所以我說了,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和她結婚的。「

  「不、不,慢著,那你幹嘛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啊?」

  「……因為當時爸媽不是催我嗎?」

  「什麼!」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該說這男人愚孝呢,還是說他太隨波逐浪了?

  「喂喂,我可不覺得老哥你會是那種隨便的人啊。這可關乎一個女人的終生呢。因為爸媽的催命符就隨便抓來一個女人,並和她結婚了?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吧。」

  「……你根本不瞭解我。」

  「好、好,就當我不瞭解你。」

  相處了二十多年,卻被自己的老哥毫不留情射來了這麼一箭,還真悲哀呢。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中規中矩得和太行山上的大石沒什麼兩樣的傢伙,只要翻開一本好孩子手冊,就能大概摸清你的脾性了吧。

  「不過你想想,以前多少人在結婚之前連對方長得像人像鬼都知道,最後還不是一樣白頭到老了。所以說,感情這東西是可以培養的。你就不要那麼固執,和嫂子談談,兩人好好過日子吧。怎樣?」

  「我不可能喜歡上她的。」

  ……

  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出售能夠鑽穿頑石的工具呢?

  「不可能喜歡上她?那麼,這位刑警同志,請問你掌握到什麼可靠的人證物證,讓你做出如此斷定啊?」

  「……我走了。」

  「啊?老哥,別走……」

  砰的一聲,一個剛好走過斑馬線的重量級大嬸猛地撞上了他。只見胖大嬸的花俏皮袋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掉在書面門前的木架子底下。裡面那些零零碎碎,叫不出名字的小東西從半拉著的袋口掉了出來。

  「小伙子,當心點啊!」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邊點頭道歉,一邊連忙大步走過去幫忙撿東西。而此時,他那個木頭老哥早已經消失在人來人往的繁華大街上了。

  「老哥啊……」

  恰恰在這時候,周星馳那聲調誇張的聲音落井下石似的,在褲袋裡響起來了。

  「喂,媽子。」

  「哎呀,一海啊,怎麼這麼遲啊?還不快點帶德本來。」

  「呃,那個,老哥他啊……」

  他乾笑了兩聲,迎上胖大嬸寫滿了不悅的臭臉。只見對方像胡蘿蔔般的手指中掐著一支外殼裂了的潤唇膏。

  「怎麼了?人家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啦。」

  他抬眼看向晴朗明亮得諷刺的天空。

  「我只是想……我還真是流年不利啊。」

  解

  貼著一張大大的招工啟事的玻璃門剛剛打開,一股寒冷的東風就呼嘯灌入,叫身邊的幾個女同學哇的一聲驚叫出來。

  一海也不禁縮了縮脖子,但還是第一個快步走出了燒烤店。確實,比起冷得呼口氣都可清晰看到白煙的外面,店裡要暖和得多,然而嗆鼻的油煙味簡直在謀殺他的鼻子。

  咳咳,雖然提議來這間網上評論為五星的確實是自己沒錯。果然網上的東西很多都不靠譜。就連能摸,能聞,能嘗的現實世界都快被假貨填滿了,更何況是通過1和0進行傳輸的網絡呢。

  今天是他們法學系法律援助站戶外宣傳完滿結束的慶功宴。雖然來的只有3個女生和包括他在內的4個男生,其他那些人則全都很沒有骨氣地屈服在寒冬的淫威之下了,但他們還是玩得挺樂的,除了燒烤店的味道嗆得和煤氣洩漏沒什麼兩樣以外。

  「所以呢,我將來要是結婚,就一定要找個像一海哥哥那樣的刑警。嗚哇,刑警啊,真是帥呆了。」

  把他們幾個男生當成擋風牌的,跟緊其後的幾個女生繼續興高采烈地討論著那個前幾天超沒有義氣地放他鴿子的石頭老哥。

  到底老哥鬧離婚而跑回娘家,啊,不對,老家的消息是怎麼洩露出去的呢?女生真是神通廣大啊。在聽到這幾位大小姐雲淡風輕地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差點把夾著的烤肉賞賜給髒兮兮的桌子了。

  「嘻嘻,其實我還看過一海的哥哥呢?」

  「咦?你看過我哥哥?」

  他猛地轉過頭來,卻對上了一雙閃耀著得意神采的眼睛。

  「是哦。和一海長得有點像,不過那副身材真不是蓋的。」

  喂喂,色女,口水流出來了啊。

  「你怎麼看到的?」

  「秘密。」

  無奈地乾笑了兩聲,一海轉過臉去,對這些女孩子的消息之神通再次感到敬佩不已。而後面散發著粉紅氛圍的幾個花癡女繼續熱烈地討論著。

  「一海的哥哥可是有著巧克力似的六頭肌哦。一臉正氣,簡直是理想的刑警啊。」

  「健美酷男嗎?嗚哇,這可比現在那些肚子軟得像棉花的傢伙好多了。整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妻子要和這麼一個好男人鬧離婚呢。」

  「哎呀,這還不容易懂。刑警很忙的,特別是那些盡職盡責的好刑警。耐不住寂寞的妻子自然會抱怨啦。不過我倒不介意啦。丈夫可是在忙於工作,又不是出去鬼混。既然能在一起的時間少,就更要好好把握時間啦。」

  三三兩兩的汽車在眼前的馬路呼嘯而過,然而還是有幾個穿著流里流氣的小伙子無視紅燈,一邊閃躲著一邊快走過來。而在對面那群有點按捺不住地等待紅綠燈的人群的身後,他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匆匆走過。

  咦?怎麼會?

  「嘻嘻,要是一海的哥哥離婚了,我可不介意當一海的未來大嫂哦。大概只差了5歲吧。這個年齡差真好呢。」

  只差了3歲才對。咱家的老哥常年在外頭跑來跑去追捕犯人,看起來自然有點滄桑,還真是抱歉。

  一海一邊在心中默默吐糟,一邊伸長脖子看向馬路對面。此刻他終於確定那個穿著老氣的黑色大衣的高大男子就是女生們正在討論的刑警老哥。

  不過怎麼會呢?聽爸媽說,老哥今晚要留在警察局,熬夜整理案卷的說。因此在他說自己要和同學聚餐的時候,媽子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扁起嘴來,說今晚她乾脆不做飯了。這下子一直在安靜地看古玩的老爸馬上過來訓話了。

  真奇怪。天下紅雨啦?老哥竟然會撒謊。就算有不能告訴家人的秘密任務,老哥也只需要說一聲直說好了,沒必要欺騙老百姓的他們啊。

  「啊,那個,我突然想起自己有想買的CD。你們先搭公車回去吧。」

  丟下這麼一句話,一海就轉過身,打算繞路去偷偷跟蹤這個莫名其妙地出現的刑警老哥,然而馬上就被拉住了手臂。

  「我也去,剛好我也有……」

  「你就給我送女生回學校吧。」

  這個死胖子,大概又打算待會兒把那只早磨破皮的錢包在他面前揚一揚,說自己帶不夠錢,硬是要敲詐他同樣扁得連小偷也不屑光顧的錢包吧。

  他一把甩開這個乞丐也不放過的吝嗇鬼,逆著狂風匆匆離開同學了。

  「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女人看起來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想不到骨子裡只是個背著丈夫勾漢子的賤女人。德本確實該和她離婚的。竟然不守婦道,那女人這不是在丟我們的臉,而是在丟自己的臉。虧我一直以來真把她當成親女兒,捧在手心裡疼得不得了的說……喂喂,一海,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原來那個像個小白兔的嫂子紅杏出牆了啊……然而這個在媽子看來比聽到拉登死了還重大得多的消息,在他看到遠處叫人跌破眼鏡的情景時,早已經變成無足輕重的扯淡了。

  一海脫力地拎著電話,乾笑了兩聲。

  「有啊,有啊。媽子你就別太生氣了,最近不是說血壓又高了一點嗎?」

  「你這混小子,遇上這種事,哪個當媽的不氣得生煙。話說,一海啊,你在哪裡?怎麼這麼吵啊?」

  「啊,這、這個,燒烤店啦。不是說今天要和同學聚會慶功嗎?」

  咳咳,這裡才不是那間雖然油煙味嗆得像在謀殺鼻子,但總算氣氛不錯的燒烤店啊。

  一海重重歎了一口氣,環顧了一周這個光線昏暗的純雄性空間。

  渾濁的空氣中瀰漫著噁心的煙味和男人的氣息。光線昏暗,但還是可以隱約看到每張桌子上都坐滿了清一色的男人,其中還不乏衣著暴露而奇怪的娘娘腔。而他們正在做的事情……咳咳,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世界的一海來說,全都該打上馬賽克,外加「請家長陪同」的滾動提示。

  「你這孩子真是的。都玩到幾點了啊,還不快點回來。超過12點,我就從裡面鎖門啦。到時候你露宿街頭吧。」

  媽子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叫他更加有種自己正身處異度空間的感覺。

  隨便敷衍了兩句後,一海就掛上了電話,把椅子朝牆壁的陰暗處挪了挪,目不轉睛地盯視著不遠處的「奇景」,要不是親眼看到,打死也不會相信的「奇景」。

  只見在兩米開遠的桌子上,他那個連看到他染了一頭褐髮之後,都像誰欠了他十萬百萬似的皺了老半天眉毛的老哥竟然……竟然……在和男人調情!?

  那個石頭老哥露出他二十多年來都沒有榮幸一睹的燦爛笑容,還親熱地把手搭在坐在隔壁的娃娃臉男手上。雖然他們並沒有像……譬如他隔壁座位那對嚇得他汗毛直豎的gay那麼激情,但籠罩著兩人的粉紅氛圍簡直能用肉眼看得一清二楚。

  看看,那個娃娃臉男突然「花枝招展」地笑起來了,於是老哥這不就被簡直實體化了的愛心砸中額頭,眼神都變得渙散了嗎!

  「你好。」

  身邊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人聲音,正在捏著一把汗觀看遠方奇景的一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趕小狗打發對方。然而這位突然闖進他的驚險世界的仁兄顯然理解力不足,需要回爐重做才行。

  「請問你有伴了嗎?」

  「有啦,有啦,他待會兒就來。」

  「咦?但我看你來了很久哦。」

  這只僅僅對雄性產生□的雄蚊子怎麼這麼煩人啊?

  一海猛地回過頭去,然而到嘴的訓斥在看到對方之後,馬上被咕嚕一聲,硬生生吞回去了。

  決

  「就算你真的有伴也沒關係。就讓我陪你到男朋友來到為止吧。怎樣?」

  只見眼前這個身高在1。9以上,胸肌發達得連C罩杯美女都自愧不如的熊,不,肌肉男笑得格外嫵媚地對他眨了眨眼。

  剎那間,他覺得自己那個留著一頭飄飄長髮,體重始終不超過45kg的女朋友簡直就是天仙下凡。

  帶著烤肉味的胃酸湧上喉嚨,他死命搖頭道:「不了,不了,那個人很快就會到的。」

  「沒關係啦。就當交個朋友吧。」

  「咦?真、真的不了。」

  看著步步逼近的發達胸肌,一海覺得寒氣從腳後跟驀地上躥到後背。正在這當頭,他的眼角瞄到那個共處二十多年,今天卻宛如陌生人的目標人物竟然剛好站起來了。

  他騰的一聲站了起來,也不管對方還沒說完話,丟下一句「我先離開一會兒」,就逃也似的腳底抹油,溜了。

  在小心翼翼地走過幾桌按順序地上演著調情——接吻——當眾親熱這一進化論的gay後,他總算沒被那個似乎完全放下了戒心的刑警老哥發現,一路跟蹤對方到達洗手間。

  這間酒吧的洗手間出奇地大,簡直可以媲美車站的了。一海默不作聲地走進連地板都閃閃發亮的洗手間,順手就把門反鎖上了。而他的老哥直接走到排成長長一列的盥洗盆洗臉。

  這個平時比老鷹還敏銳的刑警竟然到現在還完全沒有察覺弟弟正在跟蹤自己呢……

  一海走到這個明顯和平時截然不同的高大男人身後,乾咳了兩聲。

  「老哥。」

  那寬厚的後背猛地一震。眼前這個男人似乎瞬間石化了,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和嘩啦啦地不斷流出來的自來水形成強烈的對比。

  他再次喚了對方一聲。這時男人才像老化了的機器人一樣,緩慢而僵硬地轉過頭來。臉色慘白得像紙一樣。這著實叫一海也大吃了一驚,畢竟他從沒看過那個整天面無表情的老哥露出這種充滿了絕望的表情。

  「一海……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啊,我是跟著老哥你進來的。」

  雖說他並沒有懷著不良動機,但是跟蹤別人似乎有點侵犯隱私的感覺,更何況……這回他似乎發現自家老哥的天大秘密。

  想著想著,他更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了,尷尬地撓了撓後頸。

  「因為我聽媽子說,老哥你今晚要在警察局裡賣命,但剛剛在大街上又看到你了,所以……」

  好一會兒後,這位平時就算面對碎屍殺人犯也面不改容的刑警才完全轉過身來。然而雙腳竟然有點微微顫抖著,臉色也越發慘白了。

  「原……原來如此。還好……家裡只有我這麼一個不肖子……」

  不肖子啊?這麼說他一直以為是硬漢中的硬漢的老哥果然……

  「呃,那個,老哥,我有話……」

  「沒什麼好說的。」

  歎息般地吐出這麼一句話後,對方就要踏出腳步,打算離開了。見狀,他馬上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別這樣,老哥,我……」

  「都說沒什麼好說的了!」

  手被狠狠地甩開了。頓時他感到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這個男人完全就像鴕鳥一樣,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正面看過自己一眼!

  一海用力抓住對方的肩膀,生氣地沉聲吼道:「我可不記得自己的老哥是這麼一個只會逃避的男人啊!」

  「你以為你很瞭解我嗎!」

  這下子德本終於正面看向自己了。只是那雙總是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動的眼中竟然燃燒著兩把怒火。眼前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那個自他懂事以來,他就一直只能看著其背影的沉穩男人嗎?

  德本自嘲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

  「喂,你很奇怪啊。你到底憑什麼以為自己很瞭解我呢?你從來都沒有嘗試去瞭解我吧。大概在你看來,我不過是個循規蹈矩的木頭人而已,既無趣又老土。」

  呃,這點……好吧,他確實一直都這麼想的。畢竟誰叫這位仁兄甚至發著高燒,也要跑去參加只是校長在那裡念無聊稿子的開學典禮呢。而且那又長又臭的稿子通常還不是校長自己寫的。

  「不過我……」

  「你就好了,一直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且不像我這種事實上有著骯髒一面的人,真正的坦坦蕩蕩。」

  德本突然誇張地笑了出來,但是笑意完全沒有到達眼裡。

  「你啊,大概相當看不起我這種只會裝乖寶寶的傢伙吧。」

  眼前的男人完全像另一個人。語氣也好,表情也好,完全無法從中找出平日那個酷男的痕跡。本以為是威懾一方的強壯大黑熊,事實上只是滿身傷痕,性情溫和的大象而已嗎?

  看著這個平日裡的總是嚴肅自信的道德模範竟然在妄自菲薄,他頓時感到憐憫之情油然而生。語氣也不由得變得溫和起來了。

  「完全沒有那麼一回事啊。其實我很崇拜老哥的。刑警啊,你說多……」

  「別睜著眼睛說謊了。我看得出來。」

  聲音如同從地底傳來異樣,冰冷得令人寒心。

  「哼,真好笑。這幾天你竟然還說了好幾遍什麼『我認識的老哥不是這樣子的啊』。我聽到就想吐了。你曾經費心思去瞭解過我嗎?又真正瞭解我多少呢?」

  「我……」

  「你不知道我是個同性戀吧?」

  這個在這當頭實在算得上是個禁忌的詞語竟然被輕輕鬆鬆地說出口了。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其實同性戀在當下也不算得上是什麼了。老哥你就不要太……」

  「我還有戀童癖呢。」

  喂喂,這位刑警同志,你就讓過親弟弟的心臟好嗎?

  一海當場無言了。大腦嗶嗒一聲停止了運作。齒輪嘎哧嘎哧地卡在「戀童癖」這三個兒童不宜的詞語上。

  而像談論天氣一樣,輕鬆地說出這話的男人倒是一副看開了的樣子,伸手把數個星期沒有打理,顯得有點過長的前額頭髮梳向後方。

  「不過啊,真的對未成年出手的話可是犯法的,所以我通常都會找長得稚嫩的。但是對方長得越來越像個成熟男人,我就會膩了。哈哈,我可是濫交得很呢。」

  靜默了好一會兒後,這個和平日大大不同的男人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去,自語自語般地低聲喃喃道:「還真不配當一個人民警察……」

  「才、才沒有那麼一回事啊。」

  怎麼辦?他那個死板嚴肅的老哥怎麼竟然像個被拋棄了小孩一樣呢?

  一海有點焦急地搖了搖自己老哥的肩膀,絞盡腦汁地想擠出安慰對方的話。

  「老哥你可是和壞人鬥智鬥勇的刑警啊,真的很帥呢。剛剛我那些女同學才在一個勁地誇你,甚至有個花癡女說,要是你離婚了,她樂意當我的新嫂子啊。你看,你多麼受歡……」

  「我又不喜歡女人。」

  「呃,這個……」

  確實呢。所以才不得不淪落到離婚這個田地嗎?對那雙柔軟的山丘根本硬不起來。感興趣只是自己也有的黑黑的□。

  話說回來,這也太噁心了吧。為什麼會對胯間同樣有著一根煞風景的大棒的男人產生□呢?咳咳,他這並不是在歧視同性戀,只是作為一個性向正常的男人對異文化感到困惑而已。

  看到自己遲遲沒能擠出一個字來,德本自嘲似的哼了一聲,然而敏捷地一動身子,擺脫了他的束縛。

  「到此為止吧。別再管我了。」

  「咦?這、這個……」

  「只要你不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就好。」

  頓了頓後,對方苦笑著搖了搖頭。那雙平日總是老鷹般敏銳的眼睛裡寫滿了落寞。

  「或許公諸天下更好吧。一直拚命隱藏著自己的性癖,最後還賭氣地跑去結婚,然後現在又鬧離婚,我實在太累了。啊啊,是了,就這樣丟了工作也好。刑警什麼的又危險又辛苦,也不見得有多少人真正記住自己的辛勞。」

  不是吧?工、工作狂老哥竟然在嫌棄自己的工作?他還一直以為這傢伙會抱著那本小小的黑皮證書進棺材呢。

  怎麼突然有種被騙了的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只是披著老哥外衣的外星人呢,還是他根本就是在做一場荒謬的夢。至於原因,大概就是因為聽到女同學們在大肆誇獎老哥,於是他感到心裡不平衡,在夢中給老哥安上「同性戀」、「戀童癖」、「不稱職刑警」等惡劣罪名?

  然而這都是現實,鐵錚錚的,沒有一絲虛假的現實。

  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後,他的老哥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他呆呆地站在還嘩啦啦地響著水聲的洗手間裡。

  99%

  「昨晚三更半夜的時候,德本竟然打電話給我們。當時嚇得媽媽我啊,心臟都快要蹦出來啦。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結果一聽,只是叫我開門啊。」

  今天一大早,當一海正在睡眼惺忪地喝著白粥時,媽子突然語氣誇張地來了這麼一句話。這下子,他昏昏沉沉得猶如一團漿糊的腦子頓時清醒過來了。

  竟然麻煩爸媽開門?!

  他猛地抬頭看去對面早已經穿著整齊的老哥,然而後者在對上自己的視線的瞬間,馬上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了。

  「對不起。我以後會記得帶鑰匙的了。」

  毫無起伏,簡直就像機械音一樣的聲音。

  竟然破天荒地不惜勞煩年邁的爸媽。這位老兄就鐵了心要徹底避開他嗎?

  一海咕嚕咕嚕地碗裡剩下的粥水喝完,同時從碗沿偷瞄著坐在對面的機器人。然而叫他這個弟弟脆弱的心靈破碎了那麼一丁點兒的是,老哥竟然似乎連眼角的餘光掃到自己都嫌礙眼,乾脆側過身後,支著手肘,用手擋住靠近桌子的那面。

  「哎呀,德本你啊,從小大大在這種方面就是特別迷糊。我跟你說……」

  在媽子嘮嘮叨叨的背景音下,一家大小聚在長桌邊吃著熱氣騰騰的早餐。白粥淡淡的甜香和炒麵的誘人的鮮香味飄蕩其中。這怎麼看都是一副和也融融的家庭日常圖,然而事實上桌邊的那對兄弟已經冷戰了將近一個星期……雖說是單方面的冷戰。

  自從那天他發現自己一直視為道德模範的石頭老哥竟然是同性戀以後,老哥就完全把他當成透明人了。別說和他談話了,就連碰上面都不會道一聲嗨,比陌生人還要陌生。更甚者,只要有他在的空間,老哥就像那裡連空氣也有毒似的,二話不說就黑著臉走開。

  當然,晚上還是得回他狹窄的房間擠地方睡覺的,但現在他的房間已經完全成了不收費客棧。那位唯一的黑面客官洗完澡後就咚的一聲倒在地上的棉被上,背對著他蒙頭大睡了。

  喂喂,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啊。他又不是故意要揭穿自家老哥的秘密,是平白無事硬是要說謊,說什麼回警察局工作的老哥不對吧。他當時是出於擔心才跟去的……咳咳,確實好奇的成分佔了一大半。

  看著那個固執地用手遮住臉的男人,一海暗暗在心中下定決定了。

  光管明亮地照耀著臥室的每一個角落,然而一聲不哼地低著頭,慢慢走進來的男人也沒有提出要關掉電燈,走到鋪在地上的米白棉被面前,就如往常一樣鑽進被窩,側過身去要睡覺了。

  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玩著手機的一海隨意把手機扔到一邊,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個啊,老哥。」

  如預料的一樣,這塊臭石頭完全沒有回應。

  一海鍥而不捨地再叫了一聲。

  「老哥。」

  「我要睡覺了!」

  簡直可說得上語氣極其惡劣的低吼。

  這個人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呢?還是說,一隻全身毛髮倒豎的野貓?想到躺在地板上的是一隻壯碩得像黑熊的小貓,他就突然感到有點滑稽好笑。

  不管了,怎麼也得把話挑明,說個清楚才行。這麼一直不痛不快的,他真怕自己會被鬱悶的陰雲壓死。

  「幹嘛!」

  在自己下床坐到米白床單上的瞬間,這位身手敏捷的刑警已經騰的一聲坐了起來,向後退去,充滿警戒地看向自己。

  簡直有種自己是什麼手刃數十無辜婦孺的殺人狂。

  一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攤了攤手。

  「我這不就是被你逼的嗎?讓我們好好談一談吧,老哥。」

  「沒什麼好談的。」

  這塊人形石頭已經退化成只會說這六個字而已嗎?

  再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正襟危坐,認真地看向對方。

  「老哥,知道你是……呃,就是知道那件事之後,我確實很驚訝,但也僅僅感到驚訝而已,完全沒有排斥你,鄙視你的意思啊。」

  「我該說句謝謝嗎?」

  這傢伙……就不能稍微收起全身的尖刺嗎?

  「不是啦。總之我希望說的是,老哥你不用一個勁地躲我。這樣很不自然呢。我們可是骨肉相連的兄弟,就為了這種區區小事而關係弄得這麼僵,你想想,多麼不值得啊。」

  「……才不是小事。」

  尷尬的氣氛頓時籠罩在兩人之上。

  他確實太冒失了,根本沒有設身處地地想想古板的老哥到底為了自己的性癖而掙扎得多麼痛苦。這下子反倒弄巧反拙了。

  一海乾笑了兩聲,直感到全身像被千百隻螞蟻啃咬似的不自在。

  「老哥,你就是因此才和嫂子鬧離婚的吧?既然我現在知道問題所在了,你就讓我幫幫你吧。老哥你平時四處奔波,已經夠辛苦的了,現在還要獨自為這種事情煩心,所以就讓身為弟弟的我來幫你在嫂子之間周旋一下吧。」

  現在他說的並非敷衍的客氣話,而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明明在幾天之前,單單聽到媽子又是歎氣,又是拍椅子扶手地談起老哥鬧離婚的事情,硬是要把他也拉進這趟渾水的時候,他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除了嘴上嗯嗯啊啊地敷衍兩句之外,就再沒有怎噩夢實質行動。

  然而在看到眼前這頭受傷的大黑熊一臉戒備地看著自己,他就感到心中憐憫之情油然而生。滿腦子地想著怎麼為自己的親大哥做一點弟弟應該做的事情。

  要不然在被對方冷淡地無視,不耐煩地怒吼之下,他怎麼還把熱臉貼上別人的冷屁股呢?

  然而聽到自己發自肺腑的關懷之後,德本只是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低下頭去了。

  「真可笑。知道問題所在又怎樣啊?同性戀又不是病……不,或許是病吧,但真遺憾,無藥可治呢。」

  明明是個身高1。8m以上的高大壯漢,此刻看起來卻如此弱小,如同受傷的小貓。

  一海甚至產生了緊緊抱住對方的衝動。然而一個早已經被沖淡得幾欲遺忘了的事情閃電般地劃過了腦海。

  他嚥了一下口水,頓時覺得喉嚨幹得厲害。

  「不、不過呢,老哥……那個,聽說嫂子在外面……有男人。」

  「男人?」

  那雙寫滿了落寞的眼睛驚訝地眨了眨,但馬上被更為濃重的失落覆蓋了。對方哈哈地笑起來了,誇張得肩膀上下抖動。

  「果然呢,果然是那樣嘛。」

  「呃,你不生氣嗎?」

  「生氣?為什麼?」

  毫不猶豫的當即反問,猶如在說「地球不是圓的嗎」。他頓時無言以對。

  而對方倒是顯得一派輕鬆,如釋重負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這都是我的錯。不能怪她。她那麼年輕,現在卻和守寡沒什麼兩樣。她還叫過我去看病呢,不過這根本就和性功能什麼的沒關係啊,雖說同樣是生殖器的問題就是了。哈哈,我對著女人的生殖器根本就硬不起來嘛。」

  ……到底那根黑漆漆的東西有什麼好的呢?

  一瞬間,一海的腦子裡閃過老哥和同樣有著黑小弟的男人在床上情意綿綿,翻雲覆雨的場面。兩根大炮在那裡轟來轟去……

  想起來就感到晚上吃的豆豉鴨的味道直往鼻子湧來,他幾乎想吐了。

  不過這個人……

  「那個,老哥。」

  一海說著向前不自覺地向前稍稍傾去,而那個黑熊級的小貓立馬令人傷心地向後仰。他乾咳了一聲,不斷在心中拚命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這種「區區小事」。

  「老哥,今後你就不要自己一個人把心事藏在心裡了。要是有什麼煩惱的話,不用客氣,儘管跟我說吧。身為弟弟的我會盡力幫你的。」

  「不用了。」

  當即的回答,甚至當他連「的」字還沒說完就做出了這麼一個回答,冷淡得一如外面呼嘯而過的北風。

  「那個,真的,不用客……」

  「你不過是個小毛孩而已,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咻的一聲,利箭筆直刺進他的心臟。原來這位仁兄不是在跟他客氣,而是在嫌棄他啊。不過……也不需要說得這麼直白吧。他的臉皮就算有10厘米厚,也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言冷語攻擊啊。

  然而這位一改平日忠直刑警形象的男人彷彿怕他弱小的心靈還沒被蹂躪得破碎一地,皺起眉頭,語氣惡劣地再補上了一句。

  「好了,你的廢話說完了沒有。我要睡覺了。」

  「呃,那個……」

  「我和你這種游手好閒的大學生不同,每天都忙得很。快滾。」

  說完還伸腳一踹他的腰部,把他踹出了棉被之外。一海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直盯著一反常態的老哥。但對方完全沒有理會,躺下就側過身去,繼續蒙頭大睡了。

  見狀,他不禁在心中悲鳴起來了。

  雖然是個一年365天都板著一張臉的黑面神,但老哥還是彬彬有禮的君子的說。哎,把他那個好刑警的老哥還來啦。

  的

  「單位規定只能帶一個小孩子去哦。」

  平時總是扯著尖嗓子在嘮叨不停的媽子此時正用叫他有點受不了的溫柔語氣輕聲說道。媽子的手輕輕撫摸著哥哥的小平頭。

  每當看到那個搞笑的小平頭,他就不禁由衷地感歎起自己這個問題兒童和乖寶寶哥哥之間的不同。

  怎麼會那麼聽話地任由媽子這個不及格理髮師糟蹋自己的頭髮呢?恐怕他永遠也無法理解那個乖孩子典範的扭曲內心世界吧。

  「德本是哥哥,可要讓弟弟哦。知道嗎?」

  然而聽話並不等於受寵。就連他這個只有7歲的小鬼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爸媽總是偏心自己這個搗蛋大王。因為哥哥是一個不會任性的木頭人。

  正如預料中的一樣,留著可笑小平頭的哥哥認真地點了點頭,就像復讀機一樣,重複著「德本是哥哥,會讓弟弟的」這句在他聽來,簡直就和胖虎說「你的東西是我的,我的東西也是我的」一樣,毫無道理。

  「德本真乖。我們會買好玩的禮物回來給你的哦。好好在家照顧小旺吧。」

  笨笨的小黃狗似乎聽到自己的名字,從椅子下面站起來,蹭了蹭媽子的腳,卻只被敷衍地摸了一下頭。

  後來完全陶醉在秀麗的桂林山水和樸素的風土人情的他們最終還是忘了買約定的禮物,然而整整兩天都被孤零零地留在家中的哥哥甚至連一句怨言也沒有說,只是用一貫認真的表情說道:「沒關係。」

  哥哥就像當時他們養的那隻小黃狗,聽話,乖巧,在其字典裡根本就沒有「任性」二字存在,然而始終未能討人歡心……

  「實在不明白你們這些大學生都是怎麼想的。」

  深夜兩點多,只見那個高大威猛的人民好警察正一臉愁容地坐在地板的棉被上,絮絮叨叨地抱怨現在的戀人多麼難伺候。

  不任性,懂得體貼別人,甚至吃了虧還毫無怨言……什麼啊!眼前這個把和男人鬼混看得比保護老百姓的安危要重要得多的男人真的是他那個老哥嗎!

  一海再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心中跨宗教地祈求著佛祖、耶穌和真神阿拉,希望他的老哥能回頭是岸,快快放他的親弟弟一條生路。

  「可能那個人剛好心情不好吧。老哥你就不要太在意了。現在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工作吧。快點睡……」

  「心情不好?不過我總覺得他好像另有新歡了呢?你們這些大學生都喜歡玩吧。啊啊,還真麻煩。」

  左一句「你們這些大學生」,右一句「你們這些大學生」,說得他們好像變種生物似的。

  當上次他主動請纓,叫老哥無須客氣,把他當成情緒垃圾桶的時候,老哥還依賴嫌棄地說什麼他這種小毛頭幫不上什麼忙。然而這句傷人的話還留在耳邊的當頭,那個不屑於向小毛頭求助的成熟男人就冷不丁地問了他一句「你們這些大學生都喜歡些什麼呢?」。

  原來是品味和六旬老伯沒什麼兩樣的老哥正在送什麼生日禮物給大學生男友而發愁呢。於是,那之後老哥就常常逮住他問這問那。一旦出現裂縫,缺口就會越來越大。到最後,不但大學生男友的事情,就連工作上和離婚的各種煩心事都一咕嚕地傾倒進他這個方便的垃圾桶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木頭人老哥就這樣變成煩人的蒼蠅了。有時候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傢伙只是披著老哥外貌的外星人。

  不過比起以前那個中規中矩的老哥,現在這只黑熊級的小貓更叫人喜歡,還可以說有點可愛……

  「喂喂,老哥,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譬如你弟弟我就專情得很。」

  「……那麼說,我果然是太多心了?」

  看著撫摸著下巴,認真地低頭思考的老哥,他有點不自在地撓了撓後頸。乾笑了兩聲。

  「哎呀,老哥你總是把我當做參考對像去想戀人的事情,還真叫我有點難為情的。」

  尷尬的沉籠罩在只開著一盞檯燈的狹窄房間之上。對方略顯愕然地抬頭看著自己。這下子他感到更加侷促了。

  喂喂,雖說你已經和眼前這個男人相處了二十多年,但對方可是喜歡男人的gay啊。你這麼說不就是在暗示什麼嗎?而且加上你們還是親兄弟。惡不噁心啊!

  然而在他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糊弄過去之前,男人就突然別過視線,冷冷地哼了一聲。忠直國字臉上還不搭調地露出一抹輕蔑的微笑。

  「那孩子可是只有1。67m,像只小貓一樣呢。」

  這、這是什麼意思啊?怎麼他有一種被看不起的感覺呢?簡直就是在說「你這種一點也不粉嫩的肌肉□本就進不了本大爺的眼裡啦」。

  這個完全對不起警服的嫩齒控!

  哼了一聲,一海盡量用不輸給對方的鄙視口吻諷刺道:「1。67m,那不就是殘疾嗎?」

  「……我睡覺了。」

  似乎被觸怒了的老哥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後,就啪的一聲擅自把檯燈關了,然後躺下去側身睡去。

  哎呀哎呀,他終於不需要再折磨自己重得像懸了大石的眼皮了。不過卻是以床下這個嫩齒控生氣為代價的。真傷腦筋啊,而且……

  一海煩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在昏暗中摸索出放在床頭的手機。然而收信箱裡十分ungiliviable(不給力)地沒有增加新的短信。

  其實現在每每想起,他還真是後悔得捶胸頓足。不過要是他走狗屎運地得到了時空抽屜,能夠重返那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恐怕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由此看來,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M呢……

  失望地看了一眼手機,然後藉著微弱的光線,看了一眼地上的龐大隆起,他就不由得再次歎了一口氣。

  前天星期四的時候,因為他們那個很大牌的老師一臉無奈地扯了一大串話,說他必須去參加一個「極其」重要的會議——大部分時候都在說明他對會議來說必不可少,大有他才是會議主題的感覺。

  就這樣他們這班法學生就意外地得到了一個下午的空暇時間,加上當天天氣一掃連日厚得猶如棉花般的陰霾,陽光明媚,天高氣爽,於是他就和女友約好一起去海洋公園玩了。

  然而當他回家給他幹癟瘦弱的錢包補充一下血液,正打算出門的當頭,本該在保衛市民安全的刑警老哥竟然回家了。理由極其堂而皇之,雖說叫他這種老百姓心裡有點不舒服。

  「案件完全沒有進展。我回來摸魚的。」

  「咦?摸、摸魚?」

  「跟他們說我去調查一下鄰近情況,就溜回來了。」

  不對、不對,他可不是在問這位仁兄是怎麼摸魚成功,而是……

  「老、老哥你竟然也會摸魚啊?」

  當時老哥那複雜得像打翻了五味瓶的眼神至今仍歷歷在目。

  「我常常那麼做,只是都跑到外面去而已。」

  常常那麼做?難怪這之前老哥會冷冷地說「你以為自己很瞭解我嗎?」。說的一點也沒錯,他確實不瞭解這個把一張面具戴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啊。

  不過既然平時都跑到外面鬼混,咳咳,散心,那麼這次為什麼跑回家裡來呢?這裡可沒有皮膚嫩滑的娃娃臉男啊……

  突然間,他閃電般地反應過來,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對上男人打量的目光。

  「你現在要出去嗎?」

  是的,去和女友甜甜蜜蜜地歡度二人世界……說得出口嗎!看到對方一副希望你能聽我吐吐苦水的架勢,他就感到有什麼卡在喉嚨似的,怎麼也說不出來。

  其實他根本沒有義務充當情緒垃圾桶吧,而且女友那邊比較重要啊!

  田一海同學,你好好衡量一下天秤。一邊是性情大變,說話不客氣的肌肉男老哥,另一邊是溫柔可愛,笑起來還會露出迷人酒窩的長髮飄飄女友。根本就是一盆又大又難看的仙人掌和出塵脫俗的百合啊!要是你連這麼簡單的數學題都不會計算的話,你還讀什麼狗屁大學,滾回小學重修加減乘除吧!

  看到自己遲遲沒有回答,這位刑警大概猜出個大概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後,就一聲不哼地坐到客廳的沙發,打開電視默默看起來了。憂鬱落寞的愁雲籠罩在客廳的中間。剎那間,他似乎有種房子暗了下來的感覺。

  好可憐的小朋友啊……

  於是乎,他咬咬了咬牙,拿出褲袋裡的手機,辟里啪啦地打起字來了……

  好了,回憶到此為止!

  要是繼續回想起之後他都被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哥如何氣得吐血,他怕會無法好好入睡吧。不過女友似乎生氣了,至今仍然在和他處於冷戰之中。其實最近女友已經對他頗有微詞的說,總是不著痕跡地抱怨他對她有點冷淡。其實他這不就只是在被家裡那1.8m以上的小朋友佔去了一點點時間而已嘛。

  問

  第二天,這個能赤手打倒一頭黑熊的小朋友就在吃過午飯後,被爸媽拉進房間去訓話了。

  事實上,那個像《長著驢耳朵的國王》裡的理髮師一樣,根本藏不了秘密的媽子竟然一直忍耐著,沒有把那件足以讓一群師奶嚼上好幾個星期舌根的醜事挑出來,他已經覺得比天下紅雨還要稀奇了。

  看來媽子對表面看起來穩重嚴肅的老哥也存著一份類似疏遠感的客氣呢。

  唉,他這位刑警老哥真是可憐。難得在天高氣爽的日子裡,撈到一天的空暇時間,這下子不就像一匹上好綢緞被鹽水浸泡了一樣,全糟蹋了嗎?

  果不其然,當老哥走回臥室的時候,那張本來就叫小孩子看到就覺得有點害怕的嚴肅臉孔上滿是陰鬱的神色。他甚至能感受到當對方每踏出一步,那圍繞在其身邊的愁雲浮動的模樣。

  「媽媽他們真愛多管閒事。一頂綠帽也好,十頂綠帽也好,反正我都要和那女人離婚了,她紅杏出牆又有什麼關係呢?」

  多管閒事……嗎?要是媽子聽到一直以來總是敦厚老實的老哥說出這種話,不知道會不會驚訝到當場石化,說不定還會走上前來,觸碰老哥的額頭,懷疑他發燒了呢。

  一海把正在玩的遊戲網頁關掉,轉過椅子面向一臉愁容的老哥。

  「然後呢?即是說媽子他們現在支持你和嫂子離婚咯?」

  「……哼,要是那麼簡單就好了。」

  自己的問話似乎踩到地雷了。只見對方眉間的皺紋越來越緊了。

  俗話說,「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頭」。難怪他那些花癡女同學會誤以為明明只比他大了一個高中階段的老哥比自己的大5歲了。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確實挺老氣橫秋呢。

  德本咚的一聲重重坐到床上。他馬上就聽到彈簧傳來不堪粗暴對待的吱吱悲鳴。

  「媽媽堅持要我去和那個女人談一談,就是說,攤牌。真不知道為什麼非得把事情鬧大不可。女人就那麼喜歡扯著尖嗓子吵架嗎?」

  「咳咳,你說『攤牌』?這確實……有點嗆。」

  「但我現在和脖子上被架著刀子沒什麼兩樣,不得不這麼做。」

  看著這個被愁雲籠罩著的大塊頭小朋友,他不禁心生憐憫了。這時他的眼角瞄到五顏六色的遊戲選擇網頁。

  「是、是了,老哥,你現在也沒什麼心情出去玩了吧。要不來玩玩遊戲,散散心吧。」

  「遊戲?」

  「是啊。我覺得玩遊戲最難分散注意力了,特別是打打遊戲。我這裡有現在正大熱的帝……」

  「你真無聊。」

  咻的一聲,一支冷冷的利箭就那樣筆直地刺進了他脆弱的心靈。

  好好,閣下是過著陽光生活的人民警察,而小生不過是沉迷於虛擬網絡的宅男,但你也用不著這種看蟑螂似的眼神看著我啊。

  尷尬的沉默籠罩在兩人之上。正當一海以為自己要被這種莫名襲來的凝重感壓死的時候,他的刑警老哥終於開口了。

  「如果是下象棋的話……」

  「下象棋。」

  「嗯。我倒是想下一下象棋。」

  他覺得自己的額頭上大概出現了幾條黑線。

  這傢伙……果然很大叔……

  「不過我不會下呢。」

  看到對方沉默了,他連忙拍了拍小巧的筆記本電腦。

  「不、不過你也可以通過電腦下哦。網上有很多高……」

  「那多沒意思啊。」

  顯然,這位老氣的仁兄和電腦的交情只是冰冷冷的工作夥伴關係。

  彷彿背負著全天下煩惱似的大大歎了一口氣後,德本從床上站了起來。

  「算了。我還是出去好了。在這裡呆著更叫人心煩。」

  是的、是的,真對不起。在這裡的只有一個不是1。7以下的殘疾身高的壯男,實在無法治癒嫩齒控的閣下呢。

  看著向臥室門口走去的寬大的後背,他感到心中的不甘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竟然被看扁了……

  「算了吧。你確實沒有天賦呢。」

  這時他整個下午聽到的頻率最高的話。直到後來,他終於忍不住了,對那位根本沒有什麼師德的「象棋老師」怒吼了一句「你才沒有教人的天賦!」。

  生氣歸生氣,他最後還是咬緊牙關,把血和淚吞下肚了。於是在經過將近四個小時的地獄訓練之後,他總算稍微知道這個沿襲了數千年的古老遊戲的一點皮毛了。然後他馬上到一間大型的文體用具店裡買了一副很有架勢的象棋。

  哼哼,一切準備就緒了。今晚總算能在那傢伙面前炫耀一下吧……咳咳,雖然輸得一塌糊塗,甚至無地自容的可能性比中石化提高石油價格的機會還要高,但他好歹可以證明他只要肯做,象棋這種小兒科還是難不到他的。

  然而雀躍的心情在聽到媽子的一句話後猶如被當面澆了一桶冷水似的,瞬間蔫了。

  「德本這幾天都不會回家哦。」

  「幾天都不回家?即是幾天呢?」

  「不知道呢。你也該知道自己的哥哥做的是什麼工作吧。哎呀,其實德本可以轉做民警之類的嘛。這不就是在讓當媽的整天操心嗎?」

  明明老哥連續幾天玩失蹤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而且在老哥結婚,搬出去和嫂子過二人生活的時候,他更是常常一兩個月沒能一睹那張撲克臉,但是……

  唉,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啊?他可要跟那個昨天用氣人的鄙視眼神看著他的老哥好好對戰一盤呢……

  於是日曆就在焦急的等待中,一頁頁地被撕掉了。

  星期六的晚上,當他正要出門參加同學聚餐的時候,正在準備晚飯的媽子連忙扯著尖嗓子叫住他了。

  「一海啊,待會兒就吃飯了呢。你要去哪裡啊?」

  「咦?我早就跟媽子說過今天我要參加同學聚餐了吧。」

  媽子頓時瞪大了雙眼,就像聽到了豬爬上樹一樣,滿臉驚訝地回問了一句。

  「你什麼時候說過了啊?」

  「昨天啊,而且今天吃早餐的時候,我也跟你說了今晚不在家裡吃飯了吧。」

  「不,不,你才沒有說呢。」

  斬釘截鐵的語氣,簡直就像在說什麼眾所周知的真理一樣。

  唉,媽子啊媽子,不管你信不信,反而他說了啊。

  一海無奈地迎上媽子寫滿了譴責的眼睛,揮了揮手中的手機。

  「他們剛剛已經打電話來催我啦。我再不出門可就要被輪番罵個狗血淋頭了。那麼,我先……」

  「哎呀,就不過是幾個小毛頭聚在一起嬉笑打鬧嘛。不去不行嗎?我今天做了好多好菜的說。」

  「真的不行啦。其實今天的聚會,我可是帶頭發起人呢,要是不去的話,那些被我強拉著參加的人說不定還要我出他們那份錢呢。」

  「看看,你們又不顧家,又只會花父母的血汗錢的小毛頭。拜託你學學你哥哥啦。德本今天剛結束完工作,剛剛就打電話說晚上就回家了。這樣才……」

  「什麼?老哥今晚回家?」

  他驚訝得差點把手中的心愛手機掉到地上去了。媽子似乎也被他嚇了一跳,不自覺地稍稍向後退去。

  「是啊,所以媽子我今天可是張羅了一桌好菜。你這個不顧家的放蕩子可沒有口福了。」

  慢、慢著,老哥今天回來……怎麼辦?他好想見到……

  想到這裡,他驀地石化了。

  他到底在想什麼呢?好想見到老哥嗎?咳咳,這、這到底是……不對、不對!象棋!沒錯,他想給那個鄙視自己的傢伙看看,他已經會下象棋了。沒錯!就是這樣!就是……

  啊啊啊,什麼象棋啊?他又不是今天才能和老哥見面。就差那麼幾個小時嗎?明明在電腦前玩一下遊戲,隨隨便便都耗掉大半天時間的說。怎麼辦?搞不明白。腦子像漿糊似的,一團混亂。不過……想見到那個人的心情卻是如此清晰,像響亮號角在心中不斷呼喚著。

  「那個,媽子。」

  他緊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手機,然後筆直看向已經打算轉身走回廚房的媽子。

  「我……還是不去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他乾笑著撓了撓自己的後頸。

  「不然回來以後,又要被你念叨個半天。而且我也挺不想錯過媽子的好菜嘛。」

  「哎呀哎呀,不是說那個聚餐怎麼也推不掉嗎?」

  「只是同學之間的聚餐啦。好好說清楚的話就行咯。」

  其實不去的後果確實很嚴重,而這個猜想很快就榮幸地得到超過5個人的驗證了。在他打電話告訴同是發起人的同學時,他的其他損友就爭先恐後地搶過那個同學的電話,像開機關鎗似的不斷罵他沒骨氣,沒義氣,沒信用,甚至擱下狠話,說什麼他很快就會後悔莫及的了。

  喂喂,這群念法學的大學生,你們知道自己都在說些什麼嗎?

  然而,他的犧牲並沒有得到哪怕一丁點的補償。

  他左盼右盼,終於把他的刑警老哥盼回來了,但對方在聽到他提出的下象棋的建議後,竟然只是冷淡地丟下了一句「我今晚和戀人有約」就出門去了。

  總覺得傻愣愣地拿著那副嶄新象棋的自己實在就像滑稽的小丑。當天晚上,實在搞不清自己是出於賭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把那副一次也沒有用的象棋扔到樓下的垃圾堆去了。

  題

  「……於是呢,我就和小美買了同樣的皮袋。不過一個是黑白色,一個是鵝黃色。」

  女朋友輕柔得猶如絲絲流水的聲音傳進耳中,然而他卻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視線不斷往大門方向飄去。

  吃完晚飯後,老哥就神神秘秘地出門了呢……哼,那個□控同性戀。怕又是去和那些可以稱得上是殘廢的侏儒鬼混吧。

  自從上次邀請下象棋被拒後,他對那個同性戀的同情心也好,兄弟愛也好,都和那副象棋一起,乓的一聲被丟進臭烘烘的垃圾堆裡了。

  老哥大概也察覺到自己的冷淡了吧,在幾次打算和他談話,卻被一句「我很忙」打發掉了之後,很識趣地沒再厚臉皮地找他吐苦水了。然而看到這麼乾脆就把自己擱在一邊,繼續跑出去在男人堆裡風花雪月的老哥,他只感到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實在連看也不想看那個木頭木腦的傢伙了。

  昨天在睡覺之前,他終於忍不住了,冷冷地說了一句「你這樣賴在我的房子裡,讓我很不自在啊」。床下那個龐大的隆起微微動了一下。良久之後,他才聽到彷彿從地底傳來的沉悶聲音。

  「我會租房子住的。」

  明明是自己語氣惡劣地在攆人,然而在聽到這麼爽脆的回話後,他卻又感到心裡極其不舒坦,彷彿千百隻螞蟻在咬一樣。

  這傢伙還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呢……也是呢,自己又不是身高1。7也不到的娃娃臉男人。這傢伙怎麼會把他放在眼裡呢?親弟弟又怎麼樣?在這之前,這傢伙甚至從未對他這個相處了二十多年的親弟弟展露真正的自己,也沒有……那樣發自內心地笑過。

  想到當時在同性戀酒吧中,老哥那甚至有點傻氣的燦爛笑容,他簡直有種想砸東西的衝動。

  「……海?一海!」

  女朋友的聲音驀地提高了好幾度,使他總算猛然從自己的陰雲密佈的內心世界中回過神來,連忙應道:「啊,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呢?」

  「哈哈,我有點困嘛。現在都11點多了呢,而且我今天為了寫了一個下午的策劃書。」

  「這樣啊,那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吧。先掛咯。」

  聽到女友的體貼話語,他頓時感到心中緩緩流過一股暖流。

  上次為了陪一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同性戀,他傻乎乎地放女朋友鴿子了。然而那之後,女友也不過生氣了幾天,在看到他鍥而不捨地發短信道歉的份上,終於心胸廣闊地原諒他了,而且那天還叫他感動不已地送了一條織了好幾個星期的溫暖牌圍巾給他。

  這邊廂他無論怎麼努力,怎麼把那傢伙放在第一位優先照顧,都無法得到相應的回報;那邊廂他不過隨隨便便動動手指,發幾條短信就挽回了女友的芳心。差距如此懸殊,叫他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複雜不已。

  掛上了電話,一海窮極無聊地橫躺在米白色的沙發上。雙眼彷彿有獨立意識似的,不受大腦的控制,時不時往大門瞄去。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剛剛說覺得累並不是隨便敷衍的借口,他確實因為一整個下午都在趕那兩份策劃而累垮了。至於那兩份策劃,則是他那些好哥們為了懲罰自己這個聚餐發起人竟然無故缺席而硬塞給他的任務。

  「唉,我這不是找罪受嗎?幹嘛要為了那個老哥而……」

  正在他喃喃自語的當頭,大門方向傳來了清脆的卡嚓一聲。他跳也似的騰的一聲坐了起來,然後就看到那個仍舊穿著老氣黑大衣的老哥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來了。

  回來了……那就好。他還以為這個濫交的同性戀又要去和哪個娃娃臉男翻雲覆雨了呢。明明和上次那個大學生男友分手了不到一個星期的說。

  「你還沒睡嗎?」

  哼,恢復成被發現同性戀身份之前一樣的毫無起伏的死板語氣嗎?心中靜靜燃燒著的怒火越來越旺了。

  「哎呀,這位刑警哥哥,難道我們老百姓要幾點睡覺都得經過你批准嗎?」

  對方沒有應話。冷清清的客廳籠罩著尷尬的沉默,令人透不過氣來。一海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打算走回臥室。

  誰能告訴他到底在做什麼呢?拖著疲憊的身體等這傢伙回來,卻在丟下幾句冷言冷語之後就回去睡覺了嗎?實在太無聊了吧。

  然而在轉身的時候,他不經意地瞄到了老哥的那張撲克臉,然後……瞬間石化了。

  「老、老哥,你臉上的……」

  只見那張端正的臉頰一側清清楚楚地印著一隻紅手印,和老哥嚴肅的表情形成可笑的對比。

  德本轉過頭去,用機器人般的聲音吐出幾個字來。

  「剛剛和妻子見面了。」

  「咦?難道這是嫂子打的?」

  實在想不出那個怯生生得像小白兔的嫂子會做出這種事來?還是說,果然應了那句俗話,女人心,海底針呢?

  然而在沉默良久之後,他才聽到更為低沉的聲音說道:「是陪她來的朋友打的。」

  「呃,這、這個……也太過分了吧?」

  原來這個人剛剛是去和妻子攤牌,挨苦頭去了啊。而他竟然還擅自認定他的老哥又去哪裡風花雪月了。

  看著那紅紅的掌印,一海竟然莫名地感到自己的心像被刀紮了一樣,突突地刺痛著。他繞過沙發,走到對方面前,然而男人卻令他心痛地後退了一步。

  「……過分的是我。她並沒有紅杏出牆,只是在朋友的半強迫之下去和別的男子見了幾次面而已。她的朋友說得對。我這種站不起的男人才配不起她。」

  「別這麼說。」

  心痛的感覺像濃稠的墨水一樣渲染開來。好想緊緊抱住眼前這個受傷的男人,然而對方卻戒備地遠離自己。這……都是他造成的呢。

  此刻,一海真想痛揍一頓前一分鐘還在那裡小氣地數落老哥不是的自己。

  「我這幾天會搬走的。」

  聽到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他頓時愣住了,好幾秒後才回過神來。

  「咦?搬走?為什麼?」

  「你不是嫌棄我借住在你那裡嗎?」

  「我……」

  無言以對。說出那種過分的話的確實就是他田一海本人,但他可是從來也沒有真心希望這個男人搬走啊。

  看到自己遲遲沒有說話,德本歎了一口氣。眉間的皺紋越來越緊了。

  「我已經夠煩的了,可不想再聽到你的冷言冷語。」

  冷言冷語……嗎?

  明明身體累得快垮掉了,他卻完全感覺不到睡意,只是平躺在床上,睜大雙眼看向黑暗中的天花板。

  唉,多啦A夢啊多啦A夢,這裡有一個口不擇言的大雄等著你拯救啊。快把時光機拿來吧,好讓我去把昨天那個說出什麼和別人共擠一室,操蛋地感到不自在的混球痛揍一頓。不過,時光機什麼的,怎噩夢可能存在於漫畫之外呢?

  一海輕輕地長歎了一口氣,側過身去,看向地板上巨大的隆起。

  自老哥走進來躺下已經過了半小時,睡著了嗎?

  猶豫了好一會兒後,他終於輕聲地叫了一下對方,然而地板上的男人毫無反應。

  看來是睡著了呢……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他聽到了黑暗中傳來冷淡的一聲應話。

  「什麼事?」

  「啊,老、老哥,你還沒睡著啊?」

  「……快睡著了。」

  看來他還是打擾到了呢,不過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了。

  「那個呢,老哥,你明天休息吧。」

  「……嗯。」

  「那麼有沒有什麼預定節目呢?」

  「……沒有。」

  「哦,這樣啊。」

  狹窄的臥室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底下的男子終於按捺不住,開口打破這片尷尬而微妙的靜默了。

  「我要睡了。」

  「啊,好的。那個,晚安。」

  「晚安。」

  在聽到對方側轉身體的聲響的同時,他感到心臟開始撲通撲通地跳起來了。很久沒有產生過這種不安而興奮的心情了。

  明天……嗯,沒有,好好抓住明天這個大好機會,向老哥賠罪吧。

  攻

  「你這孩子,怎麼總是不顧家呢?」

  吃完早飯後,在媽子尾音拖得老長的抱怨聲中,一海縮了縮脖子,低頭走進了尚未完全散去的白霧之中。

  儘管天氣冷得每次呼出一口氣,他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眼前升起的團團白煙,外面還是相當熱鬧的。行人的交談聲、孩子的笑鬧聲,以及車子呼嘯而過的行駛聲混雜著路邊早餐店傳來的陣陣香味,構成了一派歡樂祥和的景象。

  在薄霧中走了十多分鐘後,一海終於來到了目的地,一個自己平時總是漫不經心地走過的地方。

  「到底選哪部電影好呢?」

  站在電影院門口處張貼著的上映電影資訊牌面前,他不禁在這片五顏六色前困惑了。

  傷腦筋啊。像他這種一直都懶得花心思去搞什麼surprise的傢伙,每當要送禮物什麼的時候,都會直截了當地問對方到底想要他破財買些什麼。唉,要是選的電影不合老哥的心意該怎麼辦?他這還真是自討苦吃啊。

  「唔……譬如警匪片之類的嗎?不、不,老哥似乎並沒有把他那份危險工作當成第二個老婆呢。」

  想到那個正氣凜然,簡直可以出演警訊的老哥用膩煩的表情,說一句就歎一口氣地抱怨工作如何辛苦,局裡的同事如何懶散,自己又如何對刑警一職大失所望的樣子,他就覺得自己整個人石化為一個囧字了。

  當他提到老哥可以把這份被唾罵了一臉的工作辭了,順媽子的意,轉為保姆似的民警什麼的時候,他那個木頭老哥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緩緩吐出「習慣了」三個字,隨後又開始為剛剛被他批得一無是處的孩子辯護了。

  真是矛盾的人。這之前他還以為老哥的腦子回路是成一直線的呢。

  那麼,還是不要選槍林彈雨的警匪片吧。唔……既然是為了讓老哥散心的,那就選輕鬆的搞笑片?但總覺得最近的搞笑片都在鍥而不捨地向低俗趣味看齊呢。那麼……小正太主演的溫情片?這不正合老哥那個嫩齒控的下懷嗎?

  想到老哥雙眼發亮地盯著屏幕上的可愛小正太的變態叔叔模樣,他就覺得胸口像被什麼堵著似的,氣悶得叫他渾身不自在。於是,最後他還是買了最近大熱的好萊塢親情片的電影票。

  然而在買完票,興高采烈地走回家的途中,他卻突然意識到了一件拍拍腦袋,就應該想到的事情。

  對啊,雖說沒有預約,但老哥還是可能會出門去找gaybar之類的地方玩吧。

  慶幸的是,當一海匆匆忙忙地趕回家後,他就看到自家的老哥正獨自坐在客廳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重播的無聊電視劇。

  好了,上吧。

  乾咳了兩聲,他走到對方面前,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比較自然。

  「老哥。」

  沒有應話,對方只是抬頭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再次把目光轉向有點老舊的電視機。

  這個不愛說話的小朋友仍然在生氣啊……不行、不行,怎麼能因為對方的冷暴力而打退堂鼓呢?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把手中薄薄的電影票遞到對方面前。

  「老哥,這是朋友送我的票。最近大熱的好萊塢大片呢。要一起去看嗎?」

  「不了。你找別人吧。」

  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對方的雙眼仍然略顯呆滯地盯著電視裡上演的爛俗電視劇看。真想啪哧一聲把那該死的電視關了。

  「反正你也別的事情做吧。窩在家裡看這種無聊的電視劇有什麼意思呢?」

  這次對方總算抬起頭來了,然而眉毛緊皺著,顯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那我為什麼得和你一起去呢?」

  「別說得這麼無情啦。我們可是親兄弟,偶然一起出去玩玩又有什麼嘛。」

  「……我不去。」

  冷冷地丟下這麼三個字後,對方再次把視線投向電視機。緊抿著的嘴唇透露出其絕不動搖的決心。

  被這樣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一海突然覺得從昨晚開始就興奮不已地策劃,今早吃完晚飯後就匆匆跑出去買什麼狗屁電影票的自己就像小丑一樣,真是滑稽到了極點。

  就是啊,他不過是個高大得阻礙交通的肌肉男,這個嫩齒控怎麼會浪費寶貴的假日和他去看電影呢。哼,要是換了哪個眼睛大得像葡萄的小男孩,老哥怕會倒貼去邀約對方吧……

  「那麼,我就把撕了吧。」

  「啊?」

  那雙深邃的眼睛總算添上了一絲動搖。一海冷哼了一聲,拿起手中綠色的電影票,就要把這兩張尚未完成自己使命的紙片撕為碎屑。

  「畢竟老哥你不願意陪我去嘛。我自己一個人去也太無趣了。」

  「你可以找別人啊。」

  「不了。多麻煩啊。反正這票是我的,我喜歡怎麼處理都是我的事。「

  就像那副被丟到臭烘烘的垃圾堆裡的象棋。哈哈,他最近怎麼盡在做些得不到回報的無聊事呢?

  在電影票正要被撕碎的千鈞一髮之間,一隻蒲扇般的大手連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吧,我跟你去。」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想委屈老哥你呢。」

  「……我去換衣服。」

  說著,德本就貌似十分無奈地長長歎了一口氣,起身走進臥室去了。然後沒過幾分鐘,他就看到自家老哥仍舊穿著那件老氣的黑大衣走了出來。

  「老哥,你就沒有別的衣服了嗎?」

  「……這衣服髒了?」

  「什麼髒了啊?完全就是款式的問題,是硬傷呢。」

  一海攤了攤手,用跟不聽話的小孩說話的語氣如此說道。而對方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了,說了一句「你還是自己去吧」,就轉身打算走回臥室。見狀,他連忙拉住了這個鬧彆扭的小朋友。

  「好啦、好啦,反正離電影開場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就出去買幾件衣服吧。」

  「不了,我並……」

  「走吧,走吧。」

  完全不管對方的抵抗,他抓住那粗壯的手腕就往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沖在廚房裡收拾善後的媽子嚷道:「媽子,我和老哥出門去了。不用給我們做午飯啦。」

  「啊?」

  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可以看到圍著hellokitty圍裙的媽子滿臉驚訝地從廚房裡探出身子來。

  也難怪媽子會吃驚得像聽到天下紅雨似的,畢竟這可算得上他第一次和老哥一起哥們兒地出門玩嘛。

  於是在他的半拉半扯後,老哥總算踏進了大概平時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時尚服裝店。明明平時陪女朋友逛街買衣服的時候,他都是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玩手機,然而這回,他卻興高采烈地為一個身材壯碩的大男人選購起服裝來了。

  或許是由於老哥的反應太有趣了吧。儘管黑著臉,皺著眉頭,在他把一件兩件的休閒裝啊大衣啊塞到其手中的時候,老哥還是聽聽話話,一聲不哼地走進更衣室試穿了。其實這樣稍微轉換一下衣著風格,他這個本來就長得端正的老哥看起來不是挺不賴的嗎?

  最後他乾脆叫老哥把現在穿著的那件丟臉大衣脫下,換上新的大衣,雖然這確實耗了他不少時間。

  「你在做什麼?」

  似乎對自己掏出錢包的舉動感到極其驚訝,老哥連忙抓住了他正要拿錢出來的手。總是平靜無波的雙眼睜得老大地只盯著他看。

  就像看到陌生人拿東西給自己吃的小貓。他突然覺得這樣的老哥真的太可愛了。為這麼可愛的人,就算讓他本來就貧血的錢包再流一公升的鮮血又有什麼關係呢?

  「好啦、好啦,就當我為之前的氣話賠禮道歉吧。」

  「之前的氣話?」

  「就是說你借住在我那裡,叫我覺得很不自在什麼的。其實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還是我來付款吧。」

  這個木頭老哥,就不能別像小孩子那樣鬧彆扭好嗎?

  怒火騰的一聲在心中升起。一海冷不丁地一把搶過眼前這位刑警同志的錢包,然後把自己的錢遞給服務員。等到一切搞定以後,他才嬉皮笑臉地把那只黑皮錢包物歸原主。而老哥現在的表情可真的陰沉得連陰差夜叉都自愧不如呢。

  「哎呀,別這樣黑著一張臉啦。常常皺著眉頭,可會很容易老哦。」

  他說著靠上前去,伸手撫摸那緊皺著眉間。這下子眼前這個高大男人的表情顯得更加僵硬了。

  或許他的老哥確實是個很有趣的人也說不定呢,所以那些喜歡新鮮事物的大男孩才會黏上來吧。

  在這麼近的距離看著自己的老哥,他感到心底油然而生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雙眼不由自主地朝對方的嘴唇瞄去。

  這個人會和男人接吻啊。那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呢……

  咦?

  一海突然像觸電般的猛地向後退去,這顯然嚇了對方一跳。只見那兩片他剛剛竟然吻下去的嘴唇微微張開,雙眼則疑惑不解地只盯著他看。

  「怎麼了?」

  「啊?沒、沒什麼。」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了啊,竟然會產生那麼恐怖的想法。

  總覺得臉上傳來不尋常的熱度,一海連忙抓起收款台上的紙袋,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好了,我們走吧。」

  

  德

  離電影開場還有半個小時,想到與其到擁擠沉悶的電影院裡等候,還不如在附近的公園裡小歇一會兒好了。而聽到一海的提議後,本不置可否地淡淡看了他一眼,但還是順從地跟著他走到熱鬧的公園裡了。

  兩人在有點老舊的鐵凳上坐下後,一海就興高采烈地翻看起剛剛買的新衣服。

  「以後老哥你就穿這些好了。那些土裡土氣的衣服丟到衣櫃的一角吧。你看,這件棕色的襯衫不是很適合你嗎?明天就穿這件吧,怎樣?」

  「嗯……」

  然而,相對於自己如夏日般高漲的情緒,對方的表現卻冷淡得形同嚴冬。

  也難怪。昨天才被妻子的好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還在那張正氣的臉上留下了很有喜劇意味的烙印。

  一海把大紙袋放到一邊,盡量放輕語氣問道:「那麼,老哥你打算之後怎麼辦呢?」

  「怎麼也好吧……」

  什麼叫怎麼也好?難道叫他和早已經貌合神離的妻子復合也沒關係嗎?

  想到現在還在自己觸手可及之處的老哥可能再次像以前那樣,回到那個他也沒去過幾次的屋子,並且三兩個月彼此不能見面,他就莫名其妙地感到氣悶。

  明明天高氣爽,他卻覺得頭頂像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烏雲似的。

  「我覺得,老哥最好還是和嫂子離婚吧。畢竟那樣對嫂子來說挺過分的。」

  「嗯……」

  「爸媽那邊你就不用擔心啦。我也會幫你說話的。而且田家不是還有我嗎?由我繼後香燈就好了。」

  「嗯……」

  說著說著,一海突然嗅出了一絲不對勁。老哥的冷淡態度……怎麼好像不是因為心情低落的緣故,反而像根本就沒有把心思放在他這個苦口婆心地進行勸解的弟弟身上呢?

  一海疑惑地皺起了眉毛,然後順著老哥的視線看去,竟然看到……

  不是吧?

  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在老哥視線的盡頭,竟然是幾個在沙堆上快活地嬉鬧著的小男孩。平均年齡……不到7歲。

  然後再看向身邊這位他本以為應該滿臉愁容的老哥,卻意外地發現這位刑警同志的眼中正閃耀著陶醉的神色。

  那一瞬間,他才切切實實地意識到眼前這位和他相處了20多個春秋的仁兄確實如對方所言,是個無藥可救的戀童癖者。

  不過,為什麼呢?那些把衣服弄得髒兮兮的,臉上也左一塊,右一塊地沾著泥污的小鬼頭到底哪裡可愛了?又吵又任性,對他來說只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存在而已。

  「那個,老哥,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嗯……」

  嗯你個頭啊!根本就沒在聽好不好。你的心思早就飛到那堆髒小鬼身上了吧。

  突然覺得不甘心到了極點,一海霍的站起來,一手提起大紙袋,一手拉起德本的手腕。

  「走了。」

  大概困惑於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吧,對方抬起頭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咦?但還沒開場啊。」

  你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電影開場了沒有吧。

  一海冷哼了一聲,向小男孩的方法揚了揚下巴。

  「我這可是在保護國家的幼苗而已。」

  一向掛著死板嚴肅表情的臉剎那間紅了。德本低著頭,站了起來,乖乖地跟著他朝電影院走去。在走了好幾步之後,他隱約聽到後面傳來悶悶的一聲嘀咕。

  「我又不會真的出手……」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老哥真的可愛極了,比那些髒小鬼可愛多了不是嗎?可惜本人完全沒有意識到。

  可能是由於週末的緣故吧,或許還加上老天爺很給面子地放晴了,前來看電影的人似乎不少。不過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倒是很輕鬆地在擁擠的人群中走出了一條路來。

  剛在座位上坐下後,一海就覺得心裡像裝了一隻兔子似的,雀躍不已。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老哥一起看電影呢,總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進了很多。那些明明都成年了,還長得像個小孩子的噁心男又算什麼呢?總之現在呆在老哥身邊的是他。

  然而相對於他的興奮,旁邊這個男人就顯得平靜得多,不,毋寧說,露出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那個,老哥,難道你不喜歡這部電影嗎?」

  「……還好。」

  「要是你不喜歡這部的話,我去買別的好了。你有什麼……」

  「這部就好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那語氣感覺就像在說,「哪部都好,反正都一樣無聊」。莫非這個人根本就不想和自己一起看電影吧,而他卻像個傻瓜一樣歡欣不已。一團怒火霍的在心中升起,直上竄到他的喉嚨。

  一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語氣不佳地抱怨起來了。

  「唉,老哥,你這樣也太傷人了吧。你弟弟我可是為了讓你散散心而花盡了心思呢。你卻一直顯得這麼冷淡,叫我很有挫折感啊。」

  能看到對方的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似乎對他的指責感到很不悅呢,但沒有說出口來是不是表示對方甚至覺得和他爭吵都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情呢。

  「當然啦,如果我長得粉嫩一點,老哥你可能就會態度大變吧。哎呀,相處了20多年,還真不知道原來老哥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觀主義者啊。」

  「……小鬼。」

  竟然還說他是小鬼。難道你就很成熟嗎?不然怎麼會因為爸媽嘮叨幾句就隨便抓個女人來結婚啊?而且現在還淪落到鬧離婚的狼狽境地。

  雖然滿腹怨言,但想到把這件現在正壓在老哥心頭上的煩心事挑出來說,簡直就像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一樣,這樣就根本就是和他帶老哥來電影院的原本意圖唱反調,於是一海只好氣悶地閉上了嘴,靜待電影開場了。

  過了一會兒後,四周通明的電燈啪的一聲全熄滅了。喧嘩聲似乎也被黑暗吸了進去,一下子小了不少。

  曾經聽同學說過的葷話閃電般地在腦中劃過。

  哼哼,這樣剛好可以欺負一下老哥,以洩他被冷落之憤。

  一海想著朝左側靠去,附在德本耳邊輕聲說道:「老哥,你平時和男朋友來電影院,會不會趁黑做那種事呢?」

  一瞬間,旁邊那個壯碩的軀體僵硬了。好一會兒後,他才聽到對方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語調吐出了兩個字。

  「不會。」

  還真有趣。這樣反而更挑起他欺負的慾望。

  「咦?但是我聽說男同性戀常常會那樣做呢。有時候甚至還會來個刺激的3p什麼的。老哥,你真的就沒有做過啊。」

  這次德本甚至連哼也不哼一聲了。雙眼筆直地死盯著巨大的電影屏幕。

  「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呢。那些人到底怎麼那麼大膽啊?就不怕被發現嗎?而且,你們到底是怎麼做的呢?難道都蹲到椅子下面?不、不,還是說,是做女人的那個蹲到下面,然後做男人的……」

  「閉嘴。」

  冷得彷彿能叫人瞬間凍結的話。這時一海才彷彿大夢初醒似的,猛然察覺到自己這麼說會不會被老哥誤以為他在歧視同性戀呢?

  心臟開始不安地撲通撲通跳起來了。

  低聲地嘀咕了一句「我只是在開玩笑啦」,一海就安分地挪回原來的位置去了。

  然而奇妙的是,雖然老哥堅決否定了,但想像著老哥真的在這種昏暗的地方做那張□的事情,他就不由得感到指尖都發燙起來了。而此時,他剛好瞄到對方的大手正不經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應該不會很怪異吧。他只是好奇地想摸摸這個人的手而已……

  一海一邊在心中說服自己,一邊猶豫著伸出手去,然而卻在碰上對方手背的瞬間,頓時驚呆了。

  無

  只見在閃爍著屏幕白光的昏暗之中,一條蜈蚣似的醜陋傷疤刺目地可燃呈現在眼前。

  顯然而知,傷口並沒有並好好處理過。凹凸不平的痂皮粘著暗紅的血污。從裡面翻出來的死肉叫看到的人也不禁感同身受地覺得一陣發痛。

  一海驚愕地死盯著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傷疤,頓時覺得喉嚨乾裂。

  「老、老哥,這傷口……什麼時候弄到的?」

  然而相對於他的驚慌,當事人卻只是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眉頭輕皺,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這傢伙怎麼有點呆呆的啊?

  「手上的傷疤啊。而且你都沒有怎麼包紮吧?那怎麼行?你看,明明被劃傷得這麼嚴重。」

  這下子,他那個總會在奇妙的事情上,反應弧比普通人長一兩米的刑警老哥總算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然後舉起自己的手,粗魯地擦了擦那道傷疤,害得他的心頓時吊得老高的。

  「昨天在現場調查的時候,被鐵絲網劃……」

  「好啦,你就不覺得痛的嗎?明明才結痂了不是嗎?」

  一海有點生氣地低吼著,連忙伸手阻止了這個似乎連知覺也遲鈍得遺憾的男人繼續自虐。然而對方卻貌似很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一直都以為自家的老哥還算是個穩重的人,想不到在這方面和總叫母親擔心的小鬼沒什麼兩樣。

  「待會兒回家後得給你好好處理一下傷口才……」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呢?」

  差點氣結。

  此刻,一海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在靜靜燃燒著的怒火的煽動下,語氣也開始顯得有點惡劣了。

  「我是你的親弟弟啊,擔心自己的哥哥有什麼稀奇的呢?」

  「……這種小傷只是家常便飯。你之前甚至連注意也沒有注意到吧。」

  男人一邊冷冷說著,一邊打算抽回被他抓在手中的手。這種被徹徹底底地拒絕的失落感使他鬧起彆扭來了,連忙加大了力度。對方似乎有點不悅地緊皺起眉頭,但也死心地隨他去了。只是原本就冰冷冷的語氣變得更加冷漠,堪可媲美外面呼嘯而過的寒風。

  「能請你停止這種奇怪的舉動嗎?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同情?」

  這傢伙在說什麼啊?看到自己的親人傻乎乎地讓一道幾乎有50厘米長的傷疤自生自滅地結痂,誰都會擔心吧。

  然而正當一海為這兩個不知道怎麼會冒出來的詞語而感到困惑的當頭,對方的下一句話馬上就給他解開謎團了。

  「你不是在知道我是那種人之後,就變得怪怪的嗎?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而且也不覺得……」

  「喂喂,老哥。」

  他連忙打住了這個真的很可能有自虐傾向的老哥繼續瞎扯下去。

  「你在說什麼?你以為我是因為……怎麼可能啊?你的弟弟我可不是那種爛好……」

  「但你確實就是在那之後變得奇怪地關心我吧!」

  德本突然生氣地低吼了起來,然後在自己被這麼一句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到了的空隙,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了。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手叫他莫名地感到抑鬱的空虛感。

  「你這樣做反而會讓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憐。我並不需要你的同情。」

  「什麼同情啊……」

  這時電影院四周的音響裡傳來了感傷淒怨的音樂,使他心中的不甘和委屈如氣球一樣迅速膨脹起來。

  他從沒有像這樣盡心盡力地關懷體貼一個人,卻怎麼也無法得到相應的回報。為什麼這個男人一定要如此無情地甩開他的手呢?

  「確實我是在那之後突然改變了態度。」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筆直地看去眼前這個一大半臉都隱藏在黑暗中的男人。

  「但那是因為我發現老哥你其實很有趣,所以想和你好好相處,並不是出於什麼狗屁的同情。」

  「……一年前我曾經入院了。」

  咦?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呢?

  「只是腹部被捅了一刀,並不算得上什麼大傷。但是呢……」

  頓了頓後,對方突然笑了,然而那是冰冷冷的,叫人心寒的微笑。

  「在我住院的一個星期裡,你一次也沒有來探望過我。理由似乎是要和朋友去露營,是吧?」

  看到自己仍然一臉茫然的表情,對方苦笑著地輕輕歎了一口氣。

  「你似乎甚至連這件事都不記得了呢。不過算了。我們兩兄弟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這樣冷淡的。請你不要再莫名其妙地親近我了。這樣叫我感到很不自在。」

  淒怨的音樂伴隨著嘩啦啦的暴雨聲,刺激著鼓膜,撥動著心弦。他突然覺得口腔裡充滿了苦澀的味道。

  「那個……就不能讓我補救嗎?」

  沒有回應,但是男人冷冷地別開臉的舉動清清楚楚地回答了他的問題。苦澀的味道更濃了,甚至似乎在灼燒著喉頭。

  「別這樣啦。老哥你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呢,對吧?」

  「……我本來就很小氣。」

  拉下臉來賠笑道歉的結果卻是招來這麼一句毫不留情的回話。

  直到幾分鐘之前,他還高高興興地以為自己能和這個男人打好關係,還像個傻瓜一樣計劃著下次老哥放假的時候,他們又出來哪裡玩。然而……原來當事人完全不領情,甚至把他當成比路邊的花花草草還不如的存在。

  「這樣啊……」

  摻雜著不甘和委屈的怒火在心中越燒越旺。

  他低下頭去,緊緊地把雙手交纏在一起。

  「不過別光說我啊。老哥你也幾乎沒怎麼關心我吧。就因為你總是板著一張臭臉,又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窩心的話,所以我才會不怎麼親近你啊。老哥你比我年長。我們兩兄弟之間的關係之所以會那麼冷漠,老哥得負大部分責任。」

  「……沒錯,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行吧。」

  冷淡得叫人心寒的語氣。明明這個男人就坐在緊挨著自己的位置,他卻感到對方如此遙遠,甚至無法觸碰。

  真叫人火大。

  「道歉就免了。不過既然老哥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就不把熱臉貼在別人的冷屁股上吧。以後我再也不會跟你套近乎了,可以了吧。」

  「……」

  「那我走了。」

  冷冷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後,一海就卡嗒一聲站了起來,但並沒有沒上就走,只是生氣地盯著那個始終沒有把視線投向自己的男人。身後響起了窸窸窣窣的抱怨聲,但此時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眼前這個冷淡的男人身上,根本無暇去管什麼狗屎的旁人眼光。

  然而時間一秒秒地過去了,德本仍然沒有跟自己說一個字,完全沒有挽留自己的意思。

  看來他還真是丟臉到家了。原來這個男人根本不想和自己在一起,根本就不在乎他,虧他還一大早就屁顛屁滾地跑來買什麼電影票呢。

  到底自己是怎麼獨自走出了昏暗沉悶的電影院的,他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低著頭坐在大半個小時之前,他和老哥一起坐在上面休憩的公園長椅上。腦子昏昏沉沉的,像變成了一團漿糊似的。而在混沌的意識中,始終迴響著那句沒有什麼起伏話。

  「請你不要再莫名其妙地親近我了。」

  交纏在一起的雙手握得更緊了。

  「用得著拒絕到那個地步嗎……」

  正當他失神地喃喃自語的時候,一隻鮮黃色的皮球咕嚕嚕地滾到他的腳下了。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臉上沾著泥污的小男孩正急匆匆地跑到自己面前。在他把皮球交到小男孩的手中時,男孩露出了如陽光般的燦爛笑容。

  「謝謝大哥哥。」

  一瞬間,腦子裡驀然閃過了「如果是老哥,大概會很高興吧」的念頭,隨即那句悶悶地在身後響起的話也浮現在腦海裡了。

  「我又不會真的出手。」

  真的好可愛。就算在被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後,他仍然不受控制地覺得那個男人可愛得叫人心疼。而這使充斥在口腔中的苦澀感越發濃烈了,直抵心臟……

  量

  沒有追來。好吧,他又不是老套電視劇裡面的白癡女,在憤憤跑開之後等著豬頭男主角把自己追回來。毋寧說,這樣反而更輕鬆,好歹讓他能稍微平復心中像氣球一樣,不斷膨脹的不甘和憤怒。然而問題是……

  老哥竟然知道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才慢騰騰地回來了!搞什麼啊?在成功趕走了一點也不討喜的弟弟之後,就高高興興地跑去哪裡跟別的男人風流快活了嗎?

  可惡!明明那樣冷淡地推開了和自己共處了20多年的親弟弟的手,轉頭卻笑得像個白癡一樣,和認識不到幾個鐘頭的男人親親我我的。

  於是在德本回來之後,一海就像嘴巴被膠水粘住了一樣,始終不發一言。當媽子疑惑地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他甚至忍不住遷怒地低吼了一句「煩死了」。其代價是在接下來將近一個小時裡,被家中的兩尊大佛嘮嘮叨叨地訓個不停。

  而那個害自己的心情低落到谷底的罪魁禍首卻事不關己地在客廳裡看電視。

  「可惡。幹嘛要為了那傢伙而這麼郁……」

  最後一個字在他聽到卡嚓一聲開門聲的時候,被硬生生地吞回去了。只見穿著朱紅色睡衣的老哥板著一張臉慢慢走進了臥室。

  正盤膝坐在床上的一海默默地看著對方,然而後者始終把視線別開去,就像自己這個身高1。83的巨型物體只是一團空氣似的。

  話說這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睡衣也很老氣呢。記得他第一次在衣櫃裡看到這件衣服的時候,還疑惑老爸的東西長腳了嗎,怎麼會跑到他的衣櫃來呢。實在不像一個還沒到30歲的刑警帥哥穿的衣服啊。要不下次也給老哥買一套睡衣……

  咦?

  一海驀地愣住了,真想一拳揍去竟然突然產生的自己。

  喂喂,田一海。你是被虐狂呢,還是被虐狂啊?眼前這個看起來一臉忠良的仁兄可是個會把狼心當狗肺的傢伙呢。別再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

  悶哼了一聲,一海馬上鑽進了棉被之中,側過身子開始睡覺了。

  好一會兒過後,一聲輕得幾乎聽不到的歎息聲在狹窄的臥室裡響起,然後啪的一聲,明亮的燈管被關掉了,狹窄的臥室馬上陷入了沉鬱的昏暗之中。

  全無睡意。剛才為止還在自己的眼皮上搗亂的瞌睡蟲此時跑到外面去玩耍了,只留下頭腦清醒無比的自己在昏暗中大睜著眼睛發呆。

  住院嗎?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彷彿自己的記憶被哪裡的奇怪科學家洗掉了一樣,一片茫然,但露營一事確確實實地烙印在腦海裡。因為就是在那次玩瘋了的露營中,他才和現在的女朋友在一起的。

  不過現在的話,無論有多麼好玩的活動,也不管自己心儀的女孩子是否也一起前往,他都絕對不會丟下在醫院病房裡挨苦頭的老哥。不過這傢伙卻……

  一海氣悶地想著,轉身看向地板上的巨大的隆起。

  說什麼「我本來就很小氣」啊?你這樣也算小孩子心目中崇拜不已的刑警叔叔嗎?誠然,或許以前我對你很冷淡,但現在不就是在拚命補救了嗎?用得著說得那麼絕嗎?我之前還從自己貧血的錢包中掏錢出來給你買衣服。咳咳,雖然是半強迫性的。

  不過還是很不甘心啊。抱著這種鬱悶得幾乎叫人窒息的心情,他今晚能睡著才怪!

  「老哥。」

  回應他的只有仍然平穩輕淺的呼吸聲。然而正當一海以為對方已經睡著了,正為此傷腦筋的時候,一道沉穩的聲音在昏暗狹窄的臥室裡響起了。

  「怎麼了?」

  太好了。還沒睡著。

  「老哥,你睡床上吧。」

  「……為什麼?」

  「沒為什麼,總之你到床上睡就是了。我睡地板。」

  「……不用了。」

  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心中亢奮情緒的驅使下,一海利落地走下床來,坐到地上的棉被上。和上次一樣,他的刑警老哥馬上警惕地起身。那雙如老鷹般銳利的眼睛在昏暗中筆直盯著他。

  「……你在做什麼?」

  「沒辦法啊。我就是想睡地板。既然老哥你不肯讓出來,我就只委屈一下自己,和你擠著睡咯。」

  說完,他馬上鑽進了溫暖的被窩之中。身子緊挨著對方。一瞬間,他覺得或許這樣兩個人擠著睡也不錯吧。

  然而和一臉安心地躺在旁邊的一海截然相反,德本的臉色顯得越發難看了,加上四週一片昏暗,活像地府閻羅一樣。

  「……不可理喻。快回到床上去。」

  「才不要。啊啊,別吵我。我要睡了。」

  說完,他誇張地打了一個哈欠,就閉上雙眼了。能聽到頭上傳來咬牙切齒的一句「可惡」。

  捉弄這個人還真有趣。突然有點明白那些總喜歡捉喜歡女孩辮子的小鬼都是怎麼想的了。一直對自己冷冷淡淡的人竟然被自己弄得心神不寧,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還真不賴。

  想到這裡,一海不禁閉著眼睛,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在自己身側的男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終於站起來,跨過他走上床上睡覺了。

  有種扳回一城的感覺。原本陰雲漫天的內心世界頓時開闊起來了。

  一海笑著把調整了一下位置。冷靜下來後,他開始意識到棉被傳來的老哥的體味。一瞬間,心中產生了和老哥緊緊貼在一起的感覺。

  這麼說起來,老哥都是怎樣和有著同樣生理結構的男人□的呢?男同性戀之間似乎是用後面做的吧?不是吧,那樣不會很髒嗎?雖說男女之間也有好□的怪異情侶,但他田一海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做那種明顯違反自然的瘋狂事情。

  上帝給了我們用來排泄的□,那些人TMD的拿來插入嗎!

  咳咳,他都在造什麼奇怪的句子呢。不過……雖然心裡還是十分排斥那種邪門歪道的□方式,但想到老哥脫光了衣服,露出那沒有一絲贅肉的強壯身體,溫柔地在哪個男人身邊說著甜言蜜語,他就不由得覺得不甘心。

  明明他這個弟弟如此盡心盡力地賣乖討好,老哥卻從來沒有對自己柔聲說過一句順耳的話。而那些腦袋裡長滿了雜草的娃娃臉男卻輕易地得到老哥的歡心,被溫柔地親吻著,愛撫著……

  咦?

  一海頓時石化了,連呼吸都忘了。

  不會吧?他、他竟然……

  微微顫抖著的手戰戰兢兢地朝下身摸去,然而完全辜負他幾近絕望的希冀,那個不安分的小弟弟竟然很精神地抬起頭來了。

  不是吧!這位小弟弟,你幹嘛給我跑出來打招呼啊?我又沒有想到什麼F罩杯的少女或□,而是那個肌肉發達,身體硬邦邦的老哥啊!你該不會已經沒節操到男女不分了嗎?那不過是一個肌肉男在赤身裸體地和另一個男人……

  然而,在自己痛心地責罵著他令人失望的小弟弟時,那傢伙竟然還變得越來越精神抖擻了,不斷膨脹起來,傲嬌地彰顯自己的存在。覺得這樣下去實在太不妙的一海連忙起身,火急火燎地跑到廁所裡。

  在明亮的光線下,他一臉茫然地看著手上散發著腥臭味的白色渾濁液體。難以名狀的空虛感如氣球一樣,迅速在心中膨脹起來了。

  「我都在做什麼啊……

  萬

  黑暗一片。四周圍著棉絮般的黑色高牆。在這片連聲音都彷彿被黑暗吸進去了的空寂之中,只有自己隻身一人……

  然而在一海為莫名其妙襲來的淒清而感到鬱悶的當頭,從厚實的棉絮中漸漸走來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仔細一看,他竟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但奇怪的是對方的臉上竟然掛著從沒向他展露過的溫柔笑容。

  「老哥?」

  沒有應話,對方只是一邊用柔和的眼神凝視著他,一邊慢慢地向他走來。

  這到底是……咦?

  突然間,一海猛地察覺到老哥的身上竟然整整齊齊地穿著筆挺的深黑警服,甚至還帶著那頂鑲著威風徽章的警帽。

  「呃,老哥,你怎麼……穿著警服呢?」

  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道:「不是你說要玩的嗎?」

  「玩?」

  「……制……制服遊戲。」

  此時對方的臉紅得活像熟透了的番茄,而好幾秒後總算猛然醒悟過來的一海也頓時臉紅起來了,慌慌張張地直擺手道:「但、但是我們……我們可是兄弟啊。怎麼可以……」

  「你果然不喜歡男人啊……」

  男人一臉沮喪地低下頭去了,活像遭到主人嫌棄的小貓。見狀,一海頓時感到心中升起了難以言喻的憐惜之情。

  不希望讓這個人受傷。好想緊緊抱著這個人,輕聲細語地安慰他……

  正這麼想著,一海有點遲疑地伸出手臂來了,然而令他吃驚的是,對方竟然沒有如往常一樣,皺著眉頭抗拒他,而是像溫順的小貓一樣,同樣伸出手臂來輕輕回抱著他。

  其實也沒什麼吧。之所以禁止近親亂倫不過是因為那樣極有可能會生出有缺陷的孩子,而男同性戀之間又不會產生什麼小生命。比起那些怎樣也好的世俗眼光,他更在意的是不要讓懷中緊抱著的這個男人露出悲傷的神情。

  「老哥……」

  穿著凜然警服的男人看起來很有禁慾的味道,叫他不禁咕嚕地吞了一下口水。

  沒關係吧。既然老哥看起來一副順從服帖的樣子……

  一海猶豫著慢慢湊上前去。在碰到那兩片柔軟的嘴唇時,他直感到一道電流頓時傳遍全身。懷中的男人也似乎有點緊張地僵直了身體,讓他覺得更加憐惜了。

  他輕柔而有節奏地纏繞著對方的舌尖,畫圈似的舔吻著。對方笨拙的回應讓他越發感到著迷,忘我地沉浸在熱吻之中。而另一隻手則在慢慢地褪下那身神聖的深黑警服。

  觸摸到的並不是柔軟細嫩的肌膚,而是和自己一樣結實的肌肉,但一想到自己正在愛撫著的對象是那個雖然總是板著一張臭臉,但偶爾回露出極為可愛的表情的老哥,他就覺得自己渾身發熱,彷彿喉嚨都要噴出火來了。

  像在舔舐可口的糖果一樣,一海沿著鎖骨,從臉頰一直舔到脖子,然後到達彷彿裝飾品般的細小突起。

  在心中灼燒著的□驅動下,他毫不猶豫地把淺褐色的突起含進了口中,像嬰兒一樣啃咬,吮吸起來了。男人壓抑的呻吟聲在頭上響起。他抬起頭來,只見對方雙眼含淚地緊咬著下唇。心臟頓時跳得更加厲害了,就像在砰砰地打著鼓一樣。

  「老哥,叫出來吧。我想聽你的聲音呢。」

  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說出□裡面那些男人會說的邪惡台詞,但是看著眼前這個眼淚汪汪的巨型小貓,他就不由得心生欺負的念頭。

  「但是……我……我的聲音這麼粗……很難聽的……」

  「這樣更加有味道啊。」

  他說著湊到對方的耳邊,用連自己聽到都不覺得起一身雞皮疙瘩的溫柔聲音說道:「我很想聽聽總是一臉嚴肅的老哥都是怎麼□的呢?」

  那張端正的臉孔頓時紅到耳根去了。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可愛得犯規呢?

  一海一邊溫柔地親吻著對方的脖子,一邊把手伸向下方,一把握住男人的中心點。一聲粗啞而性感的嬌喘在耳邊響起,甚至叫他的心頓時揪緊了。

  「唔……不要……不要弄那裡……」

  「不過老哥你其實很喜歡吧?」

  已經開始迷失意識的男人伸出手來,攬住他的脖子,主動地靠上前來獻吻,一邊親吻,一邊喃喃自語著。

  「我喜歡你……一海……」

  雙眼啪的一聲張開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然而卻微妙地比平時離得更遠。一海急促地喘著粗氣坐了起來。心臟打鼓似的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幾乎要蹦出胸膛來了。

  他怎麼……怎麼會做那種莫名其妙的夢呢?而且更叫他驚恐不已的是自己竟然絲毫不覺得噁心!

  「搞什麼啊……那可是老哥呢……我怎麼會想和他做那檔事啊……」

  話說到後面越來越氣虛了,最後的幾個字幾乎沒有形成聲音說出來。下身傳來怪異的濡濕感。就算不掀開被子,他也知道那是他的小弟弟彈盡糧絕地噴了一地白沫的緣故。

  不過這位小弟弟啊,你都在對什麼發情呢!你可知道剛剛那場不知所謂的春夢裡,主人我抱著的可不是什麼千嬌百媚的姑娘,而是一個和自己差……

  「起來了嗎?」

  冷不丁地在門邊響起的低沉聲音叫一海嚇得差點跳了起來。轉頭一看,只見那個剛剛還在夢中嬌喘連連的男人正在略顯驚訝地看著他,然而臉上全無夢中所見的魅惑之色。

  幸好老哥都是回到警察局才換上警服的。否則此時他恐怕要覺得無地自容到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了。

  「起、起來了。我現在就去換衣服。」

  他乾笑著掩飾自己臉上的尷尬,但大概早就被眼前這位直覺敏銳的刑警同志看穿了吧,但對方並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媽媽叫你快點去吃早餐。你今天一大早就有課要上吧。」

  「嗯。好、好的,我這就起來漱口洗臉。」

  點了點頭,德本轉身就走開了。確實噠噠的腳步聲終於走遠後,一海連忙抓來一套衣服,然後偷偷摸摸地溜到浴室去,把沾滿了腥臭的白色液體的內褲和睡衣放在水龍頭下猛衝個不停,然後才丟進了洗衣機之中。

  在走出客廳吃早飯的時候,他幾乎都不敢抬眼對上老哥的視線,總覺得那雙澄澈的眼睛在責罵他這個當弟弟的竟然做那種齷蹉不堪的春夢。

  不過這能全怪他嗎?要不是知道老哥會和男人做那種事,他絕對不會產生那種簡直可稱得上是天方夜譚的念頭。而且……老哥最近還時不時做出那麼可愛的舉動。所、以、說!這哪能怪他呢!

  「一海。」

  熟悉的低沉聲音在頭上響起,嚇得正在玄關穿鞋子的一海差點撞上了一旁的鞋櫃。他胡亂地把腳塞進了球鞋之中,就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什、什麼事?」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他那個總是板著一張臉正視著別人的老哥竟然露出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還尷尬地別開視線去了。

  「那個,就是呢……」

  吞吞吐吐的語氣也令人生疑,害心中同樣抱著一個不定時炸彈的一海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到底怎麼了?」

  「唔……昨天……我不是故意說那種話的。只是我剛好心情很差,而且你又說了電影院什麼的。」

  原本撲通撲通地亂跳個不停的心臟驀地平靜下來了。

  什麼啊,原來在為昨天的事道歉而已啊。虧他還發神經地以為老哥當真要向他告白呢。不過也是呢。雖說老哥確實是喜歡男人的同性戀,但他根本不在老哥的狩獵範圍之中,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呢……

  舌尖似乎嘗到了一絲苦澀。

  一海輕輕呼了一口氣,拚命阻止自己去理會心中某處角落的混亂思緒。

  「這樣嗎?好啦,我也沒真的放在心上。」

  「……那就好。」

  說完對方就先他一步,匆匆走出門去了。在對方經過他身邊的瞬間,他突然好想伸出手來,抓住那個人的手。

  意義不明的想法。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他莫名地感到心中的空虛感如烏雲一樣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佈滿了他的天空。

  受

  自那天以後,一海就半強迫地要求老哥都床上睡,而他則在有點不怎麼舒服的地鋪上睡覺。換了以前,別說主動提出這種建議,就連出動到家中的兩尊大佛,他恐怕也不會點一下頭。

  人還真是奇特的動物呢,竟然能在短短時間裡心境大變,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希望能對那個人好,使勁渾身解數地讓那個人緊皺的眉頭稍微舒緩開來。簡直就像為了媽媽的一句誇讚而在拚命努力的小毛孩。

  然而……這裡有一個他不得不正視的問題。那就是最近,他下面的小弟弟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了。又不是猴子,他幹嘛一晚發幾次情啊?更離譜的是發情的對象還是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

  不斷地說服自己,他才不會對那個老哥產生□。在廁所裡空虛地打飛機的時候,還拚命地想把浮現在腦中的幻想對像置換為哪個□的女明星或自己的女朋友,然而毫無作用,這下子被說身體不聽指揮了,連思想也脫離了他的意願,在那裡邪惡地飛馬行空。

  「我又不是gay,怎麼會對男人產生慾望呢?而且那還……」

  「一海。」

  正當一海坐在鋪好的棉被上,像唸咒文似的喃喃自語的當頭,一道熟悉的男低音從門邊傳來。他幾乎嚇得跳起來了,然而這還只是驚嚇的開頭。當他轉身看向傳來聲音的方向時,眼睛頓時睜得比銅鈴還大。

  「老、老哥,你、你怎麼……」

  連話都說不流暢了。一海只是目瞪口呆地直盯著德本,只見後者正□著上身,而下身則僅僅圍著一條米黃色的浴巾而已。

  水滴順著結實的肌肉滑了下來,流經女同學曾經花癡地讚個不停的「巧克力六頭肌」,彎彎曲曲地流進浴巾裡面的……

  咳咳,他都在想些什麼啊!

  被自己腦海裡的淫邪念頭嚇著了,一海突然伸出手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見狀,對方馬上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往臥室裡走來。

  「我忘了帶睡衣。」

  對方說著走到自己旁邊的椅子前,拿起了那套老氣的深紅格子睡衣。看著□著上身的老哥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他不禁吞了一下口水。

  好想摸一下,好想碰一下……

  在這一強烈念頭的驅使下,他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舉起來碰上那結實的腹肌。

  「一海?」

  德本略帶驚訝的問話使他猛地回過神來了,但是……怎麼也不想放開手。

  「那、那個,老哥你的身體鍛煉得還真不錯呢。不愧是刑警啊。」

  一海乾笑了兩聲,然後乾脆站起來,盡情地撫摸那小麥色的肌膚。心臟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了。

  「這、這都是怎麼訓練的呢?」

  「都是基本訓練,但堅持每天都做就好了。」

  「是嗎?還、還真好呢。」

  其實訓練什麼的怎樣也好。那不過是堂而皇之的借口。此時的他只想多碰觸一點這個男人。指尖遊走在結實而有彈性的肌肉上,沿著腹部線條向下滑去……

  一海再次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雖然這很奇怪,奇怪到了詭異的地步,但此刻他真的很想看看那條米黃色浴巾下的東西。

  不過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海綿體而已嘛。

  儘管不斷在心中拚命地怒斥著自己,他還是沒能阻止那股像被千萬隻螞蟻啃咬著的騷動。手指不受控制地向浴巾伸去……

  「那個,一海。」

  一道低沉的聲音再次把他從暴走的邊緣拉回來了。抬眼看去,只見對方正用困惑不解的表情直盯著他看。

  「我要去換衣服。」

  「啊?這、這樣啊?」

  好險。要是他剛剛真把手伸進去的話,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天崩地裂的恐怖事情,至少情況對他來說就是這樣。

  不過,問題又來了……

  「那、那個,老哥!你在這裡換吧。我要用浴室。」

  話音剛落,一海就火急火燎地箭步離開了臥室,直往廚房旁邊的浴室衝去。剛一衝進還冒著白煙的浴室,他就有點虛脫地一屁股坐到馬桶蓋上,然後掏出自己那早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出來透氣的小弟弟。

  可惡!又不是在看性感姐姐的出浴圖!那可是老哥啊,沒有柔軟的胸部,還和自己一樣有著黑漆漆的那根東西的老哥啊!

  是啊,有什麼好看的?田一海啊田一海,就算你把那條浴巾扯下,也只會看到叫你倒胃口的海綿體而已!是啊,只是和自己一樣的……

  「啊啊,可惡!」

  頹廢地抱頭坐在馬桶蓋上,一海終於忍不住低吼出來了。然而那迴盪在浴室裡的空虛回音叫他越發感到心中抑鬱不已……

  「喂,田老大,要睡的話回家睡,要唉聲歎氣的話去天台。到了真的覺得人生無望的時候,就可以馬上跳下去了。這裡可是法律援助站的辦公室!」

  冷冽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十分沒有儀態地躺在沙發上的一海把蓋在臉上的小說拿走,慵懶地瞄了一眼正叉著腰怒瞪著自己的學弟,就繼續閉上眼睛,再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唉,真是人情冷暖啊。明明心情低落得要死了,還要被人當掃把星一樣嫌棄。」

  「省省吧。像你這種人會低落嗎?」

  「為什麼不會啊?人都是肉做的。」

  「問題在於只有草履蟲那種單細胞生物是不會思考的啊。」

  「……」

  這傢伙都在暗示些什麼啊?

  一海歎了一口氣後,利落地坐了起來。

  「喂,多細胞生物,如果一個人會不會對從小到大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但自己從沒有對他產生過任何特殊感情的人動心呢?」

  「啊?又是什麼青梅竹馬嗎?」

  喂喂,幹嘛一副好像看到了噁心的蛇蟲鼠蟻的表情啊?這邊廂可是在很認真地找你商量問題呢。

  「反正就是一個一直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啦。」

  沉默了一會兒後,眼前這個甚至可以冒充初中生的男孩露出一臉無趣的表情,攤了攤手。

  「老實說,我覺得那種情形只有在電視劇或電影裡才會有吧。畢竟你想想,雙方既然一直以來都不來電,怎麼會突然就燃起愛火來呢?從邏輯上根本說不通好不好?」

  「……」

  突然想想,這傢伙應該沒有什麼戀愛經驗吧。還真是煩得暈了頭,竟然去問一個連愛情小說都沒看多少本的理工科生。

  想到這裡,一海再次躺回沙發上補眠了,雖說其實直到剛剛為止,他還是像昨天晚上一樣,因為滿腦子都是老哥的事情而睡不著覺。

  然而正當他把書本蓋回自己臉上的時候,學弟冷不丁地開口了。

  「所以說,真要來個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話,就得有個突破點啦。譬如突然發現對方的真實一面什麼的。」

  拿起書本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中了。

  「但、但是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感覺啊……」

  「果然是草履蟲嗎?就說得來個突破點啦。」

  「不過,兩人從小到大生活在一起啊。那、那樣不就和親人一樣嗎?你會喜歡上自己的親人嗎?」

  「只是青梅竹馬啦,又不是真的是親人。」

  就是親人啊。

  他不禁在心中悲鳴了一聲。

  男人,哥哥,有婦之夫,連從什麼地方開始吐糟都不知道了……不、不,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噁心事啊?他才不可能喜歡自己的老哥呢。根本不可能,100%不可能,可能的概率比天突然塌下來還要小一億倍好不好!

  「不可能啦!」

  無法承受沉重得叫人窒息的鬱悶情緒,一海想著想著竟然不自覺地低吼出來,頓時把還在一旁低聲嘀咕著的學弟嚇了一跳。

  「什麼叫發現對方的真實一面啊?那樣的話最多覺得有趣而已,怎麼會無端端扯到情啊愛啊什麼的呢!」

  「喂喂,我也不過表達自己的想法啦。你不喜歡的話就別放在心上不就好了?幹嘛像瘋子一樣大吵大叫啊?」

  像瘋子一樣?

  一海突然苦笑起來了,輕聲喃喃道:「或許我真的瘋了呢……」

  無

  天氣很冷。沒錯,誠然,確實。這件事可以從那個只要瞄到有佔小便宜的機會就像餓狼一樣撲過來的胖子,今天竟然沒有如常跑到系學生會的辦公室裡蹭東西吃一事看出來。

  但是,無論天氣再冷,哪怕冷得把人凍成冰條,也不應該……

  「呃,老哥,會很擠嗎?」

  一海不安地瞄了一眼側身睡在身旁的男人,然而對方動也沒有動,只是用幾乎沒有起伏的聲音回了「還好」兩個字。

  兩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竟然擠在一張相對之下小得可憐的小雙人床上。這種情形無論怎麼看都很詭異吧,詭異得簡直比得上深夜走在路上,卻突然遇上了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孩……

  咳咳,他都在想什麼呢?昨天看的恐怖片似乎還陰魂不散地在他的腦海裡纏繞著啊。

  幾分鐘前,拖著疲憊的腳步走進臥室,正打算睡覺的老哥突然一臉嚴肅地跟他說什麼「你是這間臥室的主人。總是我睡在床上,這樣實在有點不妥當。今晚我睡地板,你睡床上吧」。

  開什麼玩笑。老哥你啊,黑眼圈都快大得叫我們的國寶相形見絀了,還要客氣地謙讓嗎?這不就是變相地威逼我說出個「不」字嗎!

  於是在雙方你來我往的退讓下,他終於忍不住了,脫口就說出了一句「我們擠一張床就好了」。而那就是事情莫名其妙地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契機。

  真的很擠。雖然兩人都很識趣地側著身子睡覺了,但睡在這張此刻小得叫人心酸的床上,他還是只要動一下手腳就能碰到身邊這個溫熱的軀體。

  現在的情況或許糟糕到了極點也說不定。他單純的老哥根本就不知道睡在身旁的這個男人在這十多天裡,都很下流無恥地將其視為□對像……還有真槍實彈上陣的夢中對象。

  不過這並不是他願意的,是他的小弟弟根本就無視主人的意願,自顧自地做起早晚操來而已。沒錯,就是那樣。他田一海可是個有女朋友的正常男人,怎麼可能會對有著同樣黑漆漆的東西的男人產生□呢……

  然而,在心中囉囉嗦嗦,反反覆覆地拚命說服自己的同時,一海卻還是情不自禁地向對方挨過去。那股混雜著對方體味和沐浴露香味的氣味像□一樣,在在誘惑著他,挑戰著他的忍耐極限。

  和平時空虛的妄想不一樣,現在這個男人就確確實實地呆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一想到幾天前老哥□著上身的情形,他就感到血脈憤張,心臟也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在他胡思亂想的期間,時間已經無聲無息地流逝而去。再怎麼說,也至少過了一個多小時了吧。老哥也應該酣然地沉睡在夢鄉了……吧。

  一海再次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顫微微地伸出手去,沿著對方腰部側線一路向下慢慢摸去,像色狼一樣,在對方的大腿處來回摩挲著。只是隔著厚厚的睡衣撫摸對方也讓他下面的小弟弟興奮地慢慢抬起頭來了。

  然而人是貪心的動物。上帝在造人的時候,忘了把「知足」二字刻進這些劣質的泥娃娃體內。漸漸地這種小小的甜頭不再能滿足他這種餓狼的胃口了。

  好想再觸摸多一點。

  這麼想著的同時,一海顫抖著手伸去身旁男人的前方。心臟打鼓似的狂跳著,彷彿隨時要蹦出胸膛來。手掌處感受到的柔軟感讓他的心猛地揪緊了,而下方的小弟弟更是興奮地腫脹起來,高高地撐起他的褲襠。

  以前看到漫畫裡那些喜歡觸摸男人□的電車色狼,他就覺得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摸那種齷蹉的地方有什麼樂趣可言。然而事實上,這種感覺其實還……挺不錯的?

  「唔……」

  隨著手中力度的加強,身邊的男人突然低聲呻吟出來。而這在沉寂的黑暗中響起的突兀聲音也讓一海恍若大夢初醒似的,猛地醒悟到自己都在做些什麼可怕的事情。他騰的一聲坐了起來,也沒管自己過大的動作有沒有吵醒男人,就逃也似的跑下床,直往廁所跑去了。

  脫韁的野馬在朝懸崖狂奔而去。與其讓它摔得粉身碎骨,還不如把它的四腿打瘸,拖到陰暗的馬廄裡讓它安分地度過餘生。

  再這樣下去,他的腦子回路都要燒掉了。於是第二天一大早,一海就捲起衣袖,開始他平生最深惡痛絕的收拾工作。

  不過連斧頭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的嬌貴公子怎麼會懂得砍柴呢?在一個早上的奮力拚搏之下,他這個家事白癡只是把本來整齊地放置在老哥原本房間的雜物胡亂地塞進了小儲物室裡。後來媽子終於忍不住了,一邊罵個不停,一邊加入了收拾的行列之中。

  10點多的時候,那位辛勤的人民好警察終於拖著略顯疲憊的腳步回來了。見狀,早就在客廳等候多時的一海馬上丟下手中的小說,匆匆跑到對方面前。

  「啊,老哥。我已經把你原來的房間整理好了。不過那裡有股怪味,所以你睡我那裡好了,我就搬到那間房間去。」

  實在沒有勇氣正視眼前這個昨晚被自己毛手毛腳的男人。在像開機關鎗似的把話說出來的期間,一海始終沒有對上男人的視線,甚至連表情也有點僵硬而不自然。

  德本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如往常一樣,毫無起伏的語氣說道:「謝謝。但我還是回自己的房間睡好了。」

  「都說有股怪味啦。總之決定了,我睡你那兒,你就睡我的房間。我已經把自己的東西搬進去了。就這樣啦。」

  對待硬邦邦的石頭就得用強硬的態度。要是有一點點讓步的話,就會像易碎的雞蛋砸到頑石上一樣,只會落得一敗塗地的結果。

  話一說完,一海就逃也似的快步走回那間直到昨天為止都只是雜物房的房間裡。一關上門,他就像全身脫力似的,靠在門上慢慢滑倒在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隔離了病毒體,他就不會繼續生病下去了。總之,以後他要盡量避免和老哥接觸,不交談,不碰面,把他心中狂奔的脫韁野馬牢牢鎖在陰沉的馬廄裡。

  「不過話說回來……」

  看著眼前這間在搬離了所有大件小件的雜物,除了隱約飄蕩著的怪味以外,總算大致恢復原貌的房間,他不禁感慨起來了。

  「老哥的房間還真是煞風景啊。」

  簡直就像小旅店裡僅供睡覺的單人房。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加上一個衣櫃,這就構成了這間空蕩蕩臥室的全部了。和那個撲克臉主人一樣,這間臥室給人一種嚴謹無趣的感覺。

  真是物似主人形呢。

  垂頭喪氣地坐在有點髒的地板上,一海再次重重歎了一口氣。

  無論怎樣都能聯想到那個石頭老哥。簡直就像被病菌侵佔了身體每一個角落似的。哪怕最微小的細胞都在對能挑起思念的事物做出劇烈的反應。

  說什麼「盡量避免和老哥接觸」啊?單單想到那個男人就在自己的隔壁,他就感到心臟狂跳不已,呼喊著想去見那個人,和那個談話,哪怕聊些無聊得像白開水的話題也好。

  突然想起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因為老哥沒有替自己出氣,去揍那些和自己吵架的小孩子,所以當時滿腦子都是幼稚念頭就擅自把老哥當成仇人了,甚至比恨那些小孩還要憎恨沒有替自己出風頭的混賬老哥。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裡,他都把老哥當成透明人。真到了有什麼話必須和老哥說的時候,就會當著本人的面,叫媽子進行毫無意義的傳話,害得媽子不斷扶著額頭連連歎氣,而矛盾所指的對象卻始終板著一張臉,一聲不哼。

  「明明錯的人是自己的說啊……」

  空虛的自言自語迴盪在隱約飄溢著怪異金屬味的臥室裡,讓他心中黑洞似的苦澀心情不受控制地繼續膨脹起來了。

  疆

  「很好!一整天都沒有和他說話!」

  砰的一聲坐到床上後,這位身材高大得可以拿去當樑柱的男大學生馬上像幻想著自己打倒了大魔王的小朋友一樣,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自從搬到這間始終飄蕩著怪異鐵銹味的房間後,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對他那個刑警老哥能避則避,不能避就打哈矇混過去。一吃完飯就脫兔一樣逃回房間,除非必要,否則絕對不會到有老哥在的空間裡,活脫脫成了一個陰沉得發霉的宅男。

  為此,把說教當成神聖職責的媽子當然抱怨連連,不過也只能逮到吃飯的時候在他耳邊像唸經一樣,囉囉嗦嗦地說個不停,害他前天在學校的食堂裡看電視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好久一段時候,他才猛然醒悟到那是因為少了媽子說教的背景音的緣故。

  不過物極必反。在躲什麼牛鬼蛇神一樣躲避老哥的同時,他卻清清楚楚地感到心中的灼人的思念之火越燃越盛。每當聽到隔壁傳來哪怕最細微的聲響時,他就會緊張兮兮地豎起耳朵細心傾聽。雖然連自己都覺得這種行為不正常到了極點,但他的情感早就和理智分道揚鑣了,他根本就無力駕馭,更何況他已經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見對方了不是嗎?所以這一點點的失常就當補償的小甜頭吧。

  不過也不能束手無策地看著情感的脫韁野馬在被理智死拉著的同時,還執迷不悔地往懸崖那裡跑。

  這麼想著,一海就從口袋裡掏出了他寶貝的黑殼蘋果iphone來。手指輕輕滑動,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隨即一道溫柔得像流水一樣的優美女聲馬上傳進耳朵裡了。

  「喂,一海。」

  話說自己一開始迷上現在這個女朋友的契機就是因為聽到廣播站裡傳出來的悅耳女聲。雖然事後證明金無赤金,人無完人。這個外表看起來像小鹿斑比一樣惹人憐愛的女孩有時候還是挺難伺候的。

  為了讓自己改邪歸正,從會對自家老哥毛手毛腳的變態男人回歸到只對女人柔軟的胸部產生性趣的正常人,一海最近成了二十四孝男朋友,每天晚上都會給女友打電話,儘管每次他都無聊得直打哈欠。

  把對抗枯燥無味的談話的利器——手提電腦放到最近的大腿上來之後,一海一邊打開遊戲,一邊笑著說道:「利佳,在做些什麼呢?」

  「剛剛和朋友吃晚飯回來哦。是了,一海,星期四下午沒課吧。陪我一起去逛街好不好。我要買禮物給我的小外甥女。」

  故作可愛的語氣,只差沒有讓別人用肉眼看到每句話後面的粉紅愛心而已。

  明明在這之前還覺得很有女孩子味的說話方式此刻在一海聽來卻顯得刺耳不已,一下下地鋸磨著他的鼓膜。真正的可愛應該是自然流露的才對,單單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都叫人憐惜不已,甚至產生想把對方緊緊抱進懷裡的衝動,就像……

  「喂,一海?」

  女友滿是疑惑的聲音總算把他從奇怪的聯想扯了回來。他乾笑了幾聲矇混過去了。

  「星期四嗎?嗯,沒問題。」

  「那就約定咯。」

  隨後女友又開始聊起一些枯燥無味得猶如白開水的話題。他一邊嗯嗯啊啊地適當應付著,一邊單手玩遊戲。當終於從窮極無聊的通話中解放之後,一海馬上像做了一整天的苦活似的,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到底都在做什麼啊……」

  明明壓根兒也不想打電話,卻像個深陷情海的癡情漢一樣,每天晚上打電話給女朋友,然後如遭大罪似的浪費大半個小時在沒意義的對話之上。或許……換個女朋友?

  被自己無情的想法嚇了一跳,一海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樣不就是在把女朋友當成工具嗎?以求困住自己心中那不知死活地朝懸崖奔去的脫韁野馬……可惡,如果那個人並不是他的老哥就好了,譬如只是他這個良好市民某天在街上撞上的刑警同志。

  就像那些滿是馬賽克的□裡演的那樣——咳咳,雖然主角的性別不同——怎麼也無法壓抑心中□的自己把這位刑警騙到了某個偏僻的廢屋裡,然後把對方壓倒。那張正氣凜然的嚴肅臉孔頓時露出了愕然的神情,連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也帶上了驚訝。

  「你不是說看到壞人在搶劫嗎?」

  而他就一邊壞笑著,一邊湊近對方的耳邊輕聲說道:「壞人?那不就是我嗎?」

  對方的臉一瞬間變得通紅,尷尬地別開臉去。聲音細如蚊吶。

  「我……長得……長得這麼粗壯,根本就……」

  那個樣子肯定可愛到了極點,叫他忍不住不斷親吻對方的臉頰,同時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安慰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很可愛哦,真的哦。」

  然後對方就會羞澀地開始回應自己,不,不,或者是這個經驗比較豐富的男人會引導自己,讓兩人一起到達□的□之中……

  在妄想著這種狗血得要命的情景時,他還是忍不住興奮起來。體內就像燃燒著熊熊烈火。灼人的熱量直奔□的中心點去。

  慌慌忙忙地一把抓來床邊桌子上的抽式紙巾,一海總算在**解放的千鈞一髮之間把那些散發著濃烈腥臭味的**接住了。不過也就在下身興奮退去的同時,難以言喻的空虛感馬上如驅之不散的陰霾一樣,籠罩了他的全身。

  自己都在做什麼啊?越是拚命躲開那個人,就越是感到心中的思念如雪球般越滾越大。這種下流的妄想甚至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然而他卻怎麼也阻止不了自己。就算強行把慾念壓下去了,晚上無一例外地會做和老哥□的香艷春夢。

  真是空虛到了極點……

  再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後,一海垂頭喪氣地走下床去。雖然雙手並沒有沾上**,但他總覺得心裡有什麼堵著似的,怎麼也想清一下雙手。然而天公不作美。就在走在通往浴室的走廊的途中,他竟然十分不巧地撞上了剛剛洗完澡出來的老哥。

  要不是當時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陰暗世界裡,他才沒有勇氣直視這個剛剛在妄想中被自己玩弄得嬌喘連連的男人。

  「老、老哥,洗完澡啦?」

  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對方就繼續往前走了。本來能盡早擺脫老哥是他求之不得的,然而在眼角瞄到對方眉毛上方的深紅傷痕時,他不由自主地馬上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怎麼又受傷了?」

  「受傷?」

  看著老哥一臉茫然的表情,他只好苦笑不得地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個人竟然連自己受傷了也渾然不覺,還真是迷糊到了叫人拍手感歎的程度呢。不過能夠忍受傷痛的話,那麼如果玩□……

  一海頓時被自己腦中突然閃過的可怕念頭嚇到,當場倒抽了一口冷氣。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只好假裝清嗓子地乾咳了兩聲,伸手指向對方眉毛上方的傷疤。

  「就在這裡。雖然傷口已經止血了,但還是貼一下止血貼比較好。不要讓傷口被細菌感染了嘛。」

  「……嗯。」

  反應太冷淡了。考慮到這個男人大概只會陽奉陰違,轉過頭就再次把傷口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一海乾脆抓起了對方的手。

  「唉,算了,算了,還是我來幫……」

  啪。

  手被狠狠地拍開了。啪的一聲脆響在走廊上響起之後,四周驀地變得異常安靜。時間彷彿被拖著了腳步一樣,靜止不前。唯一留在腦海裡的只有那雙彷彿覆蓋著冰霜一樣的雙眼,以及身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有

  身體像被抽空了一樣,只那噠噠噠的腳步聲還在空洞洞的皮囊裡迴盪著,撞擊著。

  那個人……生氣了。

  一海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像發條動力用完了的木偶,然而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轉得要快,似乎在拚命地開發著剩下的99%的大腦部分。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千般萬般思緒潮水般湧上心頭。

  為了不讓情感那匹脫韁了的野馬繼續往懸崖跑去,他自顧自地隔離了讓自己變得這麼奇怪的感染源,卻從沒想到被自己露骨地避開的老哥心裡都是怎麼想的。

  自己剛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對方就像被燒著了屁股似的站起來,然後走到別處去。要是換了自己,突然被一個人這麼冷淡對待,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餘,還是會不由得生氣吧。自己又沒有做錯什麼,那個人幹嘛這樣躲開自己啊?真是個討厭的傢伙……

  討厭?

  當這兩個字在腦海裡閃電般劃過的那一刻,一海頓時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逼頭頂。

  什麼啊?被那個人討厭,疏遠,當成陌生人一樣對待……單單想到這裡,他就感到心如刀割,胸口像被什麼堵著一樣抑鬱不已。一瞬間,數天裡陰魂不散地纏繞著自己的煩惱變得比紙還輕,一吹就飛散得無形無蹤了。

  身體比大腦還早一步行動起來。就在德本正要打開臥室的房門走進去的時候,他快步跑到對方面前,一把抓住那只伸出去扭轉門把的手。

  「你、你在生氣嗎?」

  一開口就把大山般壓在心中的憂慮問出口了。對方轉過頭來。英挺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

  「……沒有。」

  「你一定生氣了!」

  要是對方連自己生氣的事實也不敢承認,那他就像在沒有底層的基礎上築高樓,怎麼去好好道歉呢?

  焦慮的情緒在焚燒著他的內心。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筆直看去那雙看不出在想什麼的深黑眼瞳。

  「不要生氣了,好嗎?其、其實我只是……」

  「……我要睡覺了。」

  「啊,等等!聽我解釋一下嘛。」

  被對方無情地甩開了手,一海頓時急起來了,乾脆伸出手臂摟住對方。沐浴露的香味一下子飄進鼻裡。在這種時候,內心竟然還是不由自主地騷動起來了。

  這一刻,他恍然大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原來是這麼希望能親近這個人,希望能在這……

  彭。

  隨著重物落地的一聲巨響,所有的思緒被卡嚓一聲剪斷了。連眼前這位訓練有素的刑警同志是什麼時候出手的都不知道,他就被漂亮地被摔倒在地了。陣陣刺痛從首當其衝的臀部傳來。抬頭一看,只見罪魁禍首竟然一臉得意地俯視著他。原本安然無波的眼中正閃耀著惡作劇的光芒。

  受不了,好可愛啊。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可愛得犯規呢?

  明明被摔著痛呼不已,卻還是像個傻瓜一樣,一個勁地在心中想著對方好可愛啊什麼的,連一句怨言也說不出口,甚至還發神經地覺得能讓對方高興的話,自己受一點點苦也值回票價了,這樣的自己實在太不值得同情呢。

  不過就在一海發呆地看著對方的時候,對方卻無情地打開門,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

  啊,慘了!

  「喂,老哥!開門啊!」

  一海跳也似的從地上站起來。過大的動作使剛剛不幸遭殃的腰部再次強烈抗議起來了,但這時候他也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了,只是焦急地用力拍打著厚實的木門。不過無論他怎麼拍門,怎麼大叫,裡面的人還是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哼也不哼一聲。

  相處了二十多年,對於自己老哥是怎樣一塊任誰也搬不動的臭石頭這點,一海可說是比誰都清楚得很。不過他就是無法放棄,著魔似的一個勁地拍打著那扇現在看來,比鐵門鋼壁更要堅固無比的房門。直到已經準備睡覺的爸媽匆匆忙忙地跑出來,硬是把他趕回現在睡的房間為止。

  不過就算回到那間煞風景的臥室,他也無法平靜下來。躺在床上,發愣地直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看。

  不想被老哥討厭。單單回憶起那個人冷若冰霜的眼神,他就感到心中一陣陣刺痛。真想把那個懦弱地只想通過逃避對方來逃避自己感情的傢伙抓起來,狠狠地揍一頓。

  混蛋。就算你千方百計地避免見到那個人,避免和那個人談話,那又有什麼用呢?你還不是像隻猴子一樣,每晚想著那個人發情嗎?明明什麼實質性的事情都沒有做到,卻招來了被討厭的惡果。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田一海,你這個豬頭豬腦的懦夫!

  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之後,一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開始絞盡腦汁地想怎麼跟那個人解釋了。直至窗外天色開始泛白,他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夢中,他一直在拍門,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但四週一片死寂,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似的……

  「一海、一海!」

  厚實的棉被被嘩的一聲掀開了。一海縮了縮雙肩,揉著睡意惺忪的眼睛看向叉腰站在床旁的媽子。

  「怎麼啦?」

  「什麼怎麼了!你今天早上有課吧。還不快點起床!」

  媽子尖聲責罵著。雙眼幾乎要噴出怒火來了。不過他真的困死了。眼皮像懸掛著千斤巨石一樣,怎麼也不能完全睜開來。而且上課什麼的又有什麼關係呢?大學不就是「大不了我自己學」的意思嗎?

  一海重新把棉被蓋回自己身上,口齒不清地嘀咕了一聲「別管我」,就轉身繼續睡覺了。這下子他那個奇怪地從十幾年前就開始進入更年期的媽子馬上發飆了,在拼不過自己的力氣,不能把棉被掀開之後,就氣急敗壞地開始罵起他來。

  「你這孩子,也不好好想想是誰辛辛苦苦地供你上大學的?這樣不就是要氣死我嗎?我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不孝子呢?早知道就把你丟到大街上,讓哪個倒霉蛋撿你回去好了!」

  雖然這些話,他早就聽到耳朵生繭了,倒是對他不痛不癢,但這種有一隻蒼蠅在耳邊嗡嗡亂叫的感覺實在有夠煩人的。蒙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一海終於悶悶地說出一句話來了。

  「老哥來叫我的話,我就起來。」

  「什麼?」

  對媽子充滿驚訝的反問,他清清楚楚地重複了一遍。這下子,媽子的語氣顯得更加疑惑不解了。

  「為什麼要德本來叫你啊?」

  總不能答「我想見到老哥」吧。面對再次陷入沉默的小兒子,媽子萬般無奈地大大歎了一口氣。

  「你以為現在幾點了。德本都吃完早飯要出門啦。你這個混小子,別淨給別人添麻煩。」

  想到這下子又要到晚上才能看到那個人,他就感到心中的陰霾在迅速地擴散開去。語氣也變得更加惡劣了。

  「是啊,我就是只會給你們添麻煩!那你就別管我了!死老太婆!」

  在聽到一句咬牙切齒的責罵後,他就感到房間安靜下來了。

  看來媽子終於被他氣走了。這樣正好,那他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然而事與願違,在他還沒投進夢鄉的懷抱中之前,噠噠噠的煩人腳步聲再次襲來了。

  媽子那還真是個愛磨人的歐巴……

  「喂,起床吧。」

  滿腹的怒火在聽到那熟悉的低沉聲音時瞬間熄滅了。一海跳也似的從床上坐起來,只見那個此時正佔據了他全副心思的男人正靠在門邊,眉頭緊鎖地直盯著他看,不過在看到他起來之後,馬上轉身要走。他一下子急了,火急火燎地跑到門口,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避開你的!」

  話一出口,他就想把那張總是只會越描越黑的嘴撕了。

  怎麼這麼乾脆地承認逃避對方事實呢?明明昨晚想了那麼多連自己也覺得絕妙的理由,好讓老哥覺得只是自己多心了而已啊。

  不出所料,男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抿了抿嘴後才用幾乎沒有起伏的聲音說了一句「你要怎樣做都是你的自由」。

  「不、不是的,我不想你討厭我。真的,不要討厭我,好嗎?」

  「……我沒有那麼討厭你。」

  「但至少你肯定生氣了。我只是……只是最近有點煩心事,所以才會那樣做的。是了!賠禮道歉!」

  他重重呼了一口氣,筆直地看向對方。

  「老哥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無論多貴也沒所謂,我都會買……」

  「去吃早餐吧。」

  「啊?」

  難以置信的,原本一直板著臉的德本突然露出了一抹無奈的微笑,放緩了語氣說道:「出去吃早餐吧。這就足夠了。」

  看到他只是像不會動的稻草人一樣,呆呆地看著自己,德本疑惑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那個……老哥你從來沒有對我這樣笑過呢。」

  溫柔的笑容馬上消失了。對方甩開他的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丟下一句「快去刷牙洗臉」,就匆匆地離開了。

  那種反應也可愛得叫他內心騷動不已呢。

  一海發呆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後慢慢舉起剛才抓住對方手臂的手,嗅聞著只是殘留在記憶裡的沐浴露香味。

  什

  因為前天久違的大雨而漲起來的路邊溝渠隱約散發出陣陣腐臭味。一海拖著疲憊的腳步,慢騰騰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相比於彷彿籠罩著厚厚一層陰霾的自己,中午放學回來的小鬼們倒是精神奕奕地在狹窄的小道上嬉耍追逐著。

  歎了一口氣後,一海再次把牛仔褲褲袋裡那張薄薄的紙拿了出來,像要在紙上燒出一個洞來似的,死盯著上面冰冷冷的印刷字看。

  要是真應了那句「生活比小說更離奇」的俗話,那他從今以後就去信教,去做善事,去奉獻社會!好感謝上蒼不計前嫌,對他這個明明平時都沒怎麼積陰德的傢伙的大恩大德。

  「那樣的話,我真願意把一切的運氣都用上啊……」

  一海一邊低聲嘀咕著,一邊把手中的醫院單據仔細疊好,小心地放回褲袋裡。然而當他打開大門之後,自己一直在惦念著的當事人就正在玄關處穿鞋子。

  心臟撲通撲通地興奮跳起來了。直到剛剛為止還纏繞全身的陰鬱愁雲在對上那個人的視線時消散得一乾二淨。

  越來越覺得自己前段時間竟然能夠逃避這個人實在是一件荒唐至極的事情,因為他是如此渴望著和這個人多呆哪怕一秒鐘啊。

  「老哥,你今天休息嗎?」

  德本輕輕地搖了搖頭,站了起來。只見對方身上穿著他那天大出血購買的灰色軍裝風羊絨大衣,襯托著那張端正的臉孔,看起來很是帥氣。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同時湧上心頭的還有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彷彿眼前這個穿著自己購置衣物的男人是自己的所有物一樣。然而對方的一下句話馬上讓他有種被當面潑了一桶冷水的感覺。

  「我是請假的,要去和妻子談一談。」

  頓了頓後,對方略帶苦惱地補充道:「妻子堅持說只有現在才有空。不過大概是她的朋友叫她那麼說的吧。」

  「這、這樣啊。」

  明明深知這個男人對那個有著異性身體的嫂子沒有一丁點兒的興趣,然而一想到對方在法律上確實屬於一個女人,他就感到胸腔像被什麼堵塞著一樣,鬱悶難解。

  一海強扯出一抹笑容,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男人跟前,盡量和開朗的聲音說道:「那麼決定要離婚了吧。」

  「……不一定。」

  「不一定!?」

  為什麼?在這之前不是鐵了心要逃離那段貌合神離的不幸婚姻嗎?不是無視他這個弟弟好說歹說,說得嘴巴都干了,還像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一樣,一個勁地說不用管我什麼的嗎?

  對上自己驚訝地睜得大大的雙眼,對方有點尷尬地別過視線去。低沉聲音顯得更加乾巴巴的了。

  「她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而且爸媽和岳父母都希望我們能夠繼續……」

  「你管那些老傢伙幹嘛!難道別人的眼光就那麼重要嗎!」

  他驀地提高了聲量。這顯然讓毫無準備的對方嚇了一跳,但他現在還管得上這些嗎?夾雜著無比焦慮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著,幾乎叫他全身顫抖起來了。

  「你這樣做可是在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啊。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旁人,你就可以任意糟蹋別人嗎!老哥你是警察吧。正義感不是應該比一般人強得多才對嗎!」

  其實那個他連相貌都記得不大清楚女人怎樣也好。他真正在意的是眼前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再把這個已經佔據了他全副心思的男人拱手讓給別人呢?那樣的話,還不如殺了他吧。

  聽到他義正言辭的厲聲責罵後,對方抿著嘴唇低下頭去,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悶悶地說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承受著怎樣的壓力。」

  突然好想抱住這個比自己印象中要懦弱得多的男人。

  他用力地握了握拳頭,深呼吸了一口氣。

  「換了是我……要是真喜歡一個人,我是絕對不會那個人的身份和性別。就算要承受比山還重的壓力,我也會無怨無悔地和他在一起。」

  「……說得真好聽。你如果真遇上了,就不會這麼輕易說出這種話來了。」

  我不就是遇上了嗎!而且還是被你在無意間中拖進了那條罪惡的歪路呢!

  聽著眼前這個罪魁禍首語帶輕蔑的話語,一海覺得自己都快被氣得吐血了。他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極力壓抑下心中熊熊燃燒著的複雜情感。

  「總言而之,繼續勉強生活在一起只會給你和嫂子帶來痛苦。如果你們以後有了小孩,那樣就會連累到下一代。」

  說到這裡,他突然覺得心好像被深深割了一刀似的,舌尖甚至能嘗到一絲苦澀。

  在一旁孤獨地享受著天倫之樂的三人,自己從此以後被徹底排斥在這個男人的生命之外……嗎?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允許那種絕對會叫他後悔終生的事情發生!

  「老哥你可不能那麼自私,就為了自己能有體面的社會地位而不管他人的感受。你這樣做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嗎?」

  看到對方仍然低著頭一聲不哼,他感到心中焦慮之火越燒越旺了,甚至激動得渾身發熱。

  「嫂子可是完全不知情的無辜受害者!現在搞到要離婚已經叫她受苦的了!你能保證之後能夠和她好好過日子嗎!難道還要她過上和寡婦無異的……」

  「夠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突然怒吼了一聲,抬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以為這是我想的嗎!本來我打算離婚的,但你們都在逼我!都在我耳邊念叨個不停!我完全是被你們逼的!」

  一海彷彿石化了一樣呆呆看著這個露出他從未看過的盛怒表情的男人,幾乎沒有聽進多少個字,滿腦子只是想著「我惹怒他了」。和剛剛截然不同,然而更為鑽心的焦慮驀地湧上心口。在對方板著臉打算越過他離開的瞬間,他連忙一把拉住了對方的手腕。

  「不、不要生氣。」

  本來要冷冷甩開自己的手的動作驀地停下來了,但男人眉間的皺紋越來越緊了。

  「……我沒有生氣。」

  嘴上雖這麼說,但飽含著火藥味的語氣還是出賣了聲音的主人。他不由得加大了手的力度,生怕對方離開自己。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我實在太莽撞了,根本沒有顧慮到老哥的心情。請原諒我。不要生氣了,好嗎?」

  「好啦,好啦,我真的沒有生氣。」

  這下子對方的語氣總算確確實實變得和緩了,雖然顯得甚是無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後,德本再次低下頭去。臉上不悅的表情被夾雜著困惑的苦惱之色取代了。

  「真是的,你最近怎麼怪怪的?」

  還不是你害的。

  一想到這個自己喜歡得心痛的男人真的可能會離開自己,他就感到心在滴答滴答地滴起血來。

  無法抑制這種苦澀的情感,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一把抱住了對方,然後在被似乎大吃一驚的對方推開之前,假裝打氣地拍了拍那寬厚的後背。

  「我會一直站在老哥這邊的。加油吧。」

  「……嗯。」

  出於兄弟情誼的鼓勵該到此為止了,但怎麼也不想放開這個男人。就算這樣一直抱著,甚至直至地老天荒也沒關係。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陷得這麼深的呢?

  那淡淡的體味飄進鼻腔裡,像媚藥一樣叫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騷動起來了。□在外的脖子就緊緊貼著自己的臉龐。

  好想舔一下。又啃又吻地在這明明一點也不誘人的粗壯脖子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那個,一海。」

  熟悉的低沉聲音讓他恍若大夢初醒似的猛地回過神來,連忙鬆開了自己的雙手,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硬扯出了一抹笑容。

  「一路走好啦。」

  皺著眉頭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後,德本點了點頭,就開門走進了北風呼嘯的戶外,留下他呆呆地看著那扇再次關起來的黑桃木大門。

  要不要跟蹤老哥呢?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周星馳語氣誇張的聲音響起了。他連忙拿起褲袋裡的手機,但在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人名時,馬上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看來他得先把自己的爛帳算清楚才行。

  麼

  「活該。」

  伴隨著冷冷的一聲責罵的是臉上火辣辣的觸感。記憶魔法師的時間似乎沒能帶走令人不快的回憶。明明和女友分手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了,然而他還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對方那飽含著輕蔑和譴責的冰冷眼神。

  而那似乎就是體內理性的自己斜眼看著自己時露出的不屑眼神,看著在脫韁野馬般的情感驅動下一步步走向歧途的自己。

  那時候的陣陣波濤聲和鹹澀的海風仍然陰雲不散地烙印在記憶之中。浪漫的沙灘約會以女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作為終曲,不過也帶上了一種別樣的淒美。

  不過在被羞辱地扇了一巴掌,呆呆地被留在銀沙上的同時,卻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男人到底談得怎樣了的自己或許真的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剛剛還在一臉苦瓜臉地說什麼他在意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還打算不離婚,繼續過明明一點也不樂意的夫妻生活呢……

  聽到這裡,臉色變得越來越鐵青的女友低頭冷冷地吐出了一句「喜歡上的竟然還是有夫之婦嗎?」。那一瞬間,他幾乎能夠看到女友身後升起來的熊熊怒火。於是在下一秒,他就被對方在大庭廣眾之下狠狠扇了一巴掌。

  沒錯,他還真是活該。

  彷彿背負著全世界不幸似的重重歎了一口氣後,一海「啪哧」一聲又打開了一瓶純生啤酒,咕嚕嚕地把那帶著苦味的碳酸液體灌進自己早已經在隱隱抗議的胃裡。可惜的是,腦子仍然該死的清醒得要命。此時此刻,他真想詛咒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好酒量。

  「喂喂,不要把啤酒罐丟到我這邊來。」

  坐在隔壁的萬年中學生學弟一臉不悅地把綠色的鋁罐掃回自己面前,然後繼續優哉游哉地吃起桌上的橙子來了。在喧鬧得翻天的卡拉ok包廂裡,就他們兩個顯得格格不入,彷彿置身於異次元一樣。

  為了慶祝他們法學系籃球隊終於把長久以來壓在其頭上的管理系籃球隊打倒了,隊長半強迫地拉他們這些隊員到卡拉ok來大肆慶祝,盡情狂歡,雖然理所當然地採取坑爹的AA制。但他實在無法融入幾乎玩瘋了的大夥兒之中,因為……今天拿到了醫院的檢驗報告。

  「白白浪費了1500元。醫院簡直就是吸血鬼啊,只會剝奪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

  「好了,好了,同樣的話你到底要說多少遍啊?」

  可憐兮兮的訴苦只招來身邊那個奶油小生的白眼。只見對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後,伸手把盛著蘋果的碟子拿了過來。

  「簡直就像個囉哩囉嗦的老太婆。問你到底都在什麼事情上花了那冤枉的1500,你又始終不肯說。煩死了。別吵著我吃東西。」

  「可是真的很坑爹啊。一口就把我辛辛苦苦打工賺來的錢吞得連骨頭也不剩。」

  「0756-12358。」

  「啊?」

  「物價局的舉報電話。」

  對方慢悠悠地說著把蘋果上的竹籤放回碟子上,然後轉過頭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不過牛不喝水的話,怎麼能把它的頭按下去呢?明知道價錢昂貴,還要一頭栽進去。這叫自作自受。」

  被對方厲聲地這麼一斥罵,一海頓時無言以對。確實,是他自己自願的,自願在一場必輸無疑的賭局上投下金錢和情感的籌碼,最後輸得一塌糊塗。

  在把自己和老哥的毛髮拿去進行DNA檢驗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清楚明白到自己只是在垂死掙扎而已,但內心深處始終傳來一道悠遠而響亮聲音,迫使他踩進深不見底的泥潭之中。

  好不甘心。為什麼他和那個人是親兄弟呢?為什麼他不能喜歡那個人呢?為什麼……他會自討苦吃地喜歡上那個人呢?

  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個會在看著乳臭未乾的小鬼時雙眼發亮的老哥喜歡的類型。像他這種會被調侃只靠身高和體魄都能打好籃球的大塊頭,有戀童癖的老哥才不會看他一眼呢。明明他比誰都喜歡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卻只會對別人展露溫柔的笑容。

  一想到這裡,他就感到心像被硬生生挖了一大快去似的,劇痛難當,幾乎喘不過去來。怎樣也無法平息如波浪般襲來的鑽心巨痛,一海再次把手伸向眼前的啤酒堆。而正在此時,身邊傳來單調而短促的蜂鳴聲。

  「嘖,還真是煩人。」

  在看到手機屏幕的瞬間,原本慵懶地靠坐在皮革沙發上的學弟馬上換上了一臉不悅的神色。實在很少看到有誰能讓這個獨行俠露出這種表情。

  「誰發來的短信?」

  「啊啊,我弟弟的。」

  學弟說著不耐心地動了動手指,回復了幾個字之後就把似乎有點舊的手機塞回褲袋裡了。

  「一直在催我快點回去。他也不過是個高中生,憑什麼管我這個大學生的哥哥啊?」

  在對方說出「哥哥」二字時,他的心臟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還真不知道你有個弟弟呢。」

  「那家……」

  「不是吧?田一海同志,你還真沒有一丁點兒的八卦天分。」

  正好大吼大叫地唱完《雙節棍》的另一名同學突然加入到他們這個和四周喧鬧氣氛格格不入的小圈子裡,自來熟地把曬得黝黑的手臂搭在學弟的肩膀上,雖然馬上就被對方皺著眉頭拍開了。

  「那傢伙可粘他這位粉嫩嫩的哥哥啦,有好幾次還跑來大學湊熱鬧呢。明明是個染著一頭惹眼金髮的不良少年,在面對哥哥的時候,馬上換下那張小孩看到都會哭的凶巴巴臉孔,溫順得就像一隻大型金毛犬哦。」

  「不過是擅自以保護者自居的笨蛋而啦。有時候實在煩人得要命。」

  雖然腦子仍然該死的清醒,但酒精的作用還是在體內慢慢發酵起來了。在閃爍著五顏六色亮光的一片昏暗之中,眼前這個稚嫩瘦弱的男生竟然和他那個刑警老哥的身影重疊在一塊兒了。鬱悶的陰霾在心中爭先恐後地聚集起來。

  「真是太沒血性了。你弟弟可是在關心你啊。」

  似乎被自己突然提高了的音量嚇了一跳,學弟像吃了什麼苦東西一樣砸了咂嘴。

  「怎麼啦?用得著這麼凶嗎?你又不認識那傢伙。」

  「我這是在為道理說話!你根本就從來沒有把你弟弟放在眼裡吧!」

  「我……我哪裡沒把他放在眼裡了!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

  「單單從你剛才的語氣都能猜到一二啦!太無情了!你們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個!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到底多麼關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隨便的一句話會把對方傷害到什麼程度!」

  「什、什麼啊?莫名其妙。別在這裡發酒瘋!」

  「我清醒得很!我……」

  「好了,好了,別吵啦。」

  都到了嘴邊的厲聲斥罵突然被一道渾厚的聲音硬生生打斷了。隨後,頭髮短得幾乎和光頭沒什麼兩樣的隊長一把摟住他的肩膀。這時候,他才如夢初醒般猛地察覺到本來歡騰地大吵大鬧的夥伴們都安靜下來,有點慌張地看著他們。

  真是太丟臉了,竟然遷怒到無辜者身上。

  「來,一海,快展現一下歌喉吧。整晚都在喝酒裝什麼傷心男人啊?」

  沉甸甸的黑色麥克風硬是被塞到自己手中了。他呆呆地掃視了一眼四周。本來還面面相覷的同學們馬上順勢起哄起來了。雖然根本沒有心情唱什麼歌,但他還是慢騰騰地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

  這時候屏幕上顯示的歌曲是陳奕迅的《浮誇》。

  「有人問我/我就會講/但是無人來/我期待到無奈/有話要講/得不到裝載/我的心情猶像樽蓋等被揭開/咀巴卻在養青苔」

  似乎站在這片喧鬧的昏暗中木無表情地唱歌的並不是他,而只是一具被抽空了的皮囊。

  「人潮內/愈文靜/愈變得/不受理睬/自己要攪出意外/像突然地高歌/任何地方也像開四面台/著最閃的衫/扮十分感慨/有人來拍照/要記住插袋」

  奇怪而奇妙的歌詞,觸動人心的旋律。心臟像跟著拍子跳動一樣,既安靜又吵鬧。

  「你當我是浮誇吧/誇張只因我很怕/似木頭/似石頭的話/得到注意嗎/其實怕……被忘……記……」

  顫抖著的聲音終於無法繼續把這首淒怨的情歌唱下去了。一開始還在戲謔地大叫著「流馬尿啊」、「唱出真感情來咯」的同學在發現他真的在痛哭的時候,連忙閉上嘴巴,紛紛走到再次無力地坐在沙發上的他的身邊。

  「喝醉了嗎?」

  「竟然一喝醉就哭啊。」

  「嗯嗯,還真想不到呢。」

  ……

  聽著四周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他突然覺得很可笑,很可悲。他清醒得很,然而精神狀態卻比酩酊大醉的酒鬼要糟糕得多,簡直就像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為什麼他們之間隔著一道血緣的高牆呢?

  在被同學半推半拉地塞到計程車裡,並把車門啪的一聲關上之前的那一瞬間,他似乎再次聽到那短促刺耳的蜂鳴聲。

  問

  9點多鐘,當住宅區的每家每戶都傳來電視機熱鬧的聲音時,他總算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那個讓他心如刀割的男人在的家裡了。

  伴隨著卡嚓一聲開門聲響起來的,是媽子尾音拖得老長的尖聲。

  「哎呀,怎麼這麼快就回……」

  原本帶著欣慰的聲音在對方看到自己滿臉的紅潮那一瞬間,變為厲聲的斥責聲。

  「你這孩子,毛還沒長齊呢,竟然給我喝得這麼醉!」

  坐在客廳裡悠閒地看電視的爸爸和老哥此時也站起來了。單單看到那張熟悉得心痛的撲克臉就覺得心煩意亂,就像有一把火在心中熊熊燃燒著似的。語氣隨之變得惡劣起來。

  「我沒有喝醉!別煩我!」

  「這樣叫沒有喝醉?是不是要倒在地上起不來才叫喝醉啊?」

  「我真的沒有喝醉!就算我喝到死了也不關你的事!」

  原本只是略帶不悅的雙眼頓時睜得比銅鈴還大。媽子一連氣急敗壞地說了幾次「你」之後,舉起手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這是什麼語氣!你知道站在面前的是生你養你的母親嗎!真虧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學,想不到到頭來養出了這樣一個不孝子來!」

  「一海,還不快給你媽道歉!」

  這下子連總是只會隔山觀虎鬥的爸爸也難得地插口了。

  其實他也深知自己做錯了,但就是無法控制情緒那匹脫韁的野馬繼續暴走。要是理智真的能牢牢套住情感,他還真希望他從來沒有對那個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人動心。

  無視爸媽的厲聲叱喝,他就頭也不回地大踏步徑直朝那間有著怪異鐵銹味的臥室走去,然而身後的責罵聲依然不絕於耳……而那個人雖然一聲不吭,但還是一直在盯著他吧。

  心中因這個想法而騷動不已,彷彿被千萬隻螞蟻啃咬著一樣。終於一海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騷動,在幾乎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驀地轉身走回來,拉住果然在愣愣地盯著自己的德本就往臥室裡走。

  爸媽似乎被自己怪異的舉動弄糊塗了,一時間也忘記了斥罵自己,只是呆呆地看著他這個小兒子把大兒子拉進房間裡了。然後在啪的一聲重重關上木門的下一秒,他馬上像溺水者抱住浮木一樣,緊緊抱住眼前這個仍然在狀態之外的男人。

  「怎麼……」

  「我很痛苦。」

  在對方還沒說完話之前,他就低聲吐出了這四個字來。隨後籠罩在兩人之上的是凝重壓抑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感到後背被輕輕拍了拍。單是這種稀鬆平庸的撫慰都叫他感動得眼眶發熱,不由自主地加大了雙臂的力度。

  「發生什麼事了嗎?」

  略帶僵硬的語氣。就連這種笨拙的地方也叫他憐愛不已。

  「……我不想說。」

  「哦。」

  再次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對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用依然有點不自然地語氣說道:「總之先去洗澡吧,怎樣?」

  為什麼總是急著要把他推開……

  「我就不能多抱著你一會兒嗎?」

  對方再次沉默了,但也沒有無情地把他推開。好想舔吻這個人的耳垂,把舌尖伸進耳朵裡,挑逗著這個人的敏感帶,看著這個總是一本正經的男人在自己身下變得意亂情迷的樣子……

  單是想像就叫他不由得感到血脈亢奮。緊貼著對方下身的**也興高采烈地微微抬起頭來。幸虧現在是把人冷得皮挫挫的嚴冬,厚厚的冬裝給了他最自然的掩飾。

  不過越是陷得深,就越是傷得痛。自己根本就不在這個男人的狩獵範圍之內,而且……

  「你是我的親哥哥呢……」

  「啊?」

  面對男人困惑的反問,他只是沉默地把對方抱得更緊了,彷彿這樣至少能抓住什麼無形之物。夾雜著塵土味的淡淡體味飄進了鼻腔裡面……咦?

  「老哥。」

  他猛地一把拉開對方,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一舉一動都牽動著自己情感的男人。

  「你的身上怎麼有一種奇怪的香味呢?你……又去那種地方了吧。」

  本來還一臉困惑之色的男人在聽到自己語氣堅定的話後,有點尷尬地垂下了眼瞼。

  在他痛苦得借酒消愁的時候,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還跑去那種骯髒的地方風流快活。好不甘心,實在太不甘心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抑制心中正熊熊燃燒著的怒火。

  「老哥,你不是打算和嫂子復合嗎?在這種時候還跑去玩好嗎?」

  依然沒有回應。那兩片他在夢中瘋狂地吮吻過無數次的嘴唇始終緊抿著,只是對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了。

  「還真是沒節操呢。」

  冷冷的輕蔑之語使對方的臉色益發陰沉起來了,但怕是顧慮到他心情不佳吧,德本一直保持沉默,雖然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硬了。不過幾乎要被嫉妒之火焚燒全身的他還顧得上別人的心情嗎?

  太可惡,太過分,太殘忍了。明明我比那些只會追求肉體上的快感的男人更愛你,更希望得到你,你卻輕易地和別人發生關係。我一直都在死死忍耐著的說……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瓶子的身影。

  一瞬間,他感到手指都開始發燙並微微顫抖起來了。

  「那個,我還是先去洗澡吧。」

  丟下這麼一句話,一海就匆匆忙忙地離開,去洗澡了。

  因為家裡的老舊的熱水器這幾天都在耍性子,所以除了不怕辛苦地煮水洗澡的媽子,他們一家都得飽受在冰天雪地中洗「溫水澡」的苦。不過現在淋浴著叫人氣得牙癢癢的溫水,他卻莫名地感到全身發燙,幾乎要冒出煙來了。

  心臟在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著。似乎連流動著的血液也在胡亂地衝擊著每一寸脈管。

  因為他那個纖瘦得有點不健康的女友總是失眠,所以有幾次他都被拜託去買安眠藥。而在兩人用最爛的方式分手了的那天,他也被差遣去買藥了,後來當然沒能把那個那瓶藥交給真正的主人了。

  而那瓶安眠藥現在就被隨便丟在臥室書桌的抽屜裡。

  在極度亢奮的狀態下洗完澡後,一海就回到臥室。理所當然的,老哥那個拘謹的傢伙早已經離開了現在歸他所用的房間裡了。當他拿起那個小小的白色藥瓶時,他感到心臟幾乎要蹦出來了。

  走到廚房的時候,他剛好撞上了半個多小時前被自己氣得七竅生煙的媽子。不過那張陰沉得活像夜叉的臉在他的油嘴滑舌下很快就舒緩下來了。

  「你這孩子,下次還敢說那種話,看我會不會把你的嘴撕了。」

  媽子一邊佯裝生氣地說著,一邊依他要求,給他磨了兩杯豆漿,在把飄著黃豆淡淡香味的豆漿遞給他時候,還欣慰地笑著說道:「竟然還想到要給德本一杯啊。你們兩兄弟的感情變好了嘛。」

  這個仁慈的母親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小兒子到底抱著怎樣邪惡的念頭。

  於是乎,一海就端著兩杯盛著滿滿的豆漿走進了自己原本的房間裡。在把那杯加了料的豆漿遞到對方手中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著。

  自己的舉動實在太奇怪了。正在厲聲斥罵對方濫交的當頭,卻突然像失去了動力的法條木偶一樣冷靜下來,說什麼去洗澡。然後現在又無端端拿豆漿過來玩什麼「好東西,一起分享」。奇怪,可疑,心懷鬼胎。而且他現在的表情和語氣肯定已經把他拙劣的偽裝完全出賣了。

  這位精明能幹的刑警會上當嗎?

  然而出乎意料的,雖然露出了一臉困惑不解的表情,但對方還是毫不猶豫地把豆漿一點點喝完了。

  「謝謝。」

  一海簡直自己竟然沒有因為過於興奮而把對方遞回來的杯子摔在地上這點實在太神奇了。

  天啊,上天實在太眷戀他了。抑或說,在面對親人或其他親近的人時,人總是不由得放下戒心,收起滿身的尖刺呢?也正因如此,歷史上多少聰明絕世的將相豪傑都死在自己的親信手中啊。

  題

  厚實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慢慢推開了。在一片模模糊糊的昏暗之中,一海可以藉由窗戶透進來的路燈光線,隱約看到床上那形狀熟悉的隆起。指尖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吞了一下口水後,他小心翼翼地鎖上了門,然後盡量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儘管他這個下藥的「罪犯」很清楚對方並不會因為區區一點聲響而醒過來。

  「我真的要那麼做嗎……」

  再怎麼說對方也是自己經過DNA檢驗證實為親哥哥的男人。在躡手躡腳地爬上床的一瞬間,他還是不由得猶豫了。

  別做那種蠢事!

  心中一道名為道德的聲音在嚴厲地斥責著他,但果然「人之初,性本惡」才對嗎?即使深知自己這是在做一件離經叛道的壞事,他還是無法壓抑下那熊熊燃燒的□。

  好想得到這個男人。反正老哥那麼濫交,根本不在乎和自己的弟弟……發生關係吧?

  他一邊想著一邊輕輕抱起正沉浸在甜美夢鄉中的男人。在湊近對方臉孔的時候,他依舊聞到剛剛那股淡淡的塵土味和噁心的香味。看來在藥物的作用下,老哥困得連洗澡的功夫也沒有,就換上睡衣上床睡覺了。

  真是難聞得叫他作嘔的香味。老哥怎麼會找那種喜歡噴上這種低俗古龍水的造作男呢?明明他這個清爽大男孩的弟弟要優秀一千倍,一萬倍才對。

  「我要讓你染上我的氣味……」

  他一邊低聲喃喃道,一邊輕輕親吻那緊閉著的眼睛。蜻蜓點水般的輕吻順著眼睛,鼻子,一直向下直到……

  看著那兩片總是嚴肅地緊抿著的唇瓣,一海不禁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難怪會有所謂的「近鄉情怯」了。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現在就正正擺在自己的面前,此刻他卻感到緊張得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

  猶豫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一海終於稍微平復下心中像揣著一隻兔子似的,騷動個不停的內心,緩慢低下頭吻上那兩片薄薄的嘴唇。

  不像女孩子的那樣柔軟溫潤的嘴唇,然而一想到現在自己親吻著的是那個他愛得快發狂的男人,他就覺得自己像在品嚐天底下最美味的瓊漿玉露一樣。

  一海仔細地舔吻,吸吮著對方的上下唇,然後輕輕打開原本緊抿著的嘴唇。游蛇般的舌頭滑了進去,貪婪地探索著對方柔軟的口腔內壁,攪拌捉弄著那溫熱的舌頭。牙膏淡淡的苦澀味傳了過來,但在濕潤唾液的作用下化為甜美的味道。

  雖然對方像壞掉了的娃娃一樣,完全沒有反應這點確實叫他感到有點掃興。不過看老哥那古板得比石頭還硬邦邦的臭脾性,恐怕就算醒著也不會怎麼主動吧。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越發感到懷中的男人真是可愛得叫人心痛。

  真是的,怎麼他以前都沒有察覺到這點呢?明明在這之前,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老哥最親近的人才對。真是太浪費機會了。

  結束完冗長而甜蜜的熱吻後,一海繼續陶醉地往下吻去。一隻手緊緊地抱著對方,一隻手開始解開對方身上的棉布睡衣。當那件他始終看不瞬間的格子睡衣被脫下後,男人的上身完□露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沒有細嫩的肌膚,也沒有柔軟的胸部,但那結實健美的每一寸肌肉還是叫他的心臟打鼓似的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俯下頭去□那猶如裝飾物一樣的細小突起。在自己舌尖的不斷玩弄下,原本軟綿綿的突起漸漸變得堅硬起來了,簡直就像成熟的櫻桃,在招手誘惑著他。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幾乎吶喊出來的衝動,他終於張口輕輕啃咬起米粒般的突起來。

  「唔……」

  頭上傳來的一道低聲呻吟叫他頓時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不、不會醒過來了吧?

  一海嚥了一下口水,誠惶誠恐地抬起頭來,但馬上就放心地鬆了一口氣。雖然房間一片昏暗,但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還是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仍然沉睡在夢鄉之中。

  看來只是因為身體感到舒服而不受控制地呻吟出來呢。

  想到這裡,一海感到心裡頓時產生了難以言喻的甜蜜騷動。

  「我會讓你感到更加舒服的哦……」

  他一邊用連自己都從來沒有聽過的輕柔聲音如此說道,一邊繼續把手探向對方的褲帶。然而正在這當頭,門外竟然傳來了叩叩叩的敲門聲。那一瞬間,他幾乎差點嚇得跳起來了。

  好吧,好吧,我也知道自己正在做天理不容的壞事,但也用不著這樣三番四次地嚇我吧?

  「德本,德本,睡著了嗎?」

  是媽子那尖細的聲音。不過她不是早就比鬧鐘還準時一樣,在10點時進入房間睡覺了嗎?不過自己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而且還叫他悔恨得直想捶胸口。

  「一海的房門開著,不過他不在自己的房間裡呢。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可惡,竟然因為過於緊張興奮而一時忘了關上房門。媽子恐怕去喝水或上廁所的時候,發現他的房門開著,有點在意就去瞄了一眼吧。

  「德本。」

  原本輕輕的敲門聲變為有點吵鬧的拍門聲。害怕這樣下去會驚醒懷中的老哥,一海連忙應道:「媽子,我在老哥的房間裡呢。」

  敲門聲驀地停止了,但那個愛操心的家庭主婦並沒有乾脆地離開,反而疑惑地追問下去。

  「啊?一海,你在德本的房間裡面幹什麼?」

  要是讓媽子知道實情,恐怕會把她氣得當場昏倒吧,但他實在沒有辦法啊。他太喜歡這個男人了,喜歡得甚至痛哭出聲。是老哥誘惑他的,得負起責任來才行。

  「我、我在和老哥談一點事情啦。待會兒就會回去睡覺。」

  「什麼談事情啊?你這孩子,別煩著你哥。」

  說著媽子再次拍起門來了,而且拍門聲比剛剛的還要響亮。

  真是有夠纏人。

  一海一邊在心中不滿地嘟囔著,一邊輕輕放下懷中的男人,整理好衣服後,就走到門邊,不過只是打開了一道窄窄的門縫。

  「好啦,好啦,我很快就會回去的,不會打擾到老哥啦。」

  不過自己的話顯然沒有叫媽子放心,只見對方困惑地皺起了眉頭,伸手指了指室內。

  「奇怪。怎麼不開燈呢?」

  「我、我們喜歡這樣啦。」

  「什麼喜歡這樣?德本剛剛還說他很累呢,怎麼會這麼晚還和你聊天啊?」

  一海頓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只好支支吾吾地應道:「就是那樣啦。」

  這下子,媽子眉間的皺紋變得越來越深了。

  「你啊,別因為德本脾氣好就淨給他添麻煩。德本很辛苦的,今天工作到很晚才回來呢。好啦,快回去睡覺吧。「

  什麼叫「工作到很晚才回來「啊?不過是去和那種會噴噁心古龍水的男人鬼混而已。竟然在他痛苦得甚至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出來的時候去風流快活,他絕對要討回來。

  心中夾雜著強烈不甘的憤怒之火像被當頭潑了一桶汽油,轟的一聲熊熊燃燒起來了。語氣隨之變得堅決起來了。

  「我不會給老哥添麻煩啦。而且我真的很煩,很想找人談一談。」

  「你這個小毛孩還會有什麼煩惱?」

  「有多少初中高中生跳樓自殺啊?媽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啦。」

  「你這孩子真是的……」

  這下子媽子的語氣總算和緩下來了。他連忙乘勝追擊地補上了幾發有力重擊,然後在對方還念叨著的時候匆忙關上了房門。

  不然再這樣下去,媽子肯定會為老哥始終沒有出聲這點感到奇怪了。

  好不容故意趕走了不速之客後,一海再次走回床邊,凝視著床上安睡的男人好一會兒後,像王子親吻睡美人一樣,低頭輕輕吻上那個把自己整個心都奪走了的男人。

  不

  在把對方脫得□以後,一海也乾脆麻利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深藍睡衣,鑽進溫暖的被窩裡了。

  能從這種至近的距離感受到喜歡的人的體溫原來是一件如此令人心醉神迷的美事。

  他緊緊地抱著眼前這個還茫然無知地沉睡在甜美夢鄉之中的男人,又啃又吻地品嚐著對方的每一寸溫熱的肌膚。下身的敏感部位緊緊貼在一起。在細微的摩擦之下,他那個最近越來越向暴走傾向發展的小弟弟很快就興奮地腫脹起來了。

  他一邊喘著氣,一邊讓彼此的**相互摩擦著。漸漸地沉睡著的男人也開始有了反應。單是這樣就讓他的心臟興奮地跳個不停。

  「很舒服吧……」

  自己的問話理所當然地不會得到任何回應,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繼續說話,把如山一樣壓在心中的愛意在當事人面前盡數傾訴出來。

  「……很喜歡你,比誰都喜歡你。不要再讓別的男人碰你了。」

  在輕柔得猶如和風拂過耳畔的聲音中,下身的熱量漸漸升高。他伸手抓住兩人的**。在一陣有點粗暴的抽動之下,一股飄蕩著腥臭味的白濁**高高噴了出來,弄髒了兩人的腹部。

  要是以前,他肯定會覺得噁心得作嘔吧,但現在就連這種骯髒的液體,他也感到愛憐不已。幾乎是無意識的,一海把沾滿了白濁**的手放到嘴邊,伸出舌頭來輕輕舔了一下。又鹹又澀的味道刺激著味蕾,卻帶來一種奇特得讓內心騷動不已的複雜感覺。

  一海再次吻上了對方的嘴唇,盡情地挑逗著木訥的舌頭。混雜著**苦澀味的唾液在兩人的口中傳遞著。下身再次傳來一陣甜蜜的腫痛。

  一海慢慢把手探到對方結實的臀部,開始慢慢探索那本來只用於排泄異物的窄縫,不過馬上就困惑地皺起眉頭來了。

  真的是用這裡□的嗎?

  「好窄……」

  在幾番來回探索,仍然沒能撬開更多的空間之後,一海不禁焦急起來了。

  老哥不是常常和男人亂搞的嗎?怎麼會……

  突然間,一個想法閃電般掠過腦子。他原本就已經像在打鼓一樣的心臟此時更加賣力地給他狂跳起來了。

  那麼說……那麼說……老哥……一直以來都做男方嗎?說得也是,老哥一直找的應該都是喜歡裝嫩的瘦皮猴。對方哪裡有能力把這個身材健壯的刑警壓在身下呢?

  一想到這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在某方面來說還是乾乾淨淨的,他就不由得感到更加興奮起來了。身下的**似乎在相應主人**的想法一樣,也興高采烈地努力向上翹起。

  男人果然都有該死的處女情結嗎?

  「好喜歡你哦……」

  他一邊柔聲說著,一邊愛憐地輕輕親吻著那緊閉著的眼瞼。

  想到這是對方寶貴的第一次,他就感到什麼堵在胸腔似的,怎麼也不想在對方昏迷的情況下毀了對他來說幾近神聖的結合。而且更重要的是……根本就插不進去啊。

  太窄了。他這是有色心,沒色膽。要是處理不好,把這個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的男人弄傷了的話該怎麼辦?什麼因為**內壁受損而必須緊急送進醫院,**感染而發炎出膿……

  單單想到他就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驀地上竄到頭頂,明明置身於溫暖的被窩之中,卻不受控制地汗毛倒豎起來。

  無可奈何之下,一海只好藉由摩擦,在綺麗的妄想中解決他下面早已經脹痛不已的**。也不知道這種另類的□做了多少遍,身體裡四處亂竄的狂熱總算平息下來了。

  一海心滿意足地緊緊抱著同樣赤身裸體的男人,覺得全身疲憊得連動一下手指都嫌麻煩。

  必須整理好這個狼狽的現場才行……

  雖然腦子裡一直有一道嚴厲的聲音在叱喝著他快去毀滅罪證,但他現在全身疲軟,彷彿置身在舒服的溫水之中,真想就這樣直至生命走到終點為止。

  要是老哥醒來發現這片無論怎麼解釋都難以自圓其說的凌亂,他就裝出一副小媳婦的可憐相,說老哥獸性大發,把他這個親弟弟吃光扒淨了,要老哥負起責任來就好。

  單單想到那張總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的嚴肅臉孔變得異常鐵青,而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則寫滿了驚慌恐懼,他就不由得想輕聲笑了出來。

  不過妄想歸妄想,理智還是把依依不捨的他強拉出溫暖的被窩,然後不甘不願地收拾善後起來了。

  在回到自己的臥室,上床睡覺的短短兩三個小時裡,他做了一個可說比他今晚做的事更卑鄙無恥的夢。

  他夢見現在的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在一片喧嘩吵鬧之中,還只是一個小學生的老哥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像稻草人一樣看著眼前沉浸在熱鬧歡樂之中的人群。

  那是他們一家在親戚辦大壽的時候回到鄉下喝酒的情形。每次他都會和那一大堆表哥堂弟拿著沒有燃燒完的鞭炮玩危險刺激的遊戲,或者拿來白酒或啤酒把自己灌得滿臉紅通通的。總之幾乎可說是玩瘋了,所以每次他都是會哭著不肯跟爸媽離開。

  然而只是比他大3歲的老哥卻始終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既不會大吵,也不會大笑,簡直就像一尊只會走動的人型雕像。這叫年幼的他很是困惑,不明白那個人到底都在想些什麼,怎麼可以安靜地坐上一整天呢?

  在夢中,他一步步地走到那個安靜的小孩面前,然後緊挨著縮小版的老哥坐了下來。那張小小的臉微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馬上別了過去。身體似乎變得有點僵硬了。

  真的好可愛。

  之後他不斷找老哥搭話,但得來的只是拘謹而有點敷衍的回應。這實在叫他感到鬱悶,心裡好像被一塊大石壓著似的透不過起來。於是,他把距離拉得越來越近了,緊緊貼著對方。

  怎麼樣也想親近這個一臉大人樣的小孩。

  嚥了一口口水後,他用溫柔的聲音問老哥要不要坐到他的大腿上,然而不出所料地當即等到了有禮貌的婉拒。似乎這個還不到他一半高的小學生完全看穿了他只是披著和藹大哥哥外衣的大色狼而已。不過這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慾望熊熊燃燒起來了。

  最後,他還是半強迫地把一臉不甘不願的老哥抱到自己的大腿上,緊緊摟住那纖細的腰肢。鼻子裡充滿了小孩子特有的柑橘味,叫他下身的**更加興奮難耐,開始興高采烈地誇耀它的形狀起來了。

  緊緊貼著自己的小孩應該已經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了,只見那原本就繃得緊緊的臉此時變得更加鐵青了。

  老哥拚命想要掙開他的束縛,但他仍然緊緊地抱著對方,一邊饒有趣味地欣賞著對方幾乎要哭出來的窘困表情,一邊繼續扮演他和藹大哥哥的角色,淨問一些有的沒的事情。

  「我、我要去找媽媽。」

  稚嫩的聲音刺激著他的每一寸神經。正在這時候,穿著那件每次去喝酒都會穿上的大紅連衣裙的媽媽走到了他們面前。彷彿看到救星的小孩這下子掙扎得更厲害了,漲紅著臉試圖扒開他的雙臂。

  媽子怎麼總是阻撓他呢?他好想一直和老哥呆在一起啊。

  抬頭看向那張有點模糊的臉孔,他露出燦爛得耀眼的笑容來,跟對方說,我帶你的小孩上樓去玩。在三言兩語的交涉之中,媽子很輕易地就把自己的大兒子交給了他這只危險的大色狼了。

  於是乎,他就硬是把一臉不甘不願的老哥拖上了二樓,啪的一聲關上了木門,把喧鬧嬉笑聲鎖在有點煞風景的房間外面了。然後,他轉身面向那個始終在微微顫抖著的小孩,乾脆把所有的偽裝都卸掉,緊緊抱住對方,開始親吻上那纖細的脖子……

  雙眼啪的一聲猛地張開了。映入眼簾的是有點凹凸不平的純白天花板。一海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托著滲出絲絲冷汗來的額頭。良久之後,他才重重呼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我還是無藥可救了……」

  能

  一海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灑脫的男人,或許有點像電視劇裡的那些渣男,會對深愛著自己的女人說什麼「我是一陣不羈的風」的嘔心台詞。至少在這之前,他對交往過的女友都顯得若即若離的,於是雖然每次都是他被狠狠甩掉,但說不定正在甩人的是他才對。

  是啊,他這個以自由為伴的射手男在感情方面應該是淡泊如水才對啊……

  「可惡。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死死盯著牆上那只惡俗的八卦鏡造型時鐘,一海再次不耐煩地交換了一下雙腳。

  按照媽子的說法,這幾天都得熬夜查案的老哥今晚應該會回來的說,然而現在已經過了11點多了,那個佔據了全副心思的男人卻依然不見人影。就算打老哥的手機,他也只能聽到那機械式的女聲,說「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混蛋。幹嘛關機啊?話說,老哥簡直就是把手機當成金屬裝飾物使用吧?每次打過去不是打不通,就是關機,再不然在好不容易接通以後,卻只得到「我很忙」三個字,就被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

  「可惡,可惡,可惡!老哥該不會又去那種地方了吧。」

  明明都已經三番五次地跟他那個濫交得很的老哥說,為了和嫂子復合,你這段時間就好好制約一下吧。不過這充其量是他想獨佔那個男人的借口。嫂子的事怎樣也好。現在對他來說,那個連相貌都記得不大清楚的女人除了是解釋自己一切舉動的藉口以外,仍然還是藉口。

  真想把那個總是溜出去偷吃的男人綁起來,大聲地叫對方不要看別的男人,只看著他,永遠只看著他一個人。

  實在想不到他的佔有慾可怕到有時候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程度。現在嫂子因為娘家的事情回福建老鄉了。在那個女人回來之後,他就得改變戰略,用盡一切手段阻止老哥和那個女人復合才行。總之誰也別想得到那個叫他迷戀不已的男人。

  不過在這之後,到底要怎麼走下去,他就毫無頭緒了。現在的他彷彿置身於周圍儘是黑色高牆的巨大迷宮之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電視機裡上演著一家人在和和睦睦吃飯的情景,勾起了他幾天前的記憶。

  那天晚上,總是神通廣大的媽子突然在飯桌上談起他和女朋友分手了的事情,在一邊責罵他不懂得珍惜的同時,一邊擺出一副深有感觸的樣子,說什麼真不知道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肯定下來。

  要是他說「我想娶你的大兒子」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把這兩個一直盼望抱孫子的老人家氣得吐血呢?

  「可惡。為什麼我們是親兄弟啊……」

  正在一海苦惱地抱怨著的當頭,大門處傳來了清脆的卡嚓聲。剛剛還籠罩在心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他慌慌忙忙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連忙走出門迎接自己等待已久的男人。

  本來在心中構思過的所有台詞都沒能用上,因為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一海就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了他。在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察覺到自己有多麼思念這個男人。不過兩人之間存在著叫他心寒的溫度差。幾乎在被抱住的一下秒,對方就無情地推開他了。

  「你的肢體語言真豐富。」

  明擺著一副嫌棄的語氣。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親近有什麼奇怪的。

  然而儘管為對方的冷淡而感到受傷了,他還是無法控制觸摸這個男人的衝動,把雙手用力搭在對方的肩膀上。

  「我天生如此,改不了啊。不過話說回來,老哥你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呢?」

  「臨時要整理一點檔案。」

  「真的嗎?」

  他說著靠近對方,語氣裡充滿了狐疑。

  「老哥你不會又去了那種地方吧。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吧,為了和嫂子復……」

  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手被冷淡地用力拍開了。同時那雙原本平靜無波的深黑雙眼露出了不耐煩之色。

  「我累死了,才沒那個閒工夫去玩。」

  似乎不像是在說謊,但那份熊熊燃燒著的佔有慾還是叫他不放心地再次問了一句「真的嗎?」。

  「你要知道啊,我這可是在為你和嫂子著想呢。在這段時間,老哥你可要好好制約……」

  「我要去洗澡了。」

  再次被打斷了說話。這樣糾纏下去恐怕真的會被這個男人討厭,而這對他來說,簡直比科科掛紅燈還要糟糕一萬倍。於是,他連忙鬆開了手,讓男人去洗澡了。

  坐回客廳的米白色沙發上後,一海頓時感到難以言喻的空虛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

  好了。老哥終於回來了,然後呢?和老哥聊上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之後,他就該乖乖地回那間煞風景的房間睡覺嗎?可惡。明明好幾天沒看到老哥的說,現在卻又得等到明天了嗎?

  實在無法接受如此叫人喪氣的結果,於是乎,在德本終於洗完澡出來之後,他厚臉皮地跟著對方走進了原本屬於自己的臥室裡。而這當然招來了毫不客氣的問話。

  「你在幹嘛?」

  「我那裡有一股怪味道啦。今晚想睡在這裡。」

  「……你睡吧。我去你那兒。」

  喂喂,這不是本末倒置嗎?他可是想呆在這個男人在的地方啦。

  看到對方真的打算走出去,一海連忙一把拉住了對方的手臂。

  「不用啦。我呆到差不多時間就回去。」

  總覺得和自己剛剛的話自相矛盾。他吞了一下口水,有點結巴地補充了一句。

  「剛、剛剛才把窗戶打開。等一會兒後,味道就會幾乎散去的。」

  「……我還是去那裡睡吧。本來那就是我的房間。」

  可惡,這塊臭石頭還真是比隕石還硬。

  「都說那裡有怪味啦。你怎麼都不領情呢?」

  「……這是在為我著想?」

  明擺著不是嗎?

  看著那張困惑地,不,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傷腦筋地皺起眉頭來的端正臉孔,一海覺得自己都快得內傷了。脆弱的少男心可悲地碎了一地。

  為什麼無論他怎樣對這個男人好,對方都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呢?

  好希望你也能溫柔地對我笑啊。只是微小得幾乎謙卑的願望也只能變為奢望嗎?

  越來越感到心裡鬱悶不已,簡直就像有一塊大石壓在心頭一樣,一海悶悶地哼了一聲,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你要是真想去那裡睡的話,那我就和你擠一間房好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對方把自己的手甩掉,轉身走到床上,躺下來就側過身子,自顧自地睡覺了。一海也跟著走了過去,有點厚臉皮地坐在床沿。

  雖然隔著一張厚厚的棉被,但稍微和對方靠在一起的感覺還是讓他的心裡彷彿流過一股暖流似的窩心。他輕輕地把手放在墨綠色的棉被上,暗暗祈禱著對方被沒有察覺到。

  「吶,老哥。你這幾天都……」

  「我很累,要睡了。」

  還真是有點氣人的語氣,但還是莫名地叫他感到憐愛不已。

  這個人其實挺孩子氣的呢,明明是個長得高大健壯的警察叔叔的說。難道這就是那些女同學口中的反差萌嗎?

  不知道怎麼的,這反而激起了他欺負的慾望。明知道辛辛苦苦工作回來的老哥肯定累垮了,然而他卻無法抑制和對方說話的衝動。

  「我說老哥啊,你不覺得自己的性格其實很彆扭嗎?」

  「完全不覺得。」

  「但事實不就擺在面前嗎?明明你的好弟弟這麼關心你,你竟然只會擺出難看的臉色。這叫什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嗎?」

  「什麼叫關心我啊!」

  本來還執意背對著自己的男人驀地坐了起來,眉頭緊鎖地瞪著他,彷彿要在他的臉上燒出一個洞來似的。

  「一回來就問什麼是不是去那種地方了,還老跟我說教。你最近太奇怪了!」

  「我、我只是在關心你而已!」

  像被對方突然亢奮起來的情緒牽引著似的,一海也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身體彷彿擁有自主意識一樣,慢慢向對方靠過去。

  「明明上次老哥還抱怨我不關心你,現在又嫌棄我太多管閒事。你到底想我怎麼樣啊?」

  越是靠近,就越能清楚感覺到對方溫熱的氣息。那張幾天裡都浮現在自己腦海裡的端正臉孔就近在眼前。剎那間,那天晚上令人臉紅心跳的親密接觸如電影倒帶一樣,慢慢從記憶深處浮上來了。

  那時候他幾乎能得到這個男人了。那時候他可以盡情親吻這個男人的嘴唇,肆意地撫摸每一寸這個男人的肌膚……

  像蜂蜜被花蜜的甜美吸引過去一樣,他漸漸地靠近對方的臉。

  「一、一海!」

  熟悉的低沉聲音驀地在耳邊響起。當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仿若大夢初醒一樣,猛地向後退開,甚至差點因為重心不穩而狼狽地跌倒在地。而抬眼一看,他就對上了一雙充滿驚訝的黑亮眼睛。

  慘了,不會被發現了吧……

  通【亂入】

  「哎呀,怎麼這麼想不開呢?人生還是充滿光明的,別太偏激啦。」

  正在寫著一連串名字的白紙上唰唰唰地走動著的黑色水筆驀地停下來了。顧雨澤沒好氣地撇了撇嘴,丟下手中的水筆,疲軟地癱坐在米白色的沙發上。

  「尊敬的閣下,再次我必須提醒你一句。你就算這樣繼續浪費口水,說些低能無知的廢話,也不可能從聯通的口袋裡搶到一毛錢的。好了,我再一次問你。你6月9日到底有沒有時間來參加我的婚禮?」

  電話那頭傳來了長得叫人心煩的嗯的一聲。

  「那個嘛,我不是很確定呢。你也知道我的上司除了會性騷擾女下屬之外,就是剝削男下屬了。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又突然被迫加班啊。」

  「人不來沒關係,只要禮金到就萬事OK了。」

  「咦?喂喂,我認識的那位可愛的顧同學什麼時候變成了這麼一個勢利的人啦?好過分啊。冷血動物!」

  明明是個塊頭大得會影響手機接收信號的大漢,竟然用小女生的語氣說什麼「好過分」。單單聽到都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上竄到頭頂。

  「不,不,我這其實是在替你著想呢。要知道硬是逃出精神病院的話,到時候可會像待宰的豬一樣,五花大綁地被押回去呢。在那麼多人面前,多不好意……」

  「啊啊啊,還是那樣毒舌。真難為那個不幸嫁給你的女人啊。」

  「根據我未婚妻的說法,你們這些大學損友千萬不要來,直接把四個位的禮金打進銀行賬戶就好了。啊,等一下,我這就去看看她那張卡的號碼。」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然後他才聽到了一聲誇張的歎氣聲。

  「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祝你們白頭到老啊。好了,那天我大概會來,不來的話也會打電話給你的。」

  掛上電話後,雨澤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看著鋼玻璃茶几上那凌亂的紅色白色紙張,他越發感到疲憊的感覺像潮水一樣,漸漸浸染了他的四肢。

  自7點吃完飯到現在10點多,他一直在聯繫那些並不熟悉的親戚和熟悉得只會找他開刷的舊同學、舊朋友,就為了通知他們來參加那個最近叫他一家忙得不可開交的婚禮。

  他的未婚妻比他大2歲,不過或許配他這種連自己都覺得沒有擔當的男人正好合適。只是……都已經快要邁進婚姻的殿堂了,他還是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歡那個女人。生性淡泊的他不懂得愛情那種濃烈得叫人不知所措的情感。而且……

  心中有一根刺,自5年前起就一直在他的心中。

  五年前。

  「黑龍江那裡可冷得很。到冬天的時候,你可要注意保暖啊。」

  「要好好學習,別整天顧著玩。」

  「是了,我給你的行李箱裡塞了一些乾貨,你可以自己煮來吃。「

  ……

  褐色的實木餐桌上擺著豐盛得有點誇張的美味菜餚。然而似乎除了他這個始終在低著頭默默吃飯的人之外,其餘幾位仁兄都把眼前這些香氣撲鼻的佳餚當成空氣一樣。其

  中兩位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著一些連他都聽得耳朵長繭的牢騷,而剩下的當事人則一邊心不在焉地應和著,一邊偷偷地把視線投向他這邊。

  真叫人噁心。

  雨澤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在這種彷彿舔在皮膚上的噁心目光下,他甚至覺得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飯菜都開始變得味如嚼蠟。實在不想看到那蠢得要命的金髮,他悶悶地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了。

  慶幸的是,正沉浸在浪費口水的宏偉大業之中的兩老並不會留意到他奇怪的姿勢。

  不過真是太好了。這個總是把他纏得透不過氣來的傢伙終於要遠離他了,跑到老遠的黑龍江讀大學。隨著那傢伙要離開的日子的接近,他的心情就一天比一天好,簡直就像囚犯知道在興高采烈地細數著出獄的日子。

  顧英傑,比他小兩歲的蠢弟弟,一個從小到大就像跟屁蟲一樣纏在他身邊的傢伙。

  更氣人的是,隨著年齡的增大,這傢伙隨著年齡的增大,雖然肚子裡並沒有增加多少墨水,但身體倒是像吹氣球一樣,變得越來越大了。反而他這個哥哥在上了大學之後,還被那群只會教壞學弟,勾引學妹的學長們調侃地叫做「萬年中學生」。

  不過他儘管長得比較矮小,不過還是哥哥啊。那傢伙憑什麼一臉了不起地以「保護者」的身份自居呢?每次他參加同學聚會,就會囉囉嗦嗦地說一大堆廢話,還不斷催他快點回家。明明兩人都已經不在同一間學校讀書了,還厚臉皮地整天跑來他那裡纏他。

  不過……這一切都將在今天結束了。至少在好一段時間裡,他總算可以從擺脫被糾纏的噩夢,安心地過上平靜的日子了。

  「那個,哥哥,我……」

  「吃飽了。」

  那個一直用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注視著他的傢伙總算猶豫著開口了,但實在不想被這個噁心的傢伙破壞自己現在的好心情,雨澤連忙扒乾淨了碗裡的飯,抓起手邊的那杯果汁,咕嚕一聲把還含在嘴裡的飯粒吞了下去,然後朝父母說了一句「我先回房間了」,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餐桌。

  要是換作平時,他那個把打扮和說教當成人生最大樂趣的矮個子母親肯定要說上兩句,但當頭,母親的全副心思都被即將出遠門的小兒子佔據了,哪裡還顧得上他這個在舒舒服服地在當地讀大學的大兒子呢?

  在走回臥室的途中,雨澤仍然能清楚感受到背後那粘人的視線。同學那句滿是調侃意味的話再次在他腦海裡響起了。

  「我說雨澤啊,你不覺得你那個弟弟對你有點那個嗎?」

  什麼叫「有點那個」啊?單是想像就叫他直起雞皮疙瘩。說出那種話的傢伙腦子都秀逗了嗎?難怪大學會被稱為「知識的殿堂」了。大家帶著知識進來,然後把知識落下後就走出了大學的校門。

  這之後,雨澤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裡,懶散地靠坐在床上看小說。直到外面總算平靜下來了,他才伸了伸懶腰,走出門去準備洗澡。然而那個陰魂不散地纏繞了他二十多年的傢伙果然沒那麼輕易就放過他。當他在陽台收用來替換的衣服時,那傢伙一臉垂頭喪氣地出現了。

  看著走到自己跟前的弟弟,雨澤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不悅地皺著眉頭,直盯著對方。

  「哥哥。」

  死死沉沉的聲音。簡直就像要古時候被強硬抓去上戰場的壯丁一樣。這讓雨澤眉間的皺紋變得更深了。

  「怎麼啦?」

  「那個,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察覺到自己是故意拉開距離,英傑厚臉皮地繼續向他靠過去。在微亮的小節能燈光線之中,他能隱約看到對方那雙寫滿了傷感的眼睛。

  「我去上大學之後,會經常打電話給你的。」

  「為什麼?」

  聽到自己不假思索的反問,對方露出了更加低落的表情。原本已經低八度的聲音更是向極限挑戰中。

  「因為……我會很想念你的……」

  真不知道這傢伙能這麼不知廉恥,對自己的親哥哥說出這種噁心的話。

  雨澤嫌惡地別過臉去,緊抿著雙唇,一句話也沒有回。然而突然間,他的左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包住了。他驚訝地轉過臉來,但怎麼也無法抽回自己的手。眼前這個塊頭大得氣人的傢伙只是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低著頭去,始終一聲不哼。

  「喂,你快……」

  「我不想去黑龍江上大學。」

  比剛剛要大得多的聲量叫他頓時嚇了一跳,木然地停止掙扎了。而對方的雙手竟然微微地顫抖起來。

  「想到要和你分開,我就越來越不想去上了。我想留在這裡,不過……不過因為哥哥你說去那間大學好,我才去的,但我真的好不想離開你……我想一直呆在你的身邊。」

  這傢伙……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知道在眼前的是自己的親哥哥嗎!

  雨澤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中那個叫他想到就覺得全身生寒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了。

  「我呢……」

  他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道:「我可不是為了你好,才叫你去那裡念大學的。我……只是想你滾得越遠越好。你真是太煩人了。」

  過【亂入】

  溫熱的晚風夾雜著排水溝隱約的腐臭味緩緩吹來。時間彷彿凍結在這片沉悶得叫人透不過氣來的酷熱之中,連呼吸都變得遲緩而沒有生氣。

  「……我……很煩人嗎?」

  抬頭看向自己的雙眼陰沉得猶如死人的一樣,而那頭蠢得要命的金髮卻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惹眼。

  大概是被夏日的灼熱弄昏了腦袋吧,雨澤突然覺得心中升起了難以言喻的奇妙騷動。

  這個怎麼也甩不掉的跟屁蟲總算要遠離自己了。他那彷彿置身於牢籠之中的苦難日子總算要畫上句號了。攤牌吧。把堆積在自己心中比山還要高的不滿盡數傾倒出來。

  「煩死人了。總是在我身邊晃來晃去,叫我本來有的好心情都被糟蹋了。真恨不得沒有你這個蠢弟弟。」

  「……但我很高興我們是兄弟,可以……一直在一起。」

  喉嚨發乾。心臟打鼓似的狂跳起來。

  雨澤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用連自己聽到都吃了一驚的低沉語氣說道:「你……真的當我是哥哥嗎?」

  「當然了。我一直都……」

  「真搞笑。」

  他冷冷地笑著湊上前去,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悶熱的晚風拂過耳邊,吹起了耳際的頭髮,帶來一陣微癢。

  「我說……」

  腦子像發燒一樣,有點暈乎乎的。在說話的彷彿不是自己,而是身體裡的另一個「顧雨澤」。

  「你喜歡我吧。」

  剎那間,那張原本就死灰似的臉色刷的變得更加慘白了。

  就像揭開潘多拉的盒子一樣,把心照不宣的偽裝戳穿,明知道那只會帶來無窮的災難,卻無法停止抑制心中四處奔騰的衝動。

  「好奇怪啊。我們不是兄弟嗎?你怎麼會喜歡我的呢?」

  他一邊輕聲笑著,一邊湊近對方的耳邊,用輕柔得彷彿在說什麼窩心話一樣的語氣說道:「竟然是個同性戀,還真個噁心得叫人作嘔的傢伙呢。我說你啊,該不會想和我□吧。」

  那高大的身體驀地一震,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真是既狼狽又可笑。

  雨澤輕蔑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像要把獵物撕裂為止的猛獸一樣,再次逼近對方。

  「這麼說來,你總是用令人很不舒服地方式觸摸我呢。那時候你不會都在想這種齷齪的事吧。你到底有沒有道德觀念啊?我可是和你流著相同血液的哥哥啊。」

  「我……」

  在抬頭對上自己視線的下一刻,對方馬上慌張地低下頭去了。聲音壓抑得彷彿從地底下傳來的一樣。

  「我也知道……但無法控制自己……我真的……好喜歡你……」

  自己說的時候,還覺得沒什麼。然而當親耳聽到當事人如此□裸地向自己的表白時,他還是不由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幸好在昏暗的陽台裡,對方並不會察覺到自己微紅的臉頰。

  雨澤乾咳了兩聲,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什麼叫無法控制自己啊?你這傢伙還是去看一下醫生吧。」

  沒有應話。對方始終低著頭。雙肩沮喪地垂下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輕笑著再次湊近對方的耳邊。

  「無論你多麼喜歡我,我都不會喜歡上你的。」

  噠噠噠的腳步聲響後,跟隨著的啪的一聲巨響。

  「怎麼了,怎麼了?」

  主臥室的房門猛地被打開了。穿著和年齡有點不相稱的花俏睡衣的母親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在看到陽台上的雨澤後,馬上停下腳步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誰出去了嗎?英傑嗎?」

  面對慌裡慌張的母親,雨澤卻連安慰的心情也沒有,只是滿臉震驚地摀住自己的嘴巴。身體開始漸漸顫抖起來了。

  「怎麼了,雨澤?」

  似乎察覺到哪裡不對的母親放緩了語氣,滿臉擔憂地向自己走過來。

  「我、我去洗澡了。」

  丟下這麼一句話後,他就逃也似的匆匆跑開了。一來到浴室,他馬上把水龍頭擰到最大,死命地清洗著自己的嘴唇。

  簡直不敢相信。那個鮮廉寡恥的傢伙竟然強吻他了!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他們可是親兄弟啊!

  你要玩什麼亂倫也好,同性戀也好,都是你的事!我可是個正常人!幹嘛要和自己的弟弟接吻啊!可惡!可惡!可惡!初吻對象竟然是那傢伙!而且還是被強吻的!真是越想越生氣!

  雨澤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鏡子中那張過於稚嫩的臉孔。嘴唇紅通通的。雖然知道那是由於自己死命地刷洗個不停的緣故,但還是覺得不爽,彷彿自己被弄髒了一樣,而那過於紅潤的顏色就是羞恥的烙印。

  當被狗咬了一口嗎?可惡。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能釋懷啊?那傢伙到底有沒有自尊啊?明明都已經被拒絕到那個程度了,還不知廉恥地強吻他!

  「可惡……」

  嘩啦啦的水聲在狹窄的浴室裡迴響著,而他心中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感也在嘩啦啦地向四面八方奔湧而去。

  那之後,直至11多點,他正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那個蠢傢伙還是沒有回來。客廳裡一直燈火通明,憂心不已的雙親急得直打電話,但得到的都是「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未能接聽」的系統回復聲。最後父親只好出門去找那個不知輕重的蠢傢伙了。

  「真是的,明天就要去上學啊,那個笨蛋……」

  雨澤抱膝坐在床上,悶悶地低聲嘀咕著。明明身體感到困死了,腦子卻清晰地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在母親問他們兩兄弟是不是起爭執的時候,他只是含糊地帶過去了。

  「你可別把話說得太重啊。那孩子很在意你的。」

  在聽到母親的這句話時,他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了。

  喂喂,你知道那傢伙對他這個親哥哥的「在意」是怎樣的「在意」嗎?那傢伙剛剛還強吻我了。真是噁心得要命。要是不把話說重一點,又怎麼能讓那個連基本的道德觀念都沒有的白癡死心呢?

  在這種情況之下,實在無法睡覺。雨澤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拿過床邊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擱在膝蓋上打算上網殺時間。然而在呆呆地等待電腦開機的期間,他又不由自覺地想起了這台電腦的時候了。

  那時候,因為那傢伙硬是纏著要陪他,加上比起自己,總是喜歡玩遊戲的弟弟確實對電腦比較在行,於是他就勉為其難地讓那個跟屁蟲和自己一起去了。由於正值五一黃金周,所以在各種只是打著幌子的大減價宣傳下,到電腦城大出血的人也特別多。

  而當他忍受著旁邊刺鼻的香水味,在擠得幾乎超載的電梯裡煎熬著的時候,他竟然突然發現一隻手時不時碰觸自己的後背和臀部。轉頭一看,那只噁心鹹豬手的主人竟然就是他的弟弟!在震驚之餘,他感到更多的是混雜著羞恥感的憤怒。

  真想狠狠地踩那傢伙一腳,但又怕如果只是自己太多心了的話,豈不是丟大了。於是他只好不甘心地緊緊咬著下唇,拚命和對方拉遠距離,但那傢伙厚臉皮地再次靠上前來。毛手毛腳的行為似乎越來越猖獗了。

  到底在幹嘛啊?混蛋!

  當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對方確實在摸自己的時候,電梯也剛好到了。他馬上氣憤地抓住對方的手,拉到一處沒人的角落厲聲質問剛剛的事情。然而那個噁心的傢伙只是笑得一臉白癡地說什麼開個玩笑而已,後來還不管他怎麼罵,怎麼趕,仍然不知廉恥地繼續跟在他的身後。

  更叫人氣憤的是,他最後還是聽了那個會對自己哥哥下手的變態的話,買了現在這台筆記本電腦。

  「可惡……」

  粗魯地敲擊著黑色鍵盤的手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停下來了。雨澤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合上電腦的屏幕,把頭枕在上面,低聲地自言自語道:「怎麼還不回來啊……」

  雞【亂入】

  全身突然變得像灌了鉛一樣重甸甸的,伴隨而來的是叫人感到極其不舒服的溫熱氣息。睡意漸漸褪去。雨澤慢慢地張開了雙眼……

  「你、你幹嘛!」

  只見在一片昏暗之中,那個剛剛還在夢中晃悠著的傢伙竟然爬上了他的床,厚臉皮地把他抱在懷裡。一股叫他反胃的酒臭味撲鼻而來。他連忙伸手去推拿厚實得氣人的胸膛,卻反而被抱得更緊了。

  「竟然還跑出去喝酒了,你知道父母多麼擔心你嗎?」

  沒有回應。那雙目光渙散的渾濁眼睛出神地盯著他看,叫他不由得感到渾身不自在。

  「喂,快放開……」

  咚的一聲,那個一向總是聽從自己說話的笨弟弟竟然把他壓倒在床上了。

  「幹嘛……唔!」

  嘴唇被粗暴地吻上了。濕潤而充滿酒氣的強吻甚至讓他產生作嘔的衝動。他拚命地推搡著對方,用盡全力去捶打那厚實的後背,然而無論他怎麼掙扎,那固執地在他嘴唇上肆虐地強吻著的傢伙就像沒知覺一樣,始終不為所動。

  漸漸地,一種冷徹肺腑的恐懼傳遍了全身。

  這傢伙……想做什麼?

  在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電般劃過腦子的瞬間,對方冷不丁地把手伸進了他的睡褲之內,開始隔著內褲揉搓他的**,另一隻手則開始在他的胸膛前不安分地遊走著。那猶如蠕蟲爬過肌膚的不快觸感叫他越發害怕起來了。

  不要……不要……不要!

  他才不要被男人**!而且還是那個他討厭得要命的弟弟!

  在情急之下,他猛地一咬對方硬是伸進來的舌頭。鹹鹹的血腥味馬上傳遍了口腔的每一個角落。正在忘我地沉浸在罪惡的慾望之中的男人驀地停下來了,冷冷地看著自己。

  那是他從來沒看過的陰冷眼神。雨澤知道他這個蠢弟弟其實是個讓學校頭痛的小不良,而且三不五時在和這傢伙同等智商的蠢蛋挑釁下,打無聊的架。附近的一些媽媽和小孩似乎都覺得這傢伙很凶,不怎麼敢和這傢伙搭話。但是……

  但是這傢伙從來都對他言聽計從啊,從來不會對他擺出那種兇惡的表情來。

  被對方冷酷的表情嚇了一跳,雨澤一時間忘了出聲求救,而當他驀地回過神來的時候,對方竟然從自己的衣袋裡掏出了一條白布,死死地綁在他的嘴巴上,然後又舉起了他的雙手,用被單牢牢捆綁起來了。

  一瞬間,絕望感如冰冷的的潮水般浸染了他的全身。他想大叫,卻只能發出悶悶的嗯嗯聲。睡衣被粗魯地撕開了。在一片混亂的之中,他卻清清楚楚地聽到其中一顆紐扣掉落地面的聲音。對方俯下頭開始親吻他的胸膛,□著那兩顆米粒般的細小突起。

  此時此刻,雨澤才真真正正感受到自己面臨著怎樣恐怖的處境。

  這傢伙真的會**他……沒錯,現在壓在他身上的並不是那個會傻乎乎地對自己唯唯諾諾的蠢弟弟,而只是一個被慾念驅動著的成年男子,一個擁有足夠的力量征服自己的強壯男子。

  「哥哥……」

  伏在自己胸前的男人突然低聲叫喚自己。口齒不清的語氣中充滿了醉酒的狂態。

  「哥哥……我好喜歡你……」

  喜歡我?開什麼玩笑?我們可是親兄弟啊,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喜歡你。去死啦,混蛋,別碰我!

  褲子連同內褲一起被粗暴地脫下來了。□□在外的感覺讓他羞恥得幾乎要哭出來了。雨澤開始更加拚命地掙扎,用雙腿去踹,用身子去撞擊。在一片昏暗之中,似乎連他的腦子也開始變得渾濁而混亂不堪。

  「別這樣,哥哥。」

  自己豁出去的掙扎總算起了一點成效。挨了好幾下的男人總算稍稍離開自己的身體了。然而正當他以為自己要成功的時候,□的**卻冷不防地用力抓住了。他猛地停止了一切掙扎,吃痛地低聲呻吟起來。

  「對不起哦。我並不想這樣的……」

  罪魁禍首一邊用輕柔的語氣說著,一邊把臉埋進自己的**,然後竟然開始像舔舐糖果一樣,吸吮起他的**來了。好羞恥,羞恥地幾乎想死。雨澤拚命地要把雙腿收攏起來,但怎麼也敵不過那雙有力的大手。

  如電流般的快感如熱浪般一波波襲來。他感覺自己就像置身在糟糕透頂的噩夢之中,然而他無論怎麼祈禱,都無法從這場泥沼般的噩夢中醒來。

  雙腿被大大地張開了。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邊在自己的耳邊訴說愛語,一邊慢慢貫穿他男性的自尊。

  彷彿要撕裂身體的劇痛從□傳來,但上天並沒有給予他憐憫的仁慈,讓他馬上昏死過去。他只得一邊承受著撕心裂肺的劇痛,一邊眼睜睜地看著這頭充滿了鬱悶野獸在自己體內瘋狂地**著。眼淚不爭氣地慢慢沿著臉頰滑了下來。

  為什麼他得遭這種罪呢?為什麼他會有這麼一個變態弟弟呢?明明父母就在隔壁臥室裡?這傢伙怎麼可以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呢?

  你說你喜歡我嗎?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又怎麼可以無視我的意願,做出這種叫我羞恥得想死的事情呢?

  男人粗啞而急促的喘息聲迴響在有點空蕩蕩的臥室裡。在痛苦而罪惡的規則律動之中,他漸漸地失去了知覺,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裡。

  當雨澤迷迷糊糊地醒來的時候,他意外地發現自己仍在一片昏暗之中。一雙充滿了憂慮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哥哥,你醒來了嗎?」

  平靜得彷彿什麼也從未發生過的語氣。為什麼呢?這個人為什麼能用這種語氣說話呢?

  他覺得自己就像失去了動力的發條娃娃,只是木然地看著眼前這個再次披上弟弟那張虛偽面具的弟弟。對方眼中的擔憂之色越來越重了。

  「啊啊,怎麼辦?流血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事呢?」

  流血了?

  他微微側了側頭,感覺到對方的手在無恥地觸碰著那傳來絲絲灼熱刺痛的部位。

  難怪會那麼痛。原來他被玩壞了嗎?突然覺得真是太可笑了。自己明明不是女人,竟然還會在第一次□的時候流血了。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會這樣的。我並不是有心要弄傷你的。」

  並不是有心要弄傷他?開什麼玩笑。一個**了自己的人竟然還裝出一副溫柔的嘴臉來。好淒慘。為什麼他會遇上這種事啊?為什麼他得和自己的弟弟□啊?為什麼他……

  憤怒的火焰嗖的一聲熊熊燃燒起來了。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指尖冰冷得像停屍間裡失去了生氣的皮囊。

  「哥哥,你覺得怎……」

  啪。

  一聲響亮的脆響迴盪在飄蕩著濃烈雄性氣味的臥室裡。那雙原本載滿了關心的眼睛瞬間被震驚佔據了。他筆直地狠狠盯著對方,一字一頓地沉聲說道:「給、我、滾!」

  只是三個字而已,卻幾乎費盡了他全副力氣,抽走了他一切思想。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在幾小時前叫他痛不欲生的傢伙已經離開了,留下他孤零零地坐在凌亂的床上。睡衣被隨意地丟在地下,他只得用薄薄的被單包裹著赤身裸體的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傳來絲絲的刺痛,彷彿在有誰在扯著他的耳朵,提醒他沒多久前發生的骯髒**。

  身體好累。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一樣,但和之前一樣,他沒有一丁點的睡意。同樣是為了那個混蛋,但理由已經變味了,變得沉重多了。他就這樣一直在床上坐到天亮,坐到母親進來叫他一起去送那傢伙上火車為止。

  「我才不管他的事!」

  聽到自己近乎低吼的回答後,母親似乎也生氣了,一邊扯著尖嗓子說他不像個當哥哥的,一邊氣呼呼地走出門去了。

  他不像個當哥哥的?真可笑。這位母親啊,你知道你的小兒子昨天**了你的大兒子嗎!

  唇邊嘗到了一絲苦澀。他舔了舔仍然殘留著些微血腥味的嘴唇,感到自己的心像被活生生地挖去了一大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遠遠勝過身體傳來的劇痛……

  「雨澤,雨澤!」

  母親的叫聲突然從頭上傳來,把他從陰暗往事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抬頭一看,只見穿著花俏睡衣的母親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眉頭輕皺地看著他。

  「怎麼了?很累嗎?」

  「啊,不。還好。」

  為了不讓母親看出自己的動搖,他強硬扯出一抹笑容來。

  「有什麼事嗎?」

  「啊,是英傑的事。」

  在聽到弟弟名字的瞬間,雨澤覺得自己的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

  為什麼會提起那傢伙呢?總是陰魂不散地纏繞著他。真是夠了。可惡……

  「他……怎麼了嗎?」

  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語氣的變化,母親只是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英傑真是個不戀家的孩子。上大學以後都沒有回過家了。這回可是家裡的大哥要結婚啦,還耍什麼性子說,哥哥叫我回去,我才回去。真拿那孩子沒辦法。」

  「要……要我叫他回去?」

  「是啊。英傑從小到大都很粘你呢。好啦,那麼你就打個電話給他吧。」

  輕輕鬆鬆地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母親就打著哈欠,慢悠悠地走回房間去了,只留下他像石化了的雕像一樣,坐在沙發上發呆。

  怎麼辦?真要打電話給那傢伙嗎?

  自從五年前起,他就再也沒有和那傢伙聯絡了,哪怕一句話都好,都沒有和對方說過。而對方也很識趣地再也沒有回過這個家,在畢業之後就在當地就職定居下來了。

  就這樣,那個叫「顧英傑」的人終於徹徹底底地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雖然他為此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但現在……他卻要主動和那傢伙聯絡?

  「混蛋。幹嘛一定要我叫你回來啊?」

  雨澤狠狠地盯著母親在回去房間之前放下來的紅色外殼手機,就像在他眼前就是那個有著一頭愚蠢的金髮的男人。

  突然覺得不甘心到了極點。施暴的一方可以輕輕鬆鬆地說出什麼「哥哥叫我回來,我才回來」之類的白癡話,而受害的一方卻在五年之後仍然沒能釋懷,畏懼著被誰揭開傷疤。

  可惡,他幹嘛要怕啊?來就來吧。要是那傢伙厚顏無恥地提起當年的事情,他就把對方罵個狗血淋頭!

  雨澤深呼吸了一口氣,不自覺地走到了陽台那裡。

  除了五年的歲月痕跡,一切似乎都沒有怎麼變化。悶熱的晚風,溝渠隱約的腐臭,還有四周的安靜。熟悉的風景勾起了被拚命埋藏起來的記憶。

  要是……要是他當年並沒有把那不該打開的盒子打開,要是他並沒有說什麼「無論你多麼喜歡我,我都不會喜歡上你」之類殘忍的話,那麼一切都將會改寫吧?那傢伙會把對自己的禁忌愛意永遠深藏在心底,他們還是能做一對表面看起來還算關係和睦的兄弟吧。

  低頭看著屏幕上「英傑「兩字,雨澤輕輕歎了一口氣。

  「我當時幹嘛要逞一時之快啊。」

  手指在撥號鍵上方停留了很久很久,久得連遠處傳來的電視機聲都漸漸消失了,他仍然沒能鼓起勇氣按下去。越來越覺得自己太窩囊了。他明明都已經比當年大了5歲,卻完全沒有真正成長起來嗎?

  「顧雨澤!可不要被那混蛋看扁了!你可……」

  鈴鈴鈴。

  正在自我鼓勵著的當頭,單調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了,嚇得他差點把手機掉到地上。因為過於驚訝,他想也不想就按下了通話鍵,卻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時頓時停止了呼吸。

  「喂,哥哥。」

  沉穩的語氣,完全不見當年那個莽撞男生的影子了。雨澤一下子呆了,好半響都沒有回過神來。這時候電話那頭再次傳來了充滿疑惑的一聲叫喚。

  「哥哥?」

  「啊,是。」

  「哈哈,哥哥好緊張嗎?」

  竟然被嘲笑了。雨澤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變得發燙,幸好對方並沒有看到。他尷尬地乾咳了兩聲,盡量裝出嚴肅的語氣來。

  「6月9日,你回來嗎?我那天結婚。」

  這回換成電話那頭陷入沉默了。沉默得太久了。正當雨澤差點以為對方已經離開電話的時候,一聲低沉的男聲傳進了自己的耳中。

  「那我可以回來搶新郎嗎?」

  「啊?」

  「我可以回來搶……」

  在對方不知廉恥地把話重複一次之前,他就反射性地掛掉了電話。身體的力量似乎被一下子抽掉了。雨澤慢慢地蹲了下來,把手□自己的頭髮裡,煩躁地抓撓了幾下。

  「可惡,那傢伙真是太討厭了……」

  在這麼說著的同時,他卻感到心臟在打鼓似的狂跳個不停。這時,單調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了。他呆呆地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過了很久才用微微顫抖著的手指按下了通話鍵……

  奸

  看著那雙寫滿了驚訝和困惑的黑亮眼睛,一海感到自己的喉嚨火辣辣的,支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快說啊,混蛋。你這樣不就是在不打自招?承認自己剛剛確實抱有離經叛道的歪念……可惡,隨便說一兩個白癡話矇混過去就好了,不然可會嚇著這個死腦筋的男人的!

  心裡越是感到焦急,嘴巴就越是不能靈活地動起來。過了一會兒,那個原本滿臉驚訝之色的男人彷彿自然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喝醉了嗎?」

  喝、喝醉了?明明自己的嘴裡連一點酒氣也沒有,為什麼這個精明的刑警會說出那種沒根據的猜測來呢?而且也不想在好意地為自己設台階才那麼說的……

  突然間,一海總算恍然大悟了。

  因為老哥根本就沒有把他這個親弟弟喜歡自己的可能性考慮進去,完全沒有想過那種可能性……嗎?

  在感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莫名地低落起來了。原本緊張得僵直的身體頓時疲軟下來,彷彿雙手雙腳都拖著沉甸甸的鐵球一樣。

  「啊,是啊。喝了一點酒。」他苦笑著,乾巴巴地說道,「那麼,我回去睡覺了。」

  腦子混亂得如同一團漿糊。在離開房間的時候,他甚至忘了順手關上房門,在聽到對方特意走下床關門的聲音時,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好一會兒都在雙目無神地呆呆看著隔壁。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陷得這麼深的呢?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能在他的心中掀起萬丈波濤,讓他一喜一悲,像個瘋子一樣整天都在想念著對方。

  拖著沉重得的腳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一海連燈也沒有開就直接走上床了。在淒冷的黑暗之中,他有點茫然地靠著床頭的牆壁靜靜坐著。

  話說回來,這堵牆的另一面照理來說應該也是隔壁房間的睡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現在可說是和老哥親密地睡在一起吧。

  一想到這裡,他就不由得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像在相應心臟不規則的跳動似的,開始漸漸變熱起來。他輕輕閉上了眼睛,把手伸向興奮起來的下身,開始盡情地妄想起來了。

  要是剛剛在老哥驚訝地問他怎麼了的時候,他冒險地表白的話會怎麼樣呢?告訴那個古板的男人,說「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他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那張原本總是嚴肅的臉孔瞬間變得鐵青,語氣僵硬地說「我們可是兄弟啊」。

  這種反應當然會很傷他的心,但同時也讓他感到一種禁慾的味道。強硬地把那個一直在抵抗的男人壓在身下,不斷在對方的耳邊訴說著滿溢的愛意,告訴對方自己不想做弟弟,只想做戀人。

  「我好喜歡你,比誰都喜歡你。接受我吧,求求你了……」

  在綺麗的美好幻想中,那張原本繃得緊緊的臉總算緩和下來了。薄薄的嘴唇吐出幾乎聽不到的悶聲問話。

  「真的喜歡我嗎……」

  單是想像就讓他感到血脈亢奮,心跳加速。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了。在一片昏暗之中,習慣了的雙眼似乎還能看到那冒著熱氣的白煙。

  腦海中浮現著那天晚上看到的結實裸體。而那身體的主人並不是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沉沉地安睡著,而是張開眼睛,臉露微笑地伸手主動摟住他的脖子……

  隨著右手動作的加快,腫脹的**也猛烈抽搐起來了。最後一道白灼的粘稠液體氣勢洶湧地噴了出來。胡亂地抓來放在床邊桌子上的紙巾,一海一邊擦著黏糊糊的手,一邊慢慢地沿著牆壁滑了下來,在迷迷糊糊之中陷進了夢鄉之中。

  第二天,為了能夠早一秒看到那個自己做夢也會夢到的男人,一海早早就爬起來了。這叫一向為了叫醒他這個賴床大王而傷腦筋的媽子感到十分驚訝,還調侃地問他是不是和女孩子有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媽子可算是做了一回名偵探,猜中了大概,雖然真正的情形恐怕難以叫這位做母親的笑出來吧。

  不過遺憾的是,昨天滿臉疲憊地返回來的老哥累得始終沒有起床。

  「德本今天還是得工作吧。我去叫叫他。」

  哎,明明都已經工作到深夜才從繁重動作的牢籠之中解放出來,現在又得被拽出溫暖的被窩,繼續為人民群眾賣命。刑警一職還真是辛苦勞累的苦活。難怪總聽到警察的妻子會耐不住寂寞,去勾漢子之類的醜聞了。

  不由得替這位辛勞的刑警老哥心痛的同時,一海連忙叫住了媽子,自告奮勇地提出去叫自家老哥起來。走進那間熟悉的臥室之後,他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來到對方正在安睡的床邊。

  那張端正而正氣凜然的臉上清晰地顯示著叫熊貓汗顏的黑眼圈。眉頭依然微微地皺著,彷彿連安謐的睡眠都是一件得認真對待的大事。

  真是個古板而可愛的男人。

  一海輕笑著,伸出手去撫摸對方眉間的皺褶。突然間,一種微妙的心情在心中發酵起來了。

  好想親吻老哥。像公主吻醒睡美人一樣,給這個有著奇怪睡相的男人甜蜜的早安之吻。但是……和那晚不同,老哥可是隨時會醒來的啊。要是對方在親吻途中醒來的話該怎麼辦?這可不是裝白癡地笑兩聲就能矇混過去的小事。特別是老哥是會對男人動心的同性戀……

  一想到這裡,一海就覺得自己的胸腔都被嫉妒的酸氣都充斥了。

  算了,顧忌那麼多幹嘛。反正老哥都已經和很多男人做過這種事了。他幹嘛要那麼慎之又慎,把區區的接吻當成比天塌下來還大的要事呢?

  一海一邊在心中唸咒般替自己的行為辯解著,一邊緩緩低下頭來了。然而遺憾的是,就在他幾乎要碰到那那片微微張開的嘴唇時,對方竟然輕微呻吟了一聲,嚇得他慌忙向後退去。那雙原本緊閉著的雙眼隨即慢慢張開了。

  真是好險,不過也好可惜。

  「媽、媽子叫你快點出去吃早餐。」

  以防讓對方看出他臉上的動搖之色,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一海就匆匆離開臥室了。

  喜歡那個人,卻只得把自己滿溢的愛意藏在心中,在暗地裡妄想著和對方甜甜蜜蜜地結為一體。太壓抑,太痛苦,太悲慘了。彷彿陷進在深不見底的泥沼之中,只能任由自己一步步走向毀滅。

  「啊,一海。」

  在走回客廳的途中,他被從主臥室裡走出來的媽子叫住了。回頭一看,只見媽子手中拿著一本封面斑駁的老舊本子,笑瞇瞇地向他走來。

  「哎呀,都說我還保存得好好的嘛。來來,你看,這就是你們小時候的照片。」

  一聽到「小時候的照片」幾個字,原本總算稍稍平復下來的心臟再次興奮地狂跳起來了。他連忙一把奪過那本散發著些微霉味的相冊,迫不及待地翻開來了,同時當然不忘口甜舌滑地拍一下媽子這位功臣的馬屁。

  自從那天萬分邪惡地做了性騷擾幼年老哥的春夢之後,他就怎麼也無法抑制心中想再次看到小時候的老哥的衝動。現在回想起來,他不會也有一點戀童癖的傾向吧。

  硬邦邦的封面被翻了開來,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老舊黑白照片馬上映入了自己的眼簾之中,然而……

  「那個啊,媽子。」

  原本還笑瞇瞇的媽子在聽到自己不悅的語氣後,疑惑地側了側頭,嗯地反問了一聲。一海歎了一口氣,指向有點皺起來的黑白老照片。

  「怎麼老哥小時候都剪著這種難看的小平頭啊?」

  「什麼叫難看的小平頭?這看起來才舒服,也不會長虱子。德本聽話。你就調皮多了,死活不肯把那堆雜草理了!」

  簡直可稱得上是義憤填膺的語氣。再抱怨下去,他恐怕會被這位審美觀有著嚴重偏差的家庭主婦提著耳朵,就N年前的爛帳大訓一頓。

  他再次歎了一口氣,用指腹輕輕撫過照片上那個總是站在邊邊的小平頭男孩。

  沒有想像中那樣甜美討喜的外貌,但這種拙拙的感覺確實很有老哥的風格,叫他越看越感到憐惜不已。

  媽子也湊過來,一副深有感觸的樣子細細看起這些塵封多年的老舊照片來。

  「話說,你以前可真是野猴子,還特別愛欺負你哥,總是搶他的玩具玩。不過德本自小就很懂事,不然可就會像現在陸大嬸家那樣,兩個化骨龍整天上演武打片呢。」

  「我……搶老哥的玩具?」

  毫無記憶。或者說,在他的記憶中,老哥始終是一個乖乖地坐在角落裡看書或做功課的好孩子,週身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叫他總是不怎麼願意靠上前去。他又怎麼會去對這樣的老哥做小惡霸的行為呢?

  但媽子斬釘截鐵地咬定確有此事,而且還開始細說起那麼多年前的小事來,明明平時是個連上一秒把錢包擱哪裡了都會忘記的迷糊大王。不過無論當年的這件往事是不是真的都好,至少他現在的心情是真真切切的。

  低頭看著照片中那個表情僵硬的小孩,一海低聲地自言自語道:「我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啊……」

  解

  「還沒回來啊?」

  牆上的八卦鏡造型時鐘上時針已經慢悠悠地走到了11這個位置,但大門方向始終沒有傳來熟悉的卡嚓聲。

  等人實在是天底下最枯燥無味的事情,但他還是像被下了咒一樣,不受控制地在那個人會回來的晚上,一直等待下去。

  不過今晚有點特別。為了追那部沒什麼新意的電視劇大結局,總是準時入睡的媽子現在也坐在自己的隔壁,津津有味地盯著閃爍著各色光彩的電視屏幕看。

  「什麼還沒回來啊?」

  本以為全副心思都被電視劇裡幾個哭哭啼啼的女人吸引過去的媽子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雖然視線仍然筆直向前就是了。

  真不想告訴媽子自己在等老哥回來。既感到不好意思,又怕招來任何充滿了疑惑的問話,於是一海只是隨便敷衍了一句「沒什麼」,就打著哈欠從米白色的沙發上站了起來,打算到廚房去沏一杯咖啡。

  然而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這時候媽子突然說道:「是了,今天德本熬夜工作,不回來了。」

  正要踏出去的腳驀地停在了半空。一海咦了一聲,低頭看向仍把目光緊緊黏在電視屏幕上的媽子。

  「不回來?」

  「是啊,8點多鐘的時候才打電話回來告訴我的。哎,還真是辛苦的工作啊。那孩子還是快點換工作好了。」

  確實辛苦。明明前天才說終於把手頭上的拐賣少女案件解決了,現在又要熬夜……

  剎那間,心好像沒了底的簍子,在期待掉落一地之後,變得空蕩蕩的。乾巴巴地說了一句「我回去睡覺了「,一海就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回自己的臥室了。

  靠坐在還冰冷冷的床上,他這才開始感到事情十分蹊蹺。懷疑的陰雲在心中一點點地籠罩起來。

  他們這個小城市就那麼多重大犯罪嗎?警力就那麼缺乏嗎?老哥……真的是在工作嗎?

  心像被千萬隻螞蟻啃咬這一樣,叫他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身體比大腦快一步行動起來了。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撥下了那漸漸熟悉的電話號碼。令人舒心的悠揚音樂在耳邊響起,然而他卻緊張得指尖微微顫抖。

  怎麼辦?要是老哥真的是工作的話,他這不就是打擾到老哥了嗎?更重要的是他該拿什麼做借口呢?到時候不就淪落到啞口無言的境……

  「誰啊?」

  充滿了濃重睡意的陌生男聲傳進了耳中。原本狂跳個不停的心臟像變法子似的,一下子靜默下來了。語氣也隨之變得彷彿從地底傳來似的陰沉。

  「你是誰?」

  「啊?你管我是誰。你自己先……」

  「我是機主的弟弟!你怎麼會拿到我哥的電話的!」

  「咦?弟……」

  陌生男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同樣能聽出是剛剛才醒來的低沉男聲慌慌張張地打斷了。

  「小楠,電話。」

  隨後,熟悉的男聲直接從電話的那頭傳來,變得清晰多了。

  「啊,一海嗎?你、你怎麼會……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呢?」

  一副被妻子捉姦在床的尷尬語氣。哼哼,這傢伙也知道自己做錯事了嗎?

  「剛剛那個叫『小楠』的男人是誰?」

  「呃……那個,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真虧你說得出口啊,老哥。有親親我我地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朋友嗎?」

  竟然還叫得那麼親熱。他確實知道老哥在面對那些下半身同樣沒什麼節操的娃娃臉男人時,總是像變了個人似的,會傻乎乎地讓對方扯著鼻子走,但還是覺得很不甘心。他也想被親熱地叫「小海」之類的啊,看著對方溫順地靠在自己的懷中……

  「喂,怎麼不說話了?做都做得出來了,還害怕承認嗎?」

  然而電話那頭還是一片沉默,真叫他急得快要噴出火來了。

  可惡。你真那麼飢渴的話,可以找我啊。我可是每天都在幻想著和你做那種事啊。幹嘛要跑出去找那種不知道有沒有性病的男人呢?

  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反而更加荒唐,然而他早已經腦子一片混亂了。現在的心情大概真的就像發現妻子出軌的丈夫的一樣吧。

  「話說老哥你還真有精力呢,才剛剛連續好幾天熬夜工作的說,現在又去和男人玩滾床單遊戲嗎?哼,虧你還說什麼想和嫂子復合,我看你……」

  「好了,你別理我。」

  自己的話被唐突地打斷了。對方的語氣裡充滿了不耐煩,似乎隨時都想掛斷電話一樣。

  什麼啊?你能花好幾個小時去釣男人,就不能浪費那麼幾分鐘和你的弟弟談一下嗎?我不想理你啊。我才不想理你呢。我……

  「你在哪裡?」

  「啊?」

  「我問你在哪裡。我過來接你。」

  一邊在心中叫囂著不想理對方,一邊卻發狂似的,越來越想見到那個叫他又愛又恨的男人。然而這下子對方卻陷入了持久的沉默之中。實在太令人抓狂了。要是那個人現在就在自己的面前,他難保不會衝動得把對方拉進懷裡狂吻起來。

  「說啊。到底在哪裡!」

  在不耐煩的嘖的一聲後,電話那頭再次傳來了熟悉的低沉男聲。

  「你別理……」

  「再不說的話,我就把你是同性戀這件事告訴爸媽。」

  在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就想把自己的嘴給撕了。

  他這是在幹嘛啊?在絞盡腦汁地向如何讓喜歡的人討厭自己的極限挑戰嗎?

  果不其然,對方的聲音一下子降了八度。語氣也變得冰冷冷的,足以媲美外面呼嘯而過的寒風。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威脅你。我只是太嫉妒了。你怎麼可以讓別的男人碰你?明明有一個比誰都要愛你的男人在你身邊……

  儘管心中像開機關鎗似的,辟里啪啦地不斷解釋著,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支支吾吾了半天仍然沒能擠出一個字來的當頭,對方再次說話了。

  「如果你真想那麼做的話,那……」

  「思泉區振業路9號的蘋果旅館。」

  那道比一般男人的聲音要尖細的陌生男聲再次傳進了耳中。他可以聽到老哥驚訝的聲音,緊接著手機似乎被強搶過去了。那個男人再次清清楚楚地說了一遍旅館的地址,然後用滿是挑釁的語氣說了一句。

  「我倒是挺想會會你這位替哥哥著想的好弟弟呢。」

  不應該去。去了的話,就代表自己輸了。他應該採取更加成熟的方式處理這件事的,不然老哥會更加討厭自己,可能會再也不原諒自己。

  然而儘管心中有一百道聲音在拚命呼喊著他,告誡著他,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高漲的情緒。

  很想看到那個人。想馬上把那個自己喜歡得不得了的人從別的男人身邊搶回來。

  在這個充滿了獨佔欲的念頭驅動下,一海急匆匆地攔下了一輛的士,朝目的地飛馳而去了。

  當他在那間有點隱秘的小旅館面前下車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隔壁便利店門前站著的兩人。只見在高大的老哥站著一個比老哥矮了一個半頭的男子。就算穿著厚厚的衣服,還是能叫人一眼就看出那傢伙有多瘦小。

  而這時老哥正在滿臉為難地不斷勸說著男子,但對方緊繃的臉始終沒有和緩下來。

  又是一個任性的奶油小生。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幹嘛要我的老哥那麼低聲下氣地跟你說話啊?

  實在看不過眼,一海馬上氣沖沖地大踏步朝兩人走去。察覺到正在走來的自己,兩人都停止了交談,一副像大敵來臨似的直盯著自己看。然後,在他離兩人還有一米多的距離時,男子已經按捺不住,語氣譏諷地開口了。

  「哎呀,你就是那個好弟弟吧。看起來還真是一表人……」

  「回家。」

  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德本身邊後,一海就抓住對方的手要往回走,但馬上就被狠狠地甩開了。兩人沉默地互相盯視著。雙方的眼中都能看出熊熊燃燒著的憤怒之火。這時候,那個被自己徹底無視了的男子再次開口了。語氣也變得更加惡劣。

  「喂,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啊?就那麼喜歡管別人的事嗎?」

  「他是我哥。」

  「哈哈,你如果真當他是你哥的話,還會說出什麼『把你是同性戀的事告訴爸媽』之類的白癡話嗎?」

  無言以對。那時候的自己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他怎麼會捨得傷害這個男人呢?他甚至寧願自己斷手斷腳,也要保護這個男人。

  看到自己沉默下來了,矮個子男子露出了更加不悅的表情,冷哼了一聲。

  「我說你啊,是不是歧視同性戀啊?」

  「……沒有。只是現在情況特殊,我這是在替老哥著想。」

  「別自以為是了。」

  男子說著親密地摟住了始終沉著臉的德本。

  「我們彼此喜歡對方,為什麼不能在……」

  「他是我的。」

  一海下意識地一把拉過了德本,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他。

  決

  刺骨的寒風刮過耳邊,然而一海卻覺得自己全身都快要燒起來了。

  慘了,竟然漏嘴了。

  他嚥了一下口水,有點畏怯地偷偷瞄了被拉到自己身前的老哥一眼,只見對方驚訝地微微張大了口,然後馬上皺起眉頭來了。

  「呃,那個,我……」

  「搞什麼啊?這傢伙真的是你的親弟弟嗎?」

  矮個子男子長長地咦了一聲後,輕佻地笑著抱起了胳膊。

  「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弟弟什麼的嗎?而且還對……」

  「是親弟弟。」

  用比現在掛在臉上的北風還冷的語氣吐出這麼一句話之後,德本再次無情地甩開了他的手,然後看也沒看他一眼就冷冷地說道:「別開那種噁心的玩笑。」

  噁心嗎?

  在這種最糟糕的場合下被當面狠狠地拒絕了。滿腔的真意對這個人來說,原來不過是連聽到都覺得刺耳的「玩笑」嗎?

  正在這當頭,一個禿頂的中年男子走出了便利店,在經過他們三人身邊的時候,用詭異的眼光偷偷看了一眼才走開了。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不死心地一把拉住了那只屢次拒絕他的手。在聽到對方不悅地喂了一聲吼,他故意提高音量,怒吼了一聲。

  「你還要留在這裡讓別人看戲嗎!」

  腦子跟漿糊一樣一片混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什麼,只知道心中燃燒著熊熊的烈火,快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燒成灰燼了。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猛然發現自己正拉住老哥在深夜大街上快步疾走著。

  為什麼要傻愣愣地用走的呢?在手指冷得發紫的大深夜,用兩條腿走回連坐車都得花半小時才能到達的家裡?這是在自虐呢,還是真的傻掉了啊?

  不過後面的男人也始終對此沒有說出一句怨言來。儘管如此,他還是很清楚地知道對方生氣了。那灼人而冰冷的怒氣從指尖直傳至心臟,讓他感到一陣鑽心的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四週一片寧靜。甚至沒有一輛夜行的車輛,一隻溜出來閒逛的小貓。連像迷宮的高牆一樣矗立在兩側的高樓也像安睡了一樣,靜悄悄地閉上了偷窺的雙眼。在這個只剩下呼嘯風聲的夜幕之下,一海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全世界只剩下他和身後那個他喜歡的男人……

  沒錯,只剩下他們。他們彼此獨享對方,愛戀對方。誰也無法介入這個緊密相依的兩人之間。

  「吶,老哥。」

  他驀地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向對方,然而對方依然不悅地陰沉著臉,甚至沒有把頭抬起來。

  「如果你真的覺得不能忍耐的話……」

  喉嚨乾巴巴的,但他知道那不是因為在寒風中一陣疾走的緣故。他說著吞了一下口水。

  「那麼,我來幫你解決□好了。」

  「啊?」

  一直低垂著的頭猛地抬了起來。那雙大睜著的眼睛中寫滿了震驚。

  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一海連忙揮手解釋道:「就、就是模擬□之類的啦。那個,男生們相互之間幫忙解決……通俗一點就是、就是……」

  怎麼也無法說出「互擼」那種猥瑣的字眼。喂喂,眼前的這位仁兄可是個不知道和多少男人做過的老手,又不是之前以為的那個連走路都一直筆直向前的古板男。你幹嘛在這裡窮緊張啊?

  雖然在心裡抓狂似的自問著,但他其實很清楚自己說不出口的緣故。因為……他對這個男人懷有慾望,所以那個詞語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兩個漢字了,甚至帶上了氣味,觸感,還有……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冷冷的一句話頓時打碎了他所有綺麗的妄想了。一海一下子慌了,更用力地緊抓住對方。

  「什、什麼啊。我這是在為你著想而已!你想想,嫂子下個星期就回來了。如果她去調查你就慘了。你又不能節制一……」

  「夠了,別理我。」

  「我是你弟弟啊,怎麼可以不理……」

  「你既然是我的弟弟,就不要提出那種噁心的建議來!」

  寂靜的大街上再次只剩下寒風呼嘯的聲音。過了好久一段時間之後,對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打破了死一樣的沉默。

  「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去截計程車吧。」

  此刻,一海才猛然察覺到也總是對女友說「我的事情我來處理」的自己真是可恨到了極點。為什麼那麼冷淡地甩開被人伸過來的手呢?為什麼只會覺得被人多管閒事呢?為什麼不去想想自己的拒絕會在別人心裡留下怎樣的傷痕呢?

  「你自己回去吧。」

  一海悶悶地說著鬆開了對方的手,像耍脾氣的小孩子一樣,蹲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頭上才傳來充滿了驚訝和無奈的聲音。

  「你到底在搞什麼啊?」

  「不用你管。」

  他就那樣在深夜的大街上活活凍死好了。不過就算那樣,老哥也不會難過,甚至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就高高興興地繼續和那些三級殘廢的矮子鬼混吧。

  這麼想著的同時,他越發感到自己真是太悲慘了。刺骨的寒風從衣襟灌了進來。身體可憐地微微顫抖著,但這種寒冷完全及不上在心中的冷意。

  這時頭上再次傳來了一聲無奈的歎氣聲。

  「你是小鬼嗎?起來吧。」

  「我就是小鬼。」

  時間的流動在狂風的呼嘯聲中變得很奇怪。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還是十幾分鐘,對方再次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

  「我走了。」

  緊接著這冷冰冰的三個字的,是漸行漸遠的噠噠噠腳步聲。

  那個人真丟下他了。

  在這個念頭劃過腦海的瞬間,一海感到自己甚至連蹲坐在地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時候一段本該早已經遺忘了的童年回憶鮮活地呈現在腦海裡。

  在看完節日煙花表演回來的路上,因為媽子不給自己買路邊的甜食,所以他就鬧脾氣地死活不肯繼續走,最後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媽子被煩得打了他兩下腦袋以後,就氣鼓鼓地拉著老哥走了。

  看到自己被丟下了,他感到十分委屈,坐在地上大聲地哭。然而過了好一會兒後,噠噠噠的跑步聲傳來。抬頭一看,只見回來的竟然是那個他以為絕對不會管自己的老哥。

  「媽媽答應了。我們一起去買吧。」

  老哥一邊輕聲說著,一邊攤開了小小的手掌。而那裡躺著有點皺巴巴的一元紙幣。

  然而現在……那個人卻狠心地丟下了自己。

  「可惡。混蛋老哥。」

  正在低聲咒罵著的時候,身後卻再次響起了沉穩的噠噠聲。心臟開始狂跳起來了,但愛面子的他還是裝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折返回來的德本走到他的面前,和他一樣蹲了下來。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走啊?」

  「老哥太冷血了。我那麼關心你,你卻從來都不領情,還總是嫌我煩人。」

  雖然連他都覺得自己實在有點煩人,而且在不純動機的鼓吹下,還做得有點過了頭,但此時此刻,他只是個任性的小孩子,只想無理取鬧地宣洩自己的不滿。

  「老哥你總是叫我不要理你的事,根本把我當成外人一樣。無論我做什麼,你都覺得是多餘的。明明我那麼拚命地想幫你的說。」

  「……好吧。我好感動。」

  一種奇妙的優越感在心中升起。一海抬起頭來,看向那張寫滿了無奈的端正臉孔。此時兩人靠得如此之近。有一瞬間,他真想就那樣吻上去。

  「還有,老哥幾乎都不會對我笑。」

  「啊?」

  「你就只會皺著眉頭,好像很討厭看到我一樣。」

  像吃到什麼苦東西一樣,德本動了動嘴角後,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來。

  那真是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但一想到這個男人在拚命地討自己歡心,他就覺得那真是可愛得叫人揪心的笑臉。

  雖然他還是嘴上不饒人地吐出一句「老哥你這是在恐嚇我嗎」。話音剛落,男人臉上的笑容馬上就收起來了,然後下一秒,他就被強拉了起來。

  「快點回家吧。」

  這回改為對方拉住他走了。走在後面的他能清楚地看到對方耳朵不尋常地紅了起來。他不由得笑了出來,用力地反握對方的手。

  呢

  「不行!快出去!真的不行!」

  怎麼有種在逼良為娼的感覺呢?

  看著眼前這個拚命推開自己的男人,一海的心中突然浮現了如此一個奇怪念頭。

  現在將近晚上10點。在那間有點煞風景的房間裡苦苦磨蹭了一個多小時之後,他終於推開了隔壁臥室的門,走了進去。

  言語擁有無窮的魔力。明明只是在妒火的灼燒下,一時混亂之中提出了模擬□的建議,後來卻像被自己的話束縛著了一樣,越來越無法平復心中的騷動。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呼喊著,希望和老哥有親密的肌膚之親。

  好想觸碰那具健碩而誘人的身體。好想看到對方在自己的身下嬌喘的模樣。而且老哥都讓別的男人碰了,為什麼就不能也讓他嘗嘗滋味啊?他明明那麼愛老哥,比那些矮得和殘廢沒什麼兩樣的醜男更愛那個人……

  「在、在說什麼昏話啊?」

  然而這是聽到自己的提議後,老哥說的第一句話。雖然那慌張的表情可愛得叫他很想親一下。

  「老哥不是正在和嫂子談復合的事兒嗎?要是在這時候,同性戀的身份曝光了,肯定會鬧得滿城風雨。別說復合了,嫂子還會要你賠償呢。還有你的工作啊。警察也是公務員吧。中國不是很注重這些的嗎?到時候肯定會摔了這個鐵飯碗。還有啊,你也想想爸媽在知道後會多傷心呢。」

  義正詞嚴地一口氣說完在心裡組織了好久的話後,一海就深呼吸了一口氣,屏息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卻見對方就像被父母訓話的小孩,滿臉不悅地別開視線了。

  「好啦。總之我會注意的。」

  「什麼叫我會注意?上次你不是跑出去玩了嗎?你叫我怎麼相信一個有前科的人呢?」

  「……哼,你還真關心我呢。」

  這、這真是什麼語氣啊?可惡。他認識的那個老哥從小就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現在卻對弟弟的「一番好意」百般推脫,彆扭得像個不肯吃青椒的調皮蛋。這個人對他的態度就不能像對爸媽的一樣,乖乖地把衣服脫了嗎……咳咳,怎麼越說越邪惡了呢?

  一海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緊緊抓住對方的肩膀,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來。

  「我可是在犧牲自己啊。這樣好歹可以滿意一下你那方面的需要,而且又不是真的做。你到底在顧慮什麼?」

  「還用問,我們可是親兄弟啊。做那種事太奇怪了。」

  如果告訴對方,自己想做的是更加奇怪的事情,不知道這個人會露出更加不好意思的表情來呢?

  「那個啊,其實這種事在兄弟之間更加尋常呢。我有好幾個同學第一次打飛機就是哥哥教的。」

  其實這只是在說謊。他確實聽說過哥哥教弟弟打飛機什麼的,但那是某個有著奇怪癖好的女生告訴他的,而且那位哥哥在教導的途中還邪惡地把弟弟吃了。

  當時聽到的時候,他幾乎把嘴裡的泡麵噗的一聲噴出來了,但現在想想,要是老哥肯對自己做那種事情還真是不錯,雖然得讓他當「吃人」的那一方。

  想到這裡,一海不由得嚥了一下口水,更加靠近對方了。那淡淡的男性體味甚至叫他的指尖都開始微微發熱起來了。

  「不過老哥你都沒在那方面指導過我呢。難得害怕同性戀的自己會對親弟弟下手嗎?」

  「說、說什麼啊?我可沒有飢不擇食到那個地步。」

  那甚至帶著嫌惡的眼神叫他不由得感到有點傷心。原來自己這種大塊頭在偏好矮子的老哥看來,只是倒胃口的存在啊。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打起精神來,好說服這塊硬邦邦的臭石頭,也好向自己下面已經在蠢蠢欲動的小弟弟交代。

  「總之呢,那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哥你就……」

  「不要!絕對不行!太奇怪了!」

  於是兩人就開始了持久的拉鋸戰。

  雖然這樣有點變態,但看著一邊推搡著自己,一邊叫喊著「不要」的老哥,一海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感,真想就那樣把這個人壓倒在床上侵犯他好了。

  「我說老哥啊,你還真是奇怪。」

  真害怕自己會就那樣把心中的念頭付諸行動,一海連忙提高了音量。這下子對方安靜下來了,皺著眉頭,不悅地盯著他。

  「你自己都是同性戀了,怎麼還抱著那麼重的道德觀念呢?而且那種事根本就不算什麼。」

  「……怎麼會不算什麼啊?」

  「又不是真的做。我那些住宿的大學同學也經常互相幫忙**啊。這種事情尋常得很。」

  看到對方低下頭不說話,他馬上乘勝追擊地湊上前去說道:「我們就試一下吧。怎麼樣?其實也沒什麼,而且這樣一來,也可以滿足你那方面的需要。」

  那誘人的脖子就在自己面前,簡直就在誘惑著自己去親吻□。身體漸漸脫離理智的約束,他一邊嗅聞著對方那猶如媚藥般的淡淡體味,一邊緩慢低下頭去……

  「太、太近了。」

  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突然被一把推開了。抬眼一看,只見總是伴著一張撲克臉的老哥滿臉尷尬地別開了視線,低聲嘀咕道:「那樣……還是不好吧。」

  看到對方總算有點動搖了,一海甚至控制不住地揚起了嘴角,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至於過於興奮。

  「沒什麼不好啦。老哥你不要總是把問題想得太嚴重。好了,那麼我們來試試吧。」

  話還沒說完,他這匹餓狼就迫不及待地拉起羔羊的手,要往床那邊走去了,但馬上就被對方慌張地甩開了手。

  「我、我先去洗澡。」

  「咦?不用啦。反正待會兒可能會被弄髒吧。」

  單單是說出「弄髒」這兩個字,就叫他下面的小弟弟變得更加灼熱了。而且他真的很喜歡老哥那種淡淡的體味呢。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最高級的□。

  不過自己的話讓本來就不好意思得完全不敢直視他的老哥更加尷尬了,一把抓起放在椅背上的睡衣,丟下一句「我去洗澡了」,就逃也似的匆匆走出了臥室。

  被丟下了……

  一海呆呆地站在房間正中央好一會兒後,苦笑了一聲,走到床邊咚地躺了下去。他把臉埋在柔然的枕頭裡,著迷地嗅聞著那人的味道。□變得越來越灼熱了,但現在就解放了的話,待會兒可就沒不能盡情享受了。

  於是他只好拚命忍耐著□快要焚燒起來的慾望,同時又自虐地繼續妄想著和那個人共赴巫山的情形。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當手機屏幕上的顯示變為「11:00」的時候,他終於不覺憂慮起來了。

  老哥該不會逃了吧。怎麼自己有點像電視劇裡意圖□婦女,卻被聰明的受害者擺了一道的壞蛋呢?

  「去看看好了。」

  實在無法壓抑下心中焦慮的情緒,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決定去看看快要到手的羔羊是不是真的跑掉了。然而他剛走出臥室,就和一邊擦著頭髮,一邊低著頭慢騰騰地走回來的老哥撞上了。

  「好慢啊,老哥。」

  明明都走到自己跟前了,卻在他出聲之後,對方才猛然意識到他的存在,然後馬上尷尬地別過臉去了。

  「那個,我覺得……還是算了吧。」

  濕漉漉的頭髮黏在頸項上面,水滴順著優美的線條滑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剛洗完澡,還是因為對和弟弟做那種事感到很不好意思,對方的臉上甚至有點微微泛紅。用這麼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樣叫他住手,也實在太沒有說服力了。

  一海吞了一下口水,抓起對方的手就往臥室裡走去。一邊走,一邊用假裝出來的正經語氣說道:「這沒什麼啦。咱們試試看吧。」

  兄弟互擼本是尋常事

  把一臉不甘願的老哥硬扯到床上後,一海就再也無法按捺心中高漲的慾念,像餓狼一樣撲到對方身上,然而這似乎嚇到本來就緊張得全身繃緊的羔羊,只見對方連忙伸手去推自己。

  「你、你在幹嘛?」

  這種適當的拒絕簡直就是絕佳的調情劑。一海再次嚥了一下口水,迫不及待地要脫下對方那件老土的格子睡衣。

  「不就是在模擬性……」

  「慢著!」

  手被緊緊抓住了。只見對方驚訝地圓睜著雙眼,直直看向自己。

  「為什麼要脫衣服?」

  「這樣不是比較刺激嗎?」

  「什、什麼啊。」

  對方尷尬地別開了視線,緊皺著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突然大聲地說了一句「還是算了」,然後就要下床去。

  怎麼可以讓到手的鴨子飛走呢?

  一海連忙伸手從後面抱住了對方。這下子兩人靠得更近了。沐浴露的清香飄進了他的鼻腔裡。

  「好了,好了,老哥你怎麼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抱在雙臂裡的壯碩身體頓時變得更加緊繃了。過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悶悶地回了一句「那又怎樣」。這個鬧彆扭的小朋友真是太可愛了。一海不由得把對方抱得更緊了。那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挑逗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好啦,脫吧。這樣就不會弄髒衣服啊。」

  「……不要。」

  真可愛。乾脆直接把這個人壓倒在床上好了。

  一海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拚命驅趕腦海中的邪惡念頭。與此同時,想和這個自己喜歡的男人□相對的慾望像烈火一樣,燃燒得更加高漲了。

  「那我先脫好了。」

  他說著鬆開了雙臂,在對方還沒回過神來之前,就乾脆利落地把自己脫得精光了。不過想不到自己那根沒什麼節操的小弟弟竟然抬起頭來了。他慌忙扯過被單遮掩著。慶幸的是,早已經化為木頭人的老哥並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把自己脫得□後,他馬上向驚呆了的小羔羊伸出魔掌。

  「好啦,只有我一個人脫了,太不公平了。老哥也快脫吧。」

  「不!不要!住手!」

  「有什麼好害羞的。快脫吧。」

  「不要!真的不要!」

  怎麼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良家婦女的惡棍呢?

  不過這麼想著的同時,他反而感到更加興奮難止了。那件老土的睡衣在掙扎中被拉扯下來,露出裡面結實健美的肌肉。他偷偷嚥了一下口水,不由自主地湊得更近了。然而這似乎把可憐的羔羊嚇得更加害怕了。

  只見對方倒抽了一口冷氣後,就反射性地向後仰,眼看著就要掉下床的千鈞一髮之間,被他慌忙地拉了回來。這下子,兩人幾乎是緊貼在一起。而現在他全身□,對方則上身的衣服被扯下了一大半。這還真是刺激得叫人血脈亢奮。

  「我、我自己脫……」

  說完,德本就連忙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挪到角落裡了。一邊磨磨蹭蹭地脫下衣服,一邊還在悶悶地嘀咕著「還是算了吧」。

  怎麼可能算了呢?那對不起他下面早就在做熱身操的小弟弟啊。

  好幾分鐘的時間在心急如焚的一海看來,簡直就像好幾年一樣。終於,無知的小羔羊也把自己脫得□了。他嚥了一下口水,靠上前去。

  「還是太奇怪了。」

  「不會奇怪啊。我的同學通常都會這樣玩的。」

  那群飢渴的寂寞男確實會互相幫忙□,不過並不會做到□著身體來玩的程度,但這種謊話還是能糊弄對此毫不知情的老哥的。

  「那個,老哥。」

  沐浴露的香味更濃烈了。全身發熱,連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越來越覺得自己還真像一頭飢餓的大色狼。

  「把腿張開好嗎?」

  「什、什麼?」

  露出一臉驚訝表情的小羔羊看起來真是秀色可餐。他都對能控制著不直接撲上去的自己欽佩不已了。

  「不然就不能幫你啦,不是嗎?」

  「什麼啊,用得著做到那樣嗎……」

  雖然嘴上不滿地嘀咕著,但小羔羊還是乖乖地把線條優美的修長雙腿張開了。現在這副模樣簡直就像在歡迎別人去侵犯一樣。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握住對方雙腿中間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不會覺得噁心嗎?」

  「不會啊。不是說大家常常都會這樣玩嗎?」

  「……但我是會對男人產生□的同性戀啊。」

  他還巴不得這個人對自己產生□呢。拋開無聊的道德枷鎖,沉淪在慾海裡,享受□的滋味……

  身體越來越熱了。真懷疑自己會不會突然丟臉地流出鼻血來。一海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一邊開始摩擦,一邊安撫道:「沒事啦。老哥別想太多。」

  對方一臉尷尬地別開了視線,緊緊抿著嘴唇,沒再說什麼了。

  咕啾咕啾的摩擦聲在昏暗的臥室裡響起,營造出了一種淫*的氣氛。握在手中的**越來越熱了,越來越硬了,興奮不已地對他的服務做出回應。壓抑的低聲呻吟和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叫他也不由得興奮起來。

  要是在這之前,他恐怕單單連握住男人的**都覺得噁心到要吐吧,但現在不過是在為對方服務,他就感到血脈亢奮了。真想親吻那那片在發出迷人呻吟聲的嘴唇……

  這麼想著的同時,他漸漸不由自主地湊上前去。

  「你、你幹嘛!」

  一聲驚呼叫他猛地從意亂情迷之中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只見對方正用可說得上是驚恐的眼神直盯著他看。

  還真叫人傷心。我可是發瘋似的想要吻你,你卻像看到什麼噁心的蠕蟲湊上前來一樣。

  一海乾笑了兩聲,敷衍地回了一句「開個玩笑而已」。

  「啊?玩笑?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

  「我通常都會和同學開這種玩笑啊。」

  「……你該不會也喜歡男人吧。」

  話音剛落,對方就尷尬地別過臉去,低聲地為自己的失言道歉了。

  其實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他就是愛上了眼前這個男人。真想直接跟這個可愛的古板男人說「我就是被你拉進這條歪路來了。你可要負起責任來啊」。

  不過恐怕他還沒把話說完,就會被這位身手矯健的刑警同志踢下床吧。

  伴隨著咕啾咕啾的摩擦聲,手中的**開始漸漸到達興奮的頂峰了。

  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在被自己挑起了□來,他就感到滿心的歡喜。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吶,老哥。」

  一海湊近正在急促喘息著的男人的耳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被自己的親弟弟服務是不是特別有感覺呢?」

  「說、說什麼啊!」

  總是沉穩的撲克臉一下子變得通紅。真像個誘人的蘋果,叫他好想在上面啃一口。

  「只是增加一點情調嘛。別那麼認真。」

  「……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我現在滿腦子都在妄想著把你壓倒,愛撫你,親吻你,進入你的身體裡,讓我們一起沉淪在□的快感裡呢。如果把這些話說出來,你會露出怎樣更加害羞的表情呢?

  手中已經變得硬邦邦的**突然一陣抽搐。在他還沒來得反應之前,一股散發著濃烈腥臭味的**就突然高高地噴出來了。手一下子變得黏糊糊的,連腹部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點白濁的**。

  其實這根本沒有什麼。毋寧說,更讓他感到欣喜不已,然而對方卻驚慌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馬上抓來放在床邊桌子上的紙巾盒來。不過剛被抽出了兩張,盒子就告壽終正寢了。對方馬上煩躁地嘖了一聲。

  要是老哥知道其餘的紙巾都是自己在意淫他的時候,被用光了的話,到底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我出去拿……」

  「慢著。」

  他連忙抓住就要下床去拿什麼紙巾的男人,一臉委屈地看著對方。

  「老哥還真過分呢,只要自己舒服就夠了嗎?我還沒搞定呢。」

  「啊?」

  卡

  看著眼前這隻小羔羊一臉疑惑的表情,一海不由得舔了一下下唇,抓著對方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探去。

  「這回輪到老哥來伺候我了哦。」

  在對方的手觸碰到自己精神抖擻的小弟弟時,對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眉間的皺紋顯得更深了。

  「你怎麼會有反應呢?」

  「這、這個嘛。」

  其實他單單看到這個人的裸體都覺得□焚身了啊。

  乾笑了兩聲之後,一海曖昧地回了一句「剛剛想到了喜歡的女星」。

  「這樣嗎?」

  「是啊。所以就起反應了。」

  剛說完,一個叫人不舒服的念頭閃電般掠過腦海。

  「喂,老哥。」

  他有點生氣地把對方拉向自己。

  「你剛剛該不會也想到別人了吧。」

  大概驚訝於自己突如其來的怒火吧,對方愣了一會兒後才皺著眉頭回答道:「沒有啊。」

  心中的大石一下子放下來了。他不由得一把抱住對方。

  「那就好。只可以想著我哦。」

  「……什麼啊。」

  對方嘖了一聲,推開了他。看著那雙寫滿了困惑的雙眼,他突然意識到他在不知不覺中做過頭了,但這個人似乎還是沒有想過弟弟可能喜歡上自己了。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被完全排除在那個領域之外吧。

  突然感到好心痛,彷彿有一把尖刀在一下下地割劃著他的心臟一樣。與此同時,至少和對方在身體上產生親密關係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了。

  「吶,老哥也讓我舒服一下吧。」

  那張端正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但德本還是順從地照做了。□灼熱的**本來就已經興奮不已,快要到達臨界點了,但為了享受到更多的歡愉,他還是拚命忍耐著。淫*的摩擦聲和急促的喘息聲再次在狹窄的臥室裡響起。

  他親暱地湊近對方的耳邊,輕聲說道:「老哥,你在和我做這種事情時,可別想到別人哦。」

  「啊?」

  「因為太不公平了。」

  在對方開口問為什麼不公平之前,他的**終於突破了忍耐的極限。一股白濁**從**氣勢洶湧地噴了出來。這下子兩人的身體變得更加黏糊糊的,總覺得分外淫靡。但眼前這個不識趣的男人馬上又要去起身去拿什麼紙巾了。

  一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一邊拉住對方,一邊從抽屜裡拿出新的抽取式紙巾。紙巾盒馬上就被對方一把奪過去了。

  為什麼那麼在意呢?難道覺得和弟弟做這種事真的很難為情嗎?

  總覺得很不爽,像有什麼堵在心裡似的。一海陰沉著臉,看著低頭拚命擦拭白濁**的德本,故意刁難地要對方把每一寸地方擦乾淨。

  「**最頂端還粘著。不,這麼擦怎麼擦得乾淨呢?那裡可是長著毛啊。」

  漸漸地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他是在故意為難,不悅地皺起了英挺的眉毛,但還是像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一樣,乖乖地把每一處地方都擦了個遍。被摩擦帶來的快感差點讓他再次立起來了。

  「這樣就夠了嗎?」

  看著黑著臉,開始穿起睡衣來的男人,他故意親暱地湊上前,但馬上就被冷淡地躲開了。

  「……夠了。」

  「好過分。明明總是和別人玩到天亮的說。」

  對方沒有回他話,只是繼續一聲不哼地穿好衣服。很快,那副迷人的健美身體就被隱藏在老土的格子睡衣下了。

  真想把那件不識趣的睡衣撕成碎片。

  穿好衣服後,德本表情嚴肅地筆直看向還□著身體的他,就像在問「你怎麼還不滾啊」。這下子他乾脆厚臉皮地就那樣鑽進了棉被裡面。

  「我今晚想和老哥一起睡。」

  「……為什麼?」

  「突然想這麼做而已,想像小時候那樣兩兄弟擠著睡。」

  話一說完,對方僵硬的臉似乎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確實,在做完這種禁忌的事情時候,還搬出什麼兄弟情誼來,對這個在某方面思想僵化得比石頭還硬的人來說,或許反而成了負向刺激劑吧。不過越是在意,就越不想表現出來。他可把這個相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吃得死死的。

  「……至少穿好衣服吧。」

  低沉得簡直就像從地底傳來的聲音。欺負這個死腦筋的男人還真是有趣。

  一海不由得愉快地揚起了嘴角,語氣輕鬆地回答道:「麻煩死了。其實我挺喜歡裸睡的。」

  「……隨便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對方顯然還是十分介意,磨蹭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鑽進了被窩裡面。本來並不算得上小的床對兩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來說,倒成了連翻一下身都有難度的狹窄空間。不過這種緊緊依偎著的感覺反而更好。

  對方淡淡的體味,以及空氣中還飄蕩著的腥臭味充滿了他的鼻腔。一海把手腳緊挨著那略顯僵硬的身體,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自從那晚之後,吃髓知味的他便一抓到機會,就把那只可口的羔羊拉上床了。

  「總覺得好像都是你想玩啊。」

  羔羊似乎終於看出了藏在假面具下的大餓狼的真面目,但也沒有做多大的反抗。

  就像殺人如麻的軍人會忘掉第一次扣下扳機時的恐懼,在他執拗的要求下,老哥也漸漸放開了無聊的道德枷鎖,開始沉淪在這種禁忌的遊戲裡了。

  不過老哥似乎以為他只要能玩,對象是誰都沒關係。還真叫人傷心。他這頭大色狼現在可是只對這個木頭老哥發情啊。

  「喂,別這樣。我好累。」

  剛聽到門口傳來的卡嚓聲,一海就興高采烈地跑到玄關,然後一把抱住那個已經好幾天沒見面的男人。然而和自己的熱情似火形成強烈反差,男人的第一句只是在不耐煩地叫他鬆手。

  真叫人氣結。這位沒心沒肺的哥哥可知道他的弟弟這幾天想他想得快發瘋了。

  一海把懷中的男人抱得更緊了,靠在對方的肩膀上,盡情嗅聞那淡淡的體味。

  「我們去臥室吧。」

  「不行。我好累,想洗完澡後好好睡一覺。」

  說完,德本強硬把他扯開了。那雙黑亮的眼睛筆直地盯著他。

  「而且,我們以後都不要做那種事情了。」

  一瞬間,他感到腦子像被突然炸開了一樣,一片空白,好一會兒後才用木然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她懷孕了。我決定以後好好當一個丈夫和父親。」

  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窗戶外隱約傳來的寒風呼嘯聲。全身像被抽空了一樣,什麼感覺都在瞬間被奪去了,然而舌尖卻莫名嘗到了難以忍受的苦澀。

  「但你們都分開了2、3個月了啊。會不會不是你的啊?」

  連聲音都乾巴巴的。每一個字都像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

  「其實她已經懷孕了好幾個月了,而且她說正是為了孩子著想,她才想離婚的。」

  頓了頓後,對方心事重重似的歎了一口氣。

  「她似乎懷疑我在外面有女人。總之,為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我決定從今以後不再和男人交往。你也不需要再和我做那種事。」

  「那麼……我呢?」

  他激動地抓住男人的肩膀。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了。

  「你就這樣丟下我嗎?」

  被冷漠對待也好,因為看到這個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而妒火中燒也好,他都沒有感到比此刻更深重的恐懼。

  這個男人要離開他了,走進不把他計算在內的幸福家庭之中。在他以為對方總算稍稍對他卸下防備的時候,在他傻乎乎地沉淪在一觸即破的脆弱幸福裡的時候!

  德本微微皺起了眉頭。黑亮的眼中寫滿了困惑。

  「什麼叫丟下你?」

  「我……這個……」

  支吾了好一會兒後,他痛苦地禁閉上雙眼,低下頭去。

  「我不想和你分開。」

  「分開?我們住在同一個城市裡。你喜歡的話,以後可以常常去我那兒玩。」

  「不是這樣的。」

  這塊臭石頭還真的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意嗎?遲鈍得都快叫他抓狂了。

  「我……不想你屬於別人。」

  「……你想說什麼?」

  被緊緊抓住的肩膀傳來輕微的顫動。外面的風聲似乎變得越來越大了。門窗都在其肆虐下啪嗒啪嗒地響了起來。

  一海嚥了一下口水,覺得喉嚨火辣辣的。

  「你不能只屬於我一個人嗎?」

  死寂般的沉默降臨在兩人頭上。過了好久一段時間後,對方才終於開口了。然而聲音卻頓時降了八度,冷冰冰的。

  「別來這種惡質的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的!」

  一海猛地抬起頭來,卻對上了一雙冰冷而陰沉的眼睛。心頓時像被刀紮了一樣,痛得快要死掉了。

  不想看到那傷人的眼神。他乾脆一把抱住了這個總是給他帶來傷痛的男人。

  「我真的好喜歡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得

  醞釀了一整天的大雨終於嘩啦啦地下起來了。寒風和暴雨在原本平靜的天地間盡情肆虐著。

  懷中的壯碩身軀微微地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後,德本粗魯地推開了他,像從牙縫間擠出字來似的沉聲說道:「別開玩笑了。」

  「都說不是開……」

  「我可是你哥哥!」

  近乎怒吼的厲聲斥罵。

  他只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為什麼得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被當事人責罵呢?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那心如刀割的苦痛。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又不會有小孩,根本就……」

  「這就是問題啊!」

  德本煩躁地抓起頭發來了。

  「可惡!為什麼我是這樣,你又是這樣啊?可惡……」

  「我只喜歡你!」

  一海再次抓住了對方的肩膀,激動地說道:「我之前都喜歡女的。老哥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人。」

  原來還在煩躁地抓頭髮的男人愣了愣,緩緩地放下手來了。表情呆滯僵硬得彷彿老舊的機械人。

  「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連這種呆呆的表情都讓他感到可愛得不得了呢?

  一海不由自主地一把抱住了對方。

  「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你會負起責任啊。」

  「在說什……」

  對方驚訝的反問被吞掉在突如其來的熱吻之中。大概太驚訝了,對方只是愣愣地讓他盡情親吻那兩片誘人的嘴唇。

  薄薄的唇瓣顯得有點冰冷。

  一想到這個自己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男人在寒風呼嘯的深夜中獨自趕回家,他就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痛。

  他溫柔地吮吻著對方的唇瓣,靈巧地把舌頭鑽了進去,在吱吱的接吻聲中,肆意攪弄著對方的口腔內壁,舔吃著那甘美的唾液……

  「住手!」

  正在沉浸於激吻之中的一海被猛地推開了。只見那個被他吻得臉色漲紅的男人喘著粗氣。有點迷離的雙眼正怒視著他。

  「搞、搞什麼啊!是你擅自喜歡上我的。為什麼我得負責?」

  心臟像被嗖的一聲射進了一支利箭。他苦笑著看向對方。

  「難道你連一點點也沒有喜歡過我嗎?」

  「我們是兄弟。」

  「這、這算什麼回答啊?難道就因為我們有血緣關係,你就從來沒把我當成戀愛對像來考慮嗎?」

  對方側了側頭,像在看什麼稀奇動物一樣,眼睛張得大大地直盯著他看。

  「這是當然的吧。」

  無言以對。一海就那樣默默地僵直站著。尷尬的沉默再次籠罩在兩人頭上,顯得外頭狂風的呼嘯聲和暴雨的嘩啦巨響更加清晰了,彷彿那是在他心中捲起的一場暴風雨。

  過了好久一段時間後,德本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去洗澡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還能一臉平靜地顧及這些瑣事呢?明明被自己的弟弟告白了。難道說他的告白對這個男人來說,比路邊的小花小草更無關緊要嗎?

  腦子混亂得像一團漿糊,但不想讓對方就這樣離開的想法卻如此清晰,甚至化為一道響亮的聲音,不斷在他的耳中迴響著。

  一海連忙抓住正要越過自己,向屋子裡走去的男人的手臂。

  「老哥,我真的很喜歡……」

  「放手。」

  好冷淡。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對方的臉色有點不尋常。

  「咦?那、那個……」

  對方臉色鐵青地用另一隻手扒開了他抓住其手臂的手。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電般掠過他的腦海。他嚥了一下口水,擔憂地看向被厚實的大衣覆蓋著的手臂。

  「你……受傷了嗎?」

  這下子對方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了。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對方伸出手去,卻被冷淡地閃開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剛剛的話。」

  「……你自己冷靜一下頭腦吧。」

  「我很冷靜!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他一邊激動地說著,一邊向男人步步逼近,而對方則皺著眉頭,冷漠地向後退去。

  「別再說那種……」

  啪啦一聲。只見放在鞋櫃上面的瓷豬被碰到在地,可憐地變為一堆沒用的褐色碎片了。緊隨其後的是啪的一聲開門聲和媽子的尖聲驚呼。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瓷器摔……」

  「媽子,我有話要和老哥說,待會兒要收拾的了。」

  他說著馬上拉起男人的另一隻手,三步並作兩步地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大概不想在媽子面前和弟弟起爭執吧,男人並沒有冷漠地甩開他的手,只是在房門關上了以後,臉色陰沉地看著他。

  不想再看到那叫他心痛的冰冷眼神。一海驀地把對方壓在門上,開始瘋狂地親吻起來了。男人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伸手就要推開他……

  「一海。」

  啪啪的敲門聲隔著一道門傳來。瞬間,男人的身體僵硬得像石雕一樣。

  「你這孩子又在麻煩你哥什麼啊?真是的,我去幫你清理吧。」

  媽子的聲音正正就從門後傳來。她肯定想不到在薄薄的木門之後,她的小兒子正在強吻大兒子吧。

  一海著迷地追逐著對方溫熱的舌頭,舔吃著那甘甜的蜜汁,同時把手伸到對方□的隆起處,略顯粗魯地愛撫起來了。

  被抓住要害的男人一下子變得弱多了,但還是在不屈不撓地抗拒著他。然而這種軟綿綿的抵抗反倒讓他感到更加刺激。□的**變得越來越灼熱,越來越堅硬,幾乎要撐破褲襠了。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一海終於依依不捨地離開那迷人的嘴唇。上下感受著強烈快感的男人急促地喘著粗氣。臉上由於短暫的缺氧而微微泛紅,性感得叫一海直嚥口水。

  「你、你想……做什麼……」

  「說出來的話,你會想殺了我的。」

  「你真做了的話,我也會殺了你!」

  紅著臉怒吼的男人真是可愛得一塌糊塗。一海吻上那端正的臉孔。

  「老哥,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真的很俊。」

  「可惡,混……唔……」

  對方的怒罵被淹沒在性感的呻吟聲中。突然間,他覺得比女人更要忠誠於快感的男人實在太可憐了。

  「唔……別碰我……」

  男人抗拒的舉動和言語反倒成了催情劑,更加激發了他心中的佔有慾。單單隔著布料撫摸越來越不能滿足他高漲的慾望。

  一海焦躁地解下對方的皮帶,在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利落地用褐色的皮帶綁著了對方的雙手。不過大概碰到了手臂的傷處吧,只見那端正的五官扭曲地皺在一起了。

  「對、對不起。沒事吧。」

  「可惡……」

  咬著牙低低痛呼了一聲,德本雙目圓睜地怒視著他。

  「幹嘛把我綁起來!」

  「因為你會反抗啊。」

  話音剛落,對方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連聲音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每個字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你要做什麼叫我反抗的事嗎?」

  他心虛地移開了視線。這下子男人顯得更加憤怒了,一邊試圖掙開皮帶,一邊怒罵道:「可惡!你知道爸媽就在屋子裡嗎!」

  「所以我們得小聲一……」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腳,痛得他馬上蹲下來,痛呼著不斷揉搓小腿。

  「你這個人簡直是個腦子有病的!」

  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之後,對方就轉身要去扭開房門,打算就這樣出去了。事到如今,要是讓這個男人走了,他就永遠只能在遠方看著這個人而已。

  一股鑽心的淒楚感如湧泉般在心中蔓延開來。他忍著小腿的疼痛,用力一拉,把對方拉倒在地上了。那健壯的身體重重地碰撞在門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噠噠噠的腳步聲緊隨而至。

  「這又怎麼了啊?」

  「沒事!不小心撞到了而已。」

  一海一邊敷衍地應著,一邊壓在男人身上。那雙燃著怒火的眼睛狠狠瞪著他,但為了不讓門外的媽子察覺到裡面的情況,只得忍耐著沒再反抗了。

  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讓他心中的□燃燒得更加高漲了。他急躁地褪下了對方的褲子。那根在自己的愛撫下早已經興奮不已的**立刻迫不及待地彈出來了。

  只見那**的頂端濕漉漉的,沾滿了晶瑩的液體。心臟開始打鼓似的急促跳動起來了。

  他握著那根比主人要誠實得多的**,故意挑逗地輕聲說道:「老哥不是也很想要嗎?」

  我

  被暴露在外的**彷彿意識到自己正被人用飽含□意味的眼睛凝視著,興奮地微微顫動起來了。

  一海低下頭去,毫無猶豫地把形狀完美的**吞進了口中。濃烈的男性味道一下子充斥了鼻腔和口腔,讓他本來就灼熱不已的下身更加興奮起來了。

  「唔……住手……」

  男人一邊有氣無力地抗拒著,一邊發出壓抑的喘息聲。這在在刺激著他內心深處的征服欲。

  游蛇般的舌頭盡情品嚐著那漸漸堅硬起來的**,□著流出晶瑩汁液來的前端,還轉移到誘人果實般的**,吱吱地吸吮起來。

  柔軟的*毛摩擦著他的臉頰,讓他產生莫名的憐惜感。

  「快停……下來……」

  男人仍然在不死心地掙扎著,但□忠實地響應著他給予的無窮快感,像活物一樣,在他口中抽搐著顫抖著。感受到對方高漲的興奮,他更加賣力地吮吸起來了。

  咕啾咕啾的*糜聲音不絕於耳。對方的喘息聲變得越來越急促了,唔唔唔的呻吟聲聽起來極其性感,絕對比得上那些□裡的女演員。

  正沉浸在綺麗的□氣氛中的一海突然感到頭被輕輕推了一下。

  「可惡……快離開……」

  話才剛說完,一股散發著濃烈腥味的粘稠液體就從堅硬的**前端氣勢洶湧地射進了他的口腔中。一海愣了愣,但隨即就咕嚕一聲,笑著把滿是腥味的**吞了下去。

  想到這是自己喜歡的人的精華,他甚至感到甘美無比,扒開對方的大腿,把沾在大腿內側的**也舔得一乾二淨。

  不像女孩子的那樣柔軟細嫩,但結實健美的肌肉有著更為迷人的風情,特別是那被自己的舌尖挑逗著而微微顫抖起來的部分。

  這個男人敏感的身體感觸在在告訴他對方是如何地享受其中,儘管本人還是口不對心地責罵著。

  「可……可惡……唔……你這傢伙……還有沒有道德……唔……道德觀念……」

  一海輕笑著湊到男人的耳邊,故意把溫熱的氣息吹進對方的耳朵裡。單單這樣就叫男人輕輕呻吟了一聲。

  其實有著一副*蕩身體的人也很可愛呢。

  「哈哈,老哥竟然跟我說什麼道德?你不是三天兩頭換一個愛人嗎?」

  被戳中痛苦的男人抿著嘴唇別過臉去了,可愛得就像一隻被惹怒了的貓兒,雖然體型大了一點。

  他溫柔地把對方的臉扳過來,筆直地靠近那雙惱怒的黑亮眼睛中。

  「既然這樣,為什麼就不能讓我也嘗嘗你身體的滋味呢?」

  「你、你知道自己都在說什麼嗎!」

  一下子就被惹怒得滿臉通紅。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也牽動著對方的情緒,他就感到興奮不已。

  「我可比那些瘦巴巴的矮子更愛你哦。」

  「什麼啊,你……」

  後面的話再次被吞沒在纏綿的熱吻之中。那兩片單薄的嘴唇叫他怎麼吻都不覺得膩。

  「老哥你真的很性感,很迷人哦。」

  結束完幾乎令人窒息的深吻後,他一邊喘息著,一邊在對方的耳邊輕聲說道:「要是讓那些罪犯看到可怕的刑警先生竟然露出這麼性感的表情,他們肯定會立刻被迷倒的。」

  輕輕笑了一聲後,他□起那柔軟的耳垂。

  「不過不行哦。這麼迷人的表情,你以後只能讓我一個人看到。」

  「可惡。給我滾開!」

  「哈哈哈,真有感覺呢。刑警先生,你會用槍指著我這個□犯的腦袋,把我殺了嗎?」

  男人氣結似的倒抽了一口氣,開始更加拚命地掙扎起來了。

  雖然對方手臂受傷,還被他用皮帶緊緊地綁住了雙手,但一個訓練有素的警察還是很難對付的。一海把整個身體壓在對方身上,極力壓制著對方的掙扎,同時開始粗魯地褪下對方上身的衣服。

  因為對方的雙手被皮帶綁住了,所以他未能乾脆地把衣服完全脫下,但這種半裸著的感覺反而顯得更加刺激。

  小麥色的結實胸肌呈現在他的面前。他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靠上前貪婪地□那淡茶色的誘人*頭。原本柔軟得如同棉花般的*頭在自己的□、啃吻下變得越來越□,而男人也因不斷襲來的快感而情不自禁地呻吟起來了。

  「唔……不要……住手……」

  聽到這麼迷人的聲音怎麼可能停得下來呢?他畫圈圈地用舌尖描摹著那細小突起的,同時憐惜地撫摸著胸膛前蜈蚣似的醜陋傷疤。

  「老哥你說過我不關心你呢。」

  他說著沿著淡淡的傷疤一直吻下去。

  「但如果是現在,別說只是去探望你了,就算要我為你擋去一切傷害,我都願意啊。」

  「可……可惡……我現在的手也受傷了啊,你還不是……還不是把我綁起來了……」

  「但不那麼做的話,你肯定會把我摔倒在地的。」

  「還不是因為你做這種事……」

  無論怎麼訴說愛意都毫無作用。這個男人完全把他排斥在外。

  一海悲傷地抬眼看去對方。

  「難道我真的不行嗎?」

  「你是我的弟弟!」

  「不過就只是無謂的血緣關係嘛。」

  「那很重要。」

  被抗拒到如此徹底的程度,他突然來火了,冷冷地哼了一聲後,把手探去對方的下面。

  「那我就來做弟弟不該做的事吧。」

  在指尖碰到那片誰也沒有開墾過的處女地時,男人壯碩的身軀猛地一抖。圓睜的雙眼中寫滿了震驚。

  「你……在做什麼?」

  「咦?老哥在裝什麼?男同性戀不就是用這裡□的嗎?」

  這下子,男人簡直暴走起來了,用被綁著的雙手胡亂地撞擊著他。挨了好幾下的一海低聲痛呼著,但仍然固執地沒有停下手的動作。

  在沾在手指上的*液的濕潤下,緊繃臀部的細小縫隙總算微微張開了。伴隨著吱吱吱的*糜響聲,食指總算□了溫熱柔軟的內壁。

  本來還在粗暴地掙扎著的男人頓時停止了一切動作,痛苦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心像被刀割一樣地痛。一海憐惜地親吻對方的眉間、嘴角、鼻尖,輕聲安慰道:「對不起啊。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什……什麼沒事啊……快□……」

  那溫熱的內壁像在貪婪地吸吮著他的手指,隨著他輕輕的移動而敏感地顫動著。

  他簡直沉迷其中,怎麼可能捨得□呢?

  「好啦,別怕。我會很溫柔的。」

  「可惡……別……唔……」

  他再次把一隻手指插了進去。這下子對方似乎顯得更痛苦了,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緊皺著眉頭,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真的那麼痛嗎?

  一海苦惱地重重歎了一口氣。看到喜歡的人露出這麼痛苦的表情,他也覺得自己的心像被火燒一樣,既焦躁,又難受。

  苦苦思索了一會兒後,他馬上拔出手指,然後彎下身子,把對方修長的雙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起那狹窄的縫隙。

  對方的身體猛地劇烈抖了一下。隨後頭上傳來對方驚訝得支離破碎的聲音。

  「你……在……在做什麼……」

  「好好擴張這裡啊,不然會很辛苦吧。」

  「不要……不要……住手……」

  和□手指的時候不同,被柔軟濕潤的舌頭□著那裡的男人似乎感到十分舒服,開始有感覺地叫起來了。

  「啊……不要……不要……」

  在男人壓抑而性感的叫喊聲中,他感到自己全身都快焚燒起來了。下身脹痛不已,快要到達極限了。他用力扒開對方那緊繃臀部的窄縫。漸漸擴張開來的縫隙一張一合的,在他看來簡直就像在歡迎他這頭大色狼的入侵。

  「老哥……」

  因為過於興奮,連聲音都變得沙啞了。

  「我可以□你的體內嗎?」

  「不要……滾開……」

  「但我很想和老哥結為一體啊。其實老哥也很想要吧。」

  「誰想……要……唔……」

  那性感的呻吟聲簡直就是變相的默許。一海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也把自己的睡褲褪下來了。

  一

  灼熱的*莖迫不及待地從棉質睡褲後彈了出來,在碰上那同樣灼熱的狹窄入口的瞬間,一海感到對方的大腿微微顫抖起來了。

  「別……不要……」

  伴隨著火熱*棒的一點點挺入,對方的反抗變得越來越微弱了,最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聲。

  其實不光被進入的一方感到疼痛,作為進入一方的他也被過於緊繃的那裡夾得十分難受,甚至覺得自己腫脹的*莖都快要斷掉了。

  「老哥,放輕鬆一點。」

  他柔聲說道,撫慰地親吻著那不斷洩露出痛苦呻吟聲的單薄嘴唇。在下體的疼痛折磨下而雙目迷離的男人無意識地回應著他的熱吻。灼熱的舌頭交纏在一起,發出吱溜吱溜的魅惑響聲。

  大概是因為嘴唇傳來的快感緩和了被強硬進入的疼痛吧,男人灼熱而緊繃的內壁稍稍鬆弛了一點。早已經腫脹得發痛的*棒趁機長驅直入,攻進了那迷人的*穴裡。

  和喜歡的人結為一體的喜悅頓時如潮水一樣充滿了他的全身。他更加熱情地狂吻對方,像小狗一樣纏綿密集地舔吻著那張端正的臉孔。

  「老哥,你好棒哦。只是這樣我都快被你吸得快*了。」

  下身被撐開了的男人仍然在痛苦地輕輕呻吟著。連聲音都有氣無力的。

  「混……混蛋……爸媽還在……家裡……你竟然……竟然對我做……這種事……」

  「是不是特別刺激呢?」

  話剛說完,對方就不負期待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總覺得自己就像在欺負優等生的不良少年。

  一海笑著低下頭去吸吮,舔吻那線條優美的頸項,同時忘我地柔聲傾訴著愛意。

  「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你絕對找不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

  「滾開……我根本……不喜歡你這……啊……」

  他惡作劇地用力捏了一下對方紅腫的*頭,在如願地聽到那嬌媚的叫喊聲後,壞笑著看向對方。

  「好過分。明明很喜歡被我這樣玩嘛。不過別叫那麼大聲,會被聽到的。」

  他的「溫馨提示」使男人的臉一下子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可惡……你給我去死……」

  「馬上風嗎?還真是誘人的死法。」

  這下子,男人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了,只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瞪著他。

  這個叫人迷戀不已的男人怎麼這麼有趣呢?怎麼逗都不會覺得膩。

  一海輕笑著吻了一下那張寫滿了憤怒的臉孔,溫柔地說道:「我要動了哦。」

  「不……不要……啊……啊啊……」

  從來未被任何人品嚐過的蜜*緊緊地吸吮著他堅硬的*莖,隨著每一次強烈的抽*敏感地抽搐著。欲仙欲死的快感如熱浪般,一波波地向他襲來。

  「好棒,真是太棒了……我愛你……老哥,你真的快把我殺了……」

  他一邊忘我地低吼著,一邊舔吻對方結實的胸膛,細細地啃咬著堅挺的*頭。男人健美的身體在劇烈的抽*中前後微微晃動著。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了。

  「好痛……不要……痛……啊……啊啊啊……」

  那粗啞而性感的嬌喘聲激發了他內心深處的獸慾。他一邊柔聲地撫慰著對方,一邊加快了抽*的動作。

  啪嗒啪嗒的*糜響聲和男人沙啞的呻吟聲迴盪在狹窄的臥室裡。

  真想不到那個總是一本正經的老哥竟然會露出如此迷人的媚態。為什麼他沒有早一點喜歡上這個男人呢?在任何人之前就知曉這副叫人食髓知味的迷人身體,才不讓別人碰這個男人呢。

  嫉妒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燒著。抽*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激烈了。每一次的衝刺都是一*到底,急促而深入,甚至把裡面紅艷的媚肉都翻出來了。

  男人痛苦的呻吟聲中漸漸帶上了快感。發燙的臉上佈滿了迷人的春潮。粘糊糊的汗水沿著臉頰滑下,流到結實的胸肌上。

  「吶,老哥。」

  一海急促地喘著粗氣,湊近沉浸在痛苦和快感之中的男人的耳邊。

  「老哥,舒服嗎?」

  「痛……痛死了……」

  「說謊。明明就很舒服吧。第一次就感到舒服,看來老哥很有這方面的潛質嘛。」

  「混……蛋……我要殺了你……」

  「一邊罵人,一邊還緊緊地吸著我的小弟弟。真是個口不對心的刑警先生呢。」

  他說著溫柔吻上那張打算再次吐出惡語來的嘴巴,同時把對方修長的雙腿張得更開了,如發狂的野獸一樣瘋狂地戳刺著那火熱而緊繃的*穴。

  「不要……停……啊啊啊……不要……」

  對方抵在他腹部上的*莖變得越來越堅硬了。前端在或重或輕的摩擦中興奮地顫動著。

  他一邊用右手捏弄著男人如熟透了的果實般的*頭,一邊把左手伸向對方的*莖。早已經蓄勢待發的*莖在他略顯粗魯的愛撫下,很快就一陣抽搐,高高地噴出了白濁的*液。一瞬間,空氣裡儘是濃得刺鼻的雄性味道。

  在男人解放了之後,那在火熱的*穴裡暢快地抽*著的*棒也宣佈要到達極限了,但在沒有帶*套的情況下,就這樣直接*在裡面肯定會叫對方感到很難受。

  於是,一海只好慌忙地把箭在弦上的*棒拔了出來。而就在拔出來的瞬間,一大股白濁的液體湧泉般噴了出來,把男人的*間和大腿弄得極其狼狽。

  「啊,對、對不起。我想不到會這麼快。」

  男人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只是有氣無力地喘著氣,用被皮帶綁在一起的雙手擋著自己的臉。

  「你滿意……了吧……快滾開……」

  簡直就把他當成只是在發洩獸慾的禽獸。難以名狀的空虛感如黑紗般一下子籠罩了全身。

  一海緊緊地抱住這個自己既愛又恨的男人,憂傷地輕聲說道:「我喜歡你。我想得到的不單單是身體。」

  「但我不喜歡你。」

  當即的回答,彷彿一支塗滿了劇毒的利箭嗖的一聲,刺進了他的心臟。

  「……你怎樣才能喜歡上我?」

  「永、遠、都、不、會!」

  一下子,熊熊怒火在心中嗖的一聲燃起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把橫抱起男人。

  「喂!你幹嘛!」

  「看著不就知道了。」

  一海說著就抱著男人往床走去,不過一個高大健壯的成年男人果然和女孩不同。他勉強把對方抱到床邊後,就支撐不住地雙雙倒在床上了。

  被他壓在底下的男人痛呼了一聲後怒罵道:「可惡!你到底還要做幾次!」

  「做到我滿意為止。」

  他一邊故作輕鬆地說著,一邊把對方的褲子全部脫下了。那誘人的*穴還維持著被撐開的狀態,呼吸似的一張一合著。*糜的晶瑩汁液從裡面潸潸流出。

  他嚥了一下口水,低下頭去舔弄那艷麗的*穴。

  「看吧,老哥你這裡也還沒滿足呢。」

  「什……什麼啊……唔……不要舔……唔……」

  在自己的舔弄,吻刺之下,興奮地張合著的*穴流出越來越多粘稠的汁液來了。明明才剛解放過的*莖再次慢慢腫痛起來。

  一海連忙打開床邊書桌的抽屜,從最裡面翻出了幾個*套,一套上就迫不及待地*進了那火熱而柔軟的窄縫裡。自己突如其來的進攻讓男人發出呻吟不已。

  「不要……不要……我受夠了……啊……啊啊啊……停下來……」

  從背後*入比剛剛的要插得深得多。雖然嘴上一直在叫不要,但被快感俘虜了的身體卻在主動迎合著他的進攻。

  艷紅的*穴貪婪地吞食著他粗大的*棒,緊緊地吸吮著,突突地抽搐著。隨著啪嗒啪嗒的猥瑣響聲,越來越多的汁液從兩人的交合處緩緩流出。

  飄蕩著濃烈雄性氣味的房間裡,慘白的燈光下,沙啞的喘息聲和*呻吟聲不絕於耳……

  臉

  稍微動一下身子都會被什麼阻礙到,但朝另一邊挪動的話,就會感到空蕩蕩的,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簡直就像身處狹窄而危險萬分的峭壁邊緣,真叫人不舒服。

  一海皺著眉頭,長長地嗯了一聲,然後慢慢張開了沉重的眼皮。

  所有的鬱悶和不滿在看到近在眼前的那張睡臉後頓時煙消雲散了,只留下令人心跳加快的甜蜜。

  一海有點遲疑地伸手觸摸那張端正的臉孔。正沉浸在甜美夢鄉之中的男人似乎被不悅於他的打擾,輕輕皺了皺眉毛。

  一股甜蜜的衝動瞬間充滿了他的心房。深呼吸了一口氣後,他慢慢湊上前去,在男人的額頭、鼻尖和微張的嘴唇上留下蜻蜓點水式的輕吻。

  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到了這個既彆扭又可愛的男人。

  嘴上明明一個勁地說著不要,身體卻不由自主地主動迎合他。迷離的雙眼、佈滿春潮的俊臉、沙啞而性感的呻吟聲……

  單單回想起來,他就不由得感到下身漸漸灼熱起來了。一海再次輕輕覆蓋上那兩片單薄的嘴唇,靈巧地撬開輕閉著的牙齒,□那柔軟的口腔內壁。

  「唔……」

  酣睡中的男人似乎終於被他這隻大色狼弄醒了。長長的眼睫毛動了動後,男人慢慢地張開了雙眼。

  他有點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那柔軟的雙唇,對著睡眼惺忪的男人微笑著說道:「早安啊。」

  渙散的雙眼在看清楚他的臉孔後,馬上蒙上了一層不悅的神色。

  「……真是糟糕透頂的起床方式。」

  男人一邊悶聲說著,一邊粗魯地擦拭嘴唇,好像碰到了什麼骯髒的東西一樣。

  「好傷人。」

  他苦笑著抓住男人的手,在小麥色的手背上留下細碎的輕吻。然而對方並沒有如預料一樣馬上就把手抽回去,只是呆呆地直盯著他看,好像他是什麼奇珍異獸一樣。

  「怎麼了?」

  「你到底是誰?」

  咦?

  一海頓時愣住了,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這個眉頭越皺越緊的男人。

  不會是由於太討厭他了,於是乾脆把關於他的所有記憶一併抹乾淨吧?那實在太傷人了啊。

  正當一海獨自感傷得幾乎要流下兩行男兒淚的時候,對方彷彿積壓了滿腔抑鬱似的,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的弟弟怎麼會說喜歡我呢?還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真是嚇他一……咦?不對啊,怎麼把他說得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滿懷傷感地緊握那粗糙而溫熱的大手。

  「我那麼關心你,你難道從沒有察覺到嗎?」

  「……沒有。」

  頓了頓後,男人沉聲補充了一句。

  「只是覺得你很煩而已。」

  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自討苦吃。怎麼喜歡上這麼一個既遲鈍,又冷淡的男人呢?

  他一邊委屈地嘀咕著「實在太傷人了」,一邊卻情不自禁地湊上前去親吻眼前這個毫不留情地傷害自己的男人。

  「幹嘛!別……唔……」

  被狠狠蹂躪了一整個晚上的身體似乎極其疲軟無力。那雙試圖推開自己的雙臂軟綿綿的。些微的反抗反而增加了情趣。他忘我地沉浸在甜蜜的深吻之中。雙手不安分地在那結實健美的身體上遊走著,最後停在男人□的中心點。

  察覺到他正在觸摸自己的*莖,男人反抗得更激烈了。不能使出力度來的雙手死命地推搡著他。

  他輕輕笑著離開了那誘人的雙唇,直視著對方寫滿了惱怒的雙眼。手上的動作倒是惡作劇似的加快了。

  「老哥這裡不是很興奮嗎?」

  「快滾開!滾開……不要……」

  軟趴趴的*莖在他的摩擦下漸漸變得灼熱而堅硬。似乎對此感到很不好意思,男人滿臉不悅地皺著眉頭,別過臉去了。

  很可愛,很可愛,可愛得叫他真想把這個男人揉進骨肉裡。

  無法抑制心中甜蜜而滿溢的愛意,他一邊在對方耳邊說「你真是太可愛了」,一邊更加賣力地為對方服務起來了。

  咕啾咕啾的摩擦聲從下面傳來。在潮水般的快感驅使下,男人不自覺地發出低沉的呻吟聲。

  以前他還以為他這個總是中規中矩的老哥是個性冷感,真想到事實正好相反,他這個老哥的身體敏感得很,很容易就會屈從於□和快感之下,所以才會三天兩頭就換一個性伴侶嗎?

  突然感到有點生氣,他不由得加大了手的力度。在猛然襲來的刺激之下,本來就快要到達極限的*莖馬上噴出了粘稠的液體。空氣裡頓時佈滿了濃烈的雄性腥味。

  「還真是有精神呢。明明昨晚已經射了那麼多的說。」

  他一邊滿臉笑容地調侃著,一邊把沾滿了白濁*液的手伸到嘴邊,彷彿那是什麼可口糖漿一樣,細細地舔舐著。

  「……去死。」

  狠狠地白了自己一眼後,男人就耍性子地轉過身去。這種孩子氣的舉動實在太可愛了。酸酸甜甜的愛意在他的心中湧流而出。一海也側過身去,伸手抱住男人寬大的後背。

  對方似乎很不滿地挪動了一下身子。奈何這張床對兩個高大的成年男子來說實在小得可憐,可以移動的空間大概就只有可以直接忽略的幾cm而已。

  明白到自己無路可退的男人不悅地用手肘撞了撞他。

  「滾開。別抱著我。」

  「但這樣感覺很好啊。」

  「我可不好。為什麼我得和一個強*自己的人呆在一起?而且還是自己的親弟弟,而且爸媽也在家裡。可惡,禽獸。」

  男人似乎越說越氣。□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了。

  「真不想留在這張床上,不想留在這間房間裡……不過身體好痛,好像散架了一樣。混蛋,只會發情的禽獸。」

  這個人真的在生氣。對自己來說,明明是美好得足以回味一生的綺麗□在這個男人看來,只是不堪回首的屈辱記憶。

  一陣鑽心的痛如灼熱的火焰一樣湧上喉頭。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就像擠出來一樣,從流淌著鮮紅血液的心臟裡擠出來一樣。

  「我很喜歡你。」

  還在生氣地咒罵著的男人住口了。墨水般凝固的沉默降臨在他們之上。他不由得更加抱緊了那具溫熱的高大身體。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你明明一直都對我很冷淡,一副看不起我的樣子。你其實總是在嘲笑我太過古板吧?」

  一海緊張得嚥了一下口水。

  在不久前,他還總覺得這個中規中矩得和石頭沒什麼兩樣的老哥很礙地方。雖然自己從沒有刻意去隱藏厭煩的態度,但在內心深處,他總是奇妙地覺得這個呆頭鵝應該不會察覺到才對。

  他真的就如老哥好幾次強調的那樣,一點也不瞭解這個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兄弟。

  男人輕輕歎了一口氣。語調帶上了一絲無奈。

  「其實有時候我也想和你搞好關係的,但你總是擺出那副看不起人的臭架子來,害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好好說話。」

  「你想和我搞好關係?」

  「……很奇怪嗎?」

  何止奇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奇跡。他還以為他這位冷酷老哥常常一不小心就把他忘了呢。想到對方竟然不但想和自己套近乎,而且還因為害怕受到冷淡對待,而畏怯著不敢和他親近,他就感到既甜蜜又心痛。

  一海把男人抱得更緊了,真恨不得和這個人融為一體。

  「沒關係啊。我現在都被你迷住了。你完全不用……」

  「誰要這種跨過了界限的禁忌關係啊?」

  男人說著再次不悅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真像一隻隨便就會被惹毛了的貓咪。

  他輕輕笑著用臉頰磨蹭對方厚實的後背,感到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因為老哥你太可愛,太迷人,我一不小心就陷入了你的愛情陷阱裡。」

  「……真噁心。」

  冷冷地吐出這麼三個字後,男人再次苦悶地歎了一口氣。

  「不過我真的很羨慕你,活得自由自在的,而我總是聽從旁人的話,一直過著沉悶得透不過氣來的生活。那個女人的事情也是這樣。」

  血

  那個女人?

  沉浸在甜蜜假象中的心頓時像灌了鉛一樣,向低落的深淵快速沉下去。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用幾乎沒有起伏的聲音木然問道:「你真的……要和嫂子復合嗎?」

  「現在由得我說不嗎?可惡。那個女人怎麼會懷孕的?」

  陷於煩躁之中的男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的低落情緒,只是自顧自地繼續抱怨。

  「真麻煩。本來就被爸媽和岳父母他們煩得每天安寧,現在又平白無故地蹦出一個孩子來。早知道我就不要和那個女人結婚好了。」

  心像被刀割一樣地痛。他並不知道原來在這段時間,老哥一直承受著如此來自兩方的巨大壓力。這個男人什麼都不肯和他說,只是獨自一人去承受,始終孤軍作戰……

  他想著不由得放柔了語氣。

  「或許那個孩子不是你的呢。」

  「……但是從時間上來說確實吻合。」

  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繼續悶聲抱怨道:「有種肩上的包袱越來越重的感覺。想到這之後要過上什麼快快活活的一家三口生活就感到煩心。」

  「對啊,老哥還是早點和嫂子離婚吧!」

  他激動得一下子坐了起來,大聲地說道:「現在妥協的話,最多換來一時的清淨,之後可會麻煩得多。長痛不如短痛。老哥你還是趁現在就把和嫂子劃清界限吧!」

  似乎有點驚訝於他突然高漲的情緒,對方稍微側過了身子,愕然地眨了眨眼睛。

  「話說你之前一直叫我不要離婚。」

  「誰叫老哥你一直出去和別的男人鬼混呢。」

  理直氣壯的回答馬上招來一記不悅的白眼。

  「你還真是個替哥哥著想的好弟弟。」

  惱怒的表情看起來也很可愛。他怎麼捨得把這麼可愛的男人拱手相讓啊?

  「和嫂子分了吧。我會很珍惜你的。在我面前,你想怎麼任性也行。我永遠都不會討厭你的。」

  他柔聲說著低下頭去,想要親吻那甜美的雙唇,卻被無情地避開了。和自己決堤而出的濃濃愛意形成強烈的對比,男人皺起了眉頭,像在看什麼噁心的蛇蟲鼠蟻一樣看著他。

  「就算離婚了,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

  「隨隨便便就把愛啊喜歡啊掛在嘴邊。我可看不出你的話中有幾分真心。」

  竟然還不屑地冷笑了。

  怒火騰的一聲在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他委屈地大聲辯駁道:「我也不想總是說這種話的,但老哥你簡直就是只呆頭鵝。要是我不清清楚楚地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你根本就不會察覺到吧!」

  「誰會想到自己的弟弟會喜歡自己!」

  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牽動了,男人也生氣地提高了音量。

  「而且你既然覺得我很遲鈍,就不要喜歡我啊。」

  「我也不想喜歡上你的!根本就是老哥你在誘惑我!」

  惱怒的表情頓時僵住了的。男人扯了扯嘴角,長長地啊了一聲,彷彿剛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一樣。

  「那個,因為老哥你總是做出很可愛的舉動,所以我才會……」

  男人眉間的皺紋變得越來越深了,只差沒有開口問他都在說什麼傻話。在對方愕然的凝視之下,他莫名地感到有點羞澀,話說到後來就越說越小聲了。

  「總、總之,我現在真的很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哎,果然還是應該和那個女人離婚比較好吧。」

  咦咦?直接被無視了?

  他頓時委屈得扁起了嘴。

  「老哥,我正在認真告白啊。」

  「太噁心了。直接忽略。」

  男人說著還冷淡地別開了視線,繼續喃喃自語道:「確實之後可能會有更多麻煩。現在趁機分了的話,或許會比較好。不過那個女人懷孕了啊……」

  還真的把他的事拋諸腦後了。雖然早就預料到對方大概會有這種反應,但看到喜歡的人如此徹底地拒絕自己,他還是不由得感到心如刀割。然而儘管如此,怎樣也不想放下這段痛苦戀情的自己還真是個無藥可救的被虐狂。

  為了平復滿腹的委屈和傷感,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重新振作起來。

  「老哥,我來幫你吧。」

  「啊?」

  正在沉浸在苦思之中的男人不悅地把視線投向他。

  「我不需要你幫忙。」

  「被這樣嘛。我不忍心看到你獨自承受這麼大的壓力啊。」

  「……真不忍心的話,你昨晚就不會做那種事了。」

  「都怪你說什麼以後都要和嫂子在一起。我好怕失去你。」

  「……你就算那樣做了,也不會得到我的。」

  為什麼那張誘人的嘴唇總是吐出殘酷而冰冷的話語來呢?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努力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那汩汩流著鮮血的受傷的心。

  「好啦。我真的只是想幫幫你而已。多一個盟友不是很好嗎?」

  儘管仍然不悅地緊皺著眉頭,但對方似乎稍稍動容了。

  他連忙乘勝追擊地勸說道:「而且你們繼續在一起的話,對毫不知情的嫂子來說也很不公平啊。你忍心為了自己而犧牲一個女人的一生嗎?」

  「哼,說得真好聽,明明居心不良的說。」

  「我又沒有提出要以你這個人為酬勞。」

  「你想我會答應這種荒謬的條件嗎?」

  對方再次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有點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

  「……你真的願意幫我?」

  簡直就像警惕著慢慢靠上前來的貓咪。心中湧起了甜蜜的衝動,他趁機低頭吻了一下男人的臉頰,輕笑著對上那雙惱怒的雙眼。

  「我會盡全力去幫你的,拼上我的生命。」

  「說得還真噁心。」

  竟然立馬就說出這種毫不留情的傷人話語。正打算出言抗議一下的時候,卻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

  「一海,快出來吃早餐。你今早不是有課嗎?」

  是媽子的聲音。

  「好啦。我很快就出……」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猛地坐了起來的男人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只見男人痛得齜牙咧嘴地按揉著自己的腰部,一邊還在低聲地痛呼著。見狀,他慌慌張張地伸出手去,卻被冷冷地甩開了。

  「滾開,我要出去。」

  「咦?但是你的身體……」

  「你想讓爸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咬牙切齒的聲音中滿是火藥味。因為聽到媽子的聲音,所以突然對昨晚發生的禁忌□感到十分在意嗎?被徹徹底底地推拒在外呢……

  一海苦笑著下了床,讓睡在裡面的男人得以慢騰騰地挪出來。明明痛得快要流出冷汗來了,男人卻固執地不肯讓他幫忙。被屢次甩開了伸出的手後,他乾脆看好戲似的坐在一旁,調侃著動作比老舊的機器人還要僵硬的男人。

  「老哥,你打算出去吃早飯還是晚飯呢?」

  「紐扣扣錯了。哪有這麼迷糊的警察叔叔啊?」

  「在跳太空舞嗎?表演得還真不賴。拍掌拍掌。」

  ……

  等到男人終於千辛萬苦地把衣服穿好後,他才優哉游哉地站了起來,丟下一句「我先用浴室了」,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臥室。要是沒有最後被拖鞋擊中背部的話,他還算表現得十分帥氣。

  男人僵硬的動作自然引起了媽子的注意。在媽子窮追不捨的追問之下,男人只好含糊地回了一句「在追捕嫌犯的時候受了傷」。一聽,媽子馬上不負眾望地尖聲驚叫起來了。

  「哎呀,你這孩子,用得著那麼拚命嗎?丟了自己的性命的話可就不抵了。現在的壞蛋都凶得很,拿起半米長的刀就亂砍一通。」

  「是啊,是啊。」

  看到男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鐵青,他不由得附和起來了。

  「那些人還十分卑鄙無恥,根本就是沒有道德底線的禽獸。」

  話剛說完,他就被男人狠狠瞪了一下。

  看著對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還真是有趣極了。他一邊笑著一邊慢慢地喝著白粥,總覺得今天的早餐格外美味。

  正因為這個人太可愛了,所以他無論被怎麼傷害,都無法死心啊。

  啊

  優美的歌聲在偌大的咖啡店裡緩緩流淌著,彷彿輕紗溫柔地拂過臉頰。放在面前的藍山咖啡散發著濃郁的香味,和格調高雅的咖啡店融為一體。

  然而此刻,一海卻無暇享受這片悠閒和靜謐。他再次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僵硬地笑著看向坐在對面的短髮女人。和自己的不自在形成強烈對比,短髮女人優哉游哉地一邊喝著香濃的咖啡,一邊細細品嚐著精美的提子蛋糕,泰然自若得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這個圓圓的地球村還真不是一般的小。想不到小白兔嫂子的彪悍好友竟然就是大學的宿舍管理員。

  雖然他這個叫其他同學羨慕得咬牙切齒的走讀生沒有怎麼和管理員打過交道,但通過聽同學的八卦,他倒是久仰這位新來的黑面神的大名了。還真是碰上了棘手的對手呢,不過為了自己喜歡的那個男人,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只得認命去闖一闖了。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打破了瀰漫在兩人之間的詭異的沉默。

  「陸小姐,對我剛剛提到的建議,你覺得怎樣?」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懶懶地瞄了他一眼,然後馬上把視線投回幾乎見底的蛋糕上。

  「就是說,一起聯手去拆散小綠他們嗎?」

  咳咳,怎麼用「拆散」這種聽起來像在棒打鴛鴦的詞語呢?其實他只是在為老哥和嫂子兩人著想而已。勉強沒有幸福,而且還會連累到尚未出生的無辜小孩。他這是在為那兩個人著想啊……好吧,確實有那麼一點私心混雜在裡面。

  在自告奮勇地答應要幫老哥收拾爛攤子的隔天,他就刻不容緩地跑去給小白兔嫂子做思想工作了。

  幾個月沒見面,嫂子比之前要漂亮了幾分,總是時不時地輕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臉上儘是身為母親的溫柔神色。和學校裡那幫會舉起拳頭把男生痛扁一通的女同學一比,簡直就像別的世界的人。

  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就算不能完全說服嫂子和老哥離婚,也能稍微使對方動搖一下吧。然而世事難料。這位准媽媽一開始還溫柔地微笑著,到最後就變了人似的,沉下臉了。

  「你身為弟弟,怎麼可以勸哥嫂離婚呢?」

  因為他不但是弟弟,而且還是一個深陷愛海的笨男人啊。

  「我希望孩子能和父親在一起。」

  可惡,竟然使出這麼一張黃牌來。

  在聽到嫂子義正言辭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的時候,他還真想拍桌而起,大聲地說「他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他搶走」。

  於是乎,談判徹底失敗。而正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了嫂子那個扇了老哥一巴掌的彪悍好友。從老哥的片言隻語之間,他大概能看出嫂子的好友似乎也在力勸嫂子離開老哥。而事實似乎也正是如此。

  在他表明身份之後,對方就滿臉不悅地說了一句「小綠真應該離開你那個哥哥」。看起來她對老哥的不滿堆得比山還高,不過他總算找到了堅定的盟友。

  一海繼續維持著僵硬的笑容,盡量用平緩而禮貌的語氣說道:「是的。我曾經和嫂子談過,但她表示希望讓孩子能和自己的父親在一起,不願意離婚。不過老哥和嫂子之間沒有感情。勉強在一起的話也只會給整個家庭帶來不幸。」

  短髮女人懶懶地挑了挑眉毛,把最後一口蛋糕吃完後,才施施然地開口了。

  「虧你那個老哥還是當警察的,竟然那麼卑鄙無恥。既然不喜歡小綠,那麼當初幹嘛和小綠結婚呢?不過認識了幾個月就拉著人家的手邁進婚姻的殿堂,現在突然發現小綠不是他的菜,就要一腳踢開她嗎?這是什麼渣男啊。」

  確實他也覺得只是因為爸媽在耳邊念叨了幾句,就隨便抓個女人來交差的老哥確實不對。一直以來都以為那個人是個深思熟慮的人,想不到在那層穩重的外表下,只是個做事不思前想後的小鬼。

  女人說著閉上眼睛,細細啜飲了一口咖啡。

  「還有啊。」

  這時對方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冷冷的輕蔑。

  「長得那麼健壯竟然是個性無能的無用男。結婚那麼久了,和妻子上床的次數五個手指都能數完,偏偏還那麼狗屎運地讓他撿了一個孩子。切,老天爺都不長眼的啊?怎麼都站在渣男那邊啊?」

  聽到喜歡的人被別人如此不留情地冷嘲熱諷,他直感到一團怒火在心中緩緩升起。

  「陸小姐,那種事情我哥也不想的。你這樣嘲諷別人,不會太缺德嗎?」

  「什麼缺德?站不起的話就不要連累別人啊。」

  老哥才不是站不起,只是對女人沒興趣而已!

  在熊熊燃燒的怒火驅使下,他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憤怒地瞪著眼前這個毒舌女人。

  「這麼說的話,丈夫一旦發現妻子不能懷孕,是不是就應該和她離婚,或是出去包養女人呢!」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似乎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到了,短髮女人收起了輕蔑的冷笑,驚愕地眨了眨雙眼。對上那雙寫滿了驚訝的眼睛,他突然意識到拍桌而起的自己確實有點反應過度了。

  為什麼一扯上那個男人的事,他就變得這麼容易激動呢?愛情果然都是盲目的。被那苦澀而甜蜜的情懷掩蓋了視線,看不到日常的軌跡。

  「不過,」

  短髮女人頓了頓後,再次開口了。

  「你哥明明不喜歡小綠,還輕率地和小綠結婚。這一點做得實在太過分了吧。」

  「那是我的錯。因為我當時一直慫恿老哥和嫂子結婚,所以他才會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咦?但是我聽小綠說……」

  「總之全都是我的錯。老哥並不想那樣的。你要罵的話,就罵我吧。」

  竟然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別說對方了,連自己都覺得有點不正常,但他實在不想那個自己喜歡的男人被人責罵。與其那樣,他還不如自己主動擋下一切的惡言惡語。

  短髮女人把愕然地睜大了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良久之後才半是驚歎,半是無奈地吐出了一句「你還真護著你哥呢」。

  誰不會護著自己喜歡的人啊?

  一海在心中感歎了一聲,坐了下來,轉回原來的話題了。

  「陸小姐,我聽說你曾經幫嫂子介紹過對象,是真的嗎?」

  聽到自己的問話,對方的表情頓時變得有點僵硬。

  「啊啊,後來還掀起了軒然大波呢。竟然以為小綠偷漢子,現在想起來都叫我氣得想打人。」

  對方深呼吸了一口氣,筆直看向一海。

  「那個人是小綠工作的那間銀行的部門經理,是個不錯的老實人。他很喜歡小綠,不過從沒有做過不規矩的事情,小綠也沒有和那個人怎麼樣。他們現在只是普通的朋友。」

  頓了頓後,女人神情嚴肅地強調了一次「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看來被懷疑紅杏出牆對女人來說還真是天大的侮辱呢。這也難怪,誰叫他們身處有著五千年封建文化的中國呢?

  「那麼,陸小姐覺得嫂子和那個人在一起會好嗎?」

  「當然了!」

  毫不猶豫的回答。

  「至少那個人是真心喜歡小綠的,這可是經過我的多番驗證過的。而且那個人的脾氣確實不錯,不會太懦弱,也不會太強勢,是個挺難得的好男人,比小綠現在這個好一千倍。」

  真想回一句「我老哥才是最棒的」,不過為了大局著想,他也只好咕的一聲,把滿腹怨言吞回肚子裡了。

  「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撮合他們吧。」

  一海說著掏出了褲袋中的Iphone。手指開始靈活地動了起來。

  「陸小姐,能告訴我那個人的聯繫方式和詳細資料嗎?我希望早點和對方談一談。」

  「哦,可以,你等一下。」

  對方說著開始翻找放在身邊的迷彩色手袋,一邊翻找,一邊略帶感歎地說道:「不過你還真關心你的哥哥。兩兄弟的感情真好。」

  感情真好?

  聽到這句話,一海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要不是由於這事,老哥甚至連話也不想跟我說呢。」

  「咦?」

  正在翻找手袋的女人轉過頭來,驚訝地看向他。

  「什麼意思?那個男人只是在利用你嗎?那你幹嘛這麼上心?」

  「……單是被依賴就叫我感到很幸福了。」

  低沉的聲音小得彷彿在自言自語,彷彿只是為了撫慰自己痛楚而說的一樣。

  晉

  淅淅瀝瀝的冬雨在黑漆漆的窗外下個不停。就連身處室內,還是能感到一陣陣刺骨的寒意瀰漫全身。

  一海縮了縮肩膀,再次把視線投向牆上的深紅邊框時鐘。這時粗短的時針已經走到了12的位置,然而那個佔據了他全副心思的男人還沒有回來。

  自從上午和嫂子的好友聊過天後,他就一直琢磨著要怎樣和老哥談一下這件事。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同時心中不由得升起了難以言喻的鬱悶感。

  「不過我們這樣做對小綠和她肚裡的孩子來說真的好嗎?」

  那句充滿了疑惑的問話始終在心中纏繞不去,就像指尖上扎進的一條看不到的尖刺。

  沒錯,在這場婚姻之中,老哥也好,他這個男方的親人也好,甚至連嫂子那邊的好友都希望能讓這場荒唐的婚姻畫上句號。而毫不知情的嫂子只是在孤軍作戰,努力用自己瘦弱的雙手守住一個支離破碎的家。

  老哥或許真的就如嫂子好友說的那樣,是個過分得叫人唾罵的渣男吧。而深陷禁忌戀情之中,明知自己做得何等殘忍,卻還是一心只想把老哥據為己有的自己更是卑鄙自私得令人咬牙切齒。

  「希望嫂子能和那個銀行經理好好過活吧。」

  一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純黑手機。手指靈活地滑動著。然而收件箱裡卻沒有自己希望看到的那個號碼。

  今天老哥本來說會回家吃晚飯的。奈何等到碗筷都擺到飯桌上了,他還是沒能看到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啊,德本說局裡臨時有事,不回來吃飯了。」

  在聽到老媽的話時,他差點氣得沒有吐出一桌子的血來。

  為什麼打電話給老媽呢?明明他從晚上6點多起,就鍥而不捨地發信息給老哥的說。竟然沒有回信息告訴他這件事。為什麼他會喜歡上那個總是對自己冷冷淡淡的男人啊?根本就是自討苦吃。

  一海一邊感傷地哀歎著,一邊滑動屏幕,把那條男人唯一回了的信息翻出來看。只見在一片空白之中,只有簡短的幾個綠色字:你還真閒。

  沒錯,這就是那個人唯一回了他的信息。由於顧慮到打電話會打擾到老哥工作,於是他只通過發短信表達他滿滿的關懷之情。譬如叫對方「小心一點」、「要好好吃飯」、「別太勞累」……之類的sweet信息。

  可惜兩人之間存在著過於懸殊的溫度差。老哥從來都沒有回過他的信息。他甚至懷疑那個人有沒有花上那麼一丁點的時間去看一下。於是在看到對方難得的一條回復時,他幾乎痛哭流涕了。不過正應了那句俗語: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想不到那條彌足珍貴的回復只是短短的「你還真閒」四個字。

  他當時可真是傷心得胸口發痛。一碗沒吃幾口的蘭州拉麵就那樣被擱在店裡了。

  他才不是因為閒得蛋痛才發信息的。他是因為太思念這個人了,想時時刻刻和對方保持聯繫才發信息的啊。還真是不識風趣的男人。

  哎,不過傷心歸傷心。他這個簡直就是找虐的還是不死心地繼續發信息給對方,雖然後來連這種四個字的傷人回復都沒再收到了。

  正當他獨自感傷著的當頭,門口處傳來了熟悉的喀嚓聲。他連忙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玄關那裡了。

  「啊,怎麼頭髮都濕了?你怕讓傘淋著嗎?」

  門一打開,他就看到頭髮和外套都淋得濕漉漉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半是惱火,半是無奈地把拿過對法手中的黑色雨傘,隨便放到鞋櫃旁邊,就轉身匆匆把毛巾拿來了。他正想像賢惠的妻子一樣幫對方擦頭髮的時候,男人卻一把奪過了毛巾,粗魯地擦了起來。

  哎,竟然把他的樂趣奪走了。

  接過了變得有點濕的鵝黃毛巾,一海輕輕歎了一口氣。

  「不是說只是處理一點小事嗎?怎麼拖到現在才回來呢?害我等得都有點擔心起來了。」

  「這不是……咦?」

  正在換上拖鞋的男人突然愣了愣,轉過頭來驚訝地看向他。

  「你在等我?」

  「是啊,怎麼了?」

  男人眉間的皺紋變得更深了。

  「這段時間你都是在等我嗎?」

  咦?不是吧?難道……

  一海嚥了一口口水,僵硬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難道老哥你都不知道我在等你嗎?」

  「……我以為你最近習慣晚睡。」

  原來這個男人還能再遲鈍一點的!

  一海不知道這時候他該好氣還是好笑。

  「你這樣對得起無論多晚,都一定要等到你回來的弟弟嗎?」

  話音剛落,他就聽到男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確實,自己不是抱著弟弟關心哥哥的感情在等對方的,但這樣仍然不能抹殺他那麼多天來,在瞌睡蟲的折磨之下,堅持等對方回來的事實啊。就算他只是一隻小狗狗,知道他每晚都在等自己回來,對方也應該會稍微感……

  「以後不用等我了。」

  「啊?」

  「你不需要對我那麼好。」

  還真是狼心當狗肺。

  一海悶悶地哼了一聲,丟下一句「說錯了,我只是喜歡晚睡而已」,就噠噠噠地轉身朝屋子裡走去了。本想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間,但還是很想再和對方多呆在一起,最後他只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坐回客廳的沙發上了。

  算了,反正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老哥對他有多冷淡無情,而且明知道這樣還死心塌地地喜歡上對方的自己確實很值得被虐待吧。

  在玄關換好拖鞋後,男人就直接去洗澡了,在經過他的身後時似乎停留了一會兒,但也只留下了輕輕的一聲歎氣聲。沒過一會兒後,男人就從浴室裡面出來了,然後就一聲不哼地走到了廚房,似乎在翻找有什麼能吃的東西。

  為什麼都不理睬他呢?被當成透明人一樣對待還真叫他傷心。

  一海也走到了廚房,倚在入口的牆上,故意用惹人討厭的語調說道:「哎呀,真不好意思。飯菜都被吃光了。老哥你還是隨便下個面吃吧。不過好可憐啊。明明有一桌好菜的說,老哥卻錯過了呢。話說,老哥很喜歡炸排骨吧,還有紫菜魚丸湯。想起來都叫人流口水呢。」

  男人轉過頭來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就走到另一邊的櫃子上要去拿雞蛋面來煮。

  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可憐。

  他連忙走上前去,抓住對方的手。極近的距離叫他的心臟開始狂跳起來。好想親吻對方,把這個人壓倒在地板上,脫掉這一身礙眼的衣服,在那誘人的身體裡……

  綺麗的遐想突然被對方甩開他的手的動作打破了。只見對方板著臉向後退後。那雙黑亮的眼睛警惕地直盯著他看。

  這種反應過度的態度只會讓他更加清晰地回想起那晚的禁忌□啊。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在意心中騷動不已的□。

  「我現在去幫你買些好吃的回來吧。附近不是有一家專做夜宵的大排檔嗎?老哥你有什麼想吃的?」

  「不用了。」

  「喂喂,幹嘛這麼客氣?我很喜歡你啊。你可以憑借這點來盡情奴役我呢。看,現在外面那麼冷,還下著雨,我還不是心甘情願地要去幫你買夜宵。不過你也不會感到一丁點兒的感激就是了。」

  自暴自棄的語氣似乎叫對方感到很不滿意。只見那張撲克臉上添上了幾分怒意。

  「所以我叫你不用對我好!」

  「但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如果老哥你有什麼妙方的話,還望你告訴我呢。我喜歡你喜歡得很苦的說。」

  這下子男人乾脆別過臉去了,伸手繼續去取麵條。

  「喂喂,我這就去買。老哥你可別煮什麼面哦,不然待會兒就吃不下了。」

  也不等男人出聲抗議,他轉身就頭也不回地匆匆往外走。

  其實還真想看看對方那氣得話也說出來的模樣呢。那肯定有趣得叫他忍不住大笑起來吧。

  江

  一海記得自己曾經看過這樣一個笑話。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一個男人為了買甜卷而跑到麵包店裡。老闆驚訝地問他:「你結婚了嗎?」男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當然了。你想我媽媽能在這種天氣把我趕出來嗎?」

  現在想想,他這種不是被母老虎趕出來,而是自告奮勇地在大深夜跑出去受罪的才是更可憐的吧。連心都被那個人徹徹底底地征服了。

  那之後,一開始還臉色難看得活像被欠了多少十萬一樣的男人還是在美食的誘人下,滋滋有味地把他買回去的夜宵吃個精光。單單看到對方吃得那麼樂,他就覺得值回票價了。

  在男人吃著夜宵的時候,他順便把嫂子好友和那個喜歡嫂子的銀行經理的事情說了。當他說到要撮合嫂子和那個經理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就像在拉皮條似的。聽了他的話後,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本來因為美食而稍稍舒緩下來的臉色再次變得陰沉了。

  「……我真對不起她。」

  「好啦,好啦,反正事情都變成這樣了,再後悔也沒用。」

  看到對方突然心情低落起來,他連忙裝出開朗的語氣安慰道:「我們現在就應該更加努力地彌補嫂子。她要是能和那個銀行經理在一起的話,會幸福很多的。」

  然後你就和我在一起。

  後面那句話當然沒有說出口,但眼前這個精明的刑警先生似乎已經猜到了他心裡在打什麼如意算盤,冷哼了一聲後,低下頭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說了一句「但願如此」。

  「哎,還真難攻陷……「

  一邊仔細瀏覽著玻璃櫃裡整齊陳列著的各式手錶,一邊回想起幾天前的事,一海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時身後傳來了充滿諷刺意味的一句問話。

  「學長,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你如果覺得不問的話會憋成內傷,就儘管問吧。」

  聲音的主人踱步走到他的旁邊,用手指敲了敲堅固的玻璃櫃。

  「請問為什麼正在採購戶外普法活動物資的我們會走進這間鐘錶店呢?」

  「到鐘錶店裡除了買表,還有什麼好做的?吃漢堡包嗎?」

  「問題在於我們是在采、購、物、資。為什麼要來買表啊?」

  「因為我要買表來送給人。」

  一海說著叫店員拿出了一隻全銀色的表,開始仔細端詳起來了。而站在旁邊的另一位同學也湊過來,和他一起品評起手錶來。

  然而始終不肯同流合污的矮個子學弟很不識相地乾咳了兩聲,厲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學長先把購置物資的事情辦妥後,再來處理自己的私事。」

  「哎,這位小朋友。」

  一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身把手搭在娃娃臉的學弟的肩膀上,一臉嚴肅地直視著對方。

  「我想你搞錯了一點。那就是我不是在利用購置物資的時間來選購禮物,而是擠出選購禮物的時間來購置物資。Understand?」

  學弟愣了愣,像聽到了什麼不可理喻的話一樣扯動了一下嘴角。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這位法援負責人的盡職盡責呢?」

  「不用、不用。不過你要說的話,我也不會硬是阻止你的。」

  說完,他就繼續轉過身子去,繼續挑選送給老哥的生日禮物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還真是直到現在才老哥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那個人大概也快把自己的生日忘了吧。誰叫他家對小孩子的生日都是不怎麼在意的呢?

  希望能給那個人一點驚喜。不過到時候,那個人可能還會很不給面子地不肯收下呢。儘管如此,他還是很想送禮物給對方。哎,他還真是個被虐狂。

  「是了,你到底要送給誰?」

  正在把手錶翻來翻去地端詳著的同學突然轉過頭來問道:「竟然捨得來這種高檔店裡買手錶。不愧是送給心上人吧。」

  「猜中了。你是福爾摩斯再世吧。」

  「但你現在看的可是男裝表啊。莫非你在被女友甩了以後,就轉變口味,喜歡上和自己一樣帶把的生物?」

  前女友似乎跟別人說是她甩了自己,大概是因為面子問題吧。理虧的他倒是懶得糾正了,而且單是那個只會折磨他的男人就叫他無暇旁顧了。

  一海曖昧地笑了笑,乾脆就答了一句「是啊,我已經不敢和女人交往了」。反正對方也不會當真。

  果然,只見這位皮膚黝黑的壯男像女人一樣,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肩,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誇張地叫嚷道:「那我的貞操不就有危險了。」

  「放心吧。我喜歡的那個人比你優秀得多。像你這種貨色,我連碰一下,都怕沾上滿手的灰炭呢。」

  「喂喂,這可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健康膚色啊。你看古天樂不也是一身黑皮膚。」

  「問題是你和古天樂的五官構造簡直就像不同物種的人啊。」

  他一臉煞有其事地攤了攤手,像在朗誦詩歌一樣感歎道:「不過就算是明星,都比不上我喜歡的那個人。他是那種既性感又可愛的類型,叫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他。」

  「哎呀,是那麼優秀的人啊。」

  在旁邊像看猴子戲似的,冷眼旁觀著的學弟突然插話了,同時用指尖敲了敲玻璃櫃的一處。

  「既然對方是那麼優秀的人,學長可不能送太寒磣的禮物。看,這只就差不多了,單是價錢就能閃瞎大家的眼。」

  兩人聞言都不由得湊上前一看,而那閃亮亮的金額不負眾望地叫他頓時產生一種暈眩的錯覺。學弟的語氣顯得益發諷刺了。

  「送這個吧。那個人肯定要感動得以身相許的。」

  「以身相許嗎?那還真是值回票價了。」

  金額確實快要閃瞎他的眼了,但正應了那句俗語——一分錢,一分貨,擺在閃亮價格牌上面的銀色手錶實在典雅高貴得叫他怎麼也移不開視線來,而且似乎和那個人很相配。

  「給我拿這個出來看看。」

  聽到自己這麼跟店員說後,本來還滿臉譏諷笑容的學弟驚訝地「咦」了一聲,然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不是吧?你真要買?差不多3000多啊。」

  「你不是說送東西給那麼優秀的人的話,就不能送得太寒磣嗎?」

  「喂喂,我開玩笑的啦。你哪裡來那麼多錢買啊?」

  「哎,沒辦法啦。只好把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打工費啊,伙食費貢獻給那個人了。畢竟你說得對嘛。我可不能被那個人以為我不夠誠意呢。」

  一海說著接過店員遞過來的手錶。

  全鋼的自動機械表還挺沉的,但這樣反而有種實在的感覺。看到似乎要釣到大客了,店員的態度頓時變得熱情了很多,口沫橫飛地介紹起這只所謂的上流社會手錶來。

  「這是××蝶飛系列男表。瑞士原裝ETA2824全自動機械機芯,25鑽耐用高精機芯,背透設計,動力強勁,你能夠真實感受機械表帶來的震撼感。同時該表擁有高硬度耐磨藍寶石鏡面,316L精鋼等離子鍍黃金表殼,精鋼七株間黃金色表帶……」

  正在店員進行叫他聽得雲裡霧裡的說明時,一張紙突然被遞到他面前的櫃面上。那是他們這次活動的宣傳單。只見在底下那只作吶喊狀的兔斯基旁邊寫道:別傻了,我開玩笑的!

  突然發現他這個學弟還真是可愛,竟然真以為自己是在聽了那句沒什麼說服力度的話後,才毅然決定大出血的。

  他故作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

  「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我已經決定買了。順帶一句,我今天沒有帶夠錢,你能借我一些嗎?否則我就只會向法援的公費伸出魔手了。那麼明天我們又得跑出來一趟買活動物資咯。」

  「……你真的有身為負責人的自覺嗎?」

  「自覺那種東西我早就拿去餵狗了,還害得那隻大黑狗拉肚子的話。哎,真是罪過啊罪過。」

  至此,他幾乎可以看到對方額頭的浮現幾條黑線了。

  為了親愛的老哥,他還真是做出了很大犧牲呢。

  你

  在凜冽的寒風中呆呆等了近半個小時後,一海終於接到了那位黑面神宿管小姐的電話。不過他還來得及說一個字,對方就像開機關鎗一樣把話說了。

  「……我今天不會去了。然後你暫時不要理小綠和你哥的事情!」

  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昨天通電話的時候,這位嫂子的閨蜜還認真地跟他詳談計劃的說,現在卻像變了人似的,突然就來一句「不要管「?

  「到底怎麼了?這麼突……」

  「發生了一些事情。反正你不要插手就是了!」

  「可是那可是和我哥有關的事情。我怎麼可以不……」

  「孩子又不是你哥的!」

  一瞬間,一海覺得腦子像被炸開了一樣。

  「你、你說孩子不是我哥的?嫂子她……」

  「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很難說清楚。反正現在沒你們的事了!就這樣啦!」

  還沒等他回話,對方就卡的一聲把電話掛了。呆呆地看著屏幕上顯示通話結束的畫面一閃而過,一海頓時感到無語。

  還真是霸道的女人呢,也不把原因說清楚,就硬是要他不要再插手那件事了。雖然能聽得出對方確實有什麼難言之隱,但不把嫂子那件事解決掉了的話,他可就不能把老哥得到手了。遲點一點要去好好調查一下啊。不過現在……

  「原來孩子不是老哥的啊。」

  輕聲的自言自語被呼嘯而過的寒風吹散。儘管都快凍成冰人了,但此刻他卻感到心中暖烘烘的。一直橫亙在心中的尖刺被拔走了。此刻就連那陰沉的鐵灰色天空都顯得那麼迷人。

  於是整個下午,無法按捺雀躍的心情而整天笑嘻嘻的他就被同學們說了一句「好噁心」。

  哎,這些寂寞男是無法理解深陷愛海的人的心情的。他就當可憐吃不到好東西的乞丐一樣,寬容大量地原諒這群無知之徒吧。

  正所謂好事成雙。在得知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的今天也是老哥的生日,不過正如他猜測的那樣,老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今天是什麼日子。同時爸媽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一想到只有自己記住老哥的生日,他就不由得感到有點驕傲,雖然同時也挺心酸的。

  呆呆地看著電視裡上演著的乏味家庭倫理片,一海再次不耐煩地改變了坐的姿勢,同時朝正在廚房裡忙著準備晚飯的媽子叫道:「媽子。你不是說老哥回來吃晚飯的嗎?怎麼現在還沒見他啊?」

  「啊?什麼?」

  似乎沒有聽清楚他的問話,媽子扯著尖嗓子回問了一聲。這使他不由得更加焦躁起來了,嘖了一聲後再重複了一次。

  「才幾點啊?德本一般都要遲一點才回來的啦。」

  「咦?這樣嗎?」

  「是啊。你這孩子都在急什麼?」

  當然急了。他可是等著把那份謀殺了他的錢包的禮物送出去的呢,而且還有那個天大的喜訊。一想到這裡,他就不由得快活地妄想起來了。妄想那個人在知道孩子是別人的之後,高高興興地伸出手來抱住他,用低沉而性感的聲音在他耳邊……

  「一海,去買一瓶耗油回來。」

  綺麗的妄想被突然□來的一句煞風景的話辟里啪啦地打碎了。他只差一點沒突然倒下。

  真是的。難道媽子會讀心術嗎?知道他正在邪惡地意淫她的大兒子嗎!

  「好冷啊。我不去。」

  一時意氣就蹦出來的拒絕馬上遭到了厲聲責罵。

  「在說什麼啊!你還真是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了!快給我買回來!」

  「反正又不是一定要用耗油。聽同學說,飯堂的飯菜別說耗油那種奢侈品了,就連油鹽都少放。」

  「諸多狡辯!再不去的話,小心我拿鍋鏟打你!」

  「媽子你提前更年期了嗎?」

  正在他們一來一往地高聲爭吵著的當頭,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電視的老爸似乎再也看不下這種低水平的爭吵了,走過來塞了一張二十元的紙幣給他之後,就把他這個親兒子趕到寒風呼嘯的門外了。

  哎,真是一對狠心的父母。也正因如此,才會生出老哥那種無情的人來。

  一海一邊悲哀地感歎著,一邊縮了縮肩膀,開始迎著冷冽的寒風走起來了。正當此時,放在褲袋裡的手機突然傳來了短促的短信提示音。拿出來一看,竟然欣然地發現那是老哥發來的回復,不過……

  「什麼嘛。又是一句『知道了』啊。」

  抱怨歸抱怨,但想到對方最近總算願意間或回一下他的短信,他就不由得感到心中暖和起來了。

  最近老哥對他的態度總算有一點點改變了。不枉他鍥而不捨地拚命討好那個人,雖然感覺有點像主人對愛粘自己的小狗產生些微的好感而已。

  哎,誰叫他那麼喜歡老哥呢?今天早上,就連媽子也感歎地說了一句「你最近好像很聽的德本的話呢」,而他則笑嘻嘻地回答道:「因為我很喜歡老哥啊」。其中「喜歡」的意味理所當然地被當成別的意思了。只聽見媽子欣慰地說,你們兩兄弟感情好就太好了。

  這句話,他就厚臉皮地當成自己被戀人的母親承認了。之後他就那樣話中有話地和媽子繼續瞎扯下去,害得坐在對面的老哥最後連瞪他都嫌麻煩了,乾脆把還沒吃完的早飯放下,就匆匆出門去了。

  那個彆扭的男人還真是可愛呢。話說,前面的人看起來很像老哥啊……咦?

  正在快樂地回想著的一海驀地停下了腳步,定睛一看,發現在薄暮之中正在緩緩朝自己走來的男人確實就是自己正在思念著的那個人。

  「老哥!「

  他一邊高興地叫喊著,一邊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對方的跟前。原本微微低著頭的男人抬起頭來,略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後,就繼續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前走了。他很自然地掉轉頭,跟在對方身邊走了起來。

  「老哥,我說你啊,是不是不會打字呢?怎麼每次都只回幾個字呢?惜字如金啊?」

  男人皺著眉頭轉頭看向他。

  「你不是要去哪裡嗎?」

  「啊,這個啊,還好啦。我先陪你回家吧。」

  「……不需要。」

  「喂喂,你就非要我告訴你其實我只是想和你呆在一塊兒嗎?」

  看著男人一臉無語的樣子還真是有趣。

  「啊,老哥你還沒回答我啊。你到底是不是不會打字呢?如果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哦。今天晚上來我的房間吧。我們通宵學……啊,怎麼突然走得這麼快?」

  一海笑著連忙跟上男人的腳步。於是兩人就像競走一樣,在呼嘯的寒風吹刮下,一路快步走到家門口了。期間,他始終鍥而不捨地像調戲小女孩的登徒子一樣,在對方身邊說些隱晦而下流的話。結果是被對方當面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不過反正他就打算在陪老哥回到家之後,就馬上折回去買耗油的,雖然這樣一來一回使他耗費了不少時間,等到他把耗油交到氣鼓鼓的媽子手上的時候,媽子已經差不多把菜都煮好了。

  「沒辦法啊。我去買耗油的時候剛好撞見老哥了,然後他硬是要我陪他回來,說什麼自己一個人很寂寞之類的。」

  「胡說。德本怎麼會說那種話呢!」

  「是真的。老哥還叫我今晚去陪他睡覺呢。嘖嘖,就像個小孩……」

  「我沒有!」

  這時客廳裡傳來了老哥飽含怒氣的抗議。

  失算。想不到那個和老爸一樣,總是只會在一旁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的老哥竟然會偷聽他們的說話。

  既然謊言被徹底拆穿了,一海也只好聳了聳肩,幫忙把碗筷拿出去去了。在他哼著歌正要走出廚房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媽子疑惑的問話。

  「心情似乎很好呢。遇上什麼好事了?」

  好事嗎?那確實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不過對盼望早日抱孫的媽子來說可能只是噩耗吧。

  一海笑著隨意回了一句「沒有啊「,就腳步輕快地走出客廳了。

  干

  事實證明,沒有用上耗油的菜也沒有差到哪裡去。儘管他再三強調這點,媽子還是在吃飯期間一直嘮叨個不停,好像他剛剛跑出去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

  算了,對步入更年期的女人就應該抱著寬容的態度,而且他今天心情很好,就當媽子在唱歌吧。

  於是在晚上9點多,當老哥洗完澡,回到自己的臥室裡之後,他就拿著那裝著名牌手錶的精美盒子,來到那間本來屬於自己的房間裡。果不其然,在看到自己走進來之後,對方馬上皺起了眉頭。

  「我是來教你怎麼用手機打字的啦。」

  一海笑著走到坐在床上的男人的跟前,拿出了精美的手錶盒。這下子男人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深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這是生日禮物。」

  「我的生日?」

  「是啊。警察先生對此證言有什麼疑惑的話,可以拿出身份證來查看一下。」

  「……為什麼要送我?」

  「送禮物給喜歡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他誇張地歎了一口氣,擺出一副像在和聽不進課的笨學生談話的樣子。

  「這隻手表把我的荷包都洗劫一空了。你就高高興興地收下吧,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男人眉間的皺紋越來越深了,但沒有像他料想到的最壞結果那樣,冷血地當面拒絕他的禮物。這樣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很欣慰的結果了。

  一海笑著打開了精美的手錶盒,從柔軟的天鵝絨布之中拿出那只全鋼手錶。

  「那麼先來戴戴看合不合適。好了,老哥你先躺到床上,然後把身上的衣服都全脫了,然後張開雙腿,把……」

  在對方的怒視之下,他終於還是沒有把充滿了調戲意味的話語說完,乾笑了兩聲後,拉起了對方的手,但馬上就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

  「我說老哥你啊,其實很迷糊吧。」

  只見在還殘留著好幾道淡淡傷痕的手背上,又多出了深紅的長長印記。明明旁人看到都覺得刺眼,當事人卻在聽到他提起的現在才驚訝地看向手背,似乎之前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可憐的手背再次受傷了。

  明明在追蹤犯罪分子的時候那麼精明,怎麼在自己的事情上可以遲鈍,迷糊到這個程度呢?雖然這種巨大的反差也可愛得叫他想緊緊抱住這個人就是了。

  一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走出去拿了創可貼回來給對方貼上。男人始終靜靜地低頭看著他,似乎猶豫了好一會兒後,才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跟他說了一句「謝謝」。

  真像戒備著慢慢接近人類的小貓……咳咳,體型上確實大了一點。

  「那個呢,老哥能吻我一下當做謝禮嗎?」

  「……怎麼可能?」

  「不過是一個吻嘛,又不會少一塊肉,而且我們不是做過了嗎?」

  這下子對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像從齒間擠出話來一樣,沉聲說了一句「我還肯和你說話已經算很好了」。

  這個男人正在生氣,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無法讓自己停下來。

  「但是老哥當時也很享受吧。其實做一次和做兩次也沒有差吧。老哥最近都沒怎麼玩呢,不會感到欲求不足嗎?」

  看到對方只是怒視著自己,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就越發難以抑制心中高漲的慾望,乾脆出其不意地把男人壓倒在身下。

  「喂,快滾……」

  「嫂子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哦。」

  正要把自己推開的手驀地停住了。趁對方愣住了的當頭,他偷偷撫摸那結實的大腿。沐浴露的香味混雜著那好聞的淡淡體味飄進了他的鼻腔裡。身體漸漸變熱。

  「那個呢,是嫂子那個很彪悍的好友說的哦。不過她並沒有說得很詳細,但你放心,我會好好調查清楚的。」

  「不是我的?」

  「哎呀,你不會很失望吧?」

  一海輕笑著湊到對方的耳邊,故意把溫熱的氣息吹進去。

  「因為自己是同性戀,現在連弟弟都喜歡上男人了,所以有點擔……」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一把推開了,只見男人微微漲紅著臉,掩住自己的耳朵。

  「別靠近我!」

  這到底是……

  一種奇妙的騷動在心中升起。一海嚥了一下口水,故意靠上前去,而那個前一刻還在厲聲叫自己不要靠近的男人並沒有躲開,或再次無情地推開他。

  「老哥你……不會是有點興奮吧。」

  這下子,男人顯得更加窘迫了,甚至尷尬地別過臉去,語氣生硬地說道:「沒有。」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那健壯的身體在自己的觸碰下卻微微顫抖起來了。此時兩人幾乎貼在一起了,然而對方卻沒有像之前一樣拚命抗拒他。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把手伸進對方的衣服裡面,開始輕輕愛撫那緊致的肌膚。

  「老哥,為了送禮物給你,我把自己的錢包都搾乾了。你就不能給我什麼答謝嗎?譬如身體。」

  沒有馬上厲聲拒絕,對方仍然一聲不吭地別過頭去。他再次湊近男人的耳邊,用低沉的聲音柔聲問道:「好奇怪哦。老哥為什麼不推開我呢?」

  「……你想我那麼做嗎?」

  「一點也不想。」

  曖昧的氛圍籠罩在兩人之上。他可以清楚地感到對方的□漸漸變得灼熱起來。

  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一直在無情地說不會喜歡上他,叫他早點清醒過來,卻在最近漸漸允許他這種挑逗的行徑。不過怎樣也好,他只要能碰觸到對方,就感到滿心的歡喜了。

  男人只是稍微抵抗了一下,就任由他褪下自己的衣服了。他輕輕舔吻著對方小麥色的健美肌膚,沿著優美的頸項線條一路向下吻去,直至到達那柔軟的淡茶色突起……

  正打算品嚐其甘甜滋味的當頭,卻突然被粗魯地推開了。抬頭一看,只見男人一臉不悅地皺著眉頭。

  「我不習慣被弄那裡。」

  「哎呀,因為老哥一直都是做進攻的那方……咦?老、老哥?」

  一海驚愕萬分地看著突然把自己壓倒在床的男人,只見那個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的男人難得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不過說出來的話卻叫他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直竄上頭頂。

  「我確實都是做攻方。」

  「呃,那、那個,老哥你要做什麼呢?」

  沒有應話,男人只是低下頭來開始細細啃吻他的頸項。對方溫熱的嘴唇貼在他的肌膚上,傳來一陣陣酸麻的快感。在為自己的後面的貞操感到擔憂的同時,一個叫他心跳不已的念頭劃過腦海。

  「你喜歡我嗎?」

  一瞬間,男人像被石化了一樣停了下來,遲遲都沒有回話。心臟在打鼓似的狂跳著。

  一海跳也似的坐了起來,緊緊抓住男人的肩膀,再次清清楚楚地問道:「你喜歡我嗎?」

  「……不知道。」

  不是「不喜歡」,而是「不知道」!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畢生的運氣都用光了。

  他不由得一把緊緊抱住對方。

  「你不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好了。你很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死心塌地地喜歡著我。」

  「……怎麼可能?」

  「那你為什麼不像之前那樣,馬上就說不喜歡呢?」

  再次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對方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道:「你對我很好。我可能有一點點感動了。」

  「不是感動,你完全就是喜歡上我了!」

  一海和對方拉開了一點點距離,筆直地看進那雙黑亮的眼睛。

  「沒錯!你就是喜歡上我了!」

  乾脆就像來個潛意識催眠好了,把這頭正陷於迷茫之中的羔羊吞進他撒開的網中。

  在這一信念的驅動下,一海就開始唸咒般不斷重複著「你肯定喜歡上我了」之類的話。

  雖然最後目標人物只是悶悶地低聲說了一句「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之後就像趕小狗一樣,粗魯地把還沒整理好衣服的他趕出門去了,但對於這意外的曙光,他還是感到很高興,高興得整晚無法入睡。

  嘛

  那個人喜歡上他了嗎?

  心情像洶湧澎湃的潮水一樣,怎樣也無法平復下來。在窗外的漆黑漸漸淡化,最後轉變為一片灰白的時候,他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跳也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急匆匆地跑到自己原來的臥室門前。

  很想敲門。

  手停在朱紅色的門前,卻怎麼也無法敲下去。就那樣像突然失去了動力的機器人一樣,呆呆站在木門前好一會兒後,一海重重歎了一口氣,沿著牆壁滑到在地。

  「可惡……」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冰冷的地板上呆坐了多久,直到媽子如往常一樣,啪啪啪地拖著拖鞋走出主臥室的時候,他才在對方驚訝的視線下乾笑著站了起來。直到那時,他才如大夢初醒一樣,突然發現自己早已經手腳冰冷得麻木了。

  然而和自己興奮得失常的心情形成強烈對比的,那個罪魁禍首卻表現得和平時一樣冷淡,甚至沒有正眼看過他多少次,叫他懷疑自己昨晚看到的那個微笑著把他壓倒在床上,還親熱地親吻著他的男人只是他苦於單戀,而產生的幻覺。

  當對方吃完早飯,正打算出門的時候,他連忙走到玄關,語氣緊張得有點彆扭地問道:「老哥,你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應話,男人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只是沉默地穿上鞋子。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想今晚和你好好談一談。」

  仍然沒有反應。男人簡直就把他當成空氣一樣。這不禁讓他感到有點生氣了。他連忙伸手拉住了男人。

  「那個,老哥,你到底有沒有聽……」

  手馬上就被甩開了。正當他越發感到生氣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對方的臉竟然微微泛紅了。

  「我要走了。」

  連總是沉穩的聲音都變得怪怪的。

  原來感到緊張的並不只是他而已,不過話說回來,這……這個人的反應也太可愛了吧!

  一海不禁嚥了一下口水。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嘴巴就不受控制地說出了一句「我能抱你一下嗎」。結果理所當然是榮幸地遭到了對方的一記白眼。

  儘管如此,他還是感到滿心的喜悅,似乎能感到一朵朵粉色的花兒在自己心中相繼盛放了。懷著這種戀愛中的少男情懷,他當然整天都沒有聽進老師說的一個字了,滿心只惦念著快點到晚上,然後繼續昨天沒做完的好事,然而……

  「啊啊,這位大哥,你還是高抬貴手,放小弟回家吧。」

  閃爍著五顏六色亮光的KTV包廂裡,男生粗啞的鬼吼鬼叫像生銹的鋸齒一樣,折磨著他的耳朵。

  一海苦悶地把最後一口啤酒喝光,卻馬上就被身邊高瘦得活像竹竿的男子灌滿了酒杯。

  「喂,你也太不夠哥們吧。」

  男子說著用力一拍他的後背,就把滿得快洩出的酒杯湊到他的嘴邊。

  「難得學長回校看看你們這幫小p孩,竟然為了一個女的就整晚嚷著早回去?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快,把酒乾了。」

  看對方的架勢,簡直就要把冰涼的瑩黃色液體主動灌進他的嘴裡。一海只好只好無奈地自己接過酒杯,把又一杯滿盛的啤酒喝個見底。

  今天是畢業生返校活動日,於是他們法學系學生會就理所當然地給前輩們洗塵了。

  一開始,他還很期待再次和這些哥們兒兼學長聚一聚的,但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裡,他哪裡還有心思理這群心理狀態還停留在中二時期的傢伙呢?

  於是乎,在突然想起今天就是聚會的日子時,他一時漏嘴,就說出了自己今天想回去見心上人的事,而這當然把那群寂寞光棍男氣到了。最後在各種羨慕嫉妒恨下,他甚至是被那群寂寞男像塞行李一樣,硬塞進計程車裡的。

  「唉,到底什麼時候能走啊……」

  一海說著再次偷瞄了一眼禁閉著的包廂木門,然而下一秒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純黑的麥克風。

  「來來,這首歌你來唱!」

  一海懶懶得瞄了一眼屏幕,只見那右上角顯示著「最炫民族風」幾個深紅色的小字。他馬上興趣索然地搖了搖頭,並沒有接過麥克風。

  「你們吼吧,我沒心思陪著瘋。」

  「什麼啊,真掃興。」

  對方哼了一聲後,就扯起粗嗓子,和另一個其「野性」程度不輸給他的男生大吼大叫起來了。

  唉,無聊極了。怎麼以前都不覺得這種虐待嗓子的行為無聊呢?到底什麼時候能脫……

  「那個黑面神宿管的哥哥竟然有那種怪癖?」

  正當一海悶悶不樂地思量著逃脫的法子時,「黑面神宿管」幾個字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那個女人!

  他馬上擠到正在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說著八卦的女孩們那裡。

  「你們都在說什麼?」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身旁的小個子女孩用手肘撞了一下,只見那張巴掌大的俏臉儘是調侃的神色。

  「怎麼啦、怎麼啦?田一海你也要穿女裝嗎?」

  「女裝?」

  「是啊,聽說那個新宿管的哥哥有易裝癖呢。」

  另一個女生馬上探過頭來,笑嘻嘻地說道:「那次我看到新宿管和一個長髮美女在一起。不過那兩人好奇怪。新宿管似乎在凶巴巴地罵那個美女,而美女就像溫順的小綿羊一樣,只是不斷地點頭道歉。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人竟然是男的,還是新宿管的哥哥!」

  這下子就像炸開鍋一樣,其他女生也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說開來了。

  「不過人不可貌相。聽說那個哥哥很聰明的,現在還在國外某個工作呢。」

  「果然天才都有什麼缺陷吧。」

  「聽說易裝癖是一種性認知上的偏差哦。你們說他會不會喜歡男人啊?」

  ……

  還以為能聽到關於那個惡女人的情報,想不到扯到的完全是另一個人。

  一海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挪回原來的位置,卻馬上又被塞了一杯滿得快洩出的啤酒。

  這到底是搞什麼啊?把啤酒快快喝完的話,就能得到總是只會壓搾顧客的KTV的什麼獎勵嗎?

  「那個啊,算小弟我求你了。放我回去吧。」

  「喂喂,你這是怎麼啦?以前不是很灑脫的嗎?怎麼現在扮起癡情漢子啦?」

  他以前很灑脫嗎?

  一海驚訝地眨了眨眼睛,這才突然想起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陷得如此之深,以至於總是希望和老哥呆在一起,彷彿已經離不開那個人一樣。

  一股暖流在心田緩緩流過。一海咕嚕一聲,就把滿盛的啤酒一口氣灌進早已經叫苦連天的胃袋裡。

  「我這次……是認真的。」

  頓了頓後,他在酒精的作用之下,說出了一句連他自己都頓感惡寒的話來。

  「我想我再也不會愛上除他以外的人了。」

  高瘦男子愣了好一會兒,然後誇張地大笑著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喂,什麼時候給我看看那是怎樣的仙女嘛。」

  真抱歉,那位「仙女」不但壯得像頭大黑熊,而且下面還和他們一樣帶把的。

  正當一海在心中默默吐糟著的當頭,左邊突然傳來了一道略顯尖細的男聲。

  「我也想看看啊。畢竟田學長這種整天喊窮的鐵公雞竟然會為了那個人而大出血呢。」

  轉頭一看,只見和自己隔了一個位置的座位上,那個被自己敲詐了一筆,並且直到現在還沒能拿回半數欠款的學弟正探出頭來。那張可以冒充初中生的臉上正寫滿了好奇。

  這麼說來,老哥他……

  一海像惡毒刁鑽的小姑一樣瞇起了雙眼,直盯著那張稚嫩的娃娃臉看。

  「不,不,我才不會讓你和他見面。」

  「啊?」

  「要是你橫刀奪愛該怎麼辦?」

  沒錯,怎麼現在才突然反應過來呢?他這個奶油小生的學弟不正是那個嫩齒控專攻的類型嗎?太危險了。絕對不能讓老哥和這傢伙見面。

  不過還真叫人不爽。為什麼自己這麼喜歡老哥,卻很難獲得老哥的心,而這種發育不良的矮子憑外表就可以叫老哥迷得神魂顛倒呢?

  女孩們吱吱喳喳的談話聲越來越大了。一海不懷好意地笑著把尚一臉迷惑的學弟拉了過來,然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硬塞到狼穴去了。

  「喂喂,你們不是說什麼女裝嗎?儘管把這傢伙拿去玩吧。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咦?學……」

  被無故遷怒的祭品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女孩們興奮的尖叫聲打斷了。

  「嗚哇,是喔。這孩子長得好粉嫩。」

  「打扮起來肯定很可愛。」

  「衣服的話,我剛好還帶著舞台演出用的裙子!」

  「Nicejob!來來,這是化妝品。」

  ……

  一下子,整個包廂沸騰起來了。就連那幾個還在吼叫著男生也圍過來看熱鬧。

  很好,趁現在逃跑吧。

  就這樣,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可憐的祭品身上的當頭,他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

  發

  在吱呀一聲打開屋門的瞬間,客廳裡談話聲戛然而止,三雙熟悉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尚站在門外的自己。其中一雙眼睛的主人就是那個在趕回家的途中,他一直惦念著的男人。頓時,一股甜蜜的衝動在心中湧現。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呢?」

  媽子尖細的聲音中帶著不尋常的慌張。

  很明顯,這兩尊大佛又在給老哥施加壓力,叫老哥把懷著寶貝孫子或孫女的大嫂勸回來。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在三道實視線的沐浴下,快步走到男人身邊。

  「趕回來英雄救美啊。」

  他說著一把拉起男人的手,也不管對方輕微的抵抗和雙親驚訝的目光,就匆匆拉著對方走進了自己的臥室裡。在房門被啪的一聲關上之後,他就無法控制地把男人壓在門上,激烈地親吻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混雜著苦澀啤酒味的熱吻別有一番滋味。一海忘我地舔弄著對方柔軟的口腔內壁,吮吸令人心醉的甘露……

  「喂!」

  然而正當沉浸於熱情的深吻之中的當頭,他卻被用力推開了。只見把自己強硬推開的男人呼吸急促地瞪著自己,端正的臉上泛著誘惑的春潮。

  「又是這樣……」

  男人的惱怒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重重歎了一口氣後,男人語氣不悅地繼續說道:「你還真喜歡玩強×戲碼。」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竟然又在不知不覺間重演了那晚的場景。一想到給作為受害者的老哥帶來什麼不好的感受,他就不由得慌張起來了。不過腦子都被酒氣熏得暈乎乎的,怎麼也無法擠出一個過得去的借口來。

  看著支支吾吾的自己,男人再次歎了一口氣,然後出乎意料地主動把他拉到床上去了。

  一和對方坐到柔軟的床上,他就感到全身都開始熱起來了。對方湊近他的臉。溫熱氣息噴在他的臉上,帶來甜蜜的親暱感。

  「明明爸媽還在外面,你還真下×……」

  性感而有磁性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他嚥了一下口水,和對方熱情地擁吻起來了。啾啾的吮吸聲營造出濃烈的情×氣氛。兩人的舌頭與游蛇般纏繞在一起,互相追逐著,舔弄著。

  在一邊激吻著的同時,他把手伸進深藍色的棉質睡衣裡,沿著那優美的腹部側線一路行下滑去。結實的腹肌顯得男子氣概十足,令他的下體越發灼熱起來了。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如此迷戀男性的身體。

  在男人緊致的肌膚上流連著的手伸進了睡褲裡,開始揉捏起那結實而有彈性的×部。然而正在這時,他卻被突然一把推開了。

  「你在幹嘛!」

  隨著飽含著怒氣的問話,他那只不規矩的手也被粗魯地抽了出來。一海有點驚訝地看向怒瞪著自己的男人,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應。

  「但、但是老哥不也是這個意思嗎?」

  男人沒有說話,但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動著。一海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

  「難道說……老哥不打算做到最後嗎?不過我們之前都已經做了,也沒什……」

  「問題是為什麼我得做受方!」

  低沉的聲音像從地底傳來似的。一海「啊」了一聲,驚愕地側了側頭,卻在下一秒被男人粗魯地按倒在床上了。

  這時候,他才如大夢初醒般反應過來,連忙大叫道:「喂喂,老哥,你不會想對、對我這樣那樣吧?」

  對方的行動回答了他的疑問。只見男人罕見地露出一抹輕笑,壓到他的身上。那好聞的淡淡體味混雜著沐浴露的香味飄進了他的鼻腔裡。

  明明現在情況危急,他卻還是不由得因這種甜蜜的氛圍而稍微心醉了。

  「我可是從沒有對你這種類型出過手哦。」

  輕柔的聲音竟然出自這個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的男人口中。

  老哥對以前的情人都是這樣的嗎?

  在感到嫉妒的同時,又不禁為對方把自己納入戀愛對象的範圍而竊喜。不過……他可不想被老哥上啊!

  「呃,那個,既然如此,老哥你就別勉強自己了。抱我這麼壯的男人肯定很不舒服吧。」

  「……也是。」

  喂喂,就算真那麼像,也用不著在當事人面前,一臉認真地做出肯定回答吧。

  雖然有點受傷,但他還是馬上振作起來,趁男人陷入沉思的當頭,將其反壓在身下。那張端正凌厲的臉上馬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我不喜歡這樣。」

  「你只是不習慣而已。」

  他說著低頭輕吻了一下對方筆挺的鼻子。

  「不過很快就會喜歡上的。」

  這下子男人眉間的皺紋更深了,冷哼了一聲後就把他推開,坐了起來。

  「那就算了。」

  說著對方就要無情地走下床去了。怎能讓到嘴的鴨子飛走呢?一海連忙從後面抱住男人寬厚的後背。

  「喂喂,老哥,你可要負責消火啊。」

  男人沒有回應,但也沒有甩開他。他緊緊靠在男人的背上,感受著那舒服的體溫。

  說起來,就算是小時候,他也沒有像這樣和老哥緊緊抱在一起。突然感到還真可惜。明明他一直都呆在離這個男人最近的地方,明明可以在任何人碰這個男人之前,成為其唯一……

  「我好喜歡你。」

  在感歎著的同時,他無意識地如此低喃道,一邊然後像詠念什麼魔咒一樣,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一邊溫柔地把男人再次壓倒在身下。

  男人依然陰沉著臉,但還是順從地回應著他的親吻。在戀戀不捨地離開那兩片誘惑的薄唇後,他像舔糖果似的,一路向下舔吻著男人的下顎、頸項和形狀優美的鎖骨。

  輕輕的性感呻吟在頭上響起,挑逗著他下面早已經怒張的×棒。

  好想快點進入這個人的體內,看著這個人外自己身下意亂情迷的樣子。

  各種綺麗的情色幻想在腦海裡浮現。他急躁地把自己的衣服全數脫下後,就扯也似的褪下對方身上的衣服。

  自己的猴急似乎讓男人很是不滿,緊緊皺起了英挺的濃眉,在他不小心把紐扣扯掉了的時候,更是惱怒地喂了一聲。見狀,他也只好乾笑著連聲道歉,承諾會買新睡衣給對方。

  「問題是你幹嘛這麼急。」

  不解風情的男人。現在可是兩情相悅後的第一次H啊,他怎麼會不興奮得控制不了自己呢?

  不過把實話說出來的話,莫名地感到有點不好意思,於是他只好笑著敷衍地回了一句「我喝醉了」。

  小麥色的健美肌膚呈現在他的面前。隨著男人低沉而急促的呼吸,結實的胸膛有節奏地上下起伏。上面兩顆淡茶色的誘人果實隨之起伏,看起來很是*糜。

  他低下頭去,畫圓圈地舔吻,吮咬著那甘美的*頭,同時把手伸向下面,嗖的一聲利落地褪下對方的睡褲。

  這下子,他更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微微挺起的慾望。想到對方在自己的挑逗下變得這麼有感覺,他感到更加興奮了,隔著柔軟的三角×褲,憐惜地揉搓起男人的*莖。

  一道甜蜜的悶哼聲從頭上傳來。他再次吻上那不斷發出性感呻吟的薄唇,用接近耳語的聲音柔聲問道:「你喜歡我嗎?」

  那雙在一陣陣快感的衝擊下顯得迷離的眼睛直直地盯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最後聽到的答案卻還是叫人心癢癢的「不知道」三個字。

  唉,這個學生太愚鈍了。他這個做老師的要好好指導指導才行。

  「不喜歡的話又怎麼會和那個人上床呢?」

  話一說完,原本筆直地看向他的雙眼馬上心虛地別過視線去了。

  好吧,這位同學,老師錯了,竟然忘了你是個會和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人419的「寧濫勿缺」之徒。不過就這件事,老師以後要給你好好上一堂檢討課才行。

  歎了一口氣後,一海繼續循循善誘道:「不過我們可是兄弟哦。一般來說不是因為愛是不會做這種事吧。」

  「……我們果然不應該這麼做。」

  咦?這、這個……他不會是在自掘墳墓吧。

  正當他驚慌起來的時候,男人再次把視線投向他。臉上儘是困惑的表情。「因為你對我很好嗎?」突然感到這個人真的就像慢慢被馴服了的貓兒。一海情不自禁地輕輕吻了一下男人的鼻尖,用自己都沒聽過的輕柔聲音低喃道「以後我會對你更好的。」

  我

  急促粗啞的喘息聲充斥在只亮著檯燈的昏暗臥室裡。腦子混亂得像一團漿糊。在因濃厚的□而迷亂的意識裡,那雙盈滿春潮的迷人眼睛卻清清楚楚地烙印在腦海裡。

  一海低下頭,深情地舔吻男人的額頭、眼瞼、鼻尖……最後到達性感的嘴唇。在激烈地深吻著的同時,他把男人底下唯一的薄薄布料也扯了下來。

  *毛的柔軟和男人結實健美的身體形成鮮明的對比,卻更叫他感到無比的憐惜。修長的手指挑逗地在對方灼熱的*器週遭滑動著,然後向下溜躂到性感的大腿內側,在那裡依依不捨地流連了好久以後才漸漸探索到股*溫熱而柔軟的*穴。

  在他輕輕扒開那迷人的*穴時,男人稍微皺了一下眉頭。

  「會疼嗎?」

  男人依然沉默地看著他,沒有做出任何回答,也沒有抗拒他進一步的深入探索。

  簡直就像在欺負只懂得逆來順受的溫順小姑娘。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更加興奮起來了。一海一邊不斷低喃著纏綿愛語,一邊把自己早已經迫不及待的*莖頂到對方灼熱的□。這似乎使男人感到更加緊張了,只見原本就有點僵硬的表情此時變得更加不自然了。

  看來還對上次被強佔了身體一事留有心理陰影。他憐愛地輕輕親吻著那表情僵硬的端正臉孔,一邊柔聲地說著對不起,一邊慢慢挺進那柔軟溫熱的*穴。

  滋滋的肉體摩擦聲從下身傳來。男人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了,不自覺把自己的*莖夾得更緊。熱浪般的快感一陣陣傳來。他急促地喘著粗氣,慢慢深入那誘人的*穴。隨著滋滋的*糜響聲,□而火熱的*棒終於全部插了進去。

  和喜歡的人結合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在□去之後,他並沒有急著馬上抽動起來,而是忘情地親吻對方誘人的雙唇,盡情享受著這種纏綿而甜蜜的瞬間。

  「老哥,舒服嗎……」

  男人黑亮的雙眼在□和快感的侵蝕下,變得迷離而迷人。在呆呆地盯了他好一會兒後,男人才用性感的聲音輕輕應了一聲「嗯」。心中的騷動越發劇烈了。他開始忘我地抽*起來。

  粗大灼熱的*莖在那柔軟的內壁反覆摩擦著,傳來一陣陣「咕滋咕滋」的響聲。男人也開始悶聲呻吟起來了,同時還主動伸出手臂摟住他的脖子,和他激烈地深吻。

  快感和甜蜜的衝擊讓他加快了下身的動作。*囊劇烈地撞擊在對方*穴上的啪嗒啪嗒聲越來越響了。一時間,昏暗的臥室裡滿是濃郁的情*氛圍。

  「唔……啊……不要……啊……」

  大概害怕被爸媽聽到,男人十分壓抑地呻吟著,但這種禁忌的感覺反倒讓他心中□越來越高漲了。

  他壞笑著湊到對方的耳邊,故意把溫熱的氣息吹進那柔軟的耳朵裡。

  「不是不要吧。老哥好像很舒服呢。」

  意亂情迷的雙眼帶上了一絲惱怒。被這樣怒瞪著卻別有一番滋味。

  「其實老哥很適合做受方呢。看,你那裡一抽一抽地收縮著,好想很飢渴的樣子。」

  「……混蛋……滾……滾開……」

  「如果我現在走開,難受的還有老哥你哦。不過真是太好了。知道老哥那裡的美妙的只有我而已。」

  他說著在男人微張的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式的親吻。

  「永遠只有我知道才行。老哥你可別花心啊。」

  下身的動作越來越激烈了。隨著叫人臉紅的「咕滋咕滋」聲,那在柔軟溫熱的內壁上盡情肆虐著的*棒到達了□的最頂點,同時男人頂在自己腹部上的灼熱*莖也開始一陣抽縮。下一秒,兩道散發著濃烈請腥味的白濁*液洶湧地噴了出來。

  雖然已經射*了,但他還是戀戀不捨地把*莖從那溫熱柔軟的地方抽出來,然後溫柔地把對方抱了起來,像小狗一樣,舔吻著男人線條優美的頸項,卻不料被推開了。

  「盡說那種話……真下*……」

  被對方用混雜著粗喘息聲的性感嗓音如此責罵著,他不由得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用力地抱緊了那具□著的健美身體。

  「誰叫老哥一副等著別人來欺負的樣子啊。」

  男人軟綿綿的雙手無法把他推開,只得狠狠地怒瞪著他。就像在捉弄被惹怒了的貓咪,他輕笑著吻了一下對方的雙唇。

  「你喜歡我嗎?」

  這回男人沉著臉抿了抿嘴唇,生硬地吐出了一個「不」字。

  他連忙扯出一抹討好的笑容,柔聲說道:「別生氣啦。其實你很喜歡我吧,畢竟我這麼喜歡你。」

  對這道連自己都覺得只能得0分的等式,男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連話也懶得回了。既然怎樣也無法從這個彆扭的男人口中得到甜蜜的愛語,他只好通肉體來感受他渴求的愛意。

  他用舌頭輕輕舔吻對方的上下唇,然後靈巧地撬開輕閉著的牙齒,著迷地探索者那溫熱而柔然的內壁。和滿嘴冷言冷語形成強烈對比,男人熱情地回應著他的深吻。雙方的舌頭游蛇般地緊密纏繞在一起,發出啾啾的甜蜜響聲。

  看來老哥也很喜歡這種獨佔對方的熱情深吻。總覺得自己像在做一場奢侈的美夢。夢醒後,自己喜歡得心痛的這個人又會用冷冽的眼神看著自己,斬釘截鐵地說著「我絕對不會喜歡上你」之類的話。

  在沉浸在甜蜜愛河之中的同時,他卻同時感到十分空虛,害怕這一切都會殘酷地離自己遠去。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在結束完幾乎令人窒息的長吻後,他喘著粗氣,輕聲說道。手沿著對方結實的腹肌漸漸向下滑去,最後摸上剛剛還溫暖著包裹著他的*莖的*穴。

  剛被狠狠蹂躪過的部位像活物一樣,一張一合地微微張合著,連裡面的嫩肉也因過於激烈的□而被翻了出來。柔軟而灼熱的感觸讓他再次回想起剛剛□的美妙快感。一根修長的手指緩緩□了溫熱的內壁裡面,一下子就被緊緊地吸住了。

  「還真飢渴呢。」

  自己惡作劇的調侃馬上招來了一記白眼,但私穴被玩弄所帶來的快感還是讓男人不由得興奮起來了。

  粗啞而性感的呻吟聲在耳邊響起。原本頂在自己腹部上的柔軟男性標誌也開始一點點挺直起來了。而他在對方的感染下,也漸漸感到全身滾熱。手指的動作越來越快了。男人後面的私穴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大,像在渴求著什麼更加粗大的東西來滿足其慾望一樣。

  一海嚥了一下口水,撲的一聲抽出手指來,然後抬起男人的腰,引導其坐到自己怒張的慾望上面。然而這似乎招來了對方的不滿。只見那兩道英挺的濃眉不悅地皺了起來。帶著不滿的雙眼像在厲聲責問他這是在做什麼。

  看來很不情願呢。

  一海哈哈地乾笑著吻了一下那張臉色難看的臉孔。

  「老哥是警察啊。警察先生不是應該為我們老百姓服務才對的嗎?」

  所以你要好好服侍我哦。

  後面的半截話在對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下,硬是被吞回肚子裡去了。

  「……很晚了。算了。」

  「咦?不是吧。你忍心就這樣放下我嗎?」

  為什麼明明勉強上來說,算得上已經是兩情相悅的現在,他還得悲慘得回到獨自打飛機解決□的悲慘過去啊?

  於是在自己不要面子的軟磨硬泡之下,男人終於被纏煩了,黑著臉順從了他的要求。

  突然想起媽子曾經說過他常常搶老哥的玩具的事。模糊的記憶漸漸從歲月的薄紗之下浮現出來。隱約記得當時他也是像這樣撒賴似的死纏著老哥,最後這個不任性的乖寶寶總會默默地心愛的玩具讓出來,而這次老哥交出來的是其本人。

  男人一臉不悅地慢慢騎了上來。由於剛剛被充分擴展開來了,於是那道暗紅的窄縫撲哧一聲,就很順利地把他灼熱的慾望吞了進去。比剛剛插得更深的體位讓他感到一陣陣難以言喻的快感向他湧來。

  男人溫熱而緊窄的內壁實實地包裹著他的*莖。彼此緊緊結合在一起的感覺讓他的身心都得到了無比的滿足。

  被快感俘獲了的並不只是他而已。原本了還不情不願的男人在身體本能的驅使下開始扭動起來。性感的粗喘聲伴隨著「啪嗒啪嗒」肉體撞擊聲在昏暗的臥室裡響起。

  還真是不錯的綺麗光景。

  一海愉快地想著吻上男人小麥色的結實胸膛,漸漸迷失在甜蜜的慾海之中……

  黃【倒V】

  就像做夢一樣,一場奢侈的美夢,自從那天以後,兩人的關係開始升溫。儘管對方至今都沒有老老實實地說過一句喜歡他,但那熱情地回吻著的薄唇,還有逐漸展開的身體在在訴說著主人沒有說出口來的愛意。

  越是深入瞭解那個男人,他就越無法自拔地陷進甜美的戀愛泥沼之中,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迫不及待地把對方拉上床去,然後就整晚沉浸在甜蜜而激烈的慾海之中。

  然而身為人民警察的老哥畢竟和他這個混日子的大學生不同,怎麼可能禁得住他這種索求無度的性*愛呢?於是好幾次他都被無情地趕下床去,而且還是在半勃*起的狀態下!算了、算了,他就用愛意包容老哥的種種殘忍行徑吧,畢竟他可是個善解人意的好情人。

  一海一邊愉快地自我安慰著,一邊把平底鍋裡的雞蛋翻了一下。於是下一秒他就悲哀地看到蛋黃慘烈地流滿了整個鍋。

  「可惡,失敗了。」

  因為回鄉下喝喜酒的爸媽要在那裡呆上一兩天,所以今早的早餐就只好靠他和老哥兩個料理白癡搞定了。老哥倒是很乾脆地馬上說出「出去吃」三個字,但難得能體會一下新婚夫婦的甜蜜生活,他自告奮勇地提出他來包辦這次的早餐了。

  然而他的無私奉獻卻只換來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以及隨後的一句叫人吐血的話。

  「難吃的話,我不會吃的。」

  喂喂,這位警察先生。你知道多少幼稚園老師和小學老師把你們這些人民公僕當成教育小孩子的好榜樣呢?天真活潑的小孩子要是知道他們的偶像是個會浪費食物的「壞蛋」,就像知道扮演奧特曼的人在打鬥時都用替身一樣,失望得哭起來啊。

  不過抱怨歸抱怨,在對方放下這麼一句狠話的情況下,他也只好咬咬牙,拼了。最穩妥的做法當然是簡單的西式早餐,不過方面包還是烤得有點焦了,而煎蛋也成了一團面目模糊的黃白物體。

  在把這份不及格的早餐送到男人面前的時候,一海已經萬念俱灰地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男人皺著眉頭盯了好一會兒後,竟然默默地吃起來了。

  「你不是說難吃的話,你不會吃的嗎?」

  「畢竟你做了啊。」

  頓時,一股暖流在心底流過。突然好想抱住對方,但在別人正在吃東西的時候,突然來個感動的熊抱,怎麼想都覺得只會給對方帶來困擾。

  於是他只好用柔情款款的凝視來滿足擁抱的衝動。單單看著男人,他就感到無比的滿足。嘴巴木然地嚼著賽進來的食物,根本就沒有嘗出什麼味道來。只是覺得像蜂蜜般的甜味充斥了整個口腔,連鼻子都能嗅到那股叫人迷醉的香味。

  在結束完早餐之後,他馬上很賢淑地收拾起碗筷來了,不過也只不過把碗碟隨手放到洗碗槽裡就算完成任務。反正媽子回來之後,肯定會穿上圍裙,把東西收拾得乾淨利落的。

  突然想起一個笑話。一個男人告訴他的妻子,說他想在假期去一個從來沒有去過,而且驚險刺激的地方旅行。而妻子馬上就回了一句「那你就去廚房吧」。

  由此可見,男人普遍都不喜歡料理家事,所以他這樣做並沒有錯,完全就是身體構造在作怪。

  一海一邊自欺欺人地辯解著,一邊回到坐在客廳裡的男人身邊。只見對方的手中正端著一杯咖啡。那像墨水一樣的濃黑顯示這杯咖啡並沒有加入任何奶糖之類的東西。

  「黑咖啡啊,還真帥呢。」

  他說著湊近聞了一下。濃郁的咖啡味馬上充斥了他的鼻腔,讓他不禁皺了皺鼻子。

  「我說老哥啊,這很苦吧。你怎麼喝得下啊?」

  男人只是斜眼看著他,似乎連回答他的問題都覺得麻煩。這種冷酷的地方也叫他感到迷戀不已。他輕笑了著覆上那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游蛇般的舌頭靈巧地滑了進去,來回□著殘留著咖啡苦味的口腔內壁。

  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對方的雙唇,戲謔地吐了吐舌頭。

  「這樣喝的話反而挺美味的。」

  「……你都是這樣哄女生的?」

  因熱吻而微微漲紅的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他輕輕握起對方空著的那隻手,像宣誓一樣,在手背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沒有啊。我只是很自然地想對你這麼做而已。」

  男人哼了一聲,抽回自己的手,繼續悠哉地喝起苦澀的黑咖啡來了。

  「不過呢,咖啡畢竟對身體不大好。老哥你還是少喝比較好。」

  「……我知道。」

  「還有哦,不好的東西當然得盡早清除了,所以我今早幫你把手機裡的無聊人電話號碼都刪了哦。老哥你不會生氣吧。」

  事實證明,自己的那句「你不會生氣吧」完全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只見總是波瀾不驚的男人猛地轉過頭來。黑亮的凌厲眼睛中寫滿了驚訝。

  「你把號碼刪了?」

  「是啊。老哥現在已經有了我這個戀人,怎麼可以還保留著那些什麼『小宇』啊『晴晴』的電話號碼呢?這樣可是很嚴重的背叛哦,在古時候肯定要被浸豬籠的。」

  不過話說會倆,在看到那些噁心得叫他幾乎能看到粉色愛心的暱稱時,他確實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然早就知道老哥在面對那些發育不良的矮子時,會像換了人似的,變得傻愣愣的,但他還真想不到情況嚴重到這個地步。

  不過要是老哥也這麼寵他的話,似乎也挺不錯的。

  正在進行美好的幻想著的同時,他卻被一聲惱怒的低吼拉回殘酷的現實裡了。

  「你無權那麼做!」

  「這是什麼胡話?我可是你現在的戀人啊,管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

  對方雙眼中燃燒著的怒火越燒越旺了。在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了一句後,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像他伸出手來了。

  「那你也把你的拿來。」

  「哎呀,還真榮幸。不過裡面幾乎都沒有女性的電話號碼呢。」

  他說著輕鬆地把褲袋裡的手機丟到男人的手中。看到自己如此乾脆,對方顯得越來越生氣了,拿過手機後,似乎連看也沒認真看,就開始狂刪聯繫人裡的手機號碼。

  「喂喂,老哥,這樣實在……」

  後面的話在對方的怒瞪之下,被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裡了。最後,他只好看到自己的那長長一串的聯繫人都被一一刪除,最後變成漂亮的白花花一片。

  在無理地洩憤之後,男人似乎稍稍平復下來了,像丟垃圾一樣,把被狠狠蹂躪了一遍的手機丟回他的手中。黑亮的雙眼閃耀著勝利的光彩。不過在這種時候,還覺得這個孩子氣的男人十分可愛的自己確實不值得同情。

  「我走了。」

  「啊,老哥。」

  他連忙伸手抓住站起來正要離開的男人,卻在對上對方疑惑的眼神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只是單純地想和這個人多呆在一起,但把這麼矯情的理由說出口的話,也未免太丟臉了。支吾了半天之後,他才發神經地說說出了一句「其實剛剛的早餐還算挺好吃的吧。」

  至少對把對這個男人的視奸當做作料的他來說,那還真是一頓不賴的早餐。

  但對方只是顯得越發困惑地微微側了側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吐出了傷人的「很難吃」三個字。

  「我已經很用心去做了啊。」

  「……所以我不是吃了嗎?」

  說完男人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在轉身的瞬間悶聲說了一句「下次我來做」好了。

  還真的越來越像新婚夫婦之間的日常對話。明明是被嫌棄,然而他卻感到非常溫暖。

  牌【倒V】

  正如預料的一樣,在超出預定計劃而在鄉下過夜之後,他那對喜歡熱鬧的爸媽在中午的時候又打電話回來,說「盛情難卻」,他們只好再住上一晚。要是以前,一海肯定會因為不得不自己張羅伙食而額悶悶不樂地挖苦兩句,不過現在……

  想起這樣一來,他就能和老哥過上短暫的兩人世界,甜甜蜜蜜得像新婚夫婦一樣,他就感到很少興奮難耐,還語氣輕快地叫爸媽儘管放心地在和那堆多得數不過來的親戚好好聚一下。

  如果今天老哥休息就好了,那麼他也乾脆翹課,和喜歡的人整天膩在家裡,盡情享受你儂我儂的甜蜜氛圍。

  在進行各種綺麗幻想的時候,他突然好想和那個人搬出去住。畢竟紙包不住火。繼續呆在父母身邊的話他們這種禁忌關係遲早會曝光的。與其讓事情到達不可收拾的地步,還不如未雨綢繆,早點離開這個家,雖然把辛辛苦苦養育自己長大的爸媽丟下確實有點於心不忍。

  愉悅的心情一瞬間變得灰暗起來了。

  為什麼他偏偏會喜歡上自己的親哥哥呢?而且還心甘情願地越陷越深。在一開始,明明連對方也傷害了,他還是無法讓心中澎湃的愛意熄滅下來,無法控制地向懸崖深淵步步走去。

  就像被自己的心情感染到似的,在傍晚時,本來碧藍如洗的天空突然佈滿了棉絮般的陰雲,把一片晴朗渲染成沉鬱的淒風冷雨。

  沒過多久,那個佔據了他全副心思的男人就回來了。不出所料,對方從頭到腳都被淋了個透。他一邊脫下對方的大衣,一邊有點惱火地說道:「其實你可以到什麼便利店避一會兒雨的。他們總不至於連這樣都會收費。」

  面對他的嘲諷,男人只是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並沒有回一句話。那張端正的臉也沾上了雨滴。濕漉漉的黑髮貼在額頭上,看上去有一種莫名的性感。

  像被磁石吸引一樣,一海著迷地湊上前去,伸出舌頭舔吻對方滿是雨水的額頭。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種另樣的刺激感。男人愣了愣,然後喂了一聲,粗魯地把他推開了。那雙寫滿了抗拒和惱怒的眼睛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一海緊緊抓住推搡自己胸膛的手,在男人耳邊柔聲說道:「爸媽今天不回來啦。我們玩點刺激的吧。」

  他說著把手伸向對方的*體,隔著濕漉漉的布料輕輕撫摸起中間的微微凸起的部位,但馬上就被毫不留情地拍開了。

  「這裡是玄關。」

  「又沒有別人在,怕什麼?」

  「……滾開。」

  男人沉聲說著一把推開了他,就要往屋裡走去。他連忙從後面抱住對方。濕漉漉的衣服貼在他的身上,叫他*身更加灼熱起來了。雖然嘴上一直固執地說著不要,但對方也只是輕微反抗了一下,就順服地讓他把自己壓倒在地了。

  濕漉漉的長褲被扯到腳踝處,露出對方那修長而結實的雙腿來。男人今天穿著的是純白的三角*褲。在自己的挑逗下而微微隆起的白色布料帶著一種嫵媚的性感。

  一海嚥了一下口水,低下頭輕輕吻上中間的隆起。粗啞而甜美的呻吟聲在頭上響起,使他更加賣力地愛撫起男人下身的敏感地帶了。白色棉布下的東西開始越來越大,幾乎要把*褲也撐破了似的。

  一海連忙把對方下身最後一塊布料也扯下來了。形狀優美的*莖馬上蹦了出來。前端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液體。他低下頭把對方興奮不已的*身全數吞進了嘴裡,用舌尖舔弄,戳刺著那堅硬而火熱的*棒的每一個敏感部位。

  「唔……不要……」

  性感的呻吟聲越來越大了,在門外嘩啦啦的雨聲襯托下顯得更加野性。似乎因為在玄關這種開闊的地方做的緣故,男人顯得比平時興奮多了。沒過過久,他就感到那灼熱的*棒一陣抽搐,緊接著就是撲鼻而來的腥臭味。

  「哎呀哎呀,老哥好像很喜歡這樣呢。」

  他一邊舔著嘴邊的白濁*液,一邊湊近對方微張著的雙唇,輕輕地吻了好幾下。剛剛解放了的男人雙眼迷離地看著他。

  和平時凌厲的形象完全相反,呆呆的老哥看起來就像小孩子一樣,可愛得叫他直想欺負這個人。

  他壞笑著把手伸到對方的後面,一下子就把修長的手指插進對方柔軟而溫熱的*穴裡。

  「喂!」

  略顯粗暴的動作果然馬上引起了對方的抗議。只見男人惱怒地皺起眉頭來,還很不客氣地在他的胸膛上打了一拳。

  唔……好痛。老哥真是的,也不想想自己可是訓練有素的刑警先生,咳咳,雖然是欺負人的他有錯在先。

  「不過老哥啊,你是好了,但我可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啊。」

  他說著拉住對方的手往自己高高挺起的*莖摸去。一被那雙冰冷的大手碰觸到,他那早已經脹痛不已的小弟弟變得更加興奮了。

  想快點進入這個人的體內。

  一海輕輕喘息著,湊到對方的耳邊。

  「老哥,把雙腿張開。」

  其實根本就沒必要讓對方主動張開雙腿,但看著這個平時一本正經的男人像蕩*一樣,做出歡迎別人*犯的動作實在太誘惑了。不過男人似乎沒有察覺出自己的不良用心,有點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後,就乖乖地把修長的雙腿*開了。

  還真是秀色可餐。

  話說回來,他還真是越來越變態了呢……咳咳,算了,誰叫他喜歡上的也是一個有著雙重人格和幼齒控的變態呢?

  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後,一海把自己灼熱堅硬的*身對準那柔然的*穴入口,慢慢地朝內挺入。下身被撐開的感覺讓男子不自然地稍稍抽搐了一下,但沒過多久就開始有感覺地呻吟起來了。

  「唔……啊……不要……啊……」

  「不要?是很想要吧。看,老哥你把我夾得這麼緊。」

  他說著用手指在兩人的結合處輕輕按揉著。周邊溫熱的嫩肉在自己的挑逗下突突地抽搐著,叫他感到更加興奮了。

  「老哥還真飢渴。」

  他一邊壞笑著說道,一邊開始抽送起來。「咕滋咕滋」的聲音從結合處傳來。鼓鼓的*囊撞擊在男人的*穴上,發出響亮而*糜的「啪嗒啪嗒」聲。在快感的衝擊下,男人開始不自覺地呻吟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今天不用顧忌爸媽吧,男人叫得比平時要放開得多。那粗啞而性感的呻吟聲使他心中的*火越燃越旺。下身的動作更加激烈了。嘩啦啦的雨聲和呼嘯的風聲從門外傳來,而門內則是急促粗啞的喘息聲,以及肉體撞擊的*糜響聲……

  在玄關玩了好長一段時間後,還是覺得沒過癮的一海強拉著不甘不願的戀人,繼續轉戰到自己臥室裡的床上了。簡直就像不知疲倦,只知道滿足下身需要的野獸,他沒完沒了地沉迷在男人的體內,卻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好喜歡這個人。好想把這個人的一切都收進自己的懷裡,不讓任何人奪走這個自己喜歡得心痛的男人。然而儘管他如此深愛著對方,對方卻始終沒有明確地說出「喜歡他」三個字。

  「你喜歡我嗎?」

  「你果然喜歡我吧。」

  「你既然喜歡我,就應該說出來啊。」

  在纏綿的期間,他鍥而不捨地想從男人的口中套出那三個對他至關重要的漢字,但男人始終皺著眉頭,露出一副煩膩的樣子,硬是沒有吐出那麼一句話來。

  唉,還真讓人傷心。為什麼自己會自虐地喜歡上這個彆扭的男人啊?

  「肚子餓了。」

  剛剛結束完一個回合的激戰,男人就突然煞風景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不過大概已經8點了。也難怪老哥會覺得餓……等等,這下子可以一報始終沒聽到告白的仇呢。

  「不過很晚了哦。我們叫外賣吧。」

  一海說著露出了無比燦爛的笑容。

  「那麼老哥先去洗澡吧。我這就去打電話。」

  似乎對自己過於輕快的語調產生了懷疑,男人有點疑惑地皺著眉頭盯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就聽從他的話,下床去洗澡了。

  裸體圍裙什麼的【倒V】

  「這不是睡衣。」

  在把那套帥氣的黑色衣服從浴室的門縫裡遞過去的瞬間,一海就聽到了這麼一句毫無起伏的話。

  當然不會是睡衣了。如果只是你那些土氣的睡衣,我幹嘛那麼大費周章地把推進浴室,說什麼衣服我榜你找就好了。

  一海在心中理直氣壯地解釋著,把手中的警察制服輕輕揚了揚。

  「我說老哥啊,就玩一次嘛。難得今天爸媽都不在家。」

  「把睡衣拿來。」

  「咦?睡衣是什麼?可以吃的嗎?」

  話剛說完,浴室的門就被大大打開了。只見全身□著的男人黑著一張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後,就直接走出了浴室,向自己的臥室走去。見狀,他慌慌張張地連忙跟上。

  「咳咳,老哥,你不覺得冷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把視線投去對方□著的身體上。雖然他早就看過很多遍了,但這麼清晰,並且還是以直立的姿態的還是第一次。

  只見在明亮的燈光下,男人健美結實的肌膚上閃爍著水滴的亮光。雙腿修長而有力,而位於其中的就是那形狀優美的男性標誌。完美得猶如古希臘男性**雕塑。每一寸肌膚紋理和血脈關節都是叫人欽羨的藝術品。

  真不想相信自己剛剛把這麼一個有著黃金比例身材的男人壓在下面,使其發出粗啞而性感的呻吟聲。

  想到這裡,一海不禁吞了一下口水,直感到□的中心部位變得越來越灼熱了,同時也越來越希望能把勸服對方和自己玩制服遊戲。

  「好啦、好啦,老哥你幹嘛要這麼執著呢。要知道……」

  衣櫃被啪的一聲打開了,但裡面除了閒置的棉被以外就一無所有。始終堅守沉默是金準則的男人終於轉過頭來。那雙老鷹般銳利的雙眼筆直地看向他。

  「我的衣服呢?」

  「大概是離家出走了吧。哎呀,你平時對它們都不怎麼好吧。」

  「我、的、衣、服!」

  嗚哇,好凶。

  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他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乾笑著把手中的警服朝對方遞過去。

  」吶,這不也是你的衣服嗎?」

  那雙寫滿了惱怒的黑亮眼睛瞪了他好一會兒後,像放棄了似的朝四周看去,然後男人的視線就停留在床邊書桌上了。只見那上面端端正正地擺著兩份盒飯。

  男人抿了抿嘴,然後就朝床邊走去。

  「喂喂,老哥,你真的不打算穿衣服嗎?」

  挫敗感頓時盈滿了內心。只見男人用棉被裹著自己,拿起書桌上的盒飯,就那樣淡定地吃起來了。

  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坐到對方身邊,而對方仍然只顧著祭五臟廟,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幹嘛那麼抗拒嘛。不過就玩一下,來點刺激一點的而已嘛。」

  吧塔吧塔。

  「你看,有些人還特地去那種店裡玩角色扮演遊戲呢。不過老哥你可是真正的警察,可要活用資源啊。這可是在響應科學發展觀哦。」

  吧塔吧塔。

  「事後我會幫你洗得乾乾淨淨的。嗯嗯,洗得就像新的一樣。」

  吧塔吧塔。

  「難得今天爸媽不在家,我們就好好玩一下啦。不然下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這種機會。」

  吧塔吧塔。

  ……

  就這樣,一個在鍥而不捨地勸說著,一個則在淡定自若地吃著有點涼了的盒飯。過了好一會兒,正當他都快要死心了的時候,對方突然轉過頭來。

  「一海。」

  「是!怎麼了?老哥你願意穿上警……」

  「我能吃了你那份嗎?」

  「咦?」

  在呆呆地看著對方一會兒後,他才驀地反應過來,明白到對方說的是他那份盒飯。

  原來他的存在還比不上十多塊一份的盒飯!

  一海委屈地看了對方一眼後,也只好無奈地把還靜靜地放在書桌上的盒飯雙手奉上。

  「你再叫一份吧。」

  「啊,不用了。我還買了別的。」

  沒錯。不過不是現在吃。

  一想起自己那邪惡的計劃,他就不由得傻乎乎地笑了出來。對此,男人也只是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就的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起盒飯來了。

  明明剛剛才吃完一份的說……

  「那個,老哥你很餓嗎?」

  「中午沒吃。」

  依然是平淡地像在談論天氣的語氣,和狼吞虎嚥的氣勢十分不符。

  憐惜之情如潮水般頓時充滿了心窩。他伸伸起手來,輕輕撫摸著男人寬厚的後背。

  「又這樣啊。明明我每天中午都會發短信,提醒你吃午飯的說。」

  雖然一番苦心得到的回報還是傷人的一句「你就那麼閒啊」。算了、算了,又不是現在才知道他的老哥有多遲鈍和不解情趣。而且話說回來……

  「不過真對不起。你一進來,我就一直纏著你,都不知道你連午飯都沒吃。」

  對他的道歉,男人只是冷冷哼了一聲,就繼續埋首於盒飯之中了。

  在空肚子的狀況下還要進行那種」劇烈運動「,難怪老哥一直都表現得有點不情願了,但儘管如此,老哥還是沒有確確實實地拒絕他。

  這麼想起來,老哥雖然總是表現得很冷淡,也從來沒有坦率地對他說過一句愛語,但總是默默地容許他這些任性的要求和行徑呢。這或許是這個木訥的男人表達溫柔的方式吧。

  愛憐之情氾濫一地,但與此同時,想要欺負這個人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玩那種欺負喜歡的人的幼稚把戲呢?不過真的好像看到這個男人被自己欺負得哭出來的樣子,一邊委屈地怒罵著他,一邊又主動貼上來,讓他在那完美的身體裡盡情肆虐。

  單是想像就叫他興奮得心臟加速。一海再次揚了揚手中帥氣威嚴的黑色警服,可憐巴巴地懇求道:「老哥,你就答應我一次啦,就當彌補上次放我鴿子的事,好嗎?」

  對方突然頓了一下,似乎有點動容了。見狀,他馬上更加賣力地勸說起來了。

  「那次我在寒風中等了好久好久呢,都快變成雪人了,而你卻沒超級良心地把約會忘記了。後來我也只不過理所當然地抱怨了幾句嘛。你竟然反而給我生氣了。最後搞得我這個受害人要向你道歉賠罪。你說,這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對方淡定地把最後幾口飯菜也吞進了嘴裡,然後微笑著轉過臉來。

  竟、竟然笑了!這到底是、到底是……

  「那你也光著身子,穿上圍裙吧。」

  「咦?」

  這時男人唇邊的笑意加深了。

  「家裡似乎有一條hellokitty圖案的粉紅圍裙吧。」

  喂喂,這、這是在……

  「**圍裙?」

  「嗯。」

  一海吞了一下口水,湊近那張露出罕見笑容的端正臉孔。

  「只要我那樣做,老哥你就願意穿著警服和我玩嗎?」

  剎那間,原本得意洋洋的臉陰沉了下來。

  「喂,你真做嗎?」

  「當然了。這可是親愛的老哥提出的要求嘛。」

  「不,我只是……」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哦。那麼我去拿圍裙過來,老哥你快穿上這個。」

  他穿著就把手中的黑色警服強硬塞到一臉愕然的男人手中,然後不等對方開口抗議,就一溜煙地走出了臥室。一來到廚房,他就馬上看到那件可愛得有點噁心的粉紅圍裙。那大概又是哪個大嬸送給媽子的東西吧。

  在緊挨著廚房的浴室裡利落地脫下衣服後,他就義無返顧地穿上了這件印著hellokitty圖案的噁心圍裙,然後如預料一樣,在走進臥室的瞬間,就馬上得到了一句「好難看」的評價。而當時對方還是維持著他離開之前的姿勢。

  「哎呀,不過老哥你不覺得這種巨大的反差也挺可愛的嗎?」

  「不覺得。」

  毫不猶豫的回答。還真傷人呢。

  一海歎了一口氣,走到床邊坐下,伸出雙手就去拉扯男人裹在身上的棉被。

  「好啦,老哥你也快換吧,還是說你要我幫你換上,然後再幫你脫下呢?」

  「我不穿。」

  「咦?」

  制服遊戲哇【倒V】

  一海側了側頭,表情僵硬地反問道:「喂喂,老哥,你該不會想食言吧。」

  對方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在那雙銳利而黑亮的眼睛注視下,他都不覺產生莫名的錯覺,以為自己才是那個理直氣壯地出爾反爾的卑鄙小人。

  「這可不行啊。警察先生是小孩子的好榜樣,怎麼可以不信守諾言呢?那實在太壞哦。」

  他說著繼續去扯對方身上的棉被。畢竟現在正值寒冬,開始冰冷的手腳貪婪地感受著被窩裡傳來的溫熱,而那隱約顯現出來的結實胸肌叫他的□再次火熱起來了。

  「再說我也很犧牲地聽你的話來個什麼**圍裙了。這叫等價交換,所以你也要……」

  「那脫下吧,太搞笑了。」

  平靜得就像在討論天氣的聲音,說出來的卻是傷人不見血的話。

  一海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故作可憐地再次問了一句「老哥你真的要食言啊?」

  對方仍然只是一聲不吭地盯著他,但此時凌厲的眼神中多了一點困擾。

  為什麼這麼抗拒呢?老哥明明並不像他曾以為的那樣,是個規矩得從未把垃圾分類搞錯的石頭人,相反這個有著兩張臉孔的奇怪□控說不定還玩過更加刺激的遊戲吧。

  「你可能不記得了。」

  正當一海陷於沉思之中的時候,對方突然開口了,而且還很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

  「不記得什麼?」

  「……你不是嘲笑過我嗎?」

  在近乎自言自語地說完這句話以後,男人就粗魯地搶過了他手中的警服,然後提高聲量說了一句「好了,我換就是了」,說完就把棉被掀開,利落地穿起來了。

  而他還沒從那句語調沉悶的抱怨中回過神來,只是一個勁地呆呆盯著男人看。

  他嘲笑過老哥嗎?就警服的事?那不是很帥氣嗎?他怎麼會……慢著慢著,說不定他真那麼做了。現在回想一下,他們兩兄弟以前的關係確實算不上怎麼好。

  一個月說不上十句話已經算是家常便飯,畢竟對方是個信奉沉默是金的悶葫蘆。就算跟老哥談起什麼有趣的事情,也只會得到叫人氣結的敷衍,或者直接被無視。於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每次和老哥說話都會不自覺地嘲諷幾句,反正他那個酷酷的老哥也不會在乎……

  才怪!現在不就是在滿臉不悅地給他翻舊賬了嗎!

  「對不起啦、對不起啦。」

  內疚之情在心中如潮水般蔓延開來。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利落地穿好了警服的男人,在對方耳邊柔聲說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的,不是有心嘲笑你的哦。」

  對他的道歉,男人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但仍然板著那張萬年撲克臉,實在叫人難以看出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人還真是典型的冷酷帥哥呢。不過,話說回來……

  一海開始仔細端詳起懷中這位穿著整齊警服的刑警先生。帥氣筆挺的警服把男人健美的身材完全襯托起來了。端正而凌厲的五官透露著一股逼人的正氣、一種誘惑的禁慾感。

  突然明白為什麼有人願意大把大把地花錢去那種店了。雖然最後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但把穿著迷人制服的對象壓在身下,看著平時總是正經八道的角色露出*亂的表情,那還真叫人興奮得快要燒起來呢。

  他著迷地低頭吮吻對方的脖子。不安分的雙手隔著厚實的黑色布料,在對方完美的身體上游移起來。

  「老哥,你穿成這樣會很危險啦。」

  敏感的身體在他的挑逗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了,不過外在正經,內裡*蕩的警官更加叫人□中燒。

  「要是被哪個罪犯迷上了該怎麼辦?會像我一樣把你吞……」

  「喂!」

  不知道是受不了他的愛撫,還是對他飽含著*色意味的話語感到反感,男人突然粗魯地把他推開,伸手去解警服上亮眼的金屬紐扣。

  「反正都是做吧。那就快……」

  「好、好主動。」

  解紐扣的動作霍的停下來了。原本寫滿了不耐煩的臉頓時陰沉起來了。

  就像惹怒了黑色的小貓咪一樣。一海笑著再次把男人拉進懷裡,不管對方的抵抗,在那迷人的薄唇上落下輕柔的一吻。

  「老哥是在上演警察誘惑的戲碼麼?」

  男人眼中的惱怒之色越發深沉了,還鬧脾氣地去擦自己的嘴唇,真是太可愛了。

  他湊近對方的耳邊,用輕柔得像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道:「不喜歡的話,就玩強*的遊戲好了。嗯……譬如呢,我是強*犯,然後老哥來逮……」

  「你本來就是。」

  說話被沉聲的抱怨打斷了。男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後,就抿著嘴唇別過視線去了。明明是穿著帥氣警服的酷刑警,卻又做出這種孩子氣的行為。這種巨大的反差還真是可愛得叫他直想把這個男人揉進身體裡呢。

  「嗯嗯。說得對,我還真是個惡棍,那麼刑警先生快來懲罰我這個十惡不赦的強*犯吧。」

  然而下一秒,他就為自己耍帥的失言而後悔不已了。只聽見啪嗒一聲,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位訓練有素的刑警先生已經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向後制約著他的手臂,把他制約住了。

  「老、老哥,你還真拿你對付壞人的手法來對付我啊?好痛啊,快鬆開啦。」

  「說起來,我還沒就上次的事情跟你算賬。」

  「別那麼小氣啦。反正老哥你也很舒……啊啊啊,痛、好痛,鬆手啊。」

  聽到自己的痛呼,男人似乎動容了,稍微鬆了一點力氣,然而他還是沒能成功掙脫對方的束縛。

  突然發現自己的力氣和老哥的還真是差挺多呢。果然,普通老百姓再怎麼健壯,也還是比不上勤於訓練的警察。要不是上次老哥受傷了,而且還十分疲累,看來他非但不能得手,還只能吃一臉的灰吧。這麼想想的話,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勁,竟然趁機欺負虛弱的人。

  「好啦,老哥,事情都過去了。還斤斤計較的話就顯得太小雞肚腸了吧。老哥你可是很寬容大量的人呢,才不會真的現在才想翻舊賬吧。」

  還是沒有鬆開的手代替了男人的回答。一絲冷汗從額頭慢慢滑下。

  「我說老哥啊,你真的打算糟蹋了這次的大好機會嗎?就、就算要算賬,也可以下次再算啊。」

  然後下次復下次,總之能逃一時算一時。

  但對方還是全無妥協之意。

  「這正是你想玩的遊戲不是嗎?強*犯和警察。好了,我該怎麼處理好呢?把你綁起來,丟在房間外一個晚上?」

  「會冷死的!」

  「那加上一張毯子吧。」

  真想說不用那麼體貼也沒關係啊。

  一海深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煞有其事地大聲痛呼起來了。

  「痛、好痛,我、我好像抽搐了,啊,那裡,別動。」

  「咦?抽搐?」

  在對方因驚愕和擔憂而稍稍鬆弛下來的瞬間,他馬上抓緊時機,掙脫對方的束縛,坐了起來。

  「好了,老哥。」

  放鬆呼了一口氣後,他一把拉過臉色不悅的男人。

  「還是玩別的好了。嗯……譬如警官□污點證人的戲碼?」

  這章被晉江受河蟹了,大家別買~~~~(>_<)~~~~

  「啊?」

  顯然,自己的「污點證人×警官」的絕妙提議並沒有得到對方的認同,只見那對英挺的濃眉緊緊皺在一起,而黑亮凌厲的雙眼簡直就像在說「你在胡說什麼」。不過,對方的抗拒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把臉湊近男人,在極近的距離著迷地嗅聞著那清新的淡淡體味。

  「這回輪到老哥主動,好嗎?為了說服我出庭作污點證人,敬業的警官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不是聽有趣嗎?」

  「……我可沒有那麼敬業。」

  其實他也明白眼前這個看起來一臉正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警察中的警察的男人只是個渾水摸魚的失格公僕。

  一海輕笑著開始解開警服的紐扣,把手伸進去,隔著白色的裡襯衫愛撫對方結實的胸膛。

  「嗯……那麼其實警官你早就看上我了,於是就趁機想獲得我的心,怎樣?」

  正如預料的一樣,回應他的只是輕蔑的一聲冷哼。

  咳咳,反正他這種身材健壯的壯漢完全不在其考慮範圍之內呢。還真叫人傷心。

  一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重作精神起來。

  「只是玩玩而已嘛。現實中要是老哥你真那麼做,我可會馬上就把你強拉回家困起來呢。」

  手指觸摸到中間細微的突起。他惡作劇地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就聽到對方輕輕的一聲呻吟聲,然後還榮幸地得到一記白眼。

  「從現在開始,你只能屬於我哦。而我只會屬於你。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他柔聲說著輕輕吻上那兩片微張著的薄唇,用舌尖舔弄著對方柔軟的口腔內壁,沉迷在甜蜜的熱吻之中。

  明明是噁心得叫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話,然而此刻說出來卻像重要而神聖的宣誓一樣。真的很想一直和這個人在一起,甚至覺得離開這個人的話,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到底是在什麼時候陷得這麼深的?

  然而對他的深情告白,對方只是皺著眉頭,一臉迷惑地看著他,叫人無法從那雙深邃的黑眼睛中看清這個人內心的想法。不過語氣顯然軟下來了。

  「到底要我做什麼?」

  「咦?剛剛不是說了嗎?就是色誘我哦,讓我拜倒在刑警先生的迷人魅力之下,答應出庭做污點證人。」

  「……真無聊。」

  嘴上雖這麼說,但男人還是主動湊近他,用他從未聽過的性感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聲重複道:「色誘嗎?」

  說著對方就突然玩下身子後,掀起那件可笑的粉紅圍裙。頓時他早已經稍微站起來的灼熱*身呈現在對方眼前了。

  不會吧。老哥難道要……

  心臟開始打鼓似的撲通撲通跳起來了。只見男人慢慢低下頭去,一把含住了他興奮不已的男性標誌。可以清晰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嘴唇和柔軟的舌頭帶來的觸感。電流般的快感頓時充斥了他的手腳。

  天啊,這還是老哥第一次給他*交。總覺得好像很*色,同時莫名地很感動,感動得心臟直跳個不停。他果然是被這個人喜歡著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人還真是個老手。只覺得對方溫熱的舌頭游蛇般地細細舔弄著他的每一寸敏感地帶。強烈的快感如潮水般向他襲來。原本只是微微挺起的*莖在對方技巧高超的挑逗下,很快就變得灼熱不已。

  然而與此同時,一個不快的念頭如毒藥般侵蝕著這份甜蜜的快感。

  老哥也和別人做過呢。突然覺得很不甘心。他其實是個獨佔欲超強的人吧,想獨佔喜歡的人的全部。如果他在老哥和任何人發生關係之前就得到這個男人就好了……

  「老哥。」

  聽到他的叫喚,男人疑惑地抬起了頭來。雙目迷離,嘴邊還掛著晶瑩的唾沫。總覺得特別*色。在幾個月前,他還完全想像不出這個規矩得像木頭人的男人竟然也有這麼*亂而性感的一面。

  「那個呢,老哥你第一次和人*愛是什麼時?」

  「……現在問這種問題?」

  咳咳,他也覺得在做*途中突然挖掘對方過去的情史確實很不恰當,但他就是很在意啊,在意得不得了。

  「好啦,你就告訴我嘛。或者說,你做了什麼犯法的事情啊?譬如對一個身體還沒發育完成的小孩子這樣那樣?」

  對方眉間的皺紋越來越深了,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陰沉。

  「我沒做那種事」

  「那麼你第一次到底獻給誰了?」

  「……不認識的人。那種酒吧裡碰上的。」

  「不、不認識的人?」

  竟然一開始就是那麼前衛的419嗎?總覺得越來越不甘心了。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用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什麼時候?」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男人突然坐起來了,然後竟然伸出手臂摟住他的頸項。聲音低沉而性感。

  「這個證人還真多話。」

  「我只是……」

  接下來的話被吞沒在突如其來的熱吻之中。

  喂喂,竟然這麼積極,也太反常了吧。老哥他不會在高中,甚至初中的時候就給他沉浸在墮落的一夜情之中吧。可惡。就算是他,在中學的時候最多就和女友進行到B階段而已。老哥這個冒牌的乖寶寶。

  然而,抱怨歸抱怨。他還是不由得沉浸在男人難得的柔情之中。

  兩人溫熱的舌頭纏綿地糾纏在一起。他一邊著迷地吮吻著對方柔軟的薄唇,一邊把男人的褲子褪下來,開始攪弄男人又緊又熱的*穴。

  「唔……不要……」

  *穴被翻弄著的快感讓男人沉聲呻吟起來了。不斷扭動著的身體在逃避著他的手指翻弄的同時,又不自覺地向他挨過來。看著衣衫不整的刑警先生被自己挑逗得滿臉春潮,讓他感到更加興奮了。本來就蓄勢待發的下身越發腫痛不已,連一秒鐘也不能等了。

  「吶,刑警先生快騎上了吧。」

  在*欲的衝擊下而雙目迷離的男人乖乖地照做了。高高挺起的*棒「咕滋咕滋」地插進柔然而灼熱的那裡。彼此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房間裡儘是叫人臉紅心跳的*色氛圍。

  「全部……進去了呢。」

  一海柔聲說著把手伸到兩人緊緊結合在一起的地方。那漸漸熟悉的身體部位像活物一樣收縮著,夾緊他怒張的慾望。混雜著強烈快感的滿足感頓時充斥了全身。

  在他的引導下,男人開始自己動起來了。黑色的*棒在對方灼熱的*穴裡進進出出地抽動著,發出咕滋咕滋的*靡響聲。一瞬間,昏暗的臥室裡只充斥著肉體強烈的撞擊聲,以及男人低沉而性感的呻吟聲。

  明明是個穿著莊嚴警服的刑警先生,卻露出這麼*亂的表情,還騎在別的男人身上。這種巨大的反差簡直就像最高級的*藥,叫他比平時更快機到達高潮了。一瞬間,*液腥臭的氣味充斥了臥室。

  男人有點訝異地低聲說了一句「真快」。明明知道那只是單純的感歎而已,但在男性的虛榮心作祟下,他還是覺得有點尷尬,乾笑著輕輕吻了一下對方的鼻尖。

  「那現在輪到我為刑警先生服務咯。」

  他說著抓住男人頂在自己腹部上的堅挺*棒,開始或重或輕地抽動起來了。

  「唔……啊……」

  伴隨著粗啞的呻吟聲,對方的*莖變得越來越灼熱而堅硬。突然手中的活物一陣抽搐。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股散發著濃烈腥臭味的白*液體就把他的手掌和腹部弄得黏糊糊的了。有幾滴白色的液體也沾到了全黑的警服外套上,顯得特別醒目和*靡。

  「那麼……」

  在剛剛釋放完了以後,男人說話有點有氣無力的,卻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性感。

  「你承認自己犯了重婚罪嗎?」

  「咦?」

  「此外還有姦淫幼女罪、強制猥褻罪、強迫婦……」

  「慢著慢著!」

  突如其來的一大堆指控叫他馬上從甜蜜的氛圍中清醒過來了,雙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僵硬地笑著問道:「我的角色是污點證人吧?」

  「不過你自身也犯了各種罪行。」

  「這、這……但也用不著都是那種變態的性犯罪吧。」

  「強*自己的哥哥還不夠變態嗎?」

  「我、我……」

  明明這個人現在不是也喜歡上自己了嗎?怎麼總是翻之前的舊賬啊?這個人到底有多小雞子肚腸啊……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後,他再次輕吻了一下眼前這個可愛又可恨的男人。

  「好吧。我認罪。誰叫我遇上這麼一個有魅力的警官呢?」

  O__O

  冰冷的雨滴順著呼嘯的狂風迎面撲來。明明撐著雨傘,卻還是免不了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命運。

  「可惡。最近突然下起雨來啊?」

  一海低聲咒罵著縮了縮肩膀,但還是堅定地在狂風暴雨之中繼續前進。

  戀愛果然會使人盲目,使人徹底沉迷於美好的甜蜜之中,從而看不到週遭的一切,甚至忘記尚橫亙其中的阻礙。直到今天早上,媽子在話中有話地東扯西扯一通之後,再次把嫂子那個問題搬出來時,他才如大夢初醒般,猛地想起這個他都快忘了的燙手山芋。

  其實那之後他好幾次去找嫂子和嫂子的好友瞭解情況,但對方始終三緘其口,後者更是劈頭就是一句「都叫你別管了,煩不煩人啊」。咳咳,邁進了三十大關的「剩女」果然是惹不得的刺蝟,口氣沖得像吞了火藥似的。

  當然,阻礙並不能成為停止調查的理由。最根本的原因在於他太沉迷於戀愛的甜蜜之中了。像發情的野獸一樣,只要逮住機會就把那個人拉上床去,完事之後還是戀戀不捨地緊抱著對方,雖然被毫不留情地當面嫌棄了好幾次。

  無法見面的時候就三不兩時發短信給對方,而酷酷的刑警先生依然華麗麗地把他的情話當成廢話一樣無視了。後來他乾脆破罐子破摔,盡發些惡作劇的短信過去。出乎意料的是,這樣做反而使對方賞臉地偶爾回復一兩條短信呢……咳咳,儘管都是對他的回擊而已。

  如此這般,每天都幸福地沉浸在愛河之中的他漸漸地把那個在名義上是自己愛人的妻子忘得一乾二淨了。

  「……連周圍的人都知道你在鬧離婚的事啦。給人在背後說是非多難看啊教育0,你還是快快處理好這事吧。」

  對媽子囉囉嗦唆的說教,老哥始終沉聲附和著。儘管這個男子依然頂著那張萬年撲克臉,但他還是能看出對方心中的鬱悶。

  於是乎,他馬上制止媽子繼續浪費口水,以一句「那些三姑六婆除了說是非還會做什麼呢」成功使同樣在三姑六婆之列的媽子把矛頭指向他了。

  真後悔沒有盡早把這件事解決了。這份把別人的痛苦當成自己的痛苦,真心憐惜某個人的心情,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卻同時莫名地感到溫暖。

  為了盡早把這根礙眼的刺拔掉,在吃完早餐後,他就翹課再次去找那兩個嘴巴像被膠布封住了的女人了,不過最後還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就算撕破臉跟貌似比較好對付的嫂子攤牌,說她肚子裡的是別人的孩子,也只是意外地換來對方的怒目和斥罵。

  話說回來,嫂子似乎比之前看到的要憔悴得多。雙目暗淡無神。比平時要濃的妝也無法遮蓋眼眶的紅腫。整個人像被抽掉了所有精氣一樣,看起來真的有種慘不忍睹的感覺。

  肯定發生什麼大事了。難道說那個嫂子的情夫兼孩子的親生父親拋棄了嫂子嗎?於是嫂子才會低落得像凋謝了的花朵一樣毫無生氣。越來越想會一會那位給老哥戴綠帽的仁兄。

  在這一念頭的驅動下,一海甚至不惜拉下臉皮去跟嫂子的鄰居、同事和其他朋友,還有學校的女生們打聽消息。然而在幾經艱辛後終於得到的情報卻叫他大吃一驚,而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在自虐地在大雨滂沱的傍晚漫步的原因。

  在艱難地逆風行走半個多小時之後,他終於還是舉白旗投降了,加快腳步來到拉下了閘門的店舖門前避雨了。

  畢竟現在突然下起了暴雨,那個人大概也到哪裡避雨或回家了吧。總之今天出師不利,只好明天再接再厲。

  正當一海對著眼前漫天的雨簾感歎著的時候,一輛全黑的小車在身旁避雨的人面前停了下來。一開始他並沒有多麼在意,最多就是在心裡酸酸地說一兩句有人開車來接真好啊。不過事情卻超意外的方向展開了。

  小車的車主只是搖下了車窗,悠閒地坐在裡面和旁邊的人聊天,絲毫沒有大方地讓那人坐進車子裡來的意思,然而真正叫他感到在意的還是那在暴雨中聲中隱約傳來的對話。

  「……我正要去接一個朋友,本來可以順道捎上你的,但是你看你這身打扮,也太丟人了吧。」

  輕蔑的語氣叫他這個無關緊要的旁人都不由得感到火大,然而被辱罵的當事人卻低聲下氣地應著「也是呢」。所、以、說、啊,在很多虐待啊欺負事件之中,受害者也得負上一定的責任,為自己的懦弱負……咦?

  在好奇地轉頭看向身旁那個沒骨氣的男子時,一海頓時呆住了。還真是踏破天涯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見那個被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男子竟然就是那個自己冒雨四處尋找的人!雖然只看過照片,但對那張比一般男子要柔和的白皙臉孔,他還是記得比較清楚。

  喂喂,兄妹的個性也相差得太遠了吧。還是說,正因為長期屈服於強悍妹妹的淫威之下,所以哥哥才會對被欺負毫無感覺了,甚至像米開朗琪羅那樣,高喊什麼「痛苦就是我的快樂」?

  小車裡的刻薄男子繼續毒舌地奚落了兩句之後,就關上車窗,然後還故意地突然急速啟動車子,把他那位「穿得太丟人」的朋友濺了一身,害他也遭到池魚之殃了。

  混賬,小心撞上哪輛大卡車,落得個腦漿都被擠出來的悲慘下場。

  一海在心中惡狠狠地咒罵了幾句之後,就重新調整好心情,走上前去和目標人物套近乎了。

  「你好。」

  還在因突如其來的災難而發呆的男子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後,才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你好。

  「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還真是過分的人呢,而且他剛剛是故意的吧。」

  「這、這個,他其實沒有什麼惡意。」

  喂喂,那樣還叫沒惡意?難道那句「你看你這身打扮,也太丟人了吧」是懷著真摯的熱情說出來的?

  而且靠近一看,這位竟然色膽包天地給他親愛的老哥戴綠帽的傢伙看起來還真瘦弱,而且心靈年齡大概要比他還小。虧這傢伙還是什麼美國大學的研究人員,都給那些艱深得像給外星人看的算術式搞懵了腦袋吧。

  雖然心裡看不起這傢伙,但他還是假裝親切地扯出一抹微笑來。

  「是了,不介意的話,不如讓我撐傘送你回家吧。先生你現在全身都濕透了,很容易感冒的。」

  「啊?不、不用了。我……」

  男子說著疑惑地瞇起了眼睛。原本就因為寒冷而變得異常慘白的臉孔此時更是白得像紙一樣。

  「你是……下午打電話來的人?」

  收回前言。這傢伙的腦袋其實還沒有完全生銹。

  「那個,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談一下。畢竟這件事和我哥有關。」

  「對不起。我沒什麼好說的。」

  男子顫抖著嘴巴說完後,就要逃也似的衝進大雨中去了。

  喂喂,打電話的時候就二話不說地掛電話兼關機,現在都和他直接見面了,還要玩這種你追我趕遊戲啊?這傢伙是會把尿床的證據塞到床底下的小鬼嗎!

  一海連忙一把抓住男子瘦弱的手腕,沉聲吼道:「陸先生!逃避可不能解決問題!」

  男子全身顫抖了一下,怯弱地抬眼看向他,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再次張開了幾乎沒有血色的雙唇。

  「這個……我、我知道自己錯了,但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那麼,我嫂子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嗎?」

  「從、從理論上說確實是那樣。」

  不就是一男一女蓋上被單,翻雲覆雨一番之後得到了「愛的結晶」了嗎?還從理論來說,炫耀你腦子裡塞了多少又長又臭的算術式啊?

  「那麼請陸先生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別強迫我哥做便宜爸爸。」

  老哥可是要和他過甜蜜的二人世界,哪裡有功夫去理睬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死小鬼呢?

  然而面對他的厲聲斥罵,男子卻像吃到了什麼苦東西似的,整張臉都皺起來了,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我和她不是那種關係。」

  「啊?」

  「我們並不想愛。只是……只是因為她說想要孩子,所以我才會……」

  「慢著!你是說就因為嫂子要孩子,你們就給我哥戴綠帽啦?」

  「不!我們沒有發生關係!」

  男子突然提高了聲量。慘白的臉孔因激動而稍稍恢復了一點血色。

  「我只是提供了精子,並沒有和她發生關係。其實我和她也只見過幾次面,根本算不上熟稔。」

  喂喂,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個叫人不舒服的念頭在心中閃過。

  一海緊緊皺著眉頭,沉聲問道:「為什麼嫂子要那樣做?因為我哥沒生殖能力嗎?她就那麼想用孩子來綁住我哥嗎?」

  「不,那個……」

  男子說著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用小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她恐怕只是想生下我的孩子吧。」

  「啊?為什麼?她喜歡你?」

  剛剛不是說兩人只看過幾次面嗎?難道只是幾次面,他那個小白兔嫂子就像言情小說裡的白癡女那樣,愛上這個沒有一點男子氣概的小白臉?癡情得單是生下這個人的孩子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然而這個噁心的猜想馬上就被當事人否定了。

  「不、不,她喜歡的應該是另一個人。」

  「那她去那個人結婚生子去啊,幹嘛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能那麼簡單的話就好了。總之我這回真是太欠缺考慮了,實在很抱歉。」

  「你如果真的感到抱歉,就給我處理好這件事。孩子是你的。這點你無法否認吧。無論如何你都得對孩子負責。」

  「不,那個,我……我真的……」

  這傢伙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去負起身為父親的責任呢。怎麼會有種在訓斥搞大別人肚子的男生學生的感覺啊?

  感覺到對方開始慌亂地要掙開他的手,一海連忙加大了力度。

  「別逃避問題。你知道我哥為了這件……」

  剩下的話被吱的一聲急促剎車聲蓋過去了。只見剛剛瀟灑地揚長而去的黑色轎車駛回來了。在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車主就啪的一聲把門打開,粗魯地把男子一把拉過去。

  「誰?」

  飽含著不滿的聲音像從地底傳來的一樣。鏡片後的雙眼比籠罩全身的寒意還要冰冷。

  到底在上演什麼戲碼啊?剛剛多番奚落,現在又以保護者的身份登場?

  「我才……」

  「能、能送我回家嗎!」

  與其說是疑問句,不如說是陳述句。在車主回話之前,男子就逃命似的鑽進了車子裡,然後還像鴕鳥一樣縮起身子往邊邊靠。

  還真是窩囊。難道這傢伙沒有羞恥之心嗎?

  「陸先生!我們還沒說完話!」

  一海焦急地喊著就打算走進車子裡,卻被車主突然攔住了。

  「開車!」

  「喂!你們……」

  啪的一聲關門聲把到嘴的喊叫硬生生截斷了。然後和剛剛一樣,黑色車子毫無預警地急速發動了。這回一海很榮幸地首當其衝,被路上黑色的污水濺了一身。

  有著奇怪鐵銹味的污水沿著臉頰緩緩流下。在狂風的呼嘯聲之中,一海呆呆地看著黑色轎車越走越遠,漸漸從視線裡消失。

  ⊙﹏⊙b

  怎麼當事人都這麼難對付呢?

  既無奈又懊惱地歎了一口氣後,一海把視線從漫天雨簾之中收了回來,縮了縮肩膀後掏出了褲袋裡的手機。

  這個時候老哥應該正在回家的路上吧。直接打電話跟老哥匯報一下剛剛打聽到的驚人情報好了。

  雖然這麼說有點矯情,但此刻他確實很想聽到那個惜字如金的老哥的聲音。

  在嘟嘟嘟幾聲長鳴之後,電話那天傳來了熟悉而令人安心的低沉聲音。

  「什麼事?」

  依然是簡短得沒有任何贅言的一句話。對老哥的教育肯定出了什麼問題,不然怎麼會養出這麼一個性情彆扭的悶葫蘆啊?

  「喂,老哥,你現在在哪兒?什麼時候能回到家?」

  「我今天不回去吃飯。」

  「咦?」

  心中各種玫瑰色的綺麗妄想頓時被打碎了。然而正當他在心底把警察局其他人員的祖宗問候一遍的時候,對方卻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沉聲說了一句。

  「我妻子叫我和她談一談。」

  「嫂子?她怎麼會突然提出要和你談呢?咦?不會吧。」

  一海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語氣乾巴巴地說道:「那個,老哥,我今早跟嫂子說了……說了我們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別人的事。」

  如預料一樣,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以後,才傳來對方沉聲的自言自語。

  「難怪她好像很激動……」

  一瞬間,過去的陰影像巨石一樣壓在他的心頭上。看來得在老哥和嫂子再次攤牌之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先說出來。

  「我剛剛和嫂子肚子裡孩子的真正父親見面了。據那個人所說,嫂子是通過精子受孕懷上孩子的。他和嫂子之間似乎沒有任何關係。」

  「……她為什麼要那樣做?」

  「誰知道。反正孩子不是你的就是了。老哥你就別裝紳士,和嫂子撕破臉,把問題徹底解決吧。無論嫂子說什麼,你都不能心軟。知道嗎?」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吹過。大雨密密麻麻地打在堅硬的柏油路上。然而他的內心世界卻一片晴朗,猶如和風吹拂的三月。

  今天以後這個男人就是屬於自己的了。再也不用擔心這個人走進沒有他容身之處的未來藍圖之中。

  「喂喂,老哥。別裝啞巴啊。你好歹也應我一聲吧。告訴我,你會徹徹底底和嫂子分手。」

  「……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看來這個身材高大的小朋友還真容易害羞和鬧彆扭呢。

  一海笑著輕輕歎了一口氣。

  「好好,尊敬的哥哥大人,請你給我給一個承諾,好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傳來低沉的嗯的一聲,然後在他還沒來得及對這個不合格的承諾挑剔一番之前,對方就二話不說地掛了電話。

  唉,以前的老哥對他要溫和有禮得多,不過現在這種任性的舉動似乎在在訴說著那個人正在漸漸對他敞開心扉了。比起被當成客人般禮貌對待,他更樂意像這樣被抱怨,被依賴。

  就這樣,他懷著輕飄飄的愉快心情回家等待了,但是……

  「也太久了吧。」

  一海煩躁地歎了一口氣後,再次把視線投向毫無動靜的木門,但除了滴答滴答的雨聲,他什麼也沒有聽到。

  明明已經習慣等待那個人了,但在這樣特殊的夜晚,他還是無法靜下心來等待。

  老哥真的好好解決問題了嗎?真的不會因為心軟什麼的而答應和嫂子復合吧?可惡。不安的猜想像毒藥一樣,侵蝕著他每一寸神經。

  幹嘛這麼擔心啊?其實事情簡單得很吧。老哥大概是在安慰嫂子吧。畢竟現在嫂子看起來那麼精神不振,老哥作為名義上的丈夫,陪一個處於低落期的女人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沒事的、沒事的……」

  像唸咒語一樣,一海不斷低聲自言自語著,但連自己都知道這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擔憂和不安如有毒的濃霧般,在內心急速擴散開來。最後他還是按捺不住拿起茶几上的銀白手機。

  「老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猶豫著碰了一下發送二字。牆上的八卦圖時鐘滴答滴答地走動著。5分鐘……15分鐘……30分鐘……45分鐘……

  時間一點點過去,但手機依然安靜得像熟睡了一樣。正當一海無法忍受焦急的等待,毅然下定決心打算直接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周星馳那語氣誇張的聲音突然響起了。

  「老哥,你怎麼還沒回家啊?」

  一接起電話,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心中懸著的大石頓時落了下來,叫他瞬間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我半個多小時前發短信給你了。都在做些什麼啊?和嫂子說清楚了嗎?現在還在下雨呢。要我去接你嗎?」

  然而相對於他像開機關鎗似的連串問話,電話那頭卻陷入了死一般的靜默。凝重的不安再次籠罩了他的全身。

  「老哥,你怎麼了?」

  還是沒有回應。叫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和一團空氣說話了。

  「喂,聽到我說話嗎?」

  「你還跟她說了什麼?」

  總算聽到了那道熟悉的低沉聲音,然而他卻感到一種莫名的違和感。

  因為……這個男人在生氣。

  「說了什麼?我不都告訴你,我說了我們知道嫂子肚子裡懷著的孩子是別人的嗎?」

  這回電話那頭沉默的時間更長了。而他之所以沒有懷疑對方早就已經丟下了電話,是因為電話那頭時不時傳來焦躁的咋舌聲和撓頭髮的聲音。

  「那個,老哥,嫂子說了些什麼嗎?」

  「……很奇怪吧。」

  「咦?」

  怎麼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來呢?難道說嫂子說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話,或者做了什麼耐人尋味的行為嗎?

  正當一海為這句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而疑惑不解的時候,對方再次開口了。語調比剛剛更低沉了,簡直就像從幽遠的地底深處傳來的一樣。

  「我們的關係很奇怪吧。」

  「我們的……關係?」

  再次聽到了煩躁的咋舌聲,隨後就是冷冷的一句「算了,結束吧」。

  結束?這個人在說什麼?

  頭腦頓時像被炸開了一樣,一片空白。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幹巴巴地問道:「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喂喂,老哥是要和嫂子分手,而不是和他分手才對吧。才那麼幾個小時而已,怎麼事情就完全變樣了呢?難道老哥被萬惡的火星人抓去改造了嗎?電腦回路全部倒過來啦?

  「很奇怪吧。我們可是親兄弟啊。」

  「這種事從一開始就知道吧,但那又怎樣?之所以會禁止近親相愛,不就只是因為那樣容易生出有遺傳病的下一代嗎?我們又不會有小孩,有什麼好顧慮的。」

  電話那頭傳來長長的歎氣聲。

  「社會上的人可不是這樣看的。」

  「可惡。你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怎麼看。老哥你真是矛盾。你不是一直因為自己的性取向別人歧視而感到很煩惱嗎?現在又咋啦?自己反而站到那些從來不會顧慮當事人的感受,只懂得嚼舌根的人那邊?而且你現在才突然在意起亂*倫什麼的也太奇怪……」

  「她知道了。」

  「她?」

  一海愣了愣,但下一刻就猛地反應過來了。原本就因為情緒激動而狂跳個不停的心臟此時更是跳得像打鼓似的。

  「你說嫂子知道了?不、不過她怎麼知道的?天啊,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然後她威脅我,要我和她在一起,否則她就把我們的關係曝光。」

  「什麼?不是吧。她、她竟然這樣說?所以你就答應啦?為什麼啊?太荒唐啦。老哥,你先冷靜下來,先冷靜下來。」

  一邊在叫別人冷靜,一邊卻心煩意亂地在客廳轉個不停。他覺得自己的腦袋都痛得快要裂開了。

  「老哥,你別理會她的威脅。再說就算她真的有證據證明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也可以想辦法銷毀證據啊,或者反過來威脅她。畢竟她肚子裡的是別人的孩子。這可是鐵錚錚的事實,對一個女人來說還是致命的醜聞呢。總之我們先……」

  「一海,你本來是喜歡女人的吧。」

  「咦?怎、怎麼了?這完全是兩碼事吧。」

  「我不想害你。」

  可惡!可惡!可惡!這個死腦袋的都在想些什麼啊!

  握住手機的手越來越用力了。被狠狠壓擠著的手指腹部傳來些微的酸痛。

  「老哥,我說啊,你這是在自以為是地為我著想什麼的嗎?別開玩笑了。我很慶幸自己喜歡上你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真心真意地喜歡上一個人。我真的感到很幸福。然後呢,現在我喜歡的那個人竟然苦口婆心地勸我快點放棄這段感情?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呢。」

  「不,你只是一時迷茫了,很快就會清……」

  「夠了!」

  竟然連自己的感情都被否定了,被抹殺了。怒火瞬間熊熊燃燒起來了。

  「別說得那麼好聽!說到底你只是在為自己著想而已!怎麼啦?知道別人發現了我們的關係,就突然慌張起來啦?也是呢。你可是個不過因為爸媽催了你幾次,就可以隨便抓個女人來結婚的懦夫。現在事情淪落到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的。那麼喜歡做便宜爸爸的話就去做啊。我才不會……才不會……」

  不對,他都在說什麼呢?很生氣,確實很生氣,但怎麼可以因一時意氣而把喜歡的人拱手相讓呢?冷靜下來,必須冷靜下來。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極力壓下心中越發高漲的怒火。

  「對不起,我剛剛有點激動,並不是有意說出那種話來的。嫂子那邊我幫你處理就好。你別被她威脅到了。我們約出來直接談一談吧。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不,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的。」

  「你現在在哪裡!」

  咬牙切齒的怒吼聲迴盪在冷清的客廳裡,跟隨而來的是凝重的沉默。

  一海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語帶譏諷地說道:「喂喂,你總不會打算打個電話就把我甩了吧。不當面說清楚的話,可不能讓我死心啊。」

  「……明天再說吧。」

  「明天?不,我們現在就把話……」

  喀啦一聲脆響無情地告訴他對方已經擅自掛了電話。

  「可惡!」

  煩躁地咋了一聲後,一海馬上撥回去,但馬上就被毫無感情的系統提示聲氣得把手機狠狠扔到沙發上去了。

  竟然馬上關機了。懦夫!鴕鳥!膽小鬼!虧那傢伙長得那麼高大,而且還是個能夠拿著槍耍帥的刑警,事實上連小孩子都比不上!

  也不顧身上還穿著睡衣,一海啪嗒啪嗒地走到玄關,隨手拿過一把雨傘就氣勢洶洶地打開大門要出去。夾雜著雨滴的寒風撲臉而來。一瞬間,高漲的情緒像被猛地潑了一桶冷水。空虛和悲哀充斥了他的內心。

  他就那樣大開著門,任由寒冷刺骨的暴風打在他的臉上,慢慢坐到地板上了。

  為什麼他會喜歡那麼一個懦弱、彆扭、冷血的男人呢?那傢伙甚至沒有對他說過一句「我喜歡你」,而且還總是不在乎地說出一些傷害他的說話,然後現在……

  他無力地把手中的雨傘丟到一邊,在狂風之中抱起自己的雙腿,把頭埋在膝蓋之間。

  「說得好像為我著想一樣。我什麼時候後悔過喜歡上你了?」

  (; ̄ ̄)

  東奔西跑了一天之後,儘管心煩得頭都快裂開了,一海還是在疲勞的折磨下昏昏入睡了。

  在模模糊糊的淺夢之中,他反覆夢到多年後的自己坐在黃昏的公園裡,呆滯而悲傷地看著在沙池那邊共聚天倫之樂的一家三口。

  儘管只能看到黑色的剪影,他還是能清楚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誰,因為他的心一直在隱隱作痛。

  每當小孩子清脆的笑聲和女人柔和的聲音傳進耳中的時候,他就感到難以言喻的悔恨在心中如潮水般擴散開來。

  沒有聽到這一家三口裡的父親的聲音,因為那個男人很不愛說話嘛。

  獨自坐在冰冷的鐵椅上的自己突然笑了。

  他幾乎可以預料到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將會成為怎樣失敗的父親,然後又會因為孩子對自己的誤會而怎樣暗自傷心,明明那又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明明曾經有一個真正愛著自己的人存在。

  嘲笑男人的愚蠢和死腦筋,卻同時為對方感到無比痛心。想把那個人從天倫之樂的假象中拉回來,也把自己從悔恨和孤獨之中解救出來,但是……

  一切都太晚了。

  在歲月的磨練下積了一層厚繭的雙手漸漸變得蒼老。時間無情地在他的身上流逝,帶走了太多東西,卻無法把深植在靈魂中的哀傷和孤獨帶走。

  記得在一個狂風暴雨的晚上,那個人用一通電話無情地切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而且還用什麼為了讓他走回正路的爛理由。說得還真是冠冕堂皇,卻全然不去真正瞭解他的心意,只是自以為是地給他鋪好一條所謂的正確道路。

  無關性別,他只是單純地喜歡那個性格彆扭的男人而已。再也無法喜歡上別人了。被甩開了手的自己只能這樣一直悲傷地遙望著對方,那個曾經和自己緊緊相擁在一起,現在卻無法觸及的男人。

  苦澀的心情如灰暗的濃霧漸漸向他圍過來。遠處那模糊的剪影一點點消失在視野裡。連看也無法看到了,明明只是卑微地希望能在遠處看著那個人而已。淚水一滴滴沾濕了爬滿了皺紋的手背。啜泣的聲音叫他越發感到淒慘……

  當他終於從無比壓抑的噩夢中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確實在哭泣。鹹澀的淚水沿著眼角緩緩流下,在臉上畫出蜿蜒的痕跡。

  真丟臉。

  一海猛地坐了起來,粗魯地擦了擦稍微紅腫了的雙眼。一瞬間,沉重得叫他無法喘過氣來的空虛充斥了全身。

  原來他比想像中的要陷得深。可惡,他為什麼會喜歡上那種冷血又懦弱的傢伙啊?

  「混賬老哥。腦袋裡全都是水泥的鴕鳥。」

  一邊悶聲咒罵著,一海一邊匆匆忙忙地換好衣服,隨便抹了一下臉後就穿上鞋子出門去了。天氣晴朗得叫人無法聯想起昨晚肆虐的暴風雨。灰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彷彿在嘲笑著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鬱。

  在人擠人的公車上站了二十多分鐘之後,他終於來到目的地了——莊嚴氣派的市警察局。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裡呢,不過真想不到竟然是為了挽回戀人的心而來的。

  他自嘲地笑著靠到路燈燈桿上,拿出手機開始快速地移動起手指來。

  「老哥啊,我來到警局前面了。你希望我走進去鬧事嗎?雖然那樣也挺好就是了。」

  短信才剛發出去,竟然破天荒地在下一秒就收到回復了。記得之前由於總是在好久以後才收到回復,無比怨念的他還裝出一副很認真的模樣,說要給對方講解清楚馬上回復短信是不會弄得手機爆炸的。

  回復的內容一如既往地簡潔扼要。

  「別進來。等我一會兒。」

  即使通過寥寥幾個漢字,他也能清楚地想像到對方此刻的表情多麼難看,心情多麼焦急。

  英挺的濃眉緊緊皺在一起,對他竟然這麼快就直接找上來的行為感到極其煩惱。明明不想馬上就和他這個難纏的情人見面,卻又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最後只好認命地去匆匆把手上的活兒處理好。

  不過當對方頂著一副落魄的模樣匆匆走到他的面前時,他還是不由得愣住了。

  本來還想調侃地問對方是不是打算把他凍成雪人,好徹底擺脫他這個糾纏不休的傢伙,但當看到對方亂糟糟的頭髮時,他就頓時感到喉嚨像被塞了什麼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跟我來。」

  男人只是沉聲說了這三個字之後,就轉身逆著寒風走起來了,走了好幾步後發現他仍然直直站在原地發呆,就轉頭不耐煩地喂了一聲。

  難道說老哥也……

  一海嚥了一下口水,三步並作兩步地匆匆走到對方身邊。原本還在惱怒地瞪視著自己的男人卻在他好奇的凝視下,尷尬地別過臉去了。

  「我說老哥啊,你現在這幅模樣可真夠嗆呢。昨晚沒有睡覺嗎?」

  沒有回答,男人只是越走越快,還賭氣似的刻意和他拉開距離。他當然不會辜負對方的期望,通過步步挨近來表示他意識到自己被避開的事實,最後男人幾乎都快是挨著牆走。

  「老哥你可是人民警察呢,得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儀表才行。不過話說回來,你一晚不睡覺都幹什麼去了。難道在無情地跟我提出分手之後,就馬上勾搭上哪個發育不良的矮子,然後和那個人風流快活去了?」

  「無聊。」

  總算開了金口了,雖然是充滿鄙視意味的兩個單字。其實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出去鬼混了。鬍渣亂蓬蓬的,佈滿血絲的雙眼下是慘不忍睹的黑眼圈,連衣服都顯得有點皺巴巴的。很明顯,這個男人度過了心煩意亂的無眠之夜。

  還以為只有自己會感到在意,看來老哥也不是像他想像中的那麼冷血無情嘛。

  想到這裡,他就突然好想緊緊抱住對方,撫平對方眉間深深的皺紋。

  「不過話說回來呢,剛剛我真的有點感動了哦。你竟然馬上就回短信給我。太神奇了。我一直都以為你把手機當成座機,一回到警局就丟下不管呢。原來你還是會隨身帶著……」

  「這邊。」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突然走進了一家北方菜館裡,然後低聲和在收款處和人聊天的中年男子說了幾句話後,就示意一海跟著他走到菜館二樓去了。

  朱紅色的木門在身後被啪的一聲關上了。男人還很謹慎地扭動了兩下門把,確定門確實被鎖上了。

  看著對方慎重得近乎神經質的行為,一海突然覺得很滑稽,甚至不由得笑出聲來了。

  「說起來,小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很勇敢的人呢。真是蠢斃了。」

  轉身看向自己的男人頓時愣了愣。因為熬夜而顯得有點呆滯的眼中寫滿了疑惑。

  一海笑著靠在長長的餐桌邊沿,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因為小學時的女生們都說我哥很成熟,像個男子漢什麼的,而且我還真沒看過你害怕什麼東西呢。不過事實上是個比誰都膽小的懦夫。真叫人失望。」

  疑惑的神情變成了不悅。男人悶悶地哼了一聲後,陰沉著臉沉聲說道:「既然這樣,那就馬上分手吧。」

  「而且其實還很小氣呢。」

  男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但被這樣怒瞪著卻莫名地叫他感到很高興。

  「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舊賬了,還總是很怨念地挖出來大肆抱怨。以前我真不知道自己那個成熟穩重的老哥竟然是這樣小肚雞腸的傢伙啊。還有,你根本就不穩重嘛,做事不會思前想後,只要遭到外界的壓力就會亂了腳步。嫂子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一邊感慨地說著,一邊朝對方走近。而對方雖然緊皺著眉頭,但完全沒有退後的意思。最後他緊緊地抱住那僵硬的身體,在對方的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式的輕吻。

  「還有啊,老哥你真的很色。之前總是三不五時就換一個男朋友,不,對你來說那僅僅只算得上是固定性伴吧。除此之外,你似乎真的很喜歡玩419什麼的呢。那樣真的很危險,也很不道德啊,刑警先生。」

  「那還真抱歉。」

  「不過我很喜歡你。就連你的缺點都叫我覺得很可愛。真的,我很喜歡你。」

  他輕聲說著,握起對方滿是小傷口的手,在手背上落下愛憐的一吻。聲音越發低沉而溫柔了。

  「我真的不能離開你。不要分手,好嗎?」

  昨晚支離破碎的夢在腦中隱隱浮現。此刻正緊緊握著的手將會成為不可企及的存在。單是想像到這點,他都感到一陣鑽心的痛。

  然而對方卻在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慢慢抽回了自己的雙手。

  「我想了一個晚上。」

  他從來沒聽過男人用壓抑而低沉的語氣說話。彷彿每一個字都是從內心深處艱難地擠出來一樣。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應該在一起。」

  我只是想看看能取多長的章名想不到竟然可以取這麼長啊不過越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吵鬧的交談聲和腳步聲,然而這間狹窄的單間裡卻瀰漫著凝重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

  為什麼他和這個男人相處的時候,總會不知不覺地陷入這種沉悶的僵局呢?和這個既死腦筋又不坦率的男人相處真的挺辛苦呢,但為什麼他還是甘之如飴留在這個人身邊呢?

  看著默默地後退了一步的男人,一海仍然情不自禁地產生想把對方拉回來的衝動。

  「這就是你花了整個晚上得出來的結果?」

  喉嚨乾裂得像火燒一樣。心中也開始慢慢燃起混雜著焦躁和不甘的怒火,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向後梳了一下頭髮乾笑了一聲。

  「我昨晚已經說過了吧。嫂子那邊我會幫你搞定的。老哥你根本用不著理會她的威脅。真是的,老哥你可是整天和惡棍打交道的刑警啊,怎麼會被一個柔弱女子嚇得皮挫挫的呢?沒事的。你什麼也不用擔心,不用害怕。」

  他說著露出叫人安心的笑容,伸開雙臂向男人走進,然而對方卻皺著眉頭再次向後退了一步。

  「不,真正的問題出在我們身上?」

  「我們身上?這是什麼意思?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彼此相愛的兩人在一起有什麼不對?不過就是我們都是男的而已嗎?一開始就是同性戀的是老哥你吧。別跟我說你現在才突然覺得同性戀什麼的……」

  「我們是兄弟。」

  伸開的雙臂頓時僵在原處了。

  「兄弟……喂喂,老哥你不要一直裝什麼道德衛士好嗎?明明就是個私生活糜爛的傢伙嘛,有時候連我都為你覺得汗顏呢。而且啊,雖然確實一直都是我在主動索求,但老哥你還不是玩得很開心嗎?一臉無所謂地和自己的弟弟上床,現在卻突然說『我們是兄弟』什麼的,別笑話人了。」

  他語帶諷刺地說著正視那雙寫滿了惱怒的雙眼。

  「世俗的眼光真的那麼重要嗎?沒錯,我們是生活在這個擁擠的社會裡,但每個人都是**的個體啊。那些說三說四的人有真的有在乎過我們的感受嗎?他們甚至連捍衛道德倫常的意識都沒有,純粹是在滿足自己卑劣的獵奇心。然後你就要為了那種無聊人而要拋棄深愛著你的人嗎?」

  「不,我……」

  面對他的厲聲質問,男人緊皺著眉頭重重歎了一口氣。眼中的惱怒被無奈和苦悶的神色取代了。

  「我希望你能擁有一個正常的人生。你和我不一樣。你本來就不是同性戀,之後可以和女……」

  「啊啊,真是煩透了!」

  簡直就在重複著昨晚的電話內容。敢情這傢伙根本把他說的話都當成垃圾,丟到天邊去了吧。

  「我昨晚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根本就不想和除了你以外的人在一起。要我再說一遍我多麼離不開你嗎?如果你這是在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那要我說多少遍都無所謂。我很喜歡你,喜歡到連自己都覺得不知怎麼辦才好。不是和你在一起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得到幸福的,肯定就會那樣抱著遺憾孤獨終老。」

  昨晚悲傷得叫人心疼的噩夢再次在腦海裡浮現。

  想到自己只能在遠處遙望再也不會把視線投向自己的那人,他就無法抑制心中的衝動,伸出手臂一把緊緊抱住對方,溫柔地覆上那兩片乾裂的薄唇。

  新長出來的鬍渣刺刺的,清楚地告訴他這個他抱在懷中的人只是個和他有著同樣□官的普通男人。就算這樣,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了。

  曾經覺得蓬頭垢面的女生很是慘不忍睹,但此刻看著這個一夜沒睡,滿臉落魄的男人,他感到更多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憐惜。

  「我太愛你了,已經沒有力氣去愛上別人。你可不能拋棄我啊,那樣太殘忍了。」

  「……真奇怪。」

  「奇怪?」

  男人皺著眉頭,像在看什麼奇珍異獸一樣,緊緊盯著他看。

  「一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你怎麼會喜歡上我的呢?」

  「喂喂,我怎麼知道。如果能自由控制自己的心意,我還真不想喜歡上你這種彆扭的傢伙。不過我該死的不知為什麼,連你這種氣人的地方都覺得可愛得不得了。」

  咦?不對。這個人在問的好像不是原因,而是……

  「不是吧。難道說老哥你懷疑我不是真的喜歡你?」

  「你總是把我當笨蛋耍。」

  咳咳,這倒是真的。誰叫老哥的腦袋就像灌了水泥一樣僵化呢。而且對這種你說十句,對方只會回一個單字的不及格聽眾,誰都會忍不住說一兩句氣話吧。不過他現在對這個男人的心意是百分百真誠的,真誠得連自己都幾乎無法承受這份感情的沉重。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筆直看進對方的眼睛,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喜歡你,而且我保證無論過多少年,這份感情都不會淡去。」

  「你以前對我很冷淡。我說過吧。有一次我受傷住院了,但你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但以前是以前。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總是耿耿於懷好嗎?以後我會好好對你的,別說探病了,就算為你擋一槍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所以啊,老哥你就被太小氣啦。這樣有損你威嚴的警察形象嘛。」

  「問題不是出在那裡。」

  對他誠懇的道歉和承諾,男人卻一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是我搞不懂你怎麼會產生這種巨大變化的。我們兩兄弟之間的關係很冷淡,但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去和你好好相處。本來想既然沒辦法,那就算了,但你現在竟然突然說喜歡我。我能相信你這句話之中有多少真意呢,還有你能持續多久呢。」

  「什麼啊?你到底要我像九宮鳥一樣重複多少次?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這份心情永遠都不會變。你這是有多疑症嗎?喂喂,長得這麼大塊頭,內心卻比小女孩還要脆弱啊?難道你以前和別人交往的時候,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對方的心意之後才能放心和他在一起嗎?」

  「我……我是……」

  男人突然奇怪地支支吾吾起來了,還尷尬地別過視線。

  「我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和人交往。」

  低聲說著的同時,男人還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天啊,也太可愛了吧。這樣根本就是犯規啊,會叫他更加不捨得放手的。

  「即是說……」

  心臟在撲通撲通地狂跳個不停。一海嚥了一下口水,語氣顫抖地問道:「你果然也很喜歡我吧?」

  男人緊抿著嘴唇,依然沒有把視線轉回來,但這種反應已經把答案明白地說出來了。他情不自禁地更用力抱緊對方。

  「好意外。原來我在你的心中是這麼特別的嗎?我還以為你都沒怎麼在意我呢。喂喂,交流是很重要啦。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你這個悶葫蘆都在想什麼呢?以前的事也是。我可從來不知道你在意我們之間關係冷淡的事啊,還以為你巴不得和我保持距離呢。」

  「我寧願變回原來那樣。」

  和自己溫柔的聲音形成強烈對比,對方的語氣生硬而冰冷,仿若一桶冷水當頭潑來。

  「為什麼?太矛盾了吧。老哥你不是希望能和我搞好關係嗎?你現在不是也喜歡上我了嗎?還是說,你喜歡自虐啊?喜歡去選擇只會讓自己痛苦不堪的路走啊?」

  「和你在一起,我就會變得很奇怪!」

  「奇怪?幹嘛一直冒出這個詞來?不過是談戀愛而已,幹嘛搞得活像在拍什麼懸疑似的?喂喂,你是不懂得談戀愛的小毛頭嗎?於是一個勁地想『哎呀,我怎麼會產生這種感覺的』。好惡寒啊。」

  「沒錯!我就是不懂得!」

  男人突然激動地提高了音量,還一把推開了他。

  「我不想再被你擾亂心情了。本來就是異性戀者的人怎麼會真的喜歡上我呢?我不想和你繼續玩下去了。」

  「我不是玩的!你怎麼就不肯相信我呢?該死的,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懦弱呢。媽子生你的時候,沒給你生膽子啊?」

  「是啊,那又怎樣?」

  男人挑釁似的怒瞪著他,顯得越來越激動了。

  「我已經很對不起爸媽了,可不想把他們僅剩的小兒子也拉進歧途。你本來就喜歡女人吧,那就去交個女朋友,然後和她結婚,組建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吧。那樣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不要逼我說一遍又一遍。連我都快被煩死了。我喜歡你。對我來說,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要是你真的覺得對不起爸媽,那我們搬出去住吧,永遠都不讓他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而且就算他們發現了,我也會幫你扛住一切的。你不用擔……」

  「到時候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巨響驀地在狹窄的單間裡響起。被一腳踢飛的木椅在白色的牆壁上留下淺淺的痕跡。對自己的暴行,男人只是淡然掃了一眼無辜遭殃的朱紅色木椅,一句話也沒有說。

  「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那麼肯定嗎?拜、托、了!」

  和自己激動的語氣形成鮮明的對比,男人顯得極其平靜。雙眼暗淡,猶如一池死水。

  「因為你本來是個異性戀者。」

  「喂喂,你是在玩歧視啊?難道就因為我本來喜歡女人,所以你就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啦?」

  「還有你是我的弟弟。」

  「拜託了,投胎到哪個人的肚子裡不是我能決定的吧。」

  「還有……」

  原本冰冷的語氣突然變了,甚至可以說是帶上了一絲溫柔。

  「還有,我喜歡你。」

  凝視著自己的雙眼顯得極其悲傷。

  「所以我希望你能走回正路。」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

  一海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空虛的苦笑。

  「這是你第一次說喜歡我呢。」

  沉默地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男人疲憊地垂下眼瞼,就轉動門把,默默地走出去了,只留下木門仍在吱吱吱地輕微晃動著。

  ═Σ(··|||)═

  飯菜誘人的香味從廚房裡飄來。明明整天東奔西跑,幾乎沒塞多少東西到可憐的肚子裡,此刻一海卻全無飢餓的感覺。毋寧說,緊張已經把他的五臟六腑填得滿滿噹噹的了。

  「一海。」

  媽子那尾音拖得長長的尖聲突然傳來。正在心不在焉地盯著電視屏幕看的一海只是嗯了一聲,但在聽到媽子接下來的話後,他馬上打了一個激靈,驀地轉頭看向廚房那邊。

  「你哥他們怎麼還沒來啊?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到哪裡啦。」

  「咦?要、要我打?」

  「反正你也沒事幹吧。」

  問題不在於他有沒有時間打啊。

  一海苦惱地歎了一口氣,不甘不願地掏出褲袋裡的銀白手機,出神地直盯著鏡子般的屏幕看。

  兩個星期前,他被那個畏首畏尾的老哥狠狠甩了。

  當然,這是對方一廂情願的想法。在聽到那麼深情的告白後,原本就不想離開那個人的自己怎麼可能會捨得放手呢?只不過,那個膽小鬼跟爸媽說什麼和妻子和好了,然後當天就帶著少得可憐的行李搬回去住了。

  聽到這一驚人消息後,他想也沒多想,就立馬搭計程車飛奔到那間陌生的新房子去了。當時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羊毛衣,在無情北風的呼嘯中冷得手腳僵硬,然而內心卻始終激動不已,彷彿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著一樣。不過,這團烈火很快就被當頭一桶冷水澆熄了,因為……

  老哥並不在那裡。

  真是蠢斃了。那個男人怎麼會跑回這裡啊?要知道嫂子知道了他們之間的禁忌關係,而且還歹毒地以此威脅老哥做該死的便宜爸爸。那兩人的關係肯定鬧僵了。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會那麼厚臉皮地跑回來,和一個露出醜陋面目的孕婦大眼瞪小眼啊?

  於是乎,和那個肚子微凸的女人大眼瞪小眼的就換成他了。

  「老哥不在這裡?」

  面對自己條件反射式的反問,仍然維持著打開門的動作的女人沉著臉輕輕搖了搖頭。原本一直覺得嫂子是在哥斯拉橫行的當今社會裡僅剩的柔弱小花,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自己面前站著的是吃人不吐骨的毒蛇。

  單單想到這個女人威脅老哥時的醜惡嘴臉,他就不由得感到寒心,比身體感受到的還要冰冷得多。

  「那麼你知道他到哪裡了嗎?我打不通他的電話。」

  對方仍然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失去了神采的雙眼木然地直盯著他看,彷彿要把他也吸進那譚暗淡的死水之中。

  或許現在不是攤牌的好時機,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開口了。

  「我想知道,用威脅的卑鄙手段留住一個人有什麼意義呢?」

  原本像木頭娃娃一樣呆滯的表情頓時有了變化。女人乾裂的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好一會兒後,她才突然扯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一開始我真的很驚訝。他不是你哥哥嗎?」

  「我們的事情不用你管,但你這樣……」

  「你們不會已經上*床了吧。」

  他頓時說不出話來,只是臉色變得越來越鐵青了。冷徹肺腑的寒風灌進了他的衣服裡,但他卻像失去了身體知覺一樣,只感到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不會吧?真的做了那種事?天啊,不會覺得噁心嗎?你們就沒有道德觀念嗎?」

  「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要我告訴所有人你肚子裡的是別人的孩子嗎?而且還是精子受孕。能告訴我你這麼做的原因嗎?我想肯定是什麼符合道德倫常的偉大原因吧。」

  「我……」

  女人臉上輕蔑的表情頓時消失了。只見她咬著下唇,臉色變得像紙一樣慘白。

  「我不像你們那樣。不公平……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你們明明都是男人,而且還是親兄弟,卻可以若無其事地在一起呢?而我連一點點的希望都不配擁有。只是呆在身邊就足夠了,就算這樣都……這樣都……」

  女人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哽咽,最後她終於說不下去了。

  為什麼會這樣?總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麼。

  「那個,到底……」

  後面的話被啪的一聲關門聲硬生生打斷了。後來無論他怎麼拍門,對方都置若罔聞,讓他在寒風呼嘯中呆站了半個多小時,最後只好無奈地打道回府了。

  再次看到那個懦弱而彆扭的男人是在第二天……警局面前。其實連他都覺得自己實在悲慘到了極點。被冷血地當面提出分手,還被拒接電話,在哪裡都找不到對方之後,只好厚臉皮地跑來對方工作的地方……他是在演哪出午夜檔的煩人配角啊?

  而那塊臭石頭的態度比前一天要強硬得多。到最後,他真的開始懷疑他們說的不是同一個星球的語言了。

  為什麼不相信他的心意?為什麼不相信他的承諾?為什麼那麼在意世俗的看法?

  無數的疑問如急劇旋轉的漩渦一樣,在腦中飛馳碰撞著。焦躁和憂慮最後演變為灼人的怒火,使他一時衝動地說出「我再也不會煩你了!」這麼一句氣話來。一瞬間,男人的臉色變得異常慘白。疲憊的眼中掠過不捨和痛苦的神色。

  明明這個人也不想分手的……

  當時他幾乎就要馬上伸手緊緊抱住對方,然而對方卻在下一秒嘴硬地吐出一句「那真是謝謝你」。到此,他都不知道好氣還是好笑。

  哼,既然如此,他就如其所願地冷落老哥幾天好了。那樣一來,老哥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好,主動哀求自己回去。

  就這樣,自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扮演糾纏不休的配角兼丑角了,而是……變為更加變態的跟蹤狂。

  這也怪不得他啊。身體好像有**意識一樣。在他還沒回過神來之前,他就發現自己在老哥租住的房子周圍溜躂了。明明只能看到那亮著暗淡燈光的窗戶,他還是無法離開那裡,就像雙腳被釘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樣。

  老哥雖然如預料一樣變得很落寞,但始終沒有主動去找他。可惡,還真不是一般的懦弱和悲觀啊。什麼時候給老哥介紹一個不錯的心理醫生好了。不過那個心理醫生得是女人才行,否則就算兩人之間真的連一點火花也沒擦出來,他也會因為猜疑和嫉妒而被折磨得半死。

  在步入跟蹤狂歧途的這段時間裡,他發現自己的獨佔欲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得多。只要有雄性接近老哥,他就覺得對方居心不良。要是兩人談話的時間超過十分鐘,他就差點要跑上前去踹飛對方。

  看來那個男人就算後悔得要死,也不會鼓起勇氣和他重修舊好了。這樣等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在解決了嫂子的事情後,他就用強硬的手段把那個男人拉回自己身邊好了。

  沒錯,無論如何都得使那個男人回到自己身邊。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氣,靈活地移動著手指,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然而一如既往的,電話那頭只傳來單調的嘟——嘟——嘟三聲,最後叫人傷心地戛然而止。

  「喂,媽子。打不通啊。老哥大概把我拉到黑名單了。」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馬上招來驚訝的高聲尖叫。

  「在說什麼傻話?德本幹嘛要那麼做啊?」

  他無奈地朝在一旁安靜地看電視的男主人攤了攤手,小聲說了一句「你老婆的肺活量真好」,然後就繼續向著廚房方向應話道:「因為老哥討厭我啊,可能是嫉妒我長得比他帥吧。上次他還叫我不要再和他說話呢。」

  「別盡說胡話。再打一次。」

  被拉黑一事確實是真的啊。

  一海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只好遵從老佛爺的諭旨做徒勞無益的事了。然而正當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了急促的短信提示聲。正想著屏幕頂端顯示的短信內容有點奇怪的時候,打開來一看完整內容,他馬上驚訝得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搞什麼啊?為什麼這個時候……」

  愕然地低聲嘀咕了一句後,一海馬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媽子,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飯啦。」

  「去哪啊?難得你哥和嫂子來吃一趟飯,就不能好好呆在家裡嗎?」

  「不行啊。十萬火……」

  最後的一個「急」字被硬吞回肚子裡去了。正當他蹲在地上匆匆穿上鞋子的時候,大門冷不丁地被打開了。寒冷的北風頓時灌了進來。

  「啊,老哥……」

  他僵笑著抬頭看向滿臉愕然地站在門口的一對男女。高大俊朗的男人和嬌小柔軟的女人,還真是般配得叫人牙癢癢。真想怒吼一句「那邊的婆娘,快給我離他遠一點」。

  正當他們三人像被石化了一樣,呆呆地大眼看小眼的時候,媽子的聲音再次從廚房那裡傳來,打破了這一尷尬的僵局。

  「一海,吃完飯再出去。不知輕重的孩子。」

  是了,那傢伙要走了!

  一海猛地回過神來,用力一綁鞋帶就跳也似的站了起來。

  「不行啦,媽子。我的女朋友要搭車遠走他鄉了。我得馬上趕去才行啊。」

  他說著偷偷瞄了一眼男人,只見後者在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後,馬上皺起了眉頭,露出混雜著憤怒和不甘的複雜表情。

  明明情況緊急,不快點走的話就可能趕不上了,但他還是忍不住繼續捉弄一下男人。

  「我說媽子啊,你總不能誤了兒子的終生幸福吧。這回的和我之前那個不同。只要稍微勸一下,應該就能把她勸回來呢。之前的那個實在太叫人失望了。」

  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彷彿要把他煎皮拆骨的雙眼狠狠盯著他看,不過那在他看來卻莫名地可愛得叫他想緊緊抱住對方。

  媽子仍然在罵罵咧咧地叫他別找借口,不要出門之類的,而他都左耳進右耳出,只是愉快地笑著觀察男人的反應。

  「還真是謝謝你甩了我呢。我現在的女朋友既可愛又坦率,和你完全是不同的類型。果然還是那種比較適合我啊。」

  然而男人仍然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倒是旁邊的嬌小女人先開口了。語氣顯得極其不屑。

  「竟然那麼快就變心了。真叫人失望。」

  「我可不記得你曾經對我有過什麼期望啊。」

  冷冷地回了一句之後,一海提高音量對著廚房方向喊道:「媽子,老哥他們來了啊。你就問問他有沒有把我拉黑吧。」

  說完他就往門外走去,在經過男人身邊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在對方緊抿著的薄唇上吻了一下。那一瞬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驚愕地張大了雙眼,還有聽到嫂子低聲的驚呼。

  有觀眾在場的接吻也挺不賴的嘛。

  這麼想著的同時,他就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寒風呼嘯的室外了。

  再次刷下限曬變態

  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在耳邊吹過。當一海氣喘吁吁地跑到大學裡的車站時,他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地坐在冷清的等候室裡的女人,嫂子那個凶巴巴的閨蜜。叫他感到有點意外的是,那人身旁的行李實在太少了,除了一個樸實無華的深藍行李箱外,就只有一隻全黑的帆布包。

  難道凶女人都這麼灑脫嗎?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紊亂的氣息,然後慢慢走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女人面前。

  「陸小姐,你好。」

  原本正在發呆的女人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張了張嘴後,就一臉不悅地瞇起了雙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才對吧。搶台詞可不好哦。」

  一海說著正要在女人身旁坐下來,但對方冷冷地把手中的黑色帆布包往旁邊座位上一丟,擺出一副不歡迎的樣子來。他苦笑著聳了聳肩膀,然後當然是把那只礙眼的背包丟開,一屁股坐到臉色不悅的背包主人身邊了。

  「那個啊,陸小姐,我上次的語氣確實有點沖,但這怪不得我啊。而且你後來也狠狠地踢了我一腳吧。那還真夠嗆。我還以為自己骨折了呢。」

  對他的訴苦,女人只是不耐煩地翻了翻白眼,然後就冷淡地別過臉去了。

  還真是氣人的態度。不過話說回來,老哥也常常這麼對他的說,怎麼他就只會覺得那種彆扭的態度很可愛呢?愛情果然會美化一切缺點嗎?所以才會有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啊。咳咳,現在不是想這種有的沒的事情的時候。

  一海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地繼續說道:「陸小姐,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希望你能在徹底解決了我嫂子那件事之後再離開。」

  「不用你這個臭小鬼告訴我已經怎麼做。」

  「喂喂,這是年齡歧視嗎?不過只懂得逃避,還不接受別人意見的那邊看起來比較幼稚呢。」

  看到對方再次沉著臉閉上了嘴巴,一海不由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的,你們這些虛長幾歲的人怎麼都那麼膽小啊?難道被同性喜歡上就那麼恐怖嗎?」

  原本滿是不耐煩之色的臉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後,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不負她黑面神的光榮稱號。

  當他終於從這個惡女人的哥哥口中撬出那個天大的秘密,他可是驚訝得老半天也合不上嘴來。原來嫂子那一連串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舉動,其背後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喜歡上了自己的閨蜜,這個比男人還要彪悍的惡女人。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覺得有點奇怪了。那個怯生生的小女人怎麼會玩兒戲的閃婚呢?老哥會那麼做,是因為不想再聽爸媽念「道德經」。那個男人看起來穩重謹慎,其實卻是個不會思前顧後,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大小孩。

  而嫂子呢?她如果真如自己曾經以為的那樣,是個同樣嫻靜成熟的女人,就更加不會答應一個認識了一個月左右的男人的求婚了。真相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對閃婚夫婦都半斤八兩,同樣是表裡不一的亂來傢伙。不過嫂子的情況……

  「話說回來,你不覺得你那個朋友有點不正常嗎?」

  他乾笑著攤了攤手,身體向前傾去,窺視對方的表情。

  「都在想些什麼啊?因為無法和喜歡的人生下孩子,就向那個人的親人借種?喂喂,這種行為已經不是癡情,而是瘋狂了。現在還要拖我哥下水。她也未免太自私了吧。」

  「不是的。小綠是很善良的孩子!」

  對方猛地轉過頭來,神色堅定地盯著他看。

  「她不想那麼做的。她也很痛苦,只是……只是太混亂了,所以才會做出那種不理性的事情。而且她真的對你哥感到很愧疚,所……」

  「愧疚?愧疚的話怎麼會威脅我哥呢?」

  「威脅?」

  看到女人露出一臉迷惑不解的表情,他馬上慌張地解釋道:「就、就是呢,她發現我哥和別人在一起了,就威脅我哥不准和她離婚,否則她就把揭穿我哥和那個人之間的關係。」

  「咦?她那麼做了?」

  「是啊,很過分吧。看到自己的戀情注定沒有結果,就嫉妒恩恩愛愛地在一起的人。那個女人簡直就是腦子有病吧,快點去看醫……」

  「慢著。我聽過這件事。」

  女人驀地打斷了他的話,臉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前天,我和小綠通過電話。她說在得知你哥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確實說過很過分的話,不過後來道歉了。」

  「咦?」

  「小綠從來都不想傷害任何人,所以她後來跟你哥說過,隨便他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但你哥希望保持現狀。」

  「你在說什麼?」

  一海霍的站了起來,驚愕不已地低頭看向對方。

  原來事情早就解決了……嗎?

  「原來你不知道這件事啊。你們兩兄弟的感情那麼好,我還以為你哥早就把這事告訴你了呢。」

  還打算在把嫂子踢開後,他就去把那個男人強搶回來。結果……什麼嘛,原來事情早就解決了。

  身體像突然被掏空了一樣,空虛的感覺瞬間傳遍了四肢。他只是木然地聽對方繼續說下去。

  「難怪我會覺得你太多管閒事了。既然小綠都答應離婚了,不想結束這場荒唐婚姻的又是你們那邊,那你幹嘛還要纏著我啊?原來不是因為你是愛管事的爛好人,而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嗎?」

  「事情解決了啊……」

  「對你們來說的話,確實解決了。」

  腦子好亂,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就像從幽遠的山谷裡傳來一樣。

  「解決了,卻還是和沒解決前沒兩樣。明明彼此都有深愛的人,卻還是要勉強在一起,而且其中一個當事人還打算就這樣丟下爛攤子離開。」

  「我、我是希望能讓小綠冷靜下來!」

  看著一臉心虛,卻還是大聲辯解著的女人,他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什麼叫冷靜下來?難道你也根本不相信那個人對你是真心的嗎?就像發燒一樣,只要退燒了,就能恢復到原來的狀態嗎?你們這些人真是太奇怪了,就像鴕鳥一樣,根本就不想去正視問題。到頭來,同性戀也好,外界阻力也好,這些都不是真正的障礙。真正的障礙是那個人本身。」

  沒錯。正如老哥一開始所說的,搞不懂自己的弟弟為什麼會喜歡上他,更無法相信這段感情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一海突然感到很無奈,很空虛。就像拿到了一個過於難以破解的魔方,不知道如何下手才好。太不知所措了,甚至開始有點惱怒。

  他猛地抓起身旁的帆布包,硬塞到對方的懷裡。

  「既然事情解決了,那我確實沒有必要再厚臉皮地纏著你。想逃避也好,想讓時間沖淡一切也好,這都是你的自由。不過我奉勸你一句。這種懦弱的行為對深愛著你的人來說,實在太過分了。」

  一海說完就快步走出了候車室。當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被冷冽的寒風吹得頭髮飛舞的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真像個傻瓜。

  急匆匆地花錢搭計程車跑來,卻被告知一句「你這麼做簡直多餘得莫名其妙」。最後還不得不承認一直不想承認的事實。那就是即使排除了一切外界阻力,那個懦弱的男人也不會和自己在一起。

  實在叫人惱火。

  在心中莫名竄起的怒火驅使下,一海掏出手機來。手指噠噠噠地在屏幕上敲打了幾下後,他就把短信發到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去了。

  「你真是個膽小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在馬上就聽到了短促的短信提示音!

  咦?那個人不是把他拉到黑名單去了嗎?明明之前都沒有回他的短信……喂喂,難道因為害怕媽子的突襲,於是就匆匆忙忙把他的手機號碼從冷宮裡召喚回來啦?那還真的挺搞笑呢。

  「我不是。」

  只有三個字的回復。那個人果然不會打字吧。真可憐。不但腦子,連身體都退化了啊。

  「又不是問答比賽,而且這位同學,你的回答是錯誤的哦。話說,你不是把我的手機號碼拉黑了嗎?就那麼害怕被媽子發現啊?其實沒關係哦。被發現的話,就說我強*奸了你,你現在連看也不想看到我不就好了。」

  沒有回復。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那個男人和自己面對面說話的時候,也總是會沉著臉陷入沉默嘛。不過當他頂著凜冽的寒風,走到學校門口的公交車站的時候,對方竟然再次發短信給他了。這倒是挺意外的。

  「你剛剛為什麼吻我?」

  在看到短信內容的瞬間,他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真奇怪。只不過是一句8個字的問話,怎麼就讓他覺得很可愛呢?

  「喂喂,別跟我說你現在才突然裝什麼矜持啊?我們都已經做了好多遍啊。」

  在發出短信的下一秒鐘,手機就突然鈴聲大作起來了。只見屏幕上顯示出那個熟悉的名字,以及流氓兔在蕩鞦韆的搞笑圖片。

  還真是和那個人古板沉悶的形象完全不搭調的圖片。那時他本想給老哥拍一張照片來做聯繫人頭像,不料卻遭到了對方的堅決拒絕。於是他就惡作劇地選了這麼一張圖片,並很得意地把設定好的聯繫人頭像拿給當事人看,而對方鐵青的臉色不負所望地滿足了他小小的報復心。

  老哥其實真的很可愛,所以他才會那麼迷戀,那麼希望和這個人在一起,但為什麼這個人一直都不肯相信他的心意呢?實在叫人火大。

  沉默看著手機屏幕好一會兒後,他木然地掛斷了電話,而下一秒就再次聽到了短促的蜂鳴聲了。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抱歉抱歉,我剛剛被一種很奇特的毒蜂蟄了一下,患上了『不能接電話病』。真的很抱歉哦。哎呀,我待會兒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好了。」

  不過看來他這位親哥哥並沒有體諒他的病情,在下一秒又不屈不撓地打電話來了,而他則再次輕輕一點,把電話掛掉了。然後就像約好了一樣,在掛掉電話之後,短促的蜂鳴聲再次響起來了。

  「接我電話。」

  「都說我現在身患奇病,不能接電話咯。」

  「接我電話。」

  真可憐,已經退化到只會打相同的四個字了。

  他惋惜地歎了一口氣,頓了一會兒後才把回復發了出去。

  「是不是我接了電話的話,你就願意再和我在一起呢?」

  (小聲)你妹的圖推

  冰冷的絲絲冬雨伴隨著冷徹肺腑的北風斜斜飄了進來。

  下雨了。

  這就是所謂的「淒風苦雨」吧。

  一海無力地靠到公車站的廣告牌上,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儘管如此,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指望那個人真的會回復他的短信,所以在再次聽到清脆的蜂鳴聲時,他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然而……

  「你什麼時候回家?」

  被迴避了。這個人果然是個不肯正視問題的膽小鬼。

  這時公車剛好慢悠悠地開來了。他只好先把手機塞回褲袋裡,走上了昏暗而冷清的公車。想不到的是,看到他沒有馬上就回復,對方竟然急躁地再次發了一條信息來。

  「你今天不回來嗎?」

  這語氣怎麼……

  一海驚訝地微微張大了嘴,到現在才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對方破天荒地主動的原因。

  不是吧?老哥在嫉妒嗎?差點忘了,他在離家之前胡說些什麼交了女朋友啊,要去勸女朋友留下來之類的話。不過老哥也真是的,怎麼會相信他真的變心了呢?怎麼總是不肯相信他是認真的呢?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後,他只好再次快速動起手指來。

  「這是一個技術性的問題。因為在你回答了我的問題之後,我才可以回答你的問題。就像建房子一樣。要是不建好第一層,就無法建第二層。總而言之,老哥你還是先回答了我的問題吧。可供選擇的答案有兩個。A是『當然啦,親愛的』,B是『還用說,我的甜心』。請這位同學選擇。」

  於是乎,這回對方終於沒有再發短信回來了。看來那位參加問題競賽的小朋友覺得這個問題很侮辱智慧吧。

  就是說,那個男人再次逃避了。

  然而在他打開家門的瞬間,這個想法稍稍發生了改變。

  「嗨,老哥。怎麼還不回去你那間亂得像狗窩一樣的公寓呢?」

  只見穿著藍格睡衣的男人從客廳沙發上站了起來,轉過身沉著臉盯著他看。

  還真是熟悉的場景。只是這之前都是毫無怨言地在等人的都是他而已。

  「我和爸媽聊了一會兒,順便留下來了。」

  「哎呀,你這種悶葫蘆兼應聲蟲能和爸媽談什麼心?不用不好意思啊,坦率地承認你是在等我就好啦。」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他頓了頓,繼續慢悠悠地低頭脫掉有點沾濕了的鞋子。

  「不是告訴你我被毒蜂蟄了,不能接電話嗎?我去洗澡了。」

  換上拖鞋後,他就徑直往屋裡走去,故意冷淡地沒有看男人一眼。

  而當他從沙發後面走過的時候,始終沉默不語的男人終於再次開口了。聲音低沉得像從漆黑的大地深處傳來的一樣。

  「因為她在身邊嗎?」

  「她」是指自己憑空捏造出來的女朋友吧。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第一個閃過腦子的念頭不是別的,而是空虛的一句「這個人果然就不相信他」。

  無論說多少遍喜歡啊愛啊都是徒勞無功的,因為從一開始,這個懦弱男人就不敢去相信永遠這種美好的詞彙。一直以來都只是為了□而和別人交往,當終於談一場真正的戀愛時就畏首畏尾,害怕自己比玻璃還脆弱的心破碎一地。

  一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依然固執不把視線投向對方。

  「不愧是能幹的刑警先生。既然知道,就別做十萬瓦的電燈泡嘛。或者說,你看不慣自己的前戀人那麼快就變心了呢?」

  「……那你剛剛為什麼吻我?」

  「喂喂,你是古時候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嗎?怎麼總是糾結於區區一個吻啊?而且啊……」

  他惡作劇地笑著轉過身去,筆直看向那雙怒瞪著自己的黑亮眼睛。

  「明明是老哥你露出一副想被我吻的樣子,所以我才會勉為其難地滿足你的願望啦。一開始也是,其實你很想被我上吧,所以才會一直誘惑我,最後我……」

  「那時明明是你強來的。」

  咬牙切齒地吐出這麼一句話的男人真是太可愛了。本來剛剛還在賭氣地決定要讓這個人也嘗嘗被冷淡對待的滋味,但就像被甜美的花蜜吸引過去的蜜蜂一樣,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靠上前去。

  「因為老哥你看起來很喜歡被人強*奸嘛。很刺激吧。所以說,完全就是你在誘惑我。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誘惑,你還真淫*蕩呢。」

  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一起了。可以清楚地嗅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沐浴露香味,還有感受到對方溫熱的氣息。

  不久前的香艷記憶在腦海中浮現。意亂情迷的雙眼、性感粗啞的呻吟、又緊又熱的私*穴……

  好想馬上把這個男人就那樣壓倒在沙發上,在其體內放肆地翻攪衝刺……

  「喂,你還不推開我的話,我又要吻你咯。」

  明明始終不悅地緊皺著眉頭,然而男人還是沒有避開或推開他。到底這個人灌滿了水泥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呢?

  曖昧的桃色氛圍瀰漫在兩人之間。既然可口的小羔羊自願送上門來,他這頭飢渴已久的大灰狼豈有不吃之理。

  和剛剛蜻蜓點水似的輕吻不同,這次是霸道而熱情的深吻。他著迷地□著對方柔軟溫熱的口腔內壁,吸吮玩弄著對方的舌頭。原本只是呆呆地任由他索取的男人慢慢地、慢慢地開始回應他的親吻。

  眼睛不經意男人□在外的頸項。欲*火蔓延開來。□漸漸變得灼熱。

  好想把這身礙眼的衣服全部脫掉,盡情地愛撫那小麥色的健美肌膚。

  中間隔著沙發實在太不方便了,他一著急,乾脆就直接那樣翻過去,卻很丟臉地重重摔倒在沙發上了。對這始料不及的發展,男人愣了愣,愕然地低頭盯著他看。

  那副模樣真的越來越像天真無邪的小羔羊呢。

  他不由得輕輕笑了出來,伸手一拉對方,將其壓倒在身下。

  「我可以抱你嗎?」

  他湊到男人的耳邊,用低沉而溫柔的聲音說道:「老哥你就當一回消防員吧。畢竟這可是你點著的火哦。」

  「……為什麼?」

  「啊?」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為什麼還要和我做這種事?」

  竟然在這當頭說那麼煞風景的話。真不知道他該好氣還是好笑。

  「那你說呢?」

  沒有回應。對方只是緊皺著眉頭盯著他看,但那雙黑亮的眼中寫滿了譴責。

  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彆扭的大小孩在想些什麼了。既然如此,他就滿足一下對方的期待吧。誰叫這個人露出一副就像在叫嚷著「快來欺負我、快來欺負我」的樣子呢?

  「是啊,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我還超喜歡她哦。她真的很可愛,也很坦率,總之不會像你這樣總是把話藏在心裡就是了。但那並不礙事啊。我們只是發洩性*欲嘛。別那麼在意啦。」

  男人的臉色如預料一樣變得鐵青。有點乾裂的嘴唇還微微顫抖著。

  很生氣,很不甘心吧。不過啊,是你無情地一腳踢開我的,而且理由不過是你並不相信我會真心地喜歡你,並不相信我們能夠排除一切阻礙走下去。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和誰交往過,但那又怎樣?你就不能稍微相信一次嗎?就不能稍微勇敢一點嗎?

  「而且呢,老哥你其實也很想要吧。其實你很淫*蕩呢,雖然嘴上說著不要,偏偏又主動纏上來,還把我夾得越來越緊。那種感覺真是美妙極了。」

  他說著低下頭去,想親吻那兩片憤怒地微微顫抖著的雙唇,卻被對方避開了。

  「怎麼啦?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嘛。在和我交往之前,你不是三天兩頭就換一個男朋友嗎?其實那時候我還真想問,你是不是就那麼缺男人啊?」

  「夠了。」

  對方突然一把推開了他,寫滿了惱怒的雙眼直瞪著他。

  「從以前開始,你就總是用這種故意惹我生氣的口吻跟我說話。真叫人火大。」

  「咦?我還以為你都沒有放在心上呢。你既然生氣了,就好好表達出來嘛,害我多沒成就感。是了,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有一次把你的書包丟到水盆裡去了。其實那真的不能怪我啊。誰叫無論我怎麼逗你說話,你都不理我呢?」

  他說著煞有其事地大大歎了一口氣。

  「看看,你這個做哥哥的多失敗,完全沒有體會到弟弟想要親近你的心情。」

  「……我確實不瞭解你。」

  男人緩緩開口了。語氣沉重得叫人心痛。

  「你竟然那麼快就和別人在一起了。虧你之前還說……會一直喜歡我。」

  話說到最後,男人的聲音甚至開始顫抖起來了。

  好想告訴這個人女朋友什麼的只是謊言,只是氣話,他的心早就被這個彆扭的人奪走了,怎麼還能送給誰呢?但是……

  「那你會想把我搶回去嗎?」

  因悲傷而瞇細了的雙眼頓時張大了。他輕輕笑了一下,站了起來。

  「看吧。你嘴上是在抱怨,心底卻完全沒把這當一回事嘛。是你不要我的。那我為什麼還得為你這個負心郎守貞操啊?我想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己啊。現在呢,你只是我的哥哥而已。」

  仍然躺在沙發上的男人只是默默地看著他,讓他不由得有點焦躁起來了。

  這個人怎麼還不起來啊?露出一副歡迎別人侵*犯的模樣。他可是想念這個人的身體到了幾乎晚晚都可悲地打手槍的地步啊。

  一海歎了一口氣,不死心地再次問了一次。

  「你還真沒想過把我搶回去啊?」

  「什麼……搶回去?」

  「真可悲。因為塞了太多水泥,於是大腦退化到連這麼簡單的漢字都不認識的地步嗎?」

  他再次歎了一口氣,用老師在跟不成材的學生說教的口吻說道:「如果你不伸出手來的話,我無論再怎麼努力都沒用。嫂子其實早已經同意和你分開了吧。我們之間的障礙是你的懦弱,所以就算我沒有和別人在一起,你也不會和我在一起吧。」

  對他的話,男人只是一直緊抿著雙唇,一句話也沒有說。

  為什麼呢?就算空洞地說一句「不是」也好啊,又或者悲觀地說「你現在都和別人在一起了,現在想後悔都沒有了」之類的氣話也好啊。這樣根本就是在肯定他說的每一個字嘛,肯定他們是根本不可能復合的事實。這個男人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膽小得多。

  很不甘心,同時也很無奈。脫力地說了一句「我去洗澡了」,他就轉身離開了這個懦弱的男人。

  晉江你到底讓不讓人更文!!!

  一夜無眠。整晚一海都木然地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沙沙的細雨聲,而腦子裡儘是那個睡在隔壁的男人的事情。

  東奔西跑,再加上徹夜未眠,於是當媽子如平時一樣,扯著尖嗓子來叫他起床的時候,終於被睡魔攻陷了的他當然賴在溫暖的被窩裡,死也不肯起來啦。加上這時候出去的話,他肯定會撞上老哥,然後又肯定會不受控制地說出一些氣人的話來。

  本來今天他可悲地整天都有課要上,而且上午的還是那個鼎鼎有名的四大名捕之首的課。

  不過那又怎樣呢?他現在只想蒙頭大睡,把那個石頭老哥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可惜的是,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明明想籍由睡覺來暫時忘掉的事,他還是自虐似的夢到那個人。只不過,在虛無縹緲的夢中,那個男人很溫柔。

  不再是一成不變的撲克臉,那張端正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眼神柔和而充滿了愛意。而且還會用輕柔而低沉的聲音說出自己一直都想聽到的甜言蜜語……

  美好得叫人心痛的夢境。真想一直都沉浸在其中,不要醒來。反正醒來之後,他就只會看到一個勁地逃避,一個勁地推開自己的膽小鬼。更可恨的是,就算如此,他還是做不到死心,反而越來越迷戀那個男人。

  真是可悲到了極點。

  就這樣,他一直賴在床上。直到因過度的睡眠而頭痛不已,他這才依依不捨地從甜美的夢鄉中醒來,輕聲呻吟著坐了起來。

  「不是吧。太陽都下山了啊……」

  想不到自己竟然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天。不過為什麼媽子沒有如往常一樣來催他吃午飯呢?不對、不對,他好像聽到了過急促的敲門聲,但對方似乎很快就走了。話說回來,這個時候不是該做晚飯了嗎?怎麼安靜得有點詭異呢?

  一海疑惑地沉思了一會兒後,就習慣性地拿過了放在床頭的銀白手機。而當他打開手機一看,一切的疑問馬上就解開了,同時他也嚇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了。

  「一海,你哥入院了,在**醫院住院部的308號房。你醒來之後也來看一下吧。」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那個人入院了?為什麼?受傷了嗎?哪裡受傷嗎?傷得嚴重嗎?

  身體像被一下子抽空了似的。他哆嗦著撥下那個人的電話號碼。在看到那顯示著紅色的未接來電時,他突然感到很心痛,就像心臟被活生生地挖去了一大塊似的。

  為什麼昨晚沒有接老哥的電話呢?可說是把手機當成裝飾的老哥竟然破天荒地連續幾次打電話給他啊。當時那個人心裡當時肯定很不好受吧,想著他正在和虛構出來的女朋友在親親我我,想著他再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再也不愛自己了……

  「一海,你這孩子現在才打電話來啊?」

  在單調的嘟嘟嘟之後,電話終於接通了,然而傳進耳朵裡的並不是男人低沉的聲音,而是媽子熟悉的尖嗓子。

  「聽說老哥入院了。發生什麼事了呢?」

  喉嚨火辣辣的。心臟也在撲通撲通地狂跳個不停。

  各種不安的猜想在腦中閃過,但在聽到媽子語調平靜的回答後,他總算稍稍安心了。

  「腹部挨了一刀,不過傷得不重。現在已經醒過來了。你也快來看一下吧。」

  「我這就來。」

  他一邊用脖子夾著手機,一邊匆匆忙忙地開始換上衣服,焦躁得連續兩次扣錯了紐扣。

  「是了,我想跟老哥聊幾句。能把手機給他嗎?」

  「你哥正在跟來探病的同事聊天啊,所以才叫我接電話的。總之你快來吧。」

  掛上電話後,他就匆匆穿好衣服和鞋子,啪的一聲關上家門後就搭計程車,火速趕去醫院了。

  在車上,他想起了那個人曾經抱怨過他為了無聊的露營而沒有探望住院的哥哥的事。

  當時的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啊?自己唯一的親哥哥受傷了,嚴重得住進了醫院,而他竟然漠然置之,甚至還心安理得地跑去玩?抑或說,他的心境變化太大了呢?

  現在,單單聽到你受傷了,我就感到一陣鑽心的痛,彷彿那傷口是在自己身上的一樣。

  「你這孩子終於來啦。」

  走出電梯後還沒走多少步,他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只見穿著醬紫色大衣的媽子正在一邊揮手,一邊向自己走來。而在她身後的一間病房門口站著老爸和幾個高大的陌生男子。

  「老哥在那間病房嗎?」

  「是啊。真是的,睡得那麼死。你知道你哥醒來後就問你有沒有來呢。」

  心頓時揪緊了。

  「問我……有沒有來?」

  「是那麼問了。虧我還一直跟德本說你馬上就會來了。結果馬上、馬上,都拖到現在了。」

  「我……對不起。」

  那個人生氣了嗎?還是感到很傷心、很失望呢?

  越來越想看到那個人。最後幾米的路程他幾乎是跑著過去的。

  「老哥……」

  一走進病房,他就看到了那個臉色蒼白地躺在白色病床上的男人了。對方正在和坐在床邊的陌生男子聊天,在看到他的瞬間馬上沉下臉來了。

  「是你的弟弟嗎?」

  首先開口的是陌生男子。親熱的語氣真叫人不爽。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去,完全無視陌生男子的存在,只把視線投向一臉不悅的男人那邊。

  「對不起。我來晚了。」

  「……你可以不來的。」

  冷冷的聲音中透露出怒意。而在他進行辯解之前,身邊那個不識趣的電燈泡馬上插話進來了。

  「哈哈,這是什麼語氣啊?你弟弟大概有什麼事情要忙吧。」

  說著那人轉過身來,露出客套的笑容說道:「我們正要一起去吃晚飯。你也來吧。」

  「不了,我……」

  突然間,他感到衣服下擺被扯了一下,轉頭一看,只見男人似乎也為自己的舉動感到驚訝,連忙鬆開手,尷尬地別過臉去了。

  好……好可愛。

  突然間,他好想馬上緊緊抱住這個心口不一的彆扭男人。

  以自己已經吃了晚飯為由,他婉拒了陌生男子的邀請。不一會兒,爸媽和來探病的同事都走了。空蕩蕩的病房裡只剩下他和始終不肯看向他的男人。

  「對不起。」

  第一句說的話果然還是道歉。

  「我睡死了,都沒有注意到手機響了,但一知道你入院了,我就馬上趕來了啊。」

  「比那次的理由還爛。」

  「好吧,其實是我的女朋友有事,所以我去陪她了。」

  他說著一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俗話說,重色輕友。你和我不過是關係冷淡的兄弟而已,所以我當然優先處理女朋友的事啦。」

  「……能請你出去嗎?」

  放在白色棉被上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訴說著對方的憤怒。

  「你在嫉妒嗎?」

  可以清楚感覺到在那一瞬間,男人微微顫抖了一下,但仍然執拗地沒有把頭轉過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嫉妒,或者說,你有什麼資格嫉妒。是你把我甩了的。無論我怎麼哀求,怎麼不捨,你還是冷血地把我的手揮開了。你說過吧,希望我們的關係變回以前那樣。以前的我可是會為了玩樂而把你丟在一邊呢。」

  男人乾脆閉上了雙眼,好一會兒後,才像從胸膛裡擠出字來一樣低聲說道:「沒錯,都是我不對。能請你出去嗎?我想休息。」

  蒼白的臉色加上有氣無力的語氣。看到男人這樣虛弱的樣子,其實他甚至感到自己也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他實在不想在老哥的身體狀況如此差的情況下,還說那種氣人的話,但無論如何,今天他都得把事情解決。

  「你真的想我離開嗎?那你剛剛為什麼要拉住我的衣服?別告訴我那是什麼身體的條件反射啊。」

  他說著覆上男人握成拳頭的手。雖然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對方還是沒有無情地把他的手甩開。

  「你其實一直都在等我來吧?那為什麼現在還要口是心非地叫我離開呢?我已經厭倦了一次又一次地訴說自己的愛意了。現在的問題出在你的身上。要是你不肯相信我,我們怎麼也無法在一起。」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呢?」

  男人驀地轉過頭來了。眼中寫滿了憤怒和委屈。

  「事實不是擺在面前了嗎?你和別人在一起了。明明……明明說過一直都不會變心的。」

  「你怎麼這麼可愛呢?」

  他再也按捺不住地一把緊緊抱住了男人。在猶豫了一會兒後,對方也伸出手臂回抱他。

  這種相擁在一起的感覺久違已久了,叫他感到如此溫暖和懷念。

  「我說過了,我喜歡你,喜歡得再也不會喜歡上別人了。我明明說了那麼多遍了,但你都沒有相信,或者說,你沒有勇氣去相信。而現在,我不過隨便說一句什麼『我有了女朋友』,你就傻乎乎地深信不疑。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那是……假的?」

  「百分之百是假的。我現在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想你的事情。怎麼可能還有精力去和別的女孩子交往呢?」

  「我也是。」

  男人說著更用力地抱緊了自己,彷彿在抓住什麼決不能失去的東西一樣。

  「無論什麼時候,我的腦海裡都是你的身影。工作的時候也好,回到屋子裡的時候也好,就連睡覺,我也在無時無刻不想著你。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知道你真的和別人在一起後,我覺得全身好像被抽空了一樣。後來你又盡說一些叫我生氣的話。」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了,彷彿每個字都是從胸膛裡辛苦擠出來一樣。

  「之所以受傷也是你害的。我一直都在想你的事情,一直都在想,一直都在想,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自己身邊了。」

  「對不起。」

  憐惜的情感剎那間如潮水般在心中蔓延開來了。他稍稍拉開對方,在那兩片蒼白的薄唇上落下溫柔的輕吻。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話會對你造成這麼大的影響,還害你受傷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他說著再次吻了對方一下。聲音越發溫柔了。

  「那麼,你能允許我用一生來賠償你嗎?」

  對他求婚一樣的表白,男人只是用悲傷而深沉的眼神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才終於張口了。

  「我們是兄弟,而你本來喜歡女人的。每次和你一起,我都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爸媽。罪惡感快把我壓垮了。」

  「但我是自己喜歡上你的啊。你根本就沒有做錯。如果要說你有什麼錯的話,那就是你讓我迷戀上你之後,還要無情地甩掉我。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啊。為什麼你可以在乎爸媽的感受,就不去在乎一下我的感受呢?我明明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會感到幸福啊。」

  「我也是……」

  男人輕聲說著主動湊上前來親吻他。眼神悲傷卻又充滿了愛意。

  「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感受到幸福。」

  ××○○地完結了!

  「我想看看你的傷口。」

  聽到自己的無理要求後,男人有點為難地皺起了眉頭,低聲問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我很在意啊。雖然媽子說你傷得不是很重,但沒有親眼看一下,我還是無法放心呢。而且……」

  一海說著拉起對方的手,在那再次添上了新傷痕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不是說因為我才分心的嗎?這麼說,我可是害你受傷的罪魁禍首呢。所以啊,你不覺得你應該讓我看看自己種下的惡果,好叫我內疚一下嗎?」

  然而男人仍然緊皺著眉頭,一臉為難地直盯著他看。時間長得叫他臉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僵掉了。

  「就那麼不想讓我看嗎?」

  「……只是覺得你有點奇怪。」

  男人歎了一口氣之後,掀開了厚厚的棉被,然後拉起上衣。因為白得刺眼的繃帶纏繞在腹部上,並靠近□的地方,於是猶豫了一會兒後,男人還是稍稍把藍白條紋的睡褲也拉了下來。

  不知為何,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叫他莫名地產生*靡的念頭。明明知道現在對方不幸負傷,實在不應該想那種桃*色艷*事的時候,但今天那個綺麗的美夢仍然清清楚楚地浮現在腦海裡。

  在模糊的夢中,這個人露出從未看過的溫柔微笑,主動把充滿了**美□**靠上前來。兩人密不可分地交纏在一起。耳邊響起急促的喘息聲,以及低啞性感的呻吟聲……不行、不行,現在是想那種事情的時候嗎!

  他馬上左右搖了搖頭,硬是把心中急劇燃燒起來的□壓下去了。

  「會痛嗎?我可以摸一下嗎?」

  聽到他的問話後,男人皺著眉頭猶豫了一會兒後,輕輕點了點頭。得到了當事人的許可,他就開始輕輕觸摸純白的繃帶

  想到在纏了好幾層的繃帶下,有著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他就感到自己的心彷彿也被深深割了一刀似的。

  「當時會痛嗎?」

  「……還好。其實傷得並不重。」

  「那就好。不過我說老哥啊,你的痛覺好像特別遲鈍呢,或者說,你這個人本身就特別遲鈍好呢?」

  聽到自己的話後,男人有點不悅地沉下臉哼了一聲。

  就像被惹毛了的貓咪一樣。

  他輕笑著繼續輕輕撫摸對方那纏著腰帶的腹部。棉布略顯粗糙的質感帶來一種奇異的感覺。

  「你總是弄一身大傷小傷的,會讓我心痛嘛。我真的很喜歡你哦。」

  在潔白的繃帶上來回撫摸著的手慢慢向下移。簡直就像被一條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一樣。

  實在是不可抗力啊。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你在做什麼?」

  在把手伸進睡褲之前,就被性*騷擾的對象機警地發現了。

  「那、那個嘛,你看看我,來探病卻兩手空空,太不成樣子了。那麼我就給你服務一下,以作補償吧。」

  「啊?」

  「不用客氣啦、不用客氣啦。反正我也樂意得很。」

  而且還飢渴得很。

  他說著乾脆光明正大地拉下了男人的睡褲和內褲。對方□的男性標*志馬上呈現在面前了。

  明明只是和自己一樣的生*理器官,為什麼在他看來,就像美味佳餚一樣誘人呢?在不久之前,別說根本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了,說不定他還會覺得噁心呢。

  在拉下褲子的瞬間,他同時立馬就聽到了對方低聲的驚呼,隨即手也被一把拉住了。//

  「這裡是醫院啊。」

  「沒關係啦。反正這裡誰也不在嘛。」

  他說著制止對方扯上褲子的動作,臉上露出一抹惡作劇的笑容。

  「而且這樣不是更加刺激嗎?在救死扶傷的神聖醫院裡做這種淫*靡的□。」

  「……變態。」

  但男人還是溫順地鬆開了手。

  還真意外。果然就像彆扭的貓咪一樣,被馴服了以後,雖然有時候會耍脾氣,但最後還是會乖乖地躺到主人的膝蓋上,讓主人逗弄愛撫。

  一海慢慢低下頭去。醫院特有的消毒藥水氣味越來越濃了。大概是從繃帶和藍白色的病人服傳來的吧。這種新鮮的氣味讓他不由得興奮起來了。

  稍稍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後,他伸出舌頭□起對方軟趴趴的*身。柔軟的舌頭不斷挑逗著對方的敏感部分,像品味糖果一樣,無一遺漏地舔過對方的*莖、根部,還有被藏在濃黑毛髮後的*囊,卻又故意讓對方著急似的淺嘗輒止。

  慾求不滿的男人不由得微微扭動起身體來了,最後終於忍不住低聲怒吼道:「喂,別再玩了。」

  「是、是。不過啊,聽說生理器官使用得多的話,顏色會變深呢。老哥你以後可不要出去偷腥哦。有我滿足你就好了。我倒是寧願你後面變……」

  「夠了。」

  男人氣急敗壞地打斷了他的話。抬眼看向,只見對方原本蒼白的臉色添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你能不能改掉喜歡說那種話的壞習慣啊?連我聽著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沒辦法啊。我就是個變態嘛。你不是也那麼說過嗎?說我是個會強*奸自己親哥哥的變態。」

  其實主要的原因是他想欺負這個人啦,而且這個人也總是不負期望地做出可愛的反應。

  聽到自己毫無悔改之意的回答後,男人惱怒地張了張嘴,最後氣得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吧,真是很有趣的反應,簡直就像在叫嚷著「來欺負我吧」。那他怎麼可以不聽從親愛的戀人的渴求呢?

  他輕笑了一聲,決定不再挑逗對方了,一下子把已經微微挺起的*莖含進了嘴裡,立馬就聽到頭上傳來混雜著驚訝和快感的一聲輕輕呻吟。

  口中活物般的*莖漸漸脹大,變得越來越灼熱和□了,而男人的喘息聲也越發急促。想到對方因自己而獲得快感,他就不由得感到滿心的欣悅,更加賣力地服侍起來了,同時也把手伸到自己的褲子裡,開始粗魯地抽動起同樣興奮起來的*身來。

  竟然因為給男性□而勃*起。這種事情他還真是做夢也沒有想過。話說回來,他本來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同性,更何況對方還是和自己關係冷淡的老哥。

  那個人真的很叫人火大。無論他說什麼也好,甚至各種捉弄、各種惡作劇也好,老哥還是只會頂著一張撲克臉不發一言。既然老哥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他就更沒必要把熱臉貼在別人的冷屁股上。於是乎,他就在不知不覺間開始漸漸疏遠那個人。

  然而在發現那個人是同性戀的秘密後,那個人對自己的態度就開始改變了,明明是從原本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的冷淡有禮,變成了會常常說一些氣話的惡劣態度,他卻莫名其妙地反而感到更加親切,越來越感到那個人很可愛,很想竭盡全力幫助那個人,最後乾脆把自己的心也賠進去了。

  這麼說來,難道自己從一開始就默默喜歡上了老哥嗎?

  口中堅硬灼熱的*身突然一陣抽搐。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一股濃稠的白*濁液體就從頂端氣勢洶湧地噴了出來。

  「很快哦,還很濃呢。」

  他一邊低聲說著,一邊舔了舔嘴邊滿是腥味的精*液。

  「老哥你就那麼欲求不足啊?不過看來你沒有偷腥,真是太好了。」

  「那你呢?」

  短短的三個字中透露出濃濃的醋意。按捺不住心中甜蜜的衝動,他挺直身子,在男人微張的薄唇上落下充滿愛意的輕吻。

  「有啊。」

  男人的臉色果不其然地沉了下來。他輕笑著再次吻了一下對方。

  「不過是幻想中的你。這段時間來,我都不知道在夢裡把你侵*犯了多少次呢。不過你現在就這樣丟下我,實在太冷血啦。」

  他說著拉住男人的手,向自己興奮得快把褲子撐開了的中心摸去。

  「雖然我很想在你的身體裡面搗亂,但你受傷了啊。我再怎麼禽獸不如都不會對一個病患出手。不過呢,能請你用手拿讓我射出來嗎?」

  「……也不是很重。」

  「嗯?」

  「我傷得也不是很重。」

  男人低聲說著把他拉了過去。臉上呈現出不自然的紅暈。

  「我也想要你。」

  這、這、這……

  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然後一把緊緊抱住了對方。

  這也太可愛了吧。雖然彆扭地說著不要的時候也很可愛,不過偶然這麼主動感覺還真不賴,讓他清楚地感覺到對方滿滿的愛意。

  「老哥你果然欲求不足嘛。」

  「……那就算了。」

  「喂喂,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

  他輕笑著湊到對方的耳邊,用低沉而輕柔的聲音說道:「我好想在你的體內盡情搗亂呢,想得快要瘋掉了。既然你誠意邀請了,我就更沒有不做的理由吧。」

  原本就漲紅了的臉此時更是快要燒起來了。他再次憐愛地吻了一下男人後,就脫了鞋子爬上了病床。狹窄的單人床對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來說果然小得可憐,但那樣反而讓他們更加親密地緊貼在一起了。

  在把對方的褲子脫下後,那白得觸目驚心的繃帶還是讓他不由得有點擔心起來了。

  「真的沒問題嗎?」

  「都說沒事了。真婆媽。」

  「竟然說我婆媽。我只是在擔心你啦。好吧,我會盡量動作輕一點的。」

  一開始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當他早已經興奮得腫痛的*身挺進了那又緊又熱的*穴後,他就被久違了的強烈快感沖昏了腦子,情不自禁地用力抽*插起來了。咕滋咕滋的淫*靡響聲,以及男人壓抑的呻吟聲頓時充斥了雪白的病房。

  粗大□的*莖每次都插到男人*穴的底部,讓在快感下眼神迷離的男人渾身一顫,雙手用力抓撓著他的背部。溫熱柔然的直*腸內壁不斷收縮著,叫他直感到快感如一**的熱浪般不斷向他襲來。

  果然和真人做*愛要比幻想要美妙千倍萬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為顧慮到這裡是人來人往的醫院,男人死死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不敢放聲叫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因為平時都是在家裡做,老哥也不怎麼放得開呢。乾脆什麼時候帶老哥去賓館做好了,然後想盡辦法,要這個害羞的男人盡情在自己身下浪*叫。單單想起那美好的情景,他就不由得心情澎湃了。

  「我好喜歡你哦。」

  他情不自禁地彎□子,在對方耳邊柔聲訴說著愛語。

  「喜歡到連自己都知道怎麼辦才好的地步。你呢?你也喜歡我吧。」

  在自己粗暴的進攻下,早已經神智迷離的男人無意識地嗯了一聲。這樣就已經叫他感到欣悅不已了。

  「其實老哥你從以前就喜歡我吧。」

  「嗯……」

  「太好了。」

  他高興地在對方微張的嘴唇上用力吻了一下。□的動作越來越快了。

  「我也是。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你。不過都怪你總是不理我啦,所以我才會故意對你冷淡的。如果我們更早察覺彼此的心意就好了,那樣我們就只知道彼此了。」

  鼓鼓的陰*囊劇烈撞擊在對方後*庭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響。□抽*插的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猛烈了。

  過了一會兒後,他感到對方柔軟的內壁突然一陣收縮,下一秒頂在自己腹部上對方的*身再次噴出了白濁的精*液。

  雖然他也很想馬上解放,但現在沒有套套,就這樣射在男人的裡面會讓男人很難受的,顧忌到這點,他只好忍耐著拔出了自己的*身後,才在外面射了出來。

  這下子,原本潔淨的病床就被弄得一塌糊塗了。他連忙抓來床邊桌子上的紙巾,然而這時一抹血紅映入了視野裡。

  「慘了。傷口裂開了!」

  「啊,都沒察覺到。」

  「你到底有多遲鈍啊。可惡,得快點通知醫生才行。」

  於是他更加慌張地開始整理好狼狽的現場。不過真所謂「皇帝不急,太監急」。當事人倒是輕鬆地低聲喃喃道:「遲一點也沒關係啊。」

  「老哥你的痛覺神經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啊。算了,畢竟錯的是我。我剛剛太粗暴了。」

  他說著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憐愛地輕撫著滲出一絲血紅來的繃帶。

  「真是很對不起啊。明明知道你受傷了,卻還是忍不住做過頭了。我該做什麼來補償你好呢?」

  男人沉默地盯了他好一會兒後,突然難得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下次讓我做攻方吧。」

  「咦?」

  「你後面的形狀真好。我想應該很緊吧。」

  說著男人還伸手去摸他的臀*部,使他的臉刷的一下子變得慘白。

  怎、怎麼覺得老哥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又好像有點熟悉……是了!老哥面對那些發育不良的矮冬瓜時不就是這副樣子嗎?喂喂,這樣可不行啊。他確實很愛這個男人,但只想把對方壓在身下好好疼愛,而不是被壓啊!

  「那、那個,老哥,你冷靜一點。我可不是什麼娃娃臉的男人哦。看,我長得這麼高大,走在街上都被人當成路障。你怎麼下得了手呢?」

  「其實你還挺可愛的。」

  男人說著輕輕撫摸他的臉龐。

  「而且愛情會彌補一切的不足嘛。」

  這麼溫柔的老哥簡直就像他在夢中幻想的那樣。於是乎,他頓悟了。

  原來他要的是那個口是心非,卻會讓自己將其壓在身下的老哥啊。喜歡上的人是個總是圖謀奪了自己後面貞操的雙重性格者,看來他以後的日子注定多災多難了。

  END。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