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3日 星期四

迟爱续(下) BY 阿罗al


  第49章

  雨水一直落在窗外,在玻璃表面凝成一片白霧,高昱抬起手,隨意的在上面勾畫了幾筆,是一個男人的側面線條。

  不過寥寥幾筆,只能看出是個英俊的側影。

  他看著那個畫面出神,「你跟柯洛出了什麼問題?」

  「到今天才發現他跟我想的完全不同。」我直接的回答。

  「完全?太絕對了吧。」高昱不解的問我。

  「就好像,你本來以為它是只綿羊,結果發現,它是披著羊皮的狼。」

  他輕聲笑了一下,搖搖頭,「柯洛肯定不是綿羊。」



  也許吧,我只看到那他體貼溫柔乖巧的那一面,卻從來不肯去想,他從小失去母親,在孤獨院長大,被柯家尋回歷經那麼多仇視冷眼才站穩腳跟,跟十幾年不知道他存在的生父能在那麼尷尬的情況下父慈子孝,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收服風揚上下人心,他怎麼可能是只單純的綿羊?

  要說到感情,舒念本來是跟他全無瓜葛的成年男人,可是,竟然至始至終覺得應該對柯洛負責任,要不是舒念和謝炎從小到大二十幾年的感情非同一般,只怕,早就被柯洛吃的渣都剩不下。

  他唯一沒吃死的,就只有我,可我又何嘗不是一直被他乖巧的外表,溫順的眼神牢牢鎖住,只是,我給他的意外太多,所以脫出了他的掌握,可是,我不是也才明白,原來他居然有能耐跟葉承安較量,試圖掌控我的一切嗎。

  不明白為什麼要聽了高昱這句話,才第一次肯去正視這些,柯洛無論從成長環境,還是遺傳基因,都不具備是一隻綿羊的可能。

  我願意相信,這不是他的本性,少年孤苦,我又何嘗沒有體會過,人性本就複雜,不是簡單的善惡可以說的清楚,況且,我也算不得個什麼好人,可也不覺得自己一輩子對誰做過什麼壞事。

  有一部分人適應環境,還有一部分人適應之後把它按自己的意圖扭轉成想要的形狀,這沒什麼錯,柯洛,應該屬於後一種。

  只是,一想到,他想要扭曲的是我和我的生活,感覺,還是很糟糕。

  我自嘲的苦笑一下,連高昱跟柯洛不過見過一兩面,匆匆片刻,他都能一眼看到柯洛不是那麼純良的人,為什麼,我一把年紀,用了這麼久時間,卻絲毫看不明白?

  這就是所謂的,情令智昏?

  想起我剛回T城的時候,曾經對柯洛說:「小朋友,你看人的眼光還太嫩了,你覺得他是天使,他就是了?很多人跟你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勸你不要那麼單純來得好。」

  這句話,竟然反過頭來,可以說我自己這久經紅塵之人。

  問題的關鍵是,這樣的柯洛,我是不是還一樣深愛著?

  有那麼強烈控制和佔有慾的柯洛,是不是我還能接受得了跟他一起生活?

  我長長歎口氣,發現高昱一直在默默看著我。

  「LEE,跟一個人分開可以有一百種理由,但跟一個人在一起只要一個理由就足夠了,只要你愛他。」

  這話說的很對,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認同他。

  「如果你現在真的很難原諒柯洛做錯的事情,我也建議你冷靜一段時間再做決定,想跟他分開很容易,但是,要失而復得卻很難,你跟他不應該是那種分分合合吵吵鬧鬧的年紀和關係了,只要還有可能在一起,就不要輕言分手,如果真的已經看透結局了,分手的話,也只能說一次,不要反反覆覆。」

  我從來想不出,高昱那樣清心寡慾的一個人,原來對感情看的如此透徹。

  高昱抬手摀住嘴,一陣咳嗽又無法克制的來臨了。

  他轉過身子,不願面對我,其實,他比任何人的自尊心都強烈,在人前如此脆弱的一面,對他來說,是比身體更大的傷害。

  我克制著自己去安撫他的衝動,我知道高昱一定寧可自己痛苦,也不願意有人憐憫他。

  又過了半天,他的氣息終於漸漸恢復了順暢,他抬頭看我,眉頭卻忽然皺了起來。

  我正不解,高昱突然靠近,他對我低聲的說了一句:「幫我一個忙」

  我還沒明白他要我幫他什麼,高昱忽然一把抱住了我。

  不是朋友間那種向征性的擁抱,他是真的如情人一般緊緊把我抱在懷裡。

  抱的很緊,貼的很近,我能聞到他特有那種淡淡的氣息,以及火熱的異於常人的體溫。

  他滾燙的臉頰跟我貼在一起,嘴唇貼近我耳朵,言語間的呼吸像羽毛觸到耳廓,「葉璃在門外。」

  他說話的時候,柔軟濕潤的嘴唇觸碰到我的耳垂,我甚至能感覺到他長長的睫毛劃過皮膚水波一般的觸感。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過去,果然病房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條縫,從門縫裡能看到地上投著的一個高挑的身影。

  高昱無奈的輕聲歎息,「我今天晚上,真的沒力氣再應付他一次了。」

  我收緊手臂,以同樣的力度擁緊高昱,附在他耳邊說道:「你也幫我一個忙。」

  高昱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扣緊他後腦,對著他的嘴唇吻下去。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葉璃,我正恨你親爹恨的咬牙切齒,你偏偏送上門來,有句話叫父債子償,老子今天只狠狠刺激你一下,已經太便宜了你。

  高昱的嘴唇有著最好的形狀和色澤,不可思議的濕潤柔軟,唇舌間的氣息又是那麼讓人沉醉的溫暖清新,他在我攻城掠地一般的熱吻下先是本能的抗拒,卻被我箍緊著無法移動,本來只是要擺擺樣子,卻在他無力的掙扎和喘息裡,索求變得無法抑制,帶著渴望征服的慾望,只想跟他唇舌的糾纏更深入熱烈。

  純粹只是男人的本能和慾望,直到聽到門外踉蹌離去的匆忙腳步聲,我的神志才恢復過來,勃發的慾望瞬間便驚醒著偃旗息鼓,天啊,這個狀態對高昱解釋我是做個樣子,他是天使也不會相信我。

  我急忙鬆開他,高昱閉著眼睛,睫毛顫抖著,他咬住嘴唇,一言不發,呼吸同樣沉重不穩,微側向一邊的臉是讓人瘋狂的俊美弧線。

  他媽的,要不是我有柯洛,我現在肯定已經像禽獸一樣把他撲倒了,管他是不是同性戀,對著他能克制住慾望的根本不是男人。

  「我跟葉璃家裡有過節。」我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了實話。

  第50章

  高昱睜開眼睛,我不敢跟他對視,他的聲音也是極力維持的平靜,「你的演技騙他足夠了。」

  「對不起。」我知道道歉的話沒什麼用,但是,又不能不說。

  「你不要總是對我說對不起,你喝醉了酒跟我說對不起,救了我的命也跟我說對不起,剛才你也幫了我忙,對不起的話,不必說了。」他同樣也沒有正視我。

  「高昱,我回去了,你還病著,早些休息。」我站起來,這樣的尷尬,還是迴避一下吧。

  他點點頭,起身把雨傘拿給我,我想了想,又停下來,「今晚,謝謝你開解我這麼多」

  「我說的你早都清楚,只是一時心亂了而已,不必謝我。」高昱的聲音恢復了平靜。

  「愛一個人就是愛他的優點,包容他的缺點。」他最後對我笑了一下。

  沒錯,惘惘情懷難自解,於無聲處聽驚雷,他只是隻言片語點醒夢中人。

  又一路撐著傘走回家,這條路,下午的時候,還跟柯洛一起經過,我對他說「在LA和在這兒,我們都有很快樂的時光。」

  愛是一種也許瞞得了人,但瞞不了自己的感情。

  無論柯洛讓我多麼失望,我還是如此深愛著他,根本不需要確定。

  走到樓下,我在雨中仰起頭,窗戶是黑著的,寂靜的一如我離開時。

  雖然想清楚了,但是,還是不願意回到那個屋子去,滿滿的都是柯洛,無所不在,如影隨行,要不然,我也等天亮了再回去吧,我可以走到開亮,然後,就會疲憊的不覺得那麼揪心的難受了。

  我離開公寓,向著海邊的方向走過去。

  誰讓我一時失控吻了高昱,要不然,本來可以在醫院待到天亮的,他像一針鎮定劑,可惜,我打完針把針頭弄彎了。

  估計,他以後見到我,會繞道走。

  深夜的大海靜的只剩下海浪起伏的聲音,很單調,但像心理醫生的催眠一樣,單調的重複久了,人就會放鬆。

  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腿酸疼了,我才走到那棵大榕樹那裡,打算坐下繼續聽潮汐聽到天明。

  樹下面亭子裡坐著一個人,手裡有一點明滅的紅光。

  他轉過頭來,我被定在當場,寸步難行。

  我沒見過柯洛抽煙,即使當年他為舒念那麼糾結痛苦的時候,也沒見過他抽煙,他也很少喝酒,他一直有著超過年輕人的自制力。

  但此時他手裡的煙已經燒到了盡頭,幾乎灼到手指而全無知覺。

  我下意識的一步走過去,把他的煙扔掉。

  他身邊放著一個紅酒瓶,在黑暗裡看不出來還剩下多少,柯洛看著我的眼光雖然痛苦卻清醒,他並沒有喝醉。

  我的心像針扎一樣痛,只想不顧一切把他擁進懷裡。

  可是,不能這樣做,理智告訴我,不能這樣做,他做錯了事情,而且,他觸到我原則的底線,我如果縱容他,只會讓未來更加前途不明。

  他就那樣跟我默默的對視著,既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緊緊抱住我,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你覺得很委屈?」我用沙啞的聲音問他。

  柯洛搖搖頭,眼睛還是那樣的注視著我,「我唯一後悔的,就是讓你那麼傷心。」

  柯洛,你是要讓我心碎而死嗎?在我心裡,你有多麼重要,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我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去抱他,不去吻他。

  「起來,我們回家去。」我對他說道。

  他順從的站起來,我才發現,他的腳步其實已經踉蹌不穩。

  基本沒見過柯洛喝酒,我不知道他是什麼酒量,看來,那瓶紅酒早就見底了。

  他的身上早就濕透了,又被體溫氤干,再被篩落的雨水打濕,整個人憔悴不堪。

  天知道我有多後悔這樣大雨的夜裡把他趕出來,已經心疼的快抓狂了,但是,不能對他服軟,他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對我來說是多麼大的刺激,以前我絕對不會懷疑柯洛是故意這樣做,現在,也知道他本來並不知道會遇到我,應該不是刻意為之,但是,我確實沒辦法像從前那樣信任他所有的舉動都是發乎於心,柯洛已經不是個男孩子,他的聰明和手段,我已經重新認識過了。

  我不去拉他,他就默默的跟在我身後,像一隻被主人領回家的棄犬,不,我不能這樣想,他怎麼會是棄犬,我必須從現在起時時謹記,他是一隻真正的狼,他比陸風更可怕,因為他比陸風擅長忍耐。

  柯洛,從前,如果是我錯了,那以後的規則,要由我來制定。

  在燈光下看柯洛,他的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我開始以為是醉酒,但當他抓住我遞浴巾的手時,我被他掌心的滾燙嚇了一跳。

  他媽的,老子這輩子拿得起放不下的,除了筷子,就只有你這個孽障!

  我把柯洛擁進懷裡,用浴巾把他的頭髮和臉上的水擦乾,他靜靜的環住我的腰,臉貼在我胸口。

  他的體溫很高,我今天一晚上有幸抱到兩個發燒的人,所以,不用體溫計,我也知道柯洛燒的不低。

  他的身體一直非常健康,幾年來我連感冒都沒見他得過,但他今天卻被我給弄病了。

  這也是教訓,柯洛,你應該好好記下。

  但是心已經軟的再也堅硬不起來,我把他的濕衣服脫下來,柯洛的皮膚那麼年輕緊致,此時卻佈滿了深深淺淺的淤青,尤其是腹部的那塊淤青已經變成紫色,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真是失心瘋了,怎麼能對他下得去這樣的手。

  我有狠抽自己的衝動。

  柯洛還是那樣貼在我胸口,把手從襯衫下擺伸進去,滾燙的掌心撫摸著我沒有遮擋的皮膚。

  我想把他抱到浴室去,可是,不管多想,我真沒這麼大力氣,我用浴巾裹住他,把他領過去。

  簡單的幫他沖了一個熱水澡,不敢看柯洛的身體了幾乎,我簡直是個虐待狂,單打獨鬥,我哪是柯洛的對手,他卻忍受了我對他的毒打。

  我今天真是太沒有理智了,被最愛的人欺騙,那種感受,真是生不如死,所以,才會這樣失控。

  換好了睡衣,我把準備好的藥給他吃下,靜靜的摟著他躺到床上。

  柯洛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而乖巧了,此時他好像又成了在LA時那個溫和的大男孩,他知道我對他這個樣子最沒有抵抗力。

  我會寵溺你的,柯洛,但不是讓你利用我的疼惜。

  長歎口氣,他的手一直環在我腰上,不肯放開。

  把臉貼在他半干的頭髮上,柯洛的頭髮濃密烏黑,髮絲卻很軟,他窩在我頸窩裡的額頭滾燙的駭人。

  感覺到他的嘴唇在親吻我的脖子,我沒有動,也沒有回應他。

  他當然感受得到我的僵硬,吻了片刻,到底沒有再進一步。

  我拍拍他的背,盡量溫和的對他說:「你生病了,好好睡一覺。」

  他在我懷裡嗯了一聲,「不要再趕我走了,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唉,我該怎麼辦呢?

  第51章

  柯洛這次生病,竟然來勢洶洶,高燒到第二早晨也絲毫沒有退下一點兒,

  他倒不曾在高燒中夢魘,也沒燒的說胡話,相反,他像是失了所有力氣一樣的無聲無息。

  我給舒念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天不能過公司去,本來是有很重要的談判,可是,我不能把柯洛一個人留在家裡。

  舒念跟謝炎應該正在上班的路上,我聽到謝炎的咆哮,只好如實告訴舒念柯洛生病了。

  柯洛這次生病,與其說是傷情而至,莫不如說,是嚇病的。

  我看著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身影,如果,他清楚知道我的過往,就會明白,我雖然算不得個狠心人,但是,卻一向有狠得下心放手的決絕。

  他愛我之深,我已經再不會懷疑,只是,他該如何才能明白用什麼樣的方式愛我是合適的呢?

  他從被子下面對我伸出手,本來是夏天,但他蓋著床棉被,還是連汗都不出。

  我走過去把他的手握在掌心裡,又把涼毛巾疊好放在他額頭上,從前幾次我生病,他都是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

  柯洛對我的種種好,每一件事,我都記得很清楚。

  但這不會影響我的決定。

  舒念果然半個小時之後趕過來了,而且,他預計到我這兒肯定沒什麼,在路上就已經把退燒藥和做飯菜的材料都買好。

  有時候,他這種聖母確實很讓人感動。

  他心疼柯洛也是發自內心的,幾乎像疼愛弟弟或者兒子一樣的感情,

  舒念雖然是老實人,卻並不傻,他很快就明白我和柯洛之間發生了什麼,他偷偷的拉著我到客廳,「哥,你跟柯洛吵架了?」

  我點點頭,舒念歎著氣說,「好好的為什麼要吵架呢?」

  有些事兒,沒辦法跟舒念解釋,可是,我也不願意看著他擔心,我還沒開口,舒念又對我說:「兩個人在一起,怎麼可能一點兒矛盾都沒有呢,哥,就算錯在柯洛,你看他病成這樣子,已經知道錯了,你原諒他好嗎?」

  我沒辦法回答舒念,他看了我一眼,只好又端著水去照顧柯洛。

  過了一會,我聽到舒念啊的一聲驚呼,立刻跑進臥室。

  舒念扯著柯洛的衣服,臉色一片慘白,他顫抖著問柯洛「小洛,你告訴我,怎麼回事兒?」

  原來是柯洛坐起身來喝水,睡衣的扣子無意中鬆開了一顆,卻正好是淤傷顏色最深的那一塊。

  柯洛,又來這招,你不累我都累了,不過,你算的確實精明。

  舒念不顧柯洛的反抗,拉起他的上衣,立刻看到一片片的傷痕,這種淤傷到第二天正是顏色最深的時候,看著實在駭人。

  我的臉色也不比舒念好到哪兒去,同樣是蒼白一片。

  舒念已經快哭出來了,「小洛,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是誰把你打傷的?」

  「你不用問他,是我打的。」我看著柯洛和舒念。

  柯洛低著頭,一言不發,我以為舒念永遠站在我一邊,就算我殺人放火,他也會為我找出一堆我不是窮凶極惡的理由。

  但沒想到舒念這一次完全沒有維護我,他像護著小雞的母雞一樣,眼淚刷就流下來了,「哥,你瘋了嗎?你怎麼下得去手這樣對小洛,就算都是他不對,他才多大年紀,就算年輕不懂事,有什麼你不能好好跟他說,難道他會不肯聽嗎?」

  他媽的,我怎麼會忘記了,這世上要還有一個人肯把柯洛一直當成純潔乖巧的小綿羊,就是我這死心眼兒的弟弟。

  「小念,不要說了,是我不對在先」,柯洛拉住要站起來跟我對峙的舒念。

  好,柯洛,有你的,演戲果然演全套。

  他拉了舒念做靠山,果然就憋的我啞口無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舒念真的是動了氣,他那種溫吞的性子,平時軟綿綿的像麻薯,一旦生起氣來,爆發力還真的挺強,至少,我不願意跟他對峙的是我。

  我只能不說話,心裡問候了柯洛全部的祖宗先人,尤其他那個老不死的親爹。

  但是舒念天生不是會責備別人的人,尤其對象是他一直愛護到無以復加的我,他指責完我這句,自己也憋的臉通紅,咬著嘴唇再說不出一句話。

  「你怎麼下得去手」舒念流著眼淚呢喃。

  靠 ,媽的,老子是打個男人,又不是打女人,他不還手是他理虧,我有那麼罪大惡極嗎!

  我以為麻薯不會再說話了,沒想到他這次爆發的對象變成了柯洛,「小洛,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兒了,我哥不會無緣無故這樣。」

  對,舒念問的好,靠山是你的,我看你怎麼解釋。

  時間過去了十秒,半分鐘,三分鐘,柯洛愣是一句話沒說。

  舒念,你會不會也有想揍他的衝動?

  我以為他打算一直沉默到地老天荒,他忽然低著頭,沙啞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靠,舒念的聖母情懷立刻被柯洛小綿羊一樣可憐兮兮的聲音給擊到要害,我看他完全不記得之前問的柯洛是什麼了。

  我錯了,柯洛不但是狼,而且是只狡猾的狼。

  果然舒念又轉向我,「哥,就算小洛有錯,你看他這樣道歉,有什麼不能原諒他的,小洛,你快跟我哥說你知道錯了,讓他不要再生你氣。」

  舒念,你能不能不拿你那過於簡單和善良的智商來評估你面前這如狼似狐的兩個男人?

  柯洛又是沉默,他要再敢說對不起,我上去直接抽他!

  在我還沒動手之前,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行,我不會當著舒念的面揍你,算你抓住我的弱點。

  柯洛,你比我想的還聰明,你所有的回答都避重就輕,看似誠懇,卻根本不曾有悔意。

  我也是第一次明白,原來柯洛是如此倔強的男人。

  第52章

  傍晚的時候謝炎也過來了,我不想成為被轟炸的目標,躲到陽台上去抽煙。

  謝炎這沒皮沒臉的,居然跟鬼影子一樣甩不掉的跟了過來。

  「謝炎,我今天真沒精力跟你吵,你要罵就快罵,罵完了讓我自己清靜一會兒。」我直接跟他說。

  謝炎撇撇嘴,伸出兩根手指,我遞了根煙給他。

  「我也沒力氣罵你,今天你不在,我應付林氏那幫人很費精神。」

  這麼重要的談判我缺席,確定讓謝炎很為難,就算拋開親戚這層關係,他對我,也算得上仁至義盡了。

  他看看屋裡,柯洛的燒怎麼都退不下去,舒念之前已經在跟我商量要不要送他到醫院去打點滴。

  「柯洛到底是怎麼了」謝炎問我。

  「跟林氏談判進行的如何?」我同一時間問他。

  他愣了一下,「還行,你雖然沒來,但你之前準備的文件很全面,下午總算還順利,合同等你去公司再審核一遍,沒有問題我這周就跟他們簽約了。」

  我點一下頭,謝炎抽了一會兒煙,他其實是很少抽煙的,下午一定應對的很辛苦。

  「柯洛到底是怎麼了?」他還是堅持問我。

  「生病了。」

  「廢話,都燒成那樣了,誰不知道他病了,我問你他為什麼病了。」

  「他被雨淋到了。」

  「淋雨?你把他轟出去的?」怎麼連謝炎這種精細程度的人都能猜得出來。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能笑出來,「行啊,準備反攻了?」

  我不理他,謝炎把手在我眼前揮揮,「反攻沒成功,惱羞成怒了?」

  我還是不理他。

  「哦,居然都不是因為這個,那問題嚴重了,什麼能讓你把心肝寶貝轟出去淋雨呢?」

  「謝炎,請你從裡面把陽台門給我關上,謝謝。」

  「原來真的這麼嚴重,柯洛這小子夠狠,居然能把你踩炸毛兒」

  抽煙也不能讓你的嘴安靜一會兒。

  但是,謝炎的毒舌居然跟高昱的安詳一樣,都有分散糾結苦惱的功效。

  一會兒我們倆回到房間,事實上,我知道昨天晚上我把柯洛帶回來就不可能再把他轟出去,何況,舒念和謝炎都在,當著他們,我又能跟柯洛再說什麼。

  舒念讓謝炎去廚房幫他準備晚飯,給我和柯洛單獨相處的時間。

  我去洗乾淨毛巾,一下下幫他擦拭身體,這樣可以降溫,而且,也能讓他舒服一些。

  他坐起身來抱住我,抱的很緊,我不動,柯洛的嘴唇落下來。

  我很久沒有這樣跟他接過吻,帶著壓抑而痛苦的糾纏,他的嘴唇火熱輾轉,似乎想把所有渴望和愛戀都在唇齒的吮吸舔噬中直達心靈最深處,彼此無法遮掩的一往情深。

  不知道過了多久,柯洛的臉貼在我胸口,我能聽到他聲音裡的濕意,「無論你是不是還肯相信我,我沒有在你面前演戲,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把他緊緊擁在懷裡,此時此刻的柯洛,不再是那上越來越陌生的男人,還是讓我眷戀沉醉的大男孩,雖然我從來不相誰失去誰就活不去。

  愛情沒了還能再找,這個人愛不到還能愛上下一個人,他說的話在我此時聽來,這樣孩子氣。

  我哪裡是那麼鑽牛角尖的人呢,只是淡淡的笑一下不置可否,何必要去戳破他,只有自己知道,心裡的感動是真的。

  「不要離開我,莫延。」柯洛環住我的腰。

  我不回答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也想過給他講些道理,一來我不是那種好為人師的人,二來,他的人生閱歷沒到那兒,豈是我說了,他便能懂得。

  輕輕的歎口氣,有時候,還是跟自己的同齡人有默契的多,比如高昱。

  「莫延」,柯洛再叫我的名字。

  我同樣抱緊他,以後的事,留到以後再說吧,也許,我一開始就想把所有問題一次性解決的想法,也不現實。

  跟柯洛這場幾乎鬧到分手邊緣的爭執無聲無息的無疾而終,這是我們在一起之後第一次爭吵,高昱說的對,還有在一起的可能,就不可輕言分手,實在到了看透結局的時候,分手,也應該只說一次。

  柯洛的病情還是又反覆了幾天,到他徹底痊癒的時候,我忽然想到,高昱也應該出院了吧。

  早晨柯洛抱著我,在我耳邊低聲說:「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T城的工作,交還給陸叔叔好了,本來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親一下他的額頭,「柯洛,這些事,你應該自己決定,你知道,我不能給你建議。」

  柯洛看了我一會兒,吻過來,卻沒有再說什麼。

  病好第二天,柯洛還是飛回了T城,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結束那邊的工作,但至少不可能不給陸風任何交待一甩手離開。

  回到公司才發現積壓了那麼多工作,謝翊敲門進來時,我埋在文件堆裡根本抬不起頭。

  他把一杯咖啡放在桌上,人卻還沒離開。

  我停下筆看他,「有事兒?」

  謝翊點點頭,「跟林氏的合作方案你看過了嗎?」他問我。

  「還沒有,怎麼?」

  「謝炎跟林氏的人約了一起跟加拿大CEDIA的老闆面談,你也要出席嗎?」

  我點一下頭,謝炎昨天在電話裡說過。

  「那你要不要先看一下CEDIA公司的介紹,我整理出一份,你可能用得上,跟他們是約的今天下午四點,要我提前半小時提醒你嗎?」他問我。

  我對他微笑一下,「拿過來我看看吧,辛苦你了。」

  厚厚的一疊資料,但是分類很詳細,可見謝翊是花了心思整理的,跟謝炎之前瞭解的差不多,一個信譽很好的加拿大公司,十幾年歷史,業界風評不錯,。

  我再往下翻,幾本畫冊,大都是CEDIA承接和設計的各個著名建築,最下面一本是關於設計師的介紹。

  我想起那個性格古怪的大師,果然,第一頁就是他,Frederic de Gal,聽著像個法國人的名字,畢業於 法國 Centre des Hautes Etudes de Chaillot ,世界最好的建築研究中心,加拿大確實很多法國後裔,關於他參與設計作品的介紹有十幾頁,關於他本人的介紹卻短短幾行,不過,取得那麼多榮譽,我想像中應該是個花白鬍子的藝術家,果然低調到一定程度,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我一頁頁翻著畫冊,這個設計師果然才華橫溢,翻到一頁的時候我停下來,位於LA的新時代會展中心,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是葉氏名下的產業。

  原來葉承安跟這家公司也有過合作,他是沉穩精明的商人,那看來,這家公司的資質果然是沒什麼問題。

  當年,我一直以為,他會成為一個藝術家,沒想到,他最後成了一個舉重若輕的巨賈。

  第53章

  跟林氏和CEDIA的談判還算順利,CEDIA也很重視合作,派來的人是主管海外業務的副總裁Baron,老練而又禮貌的生意人。

  對於我們堅持要由Frederic de Gal來主持設計工作,Baron卻面露難色,他解釋說Frederic近來健康狀況不好,一直在休養中,雖然他們同樣非常希望能有最完美的方案,但是還要看Frederic的身體恢復如何。

  我跟謝炎對視了一眼,焉知他們不是托辭,所以,我們同樣委婉的表達,這是合作能達成的條件之一。

  果然第二天下午,就接到Baron的電話,說已經跟公司溝通過,Frederic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到時候主持設計不會有問題,並將盡快安排我們跟Frederic見面洽談,以確認初步設計方案。

  我還照常跟柯洛每天電話連線,只是,他和我這一段時間都休假太多,一旦忙起來,簡直不可開交。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打給柯洛,他的聲音也很疲憊,說會議還沒結束。

  在沙發上靜靜的靠了一會,還是決定去看一看高昱。

  站在走廊裡,我還能想起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滿室的寂靜落寞。

  門應聲而開,高昱靜靜的站在燈光裡。

  我盡量自然的對他笑了一下,最後那次見面的場景到現在還覺得尷尬,不過,還好他的神情倒如常平靜。

  「沒打擾你休息吧,我看到你燈亮著,所以過來看看你。」

  「沒有,請進吧。」他對我說。

  上一次來,並沒有注意到,原來他的地上鋪著長毛地毯,難怪踩上去無聲無息,連腳步聲這點吵雜和熱鬧都沒有了。

  屋子裡的光線並不明亮,橙紅色的水晶燈投出一片柔淡的光影,只有沙發後面一盞落地燈開著,沙發上攤著一本書。

  「你在看書呢?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我在椅子上坐下問他。

  「已經沒有問題了。」他淡淡笑一下,應該是恢復了吧,聽他的聲音又是溫和磁性的動聽。

  高昱端了一杯紅茶給我,「你很喜歡喝茶?」我隨口問他。

  他無奈的笑了,「我不能喝酒,不能抽煙,現在連咖啡都不敢喝了,總得有個其他的愛好吧。」

  也是,如果不能借煙酒消愁,那煩惱的時候不知道會怎樣釋放,他那種冷靜自持的性格,也許真有很多是身體的原因。

  「煙酒傷身,不能碰才好,我恨不得戒了。」我安慰他。

  他不置可否的笑一下,我低頭看到打開的是一本很厚的英文書,銅版紙,配著許多彩色圖片。

  「高昱,你是設計師是嗎?」我想起來問他。

  「嗯,我是學設計出身的。」他點頭。

  「一直沒問過你呢,你主攻哪個方向呢?」

  「建築設計最多,也有家居和裝飾的設計,還有其他的一些方面,怎麼了?」他喝了一口茶回答我。

  哦,原來是從事這個行業,我對他笑一下,「那你知道有一個加拿大的設計師嗎,應該還是名氣很大的,叫做Frederic de Gal,可能是個法裔。」

  高昱端著茶杯的手停了下來,他認真的看著我,片刻後淡淡的笑了一下,剛要開口說話,忽然聽到我身後一個聲音傳過來。

  「怎麼,你連Frederic de Gal是誰都不知道嗎?」

  我驚悚的轉過頭去,沒想到這屋裡除了我們倆,還另有人在。

  都怪高昱的地毯,讓每個人走路都無聲無息的像貓一樣。

  比突然發現這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更讓我震驚的是,這個人居然是葉璃。

  他從沙發後面那個房間裡出來,門半掩著。

  跟那天看到他的樣子不同,他穿的十分休閒,白色T恤和牛仔褲,只是十七八歲少年最平常的裝束。

  略長一點的頭髮乾淨而自然的捲曲著,越發映的那張小小的臉龐清秀細緻,年輕到讓人無法不去嫉妒的青春和光亮。

  除卻他看向我的雖然隱藏了,但仍舊惡狠狠的眼光不談,他溫順乖巧的一如鄰家男孩。

  我幾乎沒把茶一口噴出來,但忍下去的結果是把自己嗆到了。

  高昱忙遞了紙巾給我,他只抬頭看了葉璃一眼,後者立即就收斂了所有的戾氣,瞬間化身小綿羊。

  靠,他媽的,現在的孩子都會這招是嗎?

  他怎麼會在這兒?高昱不是躲他躲的避之唯恐不及嗎?這算什麼,引狼入室?

  葉璃在高昱轉過頭的時候,用冷冷的嘲諷眼光看著我。

  我想,無論他長的再如何像葉承安,我看著他都不會產生錯覺了,這孩子的性格跟他父親完全不一樣,我初遇葉承安的時候,他也是差不多這樣的年紀,雖然骨子裡清高,但是,給人的印象還是溫和沉靜的,哪像葉璃這般如隨時出鞘的利刃,絲毫不掩飾寒光。

  「原來葉先生也在啊。」我微笑著回答他,對待小孩子還用得著耗我那麼大精神嗎,看來那天的一幕,果然對他刺激不小,要是目光能殺人,他八成已經把我戳成篩子了,不過,看到那一幕,他還能把自己的情緒克制成這樣,已經算是很自製了,畢竟,他才多大年紀。

  果然,我越隨意自然,他臉色越差,晚上九點多鐘,要不是很親厚的關係,我也不會來拜訪高昱吧,我估計他心理已經接近抓狂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時間他在這兒幹什麼?

  高昱又抬頭,匕首立即綿羊變。

  看我唇邊的的笑意,高昱想了想說道:「葉璃,算是我的學生。」

  「哦,是嗎,原來你還收學生?」我說道。

  他看了一下葉璃,後者乖乖的去廚房拿自己的茶杯,「我本來不收學生的,不過,兩年以前認識他,這孩子資質不錯,難得他對設計和繪畫的悟性都很高,耐不住他一直央求,他父親又出面替他說話,我總不好太駁了他的面子,所以,就收下他了,不過,葉璃剛剛被 Centre des Hautes Etudes de Chaillot的設計系錄取了,總算沒辜負了我指點他兩年的心血。」

  葉璃的父親,原來,高昱也認識葉承安,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小的,難道真的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通過幾百次運算都扯得上關係。

  提到葉承安,高昱也沉默了一下,他大概想起來那天我說過的「我跟葉璃家裡有過節,而我直到今天才知道。」

  「我跟葉璃的父親,只是商業合作夥伴,沒什麼私交,彼此也不算熟悉。」他低聲的解釋了一句。

  我對高昱笑笑,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善解人意,「也沒什麼,許多年前的事兒了,已經過去了,就是那天情緒有些激動,後來想想也就算了。」我含糊的帶過。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一下,「你剛才問我認識不認識Frederic de Gal是嗎?」

  我點點頭,高昱又喝了一口茶,「這是我的法文名字。」

  這回我徹底把茶噴出來了。

  第54章

  是啊,我怎麼從來沒往這上面想過,法文的Frederic 不就是英文的Frank,後面的Gal是他的姓氏Gao,不過,怎麼能怨得了我,名揚歐洲和北美的著名建築設計師,會是安安靜靜隱居在塵世一隅的高昱,而且,他還住在我隔壁!

  他笑著看我,「怎麼我的名字這麼難聽嗎?我也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是,在法國讀書的時候,還是用法文更方便些,後來就一直沿用下去了。」

  我一邊用紙巾擦拭身上的茶水,一邊笑:「不是,你的名字很好聽,只是我聽到覺得太驚異了,你不知道,我這兩天正在想盡辦法的約見你呢!」

  他不解的看著我,我哈哈大笑道:「你供職的CEDIA這些天有沒有聯繫你,需要你主持一個項目的設計。」

  他點頭:「是的,他們跟我說過了,因為最近身體不好,一直沒給他們明確的答覆,不過,現在恢復了,我已經同意了。」

  「對,這個項目就是我所在的公司投資的一個最大的項目。」

  高昱那麼聰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因果,他笑著看我:「那以後一段時間,我們要共事了,是嗎?」

  這時從廚房傳來一聲杯子摔到地上的響聲,在寧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怎麼了?」

  葉璃的聲音答道,「燙到了手,不小心把杯子摔到地上了。」

  我跟高昱對視一眼,我降低聲音問他,「葉璃怎麼在這兒?」

  高昱輕輕歎口氣:「他開學之前有個很重要的設計作品要交,需要我給他指導,他總算是我名下的學生。」

  我無聲的笑一下,「他住你這兒?」

  高昱搖頭,「沒有,他住酒店,只是今天弄的晚了一些,還沒回去,我怎麼可能留他住在我這裡。」

  我看著高昱,他苦笑一下,「你知道的,要不,那天,也不用你幫忙了,他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對他不能像對厲軒一樣,況且,我覺得他根本還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或者,到底應該愛什麼人。」

  是嗎?我不覺得,我十八歲的時候很明確自己喜歡的是男人,葉璃這樣的男孩,似乎比我當年更早熟,他把分寸把握的很好,讓高昱沒辦法從根本上把他趕出自己的生活,可是,這種一分一寸的滲透,焉知有天不會水滴石穿。

  這孩子方法選的很對,高昱那種淡靜的性格,熱烈的追求肯定是無功而返的,厲軒就是例子,厲軒太在意高昱的感覺了,高昱稍微不高興一點兒,厲軒立刻就妥協,但葉璃明顯不是,他看起來乖巧,但卻讓高昱束手無策。

  他把高昱的弱點掌握的足夠清楚,高昱善良,而且,欣賞他的才華。

  我又看著高昱的臉,不怪葉璃,如果是我早幾年遇到他,不知道會怎麼為他神魂顛倒。

  柯洛我是我強大的護心石,只要有他在,我就可以在高昱面前頑強的不為所動。

  難得看到高昱平靜無波的臉上有這種苦惱沮喪的表情,我忍不住靠近他打趣到:「要是還需要幫忙,我隨傳隨到。」

  高昱氣的白了我一眼,俊美的臉上,居然也有絲羞澀的可愛神態。

  我笑著抬頭正看到葉璃端著茶杯站在廚房門口,目光像刀一樣夾著寒風飛過來。

  呵,我會怕你嗎?葉璃,跟老子鬥,你還太嫩了。

  何況,發自內心,我不希望高昱有天真被他這種死纏爛打的方法打動了,葉家是什麼情況,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不忍心看高昱有天受那種苦,他這麼好的人,是應該被尊重和珍惜的,葉承安那個瘋子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要是高昱有天會改變,我希望他能跟厲軒在一起,厲軒愛他愛到骨子裡了,為了他可以拋卻一切,當真是情到深處無怨由。

  這樣的男人,會盡畢生力氣給他幸福的。

  不過?對高昱而言,也許,不斷的被男人愛上,唯一的感覺就是有苦說不出吧。

  葉璃走回來,眉目低垂著,用毛巾按著手。

  「手怎麼了?」高昱問他。

  「剛才收拾破玻璃不小心劃了一下。」他低著頭說,像足了受委屈的小孩子。

  依我看,柯洛要是跟他比起來,那真是貨真價實的小綿羊。

  高昱站起身,把他的毛巾打開來,上面被血染紅了一片,高昱又仔細的看了他的傷口,這種手上割個口子的傷流起血來最駭人,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這種苦肉計這孩子都使得出來。

  以高昱的聰明,未必看不出葉璃的心思,可是,他到底不會忍心看著他那樣,只得去藥品箱裡找包紮消毒用的藥品。

  客廳裡只剩下我跟葉璃,他冷冷的對我低聲說道,「我不會放棄。」

  我也看著葉璃,看來,我說他跟他父親性格不像,說的太早了,葉承安當年曾經割腕逼我回到他身邊,葉璃這招算得上家學淵源。

  我越來越覺得,高昱跟他接觸的越多越危險,這孩子太早熟,也太執著,大概在他的字典上,從來沒有失敗這個詞。

  我對他笑一下,「他不愛你,放棄不放棄,恐怕由不得你吧。」

  高昱拿了藥品回來,對著葉璃歎口氣,仔細的給他擦拭了傷口,酒精的味道嗆的他又咳嗽了兩聲,用乾淨的紗布幫他包紮好。

  高昱低著頭的時候,葉璃的眼光一直凝視在他臉上,如癡如醉。

  唉,看樣子,他陷的比我想像中要深,我本來以為他不過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偶然遇到一個得不到手的,就像小孩子一定要玩具一樣不肯放手,看來,他倒是動了真情。

  過了一會兒,他對高昱說道:「今天也不能繼續畫圖了,那我回酒店了,明天再過來。」

  高昱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對他說:「不要讓手沾到水,要不然可能幾天都不會好了,你晚上可以再好好構思一下細節,如果實在不行,明天我替你執筆吧。」

  葉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唇邊的笑容如陽光一般。

  這孩子真是把高昱算計的死死的,就不知道高昱自己到底能明白幾分?

  葉璃在臨出門時,趁高昱不備幽幽的看了我一眼,眼光即挑釁又傲慢。

  等他走了,高昱回來坐下,無奈的苦笑一下。

  第55章

  我知道背後說一個晚輩的壞話,實在有失君子之風,但是,我本來也從不以君子自居。

  「他在你面前演戲。」我直白的說道。

  高昱看著地毯上的花紋:「我知道,但不必去戳穿他。」

  他看著我,「他是個非常有才華的男孩,我並不後悔收下這個學生。」

  「他那些小心計,我怎麼會看不懂呢,他怎麼想我沒辦法左右,我能做的,只是當好一個老師,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的,像葉璃這種男孩,性情太強勢,打擊他只會讓他反彈的更激烈,還不如給他些時間,讓他成熟,有些事情,慢慢他就會懂了,我根本不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我可以相像,他父親當初也很有才華,可惜,他最後成為不了一個藝術家,看來在這個方面,他還是給了葉璃很多空間。

  「那你呢,你就打算一輩子一個人嗎?」我疼惜的問高昱。

  他笑的落寞,「也許吧,沒發生的事,我很少去想。」

  也許,是我太多管閒事了,葉璃至少算是他的愛徒,我卻非得把葉璃真實的一面剝出來讓他看,我是好意,可是,又與我何干呢?

  「我也回去了,你早點兒休息。」我站起身來。

  「LEE,我想去散散步,你有時間嗎,陪我走走。」高昱看著我。

  兩個人靜靜的走了很遠,月色下的大海還是平靜深遠的一如往常,「我這一陣子看海的次數比過去那些年加一起都多。」我對高昱說。

  他微笑,神態在月光中有絲淡淡的倦意,走到最近的一塊礁石上坐下。

  好半天他都不說話,我也不太想出聲,還是高昱先開口,:「沒想到居然會跟你有工作上的合作。」

  我笑一下,「我要是早知道身邊就是大師,得少兜多少彎子,看來以後有必要八卦一點兒,早在酒吧那天就應該跟厲軒打聽明白你是做什麼的。」

  高昱臉色黯淡了,我意識到,提起厲軒不是個好的話題。

  「真想喝點兒酒。」高昱突然說道。

  「酒?你喝酒沒關係嗎?」

  「紅酒可以喝一點兒,不過,這時候不去酒吧到哪兒去找紅酒呢?」

  「哈,這樣啊,我家裡有不少存酒,你要是想喝,我們倆回去開懷暢飲如何?」我提議,難得高昱說想做一件什麼事。

  房間裡本來就特意開闢出一個小型吧檯,當高昱站在我精心收藏的酒架前認真挑選的時候,我真覺得我這輩子終於修行到一定境界了,這樣的月色皎潔的夜晚,意大利吊燈明暗交錯的燈光,香醇紅酒,絕色美人。

  我竟然純潔無邪的,就只是拿著兩隻水晶杯等他。

  我想給我自己立個碑,上面寫上: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沒想到高昱雖然不喝酒,對紅酒的瞭解倒不少,如果能被允許接近他的世界,我發現,他其實並不像看起來那麼沉默內斂,而是一個絕對不會讓人覺得乏味的人。

  他拉出來一瓶拉斐爾1994年份AOC,問道:「這個可以嗎?

  「嗯,竟然跟我想選的一樣。」我笑著答他。

  這支酒經過十餘年的成熟,酒中的丹寧變得順滑而細膩,口感平衡,很適合不在正餐時小酌,而且,這支酒極易入口,也比較適合高昱這種酒量的人喝。

  「你倒是很會挑酒。「我一邊用起瓶器開酒一邊問他。

  他在吧檯另外一邊跟我面對面坐下,「我曾經跟一個非常會品酒的人一起生活過,所以,大概瞭解一些。」

  從來沒聽他提到自己的私生活,不知道他指的跟他一起生活過的,是什麼人?

  高昱喝酒還是一如既往那麼慢,「那個人是我的養父,收藏了很多名酒,我小時候經常陪他去整理酒窖,他心情好的時候,偶爾會講解給我聽。」

  我已經喝下了兩杯,心情果然放鬆了不少,厲軒說過,高昱跟他養父關係也許不太融洽。

  「那他經常心情好嗎?」

  高昱搖搖頭,「正相反,他常常心情不好,所以,我從13歲開始就一直讀寄宿學校,很少回家了,但是,他對我恩重如山,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我的今天。」

  他說的很平靜,但我聽得出他語氣中的落寞與憂傷。

  「高昱,我也有類似的經歷。」我看著杯裡紅寶石一樣亮麗平滑的液體,淡淡的笑著對他說。

  有很多往事,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無論是柯洛,還是舒念,我都不曾提起過,但是對著高昱,我真的想把自己記憶深處一直壓的沉沉的,蒙滿灰塵的往事傾訴出來。

  成長的歲月裡,總會鎖著這樣或那樣的心事。

  第56章

  「我很小的時候,住在大山中的一個小村子裡,那裡很窮,我父親嗜賭成性,又酗酒,賭輸了,喝醉了,就打我母親,打我,打我弟弟,下手又重又狠,母親護著我們兄弟倆,總被打的遍體鱗傷,她那時候也就二十幾歲,讀過書,我的名字就是她起的,人長的也很清秀,後來,那樣的苦她再也受不了,跟到村裡送貨的商人跑了,她是不夠資格做母親,但我並沒太怨恨她,是人都有求生的慾望,她離開之後,父親更變本加厲的虐待我們,我背著弟弟,像喪家之犬,那時候我也不過就是八歲,後來,債主來了,把弟弟抱走抵債,我想,在這世上,哪兒也比我們那個家強吧,偏那個債主命短,路上就被仇家砍死了,也不知道我弟弟到底是死是活,再後來,我父親喝醉被卡車撞了,沒錢治,也沒人肯管他,在床上挺了二天,就斷氣了,本來,我也就像這種窮地方的孤兒一樣,有本事就自己把自己養大,沒本事,就餓死在荒山上,可是,有個老鄰居的叔叔,算是我父母少年時的朋友,他回來探親,看到我這樣,說這孩子我帶走吧,送到城裡的孤兒院去,也算盡了小時候的情意。

  這樣,我就進了孤兒院,經常有孩子被領養走,院長說,這孩子年紀大了,事情記得清楚,怕跟養父母生份,估計,是沒人肯認養的,但是有一天,來了一對中年夫妻,院長陪著,見了幾個孩子,最後才見到我,那個男人看了我一會,說,就這個孩子吧,懂事有懂事的好處。

  原來,那真是我的運氣,這對夫妻帶把我帶到美國去,我的養父竟然是一個大家族的長子,可惜,他身體很不好,也不能生育,早就失去了繼承家主的資格,我這樣的養子,那種人家也自然不肯接受,後來,他就帶著我去了一個朋友那裡,原來,他一年有大部分時間,都不跟養母在一起。

  他那個朋友,也是華人,他們倆性格其實一點兒都不像,我養父很溫和,但是非常沉默,話很少,總像有心事,那個人比我養父開朗很多,愛說愛笑的,就是脾氣急,常常發火,長大之後,我才明白,他們倆,其實是同性戀,那是我養父的愛人。

  跟他們倆在一起生活了兩年,那是我從小到大,過的最快樂的時光,原來兩個男人在一起,也可以那麼相濡以沫,可惜好景不長,養父舊病復發,惡化的很快,兩個月以後就病逝了,他是死於肝癌。

  我的去留,成了問題,那時,我馬上剛要上中學了,那個朋友問我,是選擇留下來,還是跟他一起離開,他是個攝影師,天南海北的走,四海為家,可我養母不贊成,養母跟我沒什麼感情,但她畢竟出身名門,教養極好,一直待我,都算客氣,只是很冷淡疏遠。

  於是,我就進了寄宿學校,一待,就是六年,養父去世了,那個家,不容我進門,養母按時給我付學費和生活費,但是,她從來沒來看過我,我不怨她,她能做到這樣,我已經很感激,以養父在世時候對她的傷害,她待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那個朋友,也再沒回來過,他大概不願意觸景傷情,也不願意見我,最初他有信來,漸漸的,就失去了聯繫。

  別人都有親人,有家可回,但是我沒有,所以我從小就比別的孩子堅強,我本來就是孤兒,現在我得到的一切,已經是非份之想了,我懂得知足。

  我比別的孩子讀書都用功,成績一直是第一名,高中畢業的時候,我邀請我養母來參加畢業典禮,無論她來還是不來,撫養我一場,這是我應該償還的恩情。

  結果她來了,隔了六年,她變化不大,還是很客氣,她問起我未來的計劃,我說,我還沒想好,其實,我當時已經在申請全美最好的法學院,但是,學費太昂貴,無論我怎麼打工 ,都不可能負擔得起。

  養母沒說什麼,半個月後,老師找到我,他告訴我,養母已經幫我辦好了大學的入學手續,而且,入讀那樣的學院,不止是成績好就可以,那裡全是名流子弟,沒有背景的學生,根本無立足之地,我入學的身份是養父和養母的兒子,名門之後。

  後來,我收到過她轉交的一封信,信裡只是一份舊報紙,時間是養父去世第二年,裡面有一則不大的新聞,原來,養父那個朋友,已經意外身亡多年了,報紙上說,這個年輕的攝影師是在拍攝日落的時候不慎失足跌落懸崖的,找不到家屬,只在攝影包裡找到一張舊照片,有知情者請與警察聯繫,報紙上登出那張照片,還是我笨手笨腳給他們兩個人拍的,那時養父已經病入膏肓,他抱著養父坐在露台上,說「日落如山間的景色才最美,將來,你病好了,我帶你去看。」

  養母看起來冷淡,只是因為那顆驕傲自尊的心,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憐憫,但我知道,她對養父的愛,從來不比人少。

  從那之後,她再沒見過我,也不再跟我聯繫,但我畢業了,成名了,她一定都知道。

  我的姓氏,不是我的本姓,是我養父的姓氏,他的姓氏讓我驕傲。我有那麼好的一對養父母,還曾經有過那麼好的一個叔叔。

  已經不孤單了。」

  第57章

  我以為,少年時代的往事,會有天跟我一起進棺材,永遠都不會對人說起,但是,真的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如此自然不加隱瞞講給一個人聽,並不用擔心他會給予憐憫,或者他會讚歎我如今的幸福來之不易。

  同情,肯定,讚揚,或者羨慕,都不是我想要的。

  但高昱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麼,我只是想要一個傾聽者,一個感性又理智,成熟而淡泊的傾聽者,聽我講述一段塵封的往事而已,壓在心裡很久,也會想不吐不快的往事。

  果然,我講完所有的故事,高昱並沒有發表一句評論,他只是一直專注的看著我,為我杯中斟滿酒。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善解人意之人。

  藉著酒意,我伸出手去,輕輕的托起他清秀的下頜,高昱居然也沒有躲閃。

  「你不應該怨厲軒和葉璃,他們愛上你不奇怪,他們若是不愛上你才奇怪,你知道你有多麼吸引人嗎?」

  「LEE,你醉了。」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動聽。

  是,不知不覺竟然喝了一瓶酒了,不過,我也不是這麼點酒就能撂倒的,這酒陳的年頭多了,酒勁自然更大,卻是酒醉醇醺最好的感覺,什麼壓力都沒有了,從身到心都很溫暖,除了溫暖,就是可以控制範圍內的興奮。

  我把手放下,又握住杯子,看著醉紅的液體隨著杯子旋轉掛在杯壁上薄薄一層,不明白為什麼,唇邊會帶著笑意。

  「我以前是個不折不扣的浪子,在跟柯洛在一起之前。」我對他說,自己都不知道這句心裡話由何感而發。

  「我中文並不太好,但是,聽養父說過一句詩文,倒是很適合你:曾因酒醉鞭名馬,卻為情多累美人」他回答我。

  又淡淡的笑了,「這樣不是挺好嗎,前半生波譎雲詭,後半生靜水深流,經歷豐富人生完整。」

  「我談不上,靜水深流的是你才對,高昱,我能問你一件事嗎?」我看著他。

  「什麼事,你說吧。」

  「你對葉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我是指情愛。」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單刀直入的問他。

  「我以為,你知道我。」他緩緩的說,燈光下,他的眸子比水晶杯反射的光亮更耀眼。

  有點太亮了,亮的讓我不敢跟他對視,「我只是想告訴你,葉璃家裡背景太複雜,不管是喜歡上他,還是被他喜歡,都不會有好結果,你應該離他遠一些。」我說道。

  「就只是因為這個嗎?」

  「什麼?」

  「你不希望我跟葉璃在一起,就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他看著我的眼睛。

  我一時啞口無言,我說不清楚,這是最直接的理由,但除了這個,其他的……

  在我愣愣看著他的時候,高昱從吧椅裡站起來,唇邊有輕淡如水的笑意。

  吧椅雖然不低,但他站著總比我坐著身量高,何況高昱本來身姿修長,我還沒明白他走過來幹什麼,他已經摟住我的肩膀低下頭吻過來。

  他的嘴唇一如我上次吻過一般的柔軟,帶著一點紅酒清甜的味道,濕潤而溫暖的覆蓋住我,並不是激烈煽情的熱吻,他的嘴唇緩慢而溫柔的跟我緊附在一起,又更緩慢溫柔而纏綿的離開。

  我全然愣住,只看到他漸漸退開的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那麼動人心弦,然而,我在迷亂中,卻定在當場,完全沒有回應。

  大腦大概反應了有五秒鐘,我才意識到,高昱吻我了。

  雖然並不是情人一般的熱吻,但是,要說這是友情,雖然我和他都在國外生活了那麼多年,這也還是說不過去。

  「高昱」我愣愣的叫他的名字。

  他唇邊那抹本就輕淡的笑意更恍忽了些,他幽幽的回答「我在」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看清他的臉,他的眼睛,可是,他眼睛深的像夜色中的大海,全然無法洞悉其中思想,但是,那並不是一張寫著情愛的臉,甚至,比他平日裡更加清柔落寞。

  他也注視著我,忽然說道:「既然,你告訴了我不能跟葉璃在一起的理由,我想,以後也許還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可以先練習一下嗎?」

  這種理由嗎?

  跟他兩個人默默的彼此對視著,我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話來說,可是,他那一吻的餘溫彷彿還在唇上,久久不能散去。

  如果他願意,他實在能是一個太完美的情人。

  我這樣久經歡場的人,自然知道他這理由找的多麼牽強,可是,他的眼睛就與我近在咫尺,我第一次如此不加躲閃的專注於他,他喜歡我?怎麼會呢?

  可是,我有柯洛,我愛柯洛,就算,眼前的人是高昱,我也不可以。

  我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高昱,我喝醉了,我要回去了。」

  高昱靜靜的點了一下頭,我幾乎是匆忙的逃開了他的房間。

  回到自己家裡,我背抵著門,窒息一樣的長長久久的喘了一口氣。

  說高昱不吸引我,說我無視他的魅力,全都是謊言,不管我說的多麼理直氣壯,我都清楚的知道,高昱對我而言,是多麼致命一種存在。

  不要說我沒有責任心,已經結婚的男人一樣會面對婚外戀的迷亂,問題就是在這樣事情面前,自己到底何去何從。

  我承認,如果讓我同時遇到柯洛和高昱,也許,我的選擇不會是柯洛,但是,愛情這件事,不存在假設。

  高昱再美好,溫情,成熟,善解人意,我也不會背叛柯洛。

  像是回應我的話,手機的褲兜裡震動著。

  「柯洛。」我輕聲喊他。

  「莫延,是我,你在哪裡?」柯洛的聲音在電話那一邊響起。

  「我在家。」

  他在電話那邊靜了一下,繼而是溫柔的聲音,「嗯,回家了就好,我開完會了,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我在電話這邊沉默了,第一次沒有習慣的在軟弱的時候喚他的名字,雖然,我這樣男人,總不願承認自己軟弱。

  「那你開車小心,過半個小時,我打給你。」

  掛斷了電話,我走到座機前,按下收聽留言鍵,在國內其實用這個的人很少,但是,在美國多年的習慣,我還是喜歡用電話錄音。

  裡面是跟柯洛兩個人的聲音,「你好,這裡是LEE和柯洛的家,我們現在不在,請您留言。」

  錄這段話的時候,我跟柯洛十指相扣,彼此凝視,我們的關係,不是靠那些世俗的婚姻來締結的,而是依靠我們彼此的深情和愛戀。

  果然,電話裡並沒有留言,只有一聲嗶的掛斷聲,我知道,那一定是柯洛。

  他沒有打我的手機,而是直接打到家裡來。

  我看著電話,唇邊一絲淒涼,柯洛,他原來已經不相信我了。

  第58章

  週四的時候,我看著窗外翻滾的層層烏雲,忽然決定,想要去T城。

  其實,我是喜歡T城的,卻自離開之後兩年間,再也沒回去過,之前,是因為不想回到這個柯洛讓我傷情之地,後來,卻是因為不願意面對陸風。

  我真的怕陸風嗎?自然不是,我只是不願意招惹他,我勢力不如他,又沒他那麼決絕,所以,道不同,我還是躲著他走的好。

  我出門的時候,謝翊正在低頭整理文件,看到我提著包出去,他愣了一下,「LEE,你要出去嗎?明天上午九點有跟CEDIA的會議,你不要忘記了。」

  我知道那個會議,主要是介紹Frederic de Gal跟謝炎見面,我想,我不必參加這個會議也沒關係。

  「我要去一趟T城,明天會議不參加了。」

  謝翊不解的看著我,但是,他還是點點頭,「好的,我會通知總裁辦公室,你要自己打給謝炎嗎?還是我幫你打給他?」

  我對他微笑,「我自己跟他解釋吧,另外,明天Frederic de Gal高會過來,如果他問起什麼,你幫我周旋一下吧。」

  直到坐上飛機,我也沒打給謝炎,他知道了,一定會噴火。

  可是,我躲開明天會議的原因,有一個就是,我不想面對高昱。

  但這確實是次要原因,更主要的,我想要見柯洛,我已經明白他對於我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安全感,雖然,之前我們發生過那麼嚴重的問題,但是,最後我還是決定跟他在一起,那麼,如何解決出現的問題,如何彌補感情上的裂痕,還是首要之疾。

  兩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滿懷期待,就不會覺得太過漫長,落地之後,我想了想,還是先撥給了林竟。

  他那邊不知道是什麼音樂在吵鬧,果然聽到林竟對著電話大聲喊「你等一下,我關掉音響。」

  「LEE,你好久沒打給我了,你把我忘記了吧?」林竟在那邊大聲笑著說。

  「你存在感太強,想要忘記很難。』

  果然,他笑的咯咯的,有時候覺得他真個孩子先生,明明比柯洛還大兩歲,卻始終是長不大的孩子氣。

  「我在機場,想要見你,你在哪兒?」

  「啊,T城的機場嗎?LEE,你到T城來了?柯洛知道嗎?他沒去接你?」我能想像他把嘴張成能塞下雞蛋的O型的有多麼的搞笑。

  「我想給他個驚喜,不過,就怕變成驚悚,所以,還是先見你吧,我們一個小時後在我原來房子那邊的咖啡廳見?」

  「嗯,嗯,你等著我,我這就出門。」

  我到了咖啡廳的時候,林竟已經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了,兩個月沒見到他,似乎又瘦了些,頭髮也剪短了,穿的倒不像從前那麼花哨,只是一件貼身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

  只是,格子的顏色依舊太艷麗了些,不過配上他的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娘是娘了點兒,倒也賞心悅目。

  我想,也許是我讓他受的太早了,他性子雖然倔強,卻總是有些女氣去不掉。

  這時間的咖啡廳裡沒有其他顧客,所以,林竟也毫不猶豫的在服務生驚訝的目光裡,站起身直接給了我一個熊抱。

  被美青年抱在懷裡的感覺還是那麼不賴,林竟這小東西,不知不覺間,竟然也跟我一樣高了。

  「LEE,你這個傢伙也不早來,我不敢去S城,柯洛那傢伙狂暴起來要吃人的,所以,我惹不起只好躲著他了。」林竟做出愁眉苦臉的表情。

  我拍一下他的腦袋,在我面前,演的哪門子戲,我還不知道你,流連花叢中,日夜不疲倦。

  不過,惹不起躲著走,倒是深得我真傳。

  跟他貧了幾句嘴,這孩子是在我身邊長大的,而且,我們倆有那麼多翻雲覆雨的神魂顛倒,過去兩個月,我也不是一點兒都沒想到他。

  看他的神色,應該過的還不賴,有時候,人失去最痛苦的記憶,是一件可望不可求的好事兒。

  林竟這男孩,無論跟誰在一起,受傷的都是他自己。

  相比這下,柯洛這男孩,無論跟誰在一起,受傷的都是那個人。

  「這麼說,柯洛不知道你過來?」林晚瞪大眼睛。

  「嗯,沒告訴他,我想,給他個驚喜吧,如果算得上的話,只是,不知道柯洛現在在哪兒,在公司嗎?」

  「呀,大叔,你居然這麼浪漫,你從前怎麼從來沒給我過種驚喜」林竟噘嘴的樣子,孩子氣的很可愛。

  「我給你的驚喜還少嗎,你別翻臉就不認帳。」

  他猛搖頭,「那不一樣,你從前給我的,都是物質上的,給柯洛的,是精神上的,給他的,根本沒辦法用金錢來衡量。」

  「呵,那是因為柯洛比你我都有錢,不要用錢去砸他比較明智。」

  林竟吐一下舌頭,「你來了柯洛一定很高興,他最近心煩死了。」

  我愣一下,「因為什麼?」雖然上次跟柯洛之間鬧的那麼激烈,但我想,以柯洛的性格,不一定會把那種情緒帶回T城。

  林竟也愣一下,「怎麼,你不知道嗎?」

  「什麼?我不知道。」我認真的看著他。

  林竟皺一下眉頭,「原來你不知道,那我到底該不該說?」

  「你都說了一半兒了,不想挨打就全告訴我。」我忙對他說。

  林竟長長的歎口氣,「原來這麼大的事兒 ,柯洛都沒告訴你,他跟陸風最近鬧的很掰,而且,BOSS最近是滿血的戰鬥力?」

  什麼?柯洛跟陸風鬧掰了,為什麼?

  林竟看著我出神的樣子,「LEE,你真不知道嗎?柯洛為了你,跟陸風攤牌了。」

  「攤牌?」

  「是啊,就是有次從你那回來,就是我跟柯洛一起回來那次,LEE,那之前,陸風是去找過你嗎?」

  我只得點點頭,林竟攪著杯子裡的小勺,發出叮叮的聲音。

  「那就對了,就是那次,我跟柯洛回來,然後,他跟陸風就關到書房裡,吵的可凶了,辰叔讓我和文揚都回房間,不讓我們偷聽,不過,我那房間本來只跟書房隔一堵牆,有些片斷想聽不到也不行,就聽到柯洛跟陸風在對吵,我當時真傻眼了,沒想到柯洛平時那麼溫和順從陸風,那天竟然毫不示弱的,我聽到他對陸風說『當時我在最艱難的時候,你沒有出現,就也請不要在我幸福的時候出面干涉』」

  這是柯洛說的?我簡直,完全震驚了。

  第59章

  「然後陸風就說柯洛是被你迷惑了,根本看不清真相,說你根本就是個對感情不負責任的浪子,我當時要是膽子夠,都想跳過去跟他鬥了,LEE,我知道你,你這個人花心雖然花心,但人還是很磊落的,你連TOP都肯讓柯洛做,自然是很喜歡他的,柯洛對你,我早就知道是一往情深了,陸風裝的哪路門神和黑白無常?」

  柯洛,我的柯洛,你原來,為了我承擔了這麼多的壓力。

  我先選擇性的無視林竟怎麼知道我是被壓的那一個,這件事,讓外人知道,就讓我幾十年老臉的顏面無存。

  「後來,柯洛就跟陸風說『當初你怎麼在這件事上做的抉擇,我就會怎麼做抉擇,你最好不要傷害我愛的人,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把手插到頭髮裡,原來,我愛柯洛,竟然愛的那麼空洞,我情緒上每有一點變化,柯洛只是聽聲音都能感受得到,他不遠千里的在雨夜飛過去安慰陪伴我,而我竟然,從來都不知道他身上發生過這種多事,不知道他承受過的壓力,不知道他那麼努力的為我出面解決問題。

  林竟把手覆在我手背上,「LEE,你別這麼傷心,柯洛真的挺勇敢的,你和他在一起,我才能放心。」

  我對林竟苦笑一下,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是不需要保護和照顧的人,原來,柯洛,他為了我做過了那麼多。

  「柯洛現在在哪兒呢?還在風揚嗎?」我問林竟。

  「嗯,在風揚,不過,柯洛說,不讓我告訴你,只是,今天反正話也都讓我說了,要是被他罵我也認了,柯洛辭去總裁的職務了,他這一個月一直在跟風揚做交接,陸風天天在家臉都是鐵青的。」

  「柯洛還是跟你們住在一起嗎?」

  林竟搖搖頭,「LEE,你真的,對柯洛的關心太少了些,自從兩年前你離開T城後,柯洛就大部分時間都住在你原來的公寓了,最近,更是乾脆不回辰叔那裡,偶爾白天回去一次,他跟陸風兩個人都冷的讓全家溫度降十度還火花四濺的,就辰叔還敢偶爾勸兩句,不過,也就勉強算熄了明火,暗裡不知道燒成什麼樣呢。」

  我對著林竟,苦笑不止,他伸出手來捏捏我的臉,「LEE,不要這個表情,我喜歡看你什麼事都滿不在乎的笑笑。」

  「林竟,我那個公寓的鑰匙,原來給過你一把,還有嗎?」我問他。

  林竟想了想,從包裡摸出來一大串鑰匙,大大小小圓圓方方不知道都是什麼,「我不記得是哪一把了,但應該一直串在上面沒拿下來過。」

  我不費力的就找到那把鑰匙,從鑰匙扣上解下來,「你一直留著呢?」

  是啊,這也過去兩年了,林竟還一直留著。

  突然我看到一把鑰匙,跟其他的都不同,是黑色的,雙十字,過了這麼久,我也還是認得,這是美國我別墅的鑰匙。

  林竟也看到了,他一把抓住,我看著他的眼睛,「你還留著?」

  他轉過頭去,「你說什麼呀,聽不懂。」

  林竟在某些時候,跟我是很像的,也許,是因為他跟我在一起那麼多年的緣故,雖然,未必是因為愛情,但,曾經有過的溫暖和關愛,他那麼的珍惜。

  隔著一把椅子,我探過身擁抱住他,曾經少年纖細的身材,如今已經高挑而且挺拔,他身上的氣息是我熟悉的,那麼讓人憐惜的一個男孩。

  林竟不自然在的在我懷裡,「LEE,柯洛真的會抓狂,你知道的。」

  摸摸他的頭髮,是的,我知道,以前,我覺得他讓我窒息,現在,我寧願一直窒息在他的懷抱裡。

  取下來鑰匙,我對林竟笑笑,「以後再聊吧,我去柯洛的公寓等他,你有什麼辦法,讓他早些回來嗎?」

  林竟衝我扮個鬼臉,眼裡卻是霧濛濛的,「辦法多得是,你回去等著他吧。」

  走進公寓的時候,我幾乎有一瞬間的錯覺,似乎,我從來不曾從這裡離開。

  房間裡所有傢俱和擺設,都跟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我喜歡的裝飾,我喜歡的淺咖啡色,我喜歡的短毛地毯,一切都依照我住在這裡時完好無缺的保留著。

  甚至矮几上的水晶煙灰缸,也按照我習慣的方向,貼著沙發扶手放著,我記得曾經在盛怒的時候把它擲向柯洛摔的粉碎,這個一定是柯洛後來又買回來的。

  水晶玻璃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冰冷堅硬,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柯洛這兩年,是以怎樣的心情,在保留著我的一切?

  他愛我之深,為什麼,每每讓我以為已經全然瞭解的時候,又更添一分深意。

  我抬頭看向窗戶,還是我當初選的那幅白色窗簾,窗台卻放著一小盆鬱鬱蔥蔥的植物,我走過去,輕輕撫摸它,指尖有一絲薄荷的涼香。

  柯洛,當我和你沒有相愛的那一年中,你是以怎樣的心情,在小心翼翼的保存著我留下的痕跡?

  眼睛不覺就濕潤了,我肯定不是個愛流淚的人,我一直堅信男人有淚不輕彈,現在卻明白,只因未到傷心處。

  走進臥室,像被催眠一樣,我呆呆的看著整面牆的照片。

  都是我的照片,最早的還是在LA時跟柯洛隨手拍的拍立得,兩個人湊在一起笑,他的眼眸清亮如水,我的表情甚至有分羞澀,再到後來的照片,並不太清晰,明顯是用手機之類的工具拍下的,我低著頭看資料,眉頭輕皺,我端著咖啡,唇邊一絲淺笑,這是我跟柯洛一起工作的時代,再後來,如果不是那背景中藍色的幕布和高高立著的閃光燈,我幾乎不記得,是分開之後我第一次見到柯洛和林竟文場一起到S城拍宣傳片的時候,我的身影只佔畫面一隅,明顯拍照的人小心的離我很遠以免被察覺,我靜靜的站在角落,眼光癡癡的凝視著某處。

  再往後,甚至有我頭上纏著紗布,憂傷的坐在窗前的照片,畫面十分模糊,可見當時拍照的人手顫抖著不穩,再後來,有我恢復時期的照片,笑的很燦爛,雖然臉上表情還因為修復手術而有些僵硬,我伸著手,似乎要擁抱某人。

  這竟然都是我嗎,柯洛心目中全部的我,從最初的意氣風發,到後來的憂傷哀涼,他竟然,都如此認真而細緻的保存著。

  柯洛,我從前只覺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人是我,難道,你竟然也如此眷戀而深愛著我嗎?

  我小心撫過照片,上面沒有一絲灰塵,只有很少的幾張上有柯洛,我用手指愛惜的觸摸他的臉龐,那樣英俊青春的容顏,柯洛,我的柯洛,你可知道你之於我,此生顛覆,也無怨無悔。

  第60章

  直到門鑰匙響,我還靜靜的站著。

  接著,我看到柯洛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看向我的眼光欣喜而又驚訝,我聽到他的聲音「莫延?是你嗎?」

  我站著不動,對著他微笑,柯洛,是你嗎,你回來了?我也回來了,我們可以舊夢重溫。

  他走過來,拉住我的胳膊,手指上用了幾分力氣,我吃痛的一咧嘴,「莫延,真是你嗎?不是我在做夢?」

  我回過身,一把抱住他,「是我,柯洛,我回來了。」

  我知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我本來是最鄙視男人流淚這種舉動的,最近卻一而再再面三的的在柯洛面前無法自控,我用併力的抱住他,吻他英俊的面龐和清涼的嘴唇,一下下,直到我的淚水染上他的臉龐。

  柯洛回抱住我,他的吻撲天蓋地一樣覆蓋下來,「莫延,真是你嗎,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我以為我在做夢。」

  我吻著他的唇,逐漸由淺而深,直到最後整個探併入他,忘情的掃過他口並中每一個讓我眷戀癡迷的角落,深深的吮並吸和糾纏,他的口並中依舊是我最沉迷的淡淡清香,不吸煙不喝酒,只是乾淨而溫暖的芳並香,他的柔並軟靈活的舌與我不斷的卷在一起,似乎要從唇並舌間就把彼此所有靈魂與感情全部吸附殆盡。

  我的吻逐漸在柯洛不斷強大的索取中變成了低低的呻並吟,以前,每每在無法抑制的時候發出呻並吟聲,我都會臉紅心跳,現在,卻恨不能整個人都交給他,由他掌握,我只想沉迷在他的深情中,永遠不要清並醒。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就滾到了床並上,我撕扯著柯洛的衣裳,他的手指也已經從我的襯衫下面探進去不斷揉扯著我最敏感的地帶。

  「柯洛,」我喃喃的喚他。

  他從愛並欲與情並欲裡抬起頭,看向我的眼光帶著讓我震顫的愛戀,我把他的頭拉向自己胸口「柯洛,我們做吧。」

  柯洛愣了一秒鐘,接著,他的熱並吻如暴風驟雨一般瘋狂席捲而來,他忘情的吸並吮並著我的脖頸,胸膛,乳並尖,腰並肢,而我在他的索取下,只是柔並軟而攀附的順從著。

  當他最後含並住我的時候,我覺得眼前的世界在黑並暗中一片無法形容的光亮,我忘情的呻並吟著,一隻手抓並住他的黑髮,另外一隻手握住他寬闊的肩膀。

  「柯洛,我愛你。」我呻並吟著大聲的對他傾訴。

  「莫延,我愛你。」柯洛的吻如火一般燒過我,我在他的索取下,完全沒有抵並抗能力的一洩如注。

  身並體癱並軟著,柯洛卻已經把我抱起,他從口並中吐出帶著溫度的液並體,本來是這樣淫並靡的動作,在我看來,卻美的如同最純潔的精靈。

  他把液並體用舌並尖抹在我的身並體上,靈巧的舌畫著溫暖的圓圈,直到我在高並潮後再次無法抑制的呻並吟出聲,他修並長的手指終於一攻而入,就著我自己的失控一探到底。

  我能感覺到探併入的的手指由一根變成二根,三根,他不斷的在我身並體裡進出,緊緊的壓住我,唇並舌間的索求變得更加熱烈而沉迷,我的嘴唇幾乎被他咬的滲出並血絲,那絲凌並虐與疼痛卻讓兩個人的欲並望燃並燒的更猛烈。

  終於,柯洛從我身上略微抬起身並體,兩隻手握著我的腿,不顧一切的進入我。

  「柯洛」我在情並欲中雙用摟住他的脖頸,不斷的吻著他的臉龐和發並絲,眼淚竟然已經把我和他的面容都浸並濕。

  「就算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誰都休想把我們分開。」柯洛不知從何時起,也已經淚流滿面。

  他的身並體強韌,他的律動猛烈,我在他的身下,逐漸由呻並吟變成無法控並制的啜泣。

  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滿足和感動。

  「我愛的太久太久了,我要你,全部的,所有的,你除了我,不能再給予任何人。」他在我身上瘋狂的律動和佔有著。

  是的,柯洛,除了你,我也不會給予任何人,或者,我過往並不清白,但是,自從與你相愛,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我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你的,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所有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是這裡,我們曾經數次纏並綿過的房間,床榻,那時候種種憂傷哀涼,那時候種種痛苦寂寥,都不復存在。

  還是這裡,還是你我,我屬於你,你也終於全部都屬於我,柯洛,就算愛你是地獄,我寧願永世不得超生!

  我的身並體在柯洛手中,由著他的欲並望而扭曲和袒露,他想要的從來不會隱藏,我被抱到他的身上,他的雙手握著我的腰並肢,一下下挺舉和落下。

  這樣的刺並激太猛烈,幾乎每下都能刺並激到我體並內最興並奮的那點,我的呻並吟幾乎變成嘶吼,柯洛卻全不理會,仍是一下下堅並鋌而深入的抽並送著。

  在這一瞬間,我終於想到很久之前,曾經聽某個人說過的一句話「不要問是我是TOP還是BOTTOM,為了所愛的人,我容得下那個粗並壯,也付得出那份堅並挺!」

  是的,柯洛,只要是你,我深愛的你,那麼,為你做一切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給予的毫不遲疑。

  我又差一點就比他先到達高並潮,但柯洛放平我,一手握住我的頂端,他咬著我的鎖骨:「我要你跟我一起!」

  當他放開手的時候,我體並內那猛烈炙熱的侵略終於在最洶湧的狀態噴並發,他傾瀉後強韌的身並體緊緊壓著我,讓我與他一起攀向頂峰!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歡並愛,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為洶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朦朧中,我被柯洛緊緊擁在懷裡,他細緻吻著我的眉梢眼角,吻我的鬢髮睫毛,那麼細緻那麼纏並綿。

  「你相信輪迴嗎?」柯洛問我。

  搖搖頭,我不信這種虛幻的東西,但是,柯洛把我抱緊:「我信,莫延,前世,我一定也是這樣愛著你。」

  轉過身,我把頭埋在柯洛胸口,摟著他被汗浸透的柔韌腰身,輕輕並吻他的胸膛,嘴唇在貼上他緊致皮膚的一瞬間,卻分明聽到柯洛起伏不定的心跳。

  前世?來生?真有嗎,我不相信。

  有這一生,這一生有他,就足夠了,來世,我不信我有那麼大的造化,前生嗎?我遇到過柯洛?如果遇到,我相信,我也一定如此這般的愛著他。

  柯洛緊緊的抱著我,「我永遠不會放開你,莫延。」

  我也不會,柯洛。

  什麼前生來世的,反正,只要是我這抹微不足道的魂魄,總會跟你在一起,永世不離。

  第61章

  清晨醒來的時候,我幾乎有一瞬間的錯覺,似乎還是兩年前的某個清晨,我被落地窗盈盈明亮的光亮喚醒。

  柯洛吻一下我的眼睛,「醒了?」

  為什麼他總是比我醒的早呢,我並不是貪睡的人,難道,做BOTTOM反而體力消耗的更大?

  被柯洛在背後緊緊的擁抱著,跟他身體的曲線毫無阻礙的契合,我也貪戀這種感覺,貪戀他露在外面微涼的緊致皮膚柔韌的觸感。

  唉,真的,要是,後面那個,是我,真的,人生就圓滿了、

  「柯洛」我說。

  「嗯?」他又吻我的頭髮,「莫延,我到現在還覺得像做夢似的,真是你嗎?」

  靠,是不是我,你還不知道,你小子昨晚折騰了幾個來回!

  「不是我,你做春夢呢。」我咬了一下他的胳膊,嗡嗡的說。

  柯洛笑一聲,把我擁的更緊,「那我還想繼續做夢」他身體某個已經堅硬的部分緊貼上來。

  我剛想動,他原來環著我的腰的手已經握住我,「我想要你……」

  於是,於是,我就真的又被要了。

  等我再次慵懶的醒來,太陽已經繞到了窗戶另外一邊。

  這次,換成我覺得我在做夢,還是這個房間,還是這張床,還是身後那個緊緊契合著我的年輕身體,還是那張英俊年輕的臉,還是他吻著我的眼睛說:「醒了?」

  搖搖頭,醒不了了,你讓我死了算了。

  我一直賴在床上,直到柯洛端著餐盤笑著走進來。

  「莫延,吃點東西吧,你餓了。」

  我餓了你都知道,當然,我是餓了,老子又沒有吃到美色!

  悶不做響的接過盤子,柯洛拿起一件衣裳披在我肩頭,「別著涼了。」

  我連瞪他的力氣都沒了,你現在知道老子會著涼了?

  我看著食物的表情簡直像餓狼見到羊,可是,我吃飽了是不是還是繼續讓餓狼撲?

  煎的恰到好處的雞蛋和塗著薄薄黃油的土司,兩片吸去了油脂的培根,一杯香醇柔滑的咖啡,美味而豐盛的……晚餐!

  我在口水流下來前,憤恨而抓狂的抬頭看著柯洛。

  吃了這個,你打算讓我這一周都下不了床嗎?流食,老子現在需要流食!

  大概我的殺氣被柯洛理解成哀怨了,他俯下身來,笑著吻我。

  「不愛吃嗎?幹嘛一直瞪著眼睛?」

  殺氣,你感受不到LEE叔的殺氣?

  「有粥嗎?」我終於還是屈服於飢腸轆轆,問的一點兒氣勢都沒有。

  柯洛摟著我乾脆由淺啄變成熱吻,眼裡的笑意和眷戀一樣深。

  有沒有搞錯,我是說粥,不是說肉!

  半個小時後,熱騰騰的白粥和煎蛋端上來,我都盼的眼睛汪汪的了。

  拿起勺子就要吃,柯咯打一下我的手:「燙啊,小心點。」

  天近黃昏,我終於下床,開始了一天的活動。

  跟柯洛開著車漫無目的兜風,還是兩年前的車,他也沒換,我想起來那年冬至,從陸風和程亦辰那裡回來,有次我心煩意亂的想去NAR吧,結果柯洛不准,逕直送我回家,也是這輛車,跟他在車裡糾纏,後來又差點翻臉。

  真是,回到T城,總是有許多的回憶,即使是我這麼不戀舊的人,也發現一幕幕的片斷如潮一般蕩漾來去。

  我扣住柯洛的手,當時那個讓我日日夜夜抓心撓肝的美青年,竟然真的全都屬於我了?

  柯洛側過頭來對我微笑,十指緊緊交握在一起,「你想去哪兒走走?」

  去哪兒,我沒什麼地方要去,最懷念的那個地方,柯洛必然是不准的。

  「那個,柯洛,我想,約你陸叔叔和程亦辰,還有林竟文揚一起吃頓飯吧。」

  柯洛愣了一下,唇邊的微笑凝固住,他張了下嘴,卻沒說出來話。

  我拍拍他的手,「我不習慣等待結果,早晚還是要見他的。「

  柯洛另外一隻手緩慢的打著方向盤,猶豫了一會兒,他說:「要不然,我們今天先約陸叔叔一個人見一面,好嗎?」

  也好,省得陸風發起狂來,誅連無辜。

  柯洛咬一下嘴唇,「我打給他吧,現在的時間,可以去風揚找他,他一定在。」

  我點頭,去風揚也好,那也是當年我戰鬥過的地方,比人生地不熟的好。

  車子平穩的駛向地下車庫,我吃驚的看到我原來那輛銀灰色的AUDI s5居然還是穩穩當當的停在原來的位置。

  我看一眼柯洛,他的臉上有一抹微紅,「這輛車公司收回來我不許別人碰,總覺得,你有天,也許會回來。」

  我想對他笑笑,卻跟那天重新走進公寓的感覺一樣,心裡酸酸的漲滿了柔情。

  柯洛的手握的更緊,「你離開的那天,對我而言,好像一夜城空。我那時候以為,除了這些回憶,我什麼都留不住了。」

  一夜城空?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形容,沒想到,就是我所愛的男孩對我離開的感受,一個人離開了,繁華如錦全然陷落於黑暗,滿城霓虹開成荒漠。

  我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撫摸柯洛俊美的臉龐,他的挺秀的眉鋒,筆直的鼻樑,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心酸卻飽滿的幸福著。

  他其實,真的不是個擅於表達的男人,從前總是被我逼的急了才說話,卻仍舊把自己藏的那麼深,我以前罵他只會道歉,說些有用沒用的屁話,後來在一起,他也總是靜靜的跟我依偎在一起的時候居多,我說什麼,他都聽的那麼投入,卻從來不曾向我講訴過我離開這裡那一年間,他曾經經歷過什麼樣的思念煎熬和糾結。

  「柯洛,那時候,我,讓你傷心了。」我黯然的垂下目光,是的,那時候,我跟邵言在一起,那時候,我一個電話都不曾打給他,唉,我曾經,錯過了這麼多,如果這次我不來T城,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柯洛曾經那麼絕望的等待過我,保存著所有我的一切,保存著自己的回憶,可是那時候,我何嘗不是絕望的在愛著,絕望的在等待也許會出現奇跡。

  這都是命運吧,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我跟柯洛的性格,本來是那樣的不同,卻為了相愛不約而同的走了這麼相似的路。

  誰對誰錯,又有什麼重要,我們終於還是在一起了,可能必須要經受那麼多的磨礪,才能讓我和他都認清自己的心,如果,真的,如果在LA的當年,我跟柯洛就風平浪靜的在一起,那過了三年後的今年,也許,我們也同樣風平浪靜的分手了。

  尤其,是對於他,我之前就說過,我經歷過,才能有所取捨,但他沒有,這樣的經歷,對他而言,是必須的。

  陪他一起成長,哪怕,為了愛他,受了這麼多苦,也值得。

  第62章

  柯洛撥通了陸風的電話,聲音在安靜的車裡聽的清楚。

  「陸叔叔,我是柯洛,你現在在辦公室嗎?」

  陸風的聲音即使在電話裡,也聽得出冷冷的感覺,「嗯,在,你今天為什麼沒來公司?」

  「我現在在車庫,一會兒能直接到辦公室找你嗎,我有些事想跟你當面談。」柯洛的聲音還是很溫和禮貌,有時候我覺得這孩子控制情緒的能力明顯高於我們這些長輩。

  「好,你上來吧,我也有事要跟你談。」

  「陸叔叔。」柯洛停了一下,「LEE和我在一起,我們一起上去。」

  陸風在電話裡沉默著,我幾乎能想像他皺著的眉頭和犀利目光。

  「上來。」除了冷漠,沒有其他表情的聲音。

  有一部電梯是總裁辦公室專用的,柯洛按下密碼,片刻就無聲無息的停在了頂層。

  柯洛一直拉著我的手,手心微微沁出一點濕意,我用手指輕輕的為他拭去。

  他轉過臉來看著我,英俊的線條在夕陽中似鍍了一層金光,我對他溫和平靜的笑了笑。

  陸風還是站在窗前,一身黑色西服,挺拔依舊,冷峻也依舊。

  我跟他相識近二十年,其實,我知道他並不是要擺這種拉風的POSE,而是,他想事情想的出神的時候,就習慣往遠的地方看。

  他同樣也站在夕陽中,側面的線條跟柯洛那般相似,基因根本瞞不了人,更瞞不了自己。

  聽到我們的腳步聲,陸風卻保持著姿勢,動也沒動。

  「陸叔叔。」柯洛靜靜的說了一聲。

  陸風到底不能不轉過頭了,他的臉色跟無限美好的夕陽全無相似之處。

  他真適合演一些玉面羅剎之類的角色。

  或者,有部片子叫終結者一、二、三?

  他就站在那兒,有時候身高真是優勢,我181cm,在他們父子倆面前,還是矮了半頭不止。

  氣勢上,我一直比不過陸風,所以,我就不跟他拼這個。

  我對著陸風如常優雅而瀟灑的微笑,他果然臉色更難看了兩分。

  以往對峙中,還能記得示意我坐下,這回,他乾脆自己坐下了。

  不過,我今天不是來惹他狂化變身終極BOSS的,那個,我還是低調,低調點兒。

  我收斂了笑容,安靜的站在柯洛身邊,從落地窗上能看到我跟柯洛清晰的影像,難道,真的不會讓陸風有「眼前一雙璧人」這種類似的感覺嗎?

  我是比柯洛年長了很多,可是,我保養的不錯嘛,做了整容手術又年輕了幾歲,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出頭的樣子,我也很久沒仔細端詳過我跟柯洛站在一起,確實,還是很般配的,柯洛的優勢是青春,我的優勢是神采。

  陸風抬頭看我,我正對著玻璃窗下意識的微笑。

  他冷哼一聲,我還沒有反應,柯洛說:「陸叔叔,我來了。」

  當然,我們都進來幾分鐘了,是陸風故意視而不見。

  陸風勉強的點了點頭,他基本是個狠茬,但不是個言語刻薄的人,所謂狠狗不叫,叫狗不狠。

  陸風看著柯洛一直握著我的手,眼光一瞬間說不清楚的幽黑。

  「你們坐吧。」他還是說。

  柯洛點點頭,跟我一起在沙發上坐下,我忽然覺得我還真像一個被拉著見公婆的新媳婦。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幾乎要笑出聲,不知道陸風是什麼感受,以前,只覺得他干涉我跟柯洛的愛情,逼著我妥協行徑卑鄙,其實,真三個人一起面對面坐在這裡,我忽然也有些感觸,寶貝兒子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叔叔相愛,做父親的接受起來,還真有一定難度。

  「LEE來了。」柯洛看著陸風,他的眼光堅定平靜。

  「嗯。」陸風只簡單回答了一個字。

  「又有一陣子沒見了,陸風。」我開口說道。

  陸風的眼光掃到我臉上,「怎麼,你很想見我嗎?」他的聲音其實是很磁性迷人的,而且,越冷越有味道。

  不過,出言不善啊。

  我微笑一下,「很想見倒未必,但早晚總要再見面的,我們倆只怕都不是被動等待的人。」

  陸風不言語,他肯定不是想不出話來鏘我,只是,有柯洛在,他長期維持的慈父形象,總會有幾分顧忌。

  「小洛,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他把目光轉向柯洛。

  「陸叔叔,我想跟你正式的介紹一下,」柯洛轉過來,眼裡是滿滿的深情,「這是李莫延,我知道你們相識很多年了,但是,他從來沒有以這種身份出現在你面前過,他是我的愛人,我會跟他共度一生,所以,陸叔叔,你是我最親近的長輩,我和他一起來見你,希望,你能喜歡和接受他。」

  柯洛說的不快,聲音安定溫和,他每說一個字,陸風的眼光就更深一分,到最後,已經是連我都辨識不出的情緒。

  過了良久,陸風才淡淡的笑了一下,既不是冷笑也不是微笑,倒像是某種心灰意冷的疲憊。

  「小洛,你倒是比我以為的,更有魄力,不過,如果我不接受他呢,你打算如何?」

  柯洛的手指緊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化,依舊是尊敬溫和的,「我很敬重您,所以,才希望您能跟我一起分享我的幸福,但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跟莫延在一起,那我對讓您失望,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不會改變心意。」

  我看著陸風,再看看柯洛,原來,讓男朋友為了自己跟父親反目的滋味,挺不舒服的。

  我知道陸風是真心喜愛柯洛,也知道柯洛對陸風是由衷的敬重仰慕。

  陸風又把目光調回到我臉上,「小洛,你能讓我跟他單獨談談嗎?」

  柯洛愣了片刻,看著我,我點點頭,對他平靜的笑了一下,柯洛歎了一口氣,「那好吧,我到自己辦公室等你,你們談完了,過來找我。」

  他站起身來,又看著陸風,「陸叔叔,莫延是我最心愛的人,值得我用生命守護,我不會讓他受任何傷害的。」

  這話已經無疑是在威脅陸風了,陸風居然沒有狂化,我不禁感歎虎毒不食子。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陸風的目光還是專注的凝視著他的方向。

  「你倒真有膽量跟我單獨留下。」他不看我,冷冷的說。

  我輕笑一下,「有什麼不敢呢,我來到這個世上,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第63章

  陸風還是連個表情也沒有,他這面癱的功力,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

  「你氣色比我上次見你好多了。」我認真的說。

  「你的氣色倒是不如我上次見你了,怎麼,體力不支了。」他斜睨我。

  他媽的,要不是你那怪獸崽子折騰老子一天一夜,我能氣色這麼差。

  「呵,是啊,你知道柯洛……」我故意笑的曖昧,陸風一直以為柯洛被我壓了,雖然無恥,但能得著這個氣他的機會,我還是不放過。

  果然,他馬上把眼光轉過去,臉上由青轉白。

  「陸風,我猜,我就是不來找你,你也會來找我吧。」我靠著沙發背問他。

  「你倒是聰明,我是正打算抽出時間來就去找你,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他向前傾身子,離我很近。

  氣場隨之壓到,陸風冷冷看著人不說話的時候,最有威懾力。

  「你還是要逼我離開柯洛?或者,逼我接受柯洛有一個孩子?」

  他搖一下頭,「都不是,我是想讓你回風揚來,陪著柯洛,我不想讓他離開。」

  這回是我愣住了,雖然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但是,陸風這也變卦變的太快。

  「我沒聽錯吧,你讓我回來?你剛才不是還堅決不同意我跟柯洛在一起嗎?」

  「我現在也不同意,但是,我願意退一步,給你個機會讓你證明對柯洛的真誠。」

  哈,好強權的邏輯,這傢伙的思維方式還真不是一般的固定模式。

  我揉揉額角「那要是,這回我說,我如果不接受呢,你打算如何?」

  「李莫延,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明天就消失,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也向前傾過去身子,陸風瘦一些的樣子,其實更像他很年輕的時候,我也同樣年輕的時代,我微微的笑一下,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拍拍他的肩膀,「陸風,你不會殺我,你跟我一樣清楚。」

  他大概沒想到我有膽子離他這麼近,還敢對他動手動腳,一下子愣住沒反應過來。

  「你要真想讓我消失,早在發現我跟柯洛有染的時候就除掉我了,你一直都沒動手,可見你不忍心。」我對他微笑。

  陸風一把抓住我的領子,他坐著也比我高,「有膽量,你就試試。」他的聲音讓我不寒而慄。

  用激將法對付陸風,我其實也沒有底,不過,這個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讓他對柯洛服軟,根本不可能。

  僵局總要想個辦法解開。

  「我不會回來,但我也不會帶柯洛走,他應該留在這裡,你拼了一輩子的命創建的商業帝國,沒有比他更適合的繼承人。」

  陸風瞇了一下眼睛,再綻出的光芒卻仍是犀利陰沉的,「那是我跟柯洛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插手。」

  「可是,他是我愛的人,由不得我不插手,而且,如果我不回來,他一定會離開,你比我更清楚,陸風,柯洛是你什麼人,全世界都知道,你真以為你瞞得了誰,你不要以為,我就想看到柯洛為了我跟你反目,那真是枉我跟你相交二十年。」

  陸風冷笑「你不要以為三言兩語就能說服我相信你,我沒那麼天真,你巧舌如簧的能耐,我比誰都清楚,今天你只有一個選擇,回來幫柯洛,或者,讓我幫你徹底離開他的世界。」

  「然後呢,讓柯洛永遠離開你的世界?這是你想要的結局?」我同樣毫無退縮的看著他。

  「你口口聲聲愛他,如何愛?他為你可以捨棄一切,事業,財富,家人,你呢,你連陪在他身邊都不肯,你是我見過在感情上最自私的男人。」

  我深吸一口氣,「陸風,年輕的時候也希望我愛的人可以為我放棄事業財富家人,但是,過了這麼多年,我才明白,愛情永遠不可能是天平,不是兩個人分別把這些東西加上去,就能得到幸福,為你最捨得付出的人,同樣可能後悔的最快,所以,我可以明確回答你,柯洛能為我做到這些,我無比感動,但是,我不會讓他為我放棄這些,我也不會為他放棄自我,雖然你覺得我自私,但是,性格本身沒有好壞,自私和無私的人都有適合的相處方式,有些人的煩惱是憑空虛構的,而他們卻把它當成真實去承受,你就是這種人,可我不是,也永遠不會做這樣的事。」

  陸風瞇眼看著我,「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兒都沒變,自私冷靜,難怪柯洛也對你這麼著迷。」

  我看著陸風,他抓緊我衣領的手漸漸鬆開,卻捏住我的下頜「每次看到你這麼鎮定,我都想把你的冷靜撕碎。」

  好熟悉的情節,似乎多年前,曾經有過相似一幕,我都快不記得,我曾經脫成半裸,他為刀俎,我為魚肉。

  我抬起手握住陸風的手腕,「你這算是扒灰?」

  陸風像被燒紅的烙鐵燙到,瞬間就鬆開了捏著我的手。

  「妖孽。」他咬牙吐出兩個字。

  這是說我呢?平生第一次聽聞。

  我想,他是徹底被我整治的使不出手段了,陸風是個霸王,但不是個流氓。

  而我有無賴的潛質。

  陸風還是氣的咬著牙,「我以為,小洛就算喜歡男人也應該跟我一樣,至少要在上面,沒想到,他落到你這個妖孽手裡。」

  不能逼他逼的太緊,我也一咬牙,「你為什麼以為他不是?」

  陸風抬起頭目瞪口呆的看了我五秒鐘,突然暴發出仰天大笑。

  靠,你就笑個夠吧,我不過給你個台階下而已,要不然,你這死鴨子嘴硬的如何肯讓步。

  「李莫延,沒想到,你也有今天。」他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終於在他的笑聲裡再也掛不住老臉,「笑個屁笑,你就敢說你從來沒被程亦辰壓過!」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本來是一時腦子轉不到更解恨的話,才隨口喊出來的,以陸風的身高體力,總攻的位置是坐到無可動搖了,誰敢打他後面的主意。

  但沒料到我此言一出,他的笑聲戛然而止,臉竟然騰一下子無法克制的紅了。

  我沒看錯吧,我確定沒看錯吧,陸風,他居然,這禽獸,他會臉紅。

  這回暴笑的人成了我,「陸風,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第64章

  做夢都沒想到我跟陸風這次無比嚴肅的談判最後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兩個人認識了半輩子,我平生第一次覺得跟陸風惺惺相惜。

  原來,沒有誰是總攻,或者,應該說,我和他,此生都只能,也只心甘情願的為了一個人,放棄自己總攻的地位。

  早知道這比其他一切言辭都更能說服陸風相信我是真心實意愛柯洛,我早就承認我是被壓那個了。

  還繞來繞去的費這麼多事幹嘛,我就是無法克制自己下流的一直在猜測,他是偶爾被壓,還是像我這樣,被壓的翻身無望?

  再就是更下流的無法克制著相像那個畫面,帥到那樣驚世駭俗的陸風不知道躺到床上怎麼樣的風情,唉,還是老子修為不夠啊,早知道他也有躺平的一天,我當年怎麼就沒加把勁推倒他呢!

  發現陸風被壓的秘密,讓我心情大爽,得道你也過的不好,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我推開柯洛辦公室門的時候,他明顯被我臉上的笑意震撼的不輕。

  「莫延,」柯洛猶豫著「那個,陸叔叔,他沒為難你吧。」

  他本來滿是焦慮的神色,現在卻是一頭霧水的表情。

  我趕緊收起笑容,「算不上為難,談的,還挺順利的」

  柯洛皺一下眉頭,「是陸叔叔,他肯讓步了?」

  我揉揉額角,「就算是吧,不過,他讓我回到風揚來,不希望你離開。」

  柯洛看著我,烏黑的眼睛,明亮如星,「那你呢,你怎麼決定?」

  我走過去,把柯洛輕輕擁在懷裡,「柯洛,你先告訴我,你辭職是因為不喜歡這個工作,還是因為陸風不肯答應我們在一起,所以,你跟他賭氣?」

  柯洛在我懷裡輕輕的歎了口氣,「我說實話,你會生氣嗎?」

  我把他拉開一點,柯洛垂著睫毛的樣子,還是如純潔的小綿羊一般,「你說吧,我不生氣。」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我發現我根本忍受不了跟你分別,你不知道我每天每夜都想你想的發瘋,我沒你那麼能幹,每天這樣想著你,我做不了陸氏總裁,可陸叔叔,他不同意我辭職,也不答應我們在一起,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

  他把臉貼在我肩膀上,輕輕的吻我的鬢角,「我知道,你常常覺得我孩子氣,可是,我沒有辦法,莫延,我愛你就是愛的這樣不可自拔,S城也有柯氏的產業,我可以在那邊繼續工作,至於陸叔叔,只要他不能接受你,我就只能辜負他的期望了。」

  我把他攬的更緊一些,「那你喜歡風揚的工作嗎?」

  柯洛點點頭,「喜歡,是你親手帶著我開始的,也是我真心投入熱情和努力的工作,我一直想把它做好,但在它和你之間,不存在取捨。」

  我側過頭去吻他的眼睛,「柯洛,要是,我肯回到T城來,你就不需要離開風揚了,對嗎?我知道你對柯氏的產業並沒什麼興趣。」

  柯洛驚喜的看著我:「那麼,你是肯答應陸叔叔的要求,回到風揚來了?」

  我搖一下頭:「我是答應回到T城,回到你身邊,但是,不是回到風揚。」

  柯洛挺秀的眉毛皺起來:「為什麼?既然你肯回到T城,到風揚來工作不好嗎?」

  我笑著揉揉他的頭髮,「這是個原則問題,柯洛,你相信我,獨立對一個男人很重要,這陣子我也在想這件事,這一年多,你每週都那麼辛苦的飛來飛去,不是長久這計,當時,確實也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全,所以,我想,等幫謝炎忙完現在很重要的一項投資,我就正式跟謝炎辭職,我想回到T城開一家律師事務所,唉,人的想法也總是在變的,我本來以為經歷過LA那樣的浮華變幻,再也不會想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了,不過,現在我想清楚了,不必那麼急功近利,只是穩穩當當的做生意就好。」

  我話音剛落,還沒看清楚柯洛的表情,就感覺到他挺拔修長的身影壓上來,直接把我按在辦公桌上,鋪天蓋地的吻下來。

  這個,給我個過度,行不行,不給過度,總得讓我說完話,喘口氣吧。

  好吧,好吧,讓我淹沒在你的慾海情天裡,永世沉淪,我認命了。

  這個週末還真忙,週五整個黑白巔倒的睡過去了,傍晚跟BOSS對峙又耗費我腦細胞無數,晚上終於狠敲柯洛請我吃了全城最貴的一客大餐。

  我正在感歎神戶牛肉不可思議的入口即化,手機裡林竟嘰裡呱啦的聲音開始響個不休。

  「我有方法吧,我冒充自來水公司打給柯洛,告訴他家裡漏水了,讓趕緊回去,他果然是以救火的速度衝回去的吧!」

  哦,原來是用這個方法,呵,確實回來的很快。

  安靜雅致的日式包間裡,柯洛能聽清林竟的聲音,他支著手臂看著我笑瞇瞇的不說話。

  「你有沒有驚喜送給柯洛啊,是不是洗乾淨頭上扎個蝴蝶結?我覺得這個很有創意的。」

  我趕緊把電話緊扣在耳朵上,靠,林竟開始脫線了。

  柯洛終於克制不住笑出聲,他湊過來貼著我另外一邊的耳朵:「我覺得這個建議很不錯。」

  「啊,那個,林竟啊,明天晚上,請你吃飯,你有時間嗎?」我忙打岔。

  「哦,吃飯,好,吃什麼由我選嗎?」林竟的聲音又提高了八度。

  「嗯,你想吃什麼?」

  「啊,我想想,神戶牛肉,我吃過一次念念不忘到如今。」

  我一口把剩下的牛肉囫圇吞下,林竟有沒有從電話裡鑽出來的強大怨念,我不能肯定。

  第65章

  果然,第二天晚上,由柯洛做東,請了林竟,文揚,還有程亦辰一起吃這家日本料理。

  柯洛自然邀請了陸風,得到的答覆是「看到他我沒胃口。」

  呵,我看到你倒是很有胃口,滿腦子都是秀色可餐。

  跟程亦辰快兩年沒見了,他倒還是沒什麼變化,神色也比之前更平靜了一些,不過,我能體會他那種身邊有一顆不知道何時會突然引爆的炸彈的心情,如果真是死局,漫長的等待的過程,總是最痛苦的吧,以他那種性格,能支撐下來,著實不易。

  他看著我跟柯洛微笑,笑容倒是真誠友好的,比他那個禽獸男人好的多,等菜的空隙,他靠近我溫和說道:「LEE,真沒想到你會跟小洛在一起。」

  我對他略微尷尬的笑一下,程亦辰也是個寬容的人,不過,我以往花名在外,總是有蓄意勾引柯洛的嫌疑,也認識了他十幾年了,誰能想到我這個叔叔輩的,最後竟然跟子侄糾纏到一起。

  程亦辰又微笑了一下,聲音降到只有我們兩個能聽清:「陸風那邊,你不必太擔心,他只是一時轉不過來,又要面子,只要小洛幸福,他總會讓步。」

  這種講究的日本館子,吃的東西精緻,喝的清酒度數不高,氣氛並不熱烈,吃完飯,林竟一定要張羅再找地方HIGH一下為我接風。

  我也大有意猶未盡之感,這一陣子除了跟高昱去了回酒吧,我是什麼夜生活都沒有了,NAR吧的醇酒美人,光影綽綽,那真是不知道有多懷念。

  我還沒吐出一個字,已經看到柯洛的嘴角輕笑著挑起,眼光斜睨著我,靠,這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這種挑釁的表情了。

  看來,這個念頭,是沒戲了。

  最後是文揚和柯洛選了一家他們熟悉的有檯球打的酒吧,程亦辰笑著說他不參加這種年輕的人活動,逕自開車回去了。

  林竟和柯洛的檯球都打的不錯,但凡可以較量的遊戲,他們倆都能卯的熱火朝天。

  卓文揚的籃球打的差,檯球水平居然還能更差,難怪林竟死活不跟他一台。

  呵,我只好拄著檯球桿,笑瞇瞇的欣賞他左右測量計算的雪膚花顏。

  這孩子早年真是個書獃子,不知道怎麼會跟林竟那個小狐狸命運纏在一起。

  「文揚,你是學建築的吧。」我隨意跟他聊天。

  「嗯,」他出了一桿,總算打下去一個球,臉上露出笑意,我知道林竟背後叫他卓冰山,其實,卓文揚笑起來的樣子,非常有魅力。

  「你知道有一個設計師嗎?叫Frederic de Gal嗎?」

  卓文揚抬起頭,「當然知道,他是近幾年在國際上很受關注的設計師,知名度很高,他的作品風格我也很欣賞。」

  這時候柯洛正好停下一桿,他轉頭看著我跟文揚在聊天,隨口接了一句,「聊什麼呢?」

  我對柯洛笑一下,看林竟一臉認真的表情,也知道這局是柯洛佔了上風。

  「沒什麼,跟文揚咨詢點兒事。」

  文揚說道:「嗯,LEE問起一個設計師,對了,柯洛,我們倆還去看過他的作品展呢?」

  哦?有這樣的事嗎?

  看柯洛不解的表情,文揚解釋道:「幾年以前了,你記得有一次你週末無聊,跟我一起去看過一個當代建築設計展,是幾個設計師的作品,其中就有LEE剛剛問我的那個Frederic de Gal。」

  柯洛想了想,笑著說,「這件事想起來了,不過,那個人和那些設計,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怎麼對這個感興趣了?」柯洛問我。

  「哦,最近跟這個設計師所屬的那家國外公司有很大的合作項目,所以,隨便問問文揚。」

  文揚驚訝的看著我:「你們和CEDIA有合作嗎,那有沒有機會跟Frederic de Gal合作。」

  我又下意識的揉揉額角,「應該是有的,還在洽談中。」

  文揚的性格本來是很冷清的,這會倒來了精神,「這個設計師在業界是少見的低調,從來不出現在公眾面前,我記得以前有一本雜誌上有過一段採訪,他說希望人們更多關注他的作品而不是他本身,我覺得他那個人很有個性。」

  這句話,倒真是高昱的風格,如果他真的出現在公眾視野裡,那些撲風捉影八卦無聊的記者,肯定早把焦點集中到他過於出眾的外貌上,把他當成明星一樣挖掘了,這個眼球經濟的時代,他哪還能如現在一般不受打擾的平靜生活。

  柯洛略微皺眉,「我有點想起來你說的那個藝術展了,是春天,對嗎?」

  「好像是,我也記不太清,都幾年之前了。」

  柯洛的神情還是很費心思的思考,突然輕輕 「啊」的一聲。

  我不解的看著他,柯洛的眼光正好若有所思的移向我,他的臉上是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麼,你想起什麼了?」

  「啊,沒什麼,就是總算想起來文揚說的那個展覽了,嗯,是很不錯,作品都很漂亮。」

  我聳聳肩,對他的話不以為然,那邊林竟打了一聲尖銳的口哨,「BINGO,柯洛,我清台了,你願賭服輸吧!」

  晚上送林竟和文揚回去的時候,我想起來邀請他們下週末去T城參加謝炎的生日宴會。

  林竟是個貪玩的人,一聽有PARTY自然興致勃勃,「你那個王子助理也去嗎?」

  「哈,你說謝翊嗎?他肯定會參加的。」

  林竟來了精神,「那我肯定去,要穿正式還是非正式?」

  卓文揚面沉如水的坐在他身邊,一聲不響,不過,我知道,他也肯定會去的。

  「休閒商務吧,比較保險,因為除了親屬朋友,更多的是公司同事和合作方的客人,這宴會本來也是為了商業目的才辦的,要不以謝炎的脾氣,早帶著舒念兩個人躲起來行不軌之事了。」我哈哈笑著回答他。

  第66章

  週一趕最早的一班的飛機回T城,柯洛送我去機場的路上忽然問道:「那個謝翊跟謝炎關係怎麼樣?」

  工作上的事兒,我一直跟柯洛說的不多,既然他問起來,我也沒什麼瞞他的必要,「很不好,基本上是豪門恩怨,謝翊的父親當初被謝炎的父親和祖父趕出家門,不過,他祖父臨終前倒是沒收回分給二兒子的股份,所以,現在謝翊回國進入謝氏,應該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柯洛輕輕點下頭,「看得出來,他應該是不甘心屈居人下的,你說等結束了一個重要的投資就回T城,就是指跟CEDIA的那個合作計劃嗎?」

  做了總裁,果然看問題更清楚明朗了,不過,提起CEDIA,我想了想,對柯洛說道:「是那個方案,謝氏投資很大,所以,我總要幫謝炎做完,還有,柯洛,有件事情,我還沒跟你說。」

  他用餘光看了我一眼,笑著問:「什麼事?」

  「CEDIA那個設計師,就是昨天提到的Frederic de Gal,他就是高昱。」

  前面車減速,柯洛猛踩一腳剎車,驚的我一身冷汗。

  一聲尖銳的剎車聲,總算差五公分沒追尾,柯洛的眼光並沒有轉向我,他定定的看著前面過了半天,淡淡的笑了下,「真是很意外。」

  不知道他指的是高昱還是剛才的急剎車。

  我握住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開慢一點吧。」

  柯洛緊抿著嘴唇,繼續開車,卻不再說話。

  我在心裡歎口氣,他要是問什麼,我倒是可以跟他解釋,可是,他什麼都不說,我要是解釋起來,反而覺得此地無銀。

  到機場停好車,柯洛突然俯過身來,纏綿的吻我,唇齒間忘情的吸吮輾轉,我被他的氣息灼燒著,幾乎無法克制的激動回應。

  最後我喘息著努力從他的熱吻中掙脫「柯洛,要趕不上飛機了。」我斷續著說。

  他低下頭,一下咬住了我的鎖骨,牙齒真用了力氣,隔著襯衣我都感覺到疼痛。

  我吃痛的「啊」一聲呻吟出來。

  柯洛還是把臉埋在我的頸窩裡,「我真想跟你一起回去。」

  一直到我再次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想起柯洛那纏綿深情的一吻,還是臉紅心跳。

  謝翊進來的時候,我還沒回過神來。

  他對我禮貌的笑了笑,「上周會議備忘錄,我發到你信箱裡,你看了嗎?」

  我搖搖頭,這週末根本沒檢查信箱。

  謝翊微笑一下,似乎絲毫不意外,他遞一個文件夾給我,「我已經打打印出來了,你看一下吧。」

  我問謝翊:「上週五GAL來了嗎?」

  謝翊點點頭,繼而又微笑了一下,「很NICE的一個人,跟謝炎溝通的很融洽,這兩天你應該就會見到他了。」

  我對謝翊笑笑,高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他,心裡那種感覺,很複雜。

  他本來是那麼溫和平靜的一個所在,即使我一直被他吸引著,也一直確定自己跟他永遠不會有交集,但那天他那輕輕的一吻,似乎把所有我心裡的平衡,都打亂了。

  高昱,為什麼偏偏是你呢?如果是其他人,我就遠遠的驅離開我的生活了,為什麼偏偏是你?

  你是一個永遠讓人猜不透心思的人,我也不能瞭解你。

  我最欣賞的一個人,我當成知己的一個人,你那天吻我的時候,到底想的是什麼,我真想你現在就在我面前,讓我問清楚。

  謝炎在傍晚的時候,走進來。

  我正吸著煙沉思,面前攤開的是跟CEDIA的合同。

  謝炎臉色不豫,「你肯回來了?」

  我一直沒打給他,他不高興情有可緣,是我不對,不過,我跟高昱之間的糾纏,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像得到。

  我不說話,謝炎在桌對面的皮椅上坐下。

  「給我個那天你不出席的理由。」謝炎平時毒舌成什麼樣我都聽過,但這次,他的聲音很冷。

  「我沒什麼可解釋的,那天不在,是我不對,你生氣,就罵我一通吧。」

  「認錯可不是你的風格,我更需要你解釋了。」

  我把煙掐滅,「我聽謝翊說,你跟GAL談的很融洽,結果滿意嗎?」

  謝炎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怎麼回答你,告訴你,我跟高昱之間曖昧不清,所以,我對他避而不見?

  「為什麼我一定要在,我是法律顧問,這件事,跟法律問題無關。」

  謝炎的臉色鐵青,「這是你的態度?」

  早知道留在T城了,要不是看重我跟你之間的關係,我本來可以一走了之。

  「我應該什麼態度?你不要事事都要聽我的意見,這本來應該是你自己決定的事情。」

  謝炎臉色瞬間蒼白,他冷笑一下,「原來,你只是法律顧問,是我想的太多了。」

  「哦,你當我是國舅爺?「反正,你當我是個無賴,我索性無賴到底好了。

  「你要不是小念的哥哥,我不會容忍你到今天。」謝炎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

  要不是因為舒念,我也早一走了之了。

  「李莫延,你不要一再挑戰我容忍的底線」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謝炎,你的家族矛盾,我解決不了,我能幫你的,只是商業競爭,你是總裁,多少大風大浪你都經歷過來了,為什麼一個跟設計師的談判,你都要我陪著你!」

  謝炎冷笑「 我以為,你總有點兒職業操守,原來,是我高估你了,你風流起來,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

  「你要開除我,隨時都可以,你說一聲,我馬上從你面前消失。」我突然覺得這麼疲憊。

  謝炎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你就是這種態度跟我站在一條戰線上嗎?我現在面臨什麼局面,你不是不知道,枉我把你當成可以信任的朋友。」

  我一時語結,這件事,是我理虧,只是,其中理由,不能對謝炎說明。

  我扭開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你連句道歉都沒有嗎?」謝炎的聲音還是很冷。

  我長歎一口氣,「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是,我相信你能處理好,其實謝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跟CEDIA的合作一直談的很順利,GAL也如我們所願的主持設計,你不能事事都倚重我,從前沒我幫你,你做的都很好,以後,如果有天我走了,你還是要自己面對所有挑戰。」

  謝炎坐在那兒,面沉如水,他忽然冷笑一下,「你是決定,要走了?」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步了,我也不必再瞞他,「是,謝炎,這兩年,你幫我很多,我都知道,眼下這個難關,我會跟你一起面對,但是,等到這件事情解決了,我會離開。」

  「你到底,還是要跟柯洛走了?」謝炎看著我,我第一次發現,他的眼光原來很犀利。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早晚都是要分道揚鑣的,何必一定要說破呢,我這個人,道德操守確實不算高,不過,我也不是不仁不義的小人,你和謝翊父子這場爭鬥,我一定會陪你走到最後見分曉。」

  謝炎站起來,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擋住燈光。

  「那我要多謝你如此仁至義盡,我還要替小念謝謝你,對他的愛人如此照顧有加。」他冷冷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推門離開。

  靠,媽的,你們一個比一個大爺,就我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還了這個還那個,到死還不完!

  第67章

  這件事上,謝炎真跟我制了氣,跟CEDIA的設計會議,沒有一次通知我參加。

  我從會議室經過的時候,透過白色磨砂玻璃,知道高昱就在我幾步之外的地方。

  其實並不是要躲著他,只是,不想見,能不見,就還是不要見吧。

  高昱也知道我在這幢樓裡,如果他留意,不難注意到我門上貼著的名牌,不過,他也同樣沒有出現在我面前。

  但關於高昱的消息還是像炸了鍋一樣迅速的在公司蔓延開,從茶水間到辦公室幾十米的距離,聽到都是年輕男女職員們細細碎碎談論他的聲音。

  他這樣的人,還是隱居起來最合適,要不然古人「看殺衛階」的悲劇,也不是沒可能上演。

  沒準,衛階那個被生生看死的倒霉美男子,也有哮喘。

  我進辦公室的時候,連謝翊也看著會議室的方向。

  見我進屋,他轉過頭來,對我客氣的笑了一下。

  我也順著他的眼光又看一眼會議室,裡面的人好像都在站起來,大概會議結束了吧。

  何必呢,到底是我的問題還是高昱,本來好好的,現在弄的連見面都覺得尷尬。

  第一個推門出來的居然是謝炎,他臉上是公式化的禮貌微笑,我還是看出來他眼裡瞬間閃過的一絲疲憊。

  謝炎也看到了我,卻沒打招呼,轉身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馬上就三十歲的人了,怎麼性格彆扭的跟小孩子似的。

  我快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可是,門開著,我能聽到會議室一群人走出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其中有我熟悉的那個磁性溫和的嗓音。

  砰的關上門,眼不見心不煩。

  週六謝炎的生日宴會,已經是這些日子最熱烈的話題。

  到底謝炎也沒跟我一直僵到週末,總還有許多其他的工作要討論,合上文件的時候我問他「今天跟GAL談的結果如何?」

  「還好,設計方案三個月之內會拿出來,沒想到他是個華人,溝通比原來想像的容易,你見到他了嗎?」謝炎仍舊看著資料。

  「打了個招呼,你對他印象怎麼樣?」我問他。

  謝炎撇一下嘴:「跟我想像中完全不一樣,不過,確實才華橫溢,讓他來主持設計是正確的決定。」

  謝炎冷笑一下:「怎麼,動了色心了?」

  「你幫我牽線?」我問謝炎。

  他氣的呸了一聲,「我都想替柯洛揍你一頓!」

  我哈哈一笑,「你別假公濟私,開會都不通知我參加了,追求FRANK的機會,就沒人跟你競爭了。」

  謝炎氣的站起來,「放屁,我才不像你,看著個容貌出眾的,就心猿意馬,我只有小念,只要小念。」

  「你不是連個玩笑都開不起了吧,臉這麼酸!」

  「我不像你那麼下流,什麼事兒都能拿來開玩笑。」

  我拿起資料轉身走人,最受不了這類情種,天天標榜著只愛一個人,幼稚。

  出門的時候差點撞上推門而入的舒念,他看我臉色不豫,遲疑著問道:「哥,怎麼了?」

  「見到異形一時不適應,過會兒就好了。」

  「啊?」舒念聽不懂我說的火星語。

  舒念的那個邏輯體系我一直不是很理解,但是,晚上他讓我到家去吃飯的時候,我還是去了。

  居然一家老小都在,小加乖巧的帶著弟弟在做遊戲,小希兩歲多,正是淘的沒天沒地的時候。

  小加年紀雖然不大,但寬厚溫和的性格已經顯而易見,而小希,大概全得自他親爹真傳,胖墩墩的小身子騎在小加脖子上,笑的咯咯的。

  我隱約想起舒念兩歲多的年紀,是個很安靜的小不點兒,扯著我的衣角,小小的臉上只剩下一雙大眼睛,不大愛說話,也很怕見生人。

  那個膽小羞怯的小東西居然也長成三十五歲的大男人了,居然還收服一條火龍當坐騎。

  以柔克剛,果然是不傳密法。

  我跟謝炎各在沙發一端,一聲不響的靜坐抗議。

  小加背著弟弟過來,謝炎總算把小希接過來放在地上逗他玩兒。

  小加粘著我「伯伯,你好久沒來了,小洛哥哥也好久沒來了。「

  他媽的,童言無忌,我是你伯伯,柯洛怎麼能是你哥哥!

  謝炎哈哈笑出聲來,我把眼刀飛過去幾把。

  舒念端著水果坐在我們倆中間,「你們倆聊什麼這麼高興?」

  不要只看謝炎,拜託你看看我的臉,這表情你管它叫高興?

  但舒念被謝炎的笑容定住了,根本不回過頭來。

  有沒有天理,舒念,你讓我來,就是為了把我當空氣?

  強大怨念果然是有磁場的,舒念終於轉過來的時候,臉色微紅。

  就那個,就那個謝炎,至於你這麼動情嗎?

  我對於所謂癡情的東西,一向不以為然。

  舒念看到我的神色,臉上更靦腆。

  唉,呆子,你是真愛這混帳愛到骨子裡了,謝炎要是敢辜負你,我讓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謝炎側一下頭,我跟他的目光隔著舒念對視著。

  跟我鏘住有什麼意思,不一起共事那天,我總還是你愛人唯一的哥哥,你怎麼就不能明白?

  謝炎的眼光也很深,他不是個細膩的人,但是個聰明人,有些道理,他總該懂得,就算沒有柯洛,我也不可能會一直留在謝氏。

  這世上,能天長地久的,只有他的舒念,其他的人,都是過客,謝炎有時候很精明很成熟,有的時候,卻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我再一次罵娘,難道,我的生活裡,只有高昱一個跟我一樣成熟的男人嗎?

  想起他我更想罵娘,你他媽的到底在想些什麼?

  第68章

  從舒念家回來,我直接敲了高昱的門。

  他打開門,默默的看著我。

  「你有時間嗎,我們談談。」

  他穿著件舊牛仔襯衣,雖然已經洗的發白,但是很乾淨,只是上面蹭著各種顏色。

  「進來說吧」他淡淡的回答。

  屋子裡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我正在畫畫,是松節油的味道。」

  他徑直往一個房間走,我只好跟在他後面。

  我猜到沙發後面那間屋子是他的書房,但這還是第一次進來。

  說是書房,還不如說是畫室。

  屋子很大,有一個不小的書桌和整面牆的書架。

  靠窗地方,支著一個很大的畫架,旁邊是一個三層的木架子,放著的各種工具讓我覺得不像是畫具,倒像是木匠的工具。

  砂紙,釘槍,鉗子,刀,錘子,甚至還有石杵和燒杯,加熱棒,攪拌器?

  更多是近百瓶的各種大大小的顏料,繽紛雜陳,五花八門。

  他看著我,「能等我一會兒嗎?」

  我點下頭,他回過頭去,重新坐到畫凳上,用畫刀攪拌著半凝固的顏料。

  畫畫我完全是門外漢,不過,至少知道畫家在作畫的過程中,不希望被打斷。

  只在書桌旁邊有一把椅子,我走過去坐下。

  「廚房裡有紅茶,你如果渴的話自己去拿一下吧,我現在手上不乾淨。」高昱頭也沒回的說道。

  「哦,沒關係,我剛吃過飯,也不渴。」

  他回過頭對我淡淡的笑一下,「那能幫我加杯茶嗎?」

  站起身去廚房,端著電磁爐上保溫的玻璃茶壺和一個杯子回來。

  給他手邊的茶杯裡加上茶,我自己索性端著茶杯站在旁邊看著他作畫。

  畫面是大海,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畫海的。

  一般畫大海,總會有什麼沙灘,或者岩石,或者,船帆之類的風景。

  但他正在畫著的這幅油畫,就只有海,海面。

  畫面上也沒有太陽,但卻知道太陽光從上方照下來,從下方的深藍一點點過度到金色波光映照的光輝,海面平靜無浪,只是無數波紋粼粼蕩漾。

  如果一個人照片拍的很唯美,人們全評價說……照片照的真好,跟油畫似的。我現在看著高昱這幅畫的感受是……這畫畫的真好,看起來好像照片一樣。

  他的畫風實在是細膩寫實,油彩厚重起伏的質感用來畫海面,幾乎完全是海浪一波波蕩漾起來的效果。

  近看每一筆都筆觸分明,遠觀卻是那樣生動。

  「設計師都是畫家嗎?」我問他。

  高昱換了一支筆,專心的補充細節「差不多吧,至少,都有很好的繪畫基礎。」

  他轉過來,「你坐一會兒吧,我可能還得些時間,你著急嗎?」

  「哦,沒關係,我等著你,慢慢畫吧。」

  他對我溫和的笑了一下,轉過身繼續投入的作畫。

  我重新坐到書桌旁,難道,那天那一吻,真是我想多了嗎?他對待我的神情,與從前並沒任何不同,甚至那雙眼睛,也還是深邃平靜的一如往常。

  可是,這幾天,我在刻意迴避他,他不會感覺不到。

  我暗暗歎口氣,把目光從他的背影上收回來,高昱書桌上碼著許多書,我隨意撿起一本來,是設計學的專業書籍,看不懂。

  桌中間有一本厚厚的書,封面是很漂亮的油畫,我拿過來,以為是畫冊之類的,沒想到,卻是一個外表做成畫冊的精緻盒子。

  如果早知道不是書,我一定不會拿,但是發現不是的時候,已經打開了。

  裡面裝著厚厚的一摞照片。

  我從來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愛好,但是,在最上面的一張照片,卻非常眼熟,正是我在刻意迴避了高昱一段時間後,在那個岩石嶙峋的海灘邊再次跟他相遇時,他給我看過的那張。

  下意識的把那張照片拿起來,在小小的LCD屏上看到的哪如沖洗出來的照片這般有效果,也許,所有的畫家都是優秀的攝影師吧。

  再下一張,還是那天的夕陽餘暉,波光嶙峋。

  同樣美不勝收,高昱的才華,幾乎體現在方方面面。

  我隨手往下翻,以為都是這樣的風景畫之類的,但再往下看我卻愣住了。

  還是那個海灘,那抹夕陽,但畫面上,是我坐在岩石上的身影。

  一連幾張,有遠景,有近景,甚至還有一張是面部的特寫,而我不得不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種可以達到平面模特效果的潛質。

  我不知道那天他跳下岩石的時候,竟然也把我攝進鏡頭,畫面上的我,神色幽遠沉靜,夕陽把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光輝,並不是唯美的藝術照,而是一種介於溫暖和幽暗之間的意境,畫中人讓人覺得成熟而滄桑,卻又釋然淡泊。

  我不知道我有這種氣質,但卻被高昱捕捉到了。

  不敢再翻下去,我已經明明白白的窺探了高昱的隱私。

  把盒子合上,高昱還是專注的在畫畫,並沒有留意到我的動靜。

  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拍下我的照片,又細心的收藏起來。

  我再要說服自己他對我全無感覺,已經無異於自欺其人。

  他隱藏的太深,所有喜怒哀樂,都小心翼翼的收斂起來,留給我看的,只是一幅永遠都平靜如水的溫和眼神。

  我有何德何能,讓他傾心?

  他的背影較尋常男人清瘦,但卻並不柔弱,肩膀並不是那種寬闊的,卻似乎有能承載一切的堅強。

  他微側著頭,側臉的曲線在畫架上垂直的燈光照射中,像一個剪影,我恍然想起,那個雨夜裡,他在玻璃窗上勾勒的曲線,跟他自己竟然驚人的相似。

  他的袖子挽起來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手中握著一支畫筆,男人的手自然不會像女人那麼纖秀,但是,他的骨結很細,幾乎不易看出,手指修長,專注的動作和神情,讓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似乎覺察到我的目光,高昱緩緩轉過身來。

  他看著我,我以前竟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眼光從來都是這麼專注而溫柔。

  高昱把筆放下,從架子上拿起一個瓶子倒了些水在自己手上,一下下揉搓著,隔著幾米遠,我能聞出那是玫瑰的香氣。

  他低下頭,「是去除油彩的,以前用松節油,結果過敏了,玫瑰油的味道是大了點兒,你不要笑話。」

  我努力對他微微的笑一下。

  他抽出幾張紙巾,仔細的把手擦拭乾淨,向我走過來。

  「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這幅畫畫了很久了,今天總算又有畫下去的靈感。」

  第69章

  藝術家和作家都講什麼靈感的,我這類人,從來就沒跟靈感沾過邊,我經常需要的是保持清醒,比如現在。    高昱走過來,卻注意到衣服上蹭上了不少油彩,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解開扣子把襯衫脫了下來。    我目瞪口呆,他裡面,竟然什麼都沒穿。    我承認,一個男人赤裸上半身並不算暴露,但問題是,他面前有一個只對男人感興趣的另類。    高昱邊走邊脫下襯衫拿在手裡,我一直覺得他瘦,但是,脫了上衣的他看起來卻勻稱緊致,骨骼清秀,皮膚更是白皙的耀眼。    歸根到底,就是性感到讓人無法呼吸。    邊走邊脫這種動作,實在是衝擊力太大了。    想說的話,我是一句也想不起來了。    高昱抬起頭看到我的目光,像是突然意識到問題,一下子就停在我兩步外的地方。    可也超不過一米,他尷尬的神態絕不在我之下,臉一下就紅了。    不只是臉,他的脖子和身體,瞬間染上了一層炫目的粉紅色。    他媽的,高昱,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誘惑!    他緊緊咬著嘴唇,一下子轉過身去,迅速要把襯衫重新穿上。    可是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滑的脊背和修長雙腿,以及會讓男人失控的腰部曲線。    忙亂中只伸了一隻袖子,高昱突然把衣服啪的摔到地上,一下子轉過身,只一瞬間就到了我面前。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高昱這樣的表情,狂亂而熱烈,漆黑的雙眼中滿是壓抑糾纏的深沉。    他跟上次一樣,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吻住我,但不同的是這次並不是那種溫柔的碰觸,而是猛烈的吸吮。    我不知道高昱的吻技竟然這麼好,他一把伸手摁住我的後腦,強勢地覆上我的唇,順勢蠻橫地掃過我敏感的上顎,感覺到我的輕顫,他進一步肆虐於屬於我的空間和氣息,柔軟觸感的舌頭,帶著特有的滋味。感覺到他不甘地想要索取更多,我徒勞的制止著他想要不留餘地地佔有。    我努力的掙扎開,一個男人如果真的想要掙開,不是不可能的,高昱體力並不如我。    我推開他,如果我想,肯定可以把他推倒,但,高昱俊美無雙的臉就在眼前,他眼中的表情只剩一種,痛苦。    而我意識到,我的手覆蓋上他裸露的身體,觸手的感覺竟然是那麼溫暖柔滑。    在我失神的一瞬間,高昱再次壓上來,拉著我的肩膀,把我壓倒在地毯上。    他瘋狂的撕扯著我的襯衫,牙齒緊緊咬住我的脖子,我吃痛的呻吟出聲。    他按著我的雙手,雙腿已經擠到我的腿間,火熱柔軟的嘴唇從脖頸吻到耳廓,我瞬間酥麻的無法動彈。    他的手指從襯衫下伸進來,撫摸著我的身體,冰涼的手指卻帶著火一般的熱量,從胸口開始,揉捻著一路向下,嘴唇再次移到我上面,帶著不顧一切的渴求,輾轉吸吮。    我幾乎被他吻的毫無招架之力,直到高昱的手解開我的皮帶,冰涼的手指隔著薄薄一層阻礙覆蓋上我的堅挺,我瞬間如雷擊一般驚醒。    我猛的一下子推開他,高昱在投入中沒有料到我會是這樣激烈的反應,卒不及防的被我掀翻到地上。    「你瘋了?」我咬牙切齒的問出唯一一句能說出口的話。    如果不是他,我早一拳揮過去,至少,也要罵他個狗血淋頭,可是,是高昱,我還是,下不去手,罵不出口。    他用手支撐著地,牙齒緊緊咬著嘴唇到幾乎滲出血,他卻笑出聲來,雖然聲音淒厲的全然不像他的聲音「你明明有反應,何必不承認。」    我明白,兩個男人之間,如果真是靠力量的優勢強上,那得有多大的優勢才能夠做到,往往都是被壓那個放棄了掙扎。    就像我跟柯洛最初在一起的時候,如果不是我妥協,他何嘗能夠如願。    高昱固然比我清瘦,但是,我的力量真比他大到什麼程度,也絕對不可能。    我其實沒有料到,我一下子就把他掀倒在地,只能說,他本來的意志,也不夠堅定。    他並不是要強上我,我甚至不能明白,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可是,高昱雙手支撐住地,頭無力的垂著,本來就有些捲曲的濃髮遮住眼睛和臉龐。    他的上身赤裸著,身上隱隱覆蓋著一層薄汗。    他媽的,我想起陸風說過的那個詞「妖孽」,已經美到讓人失魂落魄的地步了,還這樣全無掩飾的裸露著,他不是妖孽是什□麼?    花妖狐魅之流,也不過如此。    我把地上那件襯衣抓起來,胡亂的罩在他身上,高昱仍舊是那個姿勢動也不動。    我慌亂起身的狀態,甚至比他更狼狽,男人的身體騙不了人,他熱吻我的時候,我跟感情無關的起了反應,並不是我能控制的。    「為什麼?」我喘息著看著跪坐在地上的高昱,艱難的問道。    他抬頭看我,眼光竟然全無迴避,我看著他嘴唇上清晰的牙齒印,已經微微沁出血絲,他冷笑一下「你以為呢?」    我抬起手,是真的打算一巴掌對他那張漂亮的讓人窒息的臉揮過去,我一直以為他是直的,要不是如此,風情的厲軒,俊秀的葉璃,他為什麼都敬而遠之,避恐不及,可是,接連兩次他對我的舉動,我怎麼能再告訴自己,他對男人不感興趣!    手在離他臉不過寸餘之處,艱難的握成拳頭,又只能森森垂落,我下不去手,我下得了手打柯洛,因為他是我的愛人,與我密不可分,可是,對高昱,我到底,還是下不去手。    不是恨他或者討厭他,我只是氣憤,他明知道我有愛人,他知道我跟柯洛的關係,竟然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強吻我。    高昱慢慢的坐起身,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眼眸中曾有過的狂熱片刻完全消失了蹤跡,可是,他也並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把衣服穿好。    我受不了這樣的高昱,永遠讓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可是,既然跟他的關係開始不清不楚,我不能再留在這裡。    「你好自為之吧。」扔給他最後一句話,我快步的離開房間。

  第70章

  週五出辦公室的時候,正好會議室的門打開,謝炎跟高昱邊走邊說的出來。

  看到他我愣了一下,也顧不得謝炎在場,轉身快步的奔電梯而去。

  在機場接到柯洛和林竟卓文揚的時候,這幾天以來壓在心裡那種舒解不開的抑鬱之氣,終於煙消雲散。

  柯洛還是緊緊把我擁抱進懷裡,臉頰緊貼著我的鬢角,「想你了」他在我耳邊輕輕的說。

  林竟在一邊嗷嗷尖嚇「太限制極了,LEE你為老不尊!」

  我狠狠瞪他一眼,老個屁,我這麼風流倜儻的,你他媽的懂不懂欣賞!

  柯洛卻是笑著攬上我的肩「林竟,你是嫉妒嗎?」

  「嫉妒個屁,老子跟LEE糾纏在一起的時候,你還是處男呢。」

  我在林竟脫線之前一把摀住他的嘴,小子,弄明白點兒,你眼前的可是柯洛,他不是綿羊,他可是狼,你鬥得過他嗎你?

  柯洛摟著我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些,我忙對他滿臉堆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把他們都直接帶回我跟柯洛的「愛巢」,林竟快速的為自己選好臥室,然後拖著大大的皮箱進去。

  「你是打算長住?怎麼帶這麼多行李?」我一邊給他讓路一邊問他。

  「那個,我是打算住幾天,這回要不攻下你那個王子助理,我就不回去了!」

  對面站著的卓文揚滿臉黑線,同樣滿臉黑線的,還有柯洛。

  林竟完全選擇無視,他忽然又跳起來喊,「對了,那個,LEE,就是上次我碰到過那個把你比下去好幾個次元的美男子,你後來有沒有碰到過?」

  林竟,你能不能略微注意一下周圍的環境和氣壓。

  「啊,那個,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我只好打哈哈。

  林竟失望的歎口氣:「我念念不忘到如今,不知道還有沒有緣跟他再次邂逅」

  「你懂個屁邂逅,參加完晚宴,痛快跟文揚柯洛一起回去,老子不收留你。」

  有他們在,家裡一下子熱鬧起來,晚上一大幫人一起去海灘散步,林竟說對著月色正好開懷暢飲,拉著柯洛居然從最近的便利店抬了一整箱啤酒回來。

  啤酒在我一向如喝水一般,四個人竟然沒費力氣就把一箱酒鼓搗乾淨。

  主力是我跟林竟,柯洛喝的也不少,最後清醒的只剩下文揚一個。

  柯洛把搖搖擺擺摟著我的林竟塞到文揚懷裡,林竟是真的點兒高了,忽然就雙手摟著文揚的脖子,吃吃的對他笑「是你嗎?我找你好久了。」

  我驚訝的回頭去看他倆,文揚的目光已經癡了,林竟說完這句話卻一下軟下去,攀在文揚身上,「LEE,你這個混蛋,把我灌醉了你要幹什麼?」

  這回我是被嚇的酒全醒了,一巴掌拍在林竟臉上「快醒醒,不要借酒裝瘋。」

  林竟從文揚懷裡抬起頭,漂亮的眼睛瞇成一條線,「呵,LEE,原來你在那兒呢,快抱我回去,他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嗎?」

  我從文揚懷裡要拉起林竟把他弄弄清醒,忽然林竟盯著我後面,呵呵的笑出聲來,「HI,又見到你了。」

  我以為他又在說胡話,卻聽到身後那個熟悉的聲音緩緩說道:「竟然這麼巧。」

  我轉過臉,看到高昱在幾步之外的月光下,靜靜站著。

  他的眼光看著林竟,又輕輕從我臉上掠過去。

  倒是柯洛先開口「FRANK,好久不見。」

  高昱笑笑,「好久不見。」

  林竟醉了竟有股蠻力,一下子掙開文揚,他搖搖擺擺的對著高昱走過去,「你認識他們啊,他們說不認識你呢。」

  我臉一下子變了顏色,林竟本來只是酒醉了的胡話,而且,他也確實不知道我們和高昱是相識的,但這句話在高昱聽來,卻像是我們不屑於承認跟他有過交集。

  高昱伸手扶住林竟,「我也不知道,原來你們是朋友。」他的語氣平靜,我卻從中聽出來那絲從來不屬於他的冷淡。

  我跟高昱,終於,是走到盡頭了,可是,到底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我卻百轉千回的理不清頭緒。

  文揚已經大踏步上前把林竟拉過來,林竟卻一揮手把他的手打飛「你不要總是纏著我,我的事情,你少管。」

  我只得上前一步幫文揚去拉林竟,可他那樣的青年,真在酒醉中使出力氣,一下子也把我推到一邊。

  我本來自己喝的不少,腳步並不平穩,被他一推失了平衡,不由向下倒去,卻一下子被一雙手臂托住了下墜的趨勢。

  我回過頭去看,一下子愣住了,扶住我的人,除了柯洛,竟然,還有高昱。

  高昱跟我的眼睛只對視了一瞬間,就立即鬆開手來。

  柯洛一手扶著我,一手挽起林竟,「林竟,你喝醉了,不要鬧了。」

  林竟還在含混不清的說著話,文揚終於忍無可忍的把他抱起來,頭也不回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柯洛雙手扶住我,我聽到他對高昱說道:「謝謝。」

  說謝謝的人,未必用的是感謝的語氣,只是,我真的開始有些眩暈,看不清高昱的臉,也聽不清柯洛的聲音。

  我抬起頭看高昱,他在月光下穿著白衣服,真是飄飄欲仙,不自覺唇邊浮起一個蒼涼的笑容,只是看著他,一句話也不想說。

  高昱幽深的目光也看著我,他對柯洛說道:「LEE喝醉了,你們早點回去吧,可以給他喝濃些的茶水,解酒效果很好。」

  柯洛還是冷靜克制的回答了一句「多謝你關心。」

  從高昱身邊經過時,他輕輕向後退了一步,可是本來並不寬敞的竹林小路,他即使退到路邊,我跟柯洛兩個大男人並肩過去,還是不免會碰到他。

  擦肩而過那一瞬間,縱然沒有轉過頭去,眼角的餘光裡,我也知道他的眼光默默的在注視著我。

  頎長的身影投在竹林中,夜風吹過,斑駁枝影搖曳,越發襯托出他的孤單清冷。

  終究秋天是要到了。

  第71章

  看著文揚半拖半抱的把林竟弄回臥室,林竟酒量其實不行,但又總是喝的比誰都快,我除了走路有些踉蹌,神志還很清醒。

  柯洛去廚房燒水,我跟著進去,從背後摟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肩膀上,摩娑著他的脖子。

  柯洛禁不住癢,「先別鬧,小心燙著了。」

  穡然娜手掌挑逗著觸到他微突的兩點,用指肚極輕的在最頂端輕輕按著圈撫摸。

  第72章

  柯洛順從而羞怯的躺在我身下,我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把他內褲扯下來。

  雖然不是第一次坦誠相對,但是,柯洛的粉紅幾乎蔓延到整個身體。

  他的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卻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我不假思索的吻上去。

  是這樣的柯洛,我從LA的時代,就憧憬著佔有的美少年,

  過了這幾年,他青澀的味道一點點褪去,整個人如紅酒一般,香醇濃郁,光是看著,都可以想像得到如何回味無窮。

  平時那麼主動熱情的柯洛,此時躺在那兒的表情除了除了努力掩飾的羞澀,就是根本掩飾不住的緊張。

  那麼美好而年輕的身體,修長,緊致,勻稱的肌肉秀美有力,平滑的小腹,堅實的腰身。

  我用全部的意志力壓下恨不得下一秒就徹底佔有他的強烈慾望,輕輕伏在他身上,把自己的身體跟他緊緊貼在一起。

  我的身體是火熱的,柯洛的身體卻因為暴露在空氣中而有一絲微涼,這種觸感,卻更讓人癡迷。

  我把兩隻手跟他的雙手十指交握,把他的雙臂拉開到身體兩側,本來是最熟悉的親密,卻因為彼此位置的交換,有一種全新的感觸。

  柯洛敏感的動彈,卻被我以身體壓制住,我貼著他的胸膛,熱烈卻細膩的吻他,唇舌在他口中不斷舔ihs,柯洛張開嘴,柔軟靈活的舌與我交纏在一處。

  我在他意猶未盡之時,把嘴唇移開,果然柯洛發出一聲淺淺的呻吟,我順著他的脖子一路熱吻到胸膛,含住胸前已經硬起來的突起,用牙齒輕輕的吸吮嗜咬,柯洛身體更不安動彈,我終於放開他一隻手,他幾乎不猶豫的就攬住了我的脖子。

  我也用騰出來這支手去撫弄另外一顆沒有得到愛撫的堅挺,柯洛的呼吸聲變得更沉重。

  是時候讓他有一些準備了,分開他的膝蓋,我把雙腿從他修長筆直的腿間插進去,柯洛的喘息明顯有一絲停頓,終於還是順從的讓我分開了雙腿。

  我把身上向上移,一隻手托起他的脖子,讓自己已經火熱的慾望跟他的堅挺密無間隙的互相磨插,又一次吻上他,把他的喘息壓抑在彼此渴望的唇齒間。

  跟他不斷用舌互相吞吐著,我用右手同時握住我們兩個人的堅挺,一下下套弄,身體也按照固定的頻率聳動。

  柯洛已經十分動情,不再掩飾自己的呻吟,我在一個熱烈的吻之後,從他讓人迷戀的口中退出來,向下含住他。

  他的巨大已經挺立到極致,隨著我的吮吸和挑撥,幾乎不斷的在跳動,柯洛雙手緊抓住我的肩膀,「莫延,啊……啊……」

  我知道時機已經差不多,沾著自己不斷用嘴套弄他的津液,濕潤著手指,緩慢卻不猶豫的一分分向他凹陷的地方探入。

  柯洛「啊」了一聲,除了那次對他用強未遂被他打到傷口開裂,還從來沒有什麼曾經進入過他這裡。

  他握著我肩膀的手指明顯加了力氣,幾乎捏的我吃痛,但是,這個過程,總要有的,一根手指不會讓他疼痛,但那種初次被異物侵入的感覺,確實不同尋常。

  我耐心的用其它手指不斷按摩著入口,直到他捏緊我的雙手漸漸放鬆下來。

  知道他能適應了,才開始緩慢的抽動,知道他身體深處那個和前端同樣敏感的點,我的指尖剛壓到上面,柯洛立即無法控制的啊的一聲叫出來。

  他還不知道,這裡被按摩到,會是一種接近於爆發的強烈刺激,雖然他無數次對我做過這件事,但是,也該讓他嘗到這種欲仙欲死的滋味了。

  他內壁的緊窒一下收的更緊,這是從來不曾被觸碰和佔有過的秘密花園,我加快了吸吮套弄他的頻率,同時按照相同的頻率快速的用手指不斷在花園裡插送。

  柯洛的喘息聲已經越來越急促粗重,幾次難以控制的想拉起我的身子,但他最敏感熱烈的渴望都在我掌握中,終究被我壓制了他試圖翻身的願望。

  在一陣劇烈瘋狂的吸吮套弄中,柯洛無法控制的大聲呻吟著噴發出了激情的慾望。

  他大聲大聲的喘息著,雙手抓住我的頭髮「啊,莫延」

  被不斷擴張的緊窒終於變得柔軟,我把他自己的慾望吐到手指上,就著那火熱的光滑,又加了一根手指進去。

  這已經是正常的極致,但在潤滑的作用下,進出已經沒有阻礙。

  柯洛猶在癱軟著,我伏上去,再次火熱的吻上他,口中是他自己微澀的滋味,這樣的刺激對他來說太過強烈,本來就無法平復的喘息再次粗重起來。

  「柯洛,我想要你了。」我用沙啞低沉的嗓音魅惑的對他說。

  柯洛咬住我的嘴唇,又下來咬住我的耳垂,臉上是情慾歡愛的渴望,這倔強的孩子卻一聲不吭。

  「可以嗎?我可以要你了嗎?」我繼續蠱惑著吻他。

  柯洛不易察覺的點頭,我再次把手指攀上他剛剛發洩過後的分身,「我可以要你嗎?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

  柯洛一下子咬住我的脖子,牙齒竟然真用了力氣,我聽到他咬著牙吐出兩個字「進來」

  我對他笑了一下,知道他自己也做好了準備,剛剛那樣頻率和粗細的抽擦,看來,並沒有傷到他,也沒有讓他恐懼。

  柯洛,今天才讓你見識到你LEE叔真正銷魂的風采!

  我摸索著要從床頭拿潤滑和安全套,但柯洛呢喃著說了一句足以讓我刻骨銘心的話「不要,我只想要你」

  他不想讓我用套子,這畢竟是他的第一次,不同於女人,不會自己分泌潤滑,男人一旦瘋狂起來,就是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控制得好力度,我怎麼捨得弄傷他。

  但我收回手,忘情的再次吻住他,一隻手握住他,一隻手握住自己,再也無法克制的一寸寸向柯洛身體中挺進。

  天啊,我簡直在進入的一瞬間就有爆發的衝動,那麼火熱,濕潤,緊縛的感覺,那麼青春熱情美好的柯洛,終於,完完整整,全部屬於我了。

  他幾乎要把我所有的熱烈和靈魂都吸出來,這不是只單純的性愛,而是全身心的交融和契合。

  我和柯洛同時呻吟出聲,低下頭去看他,分身的體積還是比兩根手指粗大得多,他的眼睛緊閉著,雖然有被插入的不適應,但並不是疼痛的神色。

  我開始緩慢穩健的律動,雙手握住他緊實柔韌的腰身,柯洛用雙手握緊我的手臂,從指尖傳來的力度,我能辨識出他身體深處的感受。

  終於,在我深入卻不失溫柔的頻率下,握著我的手指一點點放鬆,柯洛的神色再次陷入情慾萌動。

  最直接的是他再次堅挺的抵住我的小腹,我把身子壓低,讓他的頂端隨著身體的抽插而不斷被擠壓摩擦。

  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只想將柯洛佔有的更多,貫穿的更徹底,這個男人是我的,我為他受了那麼多苦,他應該屬於我,而且只能屬於我,他的每一分美好,每一分深情也都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

  「柯洛」我忘情的呼喊著他的名字,雙手移上他的胸膛,感覺到掌下的跳動同樣是熱烈的,隨著我每一下完全的沒入而悸動,兩個人都已經徹底的忘我,柯洛抬起身子吻住我,唇舌間糾纏的同樣激烈。

  感觀強烈的刺激著,再也顧不得他是第一次,我的律動已經接近瘋狂,汗水完全把兩個人都濕透,分不清是我的還是他的,柯洛摟著我的力度越來越大,雙臂收的越來越緊,我知道他快要再次達到頂峰,也不再壓抑自己,在頻率最快,最深入的抽插中,我和他同樣不顧一切的呻吟著,兩個人在窒息的快感裡,同時達到高潮!

  第73章

  難道,我是個流氓,為什麼,看著柯洛伏在懷裡喘息著低吟的神態,我竟然覺得這樣嫵媚,跟他上我時候的英氣勃發幾乎完全判若兩人!

  荷爾蒙爆發時的錯覺,一切皆有可能。

  感覺到自己仍深埋在柯洛身體中的火熱再次甦醒,我克制著把身體離開柯洛,他卻下意識的向我懷裡又貼過來。

  「你這樣,我就又想要你了,寶貝」我咬著他的耳朵,沙啞著說。

  他身體停了一下,閉著眼睛,卻仍舊窩在我懷裡。

  這麼快就食髓知味,不行,不能他要我就給,得讓他意猶未盡才能…….

  溫柔的吻他緊抿著的嘴唇,「乖,就一次,明天宴會,你就不怕走路姿勢不好看嗎」我細緻的愛撫著他笑著說道。

  柯洛的臉一下子又紅了,真是要人命,我得多大的定力,才能克制著不再要他一次。

  從他身體裡退出來,我把柯洛翻過來,擁抱進懷中,他也雙手環住我的腰,柔軟的髮絲貼在我胸口,兩個人溫暖的彼此熨帖。

  這才是我想要的日子,真他媽的,圓滿了!

  過了好久,聽到柯洛滿足的輕聲吐了一口氣,要的就是這種感覺,我要讓柯洛感覺到真正的幸福,因為我是如此真實的幸福著。

  吻他的睫毛,「柯洛」,我低聲喚他。

  「嗯」他柔軟的回應。

  「為什麼,突然肯答應了?」這個時候,應該是問他這句話是好的時機吧。

  他不回答,只是抱的我更緊,過了很久,他輕輕說:「我所有一切,都是你的。」

  天地還不夠圓滿,這,才叫圓滿!

  「你所有一切,也都是我的,對嗎?」柯洛吻我。

  這個,叫我如何回答是好?小孩子就喜歡聽這些甜言蜜語。

  「我所有一切,也都是你的。」我回吻他。

  他手攬的更緊「你是我的寶藏。」

  那你是守護寶藏的小怪獸?為什麼我想到的是小怪獸?

  第二天早晨在客廳看到林竟照樣吊兒郎當的翹著長腿坐沙發上玩PSP,我就知道卓文揚又失掉了一個機會。

  他抬起頭看我跟柯洛並肩出來,突然一直盯著柯洛的腿,這個,不是被他看出來吧,我知道柯洛臉皮薄,禁不起林竟沒深沒淺的逗弄,要是真讓他恨不得挖個地縫鑽,我以後再想上他難度就大了。

  果然,柯洛被他盯的臉上一片緋紅,我一步走過去拍到林竟腦袋上「色瞇瞇的往哪兒看?」

  林竟乾脆跳起來去摸柯洛的腿,柯洛嚇的倒退一步。

  「柯洛,我沒見過你穿這條褲子哦,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想要的就是這個顏色和款式,配今天晚上要穿那件西服,一直沒買到喜歡的,你這個割愛吧,快給哥哥把褲子脫了。」

  汗,虛驚一場。

  那個,什麼叫「給哥哥把褲子脫了。」林竟,你是找打!

  「我的SIZE你穿不了的,別亂摸。」柯洛也是長吁一口氣。

  「差不多吧,你也沒有比我高很多,快讓我試試。」林竟不遲疑的伸手就要去解柯洛的皮帶。

  「啊,你不要動手動腳,我這就換下來給你,送給你了。」柯洛落荒而逃,只留卓冰山一臉黑線的站著泡咖啡。

  而我只是站在原地反覆在想,柯洛那個SIZE,林竟那個SIZE……為什麼我這麼下流!

  傍晚時分載著美青年三人組去赴宴,心情真不是一般的暗爽到內傷!

  我絕對不是謝炎那個口是心非的愛妻狂人,在日記裡各種寫「還是我家小念比較溫柔可愛,而他哥哥除了一張臉……」

  那還偷偷盯著老子看,我當著柯洛的面,也毫不猶豫的全方位多角度欣賞美青年,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林竟果然穿上了柯洛那條長褲,他也確實並沒比柯洛矮幾公分,這條褲子他穿著居然也很合身,而且,大改往日著裝風格,穿了一件淺灰的V領衫,外面是純黑的絲絨西服外套,底下配上柯洛這條中灰的褲子,整個人突然變得很知性,靠,他媽的,林竟,你為了泡謝翊,真敢穿成這樣!

  與林竟若隱若現的性感鎖骨不同,卓文揚依舊是裹的嚴嚴實實,黑色高領衫,黑色夾克,黑色西褲,這是陸風的模仿秀嗎?

  受誰影響不好,受那個黑衣控影響,你要是真想學陸風,也該先學他推倒你親爹的魄力吧,不過,推倒程亦辰需要魄力嗎?

  還是柯洛的打扮深得我心,咖啡色的小立領襯衫,米色休閒西服,駝色長褲,都是我喜歡的顏色,他整個的氣質本來就是乾淨溫和的,這種打扮,像飄著醇香的咖啡。

  真是各有千秋,眼花繚亂,讓我怎能不好色!

  謝炎三十歲生日晚宴選在城裡最好的一個俱樂部,最難得的是在寸土寸金之地,這家俱樂部竟然有幾公頃的草坪和湖面,湖光山色,燈紅酒綠,配著衣香鬢影,車馬如織,果然一片冠蓋滿京華的熱烈氛圍。

  舒念已經到門口來迎接我們,一臉溫和快樂的笑意,他跟謝炎在一起,竟然整整二十二年了,真是不可思議。

  幾個人一路聊著向裡面走,宴會就設在湖邊的草坪上,因為客人太多,乾脆用的是西式的自助形式,到處都是繁花如簇,人流穿梭。

  謝氏集團所有職位的主管都在被邀請之列,以謝氏如今的龐大,光是同事就有一百幾十個,一路不斷碰到熟人,我在他們眼中,正是老闆面前的紅人,自然寒暄不斷。

  剩下的都是比較重要的客戶和往來合作方,我遠遠看到謝炎正在跟CEDIA的Baron各握了一杯酒在攀談。

  柯洛他們三個已經由舒念陪著到另外一邊跟相識的朋友打招呼,風揚和林氏,卓家跟謝炎都有合作,他們認識的人也不算少。

  Baron見到我很高興,作為生意人,他算是很好相處和溝通的類型,謝炎當著外人的面,跟我一向是合作默契,只一會兒就聽Baron哈哈大笑說羨慕我們有彼此這麼合拍的搭檔。

  Baron轉身取酒的時候,我們倆互相惡狠狠的對視了一下。

  第74章

  看到Baron向我身後的方向熱情的招手,謝炎也側過去,「FRANK,你來了。」

  我僵了一下,還是堆起笑容轉過身。

  不出所料,高昱還是穿的白色西服,米白色長褲,似乎是我在海邊遇到他時穿過的那件。

  他的裝扮實在算不得正式,但也沒什麼大差錯,一如既往低調到不能再低調。

  只是,他是那種如月華一般皎潔的人物,再怎麼也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走過來,禮貌的跟謝炎和Baron打過招呼,又看向我「LEE,你好。「

  「你好「我簡單的回答。

  謝炎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想什麼,以我風流之名,對高昱的態度明顯是疏遠客氣的不太正常。

  第一次在正式的場合跟他見面,謝炎笑著對他說:「你們見過了吧,LEE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上次開會的時候他碰巧不在,希望你們以後能合作的愉快。」

  高昱只是微笑著點下頭,他一直都不是個愛說話的人。

  Baron興致也很高,「是啊,FRANK在我公司裡可是中流砥柱一樣的,LEE這麼有魅力的人,一定能相處的很好。」

  我哈哈笑著,心裡真不是滋味,我們倆曾經相處的很好,但現在,一切,都改變了。

  說看到高昱沒有一絲動容是假的,只是,他要的,我給不了。

  高昱並沒有在看我,他的眼光看向遠處,我下意識追隨他的目光,看到的人果然讓我很意外。

  是厲軒,他跟一個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站在一起說話,但眼睛卻是停在高昱身上。

  那個男人我竟然也認識,以前在T城的時候,打過兩次交道,他叫厲南,在T城,生意場上,除了陸風,也就是他了。

  厲這個姓並不多見,不是同時見到這兩個人,我也不可能把他們想到一起。

  謝炎也看到了厲南,他微笑著跟Baron抱歉,已經走過去跟厲南握手,「才有時間過來打招呼,抱歉抱歉。」

  厲南也是很公式化的熱情笑容:「能得到邀請榮幸之至,謝大少的生日晚宴怎麼能錯過。」

  兩個人在一旁交談,我走到厲軒身邊,他仍然一直看著跟Baron在一起的高昱,「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

  他對我苦笑一下,「我大哥正好在這邊,接到謝炎的邀請就過來了,我來只為散散心。」

  散心嗎,是啊,你是應該散散心,可是,看到他,只怕,你的心,怎麼也散不了了。

  厲軒比我上次見他瘦了,原來到肩膀的頭髮也剪短了,整個人,說不出,像是變了不少。

  他過了好半天,才回過頭來,「我沒想到在這兒能見到他。」

  我也沒想過能在這兒見到你。

  他把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深深歎了口氣,「FRANK一直躲著我。」

  你倒是不瞞我,只是,唉,高昱,我該以怎樣的心情跟厲軒談起你。

  我也把杯裡酒喝盡,突然想起上次厲軒一杯一杯乾威士忌,當時覺得他是酒吧老闆才是那樣的海量,現在卻隱約明白,他當時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痛苦,不過,厲軒這個人,我欣賞,那天不管怎麼說,高昱帶著我一起,他卻從來對我沒有絲毫敵意,厲軒,夠男人,我喜歡。

  蠢男人會把情敵當成敵人,聰明的男人卻知道你真正的對手是你愛那個人。

  厲軒不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浪費時間精力。

  這樣的厲軒,我絕無把握勝他分毫,高昱,你所求到底為何?

  有服務生經過,我和厲軒不約而同的伸手去拿酒。

  「厲軒,也許,你太在乎一些事,反而成了牽制你的繩索」我只能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了,厲軒是太在乎高昱了,連讓高昱皺一下眉頭都捨不得,只是,男人,該強勢的時候,還是強勢些更好。

  他還是苦笑,「我知道,但捨不得。」

  情種,又一個情種。

  高昱再沒看過來,他跟Baron一起,跟人寒暄,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不多。

  我對厲軒笑笑,感情的事,沒有對錯,高昱也值得愛,只是,厲軒得不到他的心,箇中原因,我寧可不明瞭。

  有人拍我的肩,轉過頭,柯洛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身邊。

  「厲先生。」

  「哦,是你,今天真是,都見到了。」

  是啊,就差葉璃,要不然,情敵組合就全數登場。

  柯洛隨意點了一下頭,謝翊對他舉杯,也不再說話。

  然後,我發現,三個人的眼光都在看著高昱。

  我忙轉過來「我還要應酬一些朋友,不多聊了。」

  柯洛跟我並肩而行,「厲軒是厲南的弟弟?」

  「應該是吧,我聽到他說厲南是他大哥。」

  「厲家的生意做的很大,怎麼他不幫他哥,跑到海邊開個酒吧?」

  「誰知道呢,人各有志吧,關我們什麼事。」

  柯洛若有所思的笑一下,「當然,不關我們的事。」

  我拍拍他的肩膀,高昱的心思,我也不懂,何況是你,而且,我又何必知道?

  正到長長的餐檯邊準備取點兒東西吃,突然有人一下子挽住我胳膊,林竟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眼中桃花亂飛。

  他把我扯到近前,壓低聲音「LEE,你要是敢不給我介紹那個美人,我要了你的老命。」

  我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這次跟高昱在一起說話的人,卻是謝翊。

  「你不是一心一意要泡到謝翊嗎,這麼快就改主意了?」

  林竟笑的淫蕩,「我求的是3P」。

  唉,他無恥的樣子頗有我年輕時的風采。

  「不是我打擊你,你還是專攻謝翊吧,那個人,沒戲。」

  「哦?有挑戰的更有激情。」林竟真是色迷心竅。

  「他是誰?你們認識?」林竟好奇的問我。

  「嗯,他叫FRANK,是我們合作公司的設計師,這次有一個很重要的項目由他主持,總之,他名氣很大,不是等閒之輩,你還是別做春夢了。」

  林竟漂亮的嘴角輕輕一勾,「不試試怎麼知道是春夢,沒準他喜歡我這一型的呢。」

  說完手上用力氣,竟然直接扯著我向著正在交談的兩個走過去。

  第75章

  不好當眾跟林竟拉拉扯扯,我只得硬著頭皮被他拉著向正在交談的兩個人走過去。

  這兩個人在聊天也沒什麼奇怪,雖然高昱一向沉默寡言,謝翊倒是素來禮貌親切,自然會把重要的客人應酬周到。

  不過,說不出來的感覺,兩個容貌氣質各異的人,遠遠看過去,給我的印象卻是,他們十分相似。

  真的很難形容,只是看到他們倆站在一起的感覺,一閃而過。

  走近了,聽到他們倆在交談,用的這是,法語?

  法語我只通一點兒皮毛,他們倆說的很快,和母語一樣流利,我才意識到這兩個都在法國生活過那麼多年。

  也許他們相似的根源就是這個吧,法國是個培養詩人和藝術家的地方。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早知道,我也搬到法國去了,是不是也有這種貴族般的完美氣質?

  看著我們走近,兩個人停止交談,高昱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我。

  謝翊看到了林竟,唇邊浮起一個笑容,「HI.」

  林竟是早笑的跟桃花一般,眼風亂飛。

  「hi,你們的德語好棒,能教教我嗎?」

  我當時真想扭頭就跑,但是,對面兩位居然都沒把酒噴出來,這兩位果然是神一樣的存在。

  高昱不出所料的淡淡一笑,謝翊卻回答了林竟的話:「當然可以,不過,如果是學德語的話, LEE的水平不是更高嗎?」

  哈,真是,連王子都能被林竟逼得毒舌起來,不過,他的笑容還是那麼禮貌周全。

  幾部大的法典都有英語德語兩種註釋,我真的佩服謝翊反應如此之快,而且,並沒傷了林竟的面子。

  「跟LEE學好沒意思的,他這個人太乏味。」

  林竟,你今天死定了!

  而且,我終於明白了林竟白面無鬚的原因,臉皮太厚!

  我清了一下嗓子,「雖然見過面,但還是讓我有個介紹朋友互相認識的機會。」

  「這是我朋友林竟,這位是FRANK,這位是ALSTON.」

  雖然林竟那個大學念的相當狗屁,但英語畢竟是不賴的,他故做驚訝的問謝翊,「你果然是貴族嗎?」

  謝翊聳了一下眉毛,「其實,是一幅畫的名字,我父親很喜歡那個畫家。」

  他的父親,謝家二叔?我同樣不解,我和林竟都沒有什麼藝術造詣。

  高昱看著我和林竟的表情,他淡淡一笑,「並不是一幅名畫,不過,ALSTON夫妻是第一對開始蜜月旅行的情侶,也許,謝先生是為了紀念新婚旅行吧。」

  果然,這次林竟徹底閉嘴了,這個問題也只有高昱能回答得上來。

  我笑了一下,為什麼感覺還是回到跟我一樣沒有文化的人中間更有安全感,林竟,你還不在徹底丟人之前迅速撤離?

  果然,林竟臉皮再厚,也有無語的時候,隨便又說了幾句今天晚上真熱鬧,很期待宴會的高潮之類沒營養的話之後,我對謝翊說道:「不打擾你們聊天了,希望今天大家都能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一口喝掉杯中紅酒,我決定不管林竟,自己無論如何也要閃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林竟就跟了過來,他已經全沒有過去搭訕時候的春風拂面,在我身邊不甘的說道:「這麼無趣的話題,有什麼好聊的,這兩個人倒是可以湊成一對兒。」

  他說完這句話,我真一下愣住了。

  不由自主的,我轉過身去看他們兩個人的方向,謝翊卻已經離開,只有高昱一個人還靜靜的站在那裡,他的眼睛並沒看向我,只是望著遠處的湖面出神。

  這兩個人應該認識不久,不過,林竟說的沒錯,他們倆,實在是,很般配。

  這種感覺卻讓我發自內心的覺得不舒服,甚至比葉璃跟高昱在一起的感覺更不好。

  謝翊,是在追求高昱嗎?雖然我完全沒看出端倪,但是,為什麼會有這種預感?

  而且,如果他真的要追求高昱,比另外兩位優勢明顯的太多。

  我到底希望這種事情發生還是不要發生?

  為什麼我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甩一甩頭,我跟高昱已經快到連話都不說的地步了,還想這麼多關於他的事情做什麼呢?

  在人群中找到跟舒念在一起的柯洛和卓文揚,冰山的臉色並不好看。

  舒念趕緊打圓場,「一會兒有表演,請了一個樂隊來,我還是問的小洛和小竟的意見,這個樂隊很受歡迎的。」

  像是回應舒念的話,司儀溫柔甜美的聲音已經從環繞四處的音響中傳來。

  歡迎感謝之後,就是對謝炎生日的祝賀,專業的司儀自然把宴會的氣氛挑的極其熱鬧歡樂,燈光打到謝炎身上,他在掌聲裡幾步登上台。

  鎂光燈聚焦下的謝炎英俊偉岸,別說,舒念那老實人,還挺會挑男人的。

  一篇歡迎詞謝炎說的無懈可擊,迎得下面掌聲雷動,舒念仰望著謝炎,眼裡一片霧濛濛的晶亮。

  我輕輕攬住舒念的肩膀,這個充滿了無數繁華喧笑的夜裡,只有他為謝炎的感動,是最真實和最真摯的。

  這一天,其實,只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節日。

  忽然想起一句很老套的話:和他在一起不怕死,也不害怕活下去,活到很老很老。

  舒念握住我的手,消瘦的手指卻分明有力,我知道這個不擅言辭的人心內有多麼激動。

  謝炎在綵帶鮮花紛飛的燈光下遙遙舉杯,向著舒念的方向……

  第76章

  宴會上還真是請了支不錯的樂隊,我也聽過柯洛在車裡放他們的歌,好像這兩年很受歡迎。

  整個樂隊的演出感覺很投入,他們自己為自己的音樂陶醉,進而感染觀眾,並不像一般商業演出那麼程式化,現場的氣氛被渲染的十分熱烈。

  不過,我到底過了喜歡這種偶像團體的年代,但現場年經人居多,歡呼雀躍此起彼伏。

  林竟和柯洛都是他們的歌迷,我的興致只是看看挺拔帥氣的主唱,雖然並不是我最喜歡那清秀白皙型美少年,但健康的膚色,明亮的眼睛,倒也還蠻有味道。

  樂隊投入的演出,沖淡林竟剛才的不爽,一會就跟著又唱又跳,柯洛的注意力也被演出吸引過去。

  倒是卓文揚還是那麼淡淡的,在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眼光隨意的四下打量著,忽然問我「LEE,剛才林竟過去打招呼的是那個人嗎?」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高昱站在湖邊,也遠遠的看著演出。

  只是他自己一個人,我覺得剛才我看到謝翊跟他閒談幾句就聯想到謝翊追求高昱的想法,怎麼這麼八婆。

  「嗯,你知道他是誰嗎?」

  卓文揚自然不解的搖頭,但眼睛還是一直看著高昱,知道林竟對這男人感興趣,足以讓他整晚抑鬱。

  「他就是Frederic de Gal。」

  「啊!」卓文揚不可置信的低呼出聲。

  跟我當初一樣的表情,卓冰山看高昱的眼睛,果然好半天再也沒有移開。

  「沒想到。」最後,卓文揚低著頭說了一句。

  我拍拍他搭在桌上的手腕,「文揚,別的我不多說,但是,不用擔心,真的。」

  他不回答,只是苦笑一下,再轉過頭去看林竟熱情歡呼的背景,眼光深沉的望不到底。

  這世上,為什麼,總有這麼多的,愛別離,怨長久?

  這世上,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的,求不得,放不下?

  林竟之於卓文揚,高昱之於厲軒。

  我把目光轉向高昱,這次,他也沒有躲開我,兩個人默默對視著。

  我其實,從來沒有怨恨過他,只是生他的氣,氣他破壞了兩個人之間那種知己一般的感情和默契,可是,似乎也忽然明白,他那樣的男人,和我這樣的男人,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火邊上放著的一塊冰,或者是火把冰融化,或者是冰把火熄滅,要長久維持那種狀態,是不可能的。

  謝炎的生日宴會很是成功,一下子在公司內外為他聚籠了不少人氣,謝翊固然八面玲瓏,左右逢源,但要撼動謝炎穩固的地位,卻不是那麼容易。

  跟CEDIA的合作已經進入正軌,謝氏花了這麼多精力和資金投資的項目,自然開始之初就已經備受關注,報紙雜誌報道不斷。

  我看著報紙,前期這樣的炒作,並不是壞事,所謂先聲奪人,媒體需要熱點,我們需要造勢,一舉兩得,各取所需。

  雖然是這樣,謝炎還是尊重了高昱的要求,即使宣傳,也沒有涉及到他的隱私,刻意對關係比較好的媒體囑咐過,但凡涉及到GAL的文章和照片,一律不要發表。

  只是,現在的狗仔隊是什麼嗅覺和動力,只要看到賣點,挖地三尺也能刨出點兒花邊來。

  內線電話響起來,「LEE,FRANK有事情要找你商量,你現在有時間嗎?」

  愣了一下,「現在忙,你告訴他過半個小時我過去找他。」

  「好的。」

  「等一下,他在外面嗎?」

  「沒有,他只是打電話過來,他在自己的辦公室。」

  「嗯」我想想,「他說什麼事情了嗎?」

  謝翊那邊停了一下,「他沒有說。」

  掛斷電話,我靠在椅背上,不知道高昱主動找我,是什麼事情。

  高昱的辦公室在這層樓的盡頭,謝炎特意撥了最安靜也最寬闊的一個房間給他用,跟最初讓人驚艷的議論紛紛一樣,如今八卦的主題是他的神秘莫測。

  他的辦公室也是裡外兩開間,外面有五六個人,我認識其中兩個,一個是他的助理,還有一個是秘書。

  助理ARON忙起身跟我打招呼,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白人男子,文質彬彬,談吐氣質都屬上乘,唯一的缺點是,幾乎不會說漢語。

  ARON並沒通報,他笑著替我打門打開,又在身後輕輕關上。

  高昱那張桌子出奇的大,應該是設計師專用的,圓環形的桌子上並排放著四個顯示器。

  他站在桌邊,居然左右手同時在用壓桿筆作電腦繪圖。

  這可能就是世界一流設計師的工作狀態吧,並不像個藝術家,倒像影音發燒友。

  我想起來他那天端著色板畫油畫的專注神情,那可能,才是我心中的高昱。

  見我走進,他停下來。

  「我打擾你工作了嗎?」我先開口問他,既然不得不見面,也犯不上窮矯情。

  「沒有,只是在省圖。」他看著我,「我在等你。」高昱的語氣也很平靜,並沒有什麼遮掩。

  我聳聳肩,自己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所以,我來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是禮貌且不願意深談的姿態,他不會看不明白。

  高昱深邃的眼底,依舊靜如止水,他也坐下來,從桌子上拿起一份報紙遞給我。

  我接過來,愣了一下,並不算是知名的報紙,但是,發行量也不小,他遞給我那頁上,用很大的篇幅登著謝炎生日的大幅報導,不過就是豪門公子夜宴,名門淑媛鬥艷這類的香艷噱頭,捕風捉影的一番煽情描述,倒像是謝炎真跟多少女人糾纏不清一般,呵,寫這文的人,想像力真夠豐富。

  可接下來,卻是很長一段關於神秘貴客,世界一流設計師的介紹,不但把高昱的背景描述的言之鑿鑿,甚至配上了許多的圖片,有晚宴上的,拍的很清楚,還有幾張,明顯是在辦公里被偷拍的。

  關於高昱和謝炎的合作,也被冠以Bromance(男人之間複雜的曖昧或愛戀關係)式神交,意指謝氏此番能請到世界一流設計師,其中隱密關係不足對外人道。

  畫面上有一張謝炎和高昱站著說話的側面照,謝炎確實英俊貴氣,高昱更是風華絕代。

  我把報紙放下,高昱看著我,神色依舊沒變。

  第77章

  「這件事,謝炎可能還不知道,我會轉告他,這件事情,應該我們來處理,有這種報導出來,我很抱歉。」

  他淡淡的點點頭,「國外這方面會好一點,我在這邊,主要都是助理設計師,他們都不會說漢語,所以,可能我出面跟謝炎溝通的時候比平時多些,才會有這些傳聞。」

  我也點一下頭,我早該想到,以高昱的脾氣,如果不是犯了他的禁忌,他必然不會特意跟我提起,這已經是在給謝炎留面子了,說到底,這件事,是我們的公關有漏洞。

  他說的也對,他帶的本來全是鬼佬的TEAM,他又必然不會願意接受不好溝通的中方助理。

  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你需要懂中文的助理嗎?」

  他搖下頭,「謝炎給我派過,我不習慣跟不熟悉的人一起工作。」

  「那,你覺得ALSTON可以嗎?」

  他不說話,靜靜的想了一會兒,「對不起,ALSTON並不適合做我的助理,但我還是感謝你的好意。」

  我以為,他對謝翊印象很好,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麼直接,平靜的直接。

  高昱的態度也很坦然,從我的眼睛看過去,沒有任何隱晦。

  真是我想多了,看來。

  我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又離高昱這麼近,我發現,還是會想起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你要是沒有別的事,那我先走了,謝炎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我起身欲告辭。

  高昱看著我,表情明顯欲言又止,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只說道:「那這件事情,麻煩你了。「

  我猜,他想說的,並不是這句話,不過,說不說,其實都一樣。

  他欠我的,並不是一個道歉,而一個解釋,我其實,已經知道他的脾氣看似溫和,實則孤傲,而且,他把自己隱藏的太深,根本無法瞭解。

  這件事果然讓謝炎暴跳如雷,媒體花邊,我們自然控制不了,但從公司內部流出去那些照片,足夠窩火。

  尤其,把謝炎和高昱的曖昧寫的那麼言之鑿鑿,以謝炎那情種的性子,如何壓得下怒火。

  我趕緊關上辦公室的門,一段曉之以理的勸說,才終於把這發了狂的火龍按下來,沒讓他衝動誤事。

  查到照片的流出也沒費太長時間,一周之後,惹禍的實習生被查出來。

  但好像流年不利一般,不順的事兒,一件一件,接踵而至。

  先是跟CEDIA合作開發的那個項目,因為地面上有一所學校,自然遷移起來比較費時間,而且,那又是所殘障兒童的學校,雖然花不少錢在郊區給選了條件更好的校舍,但因為學生的情況都缺少自理能力,所以,校方一直不滿意。

  本來雙方還在溝通中,卻不知道又被看到了賣點,被幾家報紙天天旁敲側擊的諷刺唯利是圖,置弱勢群體利益於不顧,雖然不至於敢點名批評是謝氏,不過,最近有這麼大手筆的項目,誰能猜不到是哪家。

  好不容易花錢花精力把媒體關係都打點好,學校也成功遷移,差不多比原計劃多耗了兩個月的時間。

  結果,高大設計師的初稿又導致CEDEIA和謝炎出現合作以來的第一次矛盾。

  高昱果然才華橫溢,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竟然交出三份風格迥然不同的方案。

  一個時尚現代風格,一個華麗復古,第三個,用我的形容,簡直是超現實主義。

  我能理解這種風格的作品對一個設計師來說,絕對是所有智慧和才華的體現,就像當年約恩烏松設計悉尼歌劇院的時候,也被認為是不可能完成的建築,但最後卻成為無法被超越的經典。

  謝炎的觀點無疑跟我是一致的,第三個方案雖然好,但超過了我們能承受的時間和成本。

  我們是商人,不是藝術家。

  可是,CEDIA這幫一根筋的鬼佬卻對第三個方案推崇倍至,他們一次次在會議上跟我們爭執不下,也不是全無道理,這樣的建築不但可以成為S城,甚至可以成為國內首趨一指的地標性代表建築,現在投入的成本跟將來能獲得的巨大收益相比,確實有無比大的誘惑力。

  謝炎幾次跟我們自己的設計師開會討論第三個方案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大,成本到底能有多高,到底在不在我們的承受範圍之內。

  不知道我們這些設計師和工程師,是不是都是高昱的FANS,討論的最終結果,還是支持。

  謝炎無語,連我也無言以對,在某個層面上來講,我其實也明白這些設計師是基本他們做為藝術家的直覺。

  高昱的作品,足以折服所有人,我們都明白,他在這個方案裡投入的精力和才華,已經是接近於一個設計師的極至。

  最後表決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想到的都是高昱一筆筆投入勾勒畫作的專注忘我,一個設計師的好作品,是值得人尊重的。

  我也舉手同意通過,謝炎終於歎口氣,簽字批准。

  因為之前耽誤的兩個月,那樣寸土寸金之地,成本無形又提的更高。

  工程開工舉行了一個很大的奠基儀式,高昱的助理設計師都在,他本人卻沒有出席,自從設計方案確定之後,他到公司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我知道因為這個建築施工難度過大,所以,他並沒有完全離開,做為總設計師,後期監理還需要他參加。

  儀式之後又有酒會,觥籌交錯的應酬了一晚上,在靜寂的聽得到呼吸的走廊裡,我看著高昱緊閉的大門,沒有一絲燈亮透出來。

  能把那些名利繁華當成浮雲,要耐得住怎麼樣的冷清寂寞。

  我在兩扇門之間站著,真的有去找他的衝動,抬起的手,最終還是落下。

  我又一次想起自己年輕時候說過的那句話「相見爭如不見」。

  第78章

  這天我剛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看到正有工人把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大物件抬進來。

  「這是什麼」我不解的問。

  謝翊看著我,「是你的快遞。」

  「啊?」我不解,這個,做為快遞,體積屬實大了些,我什麼時候定了這個東西。

  「送錯了吧,我沒有定這種東西。」

  謝翊看看手裡的單子,「是你收的,沒有錯。」

  我疑惑的從他手中接過來,打印的單子,確實接收人是我,不過,發送方那欄空著。

  我第一反應是柯洛,雖然他是從來沒什麼情調,但是,也許偶爾想浪漫一把呢。

  聳聳肩,看著工人把東西抬起來。

  扁平寬大的一個紙箱,很難猜測出裡面裝的是什麼。

  如果是柯洛,這個,私人禮物,還是我自己拆開比較好。

  謝翊知趣的對我笑一下,轉身出去。

  拿起裁紙刀,三下五除二的拆開外包裝,裡面竟然還是盒子。

  包的好嚴實,到底是什麼東西?

  再打開一層盒子,用白色軟薄膜包的嚴嚴實實,不過,我已經能判斷,這是一幅畫。

  柯洛會送畫給我?不可思議。

  一層層撕開包裝的很仔細的薄膜,包裝的人,細緻到幾乎難以相像的程度,連膠帶的邊緣都嚴絲合縫。

  最後顯露出來那幅畫,讓我愣住了。

  是高昱的畫。

  那幅海,只有海的那一幅。

  這幅畫比我當初看到的時候,又完善了許多,可見當時我眼中已經細膩完美的筆觸,確實只是未完成作品。

  高昱在繪畫上的造詣,從我看到他畫這幅畫的時候起,就不曾懷疑過。

  當時,我曾經不知道這陽光是晨光還是夕陽,現在卻可以看出,這是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日落中水色含黛卻鍍著一層金光,晚雲在暮天上投出光艷,深邃的大海流光溢彩。

  很難想像如何從幽藍過度到絢麗,但卻美的炫目而真實。

  畫框上插著一張卡片,我靜靜的拿起來。

  卡片上,是一筆流利漂亮的英文。

  這首詩,我曾經讀過,因為它實在是很有名氣:

  Fortuitousness

  Being a cloud in the sky

  On your heart lake I cast my figure.

  You don't have to wonder.

  Nor should you cheer——

  In an instant I will disappear.

  On the dark sea we encounter

  In different directions of our own we steer.

  It's nice for you to remember.

  But you'd better forget the luster

  That we've been devoted to each other.

  和大部分自小在國外生活的人一樣,我中文水平很有限,但是,我也立即就明白了這是哪一首詩,徐志摩的《偶然》

  偶然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卡片上沒有TITTLE,也沒有落款。

  我忽然一瞬間明白,高昱是在向我作最後的道別,這符合他的性格。

  心底的感受,說不清是酸澀還是悵然,能分辯出的,只有傷感。

  明明是那麼可望不可及的一個男子,那麼與眾不同的一個男子,美好卻脆弱,溫和卻疏離。

  我們曾經走近彼此的生活,卻最終,只能擦肩而過。

  我其實,並不曾怨恨過他,雖然生他的氣,但總以為,等再過一段日子,事情淡下來,總是還能再做朋友,他的成熟,睿智,透徹,我一直那麼欣賞而且珍惜,可是,從頭到尾,他卻不肯解釋一句,寧可就這樣訣然放手。

  高昱,到底,你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我曾經以為自己瞭解,至少瞭解一部分,到現在才明白,原來,你對我來說,始終像一個謎,而我連謎題,都不曾看透。

  謝翊敲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吸著煙對著立在牆上那幅畫發呆,他手裡拿著一摞需要我審核的文件,那幅畫幾乎立即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謝翊的臉上,永遠掛著禮貌客氣的全無差池的微笑,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那種恍然失神的表情。

  他愣愣的看了幾秒,再轉頭來的時候,笑容有些尷尬,「這幅畫畫的真好。」我聽到他說道。

  是的,如何會不好呢,我幾乎忘記謝翊也畫一手好畫,他很久之前送我的那幅肖像,至今仍無聲無息的躺在我抽屜底部。

  曾經有過的錯覺,他跟高昱,真的很像,至少,他們是同一類人。

  我對他淡淡笑笑,可惜,畫的再好,畫畫的人已經跟我就此別過了。

  我在謝翊拿來文件上簽字,他忽然對我說:「CEDIA的主要設計師已經都離開了。」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離開?他們的工作還沒結束。」

  「至少FRANK離開了,我聽ARON說的,也可能是暫時吧,他好像回國了,走了幾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的工作基本結束了吧。」

  「回哪兒了?加拿大?」我愣愣的問。

  「不清楚,要問一下ARON嗎?」謝翊恢復了平靜禮貌的神態。

  「哦,不必了,我隨便問問。」

  低下頭,下意識的看著桌面上攤開的資料,字跡一個個浮起來,忽然一下子很陌生。

  想起關著的那扇門,原來,已經人去樓空。

  第79章

  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好不容易動工的項目,在兩個月後,再次成了焦點。

  謝炎連著幾天召集所有高層討論解決方案,那些專業詞彙聽起來實在晦澀難懂,簡單的說,就是施工難度超過了預期,用純鋼支撐的穹頂不足以支撐數據以百萬噸計的彎曲形混凝土預制件。

  謝炎氣的在某次會議上直接掀了桌子,暴跳如雷的吼道,「我不要再聽你們這些無濟於事的廢話!方案,我要的是解決方案!」

  我早就聽說過有一種建築界從古至今都無法解決的可怕難題,叫做「穹頂」!從老佛爺百貨,梅西百貨的天花板到紐約中央車站,還有那個見鬼的悉尼歌劇院!

  有這東西的建築,都揚名四方了!

  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讓我見到一次這鬼東西到底有多麼變態!

  副總裁Baron和CEDIA的設計師,結構師,以及一大幫所謂的專業人士,很快就趕到了S城。

  除了高昱,作為總設計師,他卻沒有到場。

  謝炎的臉色足以讓室溫降低五度,Baron面色同樣不豫,出現這種問題,CEDIA和高昱的結構師團隊責任最大,但是,建築方案是雙方共同敲定的,這個時候討論誰該負主要責任,無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FRANK在哪裡?」一番唇槍舌戰後,謝炎冷冷的開口問道。

  Baron的狀態也同樣差,時差和飛行,連續五個小時的會議。

  「他生病了,在住院。」他疲憊的回答。

  「不管他在哪兒,在生什麼病,我要他三天之內回來,出了這樣的問題,我要他回來主持方案修改。」

  我本來正低頭在看文件,聽到Baron的話抬起頭來。

  高昱病了?

  「我會盡量,不過,如果他身體狀況不允許,勉強讓他回來,也沒有實際意義。」不管問題出在哪兒,Baron自然還是維護他們名下的首席。

  「那是你們的問題,我要求他出現,如果他不能按時回來,我拒絕投入第二階段的資金。」

  從來沒有見過謝炎這麼嚴厲的樣子,總是還要繼續合作的雙方,現在就開始鬧僵對彼此都沒好處,我悄悄拍了拍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臂,示意他冷靜一些。

  謝炎總算克制繼續狂化的衝動,一臉冰霜的直到會議結束。

  「謝炎,這件事情,我跟他們溝通吧。」散會後,我看著謝炎說道。

  他兩隻手臂支在桌子上,掌心壓住眉鋒,一言不發。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現在壓力有多大,前期投入的資金已經佔了謝氏流動資金的百分之五十以上,我們現在最怕出現的就是周轉不靈會導致的資金鏈斷檔。

  這是房地產開發的死穴,任何一個公司都無法解決,沒想到,躊躇滿志的開始,意外情況卻接二連三。

  「剛才討論的方案和資金計劃,也我來整理吧,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一天,今天不要加班了,早點回去,我會歇的時候已經告訴舒念把小加和小希送走幾天,讓家裡環境安靜些,舒念會好好陪著你,你現在的狀態下,做的決策也不完善,好嗎?磨刀不誤砍柴工。」

  謝炎依舊不說話,只是那樣一動不動的坐著。

  我努力用如常的笑聲和語氣錘了他肩膀一下說道,「謝大少,這麼沒精打采,你不是縱慾傷身了吧,難道最近高背椅子使用頻率太高?」

  在我抽手回來的時候,謝炎握住了我的拳頭。

  他抬起頭,疲憊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卻深邃明亮。

  這輩子遇到兩萬個人裡,有一些人,能成為愛人,知己,還有一些人,能成為朋友。

  不會同生共死,但可以同甘共苦。

  謝炎,能遇到你這個火爆脾氣,但寬大磊落的男人,我其實,很高興,真的。

  下了班我就約了Baron晚上一起用餐,早說過他是個典型的生意人,用對待生意人那套半真半假,虛與委蛇,威恩並重的套路來,跟他打交道並不難,大家現在在同一條船上,吵歸吵,錢總還要繼續賺。

  沒費什麼力氣就從不知真假長吁短歎的Baron口裡知道高昱確實是生病了,而且,他並沒在加拿大,他就在S城。

  第二天找到那家座落在海邊的幽深靜謐的私人療養院時,天又下起雨。

  最近,雨水總是這麼多,秋天,不應該是秋高氣爽嗎?

  我走進那個VIP病房的時候,高昱正靜靜的坐在窗前,凝視著外面的漫天雨霧。

  他穿著病人的衣服,淡藍的寬大衣衫,讓他看起來更加清。

  但是,高昱是真正的美男子,無論什麼樣的狀態,他都有那種月華一般皎潔奪目的光彩。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看著我,目光平靜的不見絲毫波瀾。

  算起來,我已經有近三個月沒有見過他了。

  只有三個月嗎?我真的覺得,久的,好像上個世紀了。

  「HI,」我也用平靜的語氣問候他,就像昨天我們還一起把酒言歡。

  他淡淡笑一下,從窗前站起來,「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不知道應該不應該,但是,我還是來了。

  「你身體怎麼樣了?」我問他。

  他嘴角牽動一下,幾乎算不得笑容,「已經好多了,三天之內,我會去見謝炎的。」

  「你想看火龍噴火嗎?」我努力的笑著,輕咳一聲說道:「其實我來看你,不是代表謝炎。」

  高昱又在椅子上坐下,「那謝謝你,」他的語氣溫和,卻不帶絲毫情緒。

  我想起他上次生病的時候,我去醫院看望他,雖然,同樣是這樣客氣的神色,但內心的感受,完全是不一樣的。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上周,我知道設計出了問題,但上周我沒辦法……」他停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看著他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俊美臉龐,我不願去想幾天前他是什麼樣狀態。

  第80章

  「不差這幾天,你身體恢復比較重要。」病人聽到的,最多的都是這樣的話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抬頭看著我,「我已經讓他去辦出院手續了,休養不一定非得在這裡。」

  他?哪個他?

  我知道是哪個了,這孩子的眼光是有質感的。

  側過頭,果然,看到葉璃長身玉立的站在門外。

  他都不用上學的嗎?那個法國的建築學院,不是世界一流?難道學生可以隨時翹課?

  不過,也是,他的老師本來就在面前,高昱算是那所學院畢業生裡比較傑出的,有他的指導,大概比在學院學到的東西更有價值吧,希望高昱能教會你怎麼設計一個不會倒塌的穹頂!

  是不是每次高昱病倒,他就會及時出現,我懷疑他對高昱下了黑手。

  葉璃靜靜的走過來,要不是知道他家傳的腹黑屬性,我是肯定會被這孩子清秀文靜的外表給矇混過去。

  「你來幹什麼?Frank現在在靜養,不歡迎你來談工作。」

  葉璃,你為什麼只要見到我,就似匕首出鞘。

  對付鋒芒太露的年輕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當他是空氣。

  我自然的在高昱旁邊坐下,「這次病了因為什麼?」

  「我回了法國一趟。」他回答。

  難怪葉璃跟他在一起,葉璃不正在法國嗎。

  高昱的眼睛永遠是深不見底的平靜,但他抬頭的一瞬間,我卻看到其中一閃而過的哀涼。

  「我回去祭拜一個人,他葬在法國,前些天是他的忌日。」

  我第一反應他說的這個人是他養父,聽過他提起,但並沒說過這個是否還在世。

  「可能氣候不適應,得了重感冒,然後,又轉成了肺炎。」

  肺炎,他最怕得的就是這個病吧,對健康人來說,只是炎症感染,但對他,是不是又會誘發哮喘?

  一場重感冒就能把他折磨的要住院這個程度,他比我一直知道的,還要脆弱很多。

  脆弱的,讓我再次面對他的時候,無論如何,心再也硬不起來。

  高昱確實在三天內出現在會議上,他精神狀態還好,只是臉色蒼白的一看就是大病初癒。

  之前特意跟謝炎囑咐過,就算再怎麼惱火,到底,也還是要給大家台階下,畢竟,高昱是總設計師,出了問題,於他名聲有辱,他總會想盡辦法解決的。

  高昱回來後,第一次會議,就確定了改進的方案。

  除了看到高昱左右手開工繪圖那次,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工作狀態。

  高昱客觀的分析出為什麼會造成施工跟設計無法吻合,結構師是按照國外的標準來製作施工圖紙的,但是,得承認,國內的很多材料都達不到這個標準,蓋個高樓可能體現不出來,但在這個以平方厘米為計量受力單位的異形建築上,一點兒的差池就能導致很嚴重的後果。

  其次,這兩個月S城異常的陰雨不絕,使施工更是雪上加霜,這是設計師在最初並不能預料的局面。

  高昱並沒推卻責任,可也沒有自我檢討,他每句話的語氣都很平靜,但不容置疑。

  他很快就確定了新的方案,太專業,我聽的不甚明白,不過,相較於之前十幾天爭執不休卻沒有任何實施可能的解決方案,他無疑在一片黑暗中指明了出路。

  對我和謝炎而言,我們關心的問題在兩天後送遞到面前,那就是,到底需要再追加多少投資。

  看到數字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並不是高到絕不能承擔,但是,那幾乎是謝氏全部的流動資金。

  要這樣規模的調集資金,不可能不經過董事會,以往從來沒覺得這方面會造成困擾,謝炎父子掌握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有絕對的表決權。

  而是,目前我們的局勢,猶如騎虎難下,前期投入已經那麼多,如果停下來,損失不可估計,但繼續下去,投資又大幅度超過預期。

  CEDIA之痛不在我們之下,後面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零,放在謝氏已經如坐針氈,CEDIA不過十年歷史,只怕要傷筋動骨了。

  柯洛過來的時候,自然從我和謝炎的神情裡猜測到工作不順利,我簡單跟他說了說,柯洛長長歎了一口氣。

  朋友歸朋友,在商還是要言商,如果謝炎這邊一切都順利 ,自然也不會多邀請風揚來分一杯羹,同樣的道理,要風揚這時候出手救於水火,也不現實,何況,風揚的當家人,終究並不是柯洛而是陸風。

  柯洛只是溫柔的環住我,「莫延,盡力就好,哪有穩賺不賠的生意,當初謝炎有那麼大的野心,就該有面對意外的打算。」

  柯洛說的,其實沒錯,但跟謝炎一起走了這麼久,再也不能只是拿出冷靜的職業態度來看他遇到的困難。

  我吻吻柯洛,「柯洛,我最近,大概都抽不出時間,旅遊的事情,可能要放一放了。」

  夏天的時候跟柯洛說好要去日本秋田看紅葉,我知道他這一陣忙的不可開交就是為了能如期休假。

  柯洛笑一下,笑容裡有失落,但是,還是體諒而溫和的。

  他真的長大了,我越來越有這種感覺,柯洛變得越來越沉穩。

  「這時候就是去日本,你也放不下心遊玩,莫延,我們可以冬天去北海道滑雪。」

  我回過頭對他笑著,當初一起去滑雪我的窘態,他可是比誰都清楚。

  這樣知心體諒的柯洛,讓我如何不愛到不可自拔?

  謝炎還是召開了股東會,那幾位大股東都是相識幾年的人,沒想到,卻有一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出現了。

  謝翊的父親,謝炎的二叔。

  我看著會議通知上他的名字,謝燁。

  他本人和他的突然出現一樣,讓人驚訝。

  謝翊和他父親長的相像,但是,說實話,謝翊被他親爹比下去了。

  我見過謝炎的父親,總以為謝二叔也是差不多年紀的威儀嚴肅的老頭子,但他看起來,真的就是五十歲不到的樣子。

  很英俊的樣貌,雖然被歲月飛刀侵蝕的不復青春,但真的有一種李察基爾似的成熟風采。

  果然,有其父,才有其子,謝翊得了他父親的形,卻沒得其神。

  但是,這不是他最我意外之處。

  他是被人推進來的。

  坐在輪椅上。

  很大一個輪椅,應該是電動的,我想沒有人推,應該他也可以自如的控制,不過,還是謝翊推著他進了會議室。

  他穿著西服,姿容挺拔,但膝蓋以下蒙著毯子,我一判斷不出他是哪種性質的殘疾。

  第81章

  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很恭敬,尤其那幾位似乎跟他多年未見的的股東,言談間不勝唏噓感慨。

  對手的形象太立體直觀,不是件好事,尤其,這對父子是如此氣場。

  謝燁總讓我有種老謀深算的預感,態度疏離而客氣,話並不算多,不過,言語很有份量。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似的,可是,眼前這位二叔明明是陌生的。

  因為他的出席,這會議比我和謝炎最初的預想,簡直偏離到失控。

  有的公司是規定三分之二的股東人數可以行使任命或者否決,但謝氏一直奉行的是股份制衡,所以,不管其他人怎麼樣反對,握有55%股權的謝炎是有絕對話語權的,只是,當著這些全是父輩的老股東,謝炎到底不能做的太決絕。

  沒想到這件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本來那幾個老頭子一直是持觀望態度,因為謝燁的突然現身,幾乎全都改變了方向。

  會議進行的十分緩慢,中間休息的時候,同是謝氏宗親的一個伯父找到正在跟我商量事情的謝炎。

  「謝炎,本來這次的項目,我們這幾個老頭子沒什麼意見,你一直做的很好,我們也認可你當初的方案,可是,現在,畢竟成本比原來高出太多了,我們不像你這麼敢打敢拚,風險實在是超過我們能承受的範圍了,何況,這次你二叔也很不同意再從謝氏的角度追加投資,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凡事還是留些餘地的好。」

  謝炎對伯父淡淡笑一下,不過又客氣的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他跟我自然都知道,這是和事佬的態度,謝炎如果堅持,勢必要跟整個家族反目。

  接下來的會議,討論來討論去,無非是把這個投資轉手出售,雖然有損失,但還在能承受的範圍之內,或者是跟CEDIA商討由他們追加投資,改變雙方的股權分配。

  整個會議過程中,謝翊安靜的陪在他父親身邊,並沒有參與討論,我和謝炎一直不希望他掌握公司的核心經營,但事已到此,無論如何,也再防不了他了。

  出售的意見,謝炎自然是不贊成的,投入這麼多心血和精力,怎麼會在當前內部矛盾之下就徹底放棄。

  當天的會議最後不歡而散,只等來日再繼續。

  晚上我跟謝炎在辦公室裡,桌上攤著滿滿的文件和合同,雖然開著窗戶,但房間裡還是煙霧繚繞,謝炎突然抬頭看著我說道:「LEE,我可以以個人名義追加投資。」

  我愣住了,其實,這個想法在我頭腦子裡已經盤桓了整天,只是,這個建議,無論如何,不能由我提出給謝炎。

  「有執行方案嗎?」他又問。

  我揉揉額角,「你不覺得風險太大嗎?」

  謝炎想了想,「你知道我能承受的底線,我現在想聽你的意見。」

  跟謝炎合作三年了,我們倆都清楚對方的脾氣和做事風格,他既然問出來,自然不想聽我敷衍,他正是要知道這件事最危險的結果是什麼。

  「如果由謝氏出資,你勢必要跟所有人翻臉,我想你還是很難做到這點。」

  謝炎點下頭,「是,我父親畢竟還在世,這幾位叔伯年輕時都是跟著我祖父和父親一起打拼過來的,我不能一點兒情面不留給他們。」

  「如果是以你個人名義追加投資,你只能是出售股權,現在謝翊父子有百分之三十,你出售的比例最多不能超過百分之十五,要不然,會喪失控股權。」

  他點點頭,我繼續說道:「不過,從今天的情況看,如果你跟謝燁股份相當的話,還是很難保證那幾位股東站在你這一邊,所以,我不贊成你出售股份。」

  「除了出售,還有什麼其他辦法?」

  「我們可以跟CEDIA協商,用你的一部分股權做抵押,由CEDIA來追加剩下的投資,因為現在在停工狀態,很難拿到高額的銀行貸款人,但只要CEDIA能投入資金,工程馬上就可以恢復,以謝氏的運營情況,那時候從銀行貸款容易得多。」

  「你說的對,不過,CEDIA有那麼雄厚的資金嗎?」謝炎皺著眉頭。

  「沒有,但由他們獨立支撐三到六個月應該沒有問題,他們的財務報告我們倆曾經仔細分析過,只要度過目前這個難關,剩下的局面,就是我們要接手的了。」

  「需要抵押多少股權?」

  「我也沒有確切數值,這個要財務部提供,不過,因為抵押必然是低於市值的,大概要百分之十到十五。」

  謝炎凝視著面前的報告,沉思了良久,我沒有打擾他,他是謝氏的當家人,我只能是在他要求的範圍內,盡可能給出完善的計劃,這樣的大事,還是要他自己做決定,誰都不能給他建議。

  我提的計劃,不是沒有風險,風險同樣很大,但我和謝炎都瞭解CEDIA的規模和實力,要一次性兼併謝氏百分之十五的股權,對他們來說,簡直是蛇吞象,所以,這應該目前我們能找到的最可行,風險也最可控制的方案了。

  「LEE,盡快出一份詳細的執行方案給我,然後,替我約Baron,這件事情,我們兩個跟他談。」

  我看著謝炎的眼睛,「你真的決定這麼做?」

  「是,我不會同意出售這個項目,也不會放棄對謝氏的控制權。」他的聲音有一種冷毅的堅決。

  我知道謝炎不是畏手畏腳的人,相反,他一向有勇往直前的魄力。

  第82章

  Baron這隻老狐狸,一輪又一輪的談判下來,我覺得我被他耗的頭髮都要白了。

  最後雙方在新的投資方案上簽字的時候,我真長吁一口氣,難怪CEDIA把整個亞洲區的決策權權交給他處理,這人在我平生所見的精明老辣,絕對入圍前三甲。

  總算按照我和謝炎的方案簽了協議,股權抵押比例定在了百分之十,這真的是我能爭取到的最大極限了。

  高昱的修正方案確實有效 ,雖然我不懂那些原地澆築混凝土模型到底是什麼含義,不過,工程幾乎立即就開始復工,我盼望看到穹頂的心情,簡直堪比

  CEDIA的款項,一筆筆逐漸到位,雖然速度並不快,但很穩定,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挪出這麼大筆的流動資金,讓我和謝炎對他們實力的深藏不露隱隱震驚。

  那次去探望高昱之後,我跟他的關係,很難說清楚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在工作上需要合作的地方很多,兩個人都能平靜職業的溝通,可除了工作以外,他幾乎避免了任何跟我的接觸,他剛開始回來工作的時候,有兩次我從窗口看到葉璃在寫字樓外面的廣場上等他。

  論成熟體諒,他根本沒辦法跟厲軒相提並論,但厲軒不會糾纏著高昱,因為預見得到高昱會拒絕,會躲閃,所以不忍心逼迫他,這是他做為一個成年男人的自尊和弊病,但葉璃只是固執的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要做的事情,他的優勢是,他本不去考慮自己是不是強製出現在高昱的生活裡。

  這天我正在查看文件,聽到敲門聲,是ARON,他站在門口禮貌的對我說「打擾你嗎?」

  示意他進來,之前我問過他們要一份資料,我知道他應該送來給我。

  果然是我要的東西,「這麼快就整理出來了。」 我一邊翻看一邊微笑著對他說。

  「FRANK走之前交待這個要先做出來,他說你可能很快用得到,希望沒耽誤你工作。」

  我從材料上抬起頭,「FRANK去哪兒了?」我記得昨天還看到他在會議室。

  ARON苦笑著「FRANK,他又病了。」

  又病了?他的健康狀況到底有多糟糕?

  「他本來就不應該出院,這些天為了修改方案又過度勞累,昨天,他在辦公室咳血了。」

  我突然想起來一個沒有意識到的問題「FRANK這次住院是因為什麼?肺炎還是哮喘?」

  ARON歎口氣,「我一直以為你知道,他這次在法國是因為慢性肺源性心臟病發作才住院搶救的。」

  心臟病可大可小,我不是醫生,不知道他這種是哪個程度的。

  「很嚴重嗎?」

  ARON皺著眉頭,「具體病情我也不是特別清楚,醫生本來不允許他出院,他當時的身體狀態也根本不能做長途旅行,不過他堅持要回來,後來,是他的一個學生用專機把他送回來的,剛恢復一點就開始工作了,我想,是壓力太大,也太辛苦,所以,這幾天他狀態都不好,昨天,突然咳血了。」

  「他現在在哪兒?醫院?」

  「沒有,應該是在家休養,上午還跟他通過電話。」

  我勉強的對他點一下頭,ARON也不再說話,向我告別離開。

  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他是這樣一種支離破碎的狀態。

  雖然眼前工作堆積如山,但我根本沒辦法把精力集中回來,最後啪的把所有材料合上,何必跟自己糾結,世上的事,不是只有黑白兩個極端,有很多地帶就是無法改變的灰色,承認不承認,都是一樣。

  他送我的那幅畫,一直掛在抬頭就能看到的牆上,我有多少次看著這幅畫出神,我能說自己對高昱全無感覺嗎?

  他和我,都以為,那就是訣別了。

  應該是,也只能是,但命運卻不肯讓我們痛快的了斷。

  這是我第一次肯承認,甚至是第一次,肯對自己承認,我在乎他,比我自己瞭解的,更深。

  現在想見他,不管以什麼身份,我想見他。

  在按下門鈴的時候,我甚至做好了開門的人是葉璃的準備。

  隨著門緩緩的開啟,高昱站在門後。

  似乎每次,都是這樣的,那麼平靜,又那麼沉默,彷彿從未曾改變過的孤獨清冷。

  有種氣質叫憂鬱,有種病叫憂鬱症。

  我應該早有感覺。

  高昱的身體,不可能好得起來,他心事太重,一個健康的人也會被那種內斂沉寂到極致的性格壓垮,何況,他本來有那麼多隱疾。

  「高昱」

  他的手扶在門上,並沒有讓我進去的意思。

  他的臉色白的像紙,眼下是青幽的陰影,「有事嗎?」

  「我來看你。」我艱難的說道。

  高昱嘴角嘲諷的牽動一下,再抬起看我的眼睛,冷漠的全無半分神采。

  「那你已經看到了」,他說的很慢,聲音中是難以隱藏的沙啞。

  不是這樣的,高昱,你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我能進去嗎?」我問他。

  他非常輕的搖搖了頭,不再看我,也沒有讓開路。

  「高昱。」我叫他的名字,同樣一步沒有退開。

  「你這次病的這麼重,為什麼不告訴我?」兩個人僵持著,最後我歎一口氣說道。

  高昱微垂著頭,「你也不是醫生,為什麼要告訴你呢?」他的聲音依舊冷漠的不帶一絲情感。

  是,我為什麼要他告訴我,他曾經將不會示人的一面展示給我,可是,我用徹底的方式拒絕了他。

  我到底以什麼立場,再來見他,來關心他,要求他信任我?

  高昱突然把身子靠在門框上,艱難的站立著。

  挺秀的鼻尖和額頭上,是一片細密的冷汗,我不假思索的伸手去扶他,他卻把我的手格開,一個人靠著門急促的喘息。

  他的臉色不可能更蒼白了,緊緊的握著門扶手,修長的手指指尖因為用力變成了青白色。

  我恨恨的在心裡罵了一句粗話,一步上前,伸手把他攔腰抱起。

  第83章

  高昱的身高並不在我之下,我也不是力大無窮的怪獸,但是,他真的,比我預料之中,輕了很多。

  他伸手推我,我知道高昱孤傲的性子,被人這樣抱起來,必然是他不能忍受的,我箍緊手臂,他虛弱的掙扎只能作罷。

  客廳裡寬大的沙發上擱著一條厚毛毯,窗簾竟然完整的拉著,光線全都被遮住,沙發後面一盞落地燈放射出幽暗的橙色光暈。

  我幾乎要咬牙切齒,高昱,你能不能善待自己,哪怕是葉璃,這個時候,你身邊怎麼能一個人都沒有。

  我把他平放在沙發上,看他濃密的頭髮在靠墊上攤開,高昱把頭轉向裡面,不肯面對我,也沒有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著。

  沙發前放著一個杯子,只有小半杯已經涼透的紅茶,在杯壁上掛著紅色的印子,如乾涸的血跡一樣。

  我仍舊握著他一隻手,握的很緊,高昱的手握在掌心裡,冰涼的似乎沒有溫度。

  任由我握著,他咬著薄薄的下唇,臉仍向裡倔強的側著。

  把他被冷汗濡濕的額發撥開,高昱其實是個沒有一絲女子氣的男人,他冷靜堅強,自持孤傲,但是,我卻憐惜他憐惜的五臟六腑都絞成一團一樣疼。

  明知道,這是他最不需要的一種情感,可是,別的,我給不了他。

  他的手冰的不正常,我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果然滾燙的嚇人。

  「高昱,我送你去醫院吧?你在發高燒。」我低聲對他說道。

  他無力的搖搖頭,「我沒事,你走吧。」

  怎麼會沒事,如果他自己病死房間裡,都沒人知道。

  「你自己的病情,你比我清楚,去不去醫院,我不勉強你,不過,我既然來了,就不能這麼扔下你不管。」

  他睜開眼睛,卻沒有看我,「你走吧,LEE,我需要靜養。」

  「養病也需要人照顧,你要是堅持不讓我留下,我就給厲軒打電話,讓他過來,或者,你要見葉璃也可以,他還在S城嗎?」我忍著怒氣,克制著對他說。

  我猜葉璃應該已經回法國了,畢竟他是學生,而且,他一定不知道高昱又病倒,要不然,他不可能不陪在左右。

  「我誰都不需要。」高昱的聲音依舊冷冷的。

  我再也壓抑不住,扳著他的肩膀強迫他轉過來面對我,高昱激烈的掙扎,我對他吼道:「我要是不知道,你死一百遍與我無關,你現在病的這麼重,怎麼還這麼倔強,你不願意見我,我不勉強你,但你必須讓我親眼看到你找一個能照顧你的人來,他來了我就走!」

  高昱喘息著冷笑,「我有什麼人可以找,親人?愛人?我不需要你這種虛偽的關懷,你不是自尊心很強嗎?我這麼厭惡你,你還不離開!」

  病弱的高昱自然沒辦法擺脫我的控制,兩個人像較力一樣,最後他額上的冷汗沿著臉頰滴下來,終於被我按在靠背上。

  他的聲音沙啞的更厲害,「你不是像躲瘟疫一樣躲我嗎?你不是巴不得我永遠從你生命裡消失嗎?你還來找我幹什麼?我已經不會再冒犯到你,你還來幹什麼!」

  他冷笑的也更淒厲,「你誇獎我,你關心我,你吻我,你一次次出現在我生命裡,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是我吻你,你就把我當成洪水猛獸,有多遠走多遠,現在你又出現了,你只知道自己要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要什麼!」

  「為什麼你現在要關心我,我就必須接受?你當初需要我,只是為自己的生活錦上添花,一旦超出你的期待,你把我徹底抹去的時候,何嘗有過一絲一毫猶豫顧忌,LEE,我真的,已經放開了,請你不要再打擾我,我生或者死,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他說的沒錯,我其實一直這麼自私,如果,他要的,我給不了,那憑什麼,我要求他接受我願意給予的。

  兩隻手把他按在沙發背上,高昱的頭髮遮住眼睛,他的呼吸急促,那淒然決絕的神色與我近在咫尺。

  「高昱」,我沒有話可以辯解,只是低低的叫他的名字。

  理智再也無法控制感情,我在最後一絲自制力消失後,嘴唇落在他的唇上面。

  曾經柔軟濕潤的嘴唇,如今因為高燒而乾涸,卻帶著灼熾的熱度,似乎能融化一切在我和他之間長久橫亙的阻隔,只剩下彼此最原始的渴望!

  那是無法按捺的渴望,舌頭直接伸到他溫熱的口中,沒有絲毫壓抑的舔舐,沒有過渡的深入,只想纏住那讓我迷惑和糾結的柔軟,拚命吮吸翻攪。

  激烈的親吻讓高昱的呼吸更加沉重起來,但他同樣緊緊的跟我的嘴唇深入糾纏,帶著飛蛾撲火一樣的沉迷和熱情。

  明知道是禁忌,明知道是錯誤,明知道一旦跌落就萬劫不復,可是,卻被熊熊火焰吸引著,粉身碎骨!

  按著他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捧著他的臉,高昱俊美至極的面龐如同強大的迷幻劑,能把一切約縛都推到魂魄之外,只把烈火焚身的渴求推向極致。

  兩個人激烈的吻著,跌落到厚重的地毯上,我幾乎被他唇間溢出的細碎呻吟擊潰了所有自制,高昱的骨骼雖然比其他男人纖細一些,但那細瘦柔韌的腰身,薄薄皮膚下覆蓋的勻稱肌肉,清晰的鎖骨,所有的一切,都在喚起一個男人最激烈狂野的慾望!

  他以同樣的慾望在回應著我,我的西服還穿在身上,高昱卻已經把領帶扯掉,襯衫細小的扣子在失去控制力的男人手中,只雙手分錯就全部撕開。

  他的薄毛衫也被我從頭上脫下,我完全被他緊致細膩的皮膚震驚了,那麼光滑,堅實,火熱,兩具男性赤裸的上半身互相廝磨,只想把對方嵌進身體裡一樣的付出和索求。

  如果高昱想,他實是個太完美的情人。

  他身體每一寸皮膚都熱烈而性感,那種禁慾一般的氣質和內斂,只會讓慾望更強烈,想要不顧一切的佔有他,貫穿他。

  可是,即使在這樣熱烈慾望的糾纏下,高昱也不肯讓我把他壓在身下,當他的喘息終於不像是因為快感而確實是因為痛苦而發出的呻吟時,我的理智終於恢復了一分。

  我艱難的離開他讓人沉迷的嘴唇,他終於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天啊,我在做什麼,高昱病的很重,他虛弱到憔悴不堪,我到底,在做什麼?

  他的身上是一層薄汗,但我知道,這除了快感,是他痛苦中的掙扎。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無法抵抗被我完全壓制住,高昱的美和性感無疑對任何GAY都是致命的,可是,如果我真的繼續下去,也許,我真會要了他的命。

  他在我身下大口大口喘著氣,像一條被拖上岸的美人魚,窒息的掙扎著,蒼白的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

  那麼虛弱的,那麼讓男人無法控制的想要全部佔有的邀請。

  第84章

  我從他身上倉促的起來,高昱半裸的身體白皙的耀眼,他無力的伏在我懷裡。

  眼角是濕潤的痕跡,濡濕纖長的睫毛,那麼脆弱而絕望。

  但是,我不能放開他,高昱的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著,我用赤裸的胸膛貼緊他,仍無法把他溫暖過來,他的身體灼熱卻澆熄了我所有情慾。

  他的雙手環著我的肩,柔軟的黑髮貼在我的臉頰上,急促的呼吸終於慢慢見緩。

  我把他更緊的擁住,從沙發上拉過毛毯把他裹起來,他恍如一塊從高處跌落的水晶,只要我一鬆手,他就會破碎。

  下意識的吻他的鬢角,想起厲軒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我知道,但捨不得」,我終於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高昱的沉靜和美好中,似乎蘊含著一種力量,讓人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是我從來不曾聽到過的一句話,「莫延,別走。」

  我被他這句話牢牢的鎖住。

  「高昱「我又一次低聲的叫他的名字,似乎只有這一句話,是我內心唯一不受牽絆的。

  他不再說話,只是疲憊至極的靠在我肩上。

  把他抱起來,憑著感覺走向一個房間,那確實是他的臥室,同樣遮光的窗簾整密的遮掩著,床寬大而柔軟,當我把高昱放下的時候,他虛弱的發出一聲呻吟。

  我把被子拉過來覆蓋住他,遲疑一下後,還是脫掉西服,躺在他身旁,把他擁進懷裡。

  高昱不是一個軟弱的人,病弱絕不等同於軟弱,無論什麼時候,他永遠都是那麼冷靜堅強,可是,現在,在我懷中這個如少年一般纖細文弱的男人,真的是那個高昱嗎?

  他還是那樣,靜靜的,無聲無息,只是讓我擁住,卻沒有回抱住我。

  可這不重要,我不會放開他,至少,此時此刻,我不會。

  高昱翻身,向我相反的方向轉過去,我知道,他永遠不會甘於被一個男人擁抱和佔有。

  但是,我從後背再次抱緊他的時候,他並沒有躲閃,溫暖的羽絨被下,他的顫抖終於開始一點一滴平復。

  似乎是疲憊到極點,高昱的眼睛閉著,他的頭髮其實有一點自然捲曲,所以,髮絲格外細軟,尤其現在頭髮微長,就捲曲的更明顯,我把臉埋在他的頸側,感受著他動脈一下下跳動,高昱的喉結動了一下,似乎想說話,最後,卻只是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兩個衣衫不整的成年男人,在沒有情慾的情況下,緊緊相擁在一起。

  通透如高昱,並不需要多餘的表達,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情感,無論有多喜歡懷中的男子,我都會用最後一絲理智束縛自己,不讓它氾濫。

  有些喜歡,注定不能開花結果,永遠也長不成愛,因為,它沒有盛開在對的時間。

  我能給他的,只有這麼多,可是,我沒有欺騙過他。

  高昱偎在我懷裡,終於漸漸沉睡過去,他真的是被病痛折磨的身心交瘁了。

  把他這樣擁在懷裡,我才知道這兩個月來的病痛纏身,對他的傷害有多大,之前的高昱也清,但現在幾乎消瘦的讓人憐惜。

  這樣抱著他好久,直到他的呼吸變得平穩深沉,我才小心翼翼的收回手臂,悄悄坐起身。

  我猜,他大概從昨天回來,就沒吃過什麼東西,我廚藝雖然夠差,但至少,我還會煮白粥,不知道高昱的廚房能有些什麼可用得上的。

  看著自己身上敞開的襯衫,勉強扣上中間僅存的兩顆扣子,真不是一般狼狽。

  反正我就住在隔壁,等走時套上西服,不至於遇到什麼人。

  盡可能不發出聲音的把自己打理好,我無意中看到床頭上放著的那個盒子。

  是在書房曾經見過的那個看起來像油畫冊的盒子,我略思索了一下,輕輕的翻開。

  裡面有我的照片,又過了這麼久,好多事情,跟當時不一樣了,我真想知道,高昱眼中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

  一張一張的翻看,他真的,是用了心思在拍,我的每個表情都那麼傳神。

  中間又是很多張風景照,其中,有那張海的照片,我取出來。

  「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交匯時互放的光亮。」

  高昱,你和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擦肩而過了。

  當我想再把這張照片放回原處的時候,下面一張立即牢牢鎖住我的目光……

  不知道我踉蹌離去的聲音是不是驚醒了沉睡中的高昱,我被自己發現的秘密震驚了,所有真相排山倒海一般洶湧襲來,腦子像飛速運轉的機器,又像被轟鳴的機器濃煙滾滾的嘈雜尖銳刺激的失明失聰,什麼都看不到,聽不見。

  心跳如雷,我努力平復住自己的呼吸,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越是迷亂中,心裡縝密的本能反而不需要觸碰就運行起來。

  把西服扣子扣緊,我一邊大步走一邊掏出手機拔給謝炎。

  響了一聲他就接通了,背景很噪雜,「謝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你現在在哪……」

  按掉電話的時候,已經走到地下車庫,只能聽到我急促的腳步聲一下下迴響在空曠無人的地下二層迴響。

  遠遠的就用遙控鑰匙打開落鎖,我現在急著要見到謝炎,當我走到車旁邊,正要打開車門的時候,忽然覺得一股莫名的寒意。

  在回頭那一秒鐘,已經看到一個高大黑衣的身影從旁邊一輛商務車的陰影中窣的閃出來。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已經感覺到一股巨大強烈的疼痛從後背上傳來,我連呼喊的聲音都發不出,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第85章

  意識一點點的恢復,我猛的睜開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周圍。

  依舊是一片漆黑,完全沒有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後背有刺骨的疼痛傳來,第一個清楚的意識是,我被綁架了。

  我坐起身來,後背的疼痛讓我不自禁的發出冷嘶聲,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一下子把我擊倒的凶器,但是,憑直覺,我知道那應該是高壓電棍一類的東西。

  瞬間致人昏迷,只有高壓電流,是這種效果。

  雖然什麼都看不清,但我還是摸索著去觸摸背後的傷口,果然手指觸碰到的感覺如灼傷似的刺痛。

  我是被綁架了,就是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這裡完全沒有一絲光亮,應該是地下室之類的地方。

  試探著行走,很快就觸到了牆壁,扶著牆壁摸索一圈,基本確定了這個房間的大小。

  小的出乎預料,似乎只有幾平方米,一邊有十五級台階,說明房間的舉架應該很高,地面下陷的很深,台階盡處是一扇鎖死的窄窄鐵門,門密合的很緊,同樣沒有光亮。

  一時想不出來,這種形狀的房間會是什麼地方。

  我在台階上坐下,後背的傷雖然針刺一樣疼痛,但傷勢並不嚴重,我現在要保存體力來應對一切可能的局面。

  我記得在暈倒前一秒發生的事情,我約了謝炎,要把發現的天大陰謀告訴他,然後,我去地庫取車,被那個穿黑衣服的男人擊倒。

  回頭雖然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但我其實,已經認出了他,是他,謝翊!

  果然,我猜測出的所有陰謀,都沒有錯。

  我最後聯繫的人是謝炎,他應該很快就發現我失約進而失蹤,還有柯洛,每天晚上我都會跟他通電話,他也很快會意識到我失蹤。

  可是,綁架我的人,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猜測得到。

  謝翊已經做了我將近一年的助理,無論謝炎和柯洛怎麼排查,也不可能想到會是他。

  謝炎,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凶多吉少。

  布下這麼大的局,就是為了讓謝炎一步步跳進陷阱去。

  這個局,實在是,布的太深了。

  我摸了一下手腕,超薄的手錶還在,當時為什麼不買一款帶螢光的,至少能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我翻遍西裝西褲的兜,果然,所有的東西都被搜走了。

  頹然的又坐下來,應該往好的方向想想,至少,我還活著,說明,他們暫時並沒想要我的性命。

  不過,如果真是把我扔在這個黑夜一般的地下室裡不聞不問,不出五天,我就會因為脫水而奄奄一息。

  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浪費力氣去捶門呼救的戲碼,不必浪費自己的體力,我既然被關在這裡,自然,這是與外界隔絕的地方,這是綁架,不是演戲。

  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盼望謝炎和柯洛能盡快知道我失蹤,可是,他們如何才能洞察真相,救我於危難。

  我又在黑暗中坐了很久,苦苦思索著所有蛛絲螞跡,把一個個獨立片斷串成完整的陰謀。

  可是,在這中間,缺失了很重要的環節,一個又一個,讓所有的邏輯推理之間,無法環環相扣。

  就在我沉思的時候,忽然聽到上面有嘈雜的腳步聲,是男人的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不止一個人,腳步很沉重,也很急促,但卻沒有人說話的聲音,然後,我聽到光噹噹的鐵門聲響,兩道電筒的白光刺的我一下子睜不開眼睛,接著,從窄門裡一個人被用力的推下來,門在他身後又飛速閉合,接著鋼鐵摩擦的刺耳聲音,嘩啦啦的鐵鏈聲,粗重的鐵鎖撞擊門的聲音。

  鎖的好結實,一道又一道,上面的腳步聲像來的時候一樣,沉重而急促的離去。

  那個人立即就從台階上跌落下來,正砸在我身上,他完全是癱軟的,不知道是不是像我一樣被弄的昏迷,但是,從他喉嚨間一聲模糊難辨的呻吟,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他是誰了。

  「謝炎」我用力想把他扶起來,可他的身子很重,而且,我觸手就感覺到一片濕熱,在密閉的狹小空間裡,血腥的味道極易分辨,謝炎受了傷。

  「謝炎,謝炎」我拍打他的臉,可是,他依舊癱軟的全無知覺。

  艱難的把他弄到地面上躺平,我摸索著謝炎的身體,他的衣服上明顯有粗糙的破碎,手上,臉上,都有未乾的血跡,因為沒有光亮,我無法知道他到底傷到什麼程度。

  可是,從他的衣服上看,他應該是進行了激烈的抵抗,最後才失手被擒。

  他這樣的貴公子,從小都接受過擒拿格鬥的訓練,為的就是防止被綁架,我雖然沒見過謝炎的身手,但是,舒念曾經提到過,謝炎可以入散打紅段,放在業餘水平裡,已經很不低了。

  他們派去對付謝炎的人,果然是職業殺手。

  謝炎不知道到底是受傷暈過去了,還是像我一樣被用電棍擊暈。

  我只能在黑暗中坐在他身邊,心急如焚的等著他醒過來。

  大概又過有半個小時,謝炎終於開始發出模糊的呻吟,我急忙扶起來他倚靠在牆壁上。

  謝炎終於慢慢甦醒,意識到身邊有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一掌斜劈下來,我聽到掌風雖然馬上躲閃,但他出手的太突然,仍然擊在我肩上,我痛的啊一聲叫出來。

  「LEE?」謝炎驚訝的問道。

  靠,真他媽的疼,老子沒被綁匪打死,快被你打死了。

  「你他媽的下手太重了。」我一邊罵他一邊從地上爬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他連珠炮一樣的發問。

  「我哪他媽知道這是哪!」

  謝炎咳嗽起來,我想,他傷的應該不輕,「我們是被綁架了是嗎?」

  我點下頭,然後意識到黑暗中,他看不到我的動作,「是,我們分別被綁架,然後被帶到這裡來,這應該是個地下室,但不確定是什麼地方,你受傷了是嗎,傷的重不重?」

  他依舊咳嗽著,過了一會,氣息終於略均了些,「綁我的人,是職業殺手,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你是在哪裡被綁架的?」我想起來關鍵問題。

  「就在去見你的路上,有一輛車跟我追尾了,我只好下去檢查,然後,突然那車上跳下來四個人,一句話沒說就動手了。」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給謝炎打電話的時候,已經被盯上梢了,謝炎的行程他們瞭如指掌。

  「綁我是為了贖金,綁你為什麼?他們知道你有個有錢的男人嗎?」謝炎這個時候還不忘記毒舌。

  要不是目前情況險惡,我先揍他一頓。

  「他們綁我,是因為我知道的太多了。」

  「啊?你說什麼?」謝炎的聲音,恢復了幾分力氣,但仍可以聽到吃痛的吸氣。

  「你傷的重不重?」

  「不輕,好像有肋骨斷了,胸前痛的要死。」打鬥比我預想的還要激烈。

  「一時還死不了。」他見我沉默,沙啞的補充了一句。

  他是怕我擔心,不過,這樣的時候,擔心也是白瞎,沒有實際意義。

  跟他並排靠牆坐下,「謝炎,你知道是誰綁了我們嗎?」

  「不知道,你知道?」

  「是謝翊。」我說出這個名字。

  不出所料,謝炎激動的幾乎要跳起來,但還是一聲痛苦的呻吟後,又重重靠在牆上,「他媽的,這個畜生,老子當初就不該對他手下留情,我們謝家怎麼有這種敗類子孫。」

  是啊,都是你們家有這種敗類子孫,老子拚命幫你才落得如此下場。

  「他是為了要贖金嗎?如果為了我名下的股份,綁我沒有用的,如果我出事,小念和小希是繼續人,而且,我規定了小希成年之前,所有股份都由小念控制,不能交易,他逼小念讓出股份也沒有用的,我不信他肯等十五年。」

  「他知道,所以,他想的不是這個方法。」我在黑暗中淒涼一笑。

  「你知道什麼了?」

  「謝炎,我們,被算計了。」

  第86章

  室內一陣沉默之後,謝炎的聲音響起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CEDIA是謝翊父子控制的。」我說出第一個推斷。

  謝炎啊了一聲,「他們不會有那麼雄厚的資金,我知道這一對敗類的實力。」

  我習慣性搖搖頭,「他們是沒那麼雄厚的資金,我們目前看到的投資和二期到帳的款項,應該是他們全部的實力了,但是,我們中了圈套。」

  「我不懂。」謝炎的聲音也很焦急。

  「我們看到的,是CEDIA的全部實力,他們是孤注一擲在賭我們會掉進陷阱。」

  是的,從最開始林老闆低價讓出那塊地,到我們由他牽線跟CEDIA合作開發,到讓高昱交出設計圖紙,到最後資金出現問題,到最後謝炎抵押出百分之十的股權。

  我們一步步的,都在謝翊父子的掌握下,掉進陷阱。

  謝炎又呻吟了一聲,這次,卻不止是因為疼痛,謝炎也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只要讓他從頭想起這一切,只要我們都能帶發現陰謀的眼光再去查看這一切,就會明白這是布的多麼精妙的,環環相扣的陷阱。

  「他們買通FRANK?」謝炎終於出聲,他想到的也是這個關鍵的人,最終讓謝炎不得不抵押出股權的,正是那個看似完美實則讓人泥足深陷的設計。

  「我不知道,也許不是買通這麼簡單,高昱和謝翊,他們之間關係匪淺。」我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他們是什麼關係?朋友,或者,根本就是戀人,他們在費多大的心機一邊實施計劃,一邊糾纏著我,讓我一分分喪失了冷靜機警,再想到高昱這個名字,我覺得自己嘴裡有血的腥甜。

  謝炎罵了一句「SHIT」。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被綁架之前,我打給你,就是為了把發現的所有事情告訴你,可是,我們來不及見面,就著了他們的道。」

  「他們難道還有實力收購謝氏百分之十的股權?」謝炎冷冷的問。

  「抵押條款中,有一項是說,他們可以按照市場價格的百分之七十購買股份,如果,他們讓市值跌的不值一文呢?用很小的代價就可以得到百分之十的股份。」

  謝炎再也顧不得傷痛,我聽到他用腳猛踹水泥地的聲音,「他們可以怎麼操作?」

  「放出不利於股市的消息,比如工程受阻,資金斷鏈,我現在想之前報紙上所有關於你自己和謝氏的所有負面新聞,都不是空穴來風,都是為了到最後讓輿論造勢的必然過程,而且,把我們的注意力吸引到處理這些公關危機上,他們也更容易在背後做手腳。」

  每一個細節,都策劃的如此周密,這沒有長久的謀劃,是做不到的。

  「現在,只要放出這些消息,然後,總裁和法律顧問同時失蹤,完全可以給我們扣上一項負債潛逃的罪名,股市必然一片嘩然,想在幾天之內把謝氏的股價打到跟廢紙無異,已經不是難事。」

  我聽到謝炎咬牙切齒的聲音,「這種兩敗俱傷的作法,就算得到謝氏的控制權,怎麼能東山再起?」

  「兼併,重組,這些醜聞都不是謝氏真實情況,想重新讓謝氏翻身,並不是難事,只要有資金和信譽。」

  「誰會接手這樣的爛攤子,他自己也是謝氏第二大股東,就不怕真把謝家幾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嗎?」

  誰會接手這樣的醜聞纏身的龐大集團,但是,如果,謝氏這時候跟某家或者某幾家資金雄厚,聲名遠播的財團合作,要重新樹立威望,也並不是難事。

  比如,北方的厲家,比如,LA的葉家。

  厲軒,葉璃,你們如我一樣,都被高昱算計的死死的,你們倆比我尚且不如,完全是他手裡捏著的棋子。

  厲軒是厲家二公子,葉璃是葉氏嫡系的唯一繼承人,雖然他們倆在家裡做不了主,但厲南和葉承安都是老謀深算的巨賈,能以小的代價入主謝氏,何樂而不為。

  高昱,你城府之深,心機之狠,實在是遠遠超出我的預期。

  「他們有後著,高昱背後,有可以借力的大財團。」我疲憊的回答謝炎的話。

  謝炎的聲音幾乎是尖銳的響起來,「你對他瞭解的不少啊!」

  知道他看不到,但是苦笑幾乎讓我的臉面都變型,「謝炎,我沒有向他洩露過任何商業機密,他跟邵言不一樣,謝翊會通過董事會掌握核心機密,你本來是防不勝防的,任何一個老董事都可能向他父親洩密。」

  停了一下,「他只是做了一些事,讓我無暇顧及到設計方案確定過程中的細節,也就發現不了我們的疏忽。」

  「為什麼這個賤人要這麼幫謝翊?為了錢?」謝炎因為太激動,只怕牽到了傷口,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打顫。

  我不知道,為了錢嗎?高昱一直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隱士,他如果要錢,他有太多機會可以用自己名氣斂財,我直覺他並不是為錢。

  那是為了什麼,為了情?他愛的人,難道,真的是謝翊嗎,他不惜一切,只為了幫謝翊達成願望,那這代價未免太大了,誘惑控制厲軒,葉璃,包括對我,他真的是以身為餌,謝翊如果能這樣置他的感情於不顧,以高昱的聰明透徹,怎麼會看不明白謝翊的態度,他怎麼可能被感情蒙蔽到這種程度。

  不會,我不能相信,雖然,我完全找不出一條合理的解釋,但我直覺,高昱不會如此,可是,到底是因為什麼,他肯這樣不顧一切的跟謝翊一起扳倒謝家?

  謝炎的呼吸又變得沉重,「謝炎,你不要緊吧?」我焦慮的問他,如果,他真的傷的很重,看目前的情況,要得到救治基本是不可能的。

  「要是死在這兒,真是死的不甘。」他自嘲的說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好歹算是因為錢,我要是跟你一起死在這兒,那才叫冤枉。」 我只能盡量用如常的聲音毒舌的回應他。

  感覺在黑暗中,謝炎握著我的手,「這回,是我連累你了。」

  靠,要死了,不用這麼肉麻吧,我被你連累的次數也多了,別跟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

  「要是我死了,你要照……」沒等他這句話說完,我氣的罵他,」閉上你的烏鴉嘴,要是活,我們倆都能被救走,要是死,你當你死了,我還有幾分活著的機會!」

  聽到謝炎的笑聲,「你這才叫烏鴉嘴!」

  我也握著他的手,謝炎的手很涼,手掌寬大,握在手裡,是絕對男性的輪廓和力量,謝炎本質跟我是同類,有責任的,堅強的,無所畏懼的男人。

  雖然,我比他強的多,但是,他還配跟我相提並論。

  從來沒想過,有天,我會跟他,在這樣黑暗中,彼此安慰,或者,在這漫無際的黑暗裡,同生共死了。

  我知道他的痛苦,如果我們倆真的死了,最痛苦的人,是舒念,一下子失去最深愛的男人和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敢想像舒念是不是還會有活下去的勇氣。

  柯洛,想到他的時候,我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痛,柯洛,他是我對這塵世最深的眷戀和牽掛,沒有我,你會怎麼樣,柯洛,我知道你會痛不欲生,但是,你還年輕,你的生命還那麼漫長,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忘記我,但是,沒有歲月不能平復的痛苦和傷害,你終究,會在似水流年裡,慢慢淡忘曾經的刻骨銘心,慢慢淡忘曾經的錐心刺骨。

  我希望,他可以忘記,如果他愛我,我最希望在天堂,當然,我不覺得我這樣的人能上天堂,但是,我也不至於下地獄,信奉上帝的,死了就會被上帝接收了,信仰天主的,死了就被天主領走了,像我這樣,什麼都不信的,死了最可能,就是去見閻王。

  我希望,不管我還有沒有魂魄來看到那一幕,但我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勇敢,快樂的活下去,不用刻意記得我,也不必刻意忘記我,如果,他能夠瞭解我,他就會明白,我無論在天堂還是地獄,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堅強樂觀的活下去。

  眼睛不覺就濕了,我感覺到謝炎握著我的手更緊,他想到舒念時的痛苦,不會在我之下。

  不過,要讓我這樣的人認命等死,簡單是天方夜譚,老子就是死,也要堅強到最後一刻。!

  謝炎在黑暗中問我「你覺得我們能活下去的幾率有多大?」

  「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不是贖金。」我如實回答。

  第87章

  跟謝炎兩個人在混沌無望的黑暗裡,靜靜的依靠著,終於都不再說話,我們倆,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如果真要死,我們哭到泣血也沒用,還不如省分力氣,萬一有機會反擊的時候,保存實力。

  可是,謝炎似乎沉睡過去,我聽到他斷斷續續難以辨別的囈語,終於意識到,他是因為傷口感染引發了高燒。

  依靠在一起的肩膀,感受得到他陳陳驚厥和戰慄,我摸著謝炎的額頭,他已經燙的很嚇人。

  把西服脫下來裹住他,雙手收緊,謝炎高大的身體被我緊緊抱在懷裡,我聽到他一聲無意識的聲音,叫出兩個字「小念」。

  這個情種,愛我那同樣情種的弟弟,是愛到骨子裡了。

  我還沒消化他這句呻吟,我聽到他清楚的吐出一個字,「LEE」

  靠,謝炎,你是要死啊你!

  我又沒欠你錢,不用到死都這麼念念不忘的!

  只是不由自主的抱他抱的更緊,謝炎卻在我懷裡簌簌抖的更厲害,我摸他額頭的時候,感覺到手裡仍有濕熱的液體,看來謝炎除了肋骨,頭上也有傷。

  心底一片淒涼,不知道,我們倆,等不等得到柯洛來救我們的一天了。

  絕望的抱著謝炎不知道靠牆坐了多久,我努力的把他的身體攬到自己身上,水泥地面冰涼,就算傷口沒要了他的命,這種寒冷導致的風濕也會讓他雪上加霜。

  直到上面再次響起腳步聲,我從朦朧的暈沉中瞬間驚覺。

  又是嘩嘩一大片金屬摩擦的聲音,同樣是兩隻炫目到無法直視的電筒,然後,我看到光亮中,幾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下來,我抱著謝炎正要反應,卻連搏擊都來不及,就被他們把雙手扭轉到身後,然後,冰涼的手銬卡嚓一聲扣緊。

  不是我軟弱,而是,我無論如何,不能跟職業殺手較量。

  謝炎被他們推到地上,我聽到他最後一聲無意識的呻吟,心痛如絞。

  被幾個精壯魁梧的男人強拖著上了一層又一層,終於,一個房間裡有昏黃卻可以辨識事物的光亮。

  一個高挑修長的人影站在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扣住我的人對他恭敬的說道:「少爺,人帶來了。」

  如果眼光能殺人,他已經被我戳穿無數個窟窿,這個人,燒成灰我也認識他,高昱。

  他穿了件黑色的長風衣,黑色,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穿黑色,但這才是最適合他的,這個瘋狂陰暗的敗類!

  高昱同樣注視著我,幾秒鐘後,他冷冷的說道,「你們都出去。」

  我身後的男人遲疑的說道:「少爺?」

  高昱的聲音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冷冽:「出去。」

  身後的人似乎並不敢違抗眼前如冰冷徹骨髓一般的嚴厲,我感覺到他退出一步後,又突然上前,用另外一把手銬把我鎖在後面的鐵架上,「少爺,二少爺交待過,您不能單獨見他,冒犯了。」

  少爺?高昱是孤兒,誰會稱呼他少爺?

  確認過我不可能掙脫束縛後,身後的幾個男人從房間裡退出去,光的一聲關上門。

  只剩下我跟高昱兩個人,我恨不得一口痰吐到這個賤人的臉上,可是,為了謝炎,我只能忍。

  跟他默默的對視著,眼前這個俊秀而且沉靜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個小時前,我還擁著他,滿懷憐惜的入睡,現在,我已經淪為他的階下囚。

  高昱看我的眼睛,烏黑的像無盡的暗夜。

  「你怎麼知道的?」他的聲音冷冷響起來。

  怎麼知道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末為!

  「你就不知道畫完畫,要把照片燒了嗎?」我全無表情的回答他。

  高昱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著,等到他再睜開的時候,眼裡已經是一片幽暗的光芒。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你走。」

  我簡直不知道要怎麼冷笑才能表達對他的輕蔑,這個時候,你還在扮演孤標傲世的隱士,不覺得太噁心嗎?

  「謝炎傷的很重,你們應該不想他這麼快死,給他找大夫,至少,拿一些藥來。」我只咬著牙對他說出這一句話,如果手裡有刀,我早直接捅了過去,但是,眼下保住謝炎的性命比一切都重要。

  高昱不說話,仍舊在幾米外的地方站立著,神色冷漠卻疲憊。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是我要抓你的。」

  我不想再跟他多廢一句話,他不應該當什麼設計師,應該去當戲子,這時候還在演戲。

  但他忽然向我走過來,在兩步外的地方停下了。

  我順著他的眼光低頭看自己,西服已經脫下來給謝炎了,我只穿著一件襯衫,上面血跡遍佈,鮮紅的觸目驚心,僅剩的兩顆扣子根本遮不住身體。

  已經是深秋天氣,單薄的衣物根本無法抵禦夜空的寒冷,身體不受控制的一下下打著冷顫。

  他伸手解自己的扣子,我臉一下子白了,你要敢碰老子,我做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把風衣脫下來,繼續向我走過來,兩步之內,就算我被拷著不可能制服他,照著要害狠踢他一腳到讓他這輩子做不了男人,並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

  我肯定我眼裡是有殺氣的,高昱也看的清清楚楚,但他還是走到我面前,把風衣披到我肩上。

  「我知道你恨不得殺了我。」他又退到兩步外,依舊用那種疲憊冷清的神色看著我。

  我冷哼一聲,被從背後銬到鐵柱上,說任何狠話都像笑話,我沒那麼無聊。

  「LEE,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一直看著我的臉。

  「不是我想的哪樣?高昱,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對謝翊這樣助紂為虐,真的值嗎?為了錢,為了謝家的財產,真的至於圖財害命的程度嗎?」

  他忽然笑了一下,在這陰冷暈暗的房間裡,他忽然笑的那麼溫柔而恬靜,我從來沒見過他有這種表情,這種純粹而美好的笑容。

  「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已經整整等了二十五年了。」

  第88章

  高昱把目光移到我臉上,「你知道我話很少,不過,如果你願意聽,我今天很想說。」

  他的聲音磁性低婉,從我認識他伊始就從來不曾消散過的憂鬱,似乎終於褪去,眼前的高昱有如玉一般的純淨和光彩。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你跟謝家有仇是嗎?」我終於開口問他。

  高昱輕輕點下頭,「他們殺了我哥哥。」

  這回震驚的人是我,原來,他跟謝翊父子一起設了這麼深的局,是為了報仇!

  他的眼光有一瞬間黯淡,但再揚起的目光,片刻便恢復了,「謝炎的父親和祖父,在二十年前,殺了我哥哥。」

  我說不出話來,但高昱並不需要我回應,他依舊平靜的敘述下去,「我的養父,就是謝燁,你見過他了,他是謝翊的父親。」

  我有一百種猜測,卻從來不曾想到過這樣一個隱藏著的秘密!

  可是,隨著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面,我發現自己竟然像瞎了一樣對那麼明顯的一些事情視而未見。

  高昱和謝翊的氣質與謝燁如出一轍,這也是我曾經數次無法言說的感覺到高昱和謝翊相似的根源。

  「我之所以會是他的養子,是因為我哥哥,是他的情人。」他平靜的繼續。

  我只能一直看著他,而不知道用任何言語來回應他所揭露的一個又一個真相。

  他的笑容有些落寞,「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身有殘疾的豪門公子愛上了落魄的年輕畫家,遭到家族激烈反對,他們幾次拆散兩個人,都不能如願,最後,兩個人計劃私奔,族長決定對年輕畫家痛下殺手。」

  這難道是謝炎不願多說的豪門恩怨的真相嗎?

  「我哥哥死的很慘,他們派人開車撞死了他,不只是撞死,他被一遍遍的輾過,屍骨無存,那時候,我十五歲,親眼看到那一幕發生。」

  高昱的聲音平靜的完全不像在敘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慘烈經歷,甚至不像在講一個如此悲涼的故事,他像是早就已經被痛苦折磨的麻木,連再多流一滴眼淚的能力都沒有。

  他默默看著我,「你是驚訝為什麼我這麼麻木嗎?」高昱問道。

  我長長歎了一口氣,依舊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他也並不以意,「那之後的一年裡,我無法開口說話,無法跟周圍世界有任何交流,我曾經接受過自閉和抑鬱症的所有治療,如果你也有過那種經歷,你就會學會忘記自己曾經刻骨銘心的事情。」

  「高昱」我艱難的叫他的名字。

  「謝炎,他沒有參與當年的事,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該傷及無辜。」

  高昱搖下頭,「只要能讓謝烽痛不欲生,我不介意這麼做。」

  我知道,無論對高昱說什麼,也不可能說服他放棄復仇。

  「LEE,我不想把你捲進來,但是,你跟謝炎走的太近了。」

  他忽然專注的看著我,「你不該來找我。」

  我一下不能理解他說的話,「你是什麼意思?」

  高昱無奈的笑一下,「我去法國之前,就已經疏遠你了,我真的不想跟你再有任何交集,可是,你不該去醫院見我,今天更不應該到我家來找我。」

  他的話我懂了,但話裡隱藏的意思,我卻還是不能理解。

  就在我們倆對視的短暫瞬間裡,門被推開。

  謝翊身上這種,才是真正的戾氣,眉心完全皺成一個川字,面若寒霜。

  他身後跟著之前出去的那個人,高昱轉過頭去看著謝翊。

  「你為什麼到這裡來?」謝翊開口問高昱。

  高昱深吸一口氣,說話的語氣是全無感情的冷淡,「我正要走。」

  「你為什麼要見他?」謝翊仍然追問。

  「這與你無關。」

  這兩個人的關係,不但不像同謀,幾乎能感覺到那種游離在空氣中的冷漠和厭倦,至少對高昱而言是如此。

  我看到謝翊明顯因為咬緊牙而變得繃實的臉側線條,他把眼睛移向我,像是看到真正是他仇恨和厭惡的東西,

  他看到我滿是血跡的襯衫和肩上披著的黑色風衣時,眼睛裡清楚的閃現著殺意。

  我也用同樣的眼光看著他,綁架我的人是他,我沒有忘記。

  「把他關回去。」謝翊對身後那個人說。

  高昱的眼光移到我臉上,沒有說話。

  那個異常魁梧的男人剛要走過來解開鐵架上的手銬,謝翊突然反手抽了他一個耳光。

  「二少爺?」被打的人愣愣的捂著臉,卻敢怒不敢言。

  「這是不聽從我命令的教訓。」他陰冷的說道。

  男人咬著牙,粗暴的把我從鐵架上扯下來,我強忍怒火,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我反抗對我和謝炎的脫險不會有任何幫助。

  踉蹌著被推出去的時候,我回頭看了高昱一眼,他也正看著我,平靜而且冷淡。

  再回到黑暗的地下室時,押送我的另外一個男人把一個小袋子扔到台階上。

  揉著之前被勒的疼痛的手腕,我聽到漸漸離去的兩個人並不清晰的對話。

  「你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你難道不知道少爺的脾氣,那兩位要是真較起勁來,最後誰服軟你還看不明白,蠢豬……」

  看那個人不像有惡意,我在黑暗中摸索到那個袋子,很輕。

  摸到手電後,我馬上推上開關。

  把光線調到最弱,向依舊靠坐在牆邊的謝炎走過去。

  他似乎清醒一些了,身上臉上全是血跡,額頭上的傷口雖然不深,但是很長。

  我就著電筒的光亮翻看那個口袋,裡面只剩下兩盒藥,都已經開過封,有一盒抗生素,還有一小瓶止血的藥粉。

  沒有水,勉強扶起謝炎把藥給他吃了,又小心把數量不多的藥粉給他抹在傷口上,謝炎忍耐著沒有呻吟出聲。

  解開他的襯衫,就著暈黃的燈光查看謝炎胸前的傷口,整個前都是淤紫,靠近肩膀的地方明顯腫起來一大片,看樣子是真的傷到骨頭了。

  第89章

  我歎口氣,他的高燒也分毫未退,用電筒在房間裡照了一圈,空無一物.

  靠牆坐在謝炎身邊,把身上那件風衣脫下來蓋在他身上。

  他苦笑一下,「沒想到我謝炎有天淪落到這個地步。」

  啐了他一聲,「你考慮給我多少錢封口費吧,否則我就到處宣揚你今天多落魄。」

  唉,這時候,要是有根煙就好了,人的欲求可以降到多麼低的標準!

  「謝炎,我剛才見到謝翊了,還有高昱。」關上手電,我跟謝炎並排坐在黑暗裡。

  不出所料,聽到謝炎罵出一大串粗話,然後咳嗽著問我,「他們說什麼了。」

  長歎一口氣,「你沒跟我說實話。」

  「什麼沒跟你說實話?」謝炎不解的問。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謝燁當年被趕出謝家的實情。」

  他沉默了一下,又罵了一句,「丟人現眼的事兒,有什麼可說的。」

  我冷笑一下,「你自己也喜歡男人,怎麼說他是丟人現眼。」

  「放屁,小念是什麼人,他當初那個姘頭是什麼貨色。」

  毒舌,話說的這麼難聽,「你把實情告訴我。」

  「沒什麼好說的,他跟一個出來賣的男人勾搭上了,被那男人敲了一筆又一筆錢,我祖父氣的要死,要送他出國去,誰知道那個男人把他藏起來,又過來訛詐我祖父,說要把照片什麼的抖出去,後來,他大概壞事做盡,酗酒後被車撞死了。」

  我皺著眉頭,「這個人是個Money boy?」

  「就是個男妓,酗酒,吸毒,早晚把自己作踐死,死的那麼痛快算是便宜他了。」

  「他有親人嗎?」

  「誰知道,那個人死了之後,謝燁跟我祖父吵的天翻地覆,一口咬定是我祖父謀殺了他,我祖父活活被他氣的心臟病發作,沒搶救過來。」

  謝炎又恨恨的說道:「有親人也是跟他一樣的爛貨,死了乾淨。」

  今天是國際吐槽日嗎?為什麼這件事情我聽兩個當事人說的是皆然不同的的真相?

  我努力把信息重新過濾整理,一個落魄的年青畫家,因為畫賣不出去而窮困潦倒,越是這樣,越通過酒精,K粉之類的東西麻痺自己,逃避現實,往往藝術家很神經質,頭腦也比較單純,然後呢,被騙的?或者自甘墮落的出賣身體,我假設他應該是個非常俊美的男子,如果他跟高昱長的相像的話,然後在什麼場合下,跟才華出眾但身有殘疾的謝燁相識了,至於究竟是惺惺相惜,還是攀附權貴就不得而知了?謝燁肯定會在經濟上給他很大的資助,從各方面引起父親的不滿,畢竟二十年前,名門旺族是把這種男男情愛作為不可見人的醜聞來對待的,何況,謝燁那時候已有妻兒,然後呢,畫家死於車禍,謝燁堅持是父親和兄長的謀殺,跟家族恩斷義絕,謝父也因此一命嗚呼,這仇恨一直延續到今天。

  可以拍成電影了,懸疑,驚悚,禁忌。

  不管畫家對謝燁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他應該是真心愛慕那個男子,為了他不惜跟家族反目,而且,收養了他的弱弟,栽培他,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看高昱本人就能想像謝燁在他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

  謀殺者和被謀殺者都去世了,從謝炎和高昱的態度上,可以看出來,這件事死無對峙,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究竟什麼是真相。

  黑暗中,不知道時間,也就沒有黑天白天的概念,我和謝炎既累又餓,暈沉沉的睡一會醒一會,每次醒了,我就打開電筒看看謝炎的情況,吃了藥之後,雖然燒也沒退,但似乎沒那麼燙了。

  把衣服都給他蓋上了,我自己也冷的哆嗦,看不見的時候,耳朵就格外好使,謝炎朦朧著問我,「你冷嗎?」

  廢話,你只穿一件襯衫試試,還是衣不遮體的。

  「睡你的吧,管那麼多。」我克制住顫抖,惡聲惡氣的回答他。

  聽到衣服的窸窣聲,然後,感覺到謝炎的手臂環住我的肩膀。

  「借你取暖,你敢胡思亂想的話,老子現在也能廢了你。」他同樣惡狠狠的。

  「呸,就你,也配。」

  謝炎要從背後抱住我,結果,兩個人還沒躺下,就聽到他一聲壓抑的呻吟。

  「逞能。」我知道一定是碰到他胸前的傷口了。

  「轉過去,我抱著你。」我仔細的把他的身子翻過去。

  「敢碰我小心要你的命」謝炎不甘的被我摟進懷裡,低聲咒罵著。

  我笑出聲來,「老子是說抱著你,不是抱你,你的思想真骯髒。」

  我貼在他耳邊「不過,要是你要求,我也可以勉為其難的滿足你一次。」

  謝炎再顧不得傷,騰的坐起來,「老子殺了你。」

  我哈哈笑起來,這樣淒苦的境遇下,這樣才能讓繃的快斷掉的精神略微放鬆一瞬吧,我們在身體倒下之前,意志絕不能崩潰。

  從背後擁抱住謝炎,兩個人貼在一起,果然暖和了很多,我摟著他的手臂,不至於碰到傷口,把西服和風衣蓋好。

  謝炎終究是傷的很重,不過片刻就又暈沉沉的睡著了,他的呼吸並不平穩,時常有低低的呻吟,我卻再也入睡不了。

  柯洛現在應該已經發現我和謝炎同時失蹤了,他和舒念不知道會焦急成什麼樣,現在必然正在滿世界的找我們倆,想到柯洛的痛苦和舒念的眼淚,真覺得心如刀絞。

  只是,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想到綁架我們的人會是謝翊父子,等他們來救談何容易,說自救,無異於天方夜譚。

  第90章

  身上蓋著高昱的風衣,有他那種淡淡的氣息。

  從謝炎的描術中不難看出來,他哥哥確實是個私生活墮落的男人,但這樣的人,再不好,也總是他的兄長,親眼看到可怕的一幕,難怪他的性格那麼憂鬱壓抑。

  看來,謝燁家三個人,目的各不相同,高昱是為復仇,謝翊是為家產,謝燁應該是二者兼顧。

  那兩個殺手稱呼高昱少爺,謝翊二少爺,說明兩人應該是兄弟,可是,他們倆給我的感覺,卻全然不是這樣。

  把認識謝翊和高昱以來的一幕幕細細的排想一遍,果然,他們的計謀延伸到每一處細節,謝炎故意讓謝翊做我的助理,他就順水推舟,表示出對我的興趣,使我以為他的計謀也不過就是用用美男計,誰也不會想到這一計卻只是掩人耳目。

  謝翊想要瞭解謝炎對那塊地感興趣並不難,只要許以利益,補上差額,像林老闆那個奸商,假裝低價把地賣給謝炎,並不難。

  他們在每一個關鍵時刻,成功的分散了謝炎和我的注意力,讓我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暇顧及細節。

  從那開始,每一步,我們都準準踏入他們的陷阱,我不得不說,做為一個商業陰謀,他們的手法精準直接,連我都忍不住喝彩,這種事,願賭服輸。

  如果他們是求財或者求權,把謝炎打壓到在董事會中沒有話語權,交出謝氏家主的地位,也就是極限了,哪知道,他們的最終目標,不但要錢,還要命。

  只是高昱,為什麼,你會是這麼陰厲狠辣的一個人,我看到的,我所瞭解的一切,我無法再相信任何一個片斷。

  想起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你不該去醫院見我,今天更不應該到我家來找我。」

  事實上,如果我沒在今天去找高昱,我就不會無意中得知這個陰謀。

  幽幽歎一口氣,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偶然因素,我會看到盒中那張照片,不是高昱可以預料到的事情。

  是我的一張照片,跟很久之前謝翊送給我的那張我的畫像,是同一個底板。

  那幅我站在窗前沉思的照片,是謝翊拍的,然後,高昱把它畫成了油畫。

  而那時候,我並不認識高昱。

  那麼,綁架我,也許並不是他們計劃中的一步,他們要的是謝炎,是謝家,我對他們而言,只是謝炎過於精明的一個幕僚,防必然要提防,但我絕不可能是他們的目標。

  高昱說「不是我要抓你。」那是誰?是謝翊嗎?

  我從辦公室匆忙出去的時候,隱約記得他是在座位上的,如果跟蹤我,我當時並沒精力察覺。

  他怎麼會知道我去找高昱?他難道一直在地庫中等著給我致命一擊?

  努力的回憶從我進高昱房間到最後出門的所有細節,雖然這種回憶簡直就像酷刑,但是,我要從中查找到蛛絲螞跡。

  還是一無所獲,似乎……床頭上放著的手機,曾經短暫的閃過一串藍光,但是,並沒有聲音,我的印象也很模糊。

  謝翊為什麼要抓我,綁架不用買一贈一,只抓一個謝炎,他們所有的目的都能達到,何必冒沒意義的風險。

  他只能是因為其他的理由?什麼樣的理由?高昱?因為他以為我覬覦高昱?

  那他應該去把厲軒和葉璃先活埋了,他要殺的人還真多。

  我幾乎可以斷定謝翊和高昱之間是情人關係,絕非兄弟那麼簡單,謝翊今天不加掩飾看我的眼神,分明是仇恨到了極致。

  高昱對他的態度雖然冷漠,卻沒有反對他做暴虐的事情,這兩個人,果然一個心狠,一個手辣。

  謝燁到底是用什麼方式把兩個兒子培養的如此性格扭曲,他只怕是心理最陰暗的那個人,一個出身,容貌,才華都堪稱一流的人才,卻天生殘疾,我曾經偷偷觀察過他在毛毯下面的腿,幾乎是空蕩蕩的,細瘦如兒童一般的下肢是一種殘忍的缺陷。

  苦笑一下,我自己一生的際遇就算跌宕起伏了,兒時的苦楚,少年的孤獨,初戀的絕望,仕途的艱辛。

  我以為,命運玩我玩玩也就夠了,誰知道,他老人家如此樂此不疲。

  好不容易,我現在兩情相悅,兄弟團聚,但我這個人,恐怕注定命運多舛,難以圓滿。

  什麼百年不遇的事情,我都碰得到,這個時候,我有這種狗屎運幹嘛,買彩票我就從來沒中過。

  我怕死,因為我沒活夠,生活苦也罷樂也罷,我都甘之如飴,有些人,比如我,就是活的這麼現實而且執著。

  後來,終於還是摟著謝炎又再睡著了,雜亂的破碎的夢,好像我這一生的重放,舒念,葉承安,柯洛,高昱,往復著,一幕幕零亂無章,卻每幕都讓我痛楚的想從夢中醒來。

  要是死了,我這輩子,遺憾肯定有,但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

  又聽到鐵門的聲音,謝炎跟我同時驚醒,很快的,一包東西從上面扔下來,然後,又迅速關閉鎖死。

  看來,定時有人送飯,還能跟看守攀談的戲碼也是虛構的。

  我爬起來去看,果然是吃的東西,只有饅頭,十幾個,和一大瓶水。

  實在是餓的很不堪了,饅頭跟牛排一樣美味,我把水拿給謝炎,讓他先喝,謝炎咕嘟咕嘟的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實在是不知道多久水米未進,他喝水的聲音我聽起來咬牙切齒的。

  他失血多,肯定渴的不行,等他把水遞給我的時候,我喝了幾口就蓋上了瓶蓋,飯可以不吃,但沒有水會致命。

  吃完這頓「飯」後沒多久,我就感覺到不適了,身體酸軟的提不起力氣,整個人的意識暈沉沉的。

  「謝炎,水裡下藥了。」我掙扎對謝炎說道。

  「嗯」他模糊應了我一聲,就再也無話,我推他的身子,他果然已經暈沉的無法反應。

  大劑量的安定劑,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或者說明他們要把我們倆轉移到其他地方,或者,更不好。

  過了一會,門又響了,這次,我只能無力的靠在牆邊,任由他們把我拷上,踉蹌的拖到外面。

  並不是昨天那間屋子,謝翊站在中央。

  他還是穿著昨天的那套衣服,同樣是黑色的一件長風衣,腰上繫著腰帶,扣子一直系到下頜,禁慾而嚴重的裝扮,但我再也無法把他跟任何好的詞彙關聯在一起。

  謝翊的臉色比昨天更不好,眼裡遍佈血絲,臉色蒼白幾乎不在高昱之下,眼眶周圍是一圈烏青的痕跡。如果不是聽到他壓抑沉重的呼吸,我幾乎懷疑他是中世紀的吸血鬼。

  我還沒站穩,就被他一個耳光狠狠扇倒在地,耳朵裡是無法辨識一片嗡嗡聲。

  生平何嘗受過這樣的侮辱,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嚥得下這口氣。

  第91章

  我爬起來,兩隻手握在一起,對著謝翊的脖子砍下去,可是,被安定劑麻醉的身體,失去了本來有的敏捷利落,我還沒碰到他,已經被謝翊握住了手腕。

  咬牙切齒的看著謝翊,「你他媽有種就別用下藥這麼下三濫的手段,跟老子好好打一仗。」

  謝翊冷笑一聲,笑聲尖銳卻淒厲。

  「你就是用這雙手碰的他嗎?」

  碰他?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高昱。

  他發狠的一掄,我摔到牆上,一下子撞的頭暈眼花,安定的藥效已經越來越明顯,我再想利落的站起來都很難。

  謝翊,這個我相處了一年多的男人,像王子一樣優雅從容的男人,此時卻像一隻瘋狂的野獸。

  他又過來,抓著我的頭髮強迫我抬頭看他,「你碰過他了,是嗎?」

  他是為了高昱瘋狂到這種地步嗎?他看到我那天衣衫不整的從高昱家裡出來的樣子,所以失去理智的綁架我?

  突然明白,無論如何,落到他手裡,我必死無疑。

  之前克制著激怒他的衝動,是為了給謝炎和我爭取多一線生機,此時,卻再也不必,如果死的那麼窩囊,老子這一輩子簡直枉稱男人!

  我對著他笑的曖昧,「你是嫉妒嗎?他不肯讓你碰他是嗎?」

  「你信不信我斷了你的手?」謝翊雙眼血紅。

  「如果我哪裡碰過他你就要斷哪裡,那你要有很好的體力,我可以被你千刀萬剮了,不過,我死而無憾了,高昱床上功夫很好的,你不知道嗎?」

  「你真的,跟他做過,是嗎?」他的聲音顫抖的幾乎難以說出辨識。

  「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難道你有聽詳細過程的變態嗜好嗎?你想聽我不介意講,高昱是個多銷魂的美人,你難道想像不出來?」

  謝翊突然鬆開手,像是全然失去了所有反應,眼睛雖然聚集在我的臉上,卻似乎穿透我看著某個所在。

  過了半天,他站起來,像是恢復了冷靜,看著我,「你知道死不是最痛苦的事情,讓愛著你的人看到你死亡的過程,才最殘忍。」

  他絕對是個瘋子,他們全家都有瘋狂的基因,瘋狂的父親,瘋狂的兒子!

  我的笑聲同樣淒厲,但是,對謝翊的仇恨只會讓我把最能一刀刺進他心臟的話說出口「你捨得這樣對高昱嗎?你想讓他看到我死亡的過程嗎?」

  謝翊已經轉身離開,他走的很慢,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回頭。

  貼著牆緩緩坐下,柯洛,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身上的力氣一點點消失,意識也漸漸模糊,不知道等待我的,到底是什麼?

  再次醒來,是被嗆醒的,鉗子一樣的手強行撬開牙關,一股苦甜濃稠的藥水直衝下喉嚨,嗆的我幾乎窒息。

  可是無法擺脫鉗制,液體還是悉數流下,整個喉嚨和食管全是那股熱辣的味道。

  想要掙扎,發現四肢不能動彈,我驚慌的睜開眼睛。

  幽暗的燈光,我被捆在房間中央的一張翻過來的桌子上,四肢被結實的綁在四角。

  冷汗立即就沿著額頭流下來,因為看到正對著我的方向,架著一台攝像機,屏幕上方的紅點跳躍著閃動。

  老子一輩子什麼事情沒遇到過,這樣的場景,我雖然沒親眼見,但是,林竟當年曾經遭遇過什麼,我豈有不清楚。

  周圍站著三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全都用黑色的面罩遮著臉,露出來的身體筋肉遍佈,強壯的超乎相像。

  他們並沒靠近我,其中一個人拿起一瓶白酒,咕嘟咕嘟的喝下幾口。

  另外一個人接過來,一瓶白酒頃刻見底。

  應該是烈性藥水,我在大概十分鐘之後,就明顯的感覺到身體的變化。

  咬緊牙關,謝翊,死後,我做厲鬼,要抽你的筋喝你的血,絕不會放過你。

  他們直到看到我身體泛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紅,那個喝酒的男人才走過來。

  牙幾乎要咬碎了,身體因為克制著藥效,無法自控的顫抖。

  他掏出一把匕首,啪的插到桌子上面,沒有說一句話,動手開始解我的衣服。

  粗糙的滿是硬繭的手掌觸碰到皮膚上,摩擦的生疼而粗魯,卻格外敏感。

  我知道,謝翊是要讓我瘋狂,他要讓我自己清醒的看著理智是怎麼一點一滴退去,讓我徹底淪為一隻發情的野獸。

  知道淚從眼角流下來了,如果我能活動一隻手,我就用那把匕首了結了自己,我不能被這幾個人侮辱。

  柯洛,救我。

  心裡一遍遍的聲嘶力竭的呼喚著柯洛的名字,一生不管在什麼樣的境遇之下,我從來不曾絕望過,但此時,卻真的,對自己逃出生天,不抱任何希望。

  淚水一直沿著眼角流下,濡濕了已經被藥力催紅的滾燙臉頰,謝翊他不只是要幾個男人輪我,他是要我活活被奸死。

  要有多大的仇恨,他才會做出這種變態的舉動,他對高昱的佔有和愛戀完全是病態瘋狂的。

  身上的男人並沒有停頓,他解開我的皮帶,我終於如被捕獲的野獸一樣咆哮出聲。

  不是因為即將要發生的罪惡,而是我清醒的知道,攝像機錄下來的一切,會被送到柯洛手上,讓他一輩子無法從親眼見到我最後時刻的絕望中解脫出來,這無異於謀殺了他!

  古代最殘忍的刑法,就是這樣的凌遲!

  在理智消失前,我自己已經被割成成一片一片,支離破碎,柯洛深情的烏黑的眼睛就在我眼前,那麼美好,那麼溫柔,柯洛,我直到生命接近最後一刻,想到的,是你,只有你,從來沒有過別人!

  凌遲中,我痛苦的幾乎沒有了感知,但是,當那隻大手並不溫柔的隔著內褲抓住我已經完全勃發的下身,我的呼喊變成了嘶吼。

  第92章

  意識一分分退去,耳中除了轟隆隆的幻音,聽到光的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

  然後,似乎只有幾秒鐘,在我身上的男人,突然消失了重量。

  我麻木的轉動著眼珠,看到他跌倒在地上,一隻手摀住胸口,蒙著的臉上看不到表情,但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轉向另外一邊,那個修長的身影如此熟悉,我唇邊泛起一絲恍忽的冷笑。

  來救我的人,竟然是你嗎?高昱。

  我沒看過高昱這樣的神色,陰霾冷厲,他一腳接一腳的踢在地下那個男人身上,頭上,毫不留情。

  那個人卻完全不敢反抗,只能不住的躲閃。

  直到另外兩個人終於猶豫著伸手去拉高昱,「是二少爺的命令,您饒了他吧。」

  高昱回轉頭,反手抽了他一個耳光,那個男人立即踉蹌著退出一步。

  「滾,」我聽到高昱的聲音低沉沙啞。

  只有一個字,那三個粗壯如鐵塔一樣的男人卻像聽到特赦令一樣,連滾再爬的逃竄出去。

  高昱站在原地,沒有看我,也沒動。

  耳朵中又開始轟轟的出現幻音,我知道我能控制自己心智的能力已經瀕至臨界。

  至少,他不會讓人輪我,否則,他就不會救下我。

  可是,如果不是他,我何至於淪落到如此任人宰割的地步,要讓我感謝他,我做不到。

  高昱走到攝像機前面,揮手一拳把它打出去好遠,光的撞到牆上,摔成數塊。

  他蹲到我身邊,我雙眼已經不能聚焦,他的身影模糊著,在眼前飄來飄去,兩個影像各自獨立,這才是他嗎?一個是美好的天使一樣的男人,一個是邪惡的魔鬼一樣的男人。

  到底,哪個,才是你,還是,哪個,都不是你?

  他把桌子上插著的匕首拔起來,刷刷幾下就斬斷了捆綁我的繩索。

  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依舊癱軟無力,剛把身子支起來一半,就又倒下去。

  比身體的無力更恐怖的是,藥效已經開始發揮到最大值,我幾乎能聽到血液在身體裡衝撞,嘶吼著要找到出口。

  感覺到他把我扶起來,冰冷的手指觸摸到我裸露的皮膚上,是奇異的觸感,只是接觸的那部分不足以安撫我喧囂的狂躁和渴望。

  是藥力的作用,不是我,我知道,不是我!

  可是,再也沒辦法把眼睛從他臉上移開,眼前的人那麼俊美,烏黑的眼睛明亮如星辰,還有誰,我記憶中最渴望的那個人,也有這樣烏黑明亮的眼睛。

  我定定的看著他,意識最後一次告訴我那不是柯洛,那不是他。

  可是,去推開他的手,不知道為什麼那麼無力,我的呼吸變得急促窒息,身體似乎要爆炸了一樣的火熱。

  肩上的手是清涼的源泉,我已經燃燒的快要乾涸,解救我,解求我吧。

  終於再也沒有一絲清醒的意識,感覺到那片清涼不斷變大,跟我快要跳出身體的心臟緊密的貼合著,可這樣不夠,遠遠不夠。

  觸手的感覺那麼清涼,卻又那麼溫暖,柔韌的力量和堅實,然後,我感覺到濕潤有力的嘴唇覆蓋住我。

  是的,這裡是火焰的出口,請你,把快要爆炸的痛苦帶走。

  唇舌間的糾纏癡迷而熱烈,靈巧的挑逗和吸吮,搜盡每一個角落,不加掩飾的慾望和渴求。

  喘息慢慢變成呻吟,唇舌間的激情把痛苦又推向另一個巔峰,我用身體不斷的摩擦著給我慰藉的清涼,我要釋放,我要跟我糾纏在一起的這個人,我要把他的每一分美好都佔有。

  「啊」我呻吟出聲,因為,終於,我感覺到那冰涼的手指握住我,我在他的手中肆意的抽動著,不行了,我真的,要死了,要噴發了。

  感覺到那瞬間靈魂出竅的空靈,我達到了第一次高潮。

  然爾,體內喧囂的衝撞欲演欲烈,完全沒有因為一次發洩而緩解,不只是那勃發的分身,身體深處每一處都在叫囂著慾望!

  只是把唯一能慰藉我的清涼抱的更緊,糾纏的更密,然後,他卻突然放開了我。

  「不要」我幾近暈厥的呻吟著。

  片刻後,他又重新抱緊我,我感覺到身下似乎不再是冷硬的地面,然後,在我的自己的潤滑下,體內那個火熱而且絕望的渴求,終於得到了安慰。

  那麼清晰,那麼敏感,那麼肆意的按壓旋轉。

  呻吟根本無法控制,我已經不在乎是不是能得到他,我只想要更深入徹底的撫慰。

  然後,感覺到抵在入口處的堅挺,氣息是熟悉的,熟悉而乾淨,是誰?是你嗎?我魂牽夢繞的愛人,是你嗎?

  如果是你,請你佔有我,或者讓我佔有你,我不能再等了!

  要爆炸了,痛苦和快感幾乎同時衝到巔峰,當那火熱完整的埋進我的身體裡。

  抽插逐漸由平緩一步步陷入快速律動,堅挺的,決絕的一般的律動和貫穿,如果前方是地獄,讓我和你一起在地獄中瘋狂!

  終於,我無法控制的大聲呻吟著,再一次在死亡的邊緣釋放出全部慾望!

  第93章

  難道,我永遠要陷於暈迷和醒來的無措中嗎?

  「LEE」謝炎拍著我的臉。

  努力睜開酸麻的眼睛,謝炎打著那支小電筒,焦急的看著我。

  還是那間關著我們的地下室,「謝炎」我叫他的名字。

  「嗯,你醒了嗎?」

  我醒了嗎?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瘋狂的夢,是夢嗎?

  支撐著坐起來,身體敏銳的痛感讓我明白,那真的,不是夢。

  「發生什麼事了?」謝炎問我。

  我看著他的臉,血跡仍舊凝在面龐上,那麼英俊的一張臉,已經憔悴不堪。

  沒辦法回答他。

  「發生什麼事了?」我下意識的反問他。

  「我不知道,好像睡了很久,我醒了你還沒醒。」他見我能開口說話,終於吐了一口氣。

  那麼,我是被他送回來了,中間缺失了很多記憶,但是,我仍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痛苦的閉上眼睛,最可怕一切,還是發生了。

  甚至,不是強姦,下藥的人不是他,要害我的人也不是他,相反,是他從致命的侮辱中解救了我。

  大腦似乎有幾分鐘,根本無法運轉,所有思想,意識,理智都卡在那裡,全無知覺。

  能感受的,只有絕望。

  「你沒事吧?」還是謝炎的聲音,讓我的意識恢復過來。

  「沒事。」我咬著牙回答他。

  「他們在水裡下藥了。」

  「嗯,」

  「可為什麼沒把我們轉移走?」謝炎皺著眉頭,他跟我當時一樣意識到這個問題。

  我連苦笑都笑不出來,迷倒我們不是為了運輸,是因為謝翊瘋狂的嫉妒和仇恨。

  無力的靠在牆上,原來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真的不是死亡,而是等死。

  謝炎把電筒關上,跟我並肩坐著,他也不再說話,我們倆不知道到底被關了多久,還能彼此戲謔,互相挖苦的力氣都沒有了,時間越久,我們被救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小。

  抱怨,痛哭,崩潰,這些事情,他和我都不會做,等死的過程如果很漫長,我們倆估計,會一直沉默到死。

  另外不想說話的原因,我的嘴唇已經乾裂了,喉嚨更是灼傷一般疼痛,這段時間唯一喝過的水就是那瓶下了藥的水,還有那瓶沒有稀釋過的烈藥。

  記憶是模糊而片斷的,到最後只剩下大片大片黑色和彩色混雜的濃霧一樣的感受,完全沒有知覺。

  可我知道那瓶藥的效力會有多大,它能讓一個謙謙君子變成發情的野獸,把手指擦進頭髮裡,指尖的感覺依舊酸麻,僅存的記憶也讓我知道我有多麼瘋狂的跟高昱交歡。

  痛楚的閉上眼睛,明明已經是支離破碎的狀態,我卻沒辦法,恨他。

  他的神情聲音,我全然沒有記憶,甚至在交合中,我根本無法看清他,對他最後的記憶,是他用匕首割斷繩索時靠近我的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高昱,你應該用刀直接殺了我,總好過我生命最後一段時間,如此痛苦煎熬。

  當鐵門上的鎖鏈再次響起的時候,唇邊甚至有一絲苦澀的微笑,我現在只求一個痛快。

  進來的是那個給我扔下藥的男人,看他之前的態度,並不是僱傭殺手,而似乎本來就是謝燁的家奴,謝燁能在被趕出謝家之後,空手掙出那麼大的產業,不可能走的是正當商路。

  訓練有素的殺手,他們都不多廢話,我決定最後一博。

  在黑暗中捏了謝炎的手一下,希望他能會意。

  當這男人走近的時候,我和謝炎同時出手,謝炎直接砍向他的動脈,我則是肘擊他的太陽穴。

  出手皆是殺招,如果我們能成功,他至少暈厥一分鐘。

  男人的身體堅硬的好像石頭,強勁的肌肉居然震的我手臂都麻了。

  他應招而倒,但是,出乎我們預料的是,他並沒有暈厥,男人重重摔在地上不過幾秒鐘,就猛的再次竄起。

  人算不如天算,我和謝炎眼下的體力能暴發出的能量,不足平時一半,如何能一招制服這樣一個彪形大漢。

  他再起來,卻完全無視我,狠狠一掌劈出去,目標是謝炎。

  他腰間掛著的應急手電早已摔到很遠,我模糊的看著兩個身影快速交錯,想出手幫謝炎,卻在幾近黑暗中無法準確辨別。

  然後,聽到謝炎一聲痛苦的呼喊,我知道,終究,我們沒能成功。

  黑暗中,一個身影倒下去,我已經再顧不得是不是有效,此時就算被他打死,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完全是拚命的打法,拳頭揮出去,撲了個空,卻讓他拳風中準確的辨別了我的位置。

  果然,手腕被鉗制住,被生硬的折到身後,疼痛難言。

  但他卻沒有再給我銬上手銬,只是扭著我一步步走上台階。

  門外還有一個人,不是我曾經見過的,制著我的男人對那個人點一下頭,那人立即下到地下室。

  謝炎,你到底如何了,雖然同樣是死,我還是不能看到你如此淒涼的結局。

  被他一直鉗制著向著走,直到我看到黑暗中站著的人影。

  「少爺」男人對高昱說道。

  高昱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個已經制服了。」他指的是謝炎是嗎?

  高昱終於點了一下頭,身後的男人遲疑著,「少爺,要拷上他嗎?」

  跟我對視著,他沒有說話。

  然後,他突然一步上前,我發現他手裡有一個注射器。

  非常細的針頭,刺進皮膚裡幾乎沒有痛苦,但是,藥水推進去的時候,我覺得脊背冰涼一片。

  他依舊不說話,靜靜看著我在男人的鉗制下,絕望的掙扎。

  是讓肌肉放鬆的藥劑,眼前的人,果然久病成巫醫,對於所有這些手段瞭如指掌。

  幾分鐘後,身子再次酥軟無力,即使是高昱的病弱,也可以掌握我。

  健壯的男人鬆開手,我幾乎只剩下站立的力氣。

  他自己知道和謝翊的相似之處嗎?他們都不願意喪失風度的去跟男人較力。

  無論手段如何卑鄙,他們都不會有感覺。

  確認我再沒有威脅高昱的體力後,身後的人放開我,緩緩退出去。

  第94章

  「我會放你走。」他看著我,平靜說道。

  我也冷冷看著他,要放走還對我用這種陰損的招數。

  「只是放你,不會放謝炎。」他注視著我的眼睛。

  謝炎,等我回來救你,一定要等到我回來。

  像是洞察到我思想,高昱淡淡的說道:「你不用想救他,謝炎我們會帶走,今天晚上就有船去公海。」

  我扶著身旁的牆,越來越難支持自己站穩。

  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腿上,再抬頭時正跟我的目光相對。

  「你以為你現在能把我做人質,要脅謝翊放人嗎?」

  他依然看穿了我的心思,這個男人有一種可怕的縝密和智慧。

  他不會不明白放了我的後果,他們所有陰謀,所有計劃,我都瞭解,無異於縱虎歸山。

  二十年的籌劃,可能就此滿盤皆輸。

  「為什麼放我。」我看著他的眼睛問他。

  「我說放你,不是放你回去,謝家沒倒之前,我不會讓你離開那個地方。」

  「我早晚會殺了你。」

  他輕輕的笑一下,那樣的笑容,那天晚上,我曾經看到過,在殘忍冷酷中溫柔明亮到極致。

  他走過來,「如果你不想讓那些粗人碰你,就不要反抗我。」

  高昱伸手握住我的胳膊,拉著我向外走。

  我是真的咬牙咬到腥甜一點點滲出來,我只能忍,謝炎的生命,我的生命,都比自尊更珍貴。

  一直到走下一層層的窄仄樓梯,一股強勁的風迎面吹來。

  再次重見天日,雖然外面是漆黑如墨的夜色,風非常大,獵獵的把頭髮和衣服全都揚起來。

  幾天水米未進,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其實高昱不用再給我打那一針安定,我的力量也有限。

  迎著寒風行走的踉蹌,高昱轉過頭看著我,伸手攬住我的腰。

  又是他那種氣息,噩夢一樣的感覺,我此生最痛苦的記憶。

  「別碰我」,我咬著牙說道。

  他並不理會,逕自繼續擁著我前進。

  出了那個房子我才明白,關押我的,原來一座非常大的廢棄燈塔,難怪,房間很小,舉架卻很高。

  這座燈塔建在一個突出的懸崖上,遠方能看到大海波濤翻滾的巨浪,應該是非常偏僻險峻的位置。

  因為廢棄,周圍的野草幾乎有半米高,密密層層,人跡罕至。

  崖頂的狂風把草吹倒一片,走在前面的那個男人突驚一聲停下來。

  隨著倒下的草不再遮擋視線,我清清楚楚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月色下。

  風把他的衣服揚起來,像兩隻巨大的黑色翅膀,陰霾肆虐。

  高昱也停下來,跟謝翊靜靜的對峙著。

  早猜到放我一定是高昱私下的動作,以謝翊的瘋狂,他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

  我以為當謝翊看到高昱擁著我,眼光會冷的殺人,但是,完全出乎預料,他的目光平靜的幾乎沒有任何情緒。

  不只是沒有情緒,那幾乎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突然明白,哀莫大於心死。

  他看著高昱,只是靜靜的,默默的看著他,似乎天地萬物,亙古的荒涼,除了眼前這個人,一切都不存在。

  高昱鬆開我,卻沒有走過去。

  「你要放他走?」謝翊問高昱的聲音很沙啞。

  「是」。

  謝翊向前走了幾步,兩個人的目光沒有一秒鐘移開。

  「我不會讓你放他走的。」謝翊忽然笑了,雖然笑容淒楚蒼涼,但他的眼光突然變得溫柔而深情。

  「與他無關。」高昱說出四個字,他的聲音很輕,看著謝翊的眼光竟然也那麼專注。

  忽然身邊隨風烈烈飛舞的草叢中有動靜,高昱的殺手馬上就有了反應,我剛辨出有人從暗處衝出來,兩個身影已經廝打到一處。

  雖然來人身材並不如那個男人魁梧,卻也十分高大有力,我瞬間驚呼出聲「柯洛!」

  是柯洛,不是我絕望中的幻像,真的是柯洛!

  柯洛的身手一直不錯,謝炎也不是他的對手,因為是突襲,他用盡全力的一擊竟然把那個大漢逼的節節敗退,近身肉搏求的就是兵貴神速,不過幾個回合的交手,他一記手刀狠狠砍在那個人脖子的動脈上,鐵塔一下的身軀轟然倒下。

  我不顧一切的要向柯洛跑過去,卻突然聽到謝翊一聲冰冷的話語:「再跑一步我就打死你。」

  驚愕的回過頭,謝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

  這樣的變故超乎所有人的相像,高昱對著謝翊怒道:「你要幹什麼?」

  謝翊持槍的手仍舊舉著,他唇邊那絲笑意更恍忽,「你說呢?」

  高昱向前一步,謝翊另外一隻手嘩的劃過,只聽卡卡兩聲子彈上膛的聲音。

  我不敢再動,柯洛也停在幾米外,我沒把辦法把眼光從他臉上移開,眼淚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我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他了,原來,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柯洛的目光同樣跟我糾纏在一起,他的眼裡是深深的眷戀和癡情,隔著這麼近,卻不能彼此觸摸,我看到他的嘴唇掀動,叫的兩個字是「莫延。」

  柯洛,能再見到你,我死而無憾。

  「謝翊」,高昱痛苦的喊他的名字。

  謝翊把目光轉過去看著他,「我不會讓他離開,更不會讓他跟你一起離開。」

  他恍忽的笑容突然凝固了,眼中冷光一瞬。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柯洛,他猛的把手裡握著的一樣東西向謝翊的手臂擲過去。

  幾乎就在撞到謝翊手的瞬間,已經聽到震耳欲聾的槍聲。

  子彈擦著肩膀飛過去,肩頭的衣服被子彈的速度輾過,頃刻化成碎屑,我感覺到皮膚如同被火燃燒一樣尖銳的刺痛。

  血立即流下來染透胸前的衣服,我本來站的並不穩的身體,在巨大的衝撞力下向後跌倒。

  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覺得陷在濃密的雜草中,眼前黑影重重交錯,像是什麼人撲過來擋住我,然後,聽到第二聲槍聲。

  跟剛才子彈呼嘯的銳利聲完全不一樣,這次明顯是擊中血肉之軀的恐怖悶沉。

  同時傳來兩聲痛苦的嘶喊,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讓人完全無法反應過來,從第一槍到第二槍中間隔了不到十秒。

  比這可怕的是我發現擋在我身前的人,是柯洛!

  他被子彈的強大力度推的緊緊壓在我身上。

  「柯洛」我撕心裂肺的痛呼出聲。

  把他的身子扳過來,鮮血已經從胸前像花一樣緩慢而猙獰的暈開,柯洛大口吸著氣,手指緊緊握住我。

  「我來晚了。」他掙扎著對我說出一句話後,淚水漣漣而下。

  我完全陷入癲狂中,柯洛,他中槍了,以往的冷靜理智此時全都消失,猶如被困籠中的野獸一樣,只剩下痛苦無措的嘶吼。

  把柯洛的身子緊緊摟在懷裡,淚水如決堤一樣傾瀉而下,瘋狂的吻他的額頭臉頰,吻他的嘴唇,一遍遍呼喚他的名字,柯洛,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有事,如果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當聽到另外一聲淒厲的叫喊聲的時候,我完全無法反應過來。

  「高昱」,是謝翊同樣撕心裂肺的痛苦聲音。

  我迷亂的抬起頭,眼前的景像卻根本無法解釋。

  槍響前站在我身邊的高昱此時也跌倒在草叢裡,謝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奔過來,如我一樣跪在地上,把高昱緊緊抱在懷裡。

  跟他相離不過半步,我清楚的看到高昱胸口已經完全被鮮血浸透,還有血不斷的湧出來,他的身子痙攣一樣的抽搐著。

  他中槍了?為什麼他也中槍了?

  懷裡的柯洛呻吟出聲,他並沒有暈迷,受了這麼嚴重的槍傷,這簡直是奇跡,柯洛艱難的呼吸,一雙眼睛仍舊不捨得離開我片刻。

  他不會死的,上天聽到了我的祈求,上天居然肯憐憫我這個沒有信仰的人,柯洛他不會死,他只是受了重傷。

  謝翊的哭聲已經不像人類發出的聲音,完全是嘶啞的哀號,聲聲泣血。

  我抱緊柯洛轉過頭去看他們,高昱已經被謝翊抱坐起來,但是,不止是胸口,他已經在一口一口的吐血。

  他是真的要死了,任何人到這種程度,都不可能活得下去

  我突然想到一個我不敢想像,也不敢相信的事實。

  他替我擋了那一槍,他和柯洛,是同時撲向我,他比柯洛距離近,所以他的位置更靠前,子彈是射穿了他後,又射傷柯洛!

  他是為了救我,要死了嗎?

  我無法思想的愣愣看著他,高昱的眼睛正看著我的方向。

  謝翊徒勞的用衣服去擦他嘴上的鮮血,高昱看到我的目光後,用最後的力氣吐出幾個字,「欠你的,我還了。」

  他不再看我,而是轉向謝翊,那麼憂傷而深情的目光,他的手指動動,卻再也沒有抬起的力氣,他一直凝視著謝翊,直到眼角滑落一行清澈的淚水。

  直到,生命結束。

  「高昱」謝翊一聲淒絕的呼喚,字字血淚。

  我把柯洛抱的更緊,他同樣看到了這一幕,跟他的目光對視著,無論謝翊是多麼瘋狂的一個人,他已經遭受到這世上最殘忍的懲罰。

  謝翊抱著高昱站起來,我本能的把柯洛護在身後,拼了性命不要,我不會再讓他傷害到柯洛分毫。

  但他根本沒有再看我們一眼,只是默默的,抱著高昱一直向前走,他的目光一直眷戀的停留在已經死去愛人的臉上,唇邊又浮現出那個淡淡的恍忽的笑意,崖頂的風獵獵的吹著,他踏著不斷起伏蔓延的荒草,一步步向前走。

  他似乎在說著什麼,聲音很輕,很溫柔,像是怕吵醒懷中的人,然後,他走到懸崖盡頭,不曾有片刻遲疑,縱身跳下……

  尾聲

  我輕輕推開病房的門,小心翼翼的沒弄出聲音。

  柯洛還沒有醒,臉朝一側半埋在柔軟的枕頭裡,睡意正酣。

  唇邊浮出一個笑意,發自內心,自然而然。

  把手裡提著的保溫飯盒放在茶几上,我走過去俯身看他。

  他睡著的樣子總是像個孩子,上下睫毛合在一起,越發濃密的好像羽毛,鼻翼細微的一下下唏動,漂亮的嘴唇雖然還沒有回復以往的紅潤,但嘴角還是那樣在夢中微翹,孩子似的深沉甜美。

  我把隨著他呼吸起伏的碎發仔細拔開,柯洛光潔的皮膚緊致的沒有一絲瑕疵。

  真想捧起他的臉,把所有的愛憐和深情都用一個深吻過度給他。

  我笑了一下,怎麼在一起時間越久,反而越容易有這種突然來襲的渴望,怪只怪柯洛睡著的樣貌實在太像小綿羊,讓我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離開病床,我把窗簾拉開,清晨溫暖明亮的陽光從林葉間篩落下來。

  把來的路上買的一束花插在花瓶裡,自從醫生說起鮮花的顏色和芬芳可以起到芳香療法的作用,對病人身體康復也會有所幫助,我每天來都會帶一束花。

  今天這束是薔薇,我對於花實在是沒什麼瞭解,但這種有玫瑰的形狀,馥郁更甚於玫瑰的嬌小花朵卻有種特別的味道,煙粉色的花瓣淡的並不奪目,花葉挺秀,花店小姐微笑著向我說道:「先生眼光真好,這是昨天才空運過來的法國薔薇。」

  我停了一下,對著她的耐心推銷淡淡微笑,我記得法國有一個城市叫薔薇之城。

  把花束插好,我轉過頭,卻看到一雙帶著笑意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看著我。

  低下頭吻住他,本來只是一個溫柔的輕吻,卻不由自主的漸漸的加深,纏綿。

  直到聽到柯洛的呼吸變得急促沉重,我才用殘存的理智把自己從陷落的渴望中掙扎出來。

  柯洛不甘心的咬了下我的舌尖,呼吸熱熱噴在我的耳邊,「莫延」,他帶著慾望的低喚我的名字。

  跟他烏黑的眸子對視幾秒,我終於呵的笑出聲。

  「你怎麼這麼好色啊,柯洛,這是醫院。」

  他氣的皺了一下好看的眉頭,「都是因為你……」他停了一下,猶不甘心的吐出兩個字「妖孽。」

  我笑的更大聲了,這是第二次聽到人用這個詞形容我,上次是他那怪獸老爸。

  又快速的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不敢再跟他糾纏,天知道我現在恨不得咬牙切齒的把他揉碎在身體裡,不過,柯洛的身體不允許。

  「你什麼時候醒的?」我去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微笑著問他。

  「從你像隻貓一樣溜進來,躡手躡腳的走來走去。」他還是咬著嘴唇,眼睛裡有種孩子似的任性和賭氣。

  拍一下他的腦袋,「這麼壞,跟誰學的!」

  他握住我的手,拉我在床邊坐下,眼睛從杯口上面一秒不離開的看著我。

  「昨晚睡的好嗎?」我跟他十指交握,柔聲問他。

  他搖搖頭,「不好。」

  「 為什麼?」

  他眼睛睜的更大,雙眼皮的皺痕寬而深,真是雙漂亮的眼睛,「你還問!」他的臉騰的紅了。

  我用另外一隻手揉揉後脖頸,柯洛,你知道不知道,到現在還會忽然臉紅的表情,真是要人命的誘惑啊!

  拉起扣在一起的手輕輕吻一下他的手背,我看著柯洛的眼睛,「我睡的也不好,因為想你。」

  他把水杯放下,摟住我的肩膀,又是一個長長的纏綿的吻,兩個人都努力克制著不讓它朝著更失控的方向變化。

  直到這個吻的餘波平復下來,我們倆依舊那樣雙手相扣,深情對視。

  「咳,咳……」門口傳來兩聲咳嗽聲。

  我轉過頭,舒念有些尷尬的推開門進退兩難。

  「小念」,柯洛跟他打招呼。

  舒念走過來,「哥」,舒念對我微笑,又轉過頭去看柯洛,「小洛,今天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它不疼的時候,我都不記得那有個傷口了。」

  扶柯洛下床,到衛生間洗漱妥當,再回來,舒念已經把保溫飯盒打開,把清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碼放整齊。

  柯洛嘗了一口粥,忽然笑了一下,「這是莫延煮的吧。」

  「你怎麼知道的?」白粥誰煮不都是那樣?

  柯洛呵呵笑一下,「因為你一直在盯著我吃,要不是你的手藝,你幹嘛這麼緊張?」

  這可惡的傢伙,我說他是柯南的兄弟一點兒沒錯。

  「今天早餐都是我哥做的,他起了個大早呢?」舒念在旁邊笑瞇瞇的說道。

  什麼叫起個大早,老子昨晚輾轉反側就沒睡實好不好,但是,當然,不是因為早餐。

  「那我要吃的一點都不剩,」柯洛吃的津津有味。

  「呸,拿肉麻當有趣。」

  三個人一起轉過頭,說話的是誰不用猜也知道。

  舒念忙站起身去扶謝炎,這傢伙現在步伐矯健的估計要跑起來我都不一定能追得上,還在舒念面前裝弱不禁風,我呸。

  「怎麼送個果汁送這麼久?」謝炎皺著眉頭看舒念。

  舒念好脾氣的把謝炎扶到另外一側的沙發上坐下,「柯洛剛醒了,我哥一個人忙不過來。」

  謝炎看了看正在喝粥的柯洛,又轉向我,「你不是跟小念一起來的醫院嗎?怎麼飯還沒吃完,你們倆幹什麼了?」

  氣的我對他怒目而視,謝炎,你管的也太寬了吧,老子跟柯洛幹什麼,關你屁事!

  柯洛呵呵的笑了一聲,謝炎的目光又轉向他,到底柯洛是病人,他好歹收了收那惡毒的舌頭,但看到柯洛在吃的東西,謝炎哈哈大笑,「柯洛,你個怪獸裝什麼草食動物。」

  因為大夫的囑咐,柯洛的飲食很清淡,我帶來的早餐除了清粥,是幾樣素菜,青青綠綠的,沒加什麼佐料,看著還真像餵羊的青草。

  我拿起飯盒蓋啪的拍在謝炎頭上,「別以為裝柔弱老子就不對你動粗。」

  我其實沒使多大力氣,但那盒蓋為了保溫是雙層,這一拍兩層金屬撞在一起,嘩的一聲響,舒念嚇的一下子抱住謝炎,擋在我和他之間,「哥,謝炎開玩笑的,你別生氣啊!」

  「小念,你有沒有搞清狀況,是你男人在挨打,你還不替我打回去!」

  舒念揉著謝炎剛剛被我拍到地方,「不疼吧。」

  舒念又溫聲細語安慰了半天,謝炎才算嘀嘀咕咕的安靜下來。

  「我說,謝炎,你該出院了吧?」

  謝炎哼一聲,不搭理我,我撲哧笑出來,謝炎在公眾面前也是人模人樣的業界精英,怎麼私下裡成天跟小破孩一樣幼稚!

  吃完了飯,正好有護士過來詢問謝炎出院的手續和柯洛下一階段治療的藥物方案,舒念跟著護士去辦理這些瑣細的事情,屋裡只剩下我們三個。

  看他的身影出去,氣氛突然就不一樣了,謝炎轉過頭來看我,「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我輕笑一聲,變臉也變不了這麼快吧。

  「併購都結束了,昨天晚上發了公告,今天上午可以恢復交易,券商那邊開市就會操作。」

  謝炎點點頭,「預期價格是多少?」,我說了一個數字,他沉思了一會,「也只能這樣了。」

  價格差不多是原來謝氏股價的三分之二,是不小的損失,但我已經盡了全力,謝燁的操作跟我和謝炎原來預期的一樣,放出負面消息,再炒作董事長失蹤,整個把謝氏股價做空,打壓到谷底,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按照程序組織董事會內部收購,就已經,一切,都結束了……

  事實上,謝燁再也沒有露過面,就像一場場面宏大的戰爭片,剛開始烽煙四起,衝鋒陷陣,就突然斷電,一片漆黑,鴉雀無聲,觀者面面相覷,不明就理。

  但是跟CEDIA的合約還在那裡,再見到Baron這老狐狸的時候,他跟我對視了半天,然後說道,「LEE,我只是奉命行事,這是他們的私人恩怨,你應該明白。」

  他說的沒錯,他只是受雇於人而已,我坐在桌子後面,對他笑了笑,甚至笑的很親切,「BARON,你是個聰明人,現在該站在哪邊,你應該很清楚,謝燁原來付你多少年薪,謝炎也請得起,你知道我是什麼出身,我已經開始讓人著手調查CEDIA涉嫌商業欺詐的證據了,你這麼能幹的人,沒有理由給他們陪葬的。」

  每個精明人都會審時度勢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路走,BARON尤其如此。

  制服了他,CEDIA的整個佈局像白紙一樣攤開在我面前,我終於明白他們何以能如此迅速的崛起壯大,所謂建築,設計,都是表面光鮮的掩飾,它旗下還有幾個公司,分佈在世界各地,有了BRON在手裡,我不必大費周章就摸清它經營的真正業務:走私。

  大規模的藝術品走私,不只是名畫雕塑真品,包括完全能以假亂真的贗品,他們有完整的渠道,銷贓和運輸的環節極其縝密。

  合上手裡的資料,連我都歎服謝燁是個商業奇才,DEDIA是一個高度運轉的企業機器,它的核心是那個人的頭腦,現在它徹底癱瘓下來,只是因為那個人消失了。

  這樣規模的公司不可能靠謝燁一個人指揮,我想起能力超群的謝翊,和才華絕倫的高昱。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沒有人知道謝燁去了哪裡,他像是憑空從世界裡消失了,我歎口氣,同情敵人從來不是我的做風,想起謝燁同時失去兒子和養子,他受到的懲罰,已經比一槍崩了他,更殘酷,不是嗎?

  為了他的瘋狂執念,付出的代價,真的太大了。

  那個人的名字從我心頭劃過,抬起頭,原來掛著那幅畫的地方,已經空了,沒有留下任何印跡,我把眼光重新投到面前的文件上,我現在有太多重要的事情做,不能夠,放任自己想起他。

  謝氏的信息網龐大,我知道那片海域上直升機24小時無休無止的搜索還沒有結束,葉璃幾乎像瘋了一樣不肯放棄,卻依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沒有經歷過這種癡迷到偏執的愛情,不管在哪一段愛戀中,我始終都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和理智,從前,如陸風一樣的死守,我一直不以為然,但那個狂風獵獵的深夜,親眼看到一個男人會愛到那麼決絕,我發現我的感情觀,真的動搖了,要愛一個,愛到什麼程度才會那麼義無反顧的共赴生死,那樣愛一個人,究竟是劫?是緣?

  高昱,我不知道你經歷過怎麼樣的一生,我只在生命最後這一年認識你,你那漫長的三十年幾年的時光,是不是也曾經經歷過單純的平靜和快樂。

  你說,「欠你的,我還了。」,高昱,這只是浮生又一劫,是你的,也是我的,只是,我渡了劫,你卻沒有。

  你說的沒錯,欠我的,你已經還了,我們從此,無論生死,再無糾纏。

  電話聲打斷我的沉思,熟悉的深沉聲音在那邊響起,「LEE,我在機場,你有一個小時時間準備材料,其他的我們見面再談。」

  不待我回答,電話已經掛斷,陸風強勢依舊。

  苦笑一下,一個小時果然不長,說實話,我感謝陸風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他跟謝炎並沒有額外交情,出手幫忙收拾謝氏當下被內鬥割的七零八落的爛攤子,對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處。

  陸風這輩子,大概就做過這一次賠本生意吧。

  我跟他一起到醫院的時候,柯洛已經過了危險期,雖然清醒了,卻十分虛弱,陸風坐在床前,柯洛努力對他笑了一下,陸風握住柯洛的手,他是不會表露感情的人,只是凝視柯洛的目光那麼專注。

  陸風算不上是個好父親,但他對柯洛的感情如同這世間每一個父親一樣,深沉厚重。

  我送陸風離開的時候,他搖下車窗看著我,「LEE,你要是敢再讓小洛受一次傷,我真的會殺了你。」

  「不會的,」我沒有如往常一樣戲謔的對抗陸風,「如果再讓他受一次傷,不用等你動手,我自裁。」

  陸風的臉在漸漸升起的車窗後隱落,他明白我愛柯洛的決心和堅定。

  我曾經在柯洛的體力恢復些的時候問他那天是怎麼找到我的,柯洛靠在我懷裡,抬頭看著我的眼睛黑白分明,「你記得你到T城來那次,文揚說起我幾年前和他一起去看過一個設計展嗎?」

  我點點頭,文揚說過,那場展示有高昱的作品,柯洛的目光很深,「那天,我見過謝翊。」

  我愣住了,柯洛繼續說道,「我在你辦公室第一次見到謝翊的時候就覺得他非常眼熟,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一直到那天文揚提起,我終於想起來了。」

  我用眼光探尋的看著柯洛,他苦笑一下,「我哪裡有什麼興趣看設計展,所以就東走走西看看,那個展覽人並不多,我看到一個男孩子站在一幅畫前,站了很久,看的非常專注,就不由多看了幾眼,我從來沒見過人用那種眼光看一幅畫,看的不像是畫,倒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非常深情,又非常憂鬱,所以,我當時印象很深刻。」

  他又看了我一眼,「那天早晨送你去機場的路上,你對我說高昱就是那個CEDIA的設計師,我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了,只是直覺,我覺得謝翊和高昱的關係不一般,沒有任何證據,你知道,那時候,我不敢把猜測跟你說,是怕你覺得我太幼稚疑神疑鬼,我很怕再引起你的反感。」

  我吻一下他的嘴唇,「對不起,柯洛。」我歎息著說道。

  柯洛搖搖頭,「不怨你,莫延,從前,我確實不成熟,我以為把握你的一切,就能讓自己有安全感,現在我明白,不是這樣的,安全感是相互的,我做的不夠好。」

  他繼續說道:「後來,我就讓人暗中調查他們兩個人,我以為高昱名氣很大,要查到他的事情並不太難,但卻發現他整個人藏的非常深,幾乎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資料,這反而讓我更懷疑,即使是低調不願意拋頭露面也解釋不通,所以,我投入更大的精力去深挖,誰知道,還沒有突破的進展,你就失蹤了。」

  「關於謝家的事情,你跟我說的不多,但我還是第一個就懷疑謝翊父子了,雖然這件事情看起來跟他們沒有關聯,謝氏股票崩盤,他們給人的感覺同樣是受害者,但我覺得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我派了人二十四小時的盯守謝翊和高昱,後來終於發現他們都曾經到過西灘廢棄港口的碼頭。」

  「謝翊非常狡猾也非常謹慎,跟蹤他的人幾次都被他甩掉了,我不敢讓他們靠的太近,怕失去這唯一的線索,一直到那天晚上他突然發瘋一樣開車出去,根本再沒有任何反跟蹤的技巧,我的人才終於找到燈塔的準確位置,我當時就確信,你和謝炎一定是被關在那裡。」

  「柯洛」,我低聲的喚他的名字,攬緊他,柯洛,真的成熟了。

  他摟緊我的腰,「事發倉促,我來不及召集太多人,我怕他們是要動手了,晚一分鐘,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他咬著嘴唇,「其實那天,我們本來是悄悄包圍燈塔的,那裡的荒草叢生,在深夜根本看不到遠處,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一陣心慌意亂,好像就是直覺,或者叫心電感應,我覺得你在我身邊,在某個我看不清的地方,我知道這種想法很瘋狂,但是,我讓他們繼續按計劃營救,自己沿著那條已經湮沒的小路一直向草叢最深處走,居然,真的,找到了你。」

  是偶然,但每一個偶然,都是必然,偶然的是命運,必然的是深情。

  是柯洛不放棄任何一分細微的可能性,他不能容許任何疏忽存在,只要跟我性命攸關。

  讓我跟你相遇相愛,我何其幸運,我低頭吻住他,深情而纏綿……

  謝炎恢復的很好,柯洛也在兩個月後康復出院,時間過的這麼快,居然又到了謝炎的生日,看著柯洛和舒念在廚房準備晚餐,我突然覺得恍如隔世一般,這一年,歷經太多生死劫難,還好,我們,都在這裡。

  謝炎蹲在地上幫小加擺弄一套複雜的音響系統,小加歌唱的很好,舒念幫他報名了一個什麼小歌星的選拔賽,謝炎一時高興,從音響店購置了一套超專業的卡拉OK影院,結果是,因為太專業,所以,集體不會操作。

  謝炎氣的一陣咒罵,又意識到有小朋友在身邊,改成了英文詛咒,我聽的一陣忍唆不禁,這暴龍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離開舒念和他,我會很懷念。

  這時候有門鈴響,謝炎頭也不抬,「LEE,去開門。」

  我的腳架在茶几上,正自愜意,「小加,去開門。」

  謝炎氣的瞪眼,小加卻笑著蹦起來,小跑著去開門,過一會,聽到小加一聲驚喜交加的歡呼,「爹爹,伯伯,你們來看,這是什麼呀。」

  謝炎抬頭看著小加提著一個漂亮的塑料籠子進來,籠子裡是一隻胖胖的灰色小動物,圓圓的耳朵,黑溜溜的眼睛,它用兩隻後腿扒著籠子站起來,露出雪白的肚皮,鬍鬚橫著,居然是憨態可掬的笑模樣。」

  謝炎的眼睛瞪的好像看到外星人,「這,這是什麼,老鼠?怎麼這麼大只,老鼠精啊!」

  小加呵呵的笑如銀鈴,他把上面一張卡片拉下來,「送給某人他的同類,請妥善待之,並祝生日快樂。」

  謝炎搶過卡片,一眼認出了我的筆跡,「LEE,你什麼意思,你找死是吧。」

  柯洛和舒念正好從廚房出來,舒念也同樣驚奇的看著那個小動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老鼠?」

  柯洛笑不成聲,「這不是老鼠,這是龍貓?」

  「貓?明明是老鼠,怎麼敢說是貓?」謝炎大喊。

  「謝炎,你重點放錯地方了,重點是龍。」我接著柯洛說道。

  「那天問你要什麼禮物,你不是說有能耐就給你捉條龍回來看家嗎?龍是找不到了,我覺得有你這條會噴火的龍,賊祖宗也不敢到來你家偷東西,於是,只好選擇跟龍最接近的龍貓了,記住啊,它跟你是同類,你別殘害它。」我嚴肅的解釋道。

  人在逆境中進步速度是非常快的,即使是舒念這種不大聰明的人,也知道如何判斷我跟謝炎之間的戰爭等級,當謝炎衝過來之前,舒念已經準確的橫在我們中間,一把抱住謝炎,「哥你快躲躲,謝炎真炸毛了!」

  我笑不成聲的被柯洛拽著迅速向臥室方向撤退……

  很幸福而且溫暖家宴,劫後餘生,更覺得生活如此美好,謝炎拽著舒念,完全霸住麥克風不放,我以前倒不知道他們倆歌唱的這麼好,舒念的歌唱的非常有味道,我感歎為什麼同樣的基因,我沒有遺傳到丁點藝術細胞。

  我和柯洛一直樂得當聽眾,舒念倒不好意思起來,把麥克風遞給柯洛,「小洛,你來唱一首吧,我幫你選個歌。」

  柯洛連忙擺手,「你來,你來,我聽著就好,聽著就好,我不會唱歌的。」

  謝炎拉過舒念,「這兩個五音不全的,晚飯吃的多,我怕吐出來。」

  他們轉過去,我推推柯洛,「去唱一首,不就是吼嗎,就不信震不住他。」

  柯洛看著我微笑,「我唱的不好聽,你知道的。」

  我不說話,他又說道,「我也不會什麼樂器,我可是個大俗人。」

  我瞭解他話中的深意,拍一下他的腦袋,「你會吹口哨嗎?」

  柯洛隨著謝炎的歌聲吹了那個調子,我一把摟住他的肩膀,「你看,我就覺得你的藝術水平蠻高的。」

  愛情很簡單,只要你願意感受。

  生活,也是如此。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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