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日 星期六

东陵闻言(下)BY暹罗猫S



☆、第四十五章   暗潮洶湧十三

  子夜十分,萬籟俱寂,唯有孤狼哀嚎,徘徊於耳際。
  東陵曦借了輕功,腳步無聲無息地進了營帳,站在屏風前,聽著屏風另一側的人呼吸深淺不一,偶爾輕咳一兩聲,不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很疼吧?」繞過屏風,小心地在床邊坐下。
  身邊沉了沉,楚言有一瞬的茫然,聽了聲音,才把糟亂一團的思緒理了清,低低啞啞地回道:「…主子。」
  「別動,趴著吧」東陵曦輕輕捏了捏楚言的手,低聲示意。
  「…… 是。」
  低頭,高高腫起,黑紫一片的後背,堂皇入目,伸手觸觸,手下的身子剎那間繃緊,連呼吸都驟的一停,東陵曦的眼睛頓時又深暗了幾分,聲音卻是溫柔無比:「感覺很嚴重,但卻不然,之前你吃的白零丸是保經護脈的聖品,楚章用的也是巧勁兒,沒有傷到肺腑,就是些皮外傷,消了腫,便沒事了。」
  「…是」啞聲回了,楚言撇撇眼,有些遲疑的抿了抿嘴,張口問道:「主子…」
  「嗯?」
  「那個人……可有再為難您?」
 
 呵呵輕笑幾聲,東陵曦邊從懷中掏出一個暖黃色瓷瓶打開,邊柔聲說:「放心,他可沒有那麼大的心思,幾句奉承便應付過去了,若不是如今處境特殊,我是斷容不得你受這皮肉之苦的,說來,你受委屈了,」右手緩緩拂過楚言左側脖頸上的一道棍痕,本是彎著的嘴角漸漸抿成了一字:「疼吧?」
  「主子,楚言沒事,這種傷……」
  「這一道」沒待楚言說完,東陵曦就淡淡地打斷了:「楚章失了准,怕會對頸骨造成些損傷,近期還是小心些的好,盡量不要過於用力的轉脖子。」
  「是。」
  涼涼的藥液在後背慢慢流淌,熱熱的手來回細緻的塗抹,東陵曦聚真氣於右手掌心,淡黃色的微光亮的朦朧,散發出徐徐的熱氣,將藥液一點點逼入楚言的皮膚中,許久方停。
  隨後,坐立於床邊的身體,忽然伏了下來,與後背肌膚相隔不過半寸,楚言慢慢扭過頭,抬起眼,一眼入心的,便是正靜靜俯看著自己的彎彎桃花眼,激地一身戰慄:「…主子。」
  入耳的聲音乾澀嘶啞,遠遠高過自己的體溫,呼吸沉重,麥色的臉透著隱隱的紅,東陵曦抬手放在楚言的腦門上,兩條細眉又驟的蹙到了一起,輕歎一口氣,拉過薄被,把人蓋個嚴實:「有些發熱,睡吧。」
  說罷,一歪身,在楚言身旁側著躺下,合了眼,左手捂了楚言的眼睛:「睡醒就好了。」
  這般狀況,使得從指縫透進來的燭光,顯得分外明亮,楚言在心裡一歎,左手凝氣,輕輕一彈,頓時,帳內漆黑一片,眼睛上的手,卻是猛地緊了緊,身後人不耐的一嘖,沉聲催促道:「快睡。」
  ……
  
  『咚、咚、咚。』
  戰鼓隆隆,秋風瑟瑟,百里戰將戎裝,威武不可擋。
  嘹亮的衝鋒號一響震天,而後戰馬鐵騎如怒江般洶湧奔跑,步兵戰士緊隨其後,山搖地動,大戰在即。
  兩軍對陣,容不得半點疏忽,程昱身穿銀色亮甲,手持流雲長槍,俊朗面容肅穆,黑馬威嚴,衝殺在前。
  「來者可是雁國程家的二子程昱?」
  程昱雙眼一凌,渾厚內力托著聲音響徹山谷:「正是程昱,程昱久聞李馳將軍威名,崇拜非常,煩請賜教。」
  李馳哈哈哈,大笑三聲:「程昱小兒,莫要囂張,老夫殺得了你父親,如今就也送你去那地府逛上一逛,以解你思父之情!」說罷,長刀一耍,駕馬直衝。
  一刀劈下,程昱長槍一檔,兩軍主將廝殺,戰事即開。
  耳邊戰鼓轟鳴,軍隊結陣砍殺,一時間,血肉灑濺,哀嚎遍野。
  「戰!」程昱長槍挑高,旋轉而下,直刺對方要害。
  李馳疾閃而過,輕視之意滿溢:「程昱小兒,打仗最忌急躁,你父親當年與老夫大戰三百場,最終不敵,死於老夫的黑雲刀下,倒也是一代良將。」
  程昱雙眼微瞇,冷哼一聲,飛身而起,躲過了側砍的長刀。
  「不過,虎父犬子,你有勇無謀,可惜可惜!」
  「這多廢話,煩請閉嘴應戰。」
  李馳一愣,隨即又是哈哈狂笑,拽緊韁繩,竟是向後急急退去:「小小兒郎,可笑可笑!」
  劍眉一皺,左右查看,只見四周藍色的『李』字帥旗盡顯,程昱臉面一繃,調轉馬頭,高喊撤退,卻是為時已晚。
  巨石滾落,慘叫高嚎,程昱只得棄了戰馬,運氣輕功,飛身而去,耳邊李馳的放肆大笑,仍是不絕於耳。
  
  「回來了,可有受傷?」東陵曦搖著白雪扇,神色悠哉。
  程昱臉上一黑,聲音低沉:「沒。」
  「損兵多少?」
  「五千。」
  「這麼少的兵,李老頭沒有懷疑你?」
  「李馳欺我年少輕狂,毫無懷疑。」
  撇嘴一笑,眼底輕蔑瞬閃而過,東陵曦抿了口茶:「不甘?」
  「自然,殺父之仇如何能甘。」
  「程昱,莫要急,就快了,到了木願,余國的三十萬大軍就會被徹底埋葬。」
  程昱撇撇嘴,扭頭不看東陵曦,雖是計謀,但也非常不爽,一口悶氣窩在心口,竟被個仇人如此輕視……!
  「呵呵…」東陵曦搖搖頭,拿過本書遞給楚言,又指了指程昱。
  楚言領會,繞過書案,在程昱面前站定,雙手遞上:「程將軍。」
  程昱接過,翻了翻,頓時眼睛一亮,鬱悶之色一掃而空:「這是……東陵,這不是你師父傳給你的兵書嗎!」
  「留著我也用不著了,給你吧,大雁國的邊疆,一定要牢牢的守嚴了,你父親在天之靈也定會十分欣慰。」
  「東陵,你的口氣就像我爺爺一樣。」
  「人老了,便會回望過去,你剛年滿雙十,自是不會懂的。」
  程昱翻了個白眼:「東陵,你剛二十二歲。」
  
  晚膳過後,東陵曦身著裡衣,斜靠在臥榻上,就著燭光,捧書研讀。
  「這麼說來,楚言,你已經二十七歲了。」
  楚言一愣,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是。」
  「在我身邊也呆了兩年了。」
  「是。」
  「你的一字經什麼時候能改?」
  「…啊?」
  放下書,直起身,直直看著楚言的臉,伸手捏住男人的臉蛋,向外拉拉,看男人一臉的無措神態,東陵曦哀歎一聲,而後,忽的探頭狠狠堵住了男人的嘴。
  熟悉的氣味充滿鼻腔,楚言就勢閉上了眼,老實地跟著東陵曦的節奏,慢慢回應,唇舌交纏間,腦中空白一片,唯有擁抱著自己的人的肌膚熱度,熾熱難忘。
  直至,火燒滿全身,在體內爆炸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卡死我!!
也許會大改的,寫的實在是太不順了……
OTL!!!




☆、第四十六章   暗潮洶湧十四

  翌日清晨
  楚言早早便收拾妥當,合了中衣,坐在桌前靜等。
  大約裡室有了動靜,楚言才起身出賬,打了洗臉水回來。
  東陵曦披了件純白裡衣,仗著這營帳除了自己和楚言二人,閒的人不得進,大膽的敞著懷,踏實地坐在凳子上喝水。
  楚言端著滿水的臉盆,進了帳,抬頭隨意一瞥,頓時驚得打翻了一盆水,灑了一地。
  東陵曦也是一愣,望向楚言,見他臉上先是一白,而後瞬的轉了深紅,順著楚言的眼神,低頭查查自己的身子有何異樣,白白淨淨的胸膛,什麼也沒有,困惑由心而生,抬頭滿眼疑問的看向楚言。
  誰成想,楚言蹲著身子,拿著塊布,正手忙腳亂的胡亂擦著地。
  還沒待東陵曦說什麼,便又一溜身,捧著空盆,出了營帳。
  這一連串的舉動,愣是把東陵曦弄的茫茫然然,不知所謂,直至在楚言去取早飯的功夫,自己坐在銅鏡前,才明白了為何一大早楚言就上演了這麼一出『鬧劇』。
  右側脖頸中間偏下的位置,一個紅紅的印子異常顯眼,東陵曦眨眨眼,邪邪一笑,怪不得方才反應這麼大,想來,這還是頭一次。
  ……
  
  接下來的三個月,續程昱無離城的慘敗後,劉力在運遠城僵持一個月有餘,最終因糧草短缺,士兵無力抵抗,而被余國大軍破城,劉力及其殘餘部隊來不及逃回北石城,而向木願城撤去、而守在干葉的許考則是採取完全的消極政策,緊閉城門,概不出兵,城外的金國軍隊因不知城內狀況,也一直沒有強攻,駐紮在了不遠處。
  
  秋末冬初,儘管正午,仍滿是冷意,邊疆荒蕪,偶有寒風刮過,更是刺骨。
  這一日,早膳過後,東陵曦穿著整齊,帶著楚言,去了大帳。
  大營帳裡,程昱和吳俊站在一人高的大地圖前,討論的熱烈。
  「如何了?」
  「許考傳信過來,說干葉城外的余國軍隊已經快到極限了,城內的準備也已經差不多了,」說著,程昱分別點了點地圖上的兩個點:「如此,無離、運遠兩地失了,余、金兩國主力軍隊的駐紮在此,西地的胸腔被掏空了。」
  東陵曦彎彎嘴角,上前看著西地的格局,也未回頭,高聲喊過楚章:「你去傳信給劉力,讓他明日寅時起程,在距木願二百里左右處紮營,做好準備,等我命令,今晚你也帶人趕過去,和劉力匯合。」
  楚章拱拱手,低聲回了是。
  東陵曦轉過身,伸長手臂,輕戳『木願』的位置:「木願易守難攻,地處內裡,若想甕中捉鱉雖是易如反掌,但是不能過於急躁,劉力生性豪爽,有時會莽撞行事,你一定要穩住他,等我命令。」
  「是,楚章明白,主子放心吧。」
  一旁的程昱劍眉一挑,雙眼銳利,沉聲問道:「最多幾日?」
  輕呵一聲,東陵曦在地圖上慢慢畫著圓,聲音帶著幾分慵懶:「給他們裡面,咱們就從外面包圍,開個小道,引水入渠,再把小道堵死,一潭死水,無處流動,花不了多長時間,而且」抬頭笑笑,一臉的解脫神色:「我還準備了一份大禮獻給皇上。」
  吳俊和程昱聞言均是一愣,兩人都蹙起了眉頭,抿緊嘴,東陵曦最後一句話的言外之意,他二人聽的明白,功高震主,民心所向,自是留不得,當今的皇上確是英明的皇上,賞罰分明,善惡能辨,又進得忠言,可是,自古帝王無情,君臣有別,區區臣子,竟得了百姓的心,哪裡能留下得,如今暗著下了死令,又好似不經意的提了過往的拜把之情,這便是最後的情誼,給了活路——有能力便跑,這東陵曦就算算不過皇上,保命脫困還是游刃有餘的,更何況皇上並未真心取他性命,如此的話,便是想藉著混戰之際落跑,假裝身死。
  東陵曦看吳俊和程昱兩人的眸子,百轉千回,變幻莫測,心底唉了一聲,頓覺疲憊,彎彎嘴角,伸展一□子,舒舒筋骨,道是:「今日便這樣吧,二位也該去安排安排了,其他的明日再說吧,東陵告辭了。」說著,帶著楚言,出了大帳,回去了。
  
  東陵曦營帳內
  東陵曦脫了外衫,往椅背上隨意一搭,抬頭看看屏風上大雁山水,思緒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之後的大戰,疲憊之感更深,萬般無奈的一歎,背對著楚言,好似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其實無須這麼麻煩的,一走了之也是可行的,後面的事,皇上自會編個故事給向天下人聽,可我身在其位,東陵曦這個名字,不單單代表我一人,父親臨終前更是千般囑咐,如今遭了皇上忌諱,我誰都不怨,只怨我處事不夠圓滑,不懂得伸縮進退,露了鋒芒,刺了那人的眼,可這家業卻是萬萬毀不得,東陵曦可以死,但要死得其所,皇上念東陵曦軍功赫赫,多半會把東陵家遣回原籍,做個掛名的異姓皇族,也算兩全齊美了。」
  楚言望著東陵曦的背影,不可查的點點頭:「楚言明白。」
  長出口氣,而後錯身進了裡室,東陵曦在床榻邊上取出一塊金色木牌。
  「大部分都安排妥當了,拿著這牌子,你今夜就隨著運糧的隊伍出發。」
  楚言走過去,伸手接過,眼睛深諳的看著東陵曦:「是,主子。」
  雖是沒在說什麼別的,東陵曦還是感覺楚言身周的氣壓有些過低,湊湊近,輕聲問道:「知道為什麼我派你護送糧草嗎?」
  「是,主子信不過那個人,派楚言…監視。」
  「還有呢?」
  「向外面傳消息。」
  「還有呢?」
  楚言呼口氣,搖了搖頭:「楚言不知。」
  「雖說是那陳之福親自開口,要你隨對護衛,我點頭允了,也不過是藉著這個機會,讓你解了過往的毒,而且你是將軍近衛,只保糧草安全,其餘的你自己做主。」
  楚言面上風平浪靜,仍是終年的無表情,心中卻是微微一驚,先前剛剛得知安排時的些許酸楚又漸漸溢滿口鼻,帶著難得的不情願和負氣,轉念一想,自家主子萬不是那種人,也不會故意把自己當做個物件隨意送人,如此計劃,只怕是對自己總是無法釋懷過往之事絞盡了腦汁,才會有這種以毒攻毒之法生出……
  可,本以為這人會一直慢慢開導下去的,卻原來,也是多少有些厭煩了……
  抿了抿嘴,聲音低沉:「……是。」
  「楚言」東陵曦把人拉近,抱在懷裡,兩人的臉相隔不過幾寸:「並非存心把你置於尷尬之處,可從前的事,總要自己了斷了,才會化解的快些,旁人的勸解,終是敵不過你自己的心思,那陳之福是你心裡一塊最大的膿瘡,親手挖開擠出,才會釋懷。」
  「……是。」
  東陵曦探頭親親男人的嘴唇,「記住,楚言,運糧路程險惡,發生什麼都很正常」彎彎桃花眼,嘴角微翹,口氣自在:「何況,我們經此戰後,再也不回朝堂,更是不用任何顧忌,明白嗎?」
  楚言怔了一怔,頓時有些明朗,東陵曦這話說的太明,反而讓他有些反應不能,嚥了咽,點頭應道:「楚言明白了。」
  就算暗著下了殺人奪命的命令,也還是沒什麼自己期待的……表情,東陵曦撇撇嘴,莫名的有些失望,歪頭想想,忽的用力堵住男人的嘴,懷裡本是放鬆的身體,驟的一僵,隨著逐漸加深的吻,慢慢軟了下來。
  失望的情緒就像來時一樣,又毫無徵兆的迅速消失了,東陵曦滿意的彎彎嘴角,順著楚言的嘴角,向下滑去,對方如往常一樣,順從的配合著,仰起頭,露出脖頸,喉結微微顫慄,麥色的肌膚,入鼻的皂角味道,所有的一切都強烈地刺激著東陵曦的感官。
  吻至耳後,細細含了耳垂,男人低啞的一聲歎息,徹底點燃了正嫌乾燥的東陵曦。
  身子被大力的按倒在床上,濕濕潤潤的聲音從腹部傳來,朦朦朧朧地在耳邊迴響。
  「楚言……」
  
  夜晚漆黑一片,一群人悉悉索索,正一大包,一大包的,迅速的往馬車上搬運著。
  低低地猥瑣聲音響起:「怎麼樣,二十三,你那主子還是把你給了我吧」淫|淫一笑,向直身挺立的男人靠了靠,伸手就要向臉摸去:「這張臉,總算是……」
  話音未完,陳之福就感到脖頸處有輕微刺痛,低眼看看,只見楚言黑色袖口閃著銀銀白光,鋒利的刀尖抵住自己的脖子,還再慢慢施力。
  「二十三,你敢……!」
  空閒的左手快如閃電,狠狠點了陳之福的啞穴,亮亮的眼睛滿是殺意,聲音憤恨:「第一,我叫楚言;第二,我是將軍近衛,並非普通士兵,你無權命令我,陳之福,我警告你,這兩件事,你若是再錯,我就取你狗命,絕不姑息。」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這章寫了兩天……卡不死我~~
最近,卡神附體……
在下痛苦……TUT
PS:大家看得到其他的章節嗎!!!!!!!!!在下什麼也看不到啊!!!!!!!!!!




☆、第四十七章   暗潮洶湧十五

  東陵曦輕靠在書案邊,左手橫在胸前,右手輕輕轉著一顆黑色藥丸,眼睛發直的看著營帳簾子上的某一點,一眨不眨,心思百轉千回。
  楚言大約在兩個時辰前,隨著運糧隊伍出發,一路東南,走偏僻山道狹路,前往木願了,把人就這麼遣走,說踏實放心,不擔心不牽掛,是假的,楚言雖然沉穩不愛多言,可心思是一點都不少,傲骨仍在,倔強非常,如今見了少年時期的舊夢主腦,恨有,憎有,更多卻是恐懼,那種久經折磨而深入骨髓的恐懼,這般反應倒也很是正常,派別的人解決了陳之福也不是不可,只是總把人護在身後,卻不是什麼好辦法,而且,這個……總要找人好好查一查,東陵曦低頭看向手中的黑色藥丸,兩條細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那陳之福來找他的情形又是清晰了起來。
  ++++++++++++
  那日,東陵曦把楚言派出去傳信,不多時,鼠眼陳之福就帶著好幾個捧著一大堆什物的下屬,前來拜見他,客套話沒幾句,便說到了正題,無非是想要借楚言一用,以護得糧草周全之類云云,起初東陵曦雖動了讓楚言自己動手的心思,卻仍是遲遲未定,跟隨糧草的人選多的是,殺陳之福的機會多的是,何必放楚言一人入這狼口,直到陳之福雙手遞過一個開著蓋雕刻精緻的長形木盒,裡面靜靜躺著的,就是這顆普普通通的黑色藥丸,一列十二粒,總共三列。
  「陳大人,這是何物?」
  陳之福神秘一笑,卻是十分恭敬的回道:「回東陵將軍,這盒黑丸子,可是卑職特意派人趕製,專門孝敬您的。」
  東陵曦挑了挑兩條細眉,看似興趣濃厚非常,彎彎嘴角,聲音低沉:「是何作用?」
  「……熱藥。」
  「嗯?」奇怪的看向陳之福。
  陳之福嘿嘿笑:「卑職看出東陵將軍是和卑職是同道中人,才拿出這壓箱底的好東西」,湊近東陵曦,低聲說道:「這藥看著雖沒什麼特別,可這藥效卻是十分強烈,入口即化,發效奇快,服了此藥,任人擺佈,還能散功,恢復起來卻是極為耗時的。」
  東陵曦低垂著眼簾,眸子瞬間變得冰冷,面上卻不怒反笑,輕呵幾聲:「陳大人何以得知,東陵甚好此道?」
  「東陵將軍,這個嘛,卑職不敢說。」
  「誒,陳大人,你我既然有同好,何必如此畏縮,直說便是,東陵無礙。」東陵曦口氣曖昧,甚是輕浮的說道。
  陳之福一看東陵曦這般態度,頓時心神蕩漾,高興得不能自抑,心裡不再作他想,小聲回道:「卑職僥倖,知道您那個言侍衛過去的事。」最後幾個字,陳之福說的極輕極細,偏又『知道』二字,特意加重了音。
  東陵曦拿起盒子左右琢磨,細細觀察,片刻後,好似不經意地問道:「若是常吃,是否會對內力有所影響?」
  陳之福聞言一愣,莫名感到了幾絲危險,便未作回答。
  東陵曦翹起嘴角,拍拍陳之福的肩膀:「陳大人緊張什麼,這藥可不能亂吃,東陵總得清楚服用過後,有何反應,萬一把人傷了,豈不得不償失。」
  陳之福眨眨眼,放鬆了下來,喔喔的點頭應和:「將軍說的是,不過,您不用擔心,這藥……您身邊的那個,以前吃過,沒有害的。」
  ……
  ++++++
  回憶至此,東陵曦雙眼已是失了溫度,面目緊繃,呼吸沉重,右手越攥越緊,內力一催,金色火焰『騰』的熊熊燃起,手掌展開,黑色藥丸早已融化殆盡,不復存在。
  「獄鈴。」
  「主子。」全身漆黑的女子,落地無聲。
  東陵曦遞過長形木盒,沉聲吩咐:「這盒子裡的東西,叫俞沙好好查清楚,等我回去後,就要看到結果。」
  「是。」
  「五王山的陣,還差多少?」
  「回主子,還差五日,便可完成。」
  「成了,你退下吧,把其他的人也一併帶走,你們走後,便不用回來了,都在門裡候著。」
  「是。」
  遣走獄鈴後,東陵曦開了書案上的黑色錦盒,一隻純黑蝴蝶飄然然的飛起,呼呼幾下,左右閃閃,出了營帳,融入黑夜。
  
  運糧隊伍行至天微微發亮,便離了山道,進了山林,待尋了處隱秘的地方紮營休整時,天已是大亮,楚言仔細觀察了周圍壞境和人員部署,心裡有了數,就輕身飛上了一顆茂密大樹,獨自一人安安穩穩的椅坐在粗大的樹枝上,吃起了乾糧。
  吃到半途,扭頭向遠處望過去,高處俯瞰,一切收進眼底。
  山林風景瑰麗,溪水淅淅瀝瀝,流淌不斷的聲音,伴著清脆鳥鳴,老樹連綿成蔭,綠葉若雲海,隨著清風劃過,波般起伏。邊疆偏遠,又滿是樹林山地,人跡罕至,縱然時至晌午,仍是四處靜寂,連晝伏夜出的野狼群都睡的安詳。一路險道,人行車走的地方寸草不生,樹草茂盛的地方又仿若禁地,不可輕易侵犯,這般堂皇闖入,息於無邊無際的濃密樹冠下,坐在糾結的老籐和虯勁的樹根之間,竟讓人徒然生了不知身在何處的恍惚。
  楚言看的真切,心也不由的蕩了蕩,莫名起了幾絲不知為何的期待和盼望,跟著心境變換不斷,雙眼眸子愈加漆黑。
  若這次順利逃離,……那人…主子或許…有了空閒……,那麼,是否可以……暫時放下…諸般凡事,放鬆身心,游於…山水之間……幾日……,或者……
  思緒戛然而止,只因眼前忽現黑蝶翩翩飛舞,慢慢落在了右手食指之上,蝶翅輕輕拍了又拍,而後漸漸展了平,用特殊藥粉重新勾畫出的紋路隨著陽光照射而盡顯。
  『八日』。
  楚言瞇瞇眼,去了蝶翅上的藥粉,一抬手,黑蝶向林子深處飛走了。
  
  「言侍衛,言侍衛!……」
  楚言手還沒完全收回,就聽有細微微的焦急叫喊聲連綿不斷,由遠及近。
  楚言劍眉些微一蹙,收斂了心神,低頭向下看去,見一小士兵已是尋到了不遠處,撇撇嘴,縱身躍下。
  「何事?」
  那小士兵見一人影忽然出現,顯然怔了一怔,隨後站了定,道是:「言侍衛,陳大人叫您過去,有事相商。」
  楚言面無表情,嘴唇緊抿,眼睛黑黑的並未回答,那小士兵心下疑惑,左右看不出,眼前之人有何表示,頓時有些無措,當兵不過一年時間,這後面是皇后的兄長,得罪不起;前面是將軍的近衛心腹,也得罪不起。這可如何是好!
  「嗯,我知道了。」
  「啊?」楚言毫無預兆的一應,讓小士兵一愣。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呃,是。」
  前來傳命的小士兵拱拱手便轉身走了,楚言望了望小士兵的背影,接著低下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腳邊小草,思索又起。
  主子下了令。
  『八日』……
  既然如今已確定了具體時間,那麼主子那裡便是基本部署完畢了,八日後,運糧大隊已應抵達木願城外的西南三百里處,距五王山不過一百里,那裡地處城後,又是山野,地勢坑窪,沒有平地,也鮮無人煙,倒是唯獨豺狼虎豹一種不缺,那麼,被野獸襲擊,命喪獸口,確是毫不稀奇,所以,那陳之福大限將至了。
  想到此處,楚言竟是感到一陣窒息,雙手顫了顫,從腳底猛然竄上的強烈恐懼感激的心臟驟的一縮,而後緊隨而至的,卻是難以言喻的解脫感,流向四肢百骸。
                        
作者有話要說:……卡神附體了,這章卡死我~~
takishen82同學,給了在下第三顆地雷,在下高興的蹦躂啊……繞著地球蹦躂~~




☆、第四十八章   暗潮洶湧十六

  三日後,凌晨,東陵曦率領自己的精銳黑旗軍,從北石城後方出,入山道,直奔五王山。
  六日後,程昱的第二次突襲,又以失敗告終,並未戀戰,帶著他的殘餘部隊一路撤退,直至五王山西面的一百里處。
  七日後,東陵曦的部隊抵達五王山,與程昱成功會師。與此同時,許考也已編排好陣型,只等時機一到,便會衝殺而出;木願的趙成然也已準備完全;劉力則擦亮了自己的長刀,蓄勢待發。
  八日後,晌午,楚言護著的運糧大隊抵達距五王山西面八十里處,在個小山坳中紮了營。
  至此,以五王山為中心的包圍陣型,徹底佈置完畢。
  大戰在即。
  
  黃昏將逝,四周靜謐非常,太陽慢慢落下,入目的橘紅一片,黃昏就要被漆黑的夜色吞沒。
  五王山上一陣淡藍薄霧忽起,向著天邊徐徐上升,朝著山腳下漸漸蔓延開來,越擴越大,毫無停止的趨勢,不多時,方圓幾百里已是淡藍一片。
  金、余兩國士兵剛用過晚飯,正是慵懶的時候,藍霧忽的悄然而至,很快便漲到及腰高度,一時間,士兵驚噓不斷,陣腳大亂。
  周圍沙沙聲越發緊湊,而後一聲尖銳的『叮』聲響起——九華陣啟!
  東陵曦站在山頂處,俯瞰下去,陣啟的聲音一至,雙眼一凌,舉起右手,信號煙驟的發射而出。
  『啪』!
  鮮紅的煙霧瀰漫開來。
  
  五王山之戰,開始。
  
  程昱勒緊韁繩,流雲長槍舉起,聲音渾厚響亮:「殺!」
  萬人騎兵如洪水,瞬間便殺入敵陣,李馳高喊穩住,再一回頭時,程昱的流雲長槍已是到了眼前寸許,於是十分慌張的舉刀架開,再是右腿一蹬,脫出了危險範圍,冷汗卻是一滴滴的留了下來,呼呼急促喘息,心中大驚,異常神力,無堅不摧,迅速飛猛,這般內力,莫不是傳說中的陽乙心經。
  程昱雙眼如炬,抬首藐視:「李馳,你死期將至了。」
  
  那廂,劉力一臉狂笑,巨虎長刀呼呼兩甩,指向余軍方向:「給我殺!讓他們見見我大雁的威武!」
  說話間,萬馬奔騰,衝鋒號『嗚嗚』奏響。
  
  干葉城內,許考一身重甲,騎於馬背之上,抬頭望望赤紅的煙霧,微抬起左手,而後輕輕一揮,城牆邊緣早已準備多時的巨石全部滾下,轟轟隆隆的,仿若雷霆,金軍慘叫聲不絕於耳,此起彼伏;
  右手一展,許考撇撇嘴角:「列陣,衝!」
  
  在木願的趙成然,共帥十萬軍馬,兵分兩路,分別從金軍右側、余軍左側包抄。
  
  東陵曦率領自己的兩千黑旗軍,攻勢猶如閃電,一路猛殺,直指余軍軍首。
  
  廝殺、慘叫、鮮血、刀劍相擊的聲音、刺入鮮活血肉的聲音、戰馬的嘶鳴、大炮的轟炸聲、號角的嘹亮、戰鼓的渾厚,所有的一切,都昭示著戰爭的殘酷與激烈。
  余軍大帥雷尤將眼前一切盡收,悔恨已晚。他太輕看東陵曦了,沒想到這僅僅二十出頭的小小兒郎竟有這般的城府,數次的大敗,偶爾的小勝,雖然一直兵敗,但是卻一將未損,出戰迅速,撤退有序,早應想到的……這麼沉著冷靜的安排,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局設的太深、太遠了!在這種驕傲,易衝動的年紀!
  我的將士們,只因我的輕敵,就命喪於此!
  雷尤目眥盡裂,牙緊咬的嘎嘎作響,雙眼不停的掃視著。不,不是東陵曦的計劃天衣無縫,而是,我太疏忽大意,恰好被這東陵曦利用算計了去!越想越不甘,一股濁氣在心口徘徊不下,眼看著自己的士兵被斬殺,身首異處,死於他鄉,雷尤心痛非常,回手取下背上的長戰斧,雙眼狠狠盯住遠處疾馳而來的東陵曦:「東陵小兒!拿命來!」
  
  這一聲,充滿悲痛和憎恨,響徹八方,驚的楚言渾身一凌,本就忐忑的心情,更是焦急,可偏偏騰不出工夫趕過去。就在包圍作戰開始不久,余國的一小支部隊,不知是何原因,竟從五王山的後方過來,和楚言這支後備部隊碰了個正著,本就是你死我亡的時刻,衝突在所難免。再說楚言護衛的這支後備部隊,本就以糧草為主,士兵不多,好的士兵更是寥寥無幾,除了陳之福總是帶在身邊的兩個貼身護衛功夫可算上乘,剩下的,便只有楚言了。
  那些余國士兵雖然不強,但人數確實不少,楚言這次的護衛當的真真是一點都不浪費。
  衝上來的余兵,是絡繹不絕。
  然而,忽然飄渺而至的笛聲,好像情人的溫柔軟語,又好像千把利刃刺穿胸膛,殺氣從背後洶湧而至,楚言猛然一顫,握劍的右手,本能的回手一擋,『當』!與劍相擊的紅色玉笛,聲音透徹清麗。
  楚言雙眼發暗,與他對視的少年公子,一身天藍衣色的綢緞長衫,黑色金絲的無袖外套,面容蒼白,笑的天真:「哎~雷尤拜託我來幫他一把,沒想到卻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好東西,哎呀呀~」
  「嘁!」好強的力量!楚言咬牙用力,左手反握匕首,斬腰一揮,那少年躺身一躲,輕飄飄地退後了。
  「哎~不要這麼惡狠狠地看著我嘛」少年歪歪頭,無邪的笑著:「我剛才就注意到了,哥哥你的劍法很特別呢,師從何派?」
  楚言閉口不答,右手一個轉腕,縱身跳起,全力向藍衣少年劈下,左手卻是側斬而下。
  藍衣少年紅笛一檔,身子迴避,左手在楚言的左手腕上輕輕一轉,一兩撥千斤的打回了楚言進攻的手。
  兩人都是動作迅速非常,轉眼間,已是十幾回合。
  「雙手劍法,很是罕見呢,不過……」少年口氣輕佻,避開楚言的回身斬後,又是幾個輕跳,穩穩地立在了一個大石之上,「哥哥用的劍真是太糟了,攻擊力什麼的,都無法發揮到最大,真是可惜」攤攤手,惋惜地一歎:「那火司先生也太吝嗇了。」
  楚言聞言一愣,隨即緊皺起了眉頭,握著劍柄的手更是用力攥了攥,心思轉個不停,這少年身手不凡,衣著打扮也不常見,而且……竟然知道主子的身份……
  「大哥哥,你是不是在心裡腹誹我?」
  「……」
  少年左右看看,見楚言俱是閉口不語,委屈的嘟起了嘴:「真是的,大哥哥好沒有禮貌,真讓人傷心。」
  「……」
  「一句話也不說,真是討厭,還有這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我也真是看膩了,雖說確是個煉蠱的好材料,不過,這個態度也真是夠了,尤其是這雙眼睛,真是……招人討厭!」藍衣少年越說越氣,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之態,手中紅笛舉至嘴邊,悠揚樂曲驟的響了起來。
  楚言只疑惑了一瞬,便察覺這笛聲不妙,聲音飄渺無形,竟是直攻經絡血脈。坐以待斃只有死路一條,楚言只得硬著頭皮向少年攻去,行到半路,身形一晃,直挺挺跪在了地上,呼吸困難,氣血洶湧而上,激地眼前忽黑忽明,意識漸漸散去,無法集中。
  「老頭,欺負一個晚輩,你也太沒品了吧。」說話聲低沉,毫無起伏。
  那來人於楚言身前負手而立,對笛聲仿若未聞,絲毫不受影響。
  楚言深吸幾口氣,抬頭望去,自己面前的背影竟是多日未見的楚翼。
                        
作者有話要說:隔了這麼久……= =
主要是卡啊……怎麼寫都覺得不好~~




☆、第四十九章   暗潮洶湧十七

  楚翼,如今的翼鴻公子一身黑色綢緞勁裝,其上繡有銀絲盤龍,一把紅色油紙傘橫插在後腰,一張俊秀的臉毫無表情,嘴抿成一字,眼中卻透著笑意,只見他微微翹了下嘴角,低沉的聲音就流了出來,竟是輕佻的難以置信:「老頭,頂著這麼張臉走來走去的,你也不嫌噁心人。」
  被叫成『老頭』的藍衣少年聽了翼鴻的話後,臉上一抽,雙眼暗了下去:「翼鴻小子,怎麼,鬼宅呆不下去了,來這裡混吃。」
  翼鴻輕蔑地嗤笑一聲,道是:「我是循著你這老小子的臭味,一路趕來的。」
  翼鴻口氣嘲諷,滿是挑釁的意味,可那藍衣少年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右手紅笛一轉,輕輕笑了:「翼鴻,你護在身後的這個孩子是哪來的?筋骨好得很呢~」
  翼鴻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頭,下意識的挪了挪身子,把楚言擋住:「干你屁事。」
  「呵~這話可就不對了,我這次是受人之托,前來助陣的,什麼都沒做,自是不會離去,不過,你身後這孩子我喜歡,給我吧,給了我,我立刻就走。」
  楚翼輕哼一聲:「老頭,我後面這個是楚西雲的人,想要?自己去要啊。」
  「嘖嘖~火司先生實在是太不愛才了,這孩子的內息不穩,真是浪費了一身的好筋骨~」藍衣少年十分惋惜的連連搖頭,一挑眼,看著翼鴻,「嘿嘿」笑彎了眼:「翼鴻,你的影子近來如何啊?」
  藍衣少年突然的轉換話題讓站在一邊的楚言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抬眼望向翼鴻,沒想到一聽這話的翼鴻,週身殺氣猛漲,後腰的紅傘彷彿回應主人一般,竟也發出淡淡藍光,只聽翼鴻本是有些冷冷的聲音,悄悄放了柔,帶著令人恐怖的殺意,輕聲說道:「曉,我勸你現在最好立刻把解藥交出來,要不然,我就只能請您去我那宅子坐上一坐了。」
  翼鴻話音一落,楚言下意識的微微左右張望的一下,慢慢蹙起了眉頭,心中漸起漣漪,怪不得沒見著楚鬼,原來是中了毒,看楚翼的樣子,應不是尋常的毒,否則憑鬼宅的能力,竟還找不到解藥麼……那這藍衣少年——曉?
  「哎呀呀~好恐怖,怎麼?你那影衛還留著一口氣,等你回去救呢?」曉眼睛睜得大大的,看似天真,滿臉的驚訝之色:「真是主僕情深,我好羨慕啊~」
  「少說廢話,鬼影是死是活,那是我說了算,什麼時候輪到你這老不死的」說話間,翼鴻腳下已是唰唰幾步,瞬間便到了曉的身後,右手繃直,直取對方下盤。
  曉右腿一蹬,翻身躍起,幼小的身子很是輕盈,接著幾個輕跳,手中紅笛一擋,左腿一個橫掃,轉眼間,兩人過了數百招。
  兩人武功皆是當世嬌者,走的都是詭秘陰險的路子,招招致命,楚言知道自己本來就剛好不久的內傷,被這少年的笛音挑的又是混亂起來,就算摻合進去也是搗亂,便識趣地向後又退了退,一邊開始調息,一邊看著你來我往的兩個身影。
  不多時,身後多了一絲熟悉的人氣兒,楚言斜身,眼一瞥,身著素衣的東陵曦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了眼:「主子?」
  
  且說這東陵曦,大約一個半時辰前,他率著黑旗軍一路斬殺,勢不可擋,最後被余國大將雷尤截住了,這雷尤被東陵曦『以退為進』的戰術害得幾乎全軍覆沒,他對東陵曦的恨簡直就像大海滔滔,一波更勝一波,廢話一句沒說,上來就是一戰斧劈下,竟讓東陵曦的手臂震得發麻,並且隨著戰況的發展,東陵曦漸漸地感到有些吃力,他擅長的本就是無形無影的陰陽之術,功夫也是以快速見長,慣用短兵及暗器,至於打仗,他屬於智將,行軍佈陣是好手,馬上殺敵的水平也只能算是優良而已,如今,遇上這余國的第一猛將雷尤,真是讓東陵曦鬱悶不止。
  與那雷尤過了百十回合,這讓他心中厭煩之情已漸漸漲滿。
  『當』!
  東陵曦舉刀硬生生接住雷尤由上向下狠狠的一擊,虎口被震得生疼,眼眸黑沉下來——這般纏人,當真找死……心中殺意驟起,眸子也隨之發出隱隱紅光……
  雷尤雙目泛紅,恨不得一口吞了東陵曦:「東陵小兒!如此卑鄙的圈套,簡直無恥!」
  東陵曦輕呵一聲,嘴角翹起,一臉的嘲諷:「真是可笑,難道東陵還要在戰前將計劃一一說出不成,技不如人,雷將軍莫要惱羞成怒。」
  「東、陵、曦!」
  輕輕躍起,輕巧地躲過橫劈過來的長斧,棄了手中長刀,東陵曦穩穩地落在了地上,左手柔柔一轉,藉著雷尤的力氣,順著長斧就是一個起身,回身一掐,死死卡住雷尤的脖子,袖箭竄出,直直插進雷尤頸部,而後,向外一劃,鮮血就彷彿泉水一般,洶湧地噴了出來。
  左手臂被鮮血染滿,火紅色的液體灑滿戰場,東陵曦看著這到死都無法瞑目的余國大將,低頭再看看自己滿是血的手,臉上竟慢慢出現了一種仿若陶醉的表情,柔柔的微笑掛在嘴角。
  耳邊先是寂靜一片,然後轉瞬間慘烈地哀嚎和憤怒聲響遍全場,其中帶著小小的悠揚笛聲,東陵曦愣了一愣,自言自語道:「老怪?」
  「東陵曦!我殺了你!」身後不知名的叫喊聲吵得耳膜疼,東陵曦右手一抖袖子,衝上來的男人便被無數長針紮了透。
  「主子。」
  轉過身,看向楚章,滿身鮮血的東陵曦,就像是剛剛從血池中爬出來的仙人,清麗依舊,春風過面,聲音仍是柔柔的:「你再打一會兒,等時辰到了便走吧,我去接楚言。」
  「是。」
  說罷,飛身而起,邊卸了盔甲外衫,邊向著楚言所在地方去了。
  
  看楚言很是疑惑的臉,東陵曦歪頭一笑,輕聲回道:「剛才聽你這邊有笛聲,挺耳熟,我估摸著是紅笛老怪,不放心就過來了,沒想到翼鴻卻是先我一步」,抬手攬過楚言的手臂,輕觸在了脈門上:「有些亂,不過無妨」,回頭看向纏鬥不休的兩人,眉毛不住的挑了起來:「翼鴻生氣了?」
  楚言收起臉上的表情,正色道:「楚鬼中了這…少年的毒,似是很危險。」
  「他來討解藥的?」
  「是。」
  東陵曦似乎很是意外,高挑了眉,些微愣了會兒,又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楚言,滿臉的戲謔:「少年?」
  「呃?」楚言抿抿嘴,看看遠處打鬥的少年,再看看東陵曦,臉雖然沒什麼,疑惑卻漸漸溢在了眼裡:「主子,他確是少年模樣。」
  「傳聞紅笛老怪面貌醜陋,行蹤成謎,似妖似魔,喜食少女心,善毒,一把紅笛殺人無形,江湖異聞錄上是這麼寫的,對吧。」
  「是。」
  「世人都傳說江湖有個陰陽家,有五行石,有五司先生,卻不知這門派到底是否真的存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門派,陰陽家世代隱秘,除非陰陽勾玉現世,否則陰陽家基本上不會踏足俗世,但是,……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不守安分的,私自出谷,攪得江湖腥風血雨不住。」東陵曦的話,越說越輕,到最後幾乎輕的聽不見了,本來一直溫柔微笑的臉,也顯得有些僵硬,眼神似乎也慢慢游離開來。
  楚言看著這樣的東陵曦,覺得四周有些冷氣慢慢冒出來,回想起翼鴻還是楚翼的時候,曾對他說過,主子並非自己所想像的好人,不是我想像的那種人?那主子應該是什麼樣的人?那時候,是真的不能理解翼鴻的話,但是,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的主子,自己似乎有些能理解當初翼鴻話裡的意思了,這樣想著,楚言出口的聲音就也帶著些猶豫:「…主子?」
  東陵曦回過神,扭過身子,靠得楚言極近,邪邪一笑:「怎麼了,這麼猶猶豫豫的。」
  「楚言沒有」楚言低垂著眼,向翼鴻那邊瞄了瞄:「主子,那少年?」
  「哦,他就是紅笛老怪,我和翼鴻的師叔,是紫長老的師兄,玉狐的師傅,幾年前被逐出了陰陽家,最近聽說進了一個什麼教」東陵曦努努嘴,轉轉手中的白雪扇,眉頭蹙了起來,很是心不在焉:「不過,什麼人跟什麼人混,能招老怪這樣的進去,估計那個什麼教也不是什麼好鳥。」
  微微一怔,向打得眼花繚亂的兩人看去,楚言不可察地扁扁嘴,不管什麼話,從他家主子嘴裡說出來,都能變得輕飄飄的。
  「哎呀!」
  「主子?」
  東陵曦歪頭看過楚言,一臉遺憾,口氣十分埋怨地質問楚言:「忘了吧。」
  「啊?」
  「看兩個高手打架,一激動,你把陳之福給忘了吧。」
  楚言眨眨眼,他確實把那個人忘了,可是為什麼他覺得主子的口氣有些…哀怨,「是,楚言確是忘了。」
  東陵曦撇撇嘴,狠狠瞪了楚言一眼,仇人都能忘了,傻小子,低聲歎口氣:「算了,回頭派人抓回來就是了。」
  「…是。」楚言低頭輕輕應著。
  看向打的難捨難分的兩人,東陵曦沉聲說道:「他們兩人過招,你不需觀摩,和你的武功不對路,你走的是至陽,他們二人卻都是極陰的」,合上白雪扇收回懷裡,甩甩袖子:「所以這兒沒咱們的事兒了,走吧。」
  「主子,翼鴻怎麼辦?」
  「翼鴻盡全力的話,討個解藥不難。」
  「可是,楚鬼……」
  「楚鬼已經不是楚鬼了,他現在是鬼影,或者說他一直都是鬼影」拉過楚言,東陵曦的表情有些說不出來的陰沉:「楚言,自己的人要靠自己去護著,翼鴻他若是真想要來解藥,自然要的來,若是不想,咱們何苦讓鬼影活下來。」
  楚言聞言,頓時皺起了眉,對東陵曦的話十分罕見地產生了不贊同的意見:「主子,楚言不明白。」
  「無妨,你以後就明白了。」
  「可是,……」
  「行了,走吧,這時候楚章大概已經到了約定地點了。」
  說罷,十分強硬地拽著楚言,飛身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工作超級忙啊,一直沒時間寫……而且,外加卡文……= =
在下OTL……




☆、第五十章 前世迷霧散一

  八門,江湖中赫赫有名,萬人唾罵的情報組織。只要你付得起銀子,便是那皇帝老兒的龍榻上有過多少妃子都能給你說個明白,不論你是白是黑,不論你想知道的事情有多隱秘,都能挖出來,擺在你的面前。江湖異聞錄把『八門』歸入邪道之流,因為往往將這本就不太平的江湖攪得更渾更亂之後又置身事外的,便是這不清不楚的『八門』。
  沒人知道,這個『八門』是何人創立,何時建起,也無人知曉這個以『情報』為生的門派究竟習的是何種武功,乃至這麼多年來,無數的人、門派、府宅被探查,將最秘密的秘密『拱手送人』卻不自知,所以,不單是江湖,還有朝廷,就連知道其存在的普通老百姓,沒有一個人不是對這『八門』恨之入骨,挫骨揚灰都不能一解心頭之恨。
  然而,這個被全天下人痛恨、殺之而後快、剝皮抽筋都不為過的八門門主,已經被昭告天下下旨『厚葬』了的前大雁戰神——東陵曦,如今正悠哉地啃著個果子,半靠半躺在楚言的身上,舒舒服服的在一所戲樓的雅間裡聽著小曲兒。
  「江南是地美,景美,人也美……瞧瞧這唱曲兒的小娘子,長得真是水靈靈的喲~」
  這哪是將軍,整個兒一流氓……
  東陵曦懶懶散散地一歪頭,瞅了眼滿臉鄙視,很明顯是在腹誹他的慕容嘉耀,撇了撇嘴:「我說,慕容,你從西邊一直跟我們到了南邊,你很閒嗎?」
  慕容嘉耀撇著嘴哼哼兩聲:「先別說我,你把那邊收拾乾淨了,不趕緊回門裡,就不怕那些小鬼們造反?」
  「我要是鎮不住他們,也活不到現在」,東陵曦歎氣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後,斜眼過去看著慕容嘉耀,抿抿嘴,口氣頗有些意味深長之意:「是不是『地下』出事了?」
  慕容嘉耀一時沒有答話,眼球一轉轉到了楚言身上,直直地盯著楚言。
  楚言是一臉的坦然,任你是看到山崩也不會動一下的酷酷表情。
  倒是東陵曦一蹙眉頭,嘖了一聲,支起了身子:「你看他幹什麼?」
  慕容嘉耀一愣,原是想讓這小侍衛迴避一下,沒想到這東陵曦對他的保護意識這麼強……:「『地下』最近都蠢蠢欲動起來了,據說有個傢伙幹掉了『地下』的老大自己稱王了。」
  「地王死了……」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門裡傳消息給我了。」
  慕容嘉耀努努嘴,挑了眉:「我一直搞不明白你那裡是怎麼傳消息的,這幾個月我可是寸步不離。」
  東陵曦翹起嘴角,低聲說道:「要是誰都能看出這裡面的門道兒,我還怎麼混?」
  慕容嘉耀輕呵一聲:「那你知道現任的新地王是誰嗎?」
  「是誰?」
  「張行蘊。」
  一聽這名字,東陵曦驟的就蹙緊了眉頭:「他不是和老怪一起進了那個什麼教嗎,你從哪兒得的消息?」
  「你出發去西邊的時候,黑書生黃白白就被人殺了,他身上有六個被鉤子穿透的血洞,而且,他是死在了『地上』,身上還帶著黑血信箋。」
  「憑個黑血信箋和鉤子,你就認定是張行蘊?」
  慕容嘉耀收起了一張笑嘻嘻的臉,難得很嚴肅:「我知道事情如此明白便是一定有鬼,但是張行蘊是彩翼仙子的嫡傳,鉤子是彩翼仙子的專門武器,黑血信箋則是她的死亡通知函,這世上沒人能模仿彩翼仙子的字跡,所以,東陵,如果這件事牽扯到了彩翼仙子那裡,那這後面的線可就沒頭了。」
  東陵曦垂著眼,似乎在沉思,慕容嘉耀也是難得的沒有催促耐心等著,誰知東陵曦抬起頭深出了口氣,又重新靠回了楚言的身上,懶懶地說道:「等我回去的吧,到時候再說。」
  慕容嘉耀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回過神後,出口的話就帶著些急躁:「東陵!這是能緩的事嗎?」
  「呵,我覺得你才逗呢,『地下』的事情,自有他們自己處理,回頭他們鬧到了上面來,才有你們這些武林正道的事兒呢,現在你急什麼」東陵曦滿口的不在乎,末了還戳戳楚言,拉過楚言的手,把玩著人家手腕上帶的紅石手鏈。
  東陵曦不急不慢的態度弄的慕容嘉耀一時有些茫然,呆了呆,才明白過來眼前的這傢伙是等著武林再來一場浩劫,這消息販子就能海撈一筆……果然是流氓……
  「你怎麼還不走?」東陵曦低著頭,聲音悶悶的,「跟了一路,真的挺煩的,話也說了,快走吧……」
  慕容嘉耀眼一瞪,嘴張了張,想是實在和這消息販子沒什麼能交涉的,便一甩袖,轉身走了。
  
  「主子?」
  「嗯?」
  「您真的不回去嗎?」
  「嗯。」
  楚言扭頭看看死死倚靠著自己的人,見這人閉著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本要說出口的話,下意識地嚥了回去,抿抿嘴,低頭不語了。
  過了半刻,東陵曦低低歎了口氣,慢慢直起了身子:「知道『地下』為什麼亂了嗎?」
  點點頭,楚言黑黑的眼睛直視著東陵曦:「因為五行石裡面的武功秘籍。」
  話音一落,東陵曦就狠狠戳了他的腦門一下:「傻子,陰陽家的東西怎麼可能有武功秘籍,全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有意捏造的。」
  「主子,無風不起浪。」
  一聽這話,東陵曦下意識地皺眉,看著楚言兩眼無波,滿臉的認真嚴肅,又轉而瞬間失笑,心裡也明白,楚言是怕他被別人糊弄了,就算是有人刻意捏造,傳出來的話也必定是有些真實性的。
  安撫性掐掐楚言的肩膀,隨口說道:「今日準備一下,明日便上山吧,客棧掌櫃推薦好多次山上的溫泉了,去看看。」
  楚言直直的看了東陵曦半刻,直至確認這人臉上確是實實在在的放鬆,心想這人定是已經有了計較,於是垂了眼,低聲應了是。
  聽了楚言鬆口應了,東陵曦卻沒有動彈,仍是懶懶地靠著,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才無緣由地慢悠悠說:「慕容這傢伙,最近忽然變性了,真乃天下間最離奇的事了。」
  
  東陵曦在南方遊山玩水,不亦樂乎。
  楚章這邊卻是大事小事堆成了山,自家主子雖然遊玩在外,門裡的生意卻是一件也沒放過,命令一條接著一條,甚是勤快,搞得他焦頭爛額。楚井在一旁托著腮幫子,百般無聊地看著一會兒進一會兒出的楚章,咂咂嘴,揉揉眼,一歪腦袋,呼呼睡了起來——反正我也幫不上忙,還是睡吧。
  「管事的,門主要的藥材都湊齊了,您看……」
  楚章捏捏眉頭,伸長腿,蹬了兩下,把剛剛迷糊著地楚井弄醒,粗聲粗氣道:「該你忙活了,楚軫的藥材齊了,你趕緊著吧。」
  「齊了!」大大的眼睛猛地亮了,楚井竄起來,高興的拍拍手,整個人散著喜氣:「咱們八門就是厲害,那麼些個難找的藥材,兩月就齊了!」轉身拉著於七的袖子:「七子,走,走,給軫哥熬藥去,等主子回來了,瞧見健健康康的軫哥,那得多高興!」話音還沒全落下,就急急忙忙地拽著於七奔了出去。
  楚章也是高興地咧大了嘴,高壯的漢子竟如同孩童般興奮地笑紅了臉,自家兄弟終於有救了,他能不高興嗎!這心情一好,手下的活計也就快了起來,然而,隨著一張紅紙黑字的紙條,硬生生地停下了動作。
  「火司先生安好
  明日子時 北面山坡」
  這燙手般的東西,江湖上的人都是談之色變,避之唯恐不及,收到的話,更是驚恐萬分。
  黑血信箋——彩翼仙子的死亡信函。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 =
PS:雖然卡文,但是絕對不會坑的……放心




☆、第五十一章   前世迷霧散二

  以前沒注意過,倒是最近的這些日子,兩個人逍遙在外,真正同吃同住,東陵曦才發現了楚言的……一個小習慣……
  厄……也不能說是習慣……
  應該說是……身體需要……
  
  「主子,您飽了?」
  東陵曦回過神,看看楚言,再看看篝火邊的……烤魚。
  很多條烤魚……
  以及,很多的魚骨……
  然後,默默地點點頭,微微輕笑道:「恩,我飽了。」
  楚言眨眨眼,瞄瞄東陵曦,看看手裡的魚,再摸摸自己的肚子……
  「沒吃飽就繼續吃,琢磨什麼」東陵曦順手拿過一根木棍隨意撥弄了幾下篝火:「省得半夜又餓的起夜。」
  楚言一愣,嘴微微開了幾下,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東陵曦卻是一笑,扔了手中的木棍,盤起了腿:「大半夜的,自己枕邊人沒了,我當然知道。」
  東陵曦說的輕鬆,楚言卻又是鬧了個大紅臉,他本以為那日夜裡自己的動作已經很輕了,沒想到還是把人吵醒了。
  「快吃吧,再烤,這幾條魚就成魚乾了」,抬頭看著星空,東陵曦感歎,真是怎麼看都不膩,古代的夜晚真真是明月當空,群星璀璨,讓人什麼煩惱都一掃而空了,怪不得古人動不動就賞月……斜眼偷偷掃一眼,見楚言似乎是又向另一邊挪了挪,整個人幾乎都快藏進黑漆漆的樹林子裡去了,而且吃飯的動作好像也快了起來,東陵曦暗歎一聲,楚言雖然有些木訥,不過竟然也知道維持『形象』,不就是吃的有點兒多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真是……低頭看看一地的魚骨頭,不過,……吃的也確實太多了一點……
  
  是夜,濛濛細雨不斷,微涼,入骨,一個黑色身影在樹影間快速穿梭,行至一小小木屋前無聲落地。
  屋裡,暗啞喘息間或傳出,偶有一兩聲曖昧細語,黑衣人常年無神的眼睛閃了閃,邁出的步子又撤了回來,於木屋外側的灌木叢中,蹲了下去,之後再無任何聲響。
  屋內,楚言喘著粗氣,半瞇著眼趴跪著,身後之人噴灑在脖頸處的呼吸炙熱的就像燃燒一般,最脆弱的地方被緊緊握住,承受著兩人體重的雙腿止不住的顫抖……
  「……請…放開……」
  「嗯?」
  「……放…開……」
  幾聲低沉地笑,震得楚言的後背發麻,沙啞的低語慢慢說道:「不、放。」
  「呃……」難以忍耐的強烈衝擊,讓楚言死命地用力扯住床單。
  東陵曦俯□子,輕輕問道:「想嗎?」
  「……嗯……啊…」
  「……求求我…」
  「求……」
  「嗯?」
  「…求……求您……」
  「呵~」
  …… ……
  
  東陵曦側躺在一側,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楚言的後背,臉上滿是彌足的笑:「你躺著歇會兒,外面的那個怕是等了很久了,我去一下。」
  「……是。」
  起身披衣,東陵曦出了小木屋,走了大約七八步,便把隱匿在灌木叢中的黑衣人喚了出來:「獄良。」
  一道黑影閃過,獄良已穩穩地單膝跪地了,聲音死板:「主子。」
  「事情如何了?」
  「回主子,死活聖醫溫小蝶死後,地下就一直流傳死活聖醫常年食蠱,其體異樣,死後化作蠱王螄屍,長生不死,而後不多久,又傳出食蠱王,登仙亦非難事,另過九十七日,地王暴死,面目全非,屍體呈紫色,據說是欲食蠱王不成,反被侵蝕,張行蘊於此後三十五天後任新地王,但其手下一直不服,偶有動盪,七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地下的小妖們追殺一青年至一破廟,隨後全部消失了,至此之後,蠱王也沒了蹤影,地下也安分了許多。」
  「那雙魚簪子就是在那破廟找到的?」
  「是。」
  「那青年查到了嗎?」
  「屬下無能,查到白楊瀑布便沒有進展了。」
  「白楊瀑布?」
  「是,瀑布後面的山洞牆壁上有副圖。」
  「拓下來了嗎?」
  黑衣人低頭未動,右臂一抖,手上立即出現了一張折著宣紙,抬手呈過去:「主子。」
  東陵曦雙臂一展,十分隨意地打開了那張宣紙。
  紙上有五個小孩子,兩個坐著,兩個跑著,還有一個靜靜地靠在一顆老槐樹上,旁邊慢慢流淌著小溪流,綠綠青草,點點野花,祥和幸福,躍然而上,宣紙的最右側還有幾個字——『此夢已逝』——那是刻在東陵曦記憶中最深的字跡……
  
  ……楓哥……
  
  「……獄良,查下去,無論如何,也要找到畫這幅圖的人。」
  「是。」
  「告訴楚章,近幾日我就回去,下去吧。」
  「主子,還有一事。」
  「說。」
  「彩翼仙子的黑血信箋,五日前,寄到了門裡。」
  「給我的?」
  「是。」
  「這事無所謂,真有急事,自然會來親自找我,現在最緊要的任務是去找畫這圖的人。」
  「是。」
  東陵曦揮揮手,遣走了獄良,未做停留,收起拓本,轉身便回了小木屋。
  
  「主子,可有要事?」楚言已經起了身,見東陵曦神色沉重,眉宇間一抹焦急異常明顯,便也下意識地有些擔憂。
  東陵曦微微一笑,拉著楚言又窩回了床上,隨後答道:「沒有,就是匯報些進展。」
  楚言被東陵曦拉的趴在床上,聽了這話,心裡雖然不很相信,但是主子有意隱瞞,他也不可能逼問,只能憋住疑問,老實趴在床上。
  就在楚言似睡非睡之時,東陵曦慵懶地呵呵一笑,小聲說道:「許是近來安穩日子太久了,總是會想起兒時的舊事。」
  「……能否跟楚言說說?」
  「呵,好啊,宮裡規矩多,又是一群男孩子聚在一起,免不了打打鬧鬧,你知道是什麼人把我們這些王公貴族管的服服帖帖的嗎?」
  楚言偏過頭,黑黑的眸子還是有些濛濛的:「何人能管住主子?」
  「張將軍家的小女兒。」
  「張毅將軍?」
  「是啊。」
  「張毅將軍的小女兒,張純瑤……那不就是現在的……」
  東陵曦輕聲一笑,捏捏楚言的臉:「沒錯,就是現在的舞妃,別看人前嬌滴滴的可人模樣,那丫頭可是個實實在在的潑辣小姐,一手劍舞當時打的我們四處逃命,總是女扮男裝的跑出將軍府去劫富濟貧,做夢都想當女俠,就是苦了她的那些侍衛……」似是想起了當年的情景,東陵曦止不住的失聲笑了起來,笑聲爽朗洪亮:「原來楓哥總喜歡半夜偷摸進皇宮,就是為了嚇我,我去學武的時候,張純瑤就睡在我以前住的紫殿,楓哥不知道,就又摸了進去,誰知道碰見了那個小瘟神,張小瘟神當即就大喊刺客,大半夜的雞飛狗跳,把楓哥狠狠地痛毆了一頓,之後誤會解釋清楚了,小瘟神還是不解氣,見到楓哥就罵他,自那之後,天不怕地不怕的劉九楓也有了個剋星……」
  
  『劉九楓!你個龜孫子!』
  『你是大小姐耶,怎麼說話這麼難聽,還罵人……』
  『罵的就是你,龜孫子!臭流氓!人人喊打的採花盜!!』
  『……你才多大,剛七歲,我都沒的可采……』
  『你說什麼!』
  『…… ……我什麼也沒說,你別再罵了,弄的別人以為是真的呢。』
  『以為?就是真的!你個採花盜!』
  『張純瑤,你別得寸進尺,我……』
  『你怎麼著!啊!怎、麼、著!』
  『我……』
  『救命啊,有採花盜!!!』
  『小姑奶奶,別叫了!』
  ……
  
  東陵曦低頭看著楚言,眼神卻不知飄去哪裡,他的表情就像一汪清水,太溫柔了,溫柔的穿透了楚言剛才還快速跳動的熱熱的心,穿的鮮血淋漓,死死地釘在自己的胸膛裡動彈不得……
  又是……
  劉九楓……
  剛才的那些耳磨私語,身體交纏,熾熱呼吸,就好像是一場夢……
  那個劉九楓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就這麼輕易地打碎了一個對他而言一直小心翼翼的珍藏著、保護著的美夢。
  所以,剛才…探子匯報的事,是有關……劉九楓的……
  「……楚言?」
  「…是。」
  「你是不是困了?我看你很沒精神。」
  「……楚言確是有些乏了。」
  「那你便睡吧,我到外面走走,山裡的空氣就是不一樣,剛才出去那一趟,感覺舒服極了」說著,東陵曦十分乾脆地一個翻身,隨手拿了件外衫,就出了屋,沒有任何遲疑。
  屋內漆黑一片,南方雖無冬,但是山裡的夜晚還是有些凍人,冷冷的刺進骨頭裡,楚言睜著眼,呆呆的看著剛才還有人的另一半床鋪,忽然覺得今夜有些太冷了,冷的就好像很久以前他的母親剛剛死去的那個夜晚一樣,凍的心都硬硬不知該如何跳動。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了……真的很卡啊,在下的腦細胞啊,只能說東陵曦,你個棒槌,這麼糾結幹什麼啊~~~~!!!你糾結,我就更糾結~!!!!!!總之,言媳婦你悲催了  TUT




☆、第五十二章   前世迷霧散三

  翼鴻收到東陵曦的消息的時候,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再一次摔在地上的鬼影。
  「鬼主,是八門的急件。」
  斜眼瞥了一眼紅紅的信封,翼鴻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其放在桌上,又低聲吩咐道:「去把小花兒叫來。」
  那送信的侍衛還未答話,鬼影卻急切搶過話,呼吸異常地困難:「主人,…請不……」
  『啪!』翼鴻揮手就是一巴掌,面上依然一動不動,聲音毫無起伏地再一次吩咐送信的侍衛:「去把小花兒叫來。」
  「是。」
  待侍衛離開,翼鴻穩穩坐著的身子,慢慢俯下去,伸手摸了摸鬼影的頭髮,輕聲說:「鬼影,你真是越來越沒用了,老怪的毒雖然差點兒要了你的命,讓你的身子大損,可是這從解了毒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五個月,你怎麼連站都站不穩呢?」
  「……主人,屬……唔!」
  「要不是礙著那老不死的功力在我之上,我會讓自己的影子聽命於他人那麼多年,」稍微放鬆一點兒掐著鬼影脖子的手指,翼鴻邪邪一笑,聲音較之前更加輕了:「東陵其實很好,有很多優點,就是有點兒太固執了,對手下太好了點兒,你看看,你這不經允許就敢說話的毛病,就是被東陵慣出來的,你得改,要不然以前那些讓你記住規矩的法子,你還得重新再受一遍,你希望那樣嗎?」
  鬼影猛地一顫,耷拉在一旁的雙手止不住的哆嗦起來,用盡力氣從幾乎快要被掐斷的喉嚨中擠出一個「不」字。
  翼鴻吐出口氣,放開了手,拆開紅紅的信封,眉頭隨著內容的變化慢慢地皺了起來,淡淡地念出了最後的那個名字:「……劉九楓,」隨即輕蔑地嗤笑一聲,搖搖頭:「我算是服了東陵曦,這人都死了這麼久了……白楊瀑布……」
  「主人~」門外嬌滴滴的一個聲音響起。
  翼鴻頭也沒抬:「進來。」
  進來的這個人,就是翼鴻吩咐侍衛叫來的小花兒,名字雖是小女孩的名字,人卻是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只不過塗脂抹粉,動作扭捏,一身的粉粉紅紅:「主人~叫小花兒來有何吩咐?~」
  「把鬼影帶去刑房,不許傷他經脈,也不可以弄殘,吃吃苦頭就行了,三日後給我送回來。」
  「是~主人~屬下遵命~」說著,扭著腰就向鬼影走去。
  鬼影使勁把頭一磕,喘息著說:「主人,……求您…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翼鴻立刻就笑了,探□,滿臉遺憾地說:「東陵曦把你慣壞了,讓小花兒幫你回憶回憶鬼宅是個什麼地方,最近你的表現我很不滿意,而且,你又沒經過允許就說話了,……帶下去。」
  小花兒右手一攬,竟把鬼影生生地扛在了肩上,向翼鴻福了福身,出去了。
  翼鴻把視線重新放在了信上,心中漸漸有了計較,白楊瀑布的壁畫來的太過蹊蹺,估計東陵是認死了是七星搞的鬼,加大人手查找七星的下落,而七星把小妖們引走,其目地應該就是為了蠱王,他丟下了雙魚簪子,那麼重要的簪子,七星一定會尋回去的,所以……這兩個冤家相見的日子不會很遠了……
  「哼,東陵啊」,翼鴻撇撇嘴,看著鮮紅的信紙,自言自語道:「你的意思是說,要麼幫你,要麼就站到一邊去……真是囂張的傢伙……但是,這麼明顯的請君入甕,你不會完全看不出來吧?」
  
  鬼宅的刑堂,是個江湖的傳說,聽說鬼宅的刑堂進去了再出來的,不是死的,就是瘋了;聽說那裡很恐怖……之類的傳聞百年來沒斷過。但是,沒人真正清楚鬼宅的刑堂究竟是什麼樣子……
  小花兒扛著鬼影直接走到了最裡面的屋子,把人穩穩地放在地上,男人直挺挺地跪著一動不動,好似一尊石像。
  小花兒低頭看著跪在地上一語不發的鬼影,撅撅嘴,甩甩膀子,聲音尖尖的:「我說小影兒啊~,你不要總是這麼倔~,主人那兒雖嚴厲,對你還是不錯,你那毒的解藥可是主人親自找來的~」
  「……」
  「唉呀~小石頭小石頭,你就是個死腦筋的石頭~」小花兒伸手擰上男人的耳朵:「真不明白,你怎麼老能惹主人不高興~」
  「……」
  「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子裡到底都想些什麼~~」
  「你別那麼多廢話。」男人突然開口了,聲音低沉。
  小花兒一跺腳,哎喲一聲:「你個小呆子~,這麼些年一點兒沒變~」
  鬼影抬起頭,平凡無奇的一張臉,右邊高高腫起:「花哥,莫要再拖延,主人會怪罪的。」
  「……小一子,把小影兒綁起來,幹活了~~」
  
  樹林裡,飛鳥低鳴,樹影搖曳。
  東陵曦托腮坐在地上,抬眼看著一早上就忙來忙去不得歇的楚言,有些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麼讓楚言生悶氣的事兒,單獨相處的這幾個月裡,發現楚言的第二個小習慣就是——生起氣來就會悶頭不停地幹活,該說這是一個非常美妙的習慣嗎,將來家裡不愁沒人收拾了……探頭看看,額,楚言的臉好黑啊,慣壞了,敢給我臉色看了!
  「楚言,不要收拾了,咱們這就走。」
  「主子,馬上就好,請您稍等,鄉野茅屋,之後還會有人借住的。」
  頂嘴!他敢頂嘴了!一臉的小媳婦樣……東陵曦在心中豎中指,小樣,想幹活是吧,看我不治你。
  「那就不著急走了,楚言啊,我餓了,之前我教你的那個蜂蜜雞翅,我現在就要吃。」
  停下手上的活,楚言黑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東陵曦。
  「看你主子我做什麼,去抓雞啊。」
  「……是。」楚言悶悶地回了話,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就出屋。
  「別忘了弄蜂蜜啊……」
  「……是。」
  哼,這就是做主子的威嚴,古代就是好,不管是侍衛還是老婆,想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何況還是個既是侍衛又是老婆的,現在就敢頂嘴,將來還了得,夫綱不能失,我得立威啊……東陵曦一臉奸笑地扇著扇子,感覺十分滿足。
  楚言頂著兩個大紅包回來,一入眼的就是東陵曦逍遙的看風景的樣子。
  「唉,被蜜蜂蟄了?」
  「是。」
  「沒帶著珠子?」
  「忘了。」
  東陵曦皺眉,起身走到楚言的面前:「存心的吧?」
  「楚言不敢。」
  朝著大紅包用力一按,立刻就聽見了一聲痛呼:「還知道疼?」
  楚言垂下眼簾,聲音低沉:「……主子。」
  「這會兒知道委屈了?」
  「楚言沒有。」
  努努嘴,抬手捏住楚言的肩膀,深秋早晨的晨露微涼,這人忙活了一早上,外衫隱隱透著涼意,又有一絲熱氣,東陵曦心底歎口氣,慢慢說道:「咱們回去取道西北,加快速度,越快越好。」
  「……是。」
  「別愣著了,弄點兒東西吃,咱們就走。」
  「是。」
  
  兩人吃飽喝足,提著包袱,拉過馬匹,一躍上馬,揚長而去。
  行至天色將黑,樹林伸手不見五指,綠綠螢火繞於身間,所謂夜黑風高殺人夜,空氣中一股不自在的寂靜悄悄流淌著。
  東陵曦拉了拉韁繩,停了下來。
  楚言慢慢的把手放在劍柄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東陵曦低笑一聲,說:「各位在此可是久候了?」
  『沙沙』的葉子聲沒有間歇,讓四周顯得更加詭異。
  東陵曦嘴角一翹,白雪扇『唰』地展開,空靈的聲音從嘴中幽幽吐出:「各位英雄,楚某不才,不知各位找楚某何事?」
  靜悄悄的樹林漸漸有了衣服互相摩擦的聲音,然後一個綠衣的青年憑空出現,臉孔十分平庸,大大的鼻子尤其顯眼。
  東陵曦微微一笑,慢慢下了馬,一拱手:「原來是地城的綠水妖綠公子,楚某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綠水妖重重一哼,背過手:「在下不敢當,八門天下聞名,在下一小小地城守衛,不敢不敢。」
  「哪裡哪裡,八門小門小派,不過混口飯吃,不及綠公子『地城四公子』之名。」
  「楚西雲!莫要打幌子,交出蠱王!」
  東陵曦一愣:「綠公子哪裡得的消息,楚某從沒見過蠱王,談何『交出』?」
  綠水妖一歪頭,笑了開來:「楚門主,八門是有名的情報組織,世人爭搶的蠱王,門主不可能不知其所在?」
  綠水妖這番話,聽得楚言一頭霧水,下意識的看向東陵曦,見自家主子也是一臉的迷茫,又看向綠水妖,這人不會只是因為八門是賣消息的,就找上門了吧。
  東陵曦在心底翻了翻白眼,這人神經病吧,面上卻笑的更溫柔了:「綠公子恐怕是誤會了,蠱王爭奪之人不勝數,我八門人少力薄,萬不敢淌這個混水。」
  「混水?!哼,楚西雲!休得胡言!你派出的探子去了那個破廟,那夜之後,你的探子安然返回,可追去的小妖們都死了,蠱王也沒了蹤跡,你當地城是那麼好騙的嗎!」
  東陵曦收了笑意,皺起了眉頭,聲音也帶著一絲冷意:「綠公子,凡事莫要看得如此片面,否則,會被人當作傻子,做個被人提著線的木偶。」
  「楚西雲!」綠水妖高吼一聲,殺意湧現:「你找死!」
  一霎那間,數名黑衣人從樹影中躥出,將東陵曦和楚言二人團團包圍住,綠水妖大笑三聲,十分輕蔑地說道:「楚西雲,你一個小小的八門門主竟敢對我出言不遜,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不交出蠱王,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作者有話要說:望眼看去,這篇已經這麼久了……
所以,我要盡快完結!!
我要開新坑!!!!!
PS:太太們,把我這個專欄也收藏了吧……TUT,好慘的說……




☆、第五十三章   前世迷霧散四

  綠水妖善鞭,一把黑色長鞭耍得毫無破綻,如同一個鐵壁般完美的防守,又彷彿無數把利刃攻的對手毫無招架之力。
  過了數十招後,楚言的動作漸漸顯出疲憊之態,綠水妖嘴角一揚,重重一哼,心中輕視之意蔓延,竟分神命令手下道:「帶你們來當木頭的,去抓楚西雲!」
  五個黑衣人沒有絲毫拖延,擺了架勢,便舉劍直直向東陵曦刺去。
  東陵曦絲毫未動,看到黑衣人齊齊攻來,眼中的笑意更是濃重了幾分。
  這邊楚言眉頭一皺,一個後翻,右腳一蹬,瞬間擺脫了綠水妖的攻勢,速度之快讓綠水妖瞪大了雙眼,只見楚言左手短劍一橫,用力擋了襲來的數把長劍,右手長劍帶著數成內力,從右側劃來,黑衣人無法,只能向後散開。
  「楚西雲」綠水妖的聲音帶著些許遺憾:「我勸你還是趁早交出蠱王,你武功這麼差,你這侍衛又不是我的對手,早交的話,興許還能死的痛快點兒。」
  東陵曦抿抿嘴,隨即展開白雪扇擋住嘴鼻,桃花眼彎了彎,聲音溫柔如水:「綠公子從何得知,楚某武功低下?」
  綠水妖瞇起眼,輕視地撇撇嘴:「楚門主腳步虛浮,雙手無力,做的又是賣消息的下等營生,如此卑賤。」
  「卑賤?」東陵曦的桃花眼驟的彎成兩個小小新月,低笑了兩聲,左手伸出,慢慢地捅了楚言的後腰一下,對楚言沉聲說道:「楚言,這人我瞧著討厭,殺了。」
  楚言一愣,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東陵曦,聲音裡也帶著不確定:「主子?」
  東陵曦十分溫柔的唉了一聲,眸子裡閃著光,看見楚言呆呆的樣子,折起手中的白雪扇,輕輕拍拍楚言的臉頰,細聲肯定:「你沒聽錯。」
  「可……」
  「這是命令,楚言,莫要再浪費時間了。」
  楚言眨眨眼,緩慢地回過頭,心跳的奇快,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主子命令殺人,第一次去殺一個活生生的人,使勁攥攥手中的劍柄,抬起頭看向綠水妖。
  綠水妖被東陵曦突然間十分奇怪的態度弄的不明所以,心裡緩緩升起一種不確定感,這八門門主身上有些不明不暗的血腥氣,讓人好不自在,難道這八門門主深藏不露……不對!他步伐輕飄,不該是武功高強之人的表現……想到此處,綠水妖剛剛生出的忌憚想法又消失無蹤……不過,警惕點兒總是沒有壞處的。他甩甩鞭子,揚起手,幾名黑衣人立即布好陣形。
  「楚西雲,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很顯然,之前綠水妖是保存著幾分實力的,現在他的鞭更快,變化更多,再加上手下的陣形配合,簡直如虎添翼,簡直把楚言像小貓一樣逗弄。
  如此兩方鬥了一陣,天已是漆黑了。
  轉轉腦袋,看看四周,東陵曦變得有些不耐煩,白天顧著趕路,沒怎麼好好進食,如今又站了許久,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望向楚言,恐怕楚言也餓了,不耐煩變成了急噪,緊蹙起眉,沉聲說道:「楚言,你若是再留情,我就要出手了。」
  楚言動作一頓,險些被鞭子掃到,他側身躲過,長劍一擺,讓鞭子死死纏住,緊接著一個右轉身,再加一個前空翻,眨眼之間,竟奪了綠水妖的兵器。
  被奪了兵器,這等奇恥大辱,隨便一個江湖人都不能忍受,更遑論是成名已久的『地城四公子』。
  只見綠水妖凌空一躍,雙掌展開,運氣十成功力,直直拍向楚言的天靈蓋。
  楚言動作自然,就著之前翻跟斗的慣性彎下腰,左手短劍一戳地,右手長劍順勢砍斷了綠水妖的左臂。左手再用力,拔劍而出,一個旋轉,把包圍他的五名黑衣人砍傷在地。
  「啊啊啊!」寂靜的樹林裡,慘叫聲尤其刺耳。
  綠水妖半跪在地上,摀住斷臂處,臉色煞白,無法相信的看向楚言,雙手劍法?這是什麼劍法?八門的獨創嗎?
  「楚西雲,…你這個…卑鄙小人……竟然假裝…」八門的武功竟然這麼厲害!
  
  東陵曦十分無奈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綠水妖,心裡不住的歎氣。其實他很無辜,他從沒向江湖中的任何一個人說過,他們八門的武功非常不好,非常之弱,全都是那些人自己瞎猜的,賣消息怎麼了,誰說賣消息的就一定是猥瑣至極的奸猾之輩,誰說賣消息的就必須是小人中的小人,那可都是情報,什麼CIA、FBI、保密局的,不都是搞情報的嗎,放幾千年後,那最重要的就是情報,再說了,現在這個時代也得靠消息啊,打仗什麼,沒小道消息,能出奇制勝嗎?混江湖的,沒小道消息,能成大俠嗎?搞政治的,沒小道消息,能踏實貪污嗎?一群喝完奶就忘了娘的傢伙,當初在我們八門買消息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說我們下流無恥,窺探他人隱私啊!全都忘恩負義!
  綠水妖喘著粗氣,十分憤恨的看著東陵曦,幾個黑衣人也是一動不能動地躺了一地。綠水妖沒想到,八門竟然有如此之高的武功,雙手劍法聞所未聞,更可笑的是,之前揚言讓楚西雲生不如死的自己,居然完全無法接近楚西雲十尺之內。
  「楚西雲,你當真……好本事,竟然把武林各路……騙的這麼慘。」綠水妖撇嘴嗤笑,雙眼冒火。
  東陵曦嘿嘿笑了兩聲,眉毛一挑,轉向楚言,悄聲說到:「經脈流暢之後,你越來越厲害了,而且,最近的力道掌握的也很好。」
  楚言低頭拱手,回道:「謝主子誇獎。」
  東陵曦壞笑一下,更向楚言的耳邊湊了湊,吹了口熱氣,弄的楚言縮了縮脖:「小樣兒,跟我來畢恭畢敬這套。」
  「楚西雲!」高亢的聲音打斷了東陵曦愈發目無旁人的動作,綠水妖狼狽地站起來:「莫要…得意,我定會……報仇的……」
  「哦~真的嗎,我看未必。」
  「……你,大可……等著……」
  「不用了」東陵曦柔柔一笑,歪歪腦袋:「死人怎麼可能報仇呢,你說對吧,綠公子。」
  綠水妖的臉更是白了白,只得又說道:「……楚西雲,……你殺了…我,地城不會……放過八門的……」
  「無妨,楚某近來閒的很,正巧可以殺殺人解悶,」東陵曦低頭邊擺弄著白雪扇,邊漫不經心的回答著,再抬頭時已是看向了楚言:「楚言,江湖人的劍不染血是不會利的,你要學會保護自己,要學會狠,學會殘忍,學會無情,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弱者只能遭到踐踏,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明白。」
  楚言心中一震,眼前的主子跟以前比起來,在他的心中,有那麼些不同,有那麼些怪異,雖然說的確是實話,但是……不知為何,總覺以前的主子是說不出來這些的。
  「怎麼了,楚言?」
  「……沒。」
  「既然沒事,那就把這些人殺了吧,天已經很晚了,我肚子很餓。」東陵曦的語調十分悠哉,甚至帶了些撒嬌的味道。
  楚言回過神,聽了東陵曦的話,出奇地放下了心,沉聲回道:「是。」
  
  手起劍落,殺人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鮮紅的血,染滿了楚言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OTL……我為什麼要把前面鋪墊這麼多啊……鄙視我自己




☆、第五十四章   前世迷霧散五

  「我看看」東陵曦拉過楚言,仔細的看楚言的臉,而後伸出手指一點點的描繪起來,在右臉頰上面懸停住:「怎麼這麼不小心,竟然被鞭子掃到了臉,還正巧掃在蜜蜂蟄的包上。」
  楚言老實地站著,任東陵曦擺弄:「楚言當時沒注意。」
  「疼嗎?」
  「楚言沒事。」
  「還是疼吧。」
  楚言黑黑的眼睛看著東陵曦,小麥色的膚色之上,鮮紅的鞭痕尤其明顯,還微微有些腫起。
  東陵曦看了半晌,微微輕笑,然後慢慢地湊近楚言,張開嘴,伸出一小截紅紅的舌頭,緩緩地舔了上去。
  楚言只覺得右臉頰上本就疼的火辣辣的地方,更是燙燙的仿若火燒般,然後,濕濕軟軟的觸覺變得分外明顯,一遍遍地劃過,好像永不會停止。
  東陵曦收回舌頭,看向楚言的時候,楚言還是瞪大眼睛,呆呆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反映,這可讓東陵曦打心裡樂了起來,輕聲喃喃:「楚言,唾液可以消毒……」
  楚言一顫,回過神,看向東陵曦,嘴張張合合幾遍,也沒出一聲。
  「呵呵,傻小子。」
  楚言慣性地咬下嘴唇,麥色的臉後知後覺地燒了起來,黑紅黑紅的。
  這個樣子的楚言是東陵曦最無法抗拒的,成熟男人的挺拔、楚言特有的堅毅再混著罕見的純情,真是天下難得的美景,看得東陵曦飄飄然,腦中空白一片,攬過楚言的腦袋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
  「……呼,張嘴啊,傻子。」
  楚言依言十分老實地張開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東陵曦。
  東陵曦愣了一瞬,隨即笑的彎了眼,貼上楚言的嘴唇細細研磨,聲音有些沙啞:「眼也要閉上。」
  待到情動時,東陵曦一把把楚言按在樹幹上,探頭就舔吻上了男人的脖頸。
  楚言老實地隨著東陵曦的動作露出脖頸,眼睛不經意地一瞥,看見六具倒在地上的屍體,本有些恍惚的精神猛地清醒,嘴角抽了抽,慌慌地推拒道:「主子……不……」
  東陵曦左手一伸,緊緊攥住楚言的推拒自己的手,右手將楚言的臉抬了起來,喘著粗氣,聲音暗啞:「為什麼不?嗯?」
  「……此處,不…好……」
  「不好?哪裡不好?」東陵曦瞇起眼睛,湊得更近。
  哪裡都不好!楚言在心中高呼,瞄了瞄不遠處的幾具屍體,想要拒絕,又不敢,只得低頭不再言語。
  順著楚言的眼神,向旁邊看過去,東陵曦才反應過來,眨眨眼,撅撅嘴,真的是『此處不好』呢,興致也唰的沒了,不爽地抿起嘴,轉身邊牽過了馬,邊沉聲說道:「走了,找個地兒吃飯去。」
  
  話說這人要是倒起霉來,那是喝個涼水也會塞牙縫的。東陵曦、楚言二人騎著馬順著山路一路小跑,顛顛簸簸地遇到了一山野樵夫,兩人還未下馬,扮作樵夫的人便把手中的一筐木柴向兩人扔了過去,四周埋伏多時的刺客也一同衝了出來,如此又是一場叮叮噹噹地打鬥,結束時,天已經完全漆黑一片了。
  於是,二人重新上了馬,繼續尋找『適合吃飯的地方』,大約行了兩個時辰,第三撥的刺客又姍姍而來。
  然後大家就像約好的一樣……
  大概天色微亮,碰見了一幫子的山賊。
  大概天色中亮,惡霸強搶民女。
  大概天色大亮,被劫的商販求他們救命。
  接近晌午的時候,東陵曦才終於坐在了一個簡陋茶攤的凳子上,一口一口地吃著黃黃的粗面饅頭,臉烏黑一片,氣的。
  整整一宿不得閒,螞蟻雖不可怕,但是多起來光是煩人就能把人煩死,一撥接一撥地來,只要讓我查出幕後主使者是誰,我一准把人仍螞蟻堆裡去!東陵曦瞇著眼狠狠地想。
  「喲呵,這是哪家的姑娘,在這偏僻山野進食。」
  調戲!?東陵曦蹙起眉頭,垂眼不理,繼續吃,楚言起身把東陵曦擋在身後,抬手阻了語氣輕佻的公子哥,沉聲道:「公子恐怕誤會了,這是我家爺。」
  輕佻的公子哥眼睛一瞪,用力一推楚言,高聲喊道:「放屁!我看是個帶著野漢子偷跑的小|淫|婦!」
  楚言一瞪眼,斥道:「休得胡言!」
  「楚言」,東陵曦慢慢起了身,把楚言向旁邊撥了撥,似笑非笑地盯著眼前的輕佻公子哥,說道:「這張嘴,我看公子還是不要了罷。」
  輕佻公子哥沒想到這看著清秀的人竟然這麼高,比自己高了大概半個頭,而且正面看的話,身板也很寬闊,顯然就是一個成年男子,向後退退,乾笑兩聲,剛想說兩句軟話,他帶著的一個家僕已經狐假虎威的嚷嚷開了:「男人長成你這德行,我看也是個相公館裡的過氣小倌,和自己的野漢子逃出來的!」
  另一個匆匆附和道:「就是,少爺,你看他一雙桃花眼,年紀也不小了,肯定在相公館裡呆不下去了!」
  這倆家僕這麼一說,公子哥頓時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怕的了,不就是一小倌嗎,爺我跟你說話那是看得起你,於是,這位公子哥就很悲劇的繼續調戲東陵曦。
  公子哥衝著自己的家僕笑笑,伸手就要摸東陵曦的臉,調戲的手卻硬是停在了半途,手指尖漸漸發起紅來,淡紅慢慢順著手背向裡蔓延,一直到了臉上,而後,淡紅越來越深,公子哥僵僵地一動不動,眼神隨著顏色的加深愈加驚恐,嗓子發出駭人的嗚嗚聲,然後,哄的一下子,整個人就著了起來,人形的火焰熊熊燃燒,把在場所有的人都嚇的沒了動靜。
  不多久,人形砰的塌了,只剩下一堆黑黑的物體,攤了一地。
  「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救命啊!」茶攤的主人逃命般地跑了出去。
  公子哥的兩個家僕被這喊叫聲驚得一激靈,顫顫地看向東陵曦,眼中驚恐溢滿,啞聲說道:「移…火咒。」
  陰陽術最神秘可怕之處在於無形無影,後果往往是人們預想不到的。而在陰陽家中,唯火司先生的咒術與陣法最為獨特、恐怖,笑面春風,殘忍異常,也許是一次精密計劃的暗殺,也許是一個無心的舉動,都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火司先生亦正亦邪,曾助正門正派滅地城,殺地城三百精英,亦曾對江湖中名聲顯赫的數位大俠追殺千里,阻礙者同樣慘遭殺害,沒人知道原因,就像沒人知道火司先生到底是誰一樣,無數的猜測,無數的假設,可是他們兩人萬萬沒想到,粉繡公子讓他們劫回地城去的這人,竟然就是——陰陽家的火司先生!
  「見識很廣,竟然認得移火咒」東陵曦微微一笑,聲音溫柔似水:「可惜了,」說著,右手抬起,在虛空的空氣中慢慢擺動起來,一個『火』字逐漸出現,接著右手一翻,手心向上,紅光忽現忽滅,「江湖便是這樣,我死,你便活;你死,我便活。」看著面前兩人的不甘表情,東陵曦輕輕搖了搖頭:「不甘心?向閻王哭訴去吧。」
  兩團火帶著嘶喊聲,瞬間灌滿了整個空間。
  肉香夾雜著焦火味兒異常濃重,彷彿永遠也不會消散一般。
  楚言看著這一切,冷汗順著臉頰一點點淌下,嚥了咽。
  東陵曦緩緩轉過身,看了楚言一陣子,才伸手向楚言摸去。
  下意識地向後猛地一躲,又接著退了半步,生生讓開了伸過來的手。
  呆呆對視的兩雙眼睛、愣在空中的手臂,連空氣都幾乎凍結了。
  東陵曦輕輕一歎,低下頭,自嘲的笑了,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手,手放至半途,毫無預兆地猛地一伸,把近在咫尺的楚言拉了過來,嘴也藉機狠狠地吻咬上男人的唇舌,用盡力氣地與對方纏綿。
  血,順著嘴角緩緩流下,鐵銹的味道在兩人的嘴中蔓延。
  分開的時候,嘴唇的疼痛讓楚言清醒,直直看著眼前的人。
  右手抓住男人高高束起的辮子,左手用力摟住男人的腰,東陵曦瞇瞇眼,嗤笑兩聲,輕聲說道:「害怕了?後悔了?」
  「……」
  「晚了,楚言,當初給你自由你不要,死活非得跟著我。」
  「……」
  「這才是我,這才是真正的我,特別害怕吧?」
  「……」
  「如果我心情好,萬事好商量;如果我心情不好,就會像今天這樣亂殺人。」
  「……」
  「楚言,你是不是非常後悔跟著我?」
  「……」
  東陵曦靜靜地看著此時的楚言,兩隻手慢慢放開,人也向後退了一步,微微歪頭一笑:「楚言,我最後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權利,你可以選擇離開我,我可以給你自由,但是,如果你選擇留下來,那麼,你再也不會有選擇的權利了。」
  一直呆呆的楚言沉下眼簾,雙手死死地攥著。
  東陵曦翹起嘴角,又接著開口說道:「你不用覺得欠我情,我救了你,你許我三年的絕對效忠,已經足夠。救命之恩這種事情,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的命,你命中有貴人,才會有人救你。」
  「……」
  「楚言,選擇一條路吧……」
  「……」楚言低著頭拳頭越攥越緊。
  「選擇自由,等著你的是聞名江湖,錢財美人。」
  「……」楚言狠狠地磨牙。
  「選擇留下,等著你的,不過是繼續呆在我身邊,一輩子碌碌無為,也許有一天還會在我手上慘死。」
  「……」
  「楚言,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
  「只要你決定了,我東陵曦就絕對會說話算話,決不改變。」
  楚言登的一抬頭,眼中已經沒了之前茫然,他低低的說:「決不改變?」
  東陵曦沒想到楚言會抬頭,倒是有些呆愣,不過只有一瞬:「沒錯,決不改變。」
  楚言黑黑的眼睛直視了東陵曦片刻,反而把東陵曦看得有些緊張,撇撇嘴,催促道:「快選,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哪用得著這麼半天。」
  楚言點點頭,再沒做任何動作,就直直地跪了下去。
  「怎麼?這是道別?」
  搖搖頭,楚言聲音暗啞,還帶著些許氣惱的語調:「楚言不明白,為何如今主子仍是不信楚言。」
  眨眨眼睛,東陵曦傻傻地啊了一聲。
  「剛才之事確是嚇到了楚言,但是,主子是主子,主子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楚言自認從沒忤逆過主子分毫,效忠主子也並非因為報救命之恩,主子是楚言的主……,您……」楚言仰起頭,看著東陵曦:「請您別趕楚言走。」
  東陵曦收起笑容,難得的嚴肅起來:「那你的選擇是什麼?」
  「楚言選第二個,選留下。」
  什麼金錢美女,聞名江湖,都比不過留在你身邊。
  不是為了報恩,而是為了……
  「楚言從沒後悔過。」
  「……」
  「楚言永遠不會離開主子的。」
  「……」呵,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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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前世迷霧散六

  當時,也是這樣。
  我難得能和劉九楓單獨出遊,沒有七星跟在一旁。
  我們去了沙海,本來悠閒自在的心情被一批又一批的正派弟子打擾。
  起初我壓抑著自己的血腥慾望,我不想在劉九楓面前殺人,我的術太過殘忍,就連自己的師傅都異常厭惡。
  但是嗜血的渴望佔滿了我的思想,等再回過神的時候,入眼的只有劉九楓那雙帶著警惕、噁心、懷疑和恐懼的眼睛。
  伸出去的手,沒人握住。
  傷心過、無助過、也暗中乞求過,小小的少年郎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卻再沒人帶他回家。
  那個救了自己,和自己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大哥哥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再也不見了。
  
  那麼如今,也應該是這樣。
  看見我毫無預兆的把人燒死,你也應該滿眼恐懼地立刻逃離,逃的越遠越好,就算我想找,都找不到。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跪在我面前,雙眼虔誠,為我的不信任而傷心。
  不應該是這樣的。
  「楚言從沒會後悔過。」
  ……怎麼能這樣呢……
  「楚言永遠不會離開主子的。」
  ……呵,傻子……
  
  東陵曦低頭看著楚言,心思百轉千回,難以抑制的情感就好像海浪一樣,一波強過一波,眉頭慢慢蹙起,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能讓眼前之人這麼死心踏地地追隨,這麼無慾無求地付出……
  「你確定?」彷彿怕把面前的男人嚇走一般,極輕極輕地問出了口。
  「是。」
  東陵曦緩緩彎下腰,右手微用力捏住楚言的下巴,而後抬起,濕熱的呼吸噴灑在男人的臉上:「傻子,你知道,你錯過了最後的機會嗎。」
  黑黑的眸子沒有半點迷茫,滿滿的都是堅定:「楚言從沒想過離開,」心目中的主子再一次,或者說,徹底地變了,但是,這人就是這人,不管發生什麼,一切都不會改變。
  東陵曦嗤笑一聲:「你真傻啊。」
  「楚言不傻,楚言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然後,就像做夢一樣,東陵曦不敢相信,這個一直寡言木訥、唯主命是從、不敢逾越一分一毫的男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吻上了自己的嘴。
  雖然只是輕輕地一蹭,也足夠讓東陵曦驚訝地瞪大眼睛了……
  
  之後的路程很是平靜,再沒了胡亂打擾的人。
  約莫過了七天,晚飯時間,東陵曦、楚言二人終是踏上了八門的門檻。
  八門並非像其他江湖門派那般宏偉高大,而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莊,原因有二,其一,八門分號眾多,大多是茶館,戲院,也有少量的妓院,都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其二,八門人數稀少,且從不賣命,所以探子的損失非常之小。
  暗紅色的山莊大門外,楚章、楚井笑瞇瞇地站的直直,恭迎自家門主回門。
  「門主」幾名侍衛向東陵曦行了禮,藏藍色的侍衛服看著十分整齊。
  「嗯」東陵曦隨意回了句,就進了山莊。
  莊內十分幽靜清雅,小橋流水,綠柳紅花,偶有鳥鳴。
  楚井一蹦一跳地隨著東陵曦,圓圓的小臉蛋紅撲撲,「主子,一路辛苦,我們收到您的消息後,就一直盼著您回來」
  東陵曦微微一笑,柔聲問道:「近來門內可有什麼事?」
  「這個楚井可就不知道了,嘻嘻,您還是問楚章吧。」
  「小丫頭,就知道耍貧嘴獻慇勤,正事一問全不知。」
  「人家是個大夫嘛,再說了,不是還有楚章呢」楚井嘟著嘴,小跑著緊跟東陵曦的步伐,然後探頭探腦的小聲說:「不過,屬下可聽說了一件大事。」
  「嗯?什麼大事?」
  「嘻嘻,剛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通知您呢,好像是有楚柳的消息了。」
  「哦~」東陵曦抬眼看向楚章,聲音飄飄的:「怎麼回事?」
  「主子,」楚章抿抿嘴,低低頭,公事公辦地回道:「屬下還在理線索,稍後會向您匯報。」
  東陵曦嗯了一聲,走過長廊,在小木橋上停了下來,伸手指著肉眼所及的一片房屋,對楚言說道:「那邊是侍衛住的地方,那邊是丫鬟的,後面的是雜役,前面的你主子我住的地方。」
  「是。」
  楚章眨眨眼,上前一步,遲疑了一小會兒,問道:「主子,楚言的住處……可要安排在侍……」
  「嗯?」東陵曦轉頭,瞇起眼看著楚章。
  楚章被看得手心直冒冷汗,覺得自己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放聰明些的好,於是十分流利的把楚言賣了:「楚言是主子的貼身侍衛,自然要安排在主子主臥的耳房內。」
  一旁的楚言不動聲色的看了楚章一眼,十分無奈。
  楚章還以其一個非常純潔無辜的眼神,主子的命令我可不敢違,你自求多福吧。
  於是,東陵曦十分暗爽的翹翹嘴角,扭頭拉著楚言走了,臨了還吩咐楚章道:「先準備飯菜,你主子我快餓死了。」
  「是。」楚章十分恭敬地回道。
  楚井看著越走越遠的兩人的背影,捅捅楚章,小聲說:「哎,我怎麼覺得,和以前比起來,主子對言大哥好像更不一樣了。」
  楚章往旁邊挪挪,盡量離這惹不起的丫頭遠點兒:「是嘛,我覺得還那樣啊。」
  「得了,就是不一樣。」
  「切,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似的。」
  楚井頓時嘴撅的甭高,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瞪:「你個大男人懂什麼啊,我這叫女人的直覺!」
  楚章低頭看看也就到自己胸口的楚井,撇撇嘴,翻翻白眼,腳下一使力,奔向了廚房方向,一句悠揚的聲音飄進了楚井的耳朵裡:「還女人,小矮子。」
  留下楚井一人氣的直跳高。
  
  「主子」楚章看著酒足飯飽的自家門主,上前遞了一個信封,然後繼續說道:「這幾天,已經有三個探子先後失去了聯絡。」
  東陵曦展開信紙,眉頭深皺,深深一吸氣,說道:「因為蠱王?」
  「是,最近江湖上流傳蠱王在八門。」
  「楚柳的事呢?」
  「回主子,這也恰好是屬下要一起稟的。」
  「嗯?」抬眼看向難得一臉凝重的楚章,東陵曦放下信紙。
  楚章拱拱手,道:「有關蠱王的謠傳是先過來的,過了不過幾個時辰後,楚柳的消息就傳了回來,兩者之間似乎有些聯繫。」
  「楚柳的消息,也和蠱王有聯繫?」
  「是。」
  「和什麼人有關?」
  「似與紅笛老怪有些關係。」
  「老怪最近和什麼人接觸過?」
  「一白衣青年。」
  「七星?」
  楚章點點頭:「屬下也是這麼認為的。」
  東陵曦右手習慣性地敲敲桌面,抿抿嘴,聲音低沉:「我們趕回來的路上,遇到好幾批地城的殺手,『地城四公子』之一的綠水妖也參與了,這件事和楚柳有關嗎?」
  「主子明鑒,確實有關。」
  呼呼氣,努努嘴,東陵曦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低聲說:「所以,地城跟老怪、還有七星聯合了?」
  「屬下是這麼推斷的。」
  「張行蘊那邊呢?」
  「屬下無能,未能及時察覺張行蘊的背後力量,獄虛三人便是去調查這件事情才失去聯絡的,屬下定會繼續派人搜查他們三人下落。」
  「不必了,這樣耗時又耗力,還未必有成效,咱們直截了當地去跟地城要人,你明天子時給張行蘊發個消息,讓他交人。」
  「這……」楚章疑惑地看向東陵曦,有些為難:「主子,若是激怒了地王,那麼獄虛他們……」
  東陵曦歪頭瞪了楚章一眼,沉沉說道:「動動腦子,盜走蠱王的人是誰啊?」
  「……七星。」
  「老怪是誰的人?」
  「風回谷。」
  「張行蘊和老怪什麼關係?」
  「合作關係。」
  「那風回谷和地城呢?」
  「自然也是合作關係。」
  「那七星跟他們呢?」
  「合…合作關係」,說到這裡,楚章猛地瞪大眼睛,聲音變得更小了:「您的意思是……七星是地城的人。」
  「過來」東陵曦招招手。
  楚章很狗腿地跑過去,以為自家主子要佈置什麼了不起的任務一般。
  『啪』狠狠地拍了楚章的腦袋一下,東陵曦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楚章一眼,扭頭看向楚言,問道:「你說,七星和那兩派是什麼關係。」
  楚言嚇的不可查地一顫,隨即挺直腰板,好像機器人一樣,古板生硬地答道:「楚言認為,七星是風回谷的人,和地城是合作關係。」
  「為什麼?」
  「主子您之前說過,紅笛老怪曾經是陰陽家的人,是您的師叔,七星則是您的師弟。」
  轉過頭來,鄙視地看著楚章,東陵曦挑挑眉毛,口氣很是自豪:「瞧瞧人家,你跟我多少年,人家跟我多少年啊,這麼明顯的聯繫,你都就著饅頭一塊兒吃了吧。」
  楚章汗顏,左眼角抽抽,點頭連稱是。
  「主子,他們聯合起來,不會就是為了對付咱們吧」楚井一臉的擔心,揪揪衣角:「咱們沒得罪過地城啊。」
  東陵曦低笑幾聲,聲音變得柔了起來:「丫頭,你忘了,七星的雙魚簪子在咱們這兒呢。」
  「那您還他唄,反正咱們留著也沒用。」
  「自是會還了他,不過,他得拿自己的命換,」東陵曦喝了口茶,蓋上杯蓋,慢慢笑起來,聲音放了輕:「他的那條賤命換劉九楓的一條命和雙魚簪子,已經非常划算了,」抬頭看看面前的兩個,楚章和楚井,揮揮手:「別愣著,去吩咐把池子引滿熱水,我和楚言都得好好洗洗。」
  「是。」
  「還有換洗衣物,楚言的就照著侍衛的標準。」
  「是。」
  
  八門裡沐浴的地方和原來王府裡的差不多,都是在主臥的隔壁,有個獨立的單間,大半都是洗澡的池子,熱水都是引自山中的溫泉,水溫偏熱,卻十分清澈。
  「這溫泉還有療傷和助血脈流暢的功效,當年,我就是看上了這溫泉才把這園子建在這山裡的,怎麼樣,是不是比原來王府的那個還舒服,」東陵曦靠在池邊,閉著眼睛,有一句沒一句地慢慢說著。
  「是。」
  睜開一條縫,語氣懶懶的:「多說幾個字會死是吧。」
  「不。」
  「嗯?」
  楚言抿抿嘴,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很舒服,比王府的舒服。」為什麼我會在主子的浴池裡洗澡啊,楚言在心中淚流。
  「看見我主屋旁邊的那個小門沒?」
  「看見了。」
  「那裡以後就是你的屋子。」
  「是。」
  「嗯?」還敢一個字!
  「楚言知道了,那裡就是楚言的屋子。」
  「知道為什麼離我這麼近嗎?」向言小傻蛋那邊靠靠。
  「楚言是主子的貼身侍衛。」
  「還有呢?」再靠靠。
  「楚言愚昧。」
  「方便你執行特殊任務啊。」繼續靠。
  「啊?」抬頭,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主子,本來就被蒸汽蒸的紅紅的麥色的臉,顏色更深了深。
  東陵曦柔柔一笑,桃花眼彎彎,湊近楚言的耳朵,聲音暗啞:「如果你主子我晚上怕黑了,或者做惡夢了,又或者失眠睡不著了,你就得負責哄你主子我睡覺。」
  眨眨眼,言小傻蛋很是純潔地、疑惑地看向東陵曦,然後傻傻地啊了一聲,哄主子睡覺?
  「不知道怎麼哄?」
  「嗯。」
  「我告訴你啊。」
  「……勞煩主子。」
  於是,很快地,浴房裡不斷有『嘩嘩』的水聲傳出,急促粗啞的喘息聲和隱忍沙啞的呻吟聲響起,春色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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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明天會補上這章後面的肉肉……(不過,只是肉湯而已~~)




☆、第五十六章   前世迷霧散七

  南方的冬天依然存著暖意,偶爾細雪飄落,還未歸地便散了無蹤。
  冬月二十八,微涼,正午。
  「消息遞出去多久了?」東陵曦翹著二郎腿,右手撐著下巴,十分無聊地吃著瓜子。
  楚章一拱手,說道:「三日了。」
  「地城那邊還沒動靜?」
  「……沒有」楚章低低頭。
  「楚言,別剝瓜子了,給我弄幾個核桃,」拉過瓜子盤,把核桃向楚言那邊推推,東陵曦瞥了眼楚章:「你接著再放個消息,就說蠱王在張行蘊手上,內容能多離譜就多離譜,能讓江湖的那些名門正派半信半疑就行,咱們八門小門小派,就算拿出真真正正的蠱王,他們也不會信的。」
  「是。」
  「去辦吧。」
  「是。」楚章轉身出了大堂。
  「主子,」楚言一點點仔細地摘出核桃仁放在東陵曦面前的小盤子裡,聲音低低的:「若是把地城逼急了,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
  「不可能,七星精著呢,他會不明白這裡面的道道兒,而且他身邊的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不會魯莽行動的。」
  「那……引出來之後呢?」楚言抿抿嘴,眼神有些猶豫:「您…要殺了他們嗎?」
  「你說七星?」東陵曦垂眼吃著核桃仁,邊漫不經心地回了句。
  「……還有紅笛老怪那些人。」
  東陵曦抬眼看楚言,眨眨眼:「怎麼了?那些人對我糾纏不清,屢次挑釁,恨不得飲我血吃我肉,我要不殺他們,豈不是徒留禍端,自己給自己添麻煩。」
  「……是,楚言愚笨。」
  「楚言,你要記住,身在江湖,別人不死你就得死,那些婦人之仁要從心裡面拔掉,如此天真下去,以後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是。」
  舉起一塊小小的核桃仁,沖楚言點點,東陵曦翹起嘴角:「就跟著核桃一樣,你不砸碎這外面的硬殼,怎麼吃到裡面的好東西,明白嗎?」
  「楚言明白。」
  「最近我這兒沒什麼大事,你也閒,趁著這功夫,去把你自己的事兒辦乾淨了。」
  楚言拿著剝了一半的核桃,愣愣地看著東陵曦:「啊?楚言自己的事兒?」
  心裡翻翻白眼,吐口濁氣,伸手悄悄楚言的腦門兒,咬著牙說道:「你忘了?你主子我記得牢牢的,陳之福還沒死呢!」
  楚言一怔,撐了撐眼睛,他幾乎忘了,忘了這世間還有那個……人的存在,他以為那人就如同自己的過去一般,隨著『二十三』這序號一起逝去,消失不見,就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主子竟然記得,還記了這麼久……
  看楚言傻傻的,東陵曦輕輕笑笑,抬手拍拍楚言的臉頰:「楚言,怎麼了?」
  「沒,楚言沒事。」
  「獄良昨晚上給我的消息,陳之福下江南巡訪民情,這幾天怕是已經到了咱們八門的地界了,」站起身,嘴挨近楚言的耳朵,東陵曦把聲音特意壓了低:「我給你三天時間,把陳之福殺了,提他的頭回來覆命。」
  楚言下意識地攥緊拳頭,深深呼吸,嘴張張合合幾次,終是嗓子沙啞地回了是。
  捏捏男人略加僵硬的上手臂,頭放在男人的肩膀上,嘴似貼非貼地沾著男人的脖頸:「要盡早解決麻煩,咱們家裡還有好些個問題呢,明白沒。」
  「是,楚言明白,」楚言嗡嗡的回著,震的東陵曦的臉蛋有些木。
  東陵曦彎嘴笑笑:「成功回來後,我有個禮物送給你。」
  「是,謝主子。」
  「傻子,還沒給你呢,」摸摸男人的臉,滑滑的,看來每天都有很好地執行任務——刮鬍子,抬起頭,雙手一起,把男人的腦袋捧起來,再摸摸,嘿嘿,手感真好……:「楚言,我還有一個命令。」
  「是,主子請吩咐。」
  「出任務這幾天不許刮鬍子。」
  ……額……楚言眨眨眼:「是。」
  「回來我給你刮。」
  「主子,這……楚言不敢。」
  「你敢違命。」
  「楚言不敢。」
  「那就老實地回來,然後乖乖地讓你主子我給你刮。」
  「……是。」
  「你要是敢偷偷地自己刮了,我就會懲罰你。」
  「……是。」
  「晚上啟程,獄良和你同行,具體的他會告訴你。」
  「是。」
  「獄良只會協助你,不會干涉你的任務,人只能你自己殺。」
  「是。」
  「下手要利落,不要磨磨蹭蹭的。」
  「是。」
  「獄良,」東陵曦後退一步,轉身坐了下去,看著前面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沉聲說道:「帶楚言下去,好好安排,不許插手楚言的任務。」
  「屬下明白。」
  「都下去吧。」
  「是。」楚言和獄良領了命,拱拱手,便一起出了大堂。
  東陵曦低頭看著小盤裡面剩下的核桃仁,半晌,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自己心裡的毒瘤還是自己摘掉的最好。
  
  夜晚,獄良和楚言兩人黑衣蒙面,步伐輕盈迅速,幾個起落,就已經出了八門的小山莊,奔走於莊外面的小竹林裡面了。
  獄良領路在前,微微偏頭瞥了眼緊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稍稍有些疑惑,本以為這人只是主子侍寢用的,這樣看來應該不僅僅是如此,功夫非常不錯,自己這樣的速度跟的一點不費力……:「傳來的消息說,明晚陳之福會在離城下榻,咱們在山下不遠處那個小鎮歇半天,中午趕過去,晚上丑時行動,順利的話,後天午飯前,可以趕回來。」
  楚言看看前面的黑衣男人,小聲說道:「多謝。」
  獄良在心裡眨了眨眼、聳了聳肩,聲音還是死氣沈沈的沒音調:「分內之事。」
  之後,一路寧靜的彷彿凍住一般。
  大約天微亮,兩人在一還未開門的小客棧前停住了腳。
  楚言抬頭望望,正想著自己一身黑衣怎麼進去時,就聽見旁邊『沙沙』的衣服聲,轉頭一看,頓時死死地定住了。
  獄良,這個兩眼無神,總是一張殭屍臉毫無表情,聲音冷冷硬硬沒有絲毫溫度,號稱八門第一探子的面癱男人,此時正快速地脫掉外面的黑衣,拽掉面罩,裡面一件青色長衫赫然出現,本是高高束起的頭髮,三下兩下的變成了一個規規矩矩的書生髮鬢,扭頭看向楚言,聲音還是沒有生氣:「躲在一旁,一會兒自己跳上來。」
  「哦。」楚言輕輕一躍,跳到了房簷上,低頭看著下面的獄良。
  然後,這一幕又一次狠狠地刺激了楚言一次。
  獄良,前一秒還沒生氣的好像一具死屍的男人,這時候揉揉臉,敲敲關閉著的客棧門,然後,滿臉懦弱笑容,十分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聲音也很清亮,明眼人一看就是一落魄書生。
  開門的小二十分不耐煩,邊打著哈氣邊大聲嚷嚷道:「幹嘛你!」
  獄良呵呵訕笑幾聲,說道:「小哥,你看小生趕了一夜的路,很是勞累,能不能行個方便,讓小生進去,租半日的房間啊。」
  「半日!你聽說過租半日的嗎!去去,別礙事!」
  「哎哎,小哥,您行個好,白天鮮少有人打尖的。」
  「你什麼意思啊!說我們這兒沒人住啊!我打你,信不信!」
  「信,信,小生信,要不您租我半日,要是有人來租了,我立刻就走,但還是給您半日的錢,您看成嗎!」
  估計小二覺得這買賣沒什麼虧,閉著嘴不言語,上下打量獄良。
  獄良又瞇起眼笑了笑,作作揖:「您就行個方便吧,小生就想歇歇,吃點兒東西,您幫幫忙。」
  「哎呀,得得,算我們倒霉,進來吧。」說著,小二就進了去,留給獄良一個半開不開的門。
  獄良弓著背,笑呵呵地跟著進去,絲毫沒管楚言到底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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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前世迷霧散八

  楚言輕輕地打開窗,進了屋,小小的客房很是簡陋,一桌一座,其上有一滿是蠟油的黑色燭台,洗到發黃的布單子鋪在搖搖欲塌的木床上,倒是房中的味道很讓人放鬆,悠悠的透著青草味,獄良仍然身著青色長衫,打坐於木床之上,閉著眼睛。
  「很簡陋,不適應?」突然開口,本是帶著關心的話,從獄良嘴裡吐出來怎麼聽怎麼覺得冷冷地讓人打顫。
  楚言眨眨眼,還是沒從之前的刺激中脫離出來,落魄書生配上一張殭屍臉,實在不和諧:「不,這裡挺好。」
  「言侍衛與主子終日相伴,在下認為這裡於你過於簡陋。」
  嘴角抽抽,楚言乾笑一聲,實在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挑剔的毛病,轉身坐在木椅上,挺直腰背,抿抿嘴,低聲回道:「……多慮了,我本孤苦出身,萬不會在意這些,無須顧及我。」
  「夜晚趕路時,發現言侍衛身法奇特,配雙劍,在下見識短少,江湖之上雙手劍譜極其稀有,又因攻防配合不佳,在百年之前便已失傳,故有所疑問,請教言侍衛師從何人?」
  楚言低頭看看腰間的兩把長短劍,眼神漸深,摸摸劍柄,輕輕吸口氣:「…是家母。」
  獄良緩緩睜開眼睛,無神的眸子裡罕見地出現了可以稱之為驚訝的色彩:「令尊可謂奇女子。」
  「過獎了。」
  「言侍衛過謙。」
  「言侍衛太過生硬,換楚言便可。」
  獄良重新閉起眼,似是點了點頭,回道:「在外面,楚言喚在下李良,回八門,獄良便好。」
  楚言扭頭看看獄良,一個疑問止不住地冒出來,緊緊嘴,還是問出來了:「你執行任務時,都只是換件衣服?」
  「並非,在下均是易容,只是換件衣服的話,時間久了,豈不被人輕易識破。」
  楚言撐撐眼,想說其實你不易容也沒人能看出來,就算看出來,也頂多以為是看錯了眼;想說你光是性格變化,就已經夠了;想說你的表情動作就已經是凡人所不能的了;想說……不過,看看獄良的殭屍臉,還是很識趣兒的把嘴閉緊了。
  大約天已大亮,獄良才緩緩地睜開眼睛,下了床,抖平長衫的褶皺,走到門邊,低聲對楚言說:「你在這兒等著,在下去買些吃的回來,切忌不可出聲。」
  楚言老實地點點頭,便坐著不動了。
  獄良開門的動作頓了一瞬,才出了客房,走在短短的長廊上,殭屍臉的男人摸摸下巴,心裡撇撇嘴,抬抬眉毛,怪不得主子總喜歡逗這個楚言,真的很像好大一條的黑色大狼,還是呆呆的那種,甩甩腦袋,家養狼雖然很憨,可若是惹急的話,狼還是狼。
  
  正如獄良之前所安排的,兩人中午離開了小客棧,約莫亥時就已經趴在了陳之福下榻的離城客棧——春風酒樓的外圍圍牆上。
  春風酒樓,雖名為酒樓,但實際上是以住店為主的。外圍圍牆,中間一棟三層酒樓,一層為酒食,二層為普通客房,三層為上房。今天夜裡,三層被陳之福的巡訪隊伍佔了滿,不但大魚大肉、美酒佳釀,女色男色也是一樣不缺的,淫|聲|浪|語不斷,這般時候,依然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
  獄良輕拍了楚言的肩膀,打起手勢,『我在這裡等你,你自己行動,看準時機,取陳之福首級,莫要戀戰,快去快回。』
  楚言點點頭,起身就要衝進去,卻被獄良用力拉住了,回頭看過去,皺皺眉,『何事?』
  獄良搖搖頭,左手從懷中掏出一黑色小竹管遞給楚言,『用這個。』
  『何物?』
  『迷藥。』
  楚言低頭看看,眼睛沉了沉,擺手,『不要。』
  嗯?不要?獄良歪頭,右手使力攥攥,『必須拿著。』
  『為何?』
  『行事方便。』
  『沒有這個,我也可以殺了他。』
  『莫要幼稚,速戰速決,這是主子的命令。』
  蹙起的眉頭更加深了,楚言死死地看著黑色竹管,攥攥拳頭,終還是接了東西。
  
  陳之福今日極其快活,新收的這個小子身體漂亮,軟的很,連叫聲都能魅的人骨頭酥酥,真是一尤物,伸手抬起男孩的小臉蛋,聲音猥|褻:「寶貝啊,告訴爺,爺|C|A|O|得你爽嗎?」
  男孩渾身都是鞭傷,後背更是血肉模糊,聽見折磨自己的人問話,哆哆嗦嗦地說道:「爺,爽,爽|死|了。」
  「亦兒喜歡嗎?」
  「爺,……亦兒…喜歡。」
  啪!的一聲,陳之福狠狠地把男孩抽了一個跟頭,歇斯底里地嚷嚷:「呸!放|屁!你都哆嗦了,怎麼能叫喜歡呢!」
  「爺,爺,亦兒……是…高、高興的。」
  「哈哈哈哈!高興的?」陳之福靠近亦兒的臉,惡臭的口氣噴在男孩的臉上。
  亦兒不住地點頭:「是,……爺,高、興的。」
  陳之福舉手摸住男孩的脖頸,細細遊走起來:「真滑,寶貝兒啊,你摸著可真不錯啊……」
  亦兒本就微顫的身體更是使勁的一抖,莫名的恐懼直直竄入心裡,咽嚥口水:「爺、爺您要是……喜、喜歡,亦兒……怎樣,都、都行……啊!!!」
  男孩話音未落,陳之福就一下狠狠地挺|了|進|去,沒有任何停留,越來越狠命地撞擊,手也越攥越緊,待陳之福高聲洩|出時,叫做亦兒的男孩已經沒了氣息,唯有大大的眼睛,充滿恐懼與不甘的瞪著。
  陳之福舒爽之後,把小小的屍體踹了一邊,打打哈氣,轉身睡了過去。
  又過一個半時辰左右,一根黑色的竹管在各個房間都吹了一股氣,不多時,吵鬧的眾人全都深深地睡了。
  楚言翻進陳之福房間的時候,亦兒的屍體已經開始發硬了,男人愣了一霎那,才慢慢走過去,伸手捏捏,探探鼻息,在眼睛上面劃來劃去,再又重新探探鼻息,呆愣良久。
  「哈哈!臭小子,看爺……不|干|、|干|死你……唔……」
  陳之福得意地夢囈喚醒了兩眼發直的男人,楚言顫了顫,瞪大眼睛,緩緩轉過頭去,死死地盯著距他不到三尺的惡魔。
  殺了他,完成主子的任務……
  殺了他,提頭去見主子……
  殺了他,任務……
  ……
  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可僵硬地身體就是做不出任何反應,就好像被釘在地上一樣,不得動一絲一毫。
  楚言直愣地看著陳之福,呼吸稀薄。
  扭回頭第三次看看死去的男孩,攥著劍柄的手緊了緊,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腦中有一個聲音,無數的話語。
  『我很喜歡你,楚言。』
  『選擇留下,等著你的,不過是繼續呆在我身邊……』
  『傻子,你知道,你錯過了最後的機會嗎。』
  
  『楚言選第二個。』
  『楚言選留下來。』
  
  『知道為什麼離我這麼近嗎?』
  『因為你是我的貼身侍衛。』
  『楚言……』
  
  站起身,沒握劍的左手貼在陳之福的側腰大穴之上,將真氣緩緩注入。
  「唔……媽|的,我的頭……」陳之福緩緩醒來,坐起身,手用力抓著頭髮,然後輕輕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轉過去抬頭,入眼的是一張沒有表情卻英氣非凡的臉:「二十三……!」低下頭,一柄長劍的劍刃深深地插在左胸靠下的位置,鮮紅的血『撲撲』流出。
  「一劍解決你太過仁慈,但是主子有命,不可戀戰,速戰速決,你……當真福氣。」暗啞低沉的男聲,在陳之福耳邊回想著,脖子上『嗖』的一涼,再看見的就是自己沒了腦袋,身上插著一把劍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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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前世迷霧散九

  比預想的要快很多。
  東陵曦坐在書房裡,看著手提黑布人|頭的楚言,抿抿嘴,暗暗呼口氣,點點桌子,說道:「放到一邊去。」
  楚言黑不見底的眸子直直的盯著東陵曦,沒有任何波動,整個人就好像一塊冷硬的黑石頭,堅硬無比,不能有絲毫妥協,緊緊閉著的嘴,緩緩張開,聲音透著滿滿的冷酷:「主子不看嗎?」
  東陵曦下意識地垂下眼臉瞇起眼,挺身向椅背靠過去,摸摸椅子把手,低低輕笑一聲,再抬眼看向楚言,再一次吩咐道:「放到一邊去。」
  楚言攥攥拳頭,慣性地咬了下下唇,主子親口說要提頭覆命的,為什麼連看都不看,哪怕一眼也好。
  總是唯命是從的男人,第一次對自己的命令表現出了抗拒,東陵曦歪歪腦袋,雙肘放在書桌之上,雙手交叉,努努嘴,第三次命令道:「放、到、一邊去。」
  用力地咬住下唇內側,楚言微微挪了挪步,本是堅定異常的眼睛終是在東陵曦越來越冰冷的眼神下慢慢地、慢慢地垂了下去。
  「要我說第四次嗎?」
  楚言緩緩低下腦袋,聲音有些沙啞:「放……放哪裡?主子。」
  「門邊的角落裡。」
  「……是。」
  楚言行動有些僵硬,待走到門邊,屈身放下黑布人|頭時,抓著黑布的右手怎麼也鬆不開,如同粘住了一樣。
  「快放下,然後到我屋子裡等我。」
  使勁甩甩,左手一點點地把黑布從右手心中拽出,楚言沒做任何回應,連頭也沒回,便一個人出了書房。
  
  等楚言走遠,東陵曦掐掐鼻樑子,感覺前所未有的疲倦,向來聽話的男人突然鬧脾氣,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氣,真是……尚缺乏歷練啊,深深呼出口氣,低聲說道:「獄良,楚言回來的路上,很是怪異吧?」
  獄良在心裡翻翻白眼,撇撇嘴,哪是怪異啊,簡直是換了一個人,從裡到外冷的凍人……:「回主子,言侍衛返回期間,一直不言不語,整個人冷硬非常。」
  「辦事的時候,目標的房內可有異樣?」
  「屬下不知,屬下依主子之命,在外圍守護。」
  「楚言進去多久?」
  「大約半個時辰。」
  「這麼久?」
  「是。」
  「可是打鬥了?」
  「並無,期間一直非常安靜,沒有任何異常。」
  東陵曦蹙起眉頭,敲敲手背,那麼陳之福的屋裡面一定有什麼刺激到楚言了……:「你下去歇歇吧,明天把東西拿過來。」
  獄良拱拱手,垂眼道了是,轉身走了。
  
  楚言把房門關上,左右看看,在圓桌旁站了定,心裡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怎麼也散不出去,賭的心口陣陣地疼,第一次在想起主子的時候,泛出來的不是高興安心,而是……怨,沒錯,就是怨,怨主子為什麼不看,那是主子讓拿回來的東西,他提在右手裡提了整整四個時辰,為什麼連一眼都不看,他是……為了主子才提回來的,為什麼不看,為什麼不碰,為什麼……
  『吱呀』房門打了開來,楚言直挺挺的後背就這麼進了東陵曦的視野,比往常更要筆直地挺著,聽見自己進來了也沒什麼回應,努努嘴,上前幾步再轉個身,兩個人面對面,抬手放到男人的肩膀上,輕輕捏捏,硬梆梆的,每一塊肌肉都繃到極限。
  「繃這麼緊幹什麼?」
  楚言眼神晃了晃,垂眼低頭不語。
  「覺得委屈了?」
  「……」
  「楚言。」
  楚言挪挪嘴唇,聲音啞啞的:「屬下,不敢……」
  東陵曦在床上坐下,抬頭直視著身前楚言的眼睛,柔聲說道:「你知道自己的口頭禪是什麼嗎?」
  楚言死死地低著腦袋,眼珠偏到一邊,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屬下,不知……」
  「『楚言沒事』,」東陵曦歪頭笑笑,桃花眼彎的好似月牙:「知道自己下意識的小動作是什麼嗎?」
  搖搖頭,楚言雙手攥了攥。
  「緊張的時候,會咬下嘴唇;不高興的話,就會稱自己『屬下』,」伸手拉過男人的左手,比自己的更加熱、更加乾燥、也更加厚實,慢慢地把緊握的拳頭展開,一根根手指頭仔細掰開,「殺完了便是完了,跟咱們完全無關的東西,我做什麼非得瞧一瞧,我不瞧你就生悶氣,真是把你慣壞了。」
  「不,……」楚言抬抬眼,機械性地挪挪嘴唇,小聲說:「屬,楚言沒有。」
  東陵曦裝作沒聽見,看著楚言厚厚手掌,使勁握了握,接著說道:「這髒東西啊,扔到一邊就完了,你要是在意的話,就算我捧著看一天,你照樣還是不高興。」
  「主子,楚言沒……」
  「人要是和個東西較勁,那非得累死,」使勁捏捏男人的手,往自己這邊拉過來,抬手摸上男人的臉頰,東陵曦又微微笑笑,把聲音放的更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楚言。」
  楚言眨眨眼,看向東陵曦的眼睛,那雙眸子裡印著自己,連帶著無數次救贖過自己的溫柔,點點頭,聲音依舊透著疲憊,其中卻生出另一種希翼的語調:「是,楚言明白。」
  東陵曦低低笑了幾聲,站起身,腦門緊貼上楚言的腦門,聲音悶響:「人要向前看,總是想些過去的事兒,半點用處沒有,要學會釋懷。」
  「是。」半低著腦袋,楚言沉聲回道。
  翹起嘴角,輕輕一笑,探頭親親楚言的嘴唇,幹幹的,用點力貼過去,唔,好扎!東陵曦縮回腦袋,皺著眉頭,怪不得覺得楚言之前有點兒不一樣呢,雖然只有一天半,不過鬍子茬還是出來了,好硬,果然啊,我的楚言真是非常男人,雄性荷爾蒙超級旺盛,嘿嘿……再向前湊湊,彎一點點腰,仔細觀察男人的下巴。
  楚言縮縮,覺得自家主子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感覺有些不自在,不動聲色地向後退退、再退退,手臂一疼,自己的上臂被自家氣場奇怪的主子用力抓住,垂眼看看:「……主子?」
  「你乖乖地聽了我的話,得賞,」小聲嘟囔,直起腰,看著男人的呆呆的樣子,東陵曦的心情更加曼妙了,臉上是彎彎的桃花眼,輕輕翹起的嘴角,清麗非常,心裡笑的卻十分淫|蕩|齷|齪,音調刻意壓著,帶著點兒沙啞:「走之前,主子我跟你說什麼來著?」
  楚言愣愣,眨眨眼,下意識地咬住下嘴唇:「……好,好好完成任務?」
  「錯了。」挑挑眉毛,很是戲虐地看著楚言。
  「呃,那個……是盡早回來。」
  「又錯了。」我就不信你能忘了,憋著不說是吧,哼哼。
  「啊,那,……」
  「哎,想清楚再說,」東陵曦笑笑,拍拍男人的胸口,沉聲提醒道:「再錯了,就罰。」
  楚言暗地裡拽拽衣角,抿抿嘴,雖不是什麼特殊的答案,但是被主子這麼一逗,怎麼就那麼難開口呢……,「主子您親自給,楚言刮……」
  後面兩個字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東陵曦側側腦袋,蹙起眉頭,很是誇張的啊了一聲:「什麼,我沒聽見,再說一遍。」
  麥色的臉『騰』一下紅了個透透,本已經放輕鬆的身子又僵硬起來,暗暗撇撇嘴,呼口氣,用大於平常兩倍的聲音非常公式化地喊道:「主子您親自給楚言刮鬍子。」
  「噗,哈哈哈……」東陵曦幾乎是楚言話音落下的那一霎那就大聲的笑了出來,邊笑邊彎下腰,扶住膝蓋,身體不受控地顫抖,太可愛了,怎麼能這麼可愛,天啊,「呵呵哈哈哈……」額,有點兒冷了……抬頭望去,男人的臉黑的幾乎都成了燒糊了的鍋底,好黑啊,可是,『噗……』更想笑了,「哈哈哈哈哈……」
  楚言動動嘴巴,身體較之前更加僵硬,哪裡可笑,我怎麼了……
  「蘭兒,」東陵曦停下笑,也沒管楚言,就對著門外吩咐:「去把刮鬍子的東西給我送來。」
  「是,門主。」甜甜的聲音回了聲,就快步走了,沒過多久就把需要的工具送了來。
  東陵曦脫了外衫,只留一身天藍色的短打,挽起袖子,拿過毛巾在溫水中沾濕,撇頭看看,見男人還呆呆的愣著,壞壞一笑,說道:「坐椅子上。」
  楚言眼角抽抽,本能地覺得挺危險,挪半天也不見動彈一寸。
  「快坐下,再不動,我可綁你了啊。」
  「是,楚言坐。」
  拿過另一條干的毛巾,圍在男人的脖子上,再用濕濕的毛巾把男人的臉擦得很水很水的,東陵曦邊擦邊嘻嘻的笑,雖然知道楚言一定很不自在,但是自己這嘴角怎麼也管不住,舔舔嘴唇,把泡泡摸上去,展開剃刀,身體壓上去,左手按住男人的腦袋,好好固定住,嘿嘿……
  「楚言,別動,我要刮了哦~」
  「……是。」
  「不許說話。」
  「……」
  慢慢地,順著臉頰的紋理一點點滑下,一下一下地,不能出岔子,嘴的邊緣一定要更用心。
  剃刀很快,劃過一次,便不會再重新來第二次,男人完美的臉型隨著逐漸刮掉地胡茬再次呈現,優美的脖頸袒露在面前,麥色的肌膚帶著點點白色泡沫,有一種說不出的另類性感。
  東陵曦的眸子『唰』地暗沉下去,楚言實在是讓人無法不喜歡,全部的付出,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感動,低頭親下去,將自己的嘴用力印在男人的唇上,柔柔撬開,細細地舔|過男人嘴中的每一寸,纏上男人的舌,邀之共舞。
  扯了毛巾,拽開衣襟,把男人推倒在床上,覆身過去,順著脖頸一寸寸慢慢舔|吻,胸口小小的果實含進口中,換來短促的一聲,再往下,肚臍旁邊微微用力咬一口,身|下|人猛地一顫,褪下|褲子、褻褲,手握上半抬起來的小楚言,漸漸動起來,愈加用力,愈加快速,直到男人洩|出,弄得全身黑紅。
  沾了軟膏,探到尾椎附近,感覺男人有些繃緊,空出來的左手與之交纏,右手向更裡面伸去,而後用力。
  楚言一震,身體驟的軟了,亦酥亦熱間,雙腿不自主地開了開,啞啞的呻|YIN聲更加撩|人,身體也重新熱了起來。
  繼續向裡面探探,觸及到要害之處時,楚言睜了睜半合的眼,高高喘|吟了一聲。
  低頭吻過去,熾熱的鼻息在臉頰與嘴唇之間摩挲,最深的融合漸漸完成,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並和在了一起,終成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就是肉……他來了~~
堅持更新中……大家要看哦~~=W=
於是,陳之福這傢伙終於OK了,這段往事我們可以放放了……
東陵還是很好的,他哄言媳婦哄的多好啊~~(其實完全是媳婦單方面信任的緣故吧……= =)
我要點擊……OTL




☆、第五十九章   前世迷霧散十

  晚飯過後,東陵曦坐在書房裡,手拿楚言的兩把長短劍,仔細端詳,劍刃已經損壞了,普通的東西終歸是不能過度使用,人的血液溫度一般在三十七到三十九度之間,按照這兩把劍刃的薄厚程度,用久了就會彎曲甚至斷裂,再加上去尋紫長老那次,殭屍的屍液腐蝕性很大,如今這兩把劍沒斷已算是萬幸了。
  「主子……」楚言拿著一摞書進來,見東陵曦一臉有所思的表情,很是疑惑。
  「你這劍不能用了,太脆了。」敲敲劍刃,東陵曦放在了書桌上,抬頭看向楚言。
  放好書,整整書櫃,楚言點點頭:「是,主子,楚言可以去武房再重新領兩把新的。」
  「你別去武房領了。」
  「主子?」
  「之前不是說了,有東西送你嗎。」
  「啊?」
  「別犯傻,」東陵曦笑笑,向書房外喊道:「獄良。」
  應聲進來的人並非獄良,而是楚章。
  楚章呵呵傻笑兩聲,抓抓後腦勺,嗓門還是高的震耳:「主子,出了點狀況,良子趕過去了,」走到東陵曦面前,把右手提著的精緻紅木劍匣放在了書桌之上,「良子讓我交給您的。」
  約莫半人高的紅木劍匣,雕琢精細、樸實,又不失大氣,卻是磨損嚴重了些,一看便知是年頭不短的東西了,東陵曦彎彎眼,對楚言招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身旁,將紅木劍匣往男人面前推推,輕聲說道:「打開看看。」
  楚言猶豫了一下,瞧瞧東陵曦,見自己主子又肯定地點了點頭,才抿抿嘴,慢慢撤下了別扣,打開匣蓋。
  匣內,同樣是紅色的絨布,一把長劍、一把短劍並列而躺,純紅劍身仿若含血的游龍,沒有任何花哨裝扮,僅一顆罕世紅玉鑲於劍尾,劍柄有黑色皮線纏繞;然短劍卻無劍鞘,血紅劍刃煞氣磅礡,又有絲絲紅痕在其之中緩緩流淌,如同紅色星河,嗜血妖嬈間,霸氣不擋。
  楚言呆呆的看著長匣中的雙劍,一時不知說什麼,紅色的劍……只有傳說中,那斬殺旱妖女魃的火赤子母劍才是紅色的,那這把不會就是……扭頭看向主子,挪挪嘴唇,啞聲道:「主子,這不會是火赤子母劍吧……」
  東陵曦眼睛一亮,嘿嘿兩聲,用力拍了下楚言的大腿,興奮地說道:「行啊,小子,還是有見識的,連火赤劍都知道,你聽誰說的?」
  「母親。」
  「你媽媽真是厲害,這火赤劍可是我們陰陽家的東西,知道的外人少之又少,又因為雙手劍法失傳許久,此劍煞氣過重,可駕馭此劍的人更是稀有,這子母劍也就收在寶庫裡不見天日了,怎麼樣,你覺得這劍如何?」
  楚言抿抿嘴,轉回頭看著赤火劍,竟微微翹了嘴角,說道:「寶劍,絕世寶劍。」
  男人這麼直接表達喜好,可謂奇跡,東陵曦挑挑眉毛,壓低聲音:「可是喜歡?」
  「自然……」
  展開白雪扇,扇一扇,東陵曦滿不在乎地說:「那給你吧。」
  「嗯。」
  嗯?!東陵曦和楚章一起驚訝地看向楚言。
  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著身旁總是無慾無求的男人,東陵曦詫異,這麼自然地接了,不正常啊,收起扇子,捅捅男人的側腰,「楚言,接了的話,就拿走吧。」
  「嗯。」
  還『嗯』,再使勁捅捅,稍微大點兒聲喚道:「楚言,發愣呢吧你?」
  一激靈,低頭望向東陵曦,楚言眨眨眼睛,不可察地蹭蹭被捅的地方,一臉嚴肅,聲音低沉:「主子有吩咐?」
  東陵曦點點頭,拍拍劍匣,「拿走。」
  「啊?」
  「啊什麼啊,剛才你不是要了嗎,現在拿走啊。」
  「要,要了?楚言要什麼了?」
  「甭裝傻,你剛才要了這火赤子母劍了,拿自己屋去。」東陵曦指指門口,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
  楚言一聽這個,驟的撐大了眼睛,邊退了兩步,邊搖頭說道:「不,那個,主子,楚言可不敢要這個,楚言錯了。」
  什麼就錯了,怎麼連給個東西都這麼難呢,東陵曦在心裡錘地,咬咬牙,看看憋不住笑的楚章,大個子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一句話——『就說楚言不敢要了吧,還偏送,哈哈。』
  東陵曦瞇起眼睛,使勁一拍桌子,喊道:「楚章你給我站直了,」扭過頭,臉上立刻就變得溫柔似水:「楚言,剛才你已經接了,就必須拿著。」
  「不,主子,這火赤劍太過貴重,楚言受不起。」
  「東西是用的,你不用它,它就只能閒在一處,直到生銹,劍本就是為了人做出來的,你不用它,看著它在角落裡沉寂,直至變為塵土,這事兒本身就是對劍的一種褻瀆,都說了玉是用來賞的,那這劍也是用來賞的嗎?」
  楚言斜眼看看書桌之上的火赤劍,百年的寂寞仍無法磨滅它的霸氣,但是,如果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絕世神器也總會有壞掉的那一天,攥攥拳頭,低下頭:「主子說得對,劍越用才會越鋒利,可楚言萬萬用不起這絕世的寶劍,主子還是另擇他人的好。」
  東陵曦靠回椅背,歎口氣,「如非陰陽家的至寶,大多寶物都是誰尋到算誰的,這火赤劍到了我這兒,已經經了三手了,每次都盡力為劍尋主,可這火赤劍本是雙劍,煞氣又太重,一般人不好駕馭,習雙手劍法的人幾乎沒有,就算機緣碰巧尋到一位,也是普通至極,劍法一般,人品也一般,」抬眼看向楚言,「這劍既非獎賞也非贈予,而是你本來就應得的,你心地正直,沒有欲|念,底息厚實,劍法也精湛,壓的住火赤劍的煞氣,也能發揮火赤劍的威力,給你再好不過了。」
  「可……」
  「行了,別在為一把劍糾纏了,我說給你就是給你,你不要也得要,就當任務吧。」
  楚言垂下眼簾,背過手,既高興又莫名的有些不安。
  楚章在一主一僕身上看來看去,最後定格在東陵曦無奈的淺笑上,撇撇嘴,心道:主子也有搞不定的時候,送個東西,還弄的跟任務一樣,這楚言還是有讓主子為難的能力嘛,哼哼,轉轉眼珠,望望外面的天,時辰差不多了,看看自家主子,大個子還是決定提出來,不管怎麼說,都是主子已經答應了的事。
  「主子。」
  東陵曦撐撐眼睛,懶洋洋地嗯一聲:「什麼事?」
  「時辰不早了。」
  「然後呢?」
  「夜玄樓開了。」
  夜玄樓……挑起一邊的眉毛,東陵曦很是鄙視地看向楚章,努努嘴,沒看見你主子我心情不好嗎,還有時間陪你逛|窯|子,「那又怎麼了?」
  楚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很是討好的說:「主子您答應帶我們去的嘛。」
  「怎麼?沒你主子我,就逛不了|窯|子?」
  那倒不是,可有主子在,不用我們自己掏銀子……「不是,主子,咱這不是想和您一起喝喝酒嘛,」斜斜眼,看向一旁有些不自在的楚言,靈機一動,指著楚言,楚章大聲說道:「還有楚言,兄弟們都還沒和楚言一塊兒喝過酒呢。」
  瞇瞇眼,東陵曦伸長脖子:「拿楚言當擋箭牌,你可真精啊。」
  「主子,夜玄樓的茹姑娘舞藝絕世,您也帶楚言去看看唄。」
  一聽這個,楚言繃起了臉,挺直腰背,朝東陵曦拱拱手,低聲道:「楚言實在粗鄙,不懂那些風花雪月,主子無須帶著楚言。」
  其實東陵曦真心不想帶楚言去那種地方,不過一見楚言很是正經地回絕,心裡的腹黑因子又重新蠢蠢欲動起來,轉念再一想,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也得讓楚言見見世面,要不以後說出去,這麼大歲數的男人連勾|欄|院都沒去過,還不得讓人笑話死,於是,猛地起身,拽著楚言就出了書房,直奔自己的寢室方向,邊走還邊吩咐楚章道:「把我讓你給楚言做的那些衣服都拿過來,你們也準備準備,一個時辰後,咱們就走。」
  楚章特快活地喊了遵命,就飛身取楚言的衣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我發的晚,是JJ他抽了……
弄半天才上來 = =  ……




☆、第六十章   前世迷霧散十一

  夜玄樓是大雁國最著名的花樓之一,在江南更是有『海中樓』的美譽。
  以粉色為主調的三層樓閣,建於海邊,與兩艘大畫舫相連,遠處望去就彷彿漂浮於天空之上,夜晚,更是美不勝收,精雅之中透著奢華。
  今日夜晚依舊,樓裡古箏悠悠揚揚的聲音滾著放浪的調笑和獻媚的話語,聽著分外刺耳。
  楚言微微皺了皺眉,悄悄地拽過自己的衣擺,垂眼不語。
  陪酒的姑娘像是沒看見一樣,又湊了緊,舉著酒杯就往楚言嘴裡送,還尖聲笑說著求求公子喝一杯。
  楚言左躲右躲,前防後防,還是被潑了一身的酒。
  姑娘哎呀呀的連連道歉,扭扭地往楚言懷裡擠,拿著絲帕就直奔褲襠那兒擦。
  楚言眼睛一撐,左手擋了姑娘,右手抓住拿著絲帕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姑娘的臉,慢慢吐出四個字:「姑娘自重。」
  那姑娘愣愣,眨眨眼睛,噗的大笑了起來,讓個花樓裡的姑娘自重,這還是頭一遭,邊笑著邊死死扒在楚言身上,把自己的胸脯猛地就送了過去。
  突然手心軟軟的,楚言一怔,轉頭看過去,臉騰的一下子紅了個透。
  姑娘見狀嘻嘻笑的開懷,連忙攥住楚言的手腕不放,趁熱打鐵的又蹭了蹭。
  楚言眼角抽抽,胳膊僵僵的動不了,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再抬頭看看陪酒姑娘,眨眨眼。
  姑娘甜甜一笑,也跟著眨眨眼,身子卻逐漸靠近,『啾~』紅紅的嘴唇親了楚言的嘴角一下。
  肩旁被人用力一按,一張黑的如同鍋底一樣的臉掛著陰陰的笑容,從右側出現在楚言的眼前。
  東陵曦皮笑肉不笑的翹著嘴角,聲音陰沉:「你很逍遙嘛~」
  「啊?」楚言嚥了咽,斜眼看看右邊的姑娘,轉回來看看自家主子,再隨著自家主子的眼神看回去,姑娘胸口上自己的手穩穩地放著。
  眼珠子第三次看向自家主子,只見東陵曦已經收回了那抹陰笑,瞇起眼睛惡狠狠的看著楚言,氣喘的一下接一下。
  「主,主子?」
  咬咬牙,東陵曦瞥了瞥楚言嘴角上的淡紅唇印,嘴角又慢慢地陰險地翹了起來,聲音柔柔的:「手還要放多久啊?」
  「啊?」
  敢裝傻!東陵曦冒火,在心中咆哮,當我是死人啊,在我旁邊坐著還敢這麼囂張,公然調戲小姑娘!眼睛彎起來,溫柔似水的笑了開,握著楚言手臂的手隨著每一個字而愈加用力:「楚言,我,說,你的手,為什麼,還不放、下、來?」
  楚言一激靈,驟的鬆開了手,有些啞啞地喚了聲主子。
  「嘻嘻,公子真是家教極嚴,自己的屬下|嫖|個女人,都得管著呢」說著,陪酒姑娘扭扭地站起身子,結了衣結,褪了裡外的衣裳,只留一件綠色小肚兜就這麼下到了一旁的溫水池子裡,趴在池邊,唏噓地看向東陵曦。
  楚言不自主的就隨了那姑娘的動作看過去,臉『唰』的一下子紅的能滴出血來,眼也睜得大大的。
  「臭小子!」狠狠地拍了楚言的腦袋,東陵曦咬牙,「你還敢看!」
  楚言瞬間就低下了腦袋,下巴恨不得粘到肚子上去:「不敢,楚言不敢。」
  不敢?!我看你都快流哈喇子了……東陵曦爆青筋,指著屋裡的所有閒雜人等:「都出去,你從池子裡出來,穿著衣服出去。」
  所有閒雜人等大眼瞪小眼的呼呼啦啦都走了。
  這屋門兒還沒關嚴,東陵曦就湊到楚言的鼻子底下去了,調侃地笑說:「成啊,小子,你主子我還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大姑娘呢。」
  楚言往後縮縮,悶聲悶氣地道:「楚言沒有。」
  直起身子,覺得自己剛才跟流氓頗有些神似,有負笑面虎的威嚴,東陵曦清清嗓子,翹翹嘴角,細聲細語的:「抬頭,先把嘴角擦乾淨。」
  楚言暗著抿抿嘴,抬手就用袖子猛力擦起來,接著腿一曲,跪坐了起來,「楚言知錯。」
  看著被擦的有些破了皮的嘴角,東陵曦蹙起了眉頭,右手抬起楚言的臉,輕輕撫了撫,對自己可真狠,「我逗你玩呢,傻小子。」
  楚言黑黑的眼睛直視著東陵曦,表情嚴肅:「楚言看得出來,主子生氣了。」
  揉揉臉蛋,東陵曦一口就咬上了楚言的下嘴唇,再向裡探探,嘴巴慢慢地移移,在破了皮的嘴角上輕輕一舔,而後拉開些距離,低聲說道:「消毒。」
  楚言認真地點點頭,接著問道:「主子,『消毒』是什麼意思?」
  東陵曦輕呵一聲,捏捏男人的下巴,離得異常的近,嘴唇擦著嘴唇:「意思就是,我的東西誰也不許碰。」
  動動嘴唇,楚言還未做出任何應答,就聽見屋內『咕嘟咕嘟』的水泡聲,歪身看過去,只見本來靜靜的溫水池子正不住的向外漾,冒泡的地方竟然越來越高,慢慢形成一個水柱,那水柱仍然不斷的變高,再變高。
  東陵曦之愣了一刻,便起身退了開。
  楚言緊緊跟隨,在東陵曦身前佔了定,右手穩穩地握在火赤長劍的劍柄上,警惕地注意著面前的水柱。
  那水柱漸變成一個人形,尖細的女聲也同時淌了出來:「火司先生,好生霸道呢,這人啊,是不可能屬於另一個人的。」
  東陵曦楚言兩人具是一震,這女聲似假似真,剛才陪酒姑娘,又像是……曾經那個偷襲過他們兩次的不男不女的傀儡師。
  「那人等急了,不想再等了,雜家是來請二位到我們那裡做做客~」說著,人形水柱的右手一揮,溫水仿若活了一般,『嗖嗖』幾下聚成數十根水針,向東陵曦他們的方向扎去。
  一堵憑空出現的火牆,將水針全部蒸發掉,東陵曦帶著冷冷笑意的話緩緩說出了口:「之前一直詫異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可以偷襲我兩次,卻從不曾想過已經死了的人,會一個接一個的『復活』,孟公公,您說東陵這話可對?」
  被換做孟公公的人形水柱驟的嘻嘻的大笑起來,兩手臂一展,水『嘩嘩』地向地面急速地落下,隨著水逐漸地蔓延,孟公公也有些得意地說道:「東陵小兒,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谷主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必須得到的。」
  「谷主?」東陵曦輕嗤一聲,右手結了一個手印,一團火焰緩緩落地,在東陵曦和楚言的周圍,變成了一個火焰的防護圈,「我看是七星才對吧,他當時是國師,你當時是管事的公公,當日一場爆炸炸死了幾十個人,如今你倆都活著,那麼那丫頭也沒死吧。」
  「嘻嘻~」孟公公的笑聲很是滲人,人形水柱也隨之抖了抖,水形成的手臂翻轉過來,手心向下,兩束力量強大的水流『咚』地砸到了地上,「東陵小兒,你輸給谷主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事實遠沒有你想像的那般天真,這世間要殘酷很多……」
  楚言只覺腳下一軟,本來木質的地板,驟的變成了水,掉進了水坑之中,急忙四處張望,渾濁的水中什麼也看不清,眼前時而朦朧,時而清晰,所有的聲音都彷彿隔了層東西一般,很不真實,不經意一瞥,似暗非暗的水的深處,一個粉紅長裙的女子吸引了楚言全部的注意力。
  那女子如同鮫人一般緩緩游過來,逐漸清晰的面容,讓楚言猛地睜大了眼睛。
  那是梅有香,那個早在花庭就已經死了的女人。
  梅有香在距離楚言的幾尺外停下,用兩個黑洞洞的洞幽幽地望向楚言,重新縫合上的嘴唇動了動,接著緩緩抬起右臂,伸出食指,指向楚言的身旁。
  我身旁?主子?楚言猛地回過頭,入眼之中的儘是血海殘肢,以及人們淒慘的哀嚎……這,怎麼會?主子呢?焦急地不停四處張望,哀嚎聲亦是愈來愈大,最後簡直震耳欲聾,震的楚言頭疼欲裂,狠狠抓住自己的頭,緊緊蹙起眉頭,在水中翻騰,而後,一隻冰冷冷的手附在了楚言的右手之上,甘泉般的聲音如同潮水一樣沖走了所有的哭喊:「交給楚西雲。」
  什麼?楚言疑惑地抬頭望去,看見的卻是東陵曦一臉的擔憂:「楚言,還好吧?」
  「主子?」
  「你被水柱捲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我被水柱捲住?」楚言呆了呆。
  東陵曦蹙起眉頭,「沒錯,可覺得不妥?」
  「我不記得……」努力回想,水中冰冷的手將什麼東西塞進了自己的懷裡,猛地伸手進去摸摸再拿出來。
  一封信。
  東陵曦很是困惑地看看楚言,「這是哪來的?」
  楚言嚥了咽,把剛才所經歷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東陵曦。
  「梅有香?」接過信,粉色的信封上沒有任何筆墨,卻依然散著那個櫻花般女子的香氣,東陵曦低頭掏出其中的信紙,慢慢展開,精巧纖細的字體躍然眼前:
  
  西雲
  人生於有香不過短短二十一載,他日終歸塵土,夢境過千,綠水依舊,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過眨眼雲煙。所想所念,不過是一癡人妄想而已。您算盡機關,過千百劫難,最終欲得欲想之物,真如您心中所望否?有香死期將至,早知一切始末,遇您於石橋旁,是有香所計之途,您之於有香是世間一牽掛,然,恩義、情愫,有香無能為之,無能得之,望珍重。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進入主章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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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前世迷霧散十二

  拿著信的手緊了緊,東陵曦一臉死寂,或許,很多事情,早早就超出了他的預想……
  「主子?」楚言有些擔憂地低低一喚。
  東陵曦偏偏腦袋,眼睛深諳,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暗啞、低沉:「你可知道,那現於你眼前的殘肢血海是什麼嗎?」
  楚言搖搖頭,手輕輕放在東陵曦的肩膀之上,「主子,楚言……」
  「那場爆炸,引起了大火,燒死了九十七個人。」
  「……」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護國法師為了救皇上捨生取義,連同其下所有的侍女侍衛,均被生生燒死在觀星樓中,多麼可笑的故事,」東陵曦乾笑著看著楚言,手慢慢摸上男人的臉頰,「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主子,那是……」
  「炸藥砰砰的炸個不停,火點子四處亂飛,遇到木頭就變成了個大火球,沒多久,整個觀星樓就是一片火海,大火燒了好久,那些沒被炸死的,被火活活燒死了,哀嚎從嘶喊到消失,四處跑得火人都沒了蹤跡,」用力按住楚言的肩膀,東陵曦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是瘋狂,「那時我就想,總有一天,我會讓七星也體會一下被火燒的痛苦……」
  「……您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東陵曦笑了笑,歪歪腦袋,聲音溫柔的就像一汪清水:「那其實是個法陣,死的人都是殉陣的,我精通陣法、火術,才能拉著楚柳從一堆焦屍裡爬出來。」
  「什麼,」楚言難以置信的看著東陵曦,手不禁一緊。
  「楚言,你還是沒聽明白,」東陵曦挑挑眉毛,抬手掩了楚言的一縷碎發,「當年我未死,如今他是想重新引我入陣。」
  楚言一驚,猛地抓住東陵曦還未垂下的手,十分急切:「主子,那,那……」
  「那什麼,」東陵曦眼睛一瞥,「七星早就該死,現在不過是給了我機會,我找他都來不及,何況他親自來找我,純粹找死。」
  「……主子,您……」
  「噓…」東陵曦豎起食指,壓住了楚言的嘴,小聲問道:「聽見什麼沒?」
  楚言豎耳一聽,細細的水流聲斷斷續續,卻一直不停,仔細看去,薄薄的水灘已經蔓延開來,成包圍之勢。
  兩人慢慢站起身來,那水灘也隨著兩人漸漸隆起,定了定,突然,『嘩』的一聲,那隆起的水灘變成一隻巨大的手,向兩人迅速的襲來,東陵曦右手白雪扇,猛地一扇,形成一火浪,把巨大的水『手』撲散了開,然而,那只不過是一瞬的事,水由下向上捲起,巨『手』又重新成型。
  「嘻嘻,東陵小兒,既然也想見見我家谷主,不如跟雜家走吧……」
  「呵,不勞煩孟公公,東陵自會尋去。」
  又是幾根水箭,被楚言用劍斬碎。
  「東陵小兒,這水陣,你好像有些吃力呢。」
  「哼,水傀儡而已,哪裡能稱的上是水陣。」說著,白雪扇烘地燃燒起來,形成數條火鞭,那火鞭好像有生命般,蛇行而走,纏住巨大水『手』,而後,火焰漸漸變藍,逐漸擴散開來,瀰漫至水所及的所有地方。
  「破!」
  水灘瞬間像凍住一樣,眨眼之間便消失不見。
  一時間,這個屋子靜的可怕。
  東陵曦愣了愣,驟的蹙起眉頭,右手一用力,舞起白雪扇,其上的火焰也隨之擺動,「想跑,做夢!」
  火鞭破了窗戶,快速地衝向外面,只聽外面啊的一聲,便迅速的縮回。
  一個白髮的白衣老頭被火鞭緊緊纏繞,鬼魅般的笑意掛在嘴角,雙眼緊閉,一點也沒有被火焰灼燒的痛苦之色。
  東陵曦微微瞇了瞇眼,翹起嘴角,「孟公公?」
  「嘻嘻,嘻嘻……」
  楚言站在一旁,緊緊手中的劍,皺起眉頭,拉了欲要上前的東陵曦的衣袖,試探地說:「主子,楚言覺得這人不像人。」
  東陵曦輕哼一聲,「當然,孟公公是惡鬼,當然不是人。」
  這話一出,那孟公公笑的更猖狂,「嘻嘻,嘿嘿……」
  「不,主子,楚言的意思是,這不是人。」
  「對,對,對,」孟公公一連三個對,聲音滲人的緊,抬起陰笑的腦袋,看向楚言,「小子說的對,不是人,嘻嘻,不是人,嘻嘻嘿嘿……嘻……嘻,啊啊啊啊啊!」
  突然,隨著尖叫,那孟公公嘴巴、雙眼猛地打開,三條地龍猛地躥出,流著綠色的黏液,直攻向兩人。
  東陵曦、楚言二人反應極快,斜身一躲,飛身後退,緊接著一個後翻。
  楚言一落地就上前護了東陵曦在身後,左手抽出火赤短劍,右手快速地斬斷了一頭地龍。
  東陵曦心知這地龍不能燒,一燒怕是他與楚言兩人都要被活活蒸死在此,於是側身離了楚言的保護範圍,直奔向吐出地龍的孟公公。
  只是他剛剛接近孟公公,那孟公公就褪掉表皮一般,唰的融化成了一隻趴在地上的短粗的巨大地龍。
  原來,那襲向他們的三條,不過是這短粗地龍的觸鬚罷了。
  短粗的地龍蠕動起來,越來越快,更多的觸鬚伸了出來。
  東陵曦一驚,彎腰急忙一躲,腳卻被一條觸鬚掃到,十分難看地摔了個大屁蹲。
  「主子!」楚言一看東陵曦躺在地上,數條觸鬚蓄力欲擊,頓時眼睛都紅了,雙手劍舞的更快更有力,長劍捲住觸鬚,一抖即碎,短劍刺中觸鬚,一挑,弄斷唯一的筋脈,一時間,四處碎塊橫飛。
  短粗的地龍似乎發現這拿劍的小子分外難纏,於是所有觸鬚纏繞到一起,狠狠向楚言砸去。
  楚言……,東陵曦睜大眼睛,幾乎是反射性地起身就要去抓地龍的觸鬚。
  楚言縱身一躍,擋在東陵曦面前,雙手劍交叉一擺,兩眼寒氣大盛,插入地龍觸鬚之中,盡全力地一攪,地龍盡碎。
  「咿呀呀呀!!!」短粗的地龍發出痛苦異常的嘶叫,開始瘋狂地顫抖,愈加鼓漲起來,然後,它慢慢地拱起身子,作勢要向楚言他們衝過來,楚言面無表情,縱身一躍,於空中擲出長劍,將地龍死死地釘在地上,左手短劍狠狠紮在地龍的尾部,隨之向頭部方向一劃,綠色黏液噗的一湧而出,原本圓鼓鼓的地龍迅速乾癟下去。
  在透明的薄膜,以及墨綠色的黏液之中,一具白得發亮的人類骸骨現於眼前。
  楚言驚得撐大了一雙眼睛。
  「地龍本就是用人做的,無需驚訝」東陵曦走到楚言身旁,矮身拔了火赤長劍,回手將劍入了鞘,拉過楚言,細細查看,「有哪裡傷到嗎?」
  楚言眨眨眼,搖搖頭,聲音有些乾啞:「沒有。」
  「那就好,」握了男人的手,東陵曦拽了人就往外面走,推開緊閉的門,「這裡不能呆下去了,」,屋外一片靜悄悄,全然不像是煙花放|蕩之地。
  東陵曦、楚言二人均是眉頭一蹙,步子放的極輕,動作卻是很快。
  整棟花樓就如先前一樣,燈火通明,連美酒佳餚都是齊齊的擺好,筷子勺子一應俱全,所有的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
  「主子,楚章他們也不見了。」楚言警惕看著四處。
  東陵曦瞇起眼睛,蹲□,右手在地上畫了一個特殊的藍色符號,那符號剛剛完成,瞬間就變成了墨綠色。
  「主子?」
  「走。」
  楚言神色一凌,瞬間震盪起來的地面,讓他身子一斜。
  東陵曦右手一抄,拽了人,轉身就衝向不遠處的窗戶。
  期間,不斷有地龍從各個方向攻來,速度極快,數量奇多。
  之前那個藍色法陣,屬探查之法,雖然看上去小巧普通,但實則是可以探查大範圍之內所有陰陽術的法陣,極為耗力,東陵曦使用後有些乏力,此時,不知踩到了什麼,腳一滑,動作一頓,就生生被一條地龍捲了起來。
  這燒也不能燒,還滑溜溜的,噁心至極,東陵曦鬱悶地鼓起了腮幫子,伸手就要把小腿上綁著的匕首拔出來。
  突然,身上捆緊的感覺驟的消失,人一下子就直直落了下去。
  熱騰騰的人體溫度包圍了東陵曦整個人,抬眼一看,楚言大大的臉出現在自己的上方。
  嗯?東陵曦感覺事物的角度都很奇怪,歪頭瞄過去,滿是繭子的大手攬過自己的雙腿,旁邊厚實的胸膛,自己竟然被抱在懷裡!東陵曦抬頭看見異常熟悉的下巴,臉『唰』的黑了下來。
  「楚言,放我下來。」
  楚言仍是酷酷的那張臉,看都沒看東陵曦一眼,目不斜視地直盯前方,「主子,待楚言逃離這險境,就放您下來。」
  「放、我、下、來。」
  「主子不沉,楚言沒事。」
  「沒事個屁,你裝什麼傻,我讓你放我下來!」東陵曦終於被|逼的爆出了粗口。
  「此處危險,楚言怕主子像方才一樣,被捲了去。」
  他奶|奶的!這死心眼兒,怎麼這會兒犯毛病了!東陵曦欲哭無淚,喃喃的說:「楚言,我沒事,你放我下來。」
  楚言抿緊嘴巴,不再言語。
  「楚言……」
  「……」
  「言言……」
  「……」
  「媳婦兒……」
  「……!!」
  『碰』楚言橫抱著東陵曦破了窗戶,躍出了夜玄樓。
                        
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中……晚上有下章的上半段……OTL
PS:繼續球擴散ing~~
PPS:不回復的,沒有言言!!
PPPS:想觸|手的,都去切腹!!!




☆、第六十二章   前世迷霧散十三

  楚言低著腦袋傻愣愣的挨了東陵曦狠狠的一個巴掌。
  「成啊你,學會裝傻了。」東陵曦瞇著眼睛,接著又一個巴掌。
  楚言縮縮脖子,抬眼瞄瞄東陵曦,扁扁嘴,嚥了咽,不敢言語。
  「敢公主抱,反了你了!」
  「……」
  「說吧,想讓我怎麼罰你?」
  張張嘴,楚言小聲回道:「……情況危機,楚言……」
  「哎呀,你小子敢頂嘴!」第三個巴掌下去了。
  腦瓜子頂又一個悶響,楚言忙搖頭,直著身子不敢動彈,「不敢,楚言不敢,任主子發落。」
  抖抖袖子,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濕透,望向楚言,男人也是水噠噠的一身,可憐巴巴的垂著腦袋一動不敢動,兩隻手像是不知怎麼是好的動來動去,心裡一歎,把人一拉,邊走邊說道:「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就走。」
  「主子,去哪兒?」
  「沒看人家都打到咱們老窩了嗎,當然是去報仇。」
  兩人十分狼狽的回到了八門,傳人一問,楚章並沒有回來,東陵曦挑挑眉毛,並未在意,那傻大個兒雖然平時猛衝直撞,不懂迂迴,但其實是個兵油子,什麼都明白,看見不對頭的事兒,那是頭一個掉頭跑的,所以不礙,傻大個子肯定能活著回來八門。
  東陵曦又吩咐獄良盯緊楚柳那裡,有消息立刻匯報,那廂楚言已經收拾妥當,兩人歇了一宿,在次日晌午出發,直奔風回谷。
  
  天擦黑,老王客棧來了兩個真大爺,一個清麗面容,似水笑意,一身白衣,扇著個白玉雪扇,動作優雅,一個硬挺英俊,面目冷酷,紅色寶劍在手,全身漆黑,動起來都帶著股煞氣,一看就知道是個江湖人。老王偷笑一下,這樣的人肯定什麼都要最好的,錢向來不是問題。
  「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小二邊上了盤花生,邊問道。
  「都有,先上你們這兒有特色的」,黑衣男人剛落了話音,旁邊穿白衣的就補充道:「再來點兒酒。」
  「好咧,您稍等啊。」
  「主子,您怎麼喝酒?」
  東陵曦得意的笑笑,吃了個花生豆,很是輕浮:「怎了?有什麼想說的?」
  「主子,出門在外,」楚言抿抿嘴,小聲說:「不宜喝酒。」
  「為什麼?」
  「……容易,出危險。」
  東陵曦斜眼瞧瞧他,努努嘴,半天沒說話,待菜都上了齊,才很是正經的說道:「咱們買輛馬車吧。」
  楚言眨巴眨巴,「主子騎馬累了?」
  「嗯,一會兒去買輛馬車,不用太大。」
  「哦。」
  楚言吃完飯,就上大街去尋馬車,東陵曦則敲敲桌子,喚了小二,「你們的墨米酒真不錯,再打個一壺。」
  「大爺真識貨,咱們的墨米酒那是全城最有名的。」
  「這個是賞錢。」
  小二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線,掂掂銅錢兒,十一錢,其中一枚上有一黑色斑點,轉轉眼球,刺溜兒溜進了酒窖。
  與一壺墨米酒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布條,上面寫著有關死活聖醫溫小蝶所有的事情,東陵曦這次出門,為的就是徹底弄清楚那些破事兒,至於七星,那是很久以前就列在了死亡名單上的。
  楚言剛邁進客棧的大門,就見到自家主子一臉陰險的笑容,跟了三年多,這人面上的各種笑已經可以分清楚了,像今日這種笑,一定是主子在心裡琢磨怎麼算計別人。
  「主子,都備好了,您回房歇歇吧。」
  門兒還沒關嚴,東陵曦一把拉過楚言,舉著酒壺就往男人嘴裡送。
  「唔,主子……」
  「怎麼樣,好喝嗎?」
  一點都不好喝!楚言鬱悶的瞥了東陵曦一眼,聲音低沉:「主子,楚言無能,實在消受不起,這美酒。」
  「呵呵,你從來不喝酒,我這不是好奇麼。」
  「……」
  東陵曦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湊近楚言,把男人攬進懷裡,磨蹭磨蹭對方的脖子,邊輕輕舔吻,邊耳語道:「幾個人跟蹤?」
  楚言順勢靠過去,半垂眼簾,歪頭埋在東陵曦的懷裡,「共五人,兩個跟主子,三個隨楚言。」
  「看見人了?」
  「並沒有,身法奇特,一直都保持著一定距離。」
  正過肩膀,堵了男人的嘴,磨了磨,唇貼著唇,「先晾著他們。」
  「…是。」
  「噓,就這樣,讓我親親,」東陵曦捧住楚言的臉,撬開男人的嘴,深入了進去,細細品嚐。
  楚言半瞇著眼,看東陵曦一臉享受,長睫毛微微顫動,頓時呼吸一重,抓著對方衣擺的手也是一緊。
  「唔!」
  東陵曦右手一伸,用力握了楚言的下|身一下,帶著幾聲暗啞的低笑:「楚言,這可不好,一個吻就激動成這樣,定力太差了。」
  楚言急急地喘著氣,臉上一絲微紅,眼睛瞥到一邊,張張嘴,喏喏地說道:「是楚言不好……」
  「呵呵,」東陵曦彎眼笑的開心,右手又微用了用力,貼到男人的耳邊,呼著熱氣說:「忍忍,得先解決外面的尾巴。」
  楚言繃緊臉,深呼吸幾下,低聲回了是。
  
  客棧房頂上零零散散伏了幾條黑影,一條黑影掀開個瓦片觀察許久,才從懷裡掏出個藍色小瓷瓶,未作任何動作,向客房裡直直扔了下去。
  藍瓷瓶在東陵曦他們幾步外的距離摔了碎,流出的液體遇空氣瞬間就開始沸騰,而後無數藍色甲殼蟲『忽忽』地冒了出來。
  東陵曦桃花眼驟紅,隱隱紅光,順延到了左手,屈身觸地,火焰行至不多遠便猛地長高,分成兩道,將剛剛擴散開的藍蟲包圍,接著迅地撲下,『呲呲』幾聲,藍蟲均被燒成灰燼。
  楚言抬頭看向房頂,右腿一蹬,從側面窗戶衝了出去,穩穩落在了一名黑衣人身後。
  黑衣人迅速翻身,抬腿就向楚言踢去,楚言躬身一躲,右手拉住黑衣人腳踝,左手成手刀就勢狠狠地敲了黑衣人的腦門。
  其他四名見均是快速後退至一定距離,與楚言遠遠對峙。
  楚言雙目漸冷,直盯四名黑衣人身後的位置,握緊長劍,聲音冷硬:「閣下的手下想必不是在下的對手,煩請現身。」
  「呵呵,好功夫,好功夫,火司先生身邊的人,就連個暖床的都有這麼俊的功夫。」一身淡粉,花花公子,話調都有些流氣。
  楚言蹙起眉頭,雙眼狠厲。
  東陵曦從楚言的身後出現,拍拍男人的肩膀,稍做安撫,翹起嘴角看向粉衣公子:「不知閣下為何跟蹤在下?」
  「地王的消息果然是最準確的,你真是火司先生!」粉衣公子一臉狂喜。
  東陵曦輕嗤一聲,搖搖頭,「閣下見到在下貌似非常高興,可是有事?」
  「哈!殺了你,我就能聞名江湖了!」
  東陵曦嘴角抽抽,莫不是個有病的,拱拱手,「既然無事,在下告辭。」
  粉衣公子一跺腳,指著東陵曦喊道:「想跑,沒門!」又扭頭對幾個黑衣人嚷嚷:「把那個東西給我,然後滾開,我要一人殺了這火司先生!」說著,搶過黑衣人手中的藍色瓷瓶,撕開衣服,露出一個寫著奇怪字符的胸膛,拔了瓷瓶就往身上倒。
  藍色液體快速地被字符吸收,那粉衣公子全身驟藍,右手揮鞭,速度奇快,衝著東陵曦就是狠狠一鞭,瓦房盡毀。
  東陵曦一個轉身,照著粉衣公子的腹部就是全力一腳。
  可那粉衣公子好似沒事兒人一般紋絲不動,還沖東陵曦詭異的笑笑,抓住東陵曦的腳踝,使勁一拉,生生把東陵曦甩了出去。
  楚言見那粉衣公子力氣驚人,而且仿若金剛,舉劍就從後面刺了一劍,誰知皮開肉綻的傷口對那粉衣公子完全沒有作用,心中驚訝,跟著翻身又要攻去,卻被起先被他擊倒的黑衣人攔住了。
  另外四名黑衣人也是完全不顧那粉衣公子,全力圍攻楚言。
  楚言與之糾纏了一陣,漸生疑惑,這些人招招點到為止,似乎並不想取他性命
  
  東陵曦那邊掌握了粉衣公子的套路後,動作變得游刃有餘,他一臉嚴肅,很肯定那字符是七星的陰陽術,七星善吸納,將別的力量轉化成自己的,可是這粉繡公子卻不同,他根本沒能力駑駕這個術。
  想到這裡,東陵曦取出白雪扇,矮身迎上,用扇子對著那字符狠厲一敲。
  粉衣公子頓時痛苦萬分,看著東陵曦的眼睛也緩緩流出藍色的眼淚,只聽他狂叫一聲,不用任何身法,直直衝了過去。
  東陵曦站定不躲,左手撥開粉衣公子的雙手,泛著紅光的右手向那字符一拍,藍色液體瞬間流出,慢慢變成了藍蟲,將那不斷哀嚎的粉衣公子吞沒。
  
  楚言那邊的幾個黑衣人聽到哀嚎後,均飛身散開,其中一個掏出一個管狀東西,向那群藍蟲一|射,也隨著同伴消失不見。
  一切發生的太快,楚言愣愣地看看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再回頭望望自家主子那裡。
  「楚言,過來。」東陵曦向男人招招手。
  楚言聽話地過去,眨眨眼,「主子,怎麼回事?」
  指著腳邊那堆黑乎乎的東西,東陵曦沉聲道:「這東西是斥蟲,苗疆的。」
  「……」
  「我說過七星和孟公公都活著的話,那丫頭也肯定活著。」
  「……」
  「那丫頭就是被苗疆趕出來的。」
  「您的意思是?」
  「哼,這粉繡公子不過是個棄子。」
  「這人是用來試蠱?」
  東陵曦皺眉搖了搖頭,「按說不應該,這蟲子已經完成,無需再試……」
  楚言直視東陵曦,語氣肯定:「那麼,那些人是來探風的。」
  「為何這麼說?」
  「剛才和楚言打鬥的黑衣人,招招試探。」
  「他們試探你?」
  「是。」
  東陵曦很是擔心地皺起眉頭,轉轉眼珠,伸手攥緊楚言左手腕上的紅石手鏈,「這個千萬記得帶著。」
  「是,主子。」
  「七星很恨我,」聲音中帶著無奈,東陵曦抬手摸上楚言的臉頰,拇指輕輕磨著男人的嘴唇,「我怕他會對你下手。」
  楚言愣一愣,然後緩緩搖頭,聲音沙啞:「不會的,楚言能保護自己。」
  輕呵一聲,探頭含了男人嘴唇,舔|咬起來,「沒錯,我的楚言是最棒的。」
  手下的臉頰漸漸熱起來,東陵曦的眼睛又彎了彎。
                        
作者有話要說:呼……這章不明白以後會慢慢說……
我愛死媳婦了,要不是刺客打擾,兩人就能……哼哼~~
不留言的言媳婦不會愛你哦~~=w=




☆、第六十三章   前世迷霧散十四

  幾個黑衣刺客來的匆匆,去的莫名其妙,留下東陵曦和楚言兩人大眼兒對小眼兒。
  天微微亮,東陵曦躺在被窩兒裡,邊跟楚言膩顧,邊小聲叨嘮:「你說,梅有香塞給你那封信,讓你交給我,到底是她之前就在那塊兒地方下了咒,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楚言不著痕跡地攬過東陵曦四處撩撥的手,往後移移,聲音沙啞:「楚言覺得並非他人設的陷阱,應是梅有香本人。」
  「這麼肯定?」東陵曦隨意一答,動動被男人抱在懷裡的手,動不了,扁扁嘴,探出頭,湊近男人的脖子,在喉結上輕輕親吻。
  楚言重重喘了一口氣,努力忽視自己雙腿間的另一條動來動去的腿,啞聲回道:「是,那種感覺錯不了。」
  「那種感覺?」東陵曦窩在楚言的脖頸處壞笑。
  「是。」
  「怎樣的『那種感覺』?」
  「就是,肯定是梅有香本人的那種感覺,……啊!」楚言擰眉,低|吟一聲,身子僵了僵。
  東陵曦彎□,舔|舔被手指掐紅的RU|首,右手慢慢伸進男人的褲|襠裡,緩緩揉搓起來,抬起頭,與男人面對面,聲音乾啞:「楚言,咱倆打個賭。」
  伸手攥住在XIA|身肆虐的手,楚言嚥了咽,「主子……」
  東陵曦撤回右手,舉起來,在空中燃起一團火苗,火苗雖燃的很旺,卻大約半刻1就滅了,扭頭看向男人,「看見這火苗了?」
  楚言點點頭。
  「咱們就賭,在這火苗滅之前,我能不能讓你SHE|出來?」
  看著幾乎鼻子碰鼻子的自家主子,楚言呆愣愣的,臉『嗖』地燒了起來。
  東陵曦彎彎眼,湊到男人的耳朵上,「你贏了,我就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你輸了的話,下次……就得用騎|乘|位。」
  楚言深吸口氣,疑惑的看著東陵曦,「騎|乘|位?」
  東陵曦低笑幾聲,「就是你坐在我身上,主動的……嗯,明白沒?」
  「……」
  「楚言?」
  「……」楚言低著腦袋,一語不發。
  東陵曦翹起嘴角,舔舔自己的嘴唇,眸子深黑,「不說話就是默認,」伸手從床下一堆衣服裡翻出一條腰帶,慢條斯理地把男人的雙手束在床頭之上。
  「……!主子!」
  「噓,我怕你一會兒會妨礙我。」
  「可,這……」
  「那麼大反應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說著,掏出男人的YU|望,右手一揮,火苗『唰』的憑空出現,浮在半空,東陵曦邪邪一笑,聲音帶著難言的誘|惑:「賭|局開始。」
  話音落下的瞬間,楚言全身猛地緊張起來,在他的眼前,東陵曦將他的YU|望含進了嘴裡,難以置信夾雜著滅頂的快感,讓男人眼前變得一片雪白。
  東陵曦只感覺身|下|人微微發著顫,粗重的喘氣此起彼伏,靈巧的舌挑逗著每一個敏感的地方,抬眼看去,男人閉著眼,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不出一聲,雙手攥的發白,摸摸男人的大腿根部,壞心眼的在最要命的地方用力一吸。
  「啊!」
  東陵曦蹙起眉頭,抬起頭,不自主的咳嗽起來,擦擦嘴巴,望了望剛剛熄滅的火苗,得意的翹起了嘴角,爬到男人身側,解了腰帶,彎彎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男人看,「楚言?」
  楚言將臉藏在被子裡,呼吸十分沉重,整個人就像定住一樣。
  「你躲起來也沒用,我贏了。」
  「……」
  「楚言?」
  「……」
  「再不回答,我就要……」伸手抓抓男人的頭頂,「再來一次了。」
  「……是。」
  「嗯?」
  楚言從被子裡出來,低垂著眼睛,臉頰紅的不像話,聲音很小:「……是。」
  「是什麼?」
  「……您,您贏了。」
  東陵曦的眸子一下子就變得像海底一樣沉,捏住男人的下巴,把臉抬起來,「願賭服輸?」
  「……是。」
  湊近腦袋,與男人細細JIE|吻,空隙間,東陵曦啞聲說道:「怎麼樣,自己的味道?」
  
  「咱們就去梅有香的故居看看,興許會有些發現。」東陵曦喝著粥,也不抬眼睛地說道。
  楚言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腦子不是很能跟上自家主子的思路,「……啊?」
  狠狠敲一下男人的腦門,東陵曦擰眉,「想什麼呢,這麼心不在焉的。」
  「沒,主子,楚言沒想什麼。」
  「瞧你這傻愣傻愣的德性,我剛才說什麼了?」
  楚言張張嘴,抬頭看向東陵曦,眼睛瞄來瞄去,終是落在東陵曦的嘴上,臉不住地又『唰』一下子紅了透,接著迅速地低下了腦袋。
  東陵曦挑起眉毛,伸手捏捏男人的鼻子,拽拽,恨鐵不成鋼地說:「瞅你這點兒出息,早上那點兒事兒就讓你成這德性了。」
  「……不,楚言不敢。」
  「什麼敢不敢的,不就是口……」
  「主子!」楚言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別,別說了,楚言……」
  東陵曦撇起嘴,氣的直運氣,他真沒想到吹個簫就能讓楚言羞成這樣,常年的一張冷臉竟然有表情了,發狠地一口喝乾一碗粥,「我剛才跟你說,咱們就去梅有香的故居看看,興許會有些發現。」
  「是,楚言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說著,也不待東陵曦同意,扭頭就衝上了樓。
  留下東陵曦一個人看著楚言那碗沒怎麼喝的粥,萬分無奈的笑起來。
  
  楚言進屋關上門,呆呆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面,片刻後又抬頭看向亂糟糟的床鋪,眨巴眨巴,臉又變得黑紅黑紅的,右手猛地摀住眼睛,喃喃自語:「天啊……」
  
  楚言提著包袱,牽過馬車,扶東陵曦上了去,自己歪身坐在馬伕的位置,鞭子一甩,隨著兩匹駿馬的嘶叫,慢悠悠的啟程了。
  東陵曦笑瞇瞇地坐著,對前面駕車的楚言說道:「楚言,出城鎮,走官道,人少。」
  「是。」
  兩馬領車,楚言又駕的好,不多時就出了小小的城鎮。
  穩穩的馬車,很少顛簸,東陵曦挪到楚言身邊,「沒想到你馬車駕的這麼好。」
  「謝主子誇獎,以前在那邊的時候,會從附近的城裡買些工具什麼的。」
  「你駕馬車?」
  「是。」
  「一直都是?」
  「不是,是您來駐守的兩年多裡,新配的任務。」
  「哦,」東陵曦抿抿嘴,眼睛瞟瞟,伸手指右邊的大道,「走南邊,路程短。」
  「是。」
  「哦,對了,媳婦兒,一會兒中午我要吃野兔子。」
  「啊?」
  「啊什麼,吃兔子有問題?」
  「不,不是,是……」媳婦兒?!!
  「那不就得了,這多廢話,快趕路。」
  「……」楚言扁扁嘴,不敢反抗,「……是。」
  
  1半刻:12小時為100刻,一刻是7.2分鐘,半刻是3.6分鐘,說明言媳婦兒實在不給力!!=。=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東陵曦:⊙V⊙,嘿嘿,你就是我媳婦兒,不承認試試!!
楚言:……
東陵曦:叫聲老公聽聽。
楚言(已經習慣了):……主子瘋了。
PS:期待大虐的太太們啊,在下不擅長虐的,估計大不了……
先試試,如果被鎖,就發到不老歌去……~~




☆、第六十四章   前世迷霧散十五

  梅有香的故居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淡雅院落,寒梅淡香,小小的院子裡種滿了梅花樹,石板鋪成的蜿蜒小路,木屋似隱非隱,微風一掠,捲起無數粉色花瓣,一併遠去。
  孤獨。
  而絕美。
  東陵曦站在柵欄外,看著眼前的一片淡粉,心中出奇的平靜,朵朵梅花後,彷彿那粉衣女子依然帶著溫婉的笑,說著體貼的話語,迎他進屋坐坐。
  楚言大略掃視了一遍,梅花一樣的院落坐落在山中一小田野上,四周寂靜無人跡,早已人去樓空的院子,卻毫無蕭索之意,就好似一幅畫,掛在這天地間一樣,沒有時間的流失,亦是沒有生氣。
  伸手就要推開竹門,在觸碰到的一霎那,楚言明顯感覺到了一種阻力,很薄的,很滑的一層薄膜,指尖收回,帶起了一片漣漪,連眼前的小院子都隨之顫了顫。
  「是幻陣。」東陵曦在楚言身後,輕聲說道,上前幾步,將手虛放在竹門之上,慢慢滑下,大約腰腹高度的位置停住,手掌逐漸發出紅光,很是緩慢地向裡推去。
  隨著深入,薄膜漸漸發出『吱卡』聲,整個景象都變得扭曲,東陵曦的手所接觸的地方開始變黑,並且逐漸擴散開來,面積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濃。
  「梅有香的桐梅幻陣就算過去了這麼久,力量依然不減,」縮回手,東陵曦微微蹙起眉頭,扭身將楚言的佩劍拔出一截,右手快速一抹,鮮血猛地湧出,一滴滴滴落在地上,入土即消失不見。
  「主子,」楚言小聲的喚了一聲,帶著些許心疼。
  東陵曦歪歪頭,眸子即刻泛出隱隱紅光,把流著血的右手手指放在唇上一吻,再轉身印在屏障之上,血好似紅蛇一般,沿著一種奇異的路線,向整個屏障蜿蜒擴散,不多時,佈滿屏障的血痕開始燃燒起來,火勢越來越大,越來越猛,整個院子成為了一個大火球在荒蕪的田野上燃燒。
  把東陵曦和楚言映的紅通通。
  只是瞬間而已,『啪』的一下子,大火消失無蹤,滿是梅花的院子還是如初來時一樣。
  東陵曦又伸手試了試,竹門無聲的自動打了開來,邀請一般。
  四周空氣驟的變得十分詭異陰冷,濛濛霧氣漸漸升起。
  「我從不曾想到,」東陵曦突然開口,頓了頓,自嘲的一笑,「會被逼至此,身邊接二連三出事,卻至今不知我所以為的『開始』是不是真的『開始』,當真可笑。」
  楚言抬眼看過去,眸子深黑,動動嘴唇,終是不知說什麼勸慰,暗惱自己的口拙,低下頭,手蹭蹭衣服,猶豫了一陣,還是勾了東陵曦的手指在手。
  手指一熱,東陵曦並沒有低頭看,依然直直地看著面前的小院子,眼睛卻彎了起來,一個真正的似水柔笑掛上了他的臉,邁出了步子,進了梅花院落。
  
  東陵曦和楚言現在很能理解那種小雞破出蛋殼的感覺,先是很有韌性的薄膜,再來是一面很堅硬的透明牆壁,突破時,本來已經掉落的尖銳碎片毫無預兆的又重新浮起,向二人衝去,楚言眼睛一凌,本能地轉身,把身後緊挨著自己自家主子死死地護在了身下。
  『叮,叮叮噹』
  碎片落地的聲音,霎那間驅散了濃重的霧,一切都變得明亮起來。
  東陵曦站起身,撣撣衣袖,審視地觀察這突然有了鳥鳴,溫暖,以及陽光的院子,梅花香更加撲鼻。
  楚言乾咳一聲,抬眼望去,眼神驟的變得奇怪起來,「主子,這裡種的是梅花,可楚言聞到的卻是櫻花香。」
  轉身托起男人的臉頰,東陵曦眼神迷離,舉起楚言的右手,一道被屏蔽碎片割破的血口子進入他的視野,低頭,慢慢吻上去,舔掉流出的一絲鮮血,聲音低沉:「什麼都不要相信,隨著紅石手鏈走,切忌。」
  然後,東陵曦變得虛幻,如同流水一般,就這麼在楚言眼前消失不見了。
  
  東陵曦一踏進這桐梅幻陣,就感覺到了一瞬的扭曲,空間開始旋轉、抽緊,他轉身看向已經變得很模糊的楚言,抓了男人的手,做了個記號,便被漩渦吸了進去。
  溫暖,柔滑,粘稠,腥味很重,味道有些微鹹,東陵曦比任何人都能清楚地形容出羊水的味道,感覺,氣味,那是只屬於母親與孩子之間共同的秘密與場所,最為獨特,最為珍貴,但是,卻讓他感到異常的恐懼與痛苦。
  他開始掙扎,閉著的眼睛無論怎麼樣都無法睜開,粘稠的水阻礙著他的動作。
  離開!我要離開!
  他更加激烈地掙扎起來,胡亂地動作,盡全力逃出去。
  然而,女人異常痛苦的喊叫驚的東陵曦一顫,一股無法抗拒地推力,將他向外排出。
  他猛然想起,他在『新生』!
  原來所謂『移世』,不過如此而已,帶著記憶來到異世,命運又會如何?
  七星張狂的笑著,眼中的蔑視看向所有人。
  
  漩渦再一次襲來,身體被旋轉的痛苦,讓東陵曦四肢發軟。
  幻像亦真亦假。
  斬殺了刺客、救了自己的劉九楓,衝著自己開懷地大笑;
  莫名低落的劉九楓,抱著自己,無數遍地承諾著不會離開;
  沙漠中的劉九楓,表情猙獰、驚恐、噁心,夢中的嘴唇動了起來:惡鬼。
  東陵曦在心中獰笑。
  惡鬼?我嗎?劉九楓,誰才是真正的惡鬼,你比我更清楚。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第三次漩渦開始旋轉、拉拽。
  之後很久,東陵曦都會想,他救贖了那個聲音的身體,而那個聲音卻救贖了他即將腐爛的靈魂,真是個好買賣。
  「主子。」
  英挺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跪倒,感激自己帶給他的自由和尊嚴。
  平常冷面的侍衛,眼睛濕潤的望著自己,身體順從的打開,就像獻祭。
  『你是不是永遠都會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呢?』
  『楚言會一直都在。』
  
  『請您別趕楚言走。』
  『楚言選第二個,選留下。
  『楚言從沒後悔過。』
  『楚言不傻,楚言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東陵曦呆愣愣地看著一幅幅畫面,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思考。
  
  倒在血泊中的劉九楓變得黑白、陳舊。
  想要救你。
  付出一切去查殺你的人,只是想要報仇。
  自欺欺人了一次又一次,想像你死的不甘,死的不願。
  
  東陵曦剎的眼睛發紅,血從嘴角慢慢流出,咽進去,再反出來,血越流越多。
  張開嘴,聲音沙啞:「這就是你想讓我看見的嗎?」
  狠狠地向著虛空的天空望過去,東陵曦雙手紅光猛地變亮,火焰就像大浪一般洶湧隆起,隨著東陵曦一個向下的手勢,猛力撲下去。
  所有的景物仿若被火燒了的宣紙,捲起、發黑,直至燃燒殆盡。
  「哼!」東陵曦面目陰沉,眼中毫無溫度,「巴雲,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幻境消失後,一棵梅花樹下站著的正是那個被陰陽家驅逐的巴雲,剛毅的漢子一身麻布粗衣,眸子像是一灘死水,整個人沒有生氣,「他說是你殺了玉狐。」
  「那又如何?」
  「為什麼?」
  「她那樣也叫活著?」
  「那也是活著。」
  東陵曦嗤笑一聲,搖搖頭,「當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不是很高興玉狐死了嗎。」
  巴雲木然的眨眨眼,表情變得很虛幻,又一次說道:「他說是你殺了玉狐。」
  「他?七星嗎?」
  「……」
  「你知道人最可悲的是什麼嗎?」
  「……」
  「親手毀掉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巴雲,當年在陰陽家的時候,你做過什麼?」
  「……」
  「玉狐在魚風池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
  「口口聲聲說自己愛玉狐,結果如何呢?」
  「……」
  「梅有香是你殺的吧?」
  「……」
  「你不過就是七星的一條蟲。」
  「……」
  「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只要按照我說的做,就能得到玉狐』,對吧?」
  巴雲眼睛猛地撐大,咬牙切齒地喊道:「不是!我不會害她的!不是!不是!」
  「呵呵,」歪頭輕輕笑起來,東陵曦眼睛彎彎,「可悲,可恨的男人。」
  「你!是你殺了她!!!」
  「沒錯,是我殺的,你能拿我如何?」輕蔑地仰起下巴,眼睛冰冷。
  「殺!殺!」巴雲手中突然出現一把黑色長刀,一揮,氣震山河,嘶叫不止:「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還我玉狐!!」
  微垂下頭,眸子如火般發出紅光,嘴角輕笑,白雪扇燃的熊熊,「下賤的東西,就來品嚐一下火神的威力吧。」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沒法,我要控訴狸貓……嚶嚶嚶……
狸貓的《神選紀年》太好看了……催更!!!!!
PS:球擴散!!!!!我貓~~




☆、第六十五章   前世迷霧散十六

  火焰。
  神賜予人世最完美的東西。
  擁有裁決生與死的絕對力量。
  將最明亮的希望帶到世間。
  同時,把人間拖入殘酷的煉火地獄。
  
  院落猶如火海,梅花樹被燒的通紅通紅,卻絲毫沒有變化,就如同一棵棵火炎鐵樹,裝點著地獄。
  東陵曦赤紅雙目,帶著冰冷的笑意,右手輕輕搖著白雪扇,火蛇纏繞在他的身上,翹起蛇頭吐著信子,以他為中心,另一條巨大的火蛇盤踞著,時不時濺出火星。
  巴雲呼吸急速,眼睛撐大一眨不眨,握著長刀的手爆出青筋,嘴中不停的叫喊:「你殺的!你殺的!你殺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間,巴雲已然到了東陵曦的兩丈內,長刀舉起,裹著破空的勁力,狠狠砸下。
  東陵曦眼睛一陰,右手合了白雪扇,伸直手臂,一鬆勁,只輕輕捏住尾部,使得扇子倒著蕩了蕩,小聲說道:「固。」
  火蛇週身的火猛地漲高,蛇的腰身拱起,血盆大口張到極限,迎向長刀。
  刀與火焰的碰撞,噴灑出無數的火星,激盪的整個空間都震了震,火的梅樹微微晃了一下,巴雲有些疑惑地看看自己的長刀,轉了轉,接著又是一個橫掃千軍,把火蛇一刀打得歪在地上,小木屋變成一片廢物。
  火蛇『嘶嘶』尖叫,蛇尾嗖嗖的離開東陵曦的身邊,粗壯的蛇尾向巴雲全力掃去,蛇頭一扭,在小院子裡蜿蜒爬行,所至之處,火焰熊熊。
  巴雲躲過了蛇尾的一甩,長刀一橫,掃斷了數棵梅樹,手下一轉,刀尖向下,再狠厲一戳,將蛇尾的尖端部分切下,緊接著,刀刃翻轉,從蛇尾的斷部中間直至蛇頭狠命一劃。
  火蛇頓時變成兩半。
  火,更旺,而後,驟的消失不見。
  火蛇的嘶叫聲,也彷彿像斷了線的木偶,卡的一下子靜了。
  「火!到處都是火!」巴雲虎目脹大,嘴還不停歇的嚷嚷:「地獄!地獄!」,伸手指向東陵曦,「你!玉狐!還我玉狐!還我玉狐!」說著,東倒西歪地衝向東陵曦,長刀亂揮,將擋住他前進的梅樹全部砍到,接近東陵曦時,竟丟了長刀,雙手成爪,就要掐上東陵曦的脖子,卻在臨近的距離生生定住了。
  就在巴雲衝過去砍到梅樹的時候,所有倒在地上的梅花樹,都輕輕顫了一下,梅花枝開始伸長、生長,慢慢纏上了巴雲的腳踝,順著腿向上攀爬、攀爬,捆住腰背的時候,梅花枝瞬間一拽,將巴雲扔了出去,然後,全部聳起,再衝下,迅速地把倒地不起的巴雲繞起來,一圈又一圈,裹得越來越多,越來越緊。
  東陵曦垂眼,矮身撿起自己腳邊的一朵梅花,摸了摸,抬頭看向被裹成一個球的巴雲,「你把梅有香殺了,卻又一次次地重返這裡,想找什麼?玉狐嗎?」
  那梅花枝做成的球動了動,發出『呃唔』的悶叫聲。
  「梅有香的幻境讓你見到了玉狐,你忍受不了,那種慾望壓抑不下去,你就想把你看見的玉狐帶出來。」
  「當初玉狐受苦的時候,你躲起來,閉著眼、摀住耳朵,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那麼的懦弱、虛偽、無情,卻在看見幻影的那一刻,想要彌補,真是讓人噁心。」
  球滾動起來,很多地方開始崩裂,『卡巴卡巴』地不停響,一隻黑色的手從縫隙中伸出,扒著地面,企圖爬行,又一隻黑手掙扎出來,胡亂的抓撓、拉拽,然後,那兩隻手變得很長很細,它們捲住球,將梅花枝一點點剝離開來,漸漸撥開一個小洞,又有很多的黑手探出,四處摸索。
  東陵曦微微皺了皺眉頭,清秀的臉繃緊,深吸口氣,繼續說道:「想要不敢要,日日夜夜的窺視,親手把玉狐的藏身地點告訴了七星,看見活人木中玉狐,你是不是終於可以去碰碰她的臉,噁心的東西,像蟲子一樣扭曲的活著。」
  「不!不!住嘴!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無數的黑手相繼探出,巴雲的聲音有些奇妙的扭曲,鼻音很重,也很尖,但又確實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只見幾條黑手都轉了過來,每條的上面都有一張嘴,它們在喊叫,嘶叫的喊著:「撒謊!騙子!是你殺了她!」而後,其他的黑手也上上下下地爭相嘶喊:「殺!你殺的!你害的!你出賣的!你出賣的!」
  聲音太過刺耳,讓人反胃,東陵曦退了半步,摀住嘴,胃中翻騰不止,耳膜被震的生疼。
  「呵呵,真美!玉狐真美!就算是被釘住了,也是那麼美!咿嘻嘻嘻!」讓人膽寒的嬉笑聲,黑手上的嘴互相陶醉的說著,它們越伸越長,高高遙遙的,就像一條條飄在空中的柔軟的綢帶,聲音怪異,空蕩,所有的話,被不同的嘴不斷重複、嘶叫。
  
  「你殺的!」
  「真美!」
  「你出賣的!」
  「那麼美!」
  「不是我!不可能是我!」
  「騙子!」
  「騙子!」
  「殺了你!」
  
  抬起頭,東陵曦望著無數的黑色綢帶,抿抿嘴,右手上的扇子『騰』的重新燃起來,慢慢舉起,火的八卦在空氣中出現。
  那梅花枝的圓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向東陵曦這邊轉過來,露出一隻血紅的巨大眼睛。
  眼睛眨了眨,圓球晃晃,無數的黑手齊齊降下,分別將至眼睛的兩旁停住,聲音變得平穩:「真的不是我!我不會害玉狐的!你要相信我,七星說是你殺了她!」
  東陵曦未做任何理會,左手掌心放在八卦的中心位置,右手橫著置於左手手背之上,低聲道:「火龍,滅。」
  八卦中心猛地躥出一個兩人高的大龍頭,那火龍張口怒吼一聲,望著不遠處的獨眼怪球,狠狠噴了一個鼻息,看似有些不滿,然後吐出一股赤紅火團,直直撲向怪球。
  『比裡啪啦』,怪球燃起來,帶著無數好似冤魂一樣的哀嚎和求饒。
  不過片刻,東陵曦就收回了八卦,右手一揮,怪球上的火『呼』的不見了,獨獨留下一個乾枯、漆黑,散發著腐肉臭味的肉團。
  「不是我……」肉團的聲音沙啞又尖細,說話十分痛苦,「不可能是我……。」
  「七星為什麼讓你殺梅有香?」東陵曦輕聲問道。
  「……不…是我……」
  「當初七星誘惑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不,……是……」
  幾番詢問都沒有結果,東陵曦歎了歎,有些煩躁,右手火焰燃起,說話就要把那肉球燒個乾淨。
  「……他,很真…誠……」
  東陵曦停住,放下手,「七星?」
  「……他,他說,玉狐……有,他的東西,……想拿回……」
  「巴雲?」
  肉球上的獨眼本是已經焦了的,卻在這時流了淚,「他,騙我……找,玉狐……抓走,她……活人木,……害怕……」
  東陵曦攥攥拳頭,緊緊蹙起眉頭。
  獨眼不停的流著淚,聲音中透著絕望:「……我,怕…被,做成…活人木……」
  肉球顫抖起來,無數黑色的手也縮回了一點兒,「可怕……他,我,殺梅有香,……梅有香辦事,失敗…梅…藏起…東西……他……要,找回……噗……!」
  「巴雲?」
  獨眼肉球突然開始噴血,急速乾癟下去,淒涼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是無聲的哭喊:「玉……」
                        
作者有話要說:= = …… 我什麼都不想說了……~~
困死我了……




☆、第六十六章   前世迷霧散十七

  四周的景象就像翻頁的書,一翻不見,東陵曦閉眼,等待眩暈感消失。
  睜開眼的時候,黃沙肆意,大漠浩瀚。
  東陵曦楞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入眼的是一雙小小少年郎的手。
  「東陵小子……」
  肩被用力地一拍,一個痞氣的男聲滑進了東陵曦的耳朵,熟悉卻又讓人感覺遙遠,抬頭望去,那張思念至極的臉掛著爽朗的笑,與記憶中的那個人沒有絲毫差別。
  「劉九楓?」東陵曦難以置信的蹙起眉頭。
  劉九楓眨巴眨巴,看東陵曦一臉呆樣,又伸手拍了少年後背一下,笑說道:「傻了你,看見我很新鮮?」
  「……你,」東陵曦嚥了口口水,不自覺地抬手拉拉男人的鼻子,戳戳臉蛋,拽拽頭髮,「你是活的……」
  劉九楓撐大眼睛,揮開東陵曦的手,大聲說道:「瘋了吧你,我不是活的,還能是死的!」
  「嗯。」東陵曦老實地點點頭。
  「臭小子!你還點頭,我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死!」
  「你真活著?」東陵曦捏捏男人的手。
  「廢話!我這不活生生地站這兒呢嘛!」劉九楓摸摸東陵曦的腦袋,很是擔心:「你小子不會被那幫人打傻了吧。」
  「哪幫人?」
  「真傻了,不應該啊」劉九楓微微彎腰,與少年的東陵曦平視,黝黑的眸子非常認真:「一幫子江湖俠士嚷著要殺咱們,咱們就和那幫人打起來了,你一發火,就把他們都燒了,」伸手向旁邊一指,「屍體還在那邊呢。」
  東陵曦木木地扭頭看過去,一堆看不出形狀的黑色枝幹七七八八地橫豎散了一地,一幕幕打殺、亂鬥的景象從眼前快速閃過,最後記憶中的一聲『惡鬼』把少年的東陵曦拽回了現實,看向劉九楓,兩眼無神,聲音乾啞:「無論你如何想我,我都不過是為了救你。」
  「啊?」劉九楓很不理解挑起眉毛。
  「我在你眼裡,原來是那麼醜陋可怖。」
  這話一落,劉九楓頓時瞪大了眼睛,擺手否認道:「東陵曦,你這臭小子可別誣賴我,你大哥我什麼時候說你醜陋可怖了,你長的跟個小丫頭似的,怎麼可能醜陋!」
  歪頭眨眼,東陵曦抿起嘴,非常疑惑,眼睛左右轉動把周圍觀察了一遍,最後重新看向劉九楓,有些遲疑地問道:「我,殺那些人的法子,你不覺得……」
  「什麼?」
  「很噁心嗎?」
  「額……」劉九楓扁扁嘴,抓抓後腦勺,有些不好開口,嘴張張合合半天也沒說出什麼。
  東陵曦眼睛一暗,翹起一邊嘴角,嗤笑一聲:「劉九楓,你無需如此,我早就知曉你是如何想我的。」
  劉九楓眼神不定,「知道我怎麼看你,你……怎麼可能知道。」
  「這不過是幻境之中,現實已過多年了,舊事重演,我怎會不知。」
  「什麼幻境啊!」劉九楓回過神,「你真傻了你!咱倆在大漠,真真實實的大漠,哪來的幻境,東陵曦,你小子沒事吧?」
  「無事有事都沒關係,」少年的東陵曦屈身坐下,望著漠海殘陽,感到些微失落,又覺得等一個幻象對自己說一些那個人不可能說的話,即可笑又可悲,低聲自嘲一笑,仰聲說道:「無妨,惡鬼便惡鬼,我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更不會去計較一個稱呼。」
  劉九楓有些不明所以,緩緩蹲下,捅捅東陵曦,小心翼翼地詢問:「喂,你怎麼了?」
  「我很好。」
  「其實,……」劉九楓聲音小小的,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剛才的事確是嚇到了我,但是,東陵小子就是東陵小子,我是你大哥,自能理解你,你是為了救咱們,所以你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我可自認從沒侮辱過你分毫,你……別誤會我。」
  東陵曦轉過頭,呆愣愣的,「你說什麼?」
  「這麼酸的話,我都說了,你可不能賴賬,」向少年的東陵曦湊湊近,劉九楓嘿嘿傻笑,「你瞎想什麼的,我可能罵你嗎,你是我唯一的小弟,疼還來不及呢。」
  「可,」東陵曦張張嘴,看著劉九楓,喜悅不自主的佔滿了心,「可你,真不怕我嗎?」
  「怕你幹什麼!」
  「但……」
  「別可啊但啊的了,你怎麼這麼囉嗦,」劉九楓不滿的嘟囔,伸手攬了少年的肩膀,很是神秘地小聲說:「我有個秘密,想聽不?」
  東陵曦笑笑,桃花眼彎起來,扭頭看著男人的眼睛,「你說我就聽。」
  劉九楓湊到東陵曦的耳邊,聲音低沉:「沒覺得剛才我說的那段很酸的話,非常耳熟嗎?」
  「啊?」
  「呵呵,你最想要什麼的到底是什麼?」
  「……楓哥,你什麼意思?」
  東陵曦看不見的一面,劉九楓的眼睛漸漸沒了瞳仁,虛放在少年東陵曦胸肋附近的手中,一把尖銳的匕首閃著寒光,「你真傻,可憐的傻子,」說的同時,匕首猛地捅進東陵曦的胸口,力氣極大。
  胸肋一陣劇痛,少年的東陵曦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衣襟,不解的眨眨眼,嘴角緩緩留下鮮血,抬起頭,眼中是難言的悲傷,「為什麼?」
  沒有瞳仁的劉九楓冷哼一聲,「悲哀,就算明知是假的,你也相信。」
  「為什麼?楓哥,我只是想救你,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嗎?」
  「傻子,那些話,你真的不覺得耳熟嗎?」
  周圍開始扭曲、拉伸、消失。
  眼前的情景漸漸崩碎瓦解,劉九楓嘲諷的笑聲不斷的迴響,直至一切變得黑暗,而後『唰』的一下子,淡粉的梅花重新出現,異常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喚著:「主子!您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了!」
  後背被一條手臂托住,斜靠在結實的胸膛上,胸口隨著擔心的低喚而有些震顫,震得東陵曦的臉頰有些木木的,右肋的地方劇痛難忍,血越流越多,染紅了緊緊捂在上面的厚實手掌,抬起頭,一貫冷面的男人眼中滿是慌張無措。
  「……楚言。」
  「主子,您別說話,楚言先給您止血,然後帶您去找大夫,」說著,把東陵曦穩穩地放在自己腿上,脫了自己的外衣裡衣,再慢慢打開東陵曦的衣襟,從衣服堆中取了藥粉,十分仔細地灑在上面,而後撕了自己的裡衣,一點點纏好,偶爾碰到東陵曦肌膚的手微微發著顫。
  東陵曦抿抿嘴,想起幻境中的劉九楓一遍一遍問自己是否耳熟的話,眸子深黑,當然耳熟,那話是楚言跪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帶著質問和不滿的話,也是最震撼自己的心的話。
  
  「剛才之事確是嚇到了楚言,但是,主子是主子,主子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楚言自認從沒忤逆過主子分毫,效忠主子也並非因為報救命之恩,主子是楚言的主……,您……請您別趕楚言走。」
  
  最讓自己踏實、安心的話。
  一個人完完全全屬於自己,心甘情願屬於自己的宣言。
  
  「楚言,」東陵曦的聲音很低,聽得出那道傷確實非常重,應是傷到了關鍵部位,讓東陵曦的體力急速消耗,「我沒事,……不用擔心……」
  楚言一圈一圈地認真的把傷裹起來,呼吸壓抑,也很快,腦門上隱隱有些汗,包紮完,把東陵曦又往自己懷裡摟了摟,右手用力抱著,左手吃力地把東陵曦的衣服整理好,聲音刻意壓低:「主子,……沒事,楚言,帶您去找大夫……」
  東陵曦低聲笑笑,又瞬的蹙起眉頭,笑起來時的肌肉運動帶的傷口疼的更加劇烈,「楚言,……原來你一直都在。」
  楚言卻很顯然沒有注意聽東陵曦到底在說什麼,他一心都鋪在了東陵曦的傷口上,雖然上了上好的傷藥卻仍然有血不住的流出,扭頭看看,總是悠然自在的這人已是一臉蒼白,呼吸微弱,心下登時一痛,牙死咬了下唇內側,自責、悔恨接連不斷。
  「對不起,是楚言的錯。」
  「對不起。」
  抬手握住男人依然捂在自己傷口上的手,東陵曦彎起眼睛,吃力地搖搖頭,「你沒有錯,……錯都在我,是我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算不算虐……
總之,貓貓認為這是一個小虐……=w=
留言哦親……
擴散哦親……
愛貓貓哦親……




☆、第六十七章   前世迷霧散十八

  『屬火者,唯水克之,胸肋之處下三分為最弱點,通過陰寒利器,滲入水行之數,恐性命之憂。』
  
  東陵曦閉著眼躺在楚言的懷裡,頭紮在男人的肩窩中,微微喘氣,全身發虛汗,心思百轉千回,自己的弱點,在這普天之下,只告訴過一個人……
  抬眼看去,見楚言眼中雖是萬分焦急,卻沒有半點異常,便啞聲問道:「楚言,你可有遇到什麼特別的?」
  楚言右手把人緊了緊,左手擦了東陵曦頭上的汗,看著東陵曦胸前的血依然是泊泊流出,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理都不理,橫抱起來,運起輕功,轉身離去。
  在楚言懷裡很是安穩,又無需任何顧慮,東陵曦望望楚言,低歎一聲,不再多想其他,一歪頭,昏睡了過去。
  
  楚言一路狂奔,雙臂也使著內力,以防東陵曦在路途中顛簸,下了山,就直奔山下小城鎮的醫館。
  此時,已經是夜裡,小城鎮一片寂靜,醫館自然也關了門。
  楚言在醫館前穩穩落地,未作任何思考,抬腳就把醫館的大門踹了個稀巴爛,把睡在外屋的小藥童嚇的摔了下床。
  「把大夫叫起來。」楚言雙眼泛紅,惡狠狠地盯著地上的小藥童,聲音嘶啞。
  小藥童嚥了嚥口水,見這人貌似是個求醫的,就壯起了幾分膽兒,「有,有你這麼,求,求醫的嗎!你……!」
  楚言雙眼一瞪,「廢什麼話,快去!」
  小藥童一哆嗦,甚是害怕,四腳並用的跑進了內室。
  楚言也沒停留,隨著小藥童也進了內室。
  
  這醫館的大夫一早就被楚言一腳踹門的動靜給嚇醒了,自己心裡盤算恐怕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就批了外衫起身,正巧那小藥童和楚言也進了來。
  「師傅,」小藥童迅速躲進自己大夫師傅的身後,哆哆嗦嗦地指著楚言,小聲說:「這,這人他……」
  「我家主人重傷,急需救治,吵鬧了大夫還請恕罪,但必須立刻救治。」話畢,也不管那大夫如何,扭身就把東陵曦放在了那大夫的床上,臨了還蓋了被。
  大夫眨眨眼,心說真是頭一次碰見這麼蠻橫的,扁扁嘴,手一背,擺起了一副很不高興的架勢。
  楚言這邊急的都快給自己兩刀了,一回頭,見那大夫靜待不動的樣子,那火是蹭蹭地沖腦門子,左手一把抓了大夫的衣領,右手抽了自己的短刀就橫在了大夫的脖子上,眸子深黑:「快點治,否則就殺了你!」
  大夫一顫,「好漢,好漢息怒,老夫立刻救治,立刻救治啊……」
  楚言死死地瞪著大夫,放下手,坐在床頭,輕輕捧了東陵曦的頭放在自己腿上,掀開被子的一角,露出血紅的衣襟,沉聲說:「我主人被刀捅傷了,傷口很深,我用了止血藥,血還是不停。」
  大夫擦擦額頭的冷汗,低聲吩咐了小藥童準備東西,便諾諾地走到床邊,手顫顫悠悠地解開東陵曦的衣帶,顫顫悠悠地拆下楚言之前裹的布……
  楚言低頭冷冷地盯著大夫的動作,眉頭一皺,冰冷地說道:「我主人若有閃失,就拿你陪葬。」
  
  +++++++++++++++++++++++++++
  
  那大夫嚇的臉色煞白,手僵了僵,抿嘴一沉氣,取下東陵曦胸上的白布,拿了小藥童送來的工具,就忙活了起來。
  傷口比想像中的更加嚴重,大夫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勉勉強強把傷口上的血止住,重包紮上後,甚是小心地對楚言說:「好漢,你家主子這傷太過奇特,老夫現在暫時把血止住,但醫術所限,實在無能為力,還請……」
  「我壓根就沒指望你,你把血穩住便好,我自會去叫來能治這傷的人,」楚言掩了東陵曦的被角,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塞進老大夫的手裡,聲音刻意壓低:「人沒到之前,煩請把這屋子借我們一用,還有三餐,銀子還會給你。」
  這廂,楚言遣走老大夫兩人,從窗口放了只特級的金蝶,就又坐回東陵曦的床邊,從邊緣探進被子裡面,握了東陵曦的手腕,將內力一點點注進去,眉頭緊鎖,雙眼血絲密佈。
  
  而另一邊,在遙遠的極北之地,陰森壓抑的叢林山谷中,一座紅黑色調為主的大山莊內,翼鴻坐在練功房內,手拿軟布慢慢地邊擦著紅傘,邊說道:「消息准嗎?」
  鬼影跪在翼鴻的腳邊,低垂著頭,「是。」
  翼鴻翹起嘴角輕聲笑了笑,「梅有香的桐梅幻陣竟然被楚言破了,」放下紅傘,抬腳踩在鬼影的肩膀上,低頭低聲問:「你覺得可能嗎?」
  鬼影沒有絲毫反映,任翼鴻的腳在自己肩上用力攆踏,動作也是一動不動,沒有絲毫變化,聲音刻板:「屬下不知。」
  「哼,東陵曦呢?」
  「重傷。」
  「梅有香院子裡的東西也被楚言拿走了?」
  「是。」
  翼鴻瞇起眼,托起下巴,「楚言不會陰陽術,斷是沒道理破了桐梅陣的,定是那石頭的緣故。」
  「是。」
  「派人出去查查東陵曦給楚言的那條手鏈的來歷。」
  「是。」
  
  虧得獄良輕功了得,又精通追蹤之法,帶著楚井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了楚言他們,此時已經過了五天五夜。
  這幾天裡,老大夫通過楚言身上攜帶的上好傷藥,把東陵曦的傷勢惡化速度降到了最低,這期間,東陵曦迷迷糊糊的只醒過一次,不到兩刻就又昏了過去。
  楚言一直用內力為東陵曦吊命,日夜不休,即感不到累也不覺得餓,只知道盯著東陵曦,兩眼一刻不離,手也緊緊握著不放開。
  獄良和楚井進來的時候,楚言一臉蒼白,呼吸粗重,他手腳早已酸軟,眼神已經開始有些渙散。
  「良子,快把楚言拉出去,讓他睡覺吃飯,這樣下去,主子我還沒治好,他就先翹辮子了。」楚井的眼睛瞪得老大,邊用全力拉楚言,邊喊道。
  獄良沒有二話,上前一步,衝著楚言的後脖子就是狠狠一敲。
  楚言已是力竭,反映不及,直覺後頸一痛,眼前驟黑,就沒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媳婦怒了!!
明天補上……
困~~=_=




☆、第六十八章   前世迷霧散十九

  「楚言。」清麗的聲音在四周迴盪著。
  楚言渾身一激靈,猛力睜開緊閉的雙眼,入目一片雪白,無邊無際的空間。
  「楚言。」那聲音又喚了他一次。
  楚言不明地慌張了起來,開始不停地四處張望、尋找,在無垠的空間中無頭亂撞。
  「楚言,回過頭來,我在你後面呢。」
  「主子。」楚言焦急地喘著氣,轉過身,眼前依舊是虛空一片。
  「主子!」
  難言的焦慮和擔心在楚言的心中蔓延開,漫無目的的步伐漸漸加快,不多時,異常鮮紅的血液在刺眼的白的地上一點點的變得越來越大,直至將整個空間都變得鮮紅。
  白,消失不見。
  一個印在靈魂中的身影站在不遠處,遙遙地望著他,臉上掛著溫柔似水的笑意,聲音清麗:「楚言,我不是在這兒呢嗎。」
  「主子…」楚言雙眼直直,不錯眼珠的看著東陵曦。
  「楚言,你看見我了嗎?」
  「當然,楚言當然看見您了。」喘著粗氣,疾走兩步,卻被一面看不見的牆擋住,不能再前進分毫。
  「楚言,」東陵曦雙眼迷濛,微微歪頭,嘴角慢慢淌出血絲,胸口也被紅色侵滿,「為什麼不過來?」
  「主子!」楚言看東陵曦一身鮮血,再聽這話,更是著急,雙眼泛紅,手攥到發白,指甲死死地扣進了手心中,被咬來咬去的下嘴唇幾乎爛掉。
  「楚言,為什麼不救我?」
  「主子!」狠狠踹向那道透明的牆壁,雙拳也用力地捶打著,虛空的牆壁漸漸有了紅色。
  幾乎變成血人的東陵曦,一臉哀怨,聲音飄渺:「楚言,為什麼?」
  「為什麼不救我?」
  「我對你不好嗎?」
  「你怎麼可以忘恩負義呢?」
  「我死了,你是不是覺得非常高興。」
  「你是不是一直盼著我死!」
  「你是不是……!」
  東陵曦越說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哀嚎,淒涼至極,滿臉鮮紅,怨恨地瞪著楚言。
  「不是,」楚言身體僵住,無助地搖著頭,雙手緊緊摀住耳朵,眼用力閉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聲音顫抖,嘶啞……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楚言。」獄良皺眉,看著昏睡的楚言不停的重複著『不是』,下唇被咬的全是小口子,伸手用力推男人的肩膀,大聲喚道。
  楚言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獄良心下發狠,眸子一沉,『卡吧』一聲卸了楚言的右手臂。
  「呃!」劇痛讓楚言全身一抖,雙眼驟的睜開,呼吸既快又粗。
  「你做惡夢了,我怎麼都叫不醒,只能這樣。」
  楚言茫然的轉了轉眼球,順著聲音,看向了獄良,壓下肩軸的劇痛,低聲問道:「主子呢?」
  「楚井還在治療。」
  楚言有些疑惑地蹙起眉頭,歪頭想了想,回憶至東陵曦全身鮮紅時,心臟驟然一縮,手腳發涼,腦袋一片空白,腳觸到地,站起來就往裡屋沖。
  獄良趕緊上前把人攔住,死死抓著楚言的左手臂,鬼一樣的聲音,沉沉說道:「你做什麼?」
  「放開,」楚言聲音嘶啞,喘著粗氣,雙眼冰冷地盯著獄良。
  「你進去能做什麼?」
  「我讓你放開,聽不懂人話。」
  獄良挑起了眉頭,對楚言的極端無禮感到驚訝,沒想到,惹急的家狼原來如此凶悍,「不放,你進去也沒用,途添不必要的麻煩。」
  楚言眸子驟的一縮,抬起右腳直直地擊向獄良的太陽穴,獄良暗暗吃驚,身體急忙後弓,手勁也鬆了鬆,楚言藉機脫了獄良的掌控,左手握了右臂脫臼的關節用力一錯,『卡吧』一聲生生將關節復了位,抬起頭,整個人陰森森的有些嚇人。
  「讓開。」
  獄良抿抿嘴,斜眼瞥了楚言放在劍柄上的手,「你想鬧出大動靜?楚井可是在裡面救主子,你這麼胡鬧,萬一出點兒岔子,後果可就說不清了。」
  「我不是胡鬧,我要進去,你讓開。」
  獄良冷笑一聲,雙手於胸前盤起,「你不相信楚井?」
  楚言黑了一張臉,想進去看東陵曦,又不敢出大聲,心中萬分著急,眼睛不住向簾子後面瞟了一下又一下,「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你又不是大夫。」
  「諸多推辭!」說罷,楚言一瞬間就到了獄良的面前,左手成爪,企圖鎖喉,獄良側身一躲,直覺身邊一陣小風,楚言已是進了屋裡,無奈的苦苦一笑,望望門簾,轉過身去,只得繼續抱臂,守在屋外。
  
  東陵曦面色蒼白,呼吸微弱,胸口傷口上的血終是被止住了。
  楚言從不曾設想過面前這人會有這般模樣,虛弱,柔軟,他以為自己的主子會永遠笑的若水,輕易化解所有困難,而不是,躲在一個僻靜的小醫館,幾乎死去。
  「血,止住了嗎?」
  沙啞的聲音讓楚井一愣,回頭看去,只見楚言呆呆地盯著東陵曦,動作僵硬,「止住了。」
  「那,……不會有危險了吧?」很是期待的看向楚井,楚言慢慢走到床邊。
  「沒事了,」搖搖頭,楚井站起身,後退了兩步,張張嘴欲言又止,「那個,不用輸內力了,……嗯,我,我出去,就在外面,你守著。」
  楚言幾乎是奔過來的,一下子就跪到了東陵曦的身邊,細細掩掩被角,小心地撥開擋住東陵曦眼睛的髮絲,未作任何回答。
  楚井站在一旁看著楚言,眨眨大眼睛,很是哀傷,不慣喜怒的言大哥竟然也有這種表情。
  
  夜已經很深了。
  楚言跪坐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看著東陵曦,手仍然死死地握著東陵曦的手,木製的小窗戶被夜風吹得『當當』作響,慢慢地起身把窗戶關緊。
  「……楚,言……」聲音乾啞。
  楚言一顫,立刻飛身回到東陵曦身側,帶著狂喜,「主子,你醒了,醒了就好,楚言去叫楚井來。」
  東陵曦半睜著眼睛,眸子暗淡無光,沒有焦距,抖了抖,「……言,我,冷……」
  楚言向前湊湊,坐到床邊,又壓了壓被子,有些無措。
  東陵曦應是還在昏迷中,感到身邊熱熱的,就無力地挪挪,緊緊貼住了楚言的大腿,閉上了眼睛,嘴還時不時的嘟囔著冷。
  眨眨眼,楚言有些思考不能,低頭看看貼著自己的自家主子,慢慢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東陵曦的臉頰。
  滑滑,涼涼的觸感。
  下意識地脫下衣褲,鑽進被窩裡,楚言結實的右手一攬,把東陵曦抱緊了自己的懷裡,寬厚的臂膀把人裹的嚴嚴實實,熾熱的肌膚讓東陵曦舒服的一歎,更使勁地向男人的懷裡扎扎,手也纏了上去,舒服地睡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獄良你太狠了!!QAQ
額……明天後半章,肯定更……
600達成!!……




☆、第六十九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

  東陵曦窩在楚言的懷中睡的很踏實,時不時的在男人胸前蹭蹭,弓弓身子,整條左腿壓著男人,香甜的就像一個嬰兒。
  楚言幾乎是一動不動,任東陵曦自己磨蹭,偶爾東陵曦踹了被子,或是姿勢不舒服了,楚言就小心地調整一下東陵曦的身子,每當這時,楚言對於東陵曦所表現出來的極度配合和順從,都感到一種無法言語的開心。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的人,一直吊著的心終於落了點,雙臂用力,把人抱的更緊些,男人的臉上掛上了從沒出現過的溫柔,眸子都蕩著難言的溫情,被這人完全信任,病危時喚了自己的名字,在自己懷裡柔順的難以置信,這樣想著,男人又用手順了順東陵曦的長髮,情不自禁地輕輕吻住了東陵曦的頭頂,之前擔心到無助的心情也隨著這一吻變得淡淡的,想起幾天前的隨時都會失去這人的恐懼與害怕,楚言又深深蹙起了眉頭,從沒想過這人會先自己而去,從沒設想過這人重傷,這人太過強大完美,就好像永遠都不會失敗一樣,所以當看見不久前還完好的人,再出現時竟然滿身鮮血幾乎死去,那種恐慌無措是誰也無法明白的,機械性地做出反映,用盡極限地把人帶到安全的地方,直到獄良卸掉自己的手臂,腦袋才被劇痛驚醒,回過神的一霎那,鮮紅佔滿了思緒,第一次楚言瘋狂地想要找到那個傷了東陵曦的傢伙,親手殺掉,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是殺掉就可以了,竟然傷害了這個神明一樣的人,傷害了我的神明,我的世界,無法原諒,不能讓這樣的傢伙活下去……帶著這種極端想法,楚言是連疼痛都忘記了的,一心只想確定東陵曦還活著,會呼吸,可以呼喚自己……
  楚言把下巴抵上東陵曦的頭頂,眼睛深黑,用內力讓自己的身體保持較高的溫度,鼻子嗅著東陵曦身上特有的青梅香,努力壓下奔出去查找兇手下落的慾望,並在心裡咒罵著自己的無能……
  只要這人一切都好,自己是怎麼樣都無所謂的……
  
  楚井隨著公雞鳴叫醒了過來,眨巴眨巴大眼睛,『噌』地竄起來,直奔藥房,開始瓶瓶罐罐地搗鼓傷藥。
  東陵曦的傷口與其說是被人捅傷,倒不如說是被自己的妄想害的,傷口是從內向外衝破的,也就是說傷了東陵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東陵曦遲遲不肯放下的執念以及無法說清的情愫形成了一股氣在他的身體裡來回遊走,幻境的主人正是運用這股氣讓東陵曦自己打傷了自己。楚井邊想邊扁了扁嘴,主子真是傻,放著言大哥那麼好的人在一旁,卻固執地追逐那個傷了他無數次的劉九楓,真是不明白到底為什麼,那個劉九楓到底有什麼好的,搞得每個人都喜歡他……
  「他跟別人不一樣。」
  楚井一驚,扭頭看過去,見獄良斜靠著門框,一臉陰魂表情的看著自己,撇撇嘴:「……我怎麼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
  「他的坦蕩和俠義,一般人是沒有的。」
  楚井切了一聲:「少來吧,我看他那是流里流氣,嘴就沒閒著的時候。」
  「你不瞭解劉九楓,他是個真大俠。」
  「放屁,當初觀星樓的火就是他放的!」楚井立起眉毛,小臉蛋通紅。
  獄良微微皺了眉頭,罕見的有些諾諾,「那件事,是特例,他,被七星控制前,是很好的一個人。」
  楚井狠狠一跺腳,扔了手裡的藥材,上前一步就推了獄良一下,「良子,你瘋了,幫那傢伙說話,主子犯病,你也跟著犯病!那個人那麼卑鄙,利用主子信任他的心!」
  獄良呆著不動,不躲不還手,「主子沒病,我也沒病,劉九楓是被七星弄成那樣的,他之前不是那樣的。」
  「我不管!我就知道那個被你們整天劉大俠劉大俠叫著的男人背叛了咱們,差點兒害死主子和柳兒!」
  獄良長長出了口氣,「那些事兒你都不知道,你要是想幫楚言一把,就得幫他解了主子心裡的疙瘩,七星把劉九楓好好的一個人弄成那樣,主子也是因為這個才一直念念不忘的……」
  楚井眼睛提溜一轉,試探地問道:「怎麼解啊?」
  「你這麼想幫楚言?」
  「當然了,言大哥真心愛主子,真心對主子好。」
  獄良挑起了眉毛。
  楚井撅撅嘴,轉身回到藥案邊繼續搗鼓,「本來嘛,言大哥之前都快急瘋了,不要命的度內力,你又不是沒看見。」說著,弄好了藥膏,指指一旁的湯藥,「把這個熬了,我去給主子上藥。」
  
  楚井進屋時,楚言還抱著東陵曦沒動。
  「言大哥,該給主子換藥了。」
  楚言一聽這話,才動了動,坐起身,托著東陵曦,把人放在自己腿上,伸手,低聲說道:「把藥給我吧。」
  楚井猶豫地看了看,見楚言上身赤|裸,抬手就摸了男人的手臂一把,緊接著蹙起眉頭,「言大哥,內力可不是這麼用的,你這樣,遲早力竭,會有性命之憂的。」
  楚言輕輕地拿過楚井手裡的藥膏,邊打開東陵曦的衣襟邊回道:「無妨。」
  「你確是無妨,只不過等主子醒了,你卻沒了,不知主子會怎麼想?」叉著腰,楚井一臉無所謂,「到那時,主子興許是一轉臉就把你給忘了,一心追逐劉九楓去了,言大哥原來這麼無私,竟沒有一絲爭奪之心。」語罷,轉身出了屋。
  楚言手登時一頓,臉上竟然有些難以置信,垂眼看看自己懷裡的東陵曦,眸子一暗,淒涼的輕笑一聲,原來自己藏了爭奪的心思,但是如果這人真的那般無情,自己又有什麼能去求呢,本來就是螻蟻一樣的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的好晚~~不會斷更的,太太們放心……
最慢是兩日一更,不過機會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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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無責任番外 東陵曦分裂記上

  楚言難以置信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東陵曦……
  沒錯,就是兩個東陵曦。
  「主子,您……」不停地看來看去,楚言瞪大了眼睛,半天吐不出一句整話。
  左邊的東陵曦翻了個白眼,滿臉無奈:「我就知道,不應該隨便得罪那女人!」
  右邊的東陵曦聳聳肩:「放心,楚言,這個咒的效果,只有十二個時辰。」
  「但是,主子……您……您們……」是一個人嗎?楚言右眼有些抽搐,嚥了咽。
  左邊的東陵曦邪邪一笑,往前邁了一步,一歪腦袋,指著脖子上的紅印子,問道:「你說呢?」
  右邊的東陵曦也隨之往前站,同樣露出相同的位置,那上面同樣有一個紅紅的印子。
  楚言只看了一眼,就鬧了個大紅臉,麥色的皮膚透著粉紅,別有一番韻味。
  左邊的東陵曦右手一伸,攬過楚言,輕聲在男人耳邊說道:「這可是你前天剛剛印上的,還記得嗎?」
  右邊的東陵曦不甘示弱,也『嗖』的貼在了楚言身上:「楚言,我隨你檢查,想怎麼查,就怎麼查。」說著,左手用力把楚言從另一個東陵曦懷里拉過來,順便吻咬上了楚言的脖頸。
  左邊的東陵曦眼睛一瞇,手用力奪過楚言,死死抱在懷裡,在另一個東陵曦吻咬的地方,又是重重一咬,隨後,十分挑釁的看向另一個。
  右邊的東陵曦哪肯示弱,也是手一伸狠狠抱住楚言。
  「鬆手。」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寒冷。
  「笑話,你給我放手。」同樣的聲音在楚言右耳邊響起。
  兩個人都緊緊抱著自己,楚言左看右看,真真的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兩位主子,請現放開楚言,坐下來好好談談。」
  「楚言,我是你主子,哪來的兩位!」一口狠狠咬了耳垂。
  「楚言,我才是你主子,你怎麼容另一個抱著!」又是一口死死咬了另一隻耳垂。
  「呃!」
  疼痛中帶著另一股感覺,楚言輕輕一聲,竟是把另兩個人震得呆住了。
  
  呆愣片刻,右邊的東陵曦邪|淫的笑開了:「楚言。」
  左邊的東陵曦也是笑的淫|蕩,輕浮的看著楚言。
  「是。」
  「機會難得,咱們刺激刺激。」
  右邊的東陵曦話音剛一落,左邊的東陵曦就一把就把楚言抗在了肩上,直直走向了床榻,邊走邊說道:「楚言,十年了,你是越來越懂得激發你主子我的情趣。」
  右邊的東陵曦也輕佻地跟了上去。
  輕輕把人放在了床榻上,兩個東陵曦齊齊俯身看下去。
  楚言看著兩個東陵曦,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激地他冷汗直冒,聲音也一下子沙啞起來:「主子,楚言什麼也沒做,您……您們……」
  其中一個東陵曦一撇嘴,不滿浮於滿臉:「您們?楚言,又說錯了,該罰!」
  另一個一面慢慢脫□上的衣服,一面低聲說:「楚言,乖乖躺好,你的衣服是我的權利。」
  說著,楚言眼睜睜地看著兩個黑影撲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米有完哦~~
這個是純肉肉的番外哦……~~哦呵呵呵呵
大家說貓貓是慢慢放出呢?還是明天一下子全部放出呢……~~
不回答,一點肉都不給哦~~




☆、番外五 無責任番外 東陵曦分裂記下


外面艷陽高照,屋內春色一片,淫聲浪語此起彼伏。
楚言靠躺在一個東陵曦的身上,任其低身啃咬著脖頸胸膛,另一個東陵曦慢條斯理的趴下楚言最後一件遮身的衣物,俯著身子輕輕舔吻著楚言的大腿內側。
雙手死命扣住身上男人的雙臂,難以抗拒的衝擊感,讓楚言根本無法鎖住口內的呻吟:「啊……啊,呃…主……不……」
一口含住一邊的茱萸,一手掐揉起另一邊的,一手輕輕的一遍又一遍上下撫弄楚言的身側。
「啊!…不,…啊……」
身下的東陵曦(以下稱東陵曦一號)從肚臍一直到分身的根部,一點點細細舔了,留下一簇簇的紅痕,最後,張口含進已經半立的硬挺,頓時身下之人的身體猛地一彈,呻吟聲也變了味道,帶著濃濃的情慾。
「……啊……唔…呃…不…要……啊……」伸手半推半就的拒著,換來的只是硬挺被更技巧的舔弄,撩撥,下面的小球被輕力揉撓。
上下都被佔有,玩弄,楚言從沒感受過這麼強烈的刺激,頭不住的左右搖動,企圖搖散這一切。
當下身被輕輕抬高,軟軟熱熱的物體,沿著分身從上至下,一直到了最隱秘的穴口時,楚言的呻吟聲更是高亢。
「啊!…唔…」
上身的東陵曦(以下稱東陵曦二號)抬頭用力堵住了楚言的嘴,唾液交纏,唇舌纏綿。
東陵曦一號慢慢舔著穴口的褶皺,而後掰開臀瓣,小小紅舌向裡鑽了進去,進進出出,模仿起恩愛時的動作。
楚言全身微顫,呼吸又急又粗,解放了的嘴微張,呻吟不斷。
等穴口變得柔軟,一張一縮的不停,東陵曦一號才伸手取了床榻邊的小瓷瓶,挖了一大塊,在穴口處細細塗抹了,然後,伸進一指,慢慢進出。
霸著楚言上身的東陵曦二號,瞄了一眼下邊東陵曦一號的舉動,便微微調整起來,盤腿坐好,把楚言抱緊自己懷中,讓人舒舒服服的躺好。
此時,下身的東陵曦一號,已經漸漸地將穴口擴成四指,來回尋找著體內能讓楚言快樂的那一點。
當體內的突起被用力摩擦的霎那,楚言的喘氣頓時一停。
「啊!…恩……」楚言半瞇著地眼睛,猛地睜開,茫然的望向擁有自己下身的東陵曦一號,吐露的聲音,暗沉低啞:「…恩…主子……」
下身的東陵曦一號眼睛驟的通紅一片,把楚言的兩條腿分的更開,嚥了口口水,在自己下身堅挺胡亂塗了脂膏,一挺身,埋進這個熟悉無比的身子。
「啊!…」楚言仰直脖子,聲音嘶啞。
「你輕點兒!」上身的東陵曦二號蹙緊眉,低聲呵斥了東陵曦一號,而後,輕撫上楚言的臉龐,柔聲喚了:「楚言,你還好吧。」
楚言緊閉著眼,皺著眉頭,本是攥著床單的手,一感覺到東陵曦二號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臉,便也順著緊緊抓住了東陵曦二號的手。
下身的東陵曦一號聞言,穩了穩攪成一團的心緒,才慢慢動起來,沒幾下就找到那一點,隨後,直直向著最敏感的那個突起,狠狠進攻開來。
「啊…啊……恩啊啊啊啊……主……」肉體與肉體之間的拍打聲,的肉慾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理智早已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只有情慾快感,頂入,抽出,縱情,呻吟,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濃濃愛意,越來越激烈,越來越無法控制,身體相連,兇猛的抽插中,讓人沉淪愛河,不願離去。
身上的東陵曦二號的呼吸也隨著粗啞急促,低頭不住的親吻楚言的臉頰,嘴唇,胸口,右手緊緊握住楚言的右手,十指相纏,左手伸長,攥住了楚言已經流出滴滴白液的挺立,刮刮,揉揉,撓撓,就是不給予用力的擼動,惹得楚言求饒起來。
「呃…啊……主子……不…別…啊……」
身上的東陵曦二號邪邪一笑,湊到楚言的耳邊,啞聲問道:「別什麼?嗯?楚言,你想要什麼?」
「呃!……嗯……」楚言眸子迷濛,嘴唇微顫,左手使勁扒著東陵曦二號的手臂,無助的喘氣,張開的嘴除了呻吟,再也說不出其他。
抱著楚言上身的東陵曦二號色|情的舔弄著楚言的耳廓,懷中結實男人麥色的肌膚上浮著一層細汗,性感的八塊腹肌顫抖地一起一伏,十指交纏的兩隻右手互相用力握著。
「啊!……」下身猛地被一頂,無法言語的刺激激的楚言洩出一聲哀鳴。
捏著楚言的下巴,身下的東陵曦一號湊近輕觸一下男人的嘴唇,聲音沙啞:「光顧著上面那傢伙,把我忘了吧,嗯?」說著,又是一個衝刺。
「呃!……不,……不是……」楚言喘著粗氣,抬起左手握上東陵曦一號捏著自己下巴的手,平常銳利的眼睛,此時濕潤的望向東陵曦一號,「主子……,楚言……想……」
「想什麼?」
身後的東陵曦二號也摟了過來,閒著的左手繞過楚言腋下,在小腹偏下的地方似觸非觸地畫圈,低聲附和另一個東陵曦,「楚言,說出來,說出來就讓你舒服。」
楚言垂眼看著自己的小兄弟,咬著下唇,耳邊、脖頸被另外兩個人不停地舔吻著,體內的律動深入淺出,不斷的摩擦最敏感的那一點,胸前的兩點也被揉捏著,快感被迫地堆砌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強烈,不能控制……
就差一點……
只要稍微……稍微刺激一下……
輕輕搓弄一下……
就可以……
「……啊,呃……」楚言不住地搖了幾下頭,左手伸過去,就要親自安慰自己那已經流淚不止的小兄弟。
「這可不行。」齊齊的話語從兩個東陵曦口中滑出,並且同時抓住了楚言的左手,「這是我的特權。」
楚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與自己面對面的東陵曦一號。
「怎麼?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下身仍是一刻不停。
「放,……啊,……請,放……」
「求求我,楚言,你知道該說什麼,讓我帶你去天堂」蠱惑的話語,深諳的眼睛,不斷衝刺的東陵曦一號誘惑著楚言。
「楚言,」身後的東陵曦二號在男人耳邊邊吐氣邊重複著另一個東陵曦的咒語。
楚言嘴唇顫顫,深深吸口氣,近乎哀求的低聲說道:「請……呃,請給,楚言……」
「什麼,給你什麼,說啊。」東陵曦胸口深深的起伏著,很顯然,總是淡然的他也已經抑制不住心中的焦急了。
楚言愣愣地看著壓著自己的這個無比熟悉的人,小聲的吐出請求:「……快樂…」
於是,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兩支來自兩個人的手同時攥住了楚言的熾熱,力道適中的揉搓著,擼動著,滅頂的快感充滿了思緒,不過片刻,腦中就有一道白光閃過,連帶著緊緊收縮的穴|口,讓佔有自己身體那人的滾燙熱流射進了身體的最深處。
身下的東陵曦一號舒爽的歎息一聲,舔舔嘴唇,邊回味著解放的喜悅,邊低頭細細吻著楚言,慢慢地把失神的男人吻醒,而後,退出自己的硬挺,再拉著男人的手,把男人拉起來,讓全身有些脫力的男人趴跪在自己面前,按下男人的頭,一下一下地屢著男人的頭髮,低聲說道:「來,我的楚言,把這些舔乾淨。」
楚言很是茫然,聽了東陵曦一號的誘惑,又被人按了按自己的頭,便很是順當的埋下腦袋,舔弄起來。
楚言身後的東陵曦二號直起身子,俯下去,壓在楚言的後背上,從後脖頸開始,一寸寸的向下,咬吻起來,所過之處紅痕遍佈,延伸至臀部時,東陵曦二號的眸子紅了紅,右手中指在股縫中來回滑動,借由另一個東陵曦的精華,很順利的插了進去。
「嗯!」楚言一顫,回頭看過去,呻吟沙啞不堪:「主子,不……」
東陵曦二號瞥了楚言一眼,未作回答,手指抽插了片刻後,就迫不及待地撥開臀瓣,挺身頂了進去。
「啊!……」楚言啞聲驚喊。
身後的東陵曦二號沒做任何停留,幾乎大進大出地不停律動,讓楚言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剛剛熄滅的慾望之火又重新被不容抗拒地拽了起來。
「啊!……啊,主……啊……唔!」
身前的東陵曦一號捧著楚言的臉龐將自己的硬挺放進了男人的嘴裡,手來回不停地撫摸男人的臉,表情陶醉,「楚言,我的楚言。」
「唔!……」楚言蹙著眉頭,承受著來自兩方的進攻,雙手幾乎撐不住自己被頂動的身體。
後庭被進出著,嘴被佔有,熾熱被握住,出口被堵住,乳尖被用力地揉捏,每一個敏感處都被或咬或舔著。
身體與意識沉沉浮浮,快感、快樂與痛苦交織,楚言呼吸沉重,大腦混沌一片,不知白天黑夜。

楚言昏睡在濕答答的床鋪上,雙腿大開,時不時地顫顫,被兩個東陵曦蹂來躪去無數次的小穴也無法合上,泊泊地流著白色的液體,小楚言也軟軟地趴著沒了生機,甚是淫亂。

  東陵曦看著這樣的楚言,扁扁嘴,有些訕訕的,非常不好意思,他沒想到那臭女人的咒能讓他失去理智,根本沒給楚言任何喘息的機會,折騰了他這麼久,起初是兩個自己不停地進|出男人的身體,前後都不放過,之後就變成了單方面的折騰男人了,手指伸|進|體|內不停的摩|擦那一點,把胸前的兩點揉|捏到紅|腫,一次又一次地磨|搓著楚言的硬|TING,直到男人再也出不來任何東西……
  東陵曦把楚言抱到一邊,自己老老實實的收拾床鋪,絕對不能叫丫鬟來,叫了丫鬟就等於告訴了楚章,楚章知道了,就意味著獄良肯定連細節都一清二楚,獄良要是知道了,就一定會去『調戲』楚言的,楚言面子薄,肯定又會搬回自己的侍衛屋裡,QAQ,娘的,不管怎麼著,還是我最倒霉了!
  回想起男人幾乎哀求的拒絕,東陵曦扶額,這可怎麼辦啊?楚言雖然不會不理我,但是鬧起脾氣來,還是很固執的,我下個月的XING|福啊……TUT,奶奶的,臭女人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
  於是,大約一天一夜後,楚言醒過來,腰|間的銳痛和後|面火辣辣的疼,還有嗓子的干疼,讓他壯烈的臥床十幾天啊十幾天,喝稀粥十幾天啊十幾天,上廁所超級痛苦十幾天啊十幾天。
  於是,東陵曦在楚言面無表情的低氣壓下,笑呵呵的伺候了十幾天啊十幾天。
  於是,楚言身體好了後,義無反顧的搬出了出去,回自己的小屋安慰自己受傷的屁屁。
  於是,之後的兩個月內,東陵曦都只能看見楚言的衣角,摸是絕對不可能的。
  於是,東陵曦下崗十幾年的右手又重新上崗,在六十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陪著東陵曦在楚言小屋的房頂上,透過磚瓦的小縫偷看楚言洗澡,以慰藉自己主人的『思言』之苦。
  
  




☆、第七十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一

  又過三日,東陵曦一直時醒時昏,卻不曾真正清醒過。
  起初楚言還給東陵曦一個勁兒的輸內力,企圖把人喚醒,卻被楚井的一句話弄的徹底放棄了這種舉動。
  「你和主子內息不同,輸幾次也就罷了,你總是這樣,莫不是閒主子死的不夠快。」
  就這麼一句話,把楚言搞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臉煞白煞白的,嘴張張合合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那,我,沒把主子的傷給……弄糟吧?」
  楚井扭頭瞅瞅,覺得楚言挺可憐,一個大男人窩在床角,眨巴地看自己,扁扁嘴,「沒有,主子沒那麼脆弱,可你不能再輸了啊。」
  「嗯,絕對不會了。」楚言用力點著頭,那樣子就像是怕楚井反悔,告訴他主子之所以不醒,就是他害的一樣。
  待楚井回了藥房,正熬藥的獄良也沒回頭的說:「你別拿主子嚇唬他。」
  「不拿主子嚇唬他?」楚井瞪起大眼睛,「你看他聽嗎,我說多少次了,還一個勁兒的灌內力,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獄良站起身沒接楚井的話,起身看看藥,轉過身,「主子怎麼樣?」
  一聽這話,楚井本就皺著的眉頭頓時更深了,「不簡單。」
  「什麼?」
  「主子這傷不簡單,起先我以為是內在的一道氣,被人引出,可這幾天觀察下來,卻發現不僅僅是這樣,應是內外都有,內在的氣與外在的力同時擊中了胸肋處,而且這外在的力還很奇怪。」
  獄良鬼樣的臉輕微動了動,「怎麼說?」
  楚井勉強的笑笑,「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低下頭,楚井聲音低低的:「……楚星。」
  楚星……
  獄良眼睛暗了暗,「他死的確實蹊蹺。」
  「所以,我想等主子醒了後,請主子下命重新去查查楚星的死。」
  「那楚井,依你看,主子多久能醒?」
  總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暗淡下來,搖搖頭,閉嘴不語……
  過了半晌,才傳出啞啞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
  
  楚井的醫術在江湖上雖不是第一第二,也是頂峰的幾人當中,她對醫術的領悟能力極高,她的師傅則是沒有半點保留的將畢生所學全部傳授。
  所以,楚井說『不知道』,那麼就意味著東陵曦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楚井獄良二人趕到這裡的第五天的傍晚,東陵曦就開始嘔血,全身發熱,並伴有極端疼痛,饒是昏迷不醒的東陵曦也無法忍受,痛苦的呻|吟不斷。
  楚言在一旁急的無助,每次楚井下針後,都會滿懷希望的問問現狀,可是,每一次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會找到辦法的。」
  楚井每次都這麼說,可每次都沒有實現。
  東陵曦的傷口又重新開始淌血,臉色灰白。
  
  轉眼八天已過,獄良和之前幾天一樣,老實地端著藥站在一旁。
  自從東陵曦傷口開始惡化,楚言就再也沒讓任何人碰過他,所有事情都是親力親為,男人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劃了一道口子,用來試藥,確定沒有毒後,才會用在東陵曦的身上,送來的湯藥也是楚言先嘗過,再餵給東陵曦,別人哪怕靠的有些近,楚言都會全身繃緊,雙眼如刀地盯著,就好像一隻隨時會撲過來的餓狼。
  不相信任何人。
  看著這樣幾乎是神經質的楚言,獄良才第一次深刻體會到被『軍奴生涯』所塑造出來的這個人的心。
  堅強與脆弱,兩種截然相反的特質極端的並存著。
  如同保護幼崽的負傷母狼,雙眼血紅的畫出自己的保護範圍,拒絕自己之外任何的東西,只有用自己的眼、自己的手,去看、去摸,才能確定自己盡全力保護的人不會被傷害、攻擊。
  「把藥給我。」 楚言合了東陵曦的衣襟,伸出手,左手緊緊環著東陵曦。
  獄良暗暗地歎口氣,遞過藥,雙眼專注地看著楚言一口一口嘴|對|嘴的給東陵曦餵藥。
  雖然東陵曦一直昏迷不醒,頭幾天的時候人是還可以自主吞嚥的,可是最近這兩天東陵曦卻開始出現無法吞嚥、深度昏迷的現象,除了第一天睜了次眼睛,喚了一次楚言,東陵曦就再也沒有清醒過。
  惡化。
  東陵曦的病情在極度惡化。
  楚言什麼辦法也沒有,連輸內力這唯一他能做的也是禁止不可的,無微不至的日夜照顧,以及『也許是我造成的』這種強烈的心裡負擔,讓他整個人在短短的幾天裡瘦了一圈又一圈。
  楚井也是晝夜不斷的找方子,同時用藥性最烈的幾種藥和針灸給東陵曦吊著命。
  在第無數次的敷藥針灸後,楚言才聲音沙啞地問道:「楚井,是我造成的嗎?」
  楚井一愣,眨眨眼。
  「我一直給主子輸內力,所以,……」
  急忙搖頭,楚井快快地擺起手,「不是不是,言大哥你別亂想,主子這傷是內外兩道力同時打擊造成的。」
  低頭看看自己懷中的人,楚言感到有些窒息,胸口像有人用力捏了又捏一樣,生疼生疼的,話斷斷續續,「……我以前聽說,和著人心熬的藥能治百病,……主子這,……我可以……」
  楚井猛地瞪大了眼睛,「瘋了你,那都是胡說!人心有什麼用啊,人心有屁用啊!」
  楚言的臉『噌』的一下子就變得空白一片,聲音也大了起來:「那你說個法子,只要能救主子,什麼法子都成!」
  楚井蹙起眉頭,話語說的有些困難:「主子這傷是內外兩道力造成的,要麼一併除去,要麼就得壓住一股,除一股,第二種方法耗時又危險,主子現在身體太虛受不住。」
  「……那第一種呢?」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楚言眼睛亮的嚇人。
  「……不遠的離山有一種果子,藥性霸道,有能力與那兩股力相沖。」
  話音一落,楚言難以置信地看著楚井,「……你怎麼不早說,主子都這樣了,瞞什麼!」
  許是楚言的樣子有些恐怖,楚井下意識的退後半步,「你傻啊,主子受傷是別人布的局,咱們被困在這裡動不了也定是有人安排好的,那離山必定有人埋伏。」
  楚言根本沒理楚井說什麼,自顧自地慢慢起身,把東陵曦小心地放躺在床上,好好地蓋嚴實,自己整整衣服,摘下紅石手鏈套在東陵曦手上,提了赤火劍,隨著一句「照顧好主子」,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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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二

  楚言離開藥捨的三天後,獄良終是再也坐不住了,放出去五隻彩蝶,竟是沒有一隻回來。
  八門的彩蝶餵養過程複雜嚴格,若是沒有尋到聯絡人,彩蝶是會自己飛回來的,如今既然彩蝶沒了音信,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蝶被人殺死了。
  獄良整好東西,告訴楚井自己三日內必回,無論這三天發生什麼,一切都得等他回來再說。
  楚井面目沉重,眼神發怔,似是很勞累地點點頭,當作應了,平常活潑的女孩,此時竟顯出了幾分滄桑,連黑油油的頭髮都暗淡了許多,唯有那根粉嫩嫩的梅花簪子透著活力。
  獄良暗歎一聲,在黎明之前,離了小醫館。
  離山距離這小藥館不過一日的路程,獄良循著楚言的蹤跡一路尋去,並沒有發現半點兒不妥,到了山頂時,也不過是當日的黃昏,楚言的蹤跡到了山頂處也猛地增多起來,想是楚言四處尋找那果子留下的,看著這不大的地方,獄良那張陰沉沉的鬼臉慢慢蹙起了眉頭,有進無回,徒有上山的痕跡,沒有下山的跡象……
  蹲伏著一點點的查看四周的草叢,連打鬥都沒有,獄良站起身,咬了咬牙,該死的!
  如此,獄良在這方圓幾里勘查了一天多,均無任何收穫,在第三日的傍晚返回醫館。
  大約天擦亮,回到醫館的獄良看見楚井正給東陵曦一點點細細敷上藥,再重新包紮上,回過頭,見了獄良,小姑娘甜甜的笑了,推著獄良出了裡屋。
  獄良雖然很是疑惑,一改前幾天的沉悶,這丫頭怎麼今天這麼高興,但想起楚言,便也沒在意,轉過身問道:「楚井,楚言回來了嗎?」
  楚井抬頭看著獄良,搖搖頭。
  心中一緊,獄良頓時有些煩躁,餘光瞥見了紅紅的藥罐,就隨口問了:「你搗弄的是什麼?」
  楚井眼睛一亮,大大的笑了起來,聲音都帶著喜氣:「救主子的藥啊,言大哥給我的!」
  這話一出,獄良就愣了,眨眨眼,「你不是說楚言沒回來嗎。」
  點點頭,楚井頗為疑惑看著獄良,「是啊,言大哥沒回來。」
  眉頭深深地鎖起來,獄良瞇起眼睛,憑著本能,一種十分詭異的氣氛猛然漲高,悄悄挪動步子,摸了袖中的暗器,沉聲問道:「楚井,楚言怎麼給的你藥?」
  楚井歪頭笑笑,頭上的梅花簪子閃了閃,「山上給的。」
  獄良冷冷地翹了嘴角,「你去了離山?好快的腿腳。」
  「當然,他的輕功是無人能及的。」
  眼中寒光一閃,匕首瞬的握在手中,左手用力地把楚井按在了牆上,匕首抵著她的脖頸,「叛徒!竟敢謀害主子!」
  較於獄良的殺意,楚井卻是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用刀抵著自己的男人,「良子,你瘋了!我怎麼可能害主子!」
  「還敢狡辯!楚言呢?」
  「良子!放開我!瘋了你!」
  楚井表現的很是激烈,好像真的什麼都沒做一樣。
  匕首更往前的遞了遞,獄良陰陰一笑,聲音彷彿來自地獄一般:「很會裝嘛,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可是有一大堆呢。」
  楚井眼睛一瞪,折騰地更凶,「良子!你!……」
  「獄良。」音調很穩,帶著磁性,一身銀絲流雲黑袍,身後一把紅傘,翼鴻斜靠在門框邊,嘴角微翹。
  獄良並未回頭,仍是死死地盯著楚井,「翼鴻公子為何在此處?」
  翼鴻低呵一聲,「前幾日我的影子探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說是當年江湖的第一美人鬼隱娘曾為了救自己的夫君吸收五行石之力,卻落得空有功力不得施展的下場,也算那傻女人倒霉,她的夫君一見女人不再有利用價值,就將女人拋棄了,不過數月,鬼隱娘就成了一個流落軍營的軍奴,還帶著身孕。」
  獄良眉頭一皺,聲音有些發乾:「公子的意思是?」
  「鬼隱娘以外貌聞名江湖,卻罕有人知道她的功夫。」
  「請公子直言。」
  「沉寂百年的雙手劍法,魍魎劍法。」翼鴻翹起嘴角,扭頭看向獄良,「你知道劉九楓是怎麼死的嗎?」
  「……獄良知道。」
  「強行接受五行石之力,最後氣血逆流而死,東陵曦是這麼說的吧。」
  「……是。」
  「呵呵,」翼鴻笑的肩膀都抖了起來,「怪不得七星說東陵曦是個傻子,太好騙了。」
  「……公子何意?」
  「哎,你不用防備我,我可是個旁觀者,中立的,不過,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來提個醒,」慢慢渡到獄良身旁,似笑非笑的看著全身緊繃的男人,「放了楚井吧,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中了傀儡術,只要你問的恰當,這丫頭自然會回答。」
  楚井眼睛瞪得都快突出來,「誰……誰中傀儡術了!你才中了呢!我告訴你,翼鴻,別以為摘了『楚翼』的帽子,你就可以胡說!」
  翼鴻邪邪一笑,低聲問道:「楚言呢?」
  楚井眨眨眼,呆愣愣的,梅花簪子變得鮮粉,「他們把言大哥帶走了。」
  「誰?」
  「……羊角小女孩和爺爺。」
  「他們說什麼?」
  「……五行石,讓東陵曦帶著水石和木石來換楚言。」
  「什麼時候?」
  「二十日後,北土城。」
  翼鴻抬眼看向梅花簪子,「頭上的簪子是誰給你的?」
  楚井眨眨眼,抬頭看看獄良,再低頭看看脖頸處的匕首,眉頭慢慢地蹙了起來,不大一會兒,小丫頭又大聲嚷嚷起來:「良子!你在不放下,我急了啊!沒完了你!有這麼鬧著玩的嗎!」
  這一下倒是把獄良給弄傻了,「你,你真中傀儡術了。」
  「……啊?」
  
  三個人圍著小桌子就坐,楚井眼眶紅紅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個不停,嘴裡不住的嘟囔『主子和言大哥都是我害的……』,獄良一臉嚴肅,盤著手,閉嘴不語。
  唯有翼鴻眼中含笑,手裡把玩著梅花簪子,「那羊角女孩肯定是那個苗疆的臭丫頭,爺爺?哼,不男不女的死太監,我看叫奶奶還差不多。」
  「現在可怎麼辦啊?」楚井狠狠地擦了擦眼睛,「他們不會折磨言大哥吧!」
  翼鴻眼睛一瞟,哼了一聲,「沒錯,他們抓楚言就是為了打著玩的,打死最好。」
  「哇!」一聽這話,楚井哭的更凶了,「怎麼辦啊?我可憐的言大哥,言大哥我對不起你啊,主子我也對不起你啊,把你媳婦弄丟了……」
  爆青筋,翼鴻伸手拍了楚井一下,「成了你,小心你主子跳起來打你。」
  楚井捂著腦門,吸吸鼻子,「那才好呢,說明主子好了,能救他媳婦去了。」
  「放心,那幽明果的功效能起死回生,再加上剛剛我餵你主子的藥丸,後天準保能醒,你現在進去好好伺候就成了。」翼鴻喝了口茶,又扭頭衝著獄良說:「良子,你去找輛馬車,咱們得趕緊往北土城趕。」
  獄良抬眼看著翼鴻,「你怎麼又插手了,不是不管嗎?」
  「我以前本來不想管,但是現在,不是多了個楚言嗎?」
  「此話怎講?」
  翼鴻撇撇嘴,「那個人,在地獄裡待了那麼多年,受了那麼多苦,像個畜|生一樣活著,突然有一天變回了人,就不應該再受罪了。」
  獄良聞言,嗤笑一聲,「你竟然這麼想,我也沒見你對鬼影有多好,他也受過苦。」
  翼鴻搖搖頭,「不一樣,鬼是影衛,當然得受訓,而且不過都是些你死我活的把戲,楚言可是過著被所有人侮|辱,虐|待的日子,鬼要是也受過那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恢復日更……~~=3=
久等了……
哦呵呵呵呵~~~~~~~
過度章……
我想寫黑暗系的文,OTL,最近看絕翅館系列看得好爽,我也想寫這類型……QAQ




☆、第七十二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三

  感覺很燥熱,也很顛簸,胸口悶悶的,有些喘不上氣,東陵曦動了動眉毛,緩緩睜開一條縫,嘴乾干,黏黏的,手臂很沉,虛軟地提不上力氣……
  聲音乾澀、暗啞:「……咳,……楚言,水……」
  一隻手托起他的頭,拿了杯水一點點慢慢餵著。
  火燒一般的嗓子被甘甜的水潤的濕了,涼涼的非常舒服,眼睛眨巴眨巴,胸口舒服多了,氣順了,手腳也漸漸有了勁兒,坐起身子,往旁邊一靠,抬頭看去,映入的卻是一張滿是冷笑的俊臉,「……翼鴻?」
  翼鴻撇嘴又冷笑一聲,把空杯子放下,「可不就是我。」
  蹙起眉頭,左右張望,又小又矮的空間,骨碌碌的車輪聲,外面景物快速的變化著,馬車……,扭頭看向翼鴻,「去哪兒?」
  翼鴻坐了正,手一盤,努努嘴,反問道:「你猜。」
  東陵曦低歎一聲,揉揉太陽穴,實在沒力氣陪他玩,閉著眼說:「你猜遊戲回頭陪你玩,你出去,讓楚言進來。」
  翼鴻挑了眉毛,「楚言?」
  抬眼瞪著翼鴻,東陵曦的腦袋開始突突地跳著疼,「翼鴻,去哪兒我現在懶得管,也懶得理你,只想休息,但是我不想躺你身上,明白嗎。」
  「嗯,明白,你想抱著楚言睡。」
  「沒錯,就是那樣,趕緊出去。」
  翼鴻沒動,臉上依舊掛著冷笑,垂下眼,慢悠悠地說道:「你昏迷的十幾天裡,楚言日夜不休的守著,又是灌內力,又是嚷嚷著要挖自己的心出來給你做藥……」
  東陵曦聞言,蹙起的眉頭更是深深地絞在一起,嘴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輕呵一聲,翼鴻抬眼,「擺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做什麼?」
  「我不想聽你廢話了,」東陵曦的眸子暗了暗,有些虛弱,急喘幾下,緩緩閉上眼睛,輕聲說:「我要楚言,讓楚言進來。」
  「呵呵……」翼鴻笑了起來,斜眼瞥著東陵曦的右手腕,「東陵,你不要這麼著急,先看看自己右手腕上戴的是什麼。」
  這話一出,東陵曦下意識覺得自己的右手有些涼,低下頭,慢慢提起自己的袖子,紅石手鏈在自己白皙的皮膚下顯得更是如血一般,冷汗唰的一下子冒了出來,嗓子被什麼東西硬硬地頂住。
  「哎呀~」翼鴻看好戲一樣,探著腦袋,嘖嘖地不停,「我怎麼覺得這手鏈比以前紅了呢~」
  胸口剛剛癒合的傷口又灼燒起來,帶著撕裂的痛,東陵曦狠狠磨著牙,聲音嘶啞地喊出來:「楚言!你給我滾進來!」
  一瞬間,四周彷彿停住了,安靜的讓人發麻,東陵曦扭頭,一眨不眨地盯著馬車簾子,片刻後,簾子被人掀起了一角,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聲越來越大。
  起初,在簾子掀起的那一霎那,東陵曦以為會看見那個總是一臉刻板嚴肅,眼中滿是愛戀與信任的男人,他想,擅自取下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命令帶著的手鏈,那個男人肯定和以前一樣,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請罪,又同時歡喜自己的重傷初癒,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先是嚇嚇他,讓他再也不敢摘下手鏈,再是安撫他,讓男人麥色的臉染上紅暈,最後親吻他,讓男人結實的身子在自己的懷裡軟下來。
  最後的最後,在顛簸的馬車裡,自己就可以抱著男人,鼻間縈繞著男人身上好聞的青草味,耳邊聽著男人節奏平穩有力的心跳聲,這樣一定可以睡一個踏踏實實、舒舒服服的覺。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出現在簾子後面的,不是楚言,而是獄良。
  「楚言呢?」東陵曦繃起了臉。
  獄良整好簾子,向著東陵曦挺背跪坐著,低頭輕聲回道:「主子,九日前,您傷口惡化,楚言為您去離山尋藥,便再無音訊。」
  東陵曦瞇起眼,聲音低沉:「你說什麼?獄良。」
  獄良抿抿嘴,欲要將剛出口的話重說一遍,「九日前,……」
  「九日。」東陵曦打斷獄良的第二次回報,難以相信地問道:「你把人給我丟了九日?楚言九天沒消息了?」
  「……是。」
  力氣如同被人抽掉,東陵曦一下子覺得眼前發黑,呼吸困難,沒想過,從來都沒想過,有這麼一天,楚言會不在自己身邊,一直以為就算是死,身邊陪著的也是一個會呼吸,會說話的楚言,我的楚言……舔舔嘴唇,聲音乾澀:「是誰?」
  「……七星。」
  「……他想幹什麼?」
  「十八日後,北土城,用木石和水石換楚言。」
  「十八日後?」
  「是。」
  「去他|媽的十八日後!」東陵曦一把就掀了近身的矮桌,「綁了我的人,還他|媽限時間,敢打楚言的主意!」
  獄良驚的呆住了,難以想像永遠溫柔似水的主子竟然會暴怒成這樣,挪挪嘴唇,剛吐出一個『主』字。
  「閉上你的嘴!連主子的人都保不住,廢物!」
  「……是。」
  翼鴻收起一臉的冷笑,他實在是沒想到東陵曦會這樣,看來楚言的付出還是有回報的,輕咳一聲,「東陵你無需如此,拿石頭換人去就可以了,七星他……!」
  「換人?我把石頭塞七星嘴裡!他不是想要嗎,我讓他吃了!」惡狠狠地等了翼鴻一眼,東陵曦轉頭對獄良說:「立刻放蝶讓人把水石和木石送來,下個城鎮幾日後到?」
  獄良垂首回道:「屬下已經放蝶通知了,還有三日便可到達下個城鎮。」
  「到了後,就去買馬。」
  「主子,」獄良蹙眉,「您傷口尚未完全痊癒,不適合騎馬。」
  瞇起眼睛,東陵曦探頭,翹起嘴角,小聲地問道:「馬車快,還是騎馬快?」
  「騎馬。」
  「那就別這麼多廢話,」平穩的語調裡透著冰冷,東陵曦一字一字地說道:「讓楚井在三日內把我的身子調好到可以騎馬。」
  「……是。」
  

☆、第七十三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四

  楚言昏昏沉沉的,身子忽忽悠悠,眼皮重重地蓋在眼珠子上,怎麼也睜不開。
  ……好難受……
  ……喘不上氣……
  動動手指,觸摸到的是一片冰冷,腦袋慢慢地開始轉動起來……
  離山……
  ……梳著羊角辮子的小女孩……
  ……孟公公……
  ……拿走果子的楚井……
  ……楚井,為什麼?……
  ……她是,叛徒嗎?那獄良呢?……
  ……主子怎麼辦……
  ……主子……
  我,必須立刻回去……
  回去……
  主子的,
  身邊……
  
  十日前,離山
  到了離山後,出乎意料地,很輕易就找到了楚井說的果子,水滴型,上尖下圓,上黑下紅,實在是太好找了,楚言拿在手裡,疑惑地蹙起眉頭,這麼簡單,為什麼楚井遲遲不說?
  埋伏……這念頭剛剛出現,幾棵樹後就響起了一聲『卡』,楚言驟的轉身,警惕地看著身後的小樹林。
  一個身影徐徐地步了過來,滿身銀飾,隨著走動而『鐺鐺』作響的鈴鐺,羊角小辮,淡粉髮帶,齊齊的頭簾,甜甜的微笑,身著淡粉色苗族衣裙的女娃娃,於楚言十步外站了定,歪頭咧嘴笑開了,聲音還帶著奶音:「大哥哥好~」
  楚言愣了愣,緊繃著的肌肉下意識地放鬆了,苗家的孩子?
  羊角女孩又走近了兩步,清脆的鈴鐺聲隨之輕響,「哥哥是一個人?」
  「……」楚言未作回答,眸子中透著深深的疑惑。
  瞇起眼睛,女孩舉起右手食指搖動起來,說話的語氣就像教訓頑皮孩童的慈愛母親:「天就要黑了,大哥哥獨身一人在這荒郊野嶺,很不安全哦~」
  蹙起眉頭,楚言感到莫名的煩躁,把果子塞進懷裡,轉身欲走。
  「大哥哥,你可知楚西雲中的可是七星的故回咒。」
  邁出的腳僵硬地收回來,楚言眸子暗黑,扭過頭,死死盯著羊角女孩,聲音嘶啞:「你是誰?」
  「咯咯咯,」女孩笑的如同銀鈴,小手掩著嘴,「哥哥就像一頭孤狼,對自己領域外的東西保持著絕對排斥和警惕,又對領域內的東西抱有極端的保護欲,這樣的話,哥哥很容易受到傷害哦~」
  握緊手中的火赤劍,楚言帶著寒冰的臉又冷了幾分,右腳慢慢施力,「你到底是誰?」
  「嘖嘖,」女孩右手在空中畫了個圓,左手蘭花指一翹,兩腿交叉,右腳尖點地,銀鈴鐺鐺奏響,分明是舞蹈的前奏,「哥哥莫要著急攻擊,童兒的蝶舞可是很厲害哦~」
  楚言表情狠厲,滿身煞氣,「你是苗疆的,認識孟公公,對吧?」
  「真聰明,怪不得楚西雲這麼喜歡你。」
  「你們都是那個七星派來害我主子的,沒錯吧?」
  「恩恩,」童兒瞇眼笑笑,晃了晃手腕上的鈴鐺,「我越來越喜歡大哥哥了。」
  童兒話音未落,楚言已經舉劍攻了過來,殺氣沖天,其實楚言心裡一片空白,沒什麼想法,只知道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小女孩,是苗疆的,主子曾經惡狠狠地提過,和總是害主子的七星是一派,貌似也參與了這次刺殺主子的計劃,所以,他一門心思就是給主子報仇,其他的全都忘了。
  那自稱童兒的苗女身法輕柔,像只翩翩起舞的鳳蝶,左躲右躲,既不讓楚言傷到自己,也不去攻擊楚言,這般幾十回合下來,小小的離山山頂除了掉下幾片樹葉外,竟是再無其他打鬥痕跡。
  「哇!」童兒彎腰險險地躲過楚言的一劍橫掃,立刻向後翻了幾躍,「好險啊,大哥哥太不憐香惜玉了,一點都不留情,」扭頭衝著小樹林喊道:「爺爺,你再不出來,童兒就要死翹翹了!」
  楚言腳下一頓,斜眼看過去,卻沒想到苗女童兒右手一揚,袖管中躥出一條通體黝黑的巨大蜈蚣,直衝向楚言的面門,楚言迅速後退幾步,卻被後脖頸一瞬針扎的疼,霎那間奪走了全身的力氣,脫力地摔在了地上。
  如同水氣一般蒸發乾淨的力氣,楚言連扭頭看看偷襲自己的人是誰都辦不到,身體軟軟的,後脖頸疼的尖銳,一抽一抽地不間斷。
  「雜家就覺得抓個軍奴,哪用得著雜家親自出馬啊,」隨著聲音,一雙黑靴和一雙粉紅色繡花鞋出現在楚言的眼前,穿黑靴的那人低□在楚言懷裡掏了掏,拿出果子,交給自己旁邊的人,細聲細語地囑咐道:「楚井啊,看好了,這是救你家主子的果子,是楚言給你的,要是楚西雲問起楚言這軍奴的下落,你照雜家之前告訴你的說。」
  楚井接過果子,呆呆地點點頭。
  楚言瞪大眼睛看著楚井,全身發涼,嘴動了半天,才勉強說出話:「楚井,……你,竟然背叛,主子……!」
  楚井就像沒有看見楚言,把手中的果子細細包好,放進斜跨的小布包裡後,轉身走了。
  楚言看得兩眼泛紅,身體裡有一股氣猛地集起,左手抬起就要去抓楚井的褲腳!
  小臂被蛇一樣的冰涼纏住,孟公公蹲在楚言身邊,右手抓著楚言的手臂,笑的猙獰,「還能動?真是不省心的小子,」隨後左手繃直,用力向楚言的手臂劈了下去。
  『卡嚓』的聲音很微弱,卻讓楚言失了剛剛聚起來的一絲力氣,左手因失去了支持力而軟趴趴的癱在地上。
  「童,你先帶這小子回吧,雜家把那丫頭送回去就去追你」說著,孟公公又伸手捏住了楚言的下巴,把男人的臉抬起來,「小子,老老實實的,不要添亂,興許我們一高興就能留下你的賤命。」
  ……
  
  『嘩啦嘩啦』鐵鏈的撞擊聲把楚言從不久前的回憶中拉了回來,眼皮慢慢睜開,逐漸清晰的視線,左手臂的劇痛,以及後頸的抽痛也相應的越來越明顯。
  楚言抽了口氣,咬咬牙,想起了楚井。
  楚井……!為什麼?
  深深吐氣,楚言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抓他?他不在的話,主子怎麼辦?獄良能保護好主子嗎?獄良能照顧好主子嗎?主子喝不下藥的時候怎麼辦?獄良能想起來給主子翻翻身,揉揉腿嗎?……
  ……我怎麼能什麼都不囑咐就跑出來呢……




☆、第七十四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五

  牢房很是陰冷,楚言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身體冷透到僵硬,左手臂疼到麻木,唯有後頸的抽痛愈演愈烈,讓男人身上的冷汗一波接著一波的不斷。
  『匡當』一聲,鐵製牢門打開的聲音分外刺耳,盡全力想扭動脖子,結果又是徒勞無功。
  孟公公踱步到楚言身邊蹲下,手捏細長銀針,在楚言的後頸上慢慢捻入。
  似是火燙,又像萬年寒冰般冰冷,無法形容的銳痛在楚言的頭頂以及後脖頸之間來回迅速流動。
  「啊!」死死抿住的嘴被襲來的極端疼痛激的洩出了哀鳴。
  「嘖嘖,小子疼吧,」孟公公尖尖細細的音調在楚言的耳邊響起,手存心的又再次捻了捻,讓楚言登時一顫,右手成拳反射地快速向後打去。
  孟公公壓著楚言後背的右腿用力一壓,伸手把楚言的右拳按在地上,左手抓住楚言的頭髮,在楚言耳邊埋怨的說道:「小子,雜家才解了你的禁制,你就急著反擊,真是好沒良心~」
  楚言喘著粗氣,繃著臉,惡狠狠地盯著孟公公。
  孟公公彎嘴陰笑起來,「瞧瞧,這狼一樣的眼睛,真是好看,真想挖出來做成珠子好好珍藏起來。」
  「老孟,成了,別在耽誤時間了,」站在牢房門口的孟公公的同行人慢悠悠地說著,「等得到我要的東西,這小子就給你,隨你怎麼樣。」
  孟公公應是很懼怕牢門口的人,沒做任何異議,手腳麻利的站了起來,左手順便抽了楚言脖頸上的長針。
  「一切聽憑谷主,雜家都聽谷主的。」
  「把他拉起來。」
  楚言蹙著眉頭,恢復了自由的身體仍是軟趴趴的不聽使喚,手臂被人用力握住,身子藉著向上提的力也慢慢站了起來,抬眼望去,楚言終於見到了那個東陵曦恨之入骨的男人——七星。
  東陵曦說過七星是風回谷的人,孟公公和苗女童兒都提到過七星,孟公公也說過『谷主想見主子』這句話,這些楚言都清清楚楚的記在心裡,只消一眼,楚言就能斷定眼前之人就是那個自己聽了千遍萬遍的七星。
  七星的模樣出乎了楚言的想像,楚言本以為七星是一個奸詐狡猾的卑鄙小人,卻從沒想過這個被自家主子念了無數次的男人竟是這般模樣。
  一身素衣長袍,書生打扮,簡單的白色布鞋,隨意束起的長髮,溫柔善良的面孔,平靜的微笑,整個人散發著讓人放鬆的感覺,還有那雙罕見的黑綠異瞳。
  七星懶洋洋地靠在牢門邊,舉起手向著楚言揮了揮,十分舒服的聲音也是慢慢的吐出:「楚言,好久不見了。」
  楚言疑惑,好久不見?自己什麼時候……?
  「哦,對了,現在的樣子,楚言是認不出我的,」七星佯裝恍然大悟,右手在自己臉上輕輕磨搓,貓步的走到楚言面前,抬起頭,看著高過自己半個頭的男人,笑著說:「楚言,『主子不喜人跪著』,『主子命我去活刮了那兩名欺負你的士兵』,『主子為你取名為楚言,主子的近衛都以楚字開頭,言字是希望你多多開口,善言開心』……」邊說著,七星邊從袖子裡拿出一張人皮面具,仔細地附上了自己的臉。
  雖然虛放著的人皮面具很假,但是那張臉卻是那麼熟悉……
  ……那是楚星的臉!
  楚言眼角輕抽,乾澀的嗓子更是覺得發不出聲音……
  楚星竟然是……
  「呵呵,」七星拿下人皮面具,伸手攬了楚言的脖頸,把人緩緩拉下與自己平視,「你很疑惑吧,聰明如東陵曦為何從沒看穿我,為什麼我可以在東陵曦的身邊呆那麼久,為什麼我可以這麼成功……」
  幾乎可以碰到鼻子的距離,讓楚言可以感覺到七星的呼吸,周圍似乎更加冷了,聲音怎麼也發不出來,手指、身體全都僵硬的不能挪動一絲一毫,無法相信的事實就像一場噩夢,或者比噩夢更加離奇、恐怖。
  「楚言,你為什麼不問我,」七星又露出了一抹純良的笑容,手卻加大力氣抓著楚言的頭髮,「問我為什麼可以不讓東陵曦察覺,快問!」
  「呃……」楚言微喘著氣,一定要想辦法通知主子,「……為,什麼?」
  咧嘴輕笑,七星又往前湊了湊,「當年我發動的五行石之力幾乎害死了劉九楓,為了救他,我既要動用力量尋找救他的方法,又要在此期間躲避陰陽家和東陵曦的追殺,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東陵曦的陣法在陰陽家無人能及,這樣外面的人找不到我,再加上我有可以轉移力量的法器,所以東陵曦一直可以感覺到我的存在,卻又無法鎖定我,只能天南地北的四處瞎找,……怎麼?這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相信嗎?」
  「……如此牽強的理由,」楚言冷笑一聲,「你定有其他同謀。」
  「真聰明,」七星揉了揉楚言的頭頂,用很是寵溺的口氣說道:「是啊,沒人幫我,怎麼可能這麼順利呢……」
  「……!」
  七星笑的更加開心,黑綠異瞳深深的看進楚言的眸子裡,「楚軫的另一個名字叫做墨夷雅,傳說中的墨夷殺手,千面神妖,變幻莫測,殺人無形,異血墨夷。」
  
  +++++++++++++++++
  楚軫坐起身,把一塊銅牌放在了桌上,抬頭望了望空中的新月,沒有表情的臉看不出喜悅還是悲傷,低下頭,閉上眼睛,隨著身上發出的『卡卡』聲,結實健壯的成年男子慢慢變成了一個嬌柔的女子,原本合適的衣褲此時鬆垮垮的掛在身上。
  女子輕輕打開木窗,欲要離去的身體頓了頓,回首看看之前住了很久的小屋子,沒有血色的嘴唇悄悄開啟,無聲的聲音透著說不清的情感……
  再見。
  然後,躍到窗外,消失於彎彎的月牙下。





☆、第七十五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六

  七星這一番說下來,把楚言驚的全身發緊。
  歪頭輕笑一下,七星摸摸楚言的臉頰,「不要這麼驚訝,你家主子其實是個很好理解的人,只要不做出針對他的舉動,不侵犯他在乎的東西,其他的,他是不會管的,我這麼多年的部署,只是為了救劉九楓,並沒有妨礙到東陵曦什麼,那傢伙知道我還活著,神神秘秘的躲起來,還在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私下也派人調查過,不過許是他認為都不是什麼大事,所以他也懶得管了,」慢慢搖搖頭,低歎一聲:「這麼多年,東陵還是那麼任性,一意孤行。」
  楚言繃著臉,死盯著七星,聲音暗啞:「……你說,你是為了,救劉九楓?」
  「是啊,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他。」
  心驟的一抽,身體莫名的開始緊張起來,楚言張張嘴,試探地問道:「救他?這是什麼意思?」
  「呵呵,」七星眼睛亮亮的,搓搓楚言的頭頂,聲音低沉:「當然是,劉九楓還活著的意思。」
  四週一下子停住了,楚言愣愣的眨眨眼,有些不能消化『活著』這兩個字的含義,腦子裡有一句話不停地一遍遍重複著:劉九楓還活著,劉九楓還活著……
  下頜又被人用力掐住,抬起腦袋,七星的聲音很是空曠的飄進楚言的耳朵:「等東陵曦把水石和木石拿來,我就可以讓劉九楓醒過來了,楚言吶,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把你抓來嗎?」
  「……」楚言咬咬下嘴唇,似遲疑又似肯定地回道:「……用我,換水石和木……」
  「哈哈……!」七星大聲的笑了起來,捏捏楚言的下巴,用嘲笑的口吻說道:「你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楚言,如果我只是要水石和木石,大可直接向東陵曦要,他若是知道劉九楓未死,肯定是飛也似的送過來,哪用得著你!」把楚言拉的更近,「當初,楓被強行灌入五行石之力,昏迷不醒,我為了救他,背叛陰陽家,躲進東陵曦的將軍府,最大的原因是要找一個可以轉移五行石之力的容器。」
  楚言一眨不眨地看著七星,嘴抿的死緊。
  手指從腦門緩緩滑下,七星眼神迷離,很是陶醉的看著楚言,「楚言吶,你可知道,當我在一旁看你和翼鴻比武,感覺到你散出的內息時,我有多麼高興嗎?」
  「……」
  「我的劉九楓終於有救了,」瘋狂至極的眼神,七星咧嘴笑的猙獰,「我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轉移五行石之力的容器!」
  腦中一片空白,楚言無法理解之前聽到一切,劉九楓沒死?那個讓主子念念不忘的劉九楓還活著?
  ……他還活著?
  ……那我呢?
  我,怎麼辦……
  七星伸手輕輕摸了摸楚言骨折的左臂,眸子暗了暗,長長的出口氣,低聲說道:「老孟,楚言的手是怎麼弄的?」
  孟公公顫了一下,討好的回道:「谷主,是這小子不聽話,雜家,才小小的懲罰了一下。」
  抬頭看向孟公公,七星冷笑了一聲,「楚言是我重要的寶貝,弄壞的話,你要怎麼賠給我?」
  「……谷主,雜家不敢,不敢……」
  七星沒有理會孟公公的極力求饒,反而四處觀察起來,不多會兒,便吩咐道:「這裡的環境太糟了,帶楚言去我那裡住,把他的手也好好醫治了,」扭頭看回去,安撫地捏捏楚言的肩膀,細聲細語地向楚言承諾:「放心吧,楚言,我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的,相信我,你是我最重要的珍寶。」
  
  ++++++++++++++++++++++++++++++++
  東陵曦沉臉看著翼鴻,右手指不耐煩的輕敲桌面,「所以呢?」
  翼鴻喝口茶水,挑起眉毛,「所以,你的八門肯定有內奸。」
  「嗯,」東陵曦點點頭,從隨身的布包裡掏了掏,拿出一封信,遞給了翼鴻,「去魚風池之前,我見了慕容嘉耀,這是他給我的,你看看。」
  翼鴻疑惑的看看東陵曦,低頭打開信封,取出一張紙,展開一看,一副怪異的水墨畫躍然紙上,「這是?」
  東陵曦伸手點點畫,「傳說中的墨夷信箋。」
  「墨夷?」
  「你見過吧,」東陵曦看著翼鴻,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鬼宅的主人應該是和墨夷唯一有來往的人才對。」
  翼鴻自嘲一笑,搖搖頭,「我沒見過,你知道的,鬼宅現在掌權的還是那個老頭子。」
  靜看了翼鴻一會兒,東陵曦便將視線轉回信紙上,「這信是慕容截到的,出自八門的一個據點,可究竟是何人放出的,我一直查不到,這次楚言出事,楚井被人利用,應該就是這個墨夷搞的鬼,」垂下眼簾,低歎一聲,「不過,說來說去,都是我能力不夠,防備有漏。」
  翼鴻蹙起眉頭,「可有懷疑?」
  苦笑一下,東陵曦眸子裡透著自責,「我曾經懷疑過楚言,他出現的時間太巧合,身為軍奴竟然還會武功,很晚睡覺很早起床,後來時間長了,就明白自己真是有夠愚蠢,懷疑誰,也不能懷疑楚言。」
  「那之後呢?」
  東陵曦嘴角翹起,「事情全都從楚柳楚軫失蹤,楚星身亡開始,所以他們三個最有可能,鑒於墨夷的特殊能力,可以初步認為他們三人中至少有一人早就遇害身亡了。」
  「現在你什麼打算?」
  「楚言在人家手裡,我能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話要說:有關「慕容嘉耀給東陵曦的這封信」的劇情,請看「建議」那章……
那章我寫到,慕容給了東陵曦一封信,東陵曦看了看沒說什麼,就收進了懷裡~~都是有伏筆的,雖然太久,大家都忘了……= =
大概再一章,言言就可以見到自己的老公了……~~OTL




☆、第七十六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七

  「滾出去。」
  坐在窗邊,扭過頭,楚言面無表情的看著剛剛邁進半隻腳的七星,沉聲呵斥道。
  七星不可察的頓了一下,而後咧嘴笑笑,全然不顧楚言滿是刀子的眼神,邁腿進了屋,踱步到楚言身邊,戲謔的說:「你見到我就沒別的話嗎,我把自己的屋子騰給你住,這一住就是整整五天,你倒好,每次見到我都讓我滾出去,讓我很傷心呀。」
  斜眼狠瞪著七星,楚言冷笑一聲,「你也有心?噁心。」
  七星挑挑眉毛,撇撇嘴,盤手於胸前,「你這小子莫不是雙重性格,在東陵曦面前像隻兔子似的乖巧,沒了東陵曦,就變的跟頭狼似的,」蹙起眉頭,邊伸手摸向楚言的臉頰,邊小聲嘟囔道:「別是帶了張人皮面具,害我抓錯人了吧。」
  閃電般的抓住七星伸過來的手,楚言一臉陰沉,聲音裡充滿了警告的意味:「滾遠點兒!」,話畢,用大力一把把七星推開。
  眸子唰的暗下來,七星垂眼看著自己被攥紅的手腕,靜了片刻,隨後呵呵的輕笑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公然違抗自己的意願,真是……抬眼看向三步之外的男人,麥色的英俊面容上掛著排斥和鄙夷。
  ……鄙夷?
  「你那是什麼表情?」七星輕聲問道。
  楚言緊抿嘴,一言不發,呼吸沉重,一眨不眨的盯著七星,全身肌肉緊繃,戒備的就如同一頭受到威脅的孤狼。
  然後,七星動了,他右腳一錯,身形如流水一般,速度極快,等楚言反應過來時,右手已經被死死的按在牆上。
  眼睛一厲,抬腿就踹向七星的下盤,一道水流憑空出現,像一條有意識的繩索一樣纏上楚言的腿,並將之牢牢地固定住,使得男人不能移動分毫。
  捏住下巴,抬起男人的臉,七星笑的一臉冰冷,「你這是什麼表情?」
  楚言帶著輕視的低聲說道:「我可憐你。」
  「……你說什麼?」
  「我說,你真可憐。」
  手上的力氣大了幾分,七星收起虛偽的笑容,冷聲說:「看來東陵曦很疼你,讓你連做下人的自覺都沒有,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我就算是下人,也是我主子的下人,你算什麼。」
  「呵,」七星嗤笑一聲,放開楚言的下巴,伸手揉揉楚言的頭頂,一個字一個字的,很是清晰地反問:「那,你又是什麼?」
  「……」
  「東陵曦的侍衛?
  「……」
  「東陵曦的男|妾?」
  「……」
  「還是,東陵曦洩|YU的玩具?」
  七星每說一句,楚言的臉就更白一分,嘴唇動動,乾澀的聲音慢慢吐出口:「……這與你無關。」
  「哦~是與我無關?還是,你不敢說啊?」
  撇開眼,楚言看向窗外,片刻後,轉過頭看向七星,「……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明白主子和我的關係。」
  「哈,」七星很是戲謔的一笑,搖搖頭,放開楚言,退後幾步,攤開手,「那在下可否請教楚言侍衛,你家主子和你的關係是什麼關係?」
  「……」楚言閉著嘴,看了七星半晌,便垂下眼簾,不做回答。
  七星在不大的屋子裡來回踱了幾步後,於茶桌前坐下了,托腮說:「雖然有點遺憾,但是,你不願說就算了,不過,我倒想向你提個小小的問題,當劉九楓和你站在一起的時候,你認為你的主子會選擇誰呢?」
  把右手放進懷裡,楚言扭頭看窗外,不做任何回答,牙咬著嘴唇內側,胸口悶悶的喘不上氣,嗓子裡也好像有東西卡住似的,頂的難受。
  半晌後,啞啞的聲音緩緩響起:「……滾出去。」
  七星努努嘴,翹起嘴角,眸子裡反著陰暗的光,長出一口氣,站起身走出屋子,獨留下一句遺憾的歎息陪著獨自一人靜坐的楚言。
  「楚言吶,你真悲哀。」
  
  七星在花園裡,邊悠哉地散步,邊無聊的看著滿地的花花草草,心情莫名的非常之好。
  孟公公從小路走來,向七星行了禮,輕聲道:「谷主,雅回來了。」
  七星閉眼吸口青草香氣,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還有一件事,谷主。」
  「說。」
  「東陵曦他們到了北土城了。」
  「喲,」七星故作驚訝的回頭看向孟公公,抬抬眉毛,「真快啊,看來他確實很喜歡楚言。」
  「是。」
  「既然他到了,明天就去請他來吧,」摘下一朵花,將一瓣瓣的花瓣撕下來,七星吩咐的說。
  「是。」
  轉轉手上沒了花瓣的花蕊,七星笑的一臉瘋狂,黑綠異瞳的顏色深了下來,自言自語的小聲嘟囔:「就快了,我馬上就能救你了。」
  
  天慢慢從橘色的黃昏漸變成凝重的深黑。
  風回谷裡,一片寂靜,唯有蟲鳴昭示著這片土地依然是活的。
  楚言還是坐在窗邊,一動不動,抬著頭呆愣愣的看著天空中某個未知的地方,右手成拳放在懷裡沒有拿出來過,全身木木的就像要失去知覺。
  毫無預兆,眼眶猛地一痛,楚言低下頭,右臂死死的按住眼睛,不多時,呼吸也一點點的抖了起來。
  壓抑的夜晚裡,男人將臉深深地埋進膝蓋裡,嘴不出半絲聲音地微微動著。
  此刻,沒人知道,男人在呼喚著什麼,就如同沒人知道這許多年來男人心裡的悲傷……
  委屈……
  以及渴望……
  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QAQ,言言,我心疼死你了……
全是混蛋!!把言言欺負哭了!!你們這群混蛋!!!!!




☆、第七十七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八

  東陵曦最近的心情越來越糟,到如今幾乎已經呈現出風雨雷鳴之勢,整個人就像剛從龍捲風裡跑出來似的,頹廢到了極致。
  原本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閒了可以逗一逗,煩了可以罵一罵,爽了可以膩顧膩顧,睡覺可以抱一抱的那個人不見了。
  吃飯時,再也沒人給他夾菜,添飯了;
  打了冷戰,再也沒人自動的給他披上外衣了;
  回頭看時,那個總是跟在一旁身板結實,麥色肌膚的男人,摸不到看不到了;
  最慘的莫過於,睡覺的時候,一翻身,摸摸床的另一邊,本來應該熱乎乎的床鋪,硬是冷冰冰的凍人,身體冷,慢慢地,連心也跟著一起冷了。
  所以,實在笑不出來,臉上慣常掛著的似水微笑實在是保持不下去。
  習慣真是可怕……
  
  楚言,你比我狠……
  東陵曦的眸子已經變得鮮紅。
  
  翼鴻推門進來,走到東陵曦身旁的座子坐下,喝了口茶,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那雙血瞳,真是好久不見了。」
  東陵曦低頭擺弄自己的白雪扇,沒有搭話。
  翼鴻也沒有在意,扭頭看向東陵曦,一臉邪笑:「一直擺著張臭臉,怎麼?這麼擔心楚言?」
  抬眼看去,東陵曦嘖了一聲,「我在考慮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你反映不是這麼慢吧,這都十幾天了。」
  「說說理由。」
  翼鴻扁扁嘴,把茶杯裡的茶一飲而盡,「第一呢,我很喜歡楚言,……哎哎,不要這麼看著我,像女鬼一樣的紅色眼睛很恐怖,再說,我又不會搶你的楚言,你也是,現在覺得人家好了,之前幹什麼去了……」
  翻個白眼,東陵曦嗤笑一聲,「搶楚言?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我怎麼沒那個本事了?」
  「你去試試,我借楚言兩膽兒。」
  很鄙視的撇嘴,翼鴻表示東陵曦這傢伙自戀到了極限,「你也就攤上楚言這麼個死心眼的,但凡有點兒花花腸子的都輪不到你,你就跟劉九楓糾結去吧。」
  東陵曦立刻就惱羞成怒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多廢話,接著說。」
  「什麼啊?」
  「你為什麼在這裡的理由。」
  「哦,對,」翼鴻抿抿嘴,一本正經的說:「第二,我是去殺仇人的,上次讓他跑了,鑒於本人有仇必報的小心眼性格,我這次要去幹掉他。」
  「誰?」
  「老怪。上次在五王山那邊讓他給逃了,正巧七星又把楚言綁了,我這一生氣,就快馬加鞭的趕過來了,第一眼就看見你那張要死的臉,心情頗為爽快,又看見你因為沒了楚言在身旁的那副煩躁的樣子,就覺得更加爽快了。」
  「翼鴻,」東陵曦黑了一張臉,紅眸子直泛光,「你是來找死的嗎?」
  「怎麼可能,」翼鴻攤攤手,很是無辜,「我只是一直不爽你對待楚言的態度,這回看你吃癟,覺得楚言似乎賺回來一些,覺得很高興而已。」
  東陵曦深呼吸一下,努努嘴,輕聲問道:「鬼影呢?」
  「應該在某個角落藏著。」
  「叫他出來。」
  「幹嘛?」
  站起身,東陵曦垂眼看著翼鴻,很是不耐煩的說道:「讓他給你熄熄火,省的麻煩別人。」言罷,踱步走了出去。
  翼鴻邪笑一下,覺得這意見挺好,翻手敲敲桌面。
  『唰』的一聲,鬼魅一樣的黑衣男人就單膝跪在了翼鴻的腳邊,暗啞帶著磁性的聲音毫無波動:「主人。」
  翼鴻垂眼看著鬼影,腦子轉了兩下就轉到昨天晚上去了,看鬼影跟塊石頭似的硬梆梆沒表情,再想起楚言那種恨不得把東陵曦含嘴裡的表現,一股無名火漸漸的升了起來,這人和人的區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抬腳輕輕踢踢鬼影的小腿,沉聲道:「東陵曦讓你幫我洩|洩|火,還不麻利點兒。」
  沒有猶豫地回了是,鬼影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還是一臉的無表情,動作沒有半刻拖沓,雙膝跪地,伸手解開翼鴻的褲頭,探頭就把翼鴻的東西裹進了嘴裡。
  技術真是沒的說,翼鴻呼了口氣,摸著鬼影的頭頂,斜眼看過去,鬼影睜著的眼睛沒有任何波瀾,表情也是那個一號表情,心中的那股無名火又再一次的燃燒起來,蹙起眉頭,右腳用力一踹,把人踹的跌坐在了地上,站起身繫好褲子,甩袖出了門。
  
  昨天黃昏孟公公派了個傀儡人偶傳了話,說是今日未時有人來接他們進風回谷,雖然非常憋氣,但是風回谷被一個水陣包圍,極難尋找,又佈滿機關陷阱,沒人帶路的話,確實費時又費力,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等著人家來,帶他們進人家自己的老巢。
  此時,東陵曦等人都已經準備妥當,或站或坐的都聚在小客棧一層角落的飯桌旁。
  翼鴻蹙著眉頭下樓,在東陵曦的對面坐下。
  東陵曦抬眼看了他一眼,「這麼快?」
  冷笑一聲,翼鴻邊倒著茶邊說道:「對著塊石頭,想慢也慢不了。」
  呵呵兩聲,許是就快能見到楚言的關係,東陵曦的心情逐漸變得明亮起來,語氣也輕快了很多:「鬼影不是石頭,他只是面癱而已。」
  「哼。」
  
  大約未時,小客棧的一層沒了人際,獨留東陵曦一行。
  不多會兒,『鐺鐺』的銀鈴聲傳進了東陵曦等人的耳朵,扭頭看過去,不遠處,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頭領著一個身穿粉色苗裙的羊角女童笑瞇瞇的看著他們。
  女童歪頭咧嘴笑笑,聲音稚嫩:「東陵哥哥,我們來接你們嘍~人家準時吧。」
  東陵曦紅色的眸子閃了閃,翹起嘴角,招牌的春風拂面又掛了起來,站起身,踱步到兩人面前,「確實準時,兩位請前面帶路。」
                        
作者有話要說:……OTL,下章肯定能見面……
呼,至於翼鴻和鬼影他們兩個的小情節,……= = 貓貓是不知不覺寫出來的……




☆、第七十八章   前世迷霧散二十九

  所謂「九曲十八彎」,「小河流水人家」,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了。
  山谷中,小溪流淌,綠樹成蔭,每走數十步,就會出現一間小木屋,儼然一副安詳村落的樣子。
  翼鴻翹著嘴角,扭頭和東陵曦對視一眼,輕嗤一聲,真是個『人面蛇心』的地方。
  「鬼,下來吧,用不著隱蔽了。」
  話音剛落,全身漆黑,臉附面罩的男人就跟在了翼鴻的身後,亦步亦趨。
  苗女童兒『咯咯』輕笑,跑跳著在翼鴻身邊轉來轉去,「翼鴻哥哥聰明,這村子裡到處都有人家布的蠱,萬一傷了這個黑哥哥,人家一定會很傷心的~」
  「呵呵,」東陵曦搖著白雪扇,笑了幾聲,「丫頭,全是『哥哥,哥哥』的,你倒是叫的很親呢。」
  「當然了,」苗女童兒眨眨眼,歪著腦袋,抬眼看東陵曦,「其實我很喜歡幾位大哥哥的~」
  「哦?」東陵曦挑了眉毛,戲謔地看著童兒:「這樣的話,把楚言還給我吧,那小子呆呆傻傻的,實在沒什麼利用價值。」
  「那可不成,」 童兒急忙搖手,頭也像是撥楞鼓似的,「那個狼哥哥是我家谷主親自要的,我可不敢私自放了。」
  「狼哥哥?」
  「是啊,」衝著東陵曦咧嘴笑笑,童兒大踏步地邊走邊說:「狼哥哥在我們面前可凶了,連我家谷主都敢罵。」
  這話一出,東陵曦難以置信地蹙起了眉毛,不過在場的其他人就都十分淡定了,獄良和楚井是經過『東陵曦受傷事件』後,所以完全可以理解,翼鴻以前假裝威脅過楚言,讓他離開東陵曦,不過被楚言幾句話堵了回去,因此翼鴻也能明白在東陵曦背後的楚言是裝了獠牙的,至於鬼影,石頭一樣,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抬眼看向翼鴻,東陵曦的眼睛裡充滿了詢問,『楚言像狼一樣?真的?』
  『真的。』翼鴻很堅定地看回去。
  『不會吧?』皺眉不確定地眨眨眼。
  『真跟頭狼似的,不信你問別人。』衝著另外倆人努了努嘴。
  扭頭看向獄良,東陵曦瞪瞪眼睛,『這話是真的?』
  『真的,主子您要相信獄良。』獄良也同樣瞪大眼睛看向東陵曦。
  再扭扭頭看著楚井,『楚井,真的假的?』
  『必然真的,我們還能和七星那幫子人合起伙兒來騙您嗎。』楚井很憤慨的點點頭。
  把頭轉正,東陵曦邊搗鼓自己的白雪扇,邊琢磨,『所以說,楚言這小子還是有脾氣的,我怎麼從來沒看出來過?』
  
  一行人走了約莫一天半,將近黃昏時刻,終是到了風回谷的主院。
  非常簡樸的中型院子,看似稀稀落落的數間廂房交錯著。
  東陵曦幾人一看便知這院子的奧妙,風回谷素來隱秘,江湖中鮮有人知,外圍被水陣裹住,一般人是很難發現的,就算冒然闖了進來,也是非死即傷,這院子就是水陣的陣眼。
  東陵曦在院門停住,本是抿著的嘴,慢慢翹了起來,似水笑意,殺機暗藏,一雙赤紅眸子隱隱泛著光。
  設計了東陵曦多年的男人,東陵曦恨之入骨的男人,依然如以前一樣,一臉讓人非常舒服的笑意,過於樸素的書生長衫,離東陵曦八步外安靜地站著。
  「血瞳,」七星聲音低沉,眼神迷離,「上一次見,也要幾年前了,如今看來,倒也有幾分懷念,」扭頭看向翼鴻,有些靦腆笑了笑,「翼鴻師兄,多年不見了,七星曾想過無數重逢之日的景象,卻不曾有今日之畫面。」
  翼鴻搖搖頭,「錯了,我對和你重逢沒興趣,對你和東陵曦的事也同樣沒興趣,我只是來解決自認恩怨的。」
  「私人恩怨?」七星低聲重複了一遍,「不知是何私人恩怨?」
  「你的屬下傷了我的人,綁了我的朋友。」
  「哪個是師兄的人?哪個是師兄的朋友?」
  「鬼是我的人,楚言是我的朋友,解決完這兩件事,我立刻就走,管你和東陵曦是死是活。」
  七星輕笑一聲,「鬼影的事師兄自可以去找我的屬下報仇,但楚言卻不能交出,」言罷,斜眼看向東陵曦,帶著一百分肯定的語氣對東陵曦說:「如果我說我有方法可以救劉九楓,東陵曦,你怎麼認為呢?」
  東陵曦聞言愣了愣,隨即瞇起眼睛,撇嘴嗤笑,「不可能,七星,沒人能讓死人復活。」
  「假如劉九楓沒有死呢?」
  「……」蹙起眉頭,東陵曦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假如劉九楓只是陷入昏迷呢?」
  「……」抿起嘴,東陵曦輕呵一聲,「你千萬百計的把我引來,就是為了讓我聽你說瘋話嗎?」
  「怎麼可能,我找了那麼久才……」
  「這麼多廢話,」冷冷地打斷七星充滿臆想的話,東陵曦拉長了一張臉,聲音低沉:「我管你找什麼,把楚言還給我。」
  「呵呵,好像你完全不相信呢?」
  「相信你的瘋話嗎?」
  「東陵曦,你……」
  「這般饒舌,真是煩人,」幾乎按耐不住,東陵曦眸子紅光大盛,聲音既緩又輕:「這世間最噁心的事情,莫過於自己做的事,自己不願承認,你親手害死了劉九楓,竟然不願承認他死了,聽著真讓人反胃。」
  東陵曦的話音一落,七星的臉就驟的黑了下來,笑意也斂去不見了,「那麼,你不幫我救劉九楓?」
  「我可以幫你救劉九楓,但是我要先見到楚言。」
  「好,我帶你去見你的楚言。」七星挑著眉,一臉猙獰。
  
  院子後面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湖泊,周圍怪石林立,與整個風回谷格格不入。
  湖泊的岸邊有一個石製的祭台,和當初在魚風池看到的有異曲同工之妙,祭台上三顆五行石依五行之法放置好,劉九楓如同睡著了一樣,表情安詳地躺在祭台之上。
  東陵曦站在祭台的數步之外,先是看見了被背手綁在怪石上的楚言,蹙起了眉頭,稍稍斜了斜眼,就看見了相鄰祭台上的男人。
  仍然是數年之前的容貌,沒有鮮血,沒有痛苦,像沉睡一般,心中猛地泛起一陣心酸,曾經發誓要保護的笑容不在,留下的只有一張蒼白的臉。
  扭頭看向一旁的楚言,楚言並沒有看向東陵曦,只是認真的盯著祭台上的人,一眨不眨,一張臉煞白煞白,嘴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東陵曦的眸子漸漸起了漣漪。
  
  楓哥……
  我原本是那麼的希望你可以幸福,那麼的希望你可以永遠開心地笑下去……
  曾經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你想怎麼救?」轉過身,東陵曦沒有表情的問道。
  七星一聽,立刻就瞇眼笑了起來,「你也知道,楓是因為強行灌入五行石之力而昏迷不醒的,只要把五行石之力導出,自然就會醒過來。」
  「怎麼導?」
  「喂,東陵曦,你不是吧,」七星還未張口,翼鴻卻急急地接過話。
  東陵曦一瞇眼,「怎麼?翼鴻,你知道方法?」
  「把五行石之力導入另一人的體內就可以了。」七星很是急切,根本不理會東陵曦和翼鴻之間的對話,匆忙說出了具體的方法。
  長出口氣,東陵曦表情戲謔,「所以?」
  「楚言就是最好的容器,」仰頭看著東陵曦,七星的眼睛裡透著完全的瘋狂,「這個楚言不過是個軍奴,悲慘又低微的人生,用他的命換楓的命,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恩賜了,楓的聲音從這種卑賤的人的嘴裡吐出來,你不覺得很噁心嗎?」
  「你想讓我做什麼?」
  「哈!」誇張的大笑一聲,七星開心的幾乎就要跳起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東陵曦肯定會選擇楓的!肯定會選擇楓的!
  「把水石和木石給我!」
  東陵曦的眸子閃了閃,嘴角翹起,「做什麼?」
  「放到祭台上啊!」七星真的很急躁,整個人看上去都神經兮兮的,完全沒有之前文弱書生的穩當樣子,語氣也很執拗:「這樣我們就能發動法陣,楓就有救了!」
  「水石和木石可以給你,」東陵曦晃了晃手中的小皮袋子,聲音溫和:「但是,在這之前,我得去跟楚言說句話。」
  「跟個軍奴有什麼可說的!」
  東陵曦的眸子因為這句話驟的暗了下來,血瞳也開始變得如血一般,語氣卻較之前更加溫柔似水了:「……我總要去和他道個別,你說呢,七星?」
  七星咧嘴笑笑,眼睛發直,呆呆地看著祭台上的劉九楓,「好,好,你就跟你的小軍奴說最後一句話吧。」
                        
作者有話要說:= = 有關評論……
全部被吞了,後台顯示被吞掉23條,OTL,天知道,我一條都沒看過!!(掀桌!JJ你要抽到什麼時候啊!!)
+++++++++++++++++++++++++++++++++++++++
【有關『東陵曦這個人對楚言的意義』】
{網友:yaodaocunyu 評論: 《東陵聞言》 所評章節:84
我在想一個問題:東東欠言言一個承諾,那如果言言長時間等不到東東的承諾,會不會傷心欲絕,然後想不開做傻事啊!!!
言言是一個不會輕易掉眼淚的人,但他愛慘了東東,這種愛滲透到了他自己的靈魂中,這種愛一旦受傷,會痛的刻骨銘心,眼淚就是最好的證明!!!
東東什麼時候才會給言言承諾啊!!!
貓大大!!!!!!!!!!!!!!!!!!}
【以上是太太的留言,貓貓借這個機會,把『東陵曦這個人對楚言的意義』簡單的說一下……=。=】
簡單來說,楚言是一個堅強到極致,同時又脆弱到極致的人,在軍營裡受苦時,他很痛苦,也很無助,但卻不曾哭過,不曾屈服過,不曾想過死,他的脆弱只有他自己知道,沒有人能夠把它激發出來,因為那個時候,楚言是一個人,沒有其他任何人幫他、護他。
當東陵曦給了楚言渴望了那麼多年的尊嚴、愛護和照顧時,楚言的脆弱就慢慢地從自身轉移到了東陵曦的身上,楚言信任東陵曦,用自己的靈魂去仰望著東陵曦,與其說是『愛情』,倒不如說是一種『信仰』,這個『信仰』裡面有愛、依賴、尊敬、迷戀、以及奇特的獨佔欲。
所謂「奇特的獨佔欲」就是,楚言被動的認為東陵曦是他一個人的,這種『被動』是指楚言不會積極的去爭取、佔有,而是當東陵曦給予楚言這種『獨佔欲』的權利時,楚言會瘋狂的抓住,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只要東陵曦不收回,楚言就不容得其他人涉足他與東陵曦之間的空間。
至於劉九楓,東陵曦一直都有意無意的把『楚言』和『劉九楓』兩個人劃分開來,楚言是至始至終都沒有權利去干涉,甚至連詢問都是不可能的。
東陵曦對於楚言而言,就像一個神,一種象徵……
只要東陵曦站在楚言面前,楚言就會感到『活著』的感覺~~
我也考慮過,如果有一天東陵曦對楚言說:「楚言,我不需要你了,你可以離開了」時,我想楚言一定會是痛到麻木的,也許不會死,但是卻也不是活著,那個時候的楚言,不論他遭遇到了什麼,都是不可能再激起一絲一毫的生機,沒有痛苦、沒有快樂,不會餓,不會笑的活著……
我認為這樣的話,比起死亡,是更加痛苦、絕望的……
所以!!那是不可能的!東陵曦是不可能趕走楚言的,不可能讓楚言變得不死不活的,這文不會那樣發展的!!這文的基調是溫馨啊,不可能那樣的^絕對!言言是用來疼的……




☆、第七十九章   前世迷霧散三十

  對楚言而言,在他看見劉九楓的那一眼起,腦袋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不知道自己被綁住了有多久,直到耳邊有那個人的聲音響起。
  「你想怎麼救?」
  如從前一般的溫柔語調。
  卻說著,最殘酷的話。
  ……
  所以,那個人終是將自己拋棄了。
  沒有一絲的不捨。
  不帶一毫的遲疑。
  哪怕是一點點的眷戀都沒有……
  所以,不敢看,不能看,不想在死之前把那個人眼裡的無情和冷酷留在自己的記憶裡……
  嗓子眼堵著一口血,很腥,熱熱的卡得心口疼,腦中一幕幕閃過的是自己最幸福快樂的三年時光,那個人救了自己,把自己收在身旁,給了自己夢一樣的愛護……
  不是沒有期盼過……
  不是沒有妄想過……
  但最終不過是海市蜃樓,一夜曇花……
  有資格站在那個人身邊的人,從來都不是『楚言』……
  
  冰涼的身體忽然被一團溫暖抱住了,被綁的發麻的手被緊緊握住,有個暖暖的東西套了上來,抬眼看去,清麗依舊。
  「楚言。」低低沉沉的聲音震得心臟猛地一跳。
  之前的那些不甘竟然因這麼簡單的呼喚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獨獨留下心酸和對他的不捨。
  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以後再也看不見,摸不到了……
  也很不放心。
  這人看似精明,其實生活上是很邋遢的,總是會忘記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沒了自己,誰來安置他的生活,誰能好好照顧他……
  
  一眨不眨的看著東陵曦,楚言輕輕的呼吸著,在東陵曦第二次呼出他的名字時,毫無預兆的探頭吻了上去。
  「楚言,唔!」東陵曦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卻又在男人探入自己口中的時候,瞇起了眼睛。
  東陵曦曾經設想過楚言主動,但是從來沒機會。
  說好聽點兒,楚言是靦腆內向。
  說難聽點兒,楚言他就一究極大悶|騷。
  這一點,從現在看來,尤其正確,嘴被死命地舔|吻著,手也被楚言綁著的手牢牢抓緊,東陵曦在心裡嚴重鄙視,這不是吻的很好嘛,這不是很會接|吻嘛,以後但凡給我再裝小白,我就會狠狠懲罰你小子。
  東陵曦在心裡暗爽,殊不知楚言那邊已經是痛心非常,只當這是最後一吻,必然是用足了全部勁頭兒。
  
  「東陵曦,」七星很煞風景的打斷了東陵曦和楚言之間的這個異常火辣的熱吻,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幹點兒正經事,一個軍奴你還真當寶了。」
  東陵曦躲過楚言再次的『攻擊』,橫了七星一眼,扭頭看向楚言,入眼的又是一片黑乎乎的腦瓜頂。
  低頭親了親男人的耳廓,握了握男人的手腕,東陵曦的聲音低低的響起:「我先把綁著你的繩子弄松,一會兒我把那祭台毀了後,你馬上往翼鴻那邊跑,明白沒?」
  楚言怔了怔,抬眼看向東陵曦,極度不解,聲音沙啞:「……毀掉,祭台?為什麼?那……」那劉九楓怎麼辦?
  「以後再說,千萬要快。」
  說罷,沒等楚言回話,東陵曦就走了開,踱步到了祭台旁,低頭看過去,仔仔細細的,用眼睛一遍遍描摹祭台上躺著的人的眉眼,刻在心上的容顏如同瓷娃娃一樣不真實,拿出水石木石,穩穩地放在相應的位置上後,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七星。
  「七星,你知道嗎,這世上沒人能把個蠟人偶變成真人,」十分譏諷的翹起嘴角,微微歪著頭,東陵曦的血瞳漸漸發起光芒來,「你真可憐,被自己的悔恨和思念逼成這樣,瘋子。」
  語畢,緊緊盯著祭台的七星瞬間變得猙獰異常,嘶啞的質問道:「東陵曦,你什麼意思?」
  嗤笑一聲,搖搖頭,從袖子中取出紅石手鏈,小心地卸下一顆來,捏著小小的紅色珠子朝七星晃晃,「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七星緊蹙眉頭,「這是什麼?」
  「當年楓哥死後,我查到是五行石之力造成的,就千方百計地尋到了這串手鏈,這串唯一可以毀掉五行石的紅玉,……哎,別衝動,七星,這珠子要是不小心掉在了祭台上,五行石可就毀了,上面的蠟人偶也就沒了。」
  本要衝過去七星,猛地定住動作,「東陵曦!那可是劉九楓!你看清楚!」
  東陵曦長出口氣,有些無奈,「我一直在考慮你到底為何步步緊逼,甚至動用了墨夷,卻一直想不透,我本心計不如你,只能日防夜防,到了你的風回谷,看見這蠟人後,我才明白過來,你的精心計劃,無數算計,不過是一場鬧劇,用個蠟人偶,就像彌補過去的罪孽,你真是瘋了。」
  七星萬分警惕,生怕東陵曦做出什麼不妥行徑,聲音乾啞,卻帶著蠱惑的說:「東陵曦,你要相信我,這蠟人偶裡封著劉九楓的屍骸,用九魂八卦陣轉移掉五行石之力,就能讓他復活。」
  「哦,你這麼肯定?失敗了怎麼辦?」
  「我當然肯定!這個方法肯定可以,就算失敗了又如何,這個軍奴的命有機會能讓楓復活,東陵曦,你不覺得很值嗎?」
  聞言,東陵曦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七星,我不想變成第二個你,非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話落,『啪』地一聲,用力捏碎了紅玉珠子,憑著自身的熾焰之力,霎那間,一隻燃燒著烈焰的火蛇現於祭台之上,隨著東陵曦的一揮手,猛地撲向祭台。
  熊熊火焰,染指天際。
  「跑!」東陵曦左手一伸,用力拽了楚言的衣領一把,把發愣地楚言狠狠的甩了出去。
  
  只是瞬間的事情。
  七星眼見祭台被毀,瘋狂地衝了過去。
  東陵曦迅速地左閃一下,退後了數步,和七星交換了位置。
  翼鴻邪笑一下,拔|出紅傘,就擋住了孟公公地襲擊,鬼影無懼無憂,挪了幾步,隱身於黑暗中,等待著一擊斃命的機會。
  苗女童兒見狀一愣,突覺身後殺意大增,舞起蝶舞,躲過了獄良的致命一擊,甩甩袖子,抖出無數毒物,身形閃閃,轉身衝出了包圍圈,竟是逃之夭夭了。
  不多時,四周笛音乍起,翼鴻雙眼一凌,打開紅傘,向天空一擲,口中低喊一聲「封。」
  孟公公的傀儡線竟是根根被斬斷,矮身閃過翼鴻的幾次攻擊後,只覺脖子一涼,抬眼看去,影子一般的鬼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鬼影眼無波動,手上的匕首已經穿透了自己的咽喉。
  『鬼宅的影衛果然是這世間最可怕的利器。』
  
  另一邊,東陵曦站在楚言的前面,望著幾步外的七星。
  七星好像已經瘋癲,全然不去理會祭台的大火,直直的向裡面衝。
  蠟人偶已經化掉,獨獨留下一具水晶的骸骨,那骸骨被火燒的已經開始變黑,七星不顧水晶骸骨的滾燙,急切地伸手把骸骨攬進了自己的懷裡,表情悲中帶喜,嘴不停的輕聲嘟囔著:「沒事了,沒事了,楓,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開了,不會再放開了,永遠不會了……」
  東陵曦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想起那個早就入了黃土,如今怕是已經變成塵土的男人,淒涼地翹起了嘴角。
  楓哥……
  東陵的誓言依然在,東陵的願望從不曾變過……
  東陵承諾給你幸福,就一定會把你的幸福,親手交給你……
  「火鳳燃天。」
  輕聲地祭出最強大的咒法,東陵曦雙眸火光大盛,白雪扇變成赤紅色,在空中畫出一個詭異的法陣,一隻巨大的火鳳凰,伴著美妙的鳴叫,展翅飛向天際。
  轉身拉了楚言的手,無聲地向外面走去。
  「東陵曦!」七星嘶喊的叫著。
  定住腳步,扭頭望過去。
  那個總是書生般儒雅的男人,如今狼狽至極,帶著悲慘的笑意,瘋狂地喊叫著:「東陵曦!你還遠遠沒有看到那黑暗的盡頭呢!我詛咒你!」
  一聲鳥|吟,巨大的火鳳從天空急速墜下,『哄』地一下子,把一切都毀滅殆盡。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見面了……= =
不要覺得慢嘛,情節需要嘛,一下子就見面,你們不鬱悶嗎……=。=
下章,兩人要拌嘴了……
我們言言的狼崽子性格終於要在自家老公的面前爆發一次了!!哈哈哈哈!!
還有就是,OTL,是說貓貓的這篇《東陵聞言》不好看嗎,QAQ,為毛這麼少的人看呀,好傷心,TAT,求擴散啊,求有更多的萌妹子來和貓貓調戲言言啊!!希望大家幫忙擴散啊,沒人看,很受打擊(對手指…),真的很受打擊,求擴散,求留言啊!!!!!!!好賴說說感想嘛……OTL~~




☆、第八十章   前世迷霧散三十一

  如曇花一般的風回谷,在過去的幾年裡曾經讓整個江湖都人心惶惶,如今卻被一場大火燒的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剩下。
  外圍的水陣同樣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來時的小村莊變成了山林窄路。
  狹長山道上,隱隱約約走著四個人,兩個在前,兩個在後。
  楚言近乎和東陵曦並肩而行,腳步有些蹣跚,被死死地攥著的左手臂尖銳的疼著,腦門子上一滴滴留著冷汗,本來就被孟公公折斷的手臂讓東陵曦這麼用力地拽了許久,到現在幾乎有些讓楚言不能忍受了。
  「……主子,」楚言乾啞地開口,「能不能放開楚言?」
  東陵曦腳步頓了頓,斜眼一瞥,「怎麼了?」
  「……」抿抿嘴,垂著眼簾,不知為何,楚言不怎麼想告訴東陵曦自己手臂已經骨折的事情,「……沒事。」
  一聽『沒事』,原本不甚在意的東陵曦反而停下了腳步,要知道,一般當楚言說『沒事』的時候,那就意味著一定有事,而且還不是什麼小事,轉身與楚言面對面,語氣裡帶著關切:「楚言,怎麼了?」
  「楚言沒事。」
  努起嘴,東陵曦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毛,說實話,對於自己深入敵營(自願的),十分乾脆地放棄復活劉九楓(本來就是瞎扯),並且非常帥氣地殺了七星(早就這麼想了,認識楚言之前就這麼想了),毀了風回谷(附帶的,為了在楚言面前耍帥),這一系列的事情來說,東陵曦其實是非常期盼楚言的反映的,先不說原本心裡萬分期待的『以身相許』完全沒戲,就連個最基本的『謝謝』也沒有,這完全不對啊,完完全全的超出自己的預想啊。
  「楚言,到底怎麼了?」
  楚言撇開眼睛,看向一旁的樹林子,嘴緊緊地抿起來,一個字也不回答,很明顯地把東陵曦無視掉了。
  無、視、我!東陵曦在心中吶喊,眼睛瞪的老大,這小子竟然敢無視我!反了你了!不過聲音還是很柔和:「楚言,說話啊。」
  「……」
  嘴角抽抽,東陵曦很悶氣,「楚言?」
  低下頭,死盯著腳邊的野草,楚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就是不想回答,這人什麼都算計好了,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有安排,卻偏偏什麼也沒跟自己說,連一點點的暗示都沒有,是自己太沒用了?還是這人壓根就不信任自己?
  「楚言,你是在耍脾氣嗎?」
  「……楚言不敢。」楚言嗡嗡地回道。
  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話。
  楚言低著腦袋,一臉無表情,但是整個人散發著『我好傷心』的氣息。
  東陵曦這邊則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把這悶葫蘆給得罪了。
  不管怎麼著,你倒是說句話啊,這麼悶著,我能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以為你主子我會讀心術啊。
  獄良楚井站倆人旁邊,獄良全然一副任其發展的樣子,楚井大眼睛瞄來瞄去,看倆人之間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凝重,就很時宜地笑著蹭了上去,「主子,言大哥肯定是傷到哪裡了,您看言大哥的臉色,煞白煞白的。」
  東陵曦眨眨眼,湊了近,見楚言確實是一腦門的細汗,抬手撫上男人臉頰,磨蹭著,脾氣漸漸地緩了下來,輕聲問道:「楚言,可是受傷了?傷到哪裡,讓我看看。」
  楚言的心驟的一顫,被摸著的臉也是滾燙滾燙的,嘴唇動動,乾澀的回道:「……沒事,」抬眼見看著自己的那人眸子暗下來,便又急忙補充道:「就,就胳膊,主子。」
  「胳膊?」東陵曦蹙起眉頭,捏捏右手臂,再轉到左手臂上。
  剛剛碰觸到左手臂時,東陵曦就感覺到了一些異樣,帶著探究的心理,手指也就用了點勁兒。
  「嘶!」楚言猛地吸了口涼氣。
  慢慢挽起男人的袖子,簡單處理過的小臂,傷處腫的很厲害,黑紫黑紫的,怕是被自己這一路握著,較之前更加嚴重了。
  「怎麼不說,」東陵曦責怪地看向楚言,「非得疼得受不了才言語。」
  楚言咬咬下唇,喏喏地說:「沒,……主子。」
  「楚井,給他看看,嚴重嗎?」
  楚井笑瞇瞇地走過來,接過楚言的左手臂,邊瞧著邊說道:「主子莫惱,言大哥這是怕您擔心,……沒大事,弄個夾板,固定一個月左右就成了。」
  掐住男人的臉蛋,輕輕搖搖,東陵曦負氣地說:「剛才生氣就為這個?就為我沒及時發現?」
  「不是。」楚言乖乖的任人家揉搓自己的臉,聲音卻很肯定的否認。
  「不是?」瞇起眼睛,「那為什麼?」
  「不為什麼。」
  「楚言,」東陵曦盤起手,抿了抿嘴,聲音低沉下去:「幾天不見,脾氣見長是吧,我這勞心勞力地把你給救回來,你倒好,什麼都不說也就算了,竟然還跟我鬧脾氣,鬧脾氣就鬧脾氣了,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鬧脾氣,也不言語,跟個悶葫蘆似的,說句話會死啊。」
  楚言臉驟的就黑了,抬眼看看東陵曦,咽口口水,心裡的悶氣怎麼也消不掉,扭過腦袋,不言語。
  「還不說話?」東陵曦的眉毛都立了起來,聲音也大了起來:「來勁是吧。」
  第一次聽見主子這麼大聲衝自己嚷嚷,心裡邊一直翻滾著的擔驚受怕,委屈和負氣,一下子,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嘩啦』都湧了出來,楚言咬咬下唇,聲音乾啞:「您不是自己都安排好了嗎,那般戲弄楚言,楚言怎麼想重要嗎?」
  「什麼?」東陵曦蹙起眉頭,「戲弄你?我怎麼戲弄你了?」
  抬起頭,楚言黑黑的眸子看進東陵曦的眼裡,「那個七星早就瘋了,用假的骸骨布了假局,主子根本就沒告訴過楚言,獨留楚言一人為這些事煩惱,楚言對主子而言就這麼沒有用處嗎?」
  眼角抽抽,東陵曦真是不知道,現在應該是揍楚言一頓,還是應該立刻返回風回谷把七星揪出來鞭|屍,究竟哪一個能讓他好好發洩一下……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早就知道七星瘋了的?」
  「兩隻眼睛。」楚言沒有半分猶豫。
  「……」啞口無言,東陵曦這回算是嘗了個透透,「楚言,你傻了吧?」
  「楚言就算是傻了,也是被主子逼的。」
  「你……」
  「主子看楚言這麼擔心害怕,覺得楚言很可笑嗎?」
  「我……」
  「只要主子高興,說一句便是,無需費心欺瞞,楚言定會……」
  「臭小子,」抬手就拍了楚言的腦袋一下,「無理取鬧也要有原因,」東陵曦眼睛瞪的圓圓,「你怎麼知道我早就知道七星瘋了?」
  楚言低下頭,任東陵曦狠拍了自己腦袋兩下,嘴卻是再也堵不上了,「主子那般安然,肯定早就知道,只是沒告訴楚言。」
  「楚言!」東陵曦長出了口氣,抿抿嘴,「臭小子,我告訴你,有關七星的任何一件事,我都不清楚,天知道那傢伙竟然瘋了。」
  「可是,……」
  「可是什麼?」
  「……」楚言深吸氣,垂下眼簾,右手用力攥攥,想起自己赴死的決心和心中的疼,搖搖頭,輕聲回道:「楚言不信。」
  又鑽牛角尖了……東陵曦翻個白眼,翹起嘴角:「那你說,怎麼樣,你才信。」
  楚言第二次搖搖頭,幾乎氣聲地說道:「……主子,您不用管楚言了,讓楚言自己,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話落,任憑東陵曦再怎麼說,楚言都不再回話了。
  
  翼鴻和鬼影趕上東陵曦他們的時候,楚井剛剛把楚言的左手臂弄好,並且給人弄了點安神的藥,讓人睡下了。
  按楚井的說法,就是楚言被關的這幾天,應該是沒怎麼睡過。
  翼鴻坐在東陵曦對面,邊喝茶邊說:「怎麼樣,逆來順受的小狼崽發起脾氣來,有點吃不消了吧?」
  東陵曦托著腮,眉頭緊蹙,「不明白。」
  「嗯?」
  「不明白楚言到底為什麼賭氣,他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
  翼鴻冷笑一聲,「他受了那麼多年的委屈,這次肯定以為你不要他了,舊傷新怕加在一起,你總得讓他洩|洩火。」
  東陵曦聽了翼鴻的話,挑起眉毛,翹起嘴角,壞笑起來,既然要瀉火,那就得洩的乾淨。
  翼鴻斜眼瞥見東陵曦一臉算計,切了一聲,「楚言被你看上,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東陵曦很無辜,完全沒他事,被言言遷怒,只能說「自己的老婆,自己哄……=v=」
下章,東陵曦你華麗地倒在言言的懷裡吧(其實是東陵曦這傢伙FH了……=_=,忠犬一大好,主子受傷,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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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網友:小夕 評論: 《東陵聞言》 打分:2 發表時間:2011-12-07 23:42:31 所評章節:87
(之前的那些不甘竟然因這麼簡單的呼喚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獨獨留下心酸和對他的不捨)。。。。前面看三次心酸三次。。。明明知道這個小笨蛋理解錯了。。。還是替他心酸。。。
(東陵曦在心裡暗爽,殊不知楚言那邊已經是痛心非常,只當這是最後一吻,必然是用足了全部勁頭兒。)。。。。這真是冰火兩重天啊。。。
(那劉九楓怎麼辦。「以後再說,千萬要快。」。)。。。。大大你可真得這一次性把這事解決了。。。後面就死命甜吧。。。
(「東陵曦!你還遠遠沒有看到那黑暗的盡頭呢!我詛咒你!」)。。。。後面都會是甜的都會是甜的。。。。不會有事不會有事。。。自我催眠中。。。
PS老話。。。親愛的JJ別吞。。。
【借太太這裡,貓貓說一下劉九楓對東陵曦的意義】
劉九楓是不能成為障礙的……就像母親和妻子一樣,任何人都不能二選一的……劉九楓對東陵曦更多的是『哥哥』的感情,其實東陵曦從沒動過|歪|心思的……我也一直借別人的嘴(巴雲和翼鴻)說過,劉九楓對東陵曦而言是家人,而不是愛人的角色……所以,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這種選擇。
在東陵曦看來,他致力於要讓劉九楓獲得幸福,看著劉九楓很幸福,東陵曦就很快樂,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所謂的「獨佔欲」也只是「我的親哥哥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搶走了,她能讓我哥哥幸福嗎?我要保護哥哥。」這種想法,所以,東陵曦從沒『輕|薄』過劉九楓。




☆、第八十一章   前世迷霧散三十二

  黃昏將至,北土城起了微風,黃沙在地面上忽起忽伏。
  小客棧裡,東陵曦悄悄進了楚言的客房,在床邊站定,彎下腰,安靜地看著楚言的睡臉,如此片刻,直起身,小心翼翼地脫了外衫、鞋襪,腿一抬,屁股一坐,身子一躺,鑽進被子裡,與男人面對面。
  楚言呼吸很淺,卻意外的睡的很沉,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之外的另一個人的氣息。
  東陵曦抬手虛觸著楚言的臉頰,順著輪廓一點點的移動,待至喉結,手便頓頓的停住了,腦袋慢慢低下去,輕輕吻上男人的脖頸,手放在男人的左胸處,感受著『咚、咚』地心跳,煩躁的心情驟的消失的一乾二淨。
  得知男人被七星綁走的那一刻,一身血紅的楚言就直直的闖進了腦袋裡。
  那個畫面熟悉的令人心碎。
  『如果楚言死了的話,……』
  這個念頭不斷地迴盪著,一遍又一遍……
  然後,先是雙手變得冰涼,再是胸口憋悶煩躁,最後連血瞳都不能控制住……
  直到那個時候,東陵曦才恍然大悟。
  那個寡言,沉悶,永遠不會對自己說半個不字的男人,早就融進了自己的生命中,無法割離,也不捨得放手。
  所以,當看見男人平平安安,一直提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至於,男人耍脾氣和賭氣,東陵曦是既無奈又很開心,這說明男人開始依賴他了。
  懷裡的人動了動,東陵曦看過去。
  
  楚言迷迷濛濛的,意識不很清楚,一股青梅香就闖了進來,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一下子清醒了,睜眼看過去,東陵曦的面孔就硬生生地進了視野。
  「……主子?」
  東陵曦笑笑,桃花眼彎彎,「醒了?」
  「……嗯,」小到幾乎聽不到,楚言垂下了眼簾。
  還在彆扭?東陵曦挑挑眉毛,「不睡了?」
  「不,……睡。」
  把被子往上蓋蓋,東陵曦閉上了眼睛,「那好,睡吧。」
  大約安靜的半刻,楚言才喏喏的問道:「……您,怎麼在楚言的房間裡?」
  「這是你和我的房間。」
  「……」楚言抿抿嘴,開始胡亂找借口,「這床太小了,楚言怕主子睡不好,……楚言,去地上睡。」
  「不用,」東陵曦依舊閉著眼,「……我睡得好。」
  「……那,這被子小,楚言再去拿一床。」
  「不用,這被子夠用。」
  楚言扁扁嘴,「……楚言不想睡了,主子您……」,說話就要起來。
  東陵曦立即就睜開了眼睛,起身就把楚言一拽,再用力一按,雙手撐在男人腦袋兩側,眼睛瞇瞇,聲音低沉:「楚言,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鬧彆扭?」
  楚言撇開眼睛,「主子誤會了,楚言沒有鬧彆扭。」
  「那你為什麼不睡了?」
  「楚言只是餓了,想去吃飯。」
  東陵曦一愣,這托詞也太不靠譜了,「知道現在什麼時辰嗎,現在丑時了,沒有吃飯的地方。」
  東陵曦這邊一番好言好語,沒成想楚言那邊心裡又開始泛起了酸,其實楚言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可就是覺得委屈,主子對自己越好就覺得越委屈,咬咬下唇,聲音帶著暗啞:「……總有吃飯的地方。」
  東陵曦一聽,頓時蹙起了眉頭,到底是為了什麼事,能彆扭到這種程度,「楚言,究竟為什麼鬧脾氣?說出來,心結說出來,才能解決。」
  「楚言沒有。」
  「你!」東陵曦瞪眼,「這麼憋著你不難受?坐起來說明白了,」說著,抬手就要把楚言拉起來。
  楚言這廂一是確實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二是被東陵曦猛地一拉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迅速地坐了起來,正好腦袋很用力地頂了東陵曦的胸口一下。
  東陵曦只覺胸口一陣悶疼,捂著胸口就勢又倒回了楚言的懷裡,嘴裡還不停的『哎喲』。
  這可把楚言嚇壞了。
  楚言一驚,低頭見東陵曦死按著胸口不放手,臉色煞白,再想起東陵曦之前受的傷,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主子!您怎麼了?」
  東陵曦緊閉著眼睛,深呼口氣,很是有氣無力的說道:「楚言,你可真狠,我這傷還沒好呢。」
  「不是,主子,楚言不是有意的,」楚言急忙把東陵曦抱進懷裡,伸手就要拉開東陵曦的手,「您讓楚言看看!流沒流血?」
  東陵曦很嬌弱的癱在楚言懷裡,故意上氣不接下氣,聲音很是虛弱:「別拉,疼。」
  「是,是,楚言不弄了,」楚言『嗖』地就把手撤了回來,聲音輕柔:「這裡很疼?」
  「嗯。」東陵曦點點頭。
  「那,」楚言咬咬下唇,「那楚言去把楚井叫來。」
  「不用。」東陵曦搖搖頭。
  「那怎麼辦?您這麼疼。」
  「你讓我緩緩。」
  楚言蹙起眉頭,眨眨眼,稍微等了片刻,還是很坐不住,扶著東陵曦的肩膀,「楚言覺得不行,主子的傷萬一反覆就麻煩了,楚言得叫楚井去。」
  「嘶,你別動,……頭暈。」按著太陽穴,東陵曦煞有其事的說。
  「!」楚言驟的就一動不動了。
  東陵曦很無賴地靠著楚言,蹭蹭人家的頸窩,嘴也不閒著:「給我揉揉後脖子,疼。」
  「是。」
  「肩膀。」
  「是。」
  「哎哎,」東陵曦背朝著楚言,面上壞笑,聲音卻還是那種很不舒服的語氣:「你用小點兒勁兒,捏死我算了。」
  楚言抿抿嘴,「楚言沒有。」
  東陵曦不贊同的哼了一聲,手狀似無意其實有意的按在男人的褲|襠處,假意撐著自己,不時還輕輕碾碾。
  楚言閉著嘴,一直忍耐,數次都探頭去看東陵曦的臉,見這人一臉坦蕩,外加慘白,只得暗罵自己心思齷|CHUO,踟躇許久,在東陵曦猛地一捏的時候,像觸電一樣直起身子,把東陵曦放靠在床頭,嘴裡邊嘟囔邊向屋外走去,「楚言還是去叫楚井來,不能耽誤主子的傷。」
                        
作者有話要說:= = ……呼,言言他糾結,我更糾結!!!!!!!!




☆、第八十二章   前世迷霧散三十三

  楚井進門後,一看東陵曦的那個樣子,就知道自家主子又冒壞水呢,暗歎口氣,就摸上東陵曦的脈門,很配合地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扁嘴,又看看東陵曦胸上的傷。
  楚言站在一旁見楚井一臉的精彩表情,心裡就有些七上八下,不可避免地開始自責。
  楚井號完脈,給東陵曦掩掩被子,把楚言拉到一邊,小聲地說:「言大哥,主子左胸的傷雖說沒什麼大礙,但也禁不起你打啊。」
  楚言臉一黑,話都有些不順暢:「我,我沒有,我怎麼敢打主子。」
  楚井無辜地眨眨眼,「沒打?」
  「當然了!」
  「那為什麼…?」
  「我就撞了一下,」楚言很老實地交代了。
  「怎麼撞的?」
  「頭,用頭撞的。」
  「啊?頭?」
  抿抿嘴,楚言皺起眉頭,聲音沉下來:「主子的傷是否反覆了?」
  一看有些急了,楚井吐吐舌頭,搖搖頭,正經起來,「沒有反覆,不過切忌劇烈活動,還有就是主子之前的血瞳時間過長,現下還是補補氣的好。」
  「血瞳?」
  「言大哥你有所不知,你失蹤那幾天,主子急的血瞳就沒消過,時間太長了,對身體多少都有些損害,所以,」楚井笑笑,「你就別跟主子慪氣了,有什麼不痛快的說出來,解決掉不就好了嗎。」
  楚言呆愣了一下,主子為他急成這樣……
  「言大哥?」
  「我明白了。」
  楚井抬頭看看。
  楚言面無表情,「很晚了。」
  楚井鬱悶,果然是狼崽子,這麼直接的趕我走!
  「……,言大哥晚安,……主子,楚井退下了。」
  
  楚言關上門,上了床,把床幔放下,坐在床邊,看著東陵曦。
  「怎麼?」東陵曦翹翹嘴角。
  「為了楚言而傷了身體,不值得。」
  東陵曦靜靜地看了楚言許久,才坐起身子,捏捏鼻樑,有些疲勞地問道:「……究竟為什麼鬧彆扭?」
  「鬧彆扭?楚言不敢的。」
  「楚言。」聲音裡夾雜了嚴厲。
  楚言低著頭,沉默許久,如同認了命一樣,靜靜地道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話:「楚言命賤福薄,遇到主子已是三生之幸,本不應該再求什麼,知道要主子在劉大俠和楚言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心裡安慰自己用自己的命去把劉大俠換回來也是楚言的福氣,能讓主子愛的人活過來是楚言唯一能報答主子的,可是,……楚言不能不去奢望,楚言止不住去奢望,楚言實在捨不得,捨不得……」
  慢慢搖著頭,楚言的聲音更像是自言自語,細微幾乎聽不到。
  東陵曦簡直有些不可思議,他知道楚言很自卑,卻不曾想到楚言竟然會有這樣的思想,舔舔嘴唇就要張口說話,卻被楚言接下來的話攔住了。
  楚言死死地盯著床單,不敢看東陵曦一眼,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可之後沒想到那劉大俠竟是個蠟人,主子又那麼輕易地解決了風回谷,所以,楚言想主子定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沒告訴楚言,……」
  東陵曦蹙起眉頭,聲音輕柔的不可思議:「楚言,我不知道,我從來都不……」
  「好傷心,『就算主子不喜歡楚言也好,竟然連信任都沒有』,每一想到這一點,心就好痛,……」抬起腦袋,漆黑一片的屋子裡,東陵曦的眼睛就像太陽一樣明亮,楚言抿抿嘴,向東陵曦身邊靠了靠,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東陵曦的手腕,慣常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竟帶了一絲懇求:「主子,請您相信楚言吧,為了您,楚言怎麼樣都可以,讓楚言成為您最信任的人吧…求求您…」
  心臟被狠狠地鑽了一把,東陵曦閉閉眼睛,以前那些溫吞細語竟是一點也沒起到作用,是楚言太過自卑了,還是自己太過自以為是了……
  回手抓住男人的手,使勁攥住,東陵曦發誓一般,聲音柔中帶著堅定:「楚言,我一直都信任你,也喜歡你,七星的事我一直都不知道。」
  楚言彷彿沒聽到後半句話,急切地追問道:「那,楚言能成為主子特別的人嗎?」
  「楚言,」東陵曦暗歎口氣,到底怎麼說這傻小子才能明白,「你早就已經是了。」
  埋首在東陵曦的肩窩,楚言的聲音悶悶的:「如果有一天主子娶妻納妾的話,能不能不要遣走楚言?」
  東陵曦撫上瀕臨崩潰的男人的後背,慢慢磨搓著,「……那我若是還要|你呢?」
  手下的身體僵了一瞬,語氣依舊肯定:「……楚言聽憑主子。」
  就算那般折辱也要守在我身側嗎……
  東陵曦的眸子暗了暗,這個男人愛的如此卑微小心,不論自己做了什麼,都不去計較……
  吃了虧,受了苦,也不會表現出來……
  心裡,竟然這麼委屈……
  手用力,把男人壓在床上,東陵曦俯首親親男人的嘴唇,「楚言,怎能這麼委屈?」
  「沒有,楚言沒有,」慌張地辯解道:「楚言只是不想主子把楚言當外人。」
  「沒有,從來都不是外人,」安撫的親吻上男人的腦門、鼻尖、下巴,東陵曦邊吻邊勸慰道:「……是內人。」
  「唔……」
  用|嘴|把對方的|嘴|狠狠堵住,不由分說的侵入對方的口中,強勢的進攻,撬開閉合的牙,勾住藏在裡面的舌,隨著自己的節奏,慢慢舞起來。
  楚言的臉慢慢漲的紅起來,呼吸也粗了,放在對方肩膀上的手下意識的緊了又緊,東陵曦順勢沿著嘴|角,滑到脖頸處,楚言就著對方的舉動,仰起頭來。
  「慢點,」東陵曦聲音低沉,「小心左手,不要用力。」
  「嗯,……是。」
  在動脈上用力烙下印子,然後自然隨著身|體|線|條向下落了一個個吻,手也一點點的扯開楚言的衣領,逐漸向胸|口|吻|去。
  含|住左|胸那一點的一剎那,楚言驟的一顫,呼吸也更是急促起來,東陵曦的手也慢慢撫著向下,隔著衣褲使力地握住了XIA|身的要害。
  「唔……」楚言全身緊繃,右手立即攥住了在自己身|XIA肆意非為的手臂。
  東陵曦瞥了一眼攥著自己的手,一個壞笑,嘴便用力|吻|咬|了另一邊的紅色茱|萸。
  「唔!」意料之中,身下的男人照舊隱忍的吞了到了嘴邊的呻|YIN,攥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更是用力的攥緊了。
  帶著緊緊抓著自己的那隻手,東陵曦慢慢地上下滑|動起來,聲音也變得沙啞濕|潤。
  「楚言……相信我,你一直都是特別的。」
                        
作者有話要說:……言言啊!!!!!!你太好哄了啊!!!!!!!!!!!!!!QAQ




☆、第八十三章   前世迷霧散三十四

  被溫柔地開|拓後|面。
  緩慢地進|RU。
  楚言的左手被東陵曦小心地放到了頭頂上方,雙|腿被架在東陵曦的肩上,右手抓著東陵曦撐在自己身側的手臂。
  「呃,……啊……」楚言閉著眼睛,牙緊緊地咬著下嘴唇,後|面被激|烈進|出的快|GAN不斷地湧來,刺激的讓小楚言流淚不止。
  東陵曦俯身吻|住楚言的嘴唇,深情地親|吻,到了耳邊,輕聲說道:「……楚言,我真喜歡你。」
  楚言驚訝地睜開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東陵曦。
  東陵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很是訕訕,「不要用這種眼神,都是你總愛鑽牛角尖,下面的話,就說一遍,再也不會說了,仔細聽好」,貼近耳朵,楚言瞪大眼睛,做夢都不敢夢見的話,慢慢滑了進來。
  而後,眼淚不住地流下來。
  XIA|身極端快|GAN地衝擊。
  心裡渴望了那麼久『妄念』的成真。
  生理與情感上的雙重衝擊,讓這個一直堅毅、冷硬、無表情的男人,驟的大聲地哭了出來。
  如同要將生命中所有的痛苦和絕望都宣洩出來一般。
  這一刻,這個名叫楚言的男人,才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個被稱為『幸福』的存在吧。
  「……啊!」
  登上頂峰的那一霎那,眼裡、心裡滿滿的都是眼前的男人。
  「……主子…」
  
  之後又折騰了兩回,待楚言實在有些力不從心後,東陵曦才把人放了,不過仍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眼睛哭的紅腫的男人抵抗不過,也就隨了東陵曦,不多時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只不過眼睫毛總是顫顫的,看似睡的不很安穩,右手也似抓非抓地攥著東陵曦的手指,一直沒有放開。
  男人第一次如此明顯的顯露出依賴,對東陵曦而言,倒是新鮮至極,於是便把人抱的更緊了。
  比自己更結實的身材,讓東陵曦覺得有些違和感,不過更多的,是一種由心而生的驕傲和快樂。
  人生在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不過要尋到一個真正身心結|合的人卻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懷中有他在,『東陵曦』就是沒有白活,沒有白白來這異世走一遭。
  懷裡的男人動了動,東陵曦低頭看過去。
  「……主子?」很輕很小,還夾雜著些許沙啞的聲音,楚言半睜著眼睛,有些茫然。
  東陵曦笑了笑,親親男人的嘴唇,「醒了?」
  「嗯?」楚言呆愣愣的,好像沒有聽明白東陵曦在說什麼。
  輕笑一聲,摀住男人已經哭的像包子一樣的眼睛,東陵曦小聲說道:「睡吧。」
  感覺手心被男人的睫毛刷了幾下,「……主子?」
  「嗯?」
  「……您不會走吧?」
  「不會。」
  「陪著楚言?」
  「嗯。」
  「……謝謝您。」
  「傻瓜。」
  伸長手臂把男人用力往懷裡再緊緊,閉上眼睛,下巴抵著男人的頭頂,嘴彎彎,安心了。
  
  接近晌午,東陵曦才悠哉地出了客房,在租來的院子裡,轉了轉,去了小堂。
  這會兒,翼鴻正坐著喝茶,抬眼一看東陵曦一臉的春風得意,火就不打一處來。
  「拿下了?」話裡滿是譏諷嫉妒。
  東陵曦笑笑,點點頭。
  冷哼一聲,翼鴻扁扁嘴,「楚言那個傻小子,太不爭氣。」
  「怎麼?」東陵曦翹起嘴角,很是囂張,「看我和楚言兩情相悅,你嫉妒啊?」
  「呸!我是可憐楚言那小子,你裝個孫子,就被拿下了,太傻!」
  輕呵一聲,東陵曦端起放著飯菜的盤子,很炫耀地說道:「昨晚上鬧的凶了,楚言和我非常坦誠了一把,難得我比他早起一次,而且他現在也不方便見人,」言罷,挑釁地笑了下,就轉身走了,回去自己的房間。
  翼鴻翹著二郎腿,滿心的不爽,想起東陵曦那張得意的臉,就想上去抽兩巴掌。
  臭顯擺什麼啊,不就有一個該面癱時面癱,該嚴肅時嚴肅,該可愛時可愛的男人嗎,老子我才不羨慕!
  「主人,出來時間長了,應近期返回鬼宅。」鬼影很悲催地挑了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時間出現。
  皺眉,扭頭看向跪在一旁的鬼影,翼鴻咬牙。
  「你是主人,我是主人?」
  「主人。」
  冷哼一聲。
  「是。」
  「是個屁!」
  「…… 是。」
  爆青筋!「臉跟尊石像似的,擺給我看啊!」
  「屬下不敢。」
  狠瞪一眼,很是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哪怕有楚言的一半,我就可以去炒香拜佛了。」
  「屬下有罪。」
  「…… 看著就礙眼,滾回房樑上呆著。」
  「是。」
                        
作者有話要說:……忍不住,吐槽鬼影……= =
乃就一悲催的命!!
攤上翼鴻,你比言言更倒霉!




☆、第八十四章    歸途

  翼鴻和鬼影當日傍晚時候,留下了一張紙條,就人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又過了兩日,待楚言的左手消了些腫,東陵曦等人便也離開了北土城,回去八門。
  
  官道荒涼,又人跡罕至,趕了許多天的路,幾乎沒有遇到一名同路人,就算有,也是急急忙忙地一掠而過。
  馬車慢慢悠悠,獄良坐在外面,一人趕著車,東陵曦,楚言和楚井三人窩在馬車裡。
  東陵曦跟沒骨頭似的軟趴趴地靠楚言身上,斜眼看著楚井,一眨不眨。
  時間長了,楚井被看的全身開始發毛,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您有吩咐?」
  「沒有。」
  「……」楚井眨眨眼,低下頭。
  又接著被直直的盯了片刻,楚井倍感壓力,轉轉眼珠子,輕聲說道:「主子,楚井忽感悶熱,想坐到外面去。」
  東陵曦翹翹嘴角,「准了。」
  暗地裡扁扁嘴,圓臉丫頭掀開簾幔,出去了。
  在獄良身旁坐穩,兩人無奈地對視了一眼。
  楚井扭正臉,突然覺得自家主子實在是幼稚的可以,嫌自己礙事,說一聲不就好了,做什麼非要嚇唬人不可。
  
  馬車內。
  楚言微微歪著頭,看著簾幔,有些不解。
  東陵曦只當沒看到,自顧自地坐直身子,伸手摸向楚言的下巴,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楚言一怔,很是疑惑,「什麼?」
  「你下巴這裡,有處淤青,前幾天就想問你了。」
  淤青?下巴?楚言暗自想了想,突然憶起風回谷時,被七星狠狠地捏住,沒想到竟然留下了痕跡。
  「楚言也不清楚,許是磕的。」
  努努嘴,不再糾纏下巴的青紫,慢慢移動手,故意地帶著少許情|SE意味滑至放在膝蓋上的手腕,東陵曦柔柔地一笑,搭上了男人的脈門,「還有些內傷,不過無妨,倒是不需在意。」
  「是,楚言沒事。」
  「……」深深地看一眼男人,東陵曦的眸子暗了暗,「回去後,要好好調養,留下遺症的話,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楚言抿嘴點點頭,垂下眼簾,回了聲是。
  東陵曦低頭,仔細看著男人的手臂,骨折、青紫之外,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的,總有些疤痕在,就算楚言從來不說,東陵曦還是知道的,不論天氣冷了,還是颳風下雨,這滿是繭子的手的關節都是會疼的,應是從前冬日裡經常會用到冷水,才會年紀輕輕就落下這種毛病。
  都說自己的人自己疼。
  剛剛放下過往的糾葛,接納了這個一直等著的男人,才真正明白這話的含義。
  男人身上真的是很難挑出一處完好的皮膚,多多少少都些傷痕,再加上傷風痛風的遺症,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男人老了之後的生活,會有多麼的『精彩』。
  念及此處,東陵曦驟的黑了一臉,抬起頭,難得的非常嚴肅,「楚言。」
  楚言直覺自家主子有吩咐,豎起了耳朵,「是。」
  「我命令你,以後不許用冷水,不許偷偷洗衣服,不許偷偷去雜院幫忙砍柴,不許再去洗馬等等一系列的雜事,總之,只要讓我知道你又用休息時間去做雜役的活兒,」話停在這裡,東陵曦湊近楚言,幾乎鼻子挨上鼻子,瞇起眼睛,戲謔地接著說道:「我就會懲罰你,讓你整整一天都下不來床,脖子上全是吻|痕,眼睛哭到紅腫,嗓子出不了聲音,腰也直不起來,雙腿打顫。」
  楚言呆愣愣地聽著,待東陵曦話落,臉也已經黑紅一片了。
  邪笑一下,東陵曦故意乾啞地問道:「怎麼,不信?」
  本來好好的話,竟生生被這人說成這樣,這馬車雖說舒適,卻與外面只有一面窗幔隔著,就算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也定能被專門探查的獄良聽去,想到此處,楚言頓時連耳朵都變得紅透透的,心裡雖然有些埋怨這人不分地點地欺負自己,卻又偏偏夾雜了歡喜,不論這人是嚇唬自己也好,威脅自己也罷,都不過是為了自己好。
  點點頭,楚言低低回道:「……信。」
  東陵曦一愣,頓時覺得自己快瘋了,楚言一露出這種挨欺負的小媳婦樣子,自己這心就蕩蕩地飄了起來,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能這麼可愛呢,怎麼能不欺負呢。
  翹起嘴角笑笑,東陵曦親了楚言的嘴唇一下,而後稍稍離開,慢慢磨蹭著,「楚言,我對你好嗎?」
  楚言嚥了咽,聲音沙啞:「好,主子對楚言好。」
  「那,我是不是應該有獎勵?」
  「啊?……唔!」
  東陵曦沒有等楚言回話,就扣上了楚言的後腦,深深地糾纏起來。
  唇|舌的纏綿與火熱,讓楚言漸漸忘了週遭的一切。
  東陵曦半睜開眼睛,瞄見楚言閉著眼,投入非常,心下一笑,楚言真的很喜歡接|吻,東陵曦在心裡默默的說,相對於其他行為而言,接吻是最能讓楚言放鬆投入的,也是唯一讓楚言主動爭取的。
  |吻|,漸至火熱時,東陵曦慢慢把人壓的躺了下去,右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解了楚言的腰帶,嫻熟地挑逗撩撥,觸及胸前一點,身|下的男人頓的一僵,肩上搭著的手也是一緊,喘|氣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主子,……不,……不可。」
  東陵曦抬眼看去,聲音乾啞:「你不要出聲不就好了。」
  搖搖頭,楚言難得的在東陵曦面前堅定了一次。
  「為何?」
  「……」楚言抿抿嘴,撇開眼睛,手依然死死抵著。
  「……為何?」東陵曦有些壓不住了,但又實在不想放,任何男人到了這種程度,都會著急的。
  楚言挪挪嘴唇,抓著東陵曦肩膀的手握了緊,半盞茶後,男人輕輕地說了一個讓東陵曦幾乎瘋掉的話。
  「……會,動……」
  這一下子,東陵曦是不放不行,放了也不行,怔怔了許久,終於敗下陣來,癱在楚言身上,狠狠地咬了男人脖子一口。
  「楚言,你等著,回去後,……我『動』死你小子。」
  至於一『布』之隔的獄良和楚井兩人,早就已經石化很久了。
  
  之後的日子裡,馬車莫名的在東陵曦陰鬱的情緒下,速度快了很多,大約半個多月後,終於回到了八門。
  
  先不說東陵曦拉著楚言猴急的往房裡走,卻被屬下攔住,腳步一轉,坐在了大堂上,這之後的鬱悶心情。
  先說東陵曦得知楚章帶著之前被劫走的三名探子一起回來,又得知救他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自己寧可把自己打毀容也不願相認的師叔之後的『瀑布淚』心情。
  要知道,東陵曦在陰陽家悲慘的求學之路上,之所以會一波三折、九死一生,就是因為這個師叔,說好聽了,是鍛煉自己,以便發揮出自身潛能,說難聽點兒,那臭女人就是一惡魔!一個綜合所有惡毒品質的惡魔!
  她怎麼就不去死呢!
  她才是最應該除掉的人類毒瘤!
  東陵曦在心裡大|罵|特|罵|,並且所有情緒罕見的都顯在了臉上——臉黑的像個鍋底一樣。
  楚言站在東陵曦身旁,面無表情,一臉的石頭樣,心裡卻有些侷促,聽說這個師叔算得上是主子的半個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知道好不好相處,會不會討厭自己。
  於是,當自家主子在心裡痛哭流涕的時候,楚言竟然升起了一點點『醜媳婦就要見公婆』的……可怕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言言啊,你如此小媳婦,可怎麼辦啊!!
反攻什麼的,你就沒想過吧!!
你太認命了啊!!!!!!!!!!!!!!!!!!!!!!!




☆、第八十五章   師叔黑柳娘

  大堂裡,東陵曦正襟危坐,如臨大敵一般。
  門外,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聲、『噠噠』腳步聲漸漸清晰,不多時,幾個人在東陵曦幾步外站定,楚章以及另外三名被劫而歸的探子跪地請罪。
  楚章一臉嚴肅,嘴唇緊抿,低頭講述著自己在這數十天中所經歷的一切,「那日夜玄樓被擒後,屬下被禁了內力,並關至一個地牢中,距離夜玄樓大概三四天的路程,看押人員均沒有露過面,又過了很久,黑前輩救了屬下,將屬下帶回八門地界,修養於一個隱蔽的破亂小院中。」
  雖然很是奇怪自己那個最愛熱鬧的師叔為何沒有現身,但東陵曦卻明白,這事情的前前後後楚章必定會逐一講個明白,向後靠在椅背上,聲音低沉:「回來幾日了?」
  「五日。」
  「為何沒有通報?」
  「楚柳命在旦夕,屬下等近日來均為黑前輩護法,因此一直未報,請主子降罪,」話落,楚章以及三名探子『咚』的一聲磕了個響響的頭。
  東陵曦頓時就蹙起了眉頭,這是玩的哪一出?
  「做什麼非要這樣,都起來。」
  「主子!」楚章等人跪地不起,連帶著聲音也是悶悶的:「請您救救楚柳的性命!」
  「把話說明白,你們這麼跪著就能救楚柳了?」
  楚章等人沉了沉氣,慢慢地站了起來,些微緩了緩,沉聲說道:「具體的如何,黑前輩並未詳說,只說楚柳脈象怪異,生相中帶著死脈,三天前,毫無徵兆的,皮膚開始呈現出紫黑色,今日天微亮便開始全身腫脹,如同溺死數日的人。」
  眉頭更是皺的深了幾分,東陵曦起身,舉手示意留下了一個探子,吩咐道:「跟楚言去把楚井丫頭帶過去,」說罷,便邁腿出了門。
  楚章等人也未做停留,尾隨而去。
  楚言腳步一轉,領著獄虛直奔楚井的小屋。
  
  初見楚柳的時候,東陵曦著實嚇傻了。
  楚章真是一點沒誇張,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竟是全身黑紫,腫脹的大了兩圈,還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味,簡直就像……
  「簡直就像腐臭了的浮|屍,」有些啞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一身米白,穿著樸素,不化妝容的成熟女人進了屋,雙手捧著滿是細針的布片。
  東陵曦聞聲轉過身子,拱手鞠了一躬,很是尊敬,「師叔。」
  黑柳娘抿抿嘴,走到楚柳身側,一根根開始施針,「曦兒,你這侍女命不久矣。」
  東陵曦緊蹙眉頭,聲音乾啞:「師叔可知是何原因?」
  黑柳娘停下手,抬頭看向東陵曦,所答非所問地說道:「你把七星殺了?」
  「是,七星屢次挑釁,又綁了師侄的人,不除不行。」
  低歎一口氣,黑柳娘很是遺憾的說:「可惜了七星的天賦,……都是傻孩子,」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你的人?誰?」
  「師侄三年前收的,人還未到,一會兒便過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幾聲落地聲,再回頭時,楚言與獄虛楚井三人已經進了屋。
  拱手叫了主子,東陵曦沒來得及回話,楚井就『嗖』的跑到了床邊。
  「……柳兒?」圓臉丫頭聲音顫抖,全身僵硬,伸出去的手想摸又不敢摸,就這樣一次次地伸出縮回著。
  「楚井,可有辦法?」黑柳娘讓開位置。
  不可察地搖搖頭,楚井面上空曠,眼睛通紅,有氣無力地勾了勾嘴角,「……噬命蠱深入五|髒,已然無藥可解。」
  驟的,屋子靜了下來,誰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醫聖的嫡傳弟子如此斷言,那便是真的沒有他法。
  片刻後,楚井的聲音又幽幽的響起:「……主子,屬下認為與其讓柳兒這樣,倒不如讓她來個痛快……」
  東陵曦呆楞了一下,張張嘴,楚柳蹦蹦跳跳的樣子閃了閃,到嘴邊的話也就硬硬地嚥了下去。
  「……好吧,就這樣吧。」
  楚章聞言一呆,看看自家主子,扭頭再看看床上的楚柳,終是放棄般的低下了腦袋。
  緊攥著拳頭,隨眾人一起掀簾出去了。
  楚言這裡卻是一愣,這樣決定未免太過草率,疾走了兩步,在東陵曦身側小聲說道:「主子,這樣也太……」
  東陵曦捏捏男人的手掌,示意其稍安勿躁,「如今這般,讓楚井一語斷定的尚是首次,蠱毒雖可怕,但也是毒,是毒就不可能沒有解藥,可蠱毒卻是活的,被下蠱的人越是虛弱,蠱便越凶狠,深入肺腑到那樣,任誰也是沒法救的。」
  「……」楚言抿抿嘴,語氣堅定:「那也要試試。」
  暗暗在心裡歎口氣,東陵曦抱過楚言,下巴磕在男人的肩上,聲音嗡嗡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堅強的,那丫頭那個樣子,還是去了的好。」
  「……死了的話,便什麼都沒有。」
  抬起身子,東陵曦看著楚言。
  男人目光堅定,沒有遲疑,「主子雖然沒什麼反映,但楚言還是知道您很傷心,這些日子您派出尋找楚柳下落的人多不勝數,人雖多,消息也雜,卻不曾放棄,為何如今人在眼前,卻要放棄呢?」
  「……」
  「放棄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
  「……楚言便是這麼活過來的。」
  就算被折磨的幾近死去,我也從沒想過死。
  「哈哈哈!老了老了!竟被個小子教訓了!」黑柳娘突然大笑了幾聲,驚的所有人都看過去,很是霸氣的女人抖了抖衣袖,饒有趣味的看著楚言,「好小子!曦兒有眼光,收了你這麼個有骨氣的,老娘喜歡!」說著,右手凝出一道氣,衝著屋子猛地擲了過去。
  屋內,楚井遲遲不忍放下的針被狠狠地打進了牆裡,茫然地回頭看去,黑柳娘翹著嘴角,站在門口,啞啞的嗓音帶著快樂:「丫頭,我被外面的小子教訓了一頓,也醒過神來了,這人能不能治,還要試試再說,你一句話就定了,我可不同意!」
  楚井愣了愣,眨眨眼,一直沒有流下的淚水猛地淌下,大聲地,沒有掩飾地哭訴著:「那怎麼辦,我心疼柳兒啊,這個樣子,她這個樣子,可怎麼辦啊!」
  黑柳娘走到床邊揉揉楚井的頭頂,滿眼慈愛,卻笑的囂張,「總會有辦法的,咱們先讓柳丫頭的浮腫消了,只要我們有信心,柳丫頭就也有信心。」
  
  屋外,東陵曦慢慢回過神,濛濛的腦袋慢慢變得清楚了,轉眼看著木頭一樣沒有表情的楚言,伸手摸著男人的脖頸,桃花眼彎了起來,「我真是撿到寶了。」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日更開始啦……=W=~~
愛乃們,於是,本來就人很少,入V後人更少了……OTL,求留言……




☆、第八十六章   火化

  留了楚井等人在這邊,東陵曦稍稍做了些許囑咐,便領著楚言回了八門,如今風回谷莫名被滅,江湖上又開始重新隱隱透著血腥味,其他門派雖是不明就裡,踹踹不安之間,只得約莫猜測其中來龍去脈,但與之合作的地城卻是明鏡一般,這些時日來,明裡暗裡的跟八門較勁兒,這般下來,很多事情積攢起來,竟也讓東陵曦忙碌了起來。
  這樣過了數日後,待再得到楚柳的消息時,已是白事了……
  即使有黑柳娘和楚井,那丫頭終究還是沒有保住。
  
  書房裡,東陵曦落下手中的毛筆,雙手疊叉,手肘杵在書桌上,言語平靜。
  「走的可安詳?」
  楚井抹抹眼淚,默默地點點頭。
  東陵曦黯然,心中歎了一口氣,話到嘴邊,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抿了抿,揮揮手,遣走了楚井。
  想來也是,那般的樣子萬沒有救活的道理,就算是救活了,人也未必能周全,楚柳雖是小孩子心性,卻也帶著一股子傲氣,心氣也高,如果殘疾,又或……一直昏睡,於她,還不如死了乾淨,可是……
  東陵曦垂眸,眉頭漸漸蹙起。
  可是,……就像楚言說的,活著才有希望,活著的話,……
  那丫頭……
  還是活下來的好……
  
  楚言這邊剛剛把新報上來的消息一一劃分、整合完畢,捧著一大摞的宗捲回書房,就看見自家主子坐在窗框上,沉默地遙望著屋外的天空,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壓了低。
  放下宗卷,走到東陵曦身旁,不言也不語,只是隨手拾了件外衫給東陵曦披了。
  楚柳的事,他也是剛得的消息,楚章來找他的時候,高壯的男人硬是看上去瘦弱了幾分,連臉都是蠟黃蠟黃的,眸子也沒了神采,肩膀塌了下去……
  「楚章那小子,應是喜歡柳兒的吧……」東陵曦並未回頭,自顧自的說道。
  楚言眨眨眼,輕輕嗯了一聲。
  「呵,連你這木頭都看出來了,真是,」頓了一頓,東陵曦慢慢轉過頭,抬眼看著楚言,嘴角掛著嘲諷,「造化弄人。」
  「……是。」
  扭過頭,重新看向天空,東陵曦的語氣淡淡的,「和其他的人不一樣,那丫頭是我當初從火堆裡,連著自己的命,一起拖出來的,腿腳還不利索的時候,就開始主子前主子後的喚我了,自小一起長大,我本是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一直好好護著的,琢磨著等差不多的時候,就找個那丫頭喜歡,也對她好的人嫁了,也想看看那丫頭兒女成群,雙鬢皆白的橘皮樣子,沒想到,竟是還未滿雙十,人就沒了……」
  楚言靜靜的聽著,嗓子很乾,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他口拙,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何況是這樣看似沒事,其實心裡在流淚的主子,他沒見過,也沒想過,也許,自己不應該堅持繼續救楚柳,白白托了這幾天,讓那個小姑娘活受罪,也讓主子他們空想了幾天。
  東陵曦自言自語的,沒管楚言是否有回話,僅僅停了一瞬,便又接著說道:「那丫頭被我慣的很皮實,又實在刁蠻任性,卻偏偏都是小打小鬧,不帶半點兒黑心思,不出大錯,這樣的話,我也就隨她了,只是苦了楚章,」輕呵一聲,回手拉了楚言,擺正腦袋,臉上帶著一絲笑意,邊磨搓男人的手掌,邊歎息地說道:「幾年的打打鬧鬧,成就了一雙小鴛鴦,到了今天,成了一『陰』一『陽』的一對兒。」
  抬起頭,仔細的看著楚言,把人拽的更緊些,「……我很怕死的,楚言。」
  不可查的撐了撐眼睛,楚言認真的看回去。
  「我這個人,看似玩世不恭,其實很懦弱。」
  楚言抿抿嘴,下意識的點點頭,點到中途,發覺不對,又生生變成了搖首。
  「呵,傻小子,」站起身,撫上了男人的臉頰,衝著對方淡色的嘴唇,東陵曦輕吻一下,而後臉貼著臉,說話時震得兩個人的臉蛋都麻麻的,「我真的很怕死,以前怕劉九楓死,柳兒被抓了後,心裡又怕柳兒死,現在怕你死。」
  「不會的,」楚言直視前方,任東陵曦死死抱著,自己的手也慢慢的放在了東陵曦的背上,安撫性的緩緩滑動,「楚言絕對不會死。」
  「沒有人是不死的,任何人都要死。」
  「是,楚言是說,楚言絕不會死在主子前面。」
  「你怎麼知道?」
  「楚言是為主子活的,自然也要為主子死。」
  「……」
  「您活著的時候,楚言當然是不能死的。」
  
  冬日裡暖暖的下午,小小莊園的書房裡,兩個男人抱的很緊,一個面目平靜,靜中帶傷,一個目光堅定,無波無瀾。
  一身白衣的那個,嘴裡時不時的嘟囔個『楚言』出來,一遍又一遍,間或夾雜著幾個親|吻,落於另一個的頸間。
  一身黑衣的那個,面無表情,眸子裡卻滿是柔和,手不停的輕撫著另一個的後背,任另一個吻了一次又一次。
  
  接下來的三日,八門出奇的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安靜的忙碌著。
  莊園的邊邊框框,乃至大門圍梁,都掛起了白白的布條、黑色的布花。
  新來不久的雜役逮個空兒,小心翼翼的詢問,得了回答,知道了是門主的義妹前幾日剛剛去了。
  歎息遺憾之外,倒是驚訝佔了大半,原來那隨心冷心的門主也會為了一個不沾親不帶故的義妹傷心難過。
  
  又過幾日,諸事都辦齊了,選了個合適日子,將柳丫頭出了殯。
  所謂『出殯』,也不過是轉個彎,在山莊後面不遠處的小山坡上,搭了個木頭圍子,將棺材燒了。
  楚井哭哭啼啼的跟東陵曦解釋,說是那噬命蠱死不了,只有燒了,才能一了百了。
  東陵曦無所謂,不就是火化嗎,沒什麼新鮮的。
  只是苦了楚章……
  挫骨揚灰,死無全屍,在這個時代,是最惡毒的詛咒。
  大火熊熊燃著的時候,紅通通的火光,把每個人的臉都照亮了。
  楚井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一直叨念著『對不起』。
  黑柳娘表情淡淡的,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大火。
  楚章攥著拳頭,用力到發白,手背上出了一條條的青筋,臉繃的死緊,與往常相反,總是嘻皮笑臉的男人,此時,安靜的就像一棵樹,紮在地上,一動不動。
  楚言卻是糊塗伴著清醒,原來萬般努力後,成功是不一定的。
  
  在八門眾人之外,遠處的一顆松樹上,一個身著紫衣的冷面女子,遙遙向這邊望著,身側的右手心裡握著一條項鏈,項鏈墜子微微地晃動著。
  大火燒了多久,墨夷雅就看了多久,之前急忙趕去搭救,本是想把柳丫頭完完整整地還給東陵曦,沒想到竟反而將人害了……
  如此的話,墨夷雅垂眸,看著手心裡的鏈子,這八門還能回嗎……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QAQ,嚶嚶嚶,生理出了問題,貓貓無能為力啊……~~
於是,更新要正常了……OTL
至於『鬼鬼的番外』,我寫了三遍,全刪了,實在沒有感覺,只能慢慢培養,保不準哪天,他就蹦出來了 = =




☆、第八十七章 蟲蜇

  書房裡,黑柳娘與東陵曦坐了首位,楚姓的幾個都聚了齊,獄良帶著兩個獄字開頭也站了穩。
  每個人都面色沉重,陰鬱之氣瀰漫。
  東陵曦看看下面的一眾手下,抿抿嘴,又向黑柳娘點點頭,輕輕問道:「師叔可否把具體的說說?」
  黑柳娘挑了挑眉毛,見東陵曦一臉平淡,沒什麼起伏,語調中竟透出幾絲詭異的輕鬆愉悅,便知道,自己這個小師侄怕是已經快氣瘋了,呼口氣,特有的沙啞嗓音緩緩響起,幾句話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兒說了個明白。
  原來起初綁走楚柳,不過是為了東陵曦手上的五行石,地城本就和風回谷有合約在前,因此只是將小姑娘軟禁了起來,並沒有給與為難,直到大約三個月前,楚柳莫名的在地城消失,又過一個月,全身紅紫的小姑娘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黑柳娘的茅屋前。
  那時,蠱毒對楚柳似乎並沒有太大的侵害,至多有些膚色不正常,小姑娘也只說自己沒有大礙,央求黑柳娘把身陷地城的楚章等人救出,黑柳娘倒是痛快,想著把這幾個人都一併給東陵曦送回來也好,就爽快的答應了,只是沒想到,待她帶著四個男人回來茅屋時,楚柳已經開始全身劇痛,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了。
  東陵曦聽得認真,末了還是不願放棄地問了問:「柳兒可向師叔提過,是何人將她劫出?」
  黑柳娘搖搖頭,「那丫頭什麼也沒說,只是讓我去地城救人。」
  歪頭看看一臉若有所思的師侄,豪爽的女人蹙了蹙眉頭,帶著些勸慰的說道:「東陵,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柳丫頭中的是蠱毒,蠱毒必然和苗疆有牽扯,更何況還是個噬命蠱,凡是涉及到苗疆的事兒,有哪一件不是沾滿了血腥味,這幾年來你不理陰陽家的召回令,自顧自的創了這八門,不就是想離那些打打殺殺遠點,過自己的悠閒日子嗎,現在你想破了自己的初衷,去招惹苗疆?」
  「不是我去招惹苗疆,」東陵曦眸子深邃,聲音暗啞:「是他們招惹我的。」
  「那你想怎麼樣?跟那些野蠻人打一架?」
  輕呵一聲,東陵曦搖搖頭,「師叔這話說的,讓東陵聽了都覺得害怕,我哪有膽子去跟苗疆打架,我只是想讓他們告訴我,楚柳中的噬命蠱,是誰做的而已。」
  「然後呢?」
  「再找出用這個的人。」
  黑柳娘嗤笑一聲,「你覺得可能嗎,那些苗疆人會把自己人出賣給你這個中原人?」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蟲子雖然麻煩,也不過是一把火的問題。」
  
  是夜,萬籟俱寂,微風拂過,偶有蟲鳴。
  東陵曦仗著楚言在旁,只穿了件雙層的外衫,就舒服的邊飲著墨米酒,邊看著天空的淡黃殘月。
  楚言怕自家主子著涼,也就下意識地跟人靠的更近些,本是合適的雙人榻,硬是空出一個人的位置。
  「馬上就要春節了,」東陵曦捏捏楚言的手臂,拿了杯酒往男人嘴邊遞去。
  楚言嗯了一聲,隨即歪頭躲開,他實在是不喜歡喝酒,熱熱辣辣,沒什麼好喝的,手下卻不停地包著桔子,往東陵曦的小碟子裡放。
  「明明是米甜甜的,」喝了一小口,東陵曦咂咂嘴,很有感觸地說道,「為什麼就是不喜歡呢?」
  楚言想了想,抿抿嘴,小聲回道:「太辣。」
  「辣?」東陵曦笑笑,湊到男人的鼻子底下,抬眼看上去,聲音沙啞:「墨米酒你都覺得辣,Whiskey可怎麼辦?」
  威、濕、……什麼?楚言疑惑的看過去。
  小鹿一樣黑漆漆的眼珠子,東陵曦愣了一下,而後真是打心裡笑出了聲,伸手摸摸,怎麼能這麼招人疼呢,怪不得我會栽在你手裡。
  「Whiskey,」東陵曦重複到,「威士忌,一種酒,以前我心煩的時候,常會喝。」
  臉蛋子上涼涼的,這人明明用的是火,身子卻偏偏是涼的,楚言沒多想什麼,抬手就把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握住了,嗓音低沉:「那現在呢?主子還喝嗎?」
  翹起嘴角笑笑,埋首在男人的肩窩,聲音悶悶的傳出來:「不喝了,有你就不用再喝了。」
  楚言面上一熱,摟在東陵曦腰上的手卻又緊了緊,讓人幾乎完全掛在了自己身上。
  一時間,兩人都安靜下來。
  寂靜中,安然與幸福緩緩流淌著,東陵曦閉著眼,踏實地任男人抱著自己,幾天來的沉重和煩悶,隨著耳邊的夜風都漸漸消散,睡意也一點點地溢了出來。
  男人突然甩了甩手,東陵曦睜開眼,抬起頭。
  「怎麼了?」
  「沒,」楚言扭過頭,「驚到主子了?」
  點點頭,東陵曦坐直身子,有些埋怨道:「差點就睡著了,嚇我一跳。」
  男人眨眨眼,低下頭,「對不起,楚言的錯。」
  撇撇嘴,東陵曦問道:「甩什麼手?」
  「也沒什麼……」很小聲的回道,楚言似乎有些不想說。
  東陵曦卻緊追不捨,戳戳人家肩膀,「沒什麼是什麼?」
  楚言見躲不過去,心中歎口氣,認命說道:「剛才有只蝴蝶飛過來,楚言以為是傳信的,就伸手捉了,沒想到那蝶上好像有刺……」
  「扎到了?」
  「是。」
  東陵曦翻白眼,這麼大人怎麼跟小孩似的,坐著都能被蟲子蜇了。
  被蟲子蜇了……
  眼珠轉轉,好像有利可圖的樣子,東陵曦壞笑,伸出手,輕佻地說道:「我看看。」
  楚言一聽,有些驚訝的看向東陵曦,手卻不著痕跡地背在了後面,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就覺得……挺丟人的,而且,主子的態度為什麼這麼奇怪?
  「不用,主子,楚言沒事兒。」
  「誒,」東陵曦不贊同地擺擺食指,「萬一是條毒蟲子怎麼辦,給主子看看,乖。」
  一身的雞皮疙瘩啊,楚言微微抖了抖,手更往後的背了背。
  東陵曦看楚言一臉拒不交出的樣子,嘴一抿,探手就抓了楚言的褲|襠一把。
  楚言驟的一驚,急忙彎腰躲開,再起身時,手已經被自家主子捉了過去。
  嘿嘿壞笑,東陵曦仔細看了看,嘴裡邊嘟囔著『你看都紅了,』邊用舌頭舔了舔。
  楚言頓時一僵,身體猛地就不動了。
  順著男人的手指,東陵曦逐漸向上吻去,待至脖頸時,微用力咬了咬,隨後衝著喉結,狠狠一吸。
  「唔!」
  「壞小子,」東陵曦低低叨念道:「這裡不舒服吧,不舒服就要告訴主子,主子會給你治好的……」
  「……」扁扁嘴,楚言就著東陵曦的力道躺了下去,仰起頭,他就覺得主子根本不是關心他被蟲子蟄了,太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過度章節中,OTL~~
呼,最近有些卡,不過大體思路還在,所以,修文什麼的,請不要在意……=_=




☆、第八十八章 水|乳|交|融

  楚言脫力地斜躺在雙人榻上,微喘著氣,眼睛半睜,身上就蓋了一層薄薄的夾被。
  東陵曦從後面把人抱住,下巴還時不時地在男人的肩膀上蹭蹭,還有些紅紅的臉頰昭示著此刻的無比滿足,慵懶中夾雜著愉悅的聲音緩緩響起:「南方就是好,剛要初春,便不見半絲冷意,微微涼的小風兒一吹,反而一下子清爽許多,你說對吧,楚言?」
  楚言慣性地點點頭,不過估計沒把東陵曦的話聽進耳朵裡,他只一門心思防著那只四處亂摸的手,被子裡的這隻手自從那個之後就沒有半分閒著過,一直胡亂撩撥,似用力,又似輕撫的,又全挑的是自己招架不住的地方,讓人平白躁動起來。
  「楚言,」東陵曦聲音低啞,有一下沒一下地舔吻楚言的耳廓,手慢慢揉滑著,這揉著揉著,就漸漸到了個不得了的地方,手指些微按了一下,就瞬的探了進去。
  身子猛然僵住,楚言伸手就想拉開,卻意外落到了一個異常火熱又十分濕滑的地方……
  還,毛毛的……
  毛毛的?
  楚言眨眨眼,扭頭垂眼看過去……
  自己應該是第一次見吧,雖然有過很多親密接觸,但是這麼清楚的看見肯定是第一次……
  第一次……
  看見……
  主子的……
  這個,這個……
  自己的手,還放在上面握著……
  主動的,握著……
  !!
  『唰』地一下,楚言的臉就跟掉進染缸裡似的,變得血紅,眼角還一抽一抽的。
  抬眼看看自家主子,見東陵曦一臉意外收穫的猥|瑣笑容,男人這回連脖子都上了色,手立刻就要放開,說話就要收回去。
  這邊收著,楚言心裡邊悲催的念叨:主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是主子得樂子,自己做什麼非得反抗這麼一下,這回倒好,弄的好像自己那個什麼不滿似的,無緣無故地讓主子看了笑話,長記性了,以後再也不反抗了,全隨主子。
  於是,東陵曦在不知不覺間,再一次深深地『降服』了楚言小朋友……
  但實質上來說,其實是楚言自己降服了自己……
  (=口=,所以說楚言啊,你是S&M兼併一身嗎……)
  東陵曦這裡自然是不知道楚言自己瞎琢磨什麼,他就單純地覺得有些賺到了而已。要說楚言在XING方面,還是讓東陵曦非常滿意的,身體很敏|感,好些地方是碰都不能碰,反映也很好,要非挑出點兒『問題』,那就是超級被動,基本上是東陵曦一動他一動,不會有其他任何舉動,你說東陵曦他有些厭煩楚言這樣,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男人嘛,總有些『奇妙』的需求,你要是老主動,他就希望你被動些,你要是老被動,他就又希望你主動些,所以,楚言這次的『意外』,正巧讓我們的東陵大爺非常高興,非常滿意。
  所以,那只欲要抽離的手,自然是無法達到最終的目的了。
  「做什麼要收回去,」東陵曦抓回那隻手,小聲的在楚言脖頸上邊吻邊嘟囔道:「這樣很好,我很喜歡,楚言,這樣非常好。」
  催眠一樣的話,讓楚言的呼吸逐漸快了起來,扭頭看著東陵曦低眉斂目的動|情樣子,心就止不住的『砰砰』跳起來,手上幾乎能燃燒起來的溫度,讓他的思考慢慢停止,只得跟著東陵曦的手,規律地上下運動著。
  「對,就是這樣,」輕咬一下男人的肩膀,東陵曦表示誇獎,其中又帶了一絲快樂和欣喜,手握著男人的手,一點點教導男人,讓男人放下戒備,另一隻手緩緩伸到男人的那裡。
  楚言向來抵抗不了東陵曦的溫柔攻勢,再加上東陵曦那張染上淡粉色的臉,十分享受的樣子,本就有些上火的身子,這會兒,更是擋也擋不住。
  半挺|立起來的小傢伙被東陵曦輕巧地握住時,楚言猛地一震,呻|吟也就洩出一點,隨著東陵曦動作的加快和技巧的套|弄,下腹的強烈感覺一波接著一波的不停,以及手上熾熱的觸感,楚言已經是雲山霧罩,意識迷濛,完全不知道那只握著自己手的手早已鬆開多時,自己的手正十分主動地安慰自家主子的小兄弟。
  雙唇接|吻時,兩人手上的動作都不由自主地加快,這一次,不論是東陵曦,還是楚言,都十分新鮮激動,沒有人進攻,沒有人承受,純粹地互相安撫服務,只為了讓另一個得到最高的快樂。
  攀上頂峰的一霎那,東陵曦心中最後膠著的那絲混沌,也被楚言短促暗啞的低|吟消的一乾二淨,什麼也沒有。
  
  獄良本是在處理這幾年來有關楚柳的所有消息,人走的突然又淒慘,八門的兄弟是寧缺毋濫的,賣的是消息,又不是殺手,主子又奉著『寧可出賣買家,也不能因為被抓而折一名兄弟』的原則,所以,八門向來鮮少死人,算上楚柳的話,恐怕也就三個。
  這廂正尋思著,獄良就聽見外面一陣細微的悉悉索索聲,顯然那人正急忙在屋頂上輕跑。
  肚子裡一團一團的火氣沒出發洩,獄良眸子一冷,放下手裡的活計,腳尖一踮,追了上去。
  那身影身法極快,又極輕,若不是善偵查的獄良,應是無人能察覺。
  黑衣人三拐四拐,飄忽不定,眼看就要到東陵曦的住院了,獄良心下一狠,飛刀『嗖』地從袖子中射|出,直攻黑衣人下盤。
  那黑衣人反映很迅速,腳步一挪,看似非常隨意地躲過了獄良的一擊,緊接著身子一斜,右手一架,架住了獄良抓過來的手爪,左手一翻,卻被獄良死死卡在身側。
  兩人勢均力敵。
  「八門小門小派,沒什麼秘密,」獄良眼睛瞇了瞇,聲音壓低:「敢問英雄前來,所為何事?」
  黑衣人眸子平靜,聽完獄良的問話,並未拖延,張嘴就要回答。
  「什麼人在哪!給老子滾出來!」
  東陵曦這一嗓子,那是氣勢蓋山河,用了內力的,整個八門都讓他給驚醒了。
  要說,其實也不能怪東陵曦突然從謙謙君子變成惡面惡鬼,他和楚言剛剛水|乳|交|融完畢,正開心地膩顧著,楚言也一反常態,不再畏首畏尾,很是配合,正尋思著就著這個機會,把楚言調|JIAO的更主動一點,這邊房上就出問題了。
  東陵曦急忙點了楚言的睡穴,(開玩笑,這讓楚言知道了,那以後就別想再在屋外幹點什麼),才把紅|潮未退,渾身還發軟的男人抱進屋裡,就冒著火的出來了。
  「滾下來,」東陵曦面目沉著,眼睛直冒紅光。
  獄良聽得打了個寒顫,雙手小擒拿,拽了黑衣人就下了房頂,在東陵曦面前單膝跪了。
  那黑衣人也邪乎,根本沒反抗,乖順地隨了獄良下去。
  東陵曦低頭,看著獄良和黑衣人,嘴角緩緩翹起來,「獄良,這是玩的哪一出?」
  獄良倒也冷靜,聲音依舊無波瀾,「回主子,這人闖入八門,追蹤到此,被屬下擒住,若有打攪主子的地方,還請主子責罰。」
  我是想好好的抽你一頓!東陵曦在心裡豎中指,不過關乎他『純良』的主子形象,咬牙忍住了。
  「追到我這裡,你才抓住?」不過,還是得為難一下,要不然太憋屈,東陵曦磨牙。
  「屬下知罪。」
  「你這探首的名頭,有點兒虛。」
  「請主子降屬下的職,以示懲戒。」太好了,早就不想當這探手,事兒太多,獄良在心裡咧嘴笑。
  「這就降職,那顯我多矯情,作為懲戒,罰半年月錢。」早知道你小子不想幹了,找機會就想甩手,做夢,東陵曦陰笑。
  「謝主子。」沒見著楚言跟主子身邊,又罰我的錢,肯定打擾他『好事』了,主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小心眼,我的錢啊!獄良痛心的只想撞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言:主子,為什麼叫『八門』?
東:因為是賣消息的。
言:??
東:不明白?
言,點頭
東:四處打聽消息,男人八卦,女人三八,故叫八門。
言:=口=
【於是,言言終於修成正果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留言啊!!!!!!!!!!!!!!!!!!!!!!!!!




☆、第八十九章 又見梅有香

  莫名的空間,深紅色的櫻花樹叢,在橘色夕陽的映照下,迷離中添著詭異。
  無風,卻花瓣飄落,如同細細的花雨,染紅了一片翠色的草地。
  楚言站在血一般紅艷的花瓣中,茫然地四處打量著。
  不多時,沉默的好似靜止一般的樹林,突然響起一陣『唧唧』的蟲鳴聲,夾雜著無數只甲殼蟲相互碰撞、摩擦地面的『卡卡』聲,一瞬間,在血色的空間中刺耳地一遍遍迴盪著。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似乎下一刻,就要將自己吞沒一樣的巨大嗡鳴聲,擾的楚言頭疼劇烈。
  「唧唧,唧唧」
  低下頭,自己未穿鞋襪的腳面上赫然趴伏著一隻紫藍色的甲殼蟲,楚言頭皮一麻,腳用力一甩,那紫藍蟲子非但沒有驚走,反而『嗖』的飛了起來,又穩穩落在了楚言的手上。
  雖說只是一隻小小的蟲子,楚言此時卻不知怎的,分外覺得難以忍受,左手抬起來,就要把落在右手手背的東西拍死。
  「莫要驚到它。」
  甘泉一樣的聲音,頓時把楚言亂作一團的腦袋沖的清醒,扭頭看過去,近在咫尺的一個女人,被彩線縫合住的眼皮和雙唇,幾乎和整個櫻花樹林融為一體的粉紅長裙。
  和之前兩次見面都不同,這次的梅有香不再有黑洞洞的兩個眼窟窿,眼皮非常糾結的縫住,嘴也被死死地縫緊了。
  「在故居時,交給你的東西呢?」梅有香沒有開口,聲音依然徐徐地傳進了楚言的耳朵裡。
  楚言只愣了一瞬,便低低啞啞地回道:「沒了。」
  話音一落,梅有香縫合住的眼睛就從縫隙中『唰』地淌下了兩行鮮血,面容瞬的變得緊繃龜裂,音調帶著不敢相信,又透出悲哀淒涼之色:「沒了?」
  「……」把別人托付的東西弄丟,楚言抿抿嘴,很是慚愧,「被風回谷的苗女拿走了。」
  「大祭司!」梅有香猛然高亢的喊出聲,掛著幾縷血肉的手骨驟然伸出,抓住了楚言的肩膀,「為什麼?為什麼不交給楚西雲?」
  「主子重傷,我……」
  「唧唧,唧唧唧唧!!」
  蟲鳴聲霎那間大的震耳欲聾,楚言呼吸一滯,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邊的黑色蟲海!
  
  ++++++++++++++++++++++++++++++++++++++
  再說東陵曦這裡訓完了獄良,轉眼看向這夜闖八門的神秘黑衣人。
  東陵曦垂眼細看著,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抿抿嘴,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垂首,女音沉穩,覆命一般地回道:「回主子,屬下楚軫。」
  驟的蹙起眉頭,「楚軫?」東陵曦些微愣了一下,思考幾番也就明瞭,隨即翹起嘴角,笑說道:「我八門的楚軫好像是個男的,怎麼幾個月不見,這會兒變|性了。」
  「主子降罪,」墨夷雅俯首認罪,淡漠的嗓音不見半點漣漪,「屬下原名墨夷雅,乃是這代墨夷傳人之一,當年與師兄一起下山出師,路到中途便分道揚鑣,一人往北,一人向南,屬下於南邊行路一月有餘,偶遇劉大俠,機緣巧合,與劉大俠有一約定,以男子之貌進入八門……」
  「所以說,在很多年以前,劉九楓就和著七星一起在背後算計我嗎?」
  生生截斷了墨夷雅的話,東陵曦瞇起眼,戾氣瞬漲,一身輕鬆自在瞬間消失不見。
  墨夷雅頓了一頓,並未抬頭,低聲回了是。
  東陵曦嗤笑一聲,「那你接過什麼任務?」
  「主子,您誤會了,」墨夷雅又是深深一拜,很是誠懇,「屬下進入八門便認主子為主,與劉大俠只有一言之約。」
  「那楚柳是怎麼回事?」
  頭用力地磕下去,「屬下在此請罪。」
  「不要總是磕頭,說些有的沒的,」東陵曦踱步到不遠處的雙人榻,慢慢坐下,「我要聽重要的。」
  墨夷雅膝行幾步,扣了首,「帶走楚柳的是苗疆的大祭司,蝶仙童兒。」
  那丫頭想做什麼?東陵曦的眸子冷了下來,摸摸下巴,聲音低沉:「墨夷雅,那你為什麼回來?」
  「屬下懇請主子留下屬下。」
  挑起眉毛,東陵曦自嘲一笑,「東陵不才,自認無能驅使傳說中的墨夷殺手,煩請你自己另謀高就,獄良,送客。」
  「主子,屬下……」
  「墨夷雅,我從來都不是你的主子,雖然我會帶流浪在外的棄狗回家,但卻從沒有把剛剛拔出的刀子重新扎回身體的經歷,楚柳的事,我不殺你,已經念了多年的情誼,不要得寸進尺,」言罷,東陵曦起身回了屋。
  
  進了屋,東陵曦隨手關上門,心煩意亂地往床的方向一看,頓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緩緩蠕動著,蛇一般纏繞在楚言身上乃至整張床的櫻花樹枝,其上紅如血的花瓣仿若點點新鮮的血滴,嬌艷地開著。
  沒有花朵點綴的幾個細短枝幹上,插|著幾隻藍紫甲蟲。
  楚言蹙著眉頭,嘴唇緊抿,臉色發白,呼吸急促,卻絲毫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
  穩了穩呼吸,東陵曦把動作放到最輕最快,身形飄渺,眨眼間已經掠至楚言的身旁,手中紅光閃閃,小心翼翼地輕觸櫻花樹枝,指尖一點紅光,小小火苗悄然燃起,點燃了樹枝的一端,火焰順著樹枝的形狀一點點吞噬著。
  那櫻花樹枝好像有意識一般,竟抖了抖,一朵櫻花更是逐漸變大,漸漸地從花蕊中探出一張人的臉,癡迷地看向東陵曦。
  梅有香的臉,癡癡地望著東陵曦。
  「西雲,……陰陽,……苗疆,切忌樹,蠱……」
  斷斷續續的話,如纏綿的私語,隨著火焰的蔓延,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東陵曦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可抑止地咬緊牙,雙手攥到青筋暴起……
  苗疆,又是苗疆……
  「咳!」楚言深吸一口氣,而後猛烈地咳嗽起來。
  東陵曦急忙坐在床上,輕撫著楚言的胸口,嘴裡也輕聲叫著楚言的名字。
  驟的睜開眼睛,竟然沒有顧及東陵曦,楚言連忙翻身下床,不住地彈著身上的衣服。
  東陵曦反應不及,只覺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再回頭看過去時,見楚言漲紅了一張臉,眉頭緊鎖,咬著下唇,神經質地拍打自己的衣服,許是認為這樣也不行,男人竟乾脆地把身上的衣服用力撕了下去。
  光|裸的麥色後腰,一個艷紅的櫻花印記赫然出現。
  瞬的蹙起眉頭,一把攬過楚言,把男人緊緊摟在懷裡,東陵曦既嚴厲又不失溫柔地問道:「楚言,怎麼了?做惡夢?」
  楚言初時還有些反抗,無數甲蟲爬在身上的強烈觸感實在是難以消除,以至於忽略了東陵曦懷抱的溫度,直到環抱著自己的人,那低低柔柔的詢問,衝破了之前那個詭異夢境所帶來的異常噁心和驚慌。
  粗粗喘了幾口氣,楚言的嗓音乾澀暗啞:「……主子。」
  「怎麼了?」揉捏幾下楚言的手臂,以示安撫,腦門抵著男人的後背,東陵曦垂眼看著男人後腰處那個剛剛出現的櫻花印記,若有所思地問道:「做惡夢了嗎?」
  些微緩緩氣,楚言點點頭,抿抿有些乾裂的嘴唇,低聲說道:「……好多蟲子,爬在楚言身上,……太難受了,好噁心……」
  楚言看不見的背後,東陵曦擔心地皺了皺眉頭,手輕輕地在櫻花印記周圍畫圈,聽了男人的回答,翹起嘴角,抬頭放在男人的肩窩,輕笑一聲,帶著安慰的語調小聲問道:「趴在你身上?」
  「……是。」
  「呵,傻小子,」親一口男人的脖頸,雙手繞過去,慢慢研磨著男人的胸口,話中透著蠱惑:「你這身子,除了我,連你自己都不能隨便碰,何況是蟲子,惡夢而已,不要當真,許是之前我鬧的太凶了,讓你休息不好,才會做惡夢……」
  「不,……不是主子……」楚言呆愣了一下,而後諾諾地反駁道,臉再一次艷艷的紅了起來。
  東陵曦低笑幾聲,拉著楚言躺回床上,邊蓋了被子,邊叨念:「今夜真是奇了,這麼多事兒,弄的我眼睛都睜不開了。」
  楚言老實地躺下,看著窩在自己身上的自家主子,輕聲問道:「主子困了?」
  「是啊,困死我了,睡吧。」
  「……是。」
  「別瞎想了,我就跟這兒抱著你睡,看什麼東西敢再碰你的身子,我掐死它。」
  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楚言高興中帶著些許羞赧,調整了一下姿勢,閉眼安心地睡了。
  楚言的呼吸逐漸深沉,看似已是深睡,東陵曦慢慢睜開眼睛,又撫了男人的睡穴,下床喚了獄良和獄鈴。
  獄良和獄鈴兩人輕輕落地,聽了吩咐,一人去叫楚井,一人去傳命令——徹查苗疆以及梅有香。
                        
作者有話要說:……OTL,元旦來不了多更了……呼,腦子不夠使
春節,春節一定多更+紅燒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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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旦快樂,心想事成,一定要買船票啊~~~~~~~
還有就是,有關肉番外,這個大家想看什麼啊??=。=




☆、第九十章 銀盒子

  夜裡時,楚言被東陵曦幾句話哄的暈暈乎乎,又加上剛剛脫離幻夢,腦袋不是很清楚,稀里糊塗地就睡著了,待再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起這麼猛,也不怕頭疼,」東陵曦端著杯茶,有些戲謔地瞧著猛然坐起身的楚言。
  楚言扭過頭,見自家主子穿戴整齊地坐著,看似已經起身多時,眨眨眼,諾諾地叫了聲主子,便悉悉索索地就要下床,心裡卻有些不能理解,就算自己睡的再踏實,也不能這麼的……,眸子裡閃過一道,難道是內力又出了問題?
  「注意腳下。」
  話落,楚言還沒來得及沾地的腳就又迅速地縮了回去,低頭向下看,地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抬頭看向東陵曦,男人的眼睛閃閃的,全是疑惑不解。
  東陵曦低歎一口氣,放下茶杯,從櫃子裡拿出一套乾淨衣服,走到床邊。
  「就算是南方的初春,地也太涼,你光著腳站起來,容易著涼,」 東陵曦沉聲解釋道,手腳也沒閒著,邊伸出左手帶著些許安撫意味地按了楚言的肩膀,制止男人再次慌忙起身的舉動,右手把衣服遞了過去,邊腳下輕輕一撥,把楚言的黑靴也一併帶到了床邊。
  楚言沒有他法,只得接了衣服,套上靴子,動作利落地穿好。
  「……楚言身體壯,不會這樣就著涼。」
  瞥了眼剛剛穿好,就著急辯解的男人,東陵曦在心底長長地歎了口氣,慢慢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現在是沒什麼,等到老了就說不准了。」
  想起夜裡梅有香的事,楚言不再糾結著涼不著涼的問題,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抿抿嘴,態度有些猶猶豫豫,「主子,昨晚,……」
  「昨晚怎麼了?」
  抬頭看向自家主子,楚言聲音低沉:「楚言昨晚見到了梅有香。」
  東陵曦眼睛暗了暗,沖楚言招招手,把人喚到自己身邊,小聲問道:「之前在夜玄樓時,你就說見了她,昨天晚上怎麼又見著了?」
  聽話地走過去,任東陵曦握了他的手,楚言咬了下下唇,單膝跪了地,認罪一般地回道:「主子,算上昨晚的話,楚言是第三次見到梅有香了。」
  第三次?蹙起眉頭,東陵曦低頭,伸手輕輕抬起楚言的下巴,和男人眼對了眼,表情認真,「第二次在哪見的?」
  「就幾個月前,楚言隨主子去了她的故居,進了幻陣後。」
  第一次是在夜玄樓,第二次是在故居,第三次乾脆直接找上門了,梅有香到底想幹什麼?東陵曦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楚言仰頭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自家主子一臉戒備和懷疑,心裡不由的顫了顫,嗓子乾澀澀,手揪了揪東陵曦的衣擺,急忙暗啞地辯解道:「主子,楚言不是瞞著不報,實在是因為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楚言才一時忘了的,您,不要……」
  回過神,東陵曦笑了笑,摸摸楚言的臉蛋,柔聲問道:「不要什麼?」
  東陵曦一時惡趣味的反問,卻是嚇到了楚言,挪挪嘴唇,男人一下子慌了神兒,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不要懷疑楚言,楚言……」
  挑起眉毛,「你認為我在懷疑你?」
  「不是……」
  「嗯?」摸摸下巴,東陵曦翹了嘴角,彎□子,與楚言幾乎臉貼著臉,「那為什麼這麼說?」
  一動不敢動,楚言嚥了咽,試探地回道:「……因為主子的表情,好像在懷疑楚言。」
  仔細的看進男人的眼睛裡,瞧了半晌,才輕呵一聲,親了男人嘴唇一下,站起身,也用力把男人拉起來,一邊輕捏著對方已經開始變得僵硬的手臂,一邊安慰地說:「不要自己瞎想,假如有一天,我連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時候,我也會相信你,依賴你的。」抬眼,眼前是一雙深黑的眸子,彷彿要把人吸進去的深淵一樣,東陵曦的胸口漏跳了幾拍,彎彎眼睛,親暱地把男人臉旁的碎發掩到耳後,聲音低沉的接著說道:「我剛才在想,梅有香總是出現在你面前到底想要做什麼?」
  「盒子。」
  「嗯?」
  楚言放鬆的呼了口氣,原原本本地把當初在故居時的事情告訴了東陵曦。
  
  幾個月前,在梅有香故居的桐梅幻陣裡,東陵曦只提醒了楚言一句『跟著紅石手鏈走』便消失不見了。
  楚言一個人茫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到底該怎麼辦。
  跟著紅石手鏈走……??
  低頭看看,手腕上的手鏈安安穩穩地好好呆著,怎麼也不像能自己飛出去的樣子。
  正在楚言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眼前景象瞬的一轉,櫻花樹圍成的一條蜿蜒小路赫然出現。
  楚言定了定神,只覺自己不能這麼傻愣愣地呆在原地,手按住腰間的火赤劍,邁了步子走了進去。
  紅石手鏈也好似贊同一般,緩緩發出淡淡的紅光。
  楚言一直走,十分順利,眼前景象不斷變換卻從不阻礙他,直至一個兩岔口。
  一棵恐怕十人環抱都不及的粗|壯櫻花樹,靜靜地屹立著。
  微風捲起的粉色花雨下,一身粉紅的梅有香站在樹下。
  與楚言面對面。
  兩人相隔不足一尺。
  「盒子,」梅有香抬起手,露著白骨的手指輕輕一點,一陣櫻花花瓣形成的小旋風在楚言的手上快速的轉起來,在男人止不住好奇伸手去摸的一霎那,又『唰』地一下子,向四面八方散開。
  唯有一個銀色的八角盒子靜靜地躺著。
  「我,請求你……」
  空曠的櫻花樹林裡,帶著乾啞的音色,女人悲哀的聲音在楚言的耳邊徘徊。
  「請你,交給楚西雲。」
  
  「然後你就走右面的路了?」
  楚言點點頭,「因為梅有香和那棵櫻花樹消失後,楚言只能看見右面的路。」
  「那盒子裡裝著什麼?」
  搖搖頭,楚言很是洩氣地看著東陵曦。
  「昨晚梅有香來,是向你要那銀盒子的?」
  「是,」垂了眼簾,男人眸子裡透著歉意,「可楚言把盒子弄丟了,實在是對不住梅姑娘。」
  「與你無關,當時發生的那些事情都太突然,你又不知那盒子是什麼,那苗女就不同了,既然她見你的第一面就拿了走,必定是清楚那盒子裡面的東西,又著急要用。」
  楚言眨眨眼,想了想,還是很疑惑地說出了口:「主子,那苗女只是個孩子。」
  聽了楚言的話,東陵曦笑了笑,拍拍男人的肩膀,「你口中的孩子可不是一般人,她是苗疆的大祭司,之前被苗疆趕了出來,最近不知怎麼的又重新被苗疆請了回去,現在想來,必定和那個銀盒子有很大的關係。」
  「那楚言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東陵曦瞪大眼睛,「苗疆的東西你還拿上癮了,我警告你,楚言,苗疆的事情你少給我摻合,那些傢伙一個個都不是人,成天搗鼓那些噁心的玩意兒,沒事就會來陰的。」
  「可是……」
  「甭可是,惹上他們,你就算是隻貓妖,有九條命,也不夠你小子死的。」狠狠斜了楚言一眼,東陵曦推門走了出去,臨了,許是覺得不夠過癮,又拍了楚言腦袋一下,才慢悠悠地向書房走去。
  楚言低著頭,老實地跟在東陵曦身後,暗裡卻扁扁嘴,覺得很是委屈,平平白白把主子惹生氣了不說,還挨了頓訓,又想起昨夜夢裡的那些蟲子,身子抖了抖,覺得還是主子說的對,跟誰摻合,也不能跟苗疆摻合。
  於是,白長個大個子的楚言又面無表情實則心裡樂呵地給自家主子打點吃喝去了。
  對他而言,別人的事情自然是和自家主子處理門務時的小點心比不得的。
  死腦筋的男人,尤其是面對東陵曦就立刻沒有思考能力的男人,卻是忘了很重要的一點——那銀盒子可是別人主動塞給到他手裡的。
  走在前面的東陵曦在楚言看不見的地方陰下了一張臉,自己連警告帶訓斥地暫時把男人唬住了,可自己身後的這隻,不是貓不是狗,是條實實在在的野狼崽。
  被馴服的野狼也許會傻傻地跟在主人身後,但是這並不代表被惹急的野狼還會顧及主人的訓誡,特別是一頭被主人慣壞的野狼。
                        
作者有話要說:……呼,昨天好忙啊……
幾個好姐們兒都回來了,一個從加拿大,一個從英國,一個從日本,……=口=!!你們要不要這麼齊啊!
聊整整一天,舌頭好累!!




☆、第九十一章 入侵

  
  山坡上,墨夷雅迎風而立,紫色飄帶輕輕抖動著,她面色沉穩,雙唇緊抿,若有所思。
  「被拒絕了吧?」黑柳娘踱步到她的身旁,口氣肯定。
  扭過頭,雅眸子亮亮的看著黑柳娘,沒吭一聲,只微微點了點頭。
  黑柳娘輕呵一聲,翹起嘴角,「自古忠義兩難全,你為了還人情,幫了七星一把,對東陵來說,自然是不能原諒的。」
  「今日為了義氣背叛主子一次,他日就會有第二次,這個道理,我懂,」面目嚴肅,墨夷雅聲音低沉:「主子對我心生芥蒂,我明白,本想著救回楚柳,將功抵過,
  
  卻終究一場空。」
  隨著雅的話,黑柳娘漸漸蹙起了眉頭,面上的疑惑越來越深,「恕我直言,墨夷一族早已是江湖活著的傳說,你們的本事是無人能及的,東陵雖卓越,但早就沒了心
  
  思,只安心一隅,跟著他,怕是會浪費你的才華。」
  墨夷雅聽得仔細,卻沒有回答,她望著眼前的青山綠水,心中愈加平靜淡然,這裡不像崑崙的氣勢磅礡,也不同於墨夷的無邊大漠,八門的景色就如他的主人一樣細
  
  水溫柔,靜靜流淌,青草味纏著花香不住的闖進自己的思想。
  「……八門像個家。」
  不知多久,在黑柳娘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墨夷雅才低聲喃喃出一句不成話的話。
  「家?」黑柳娘質疑,「作為墨夷的你,也會有這種平凡的想法?」
  「神功蓋世怎樣,名滿天下如何,我們自幼孤獨,未嘗世間之樂,先見世間之苦,家對我們而言,才是最遙不可及的地方,如今我有了家,便不會離去,」轉身回看
  
  ,墨夷雅一臉平淡,「我現在說什麼,主子也不會相信了,所以,我囑托的事情,煩請黑柳娘前輩幫我帶到,如今苗疆暗潮波動,與地城勾結,楚柳的死只是一個開
  
  始,噬命蠱並不是想像中的那樣簡單,當日我將楚柳帶到前輩的住處,路上楚柳一直讓我通知主子,她說蝶仙童兒從風回谷逃出來後,一直非常興奮,跟她說了很多
  
  奇奇怪怪的話,童兒指名道姓地提到了楚言,說楚言的內力至陽至純,是煉做人蠱的好材料,前輩,人蠱罕有,對苗疆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
  黑柳娘眸子一凌,「依你的意思,這苗疆是和東陵槓上了。」
  墨夷雅神色不變,眨眨眼,「蝶仙只是想要楚言而已,主子大可以把楚言給出去。」
  「混丫頭!」黑柳娘狠狠瞥了雅一眼,「說出這種話,難怪東陵把你攆走。」
  眸子中閃過一抹俏皮的笑意,墨夷雅微微翹起了嘴角,「那麼如果主子捨不得楚言,就一定要小心蟲子,苗疆蠱毒無孔不入,楚言的命也許只是一個小小蟲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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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柳娘找到東陵曦時,東陵曦已經埋在成山的紙堆裡很久了。
  「人蠱?」挑了挑眉毛。
  點點頭,「苗疆這次是跟你牟上了,」喝了口茶,黑柳娘饒有趣味地瞄了眼一臉驚愕的楚言。
  「怎麼師叔上次不告訴東陵?」
  這小子的心眼兒可真賊,黑柳娘暗歎一聲,含糊地嘟囔道:「上次人太多。」
  東陵曦眸子裡精光一閃而過,抿抿嘴,不再多做糾纏,沉聲回道:「多謝師叔,東陵明白了。」
  放下茶杯,黑柳娘很是無奈,長出了口氣,語氣誠懇地說道:「不要這種口氣,具體的,以後我會跟你詳說,但目前,你還是先琢磨怎麼把你這小侍衛保護好,」伸
  
  手指指楚言,「相比讓這小子落到苗疆那幫人手裡,你還不如現在就自己親自動手殺了他比較好。」
  「東陵明白,東陵雖然心無大志,但自己的人還是會好好護著的。」
  扭頭見東陵曦一臉陰鬱,黑柳娘也不再逗留,隨便安撫了幾句,便起身離去了。
  一時間,不大的書房裡安靜的滲人。
  楚言低頭看看自家主子的臉,嘴唇動了動,話到嗓子眼,還是沒說出口。
  東陵曦卻像是感覺到了一般,抬起頭,眼睛彎彎,嘴角微翹,「想說什麼?」
  「……剛才那些,主子您信?」
  「這個嘛,我們可以調查看看,總之留心提防著,也沒有壞處。」
  「……」楚言的眼眸黑的仿若子夜,認真地看著東陵曦。
  「怎麼?」東陵曦抬手撫了撫男人的臉頰,「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主子,楚言沒事。」
  拇指輕輕來回磨蹭著男人的嘴唇,東陵曦站起身,聲音越發暗啞下去:「你什麼都不用想,只照我說的做就好,所有的事情,……」壓上男人的唇輕輕舔|吻著,一點
  
  點的,把發乾的嘴唇慢慢變得水潤,「……都有我。」
  「主子。」很不時宜的聲音響起。
  轉過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書房,東陵曦輕聲問道:「何事?」
  「楚井請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扭回頭看向楚言,東陵曦點點書桌上一堆消息回報的單子,「這些你幫我看了,覺得重要的就留下。」
  楚言一愣,不知該回什麼地瞅著自家主子。
  刮了男人鼻樑子一下,東陵曦笑嘻嘻地邊走向門口邊說:「別發愣了,我回來之前,必須弄完。」
  眨眨眼,見東陵曦真的越走越遠,楚言才急急地說:「主子,這些消息必須是您首肯了才能下放的,楚言不敢……」
  沒說完一句話,東陵曦已經借了輕功,走了。
  
  ++++++++++++++++++++++++++++
  「主子。」楚井向進了藥房的東陵曦行了個禮。
  東陵曦點點頭,走到擺的全是瓶瓶罐罐和書籍的藥台前,沉聲道:「查出來了?」
  「是,主子您昨晚讓屬下看了言大哥後腰的櫻花印記,屬下雖看著眼熟,卻忘了在哪見過,」一邊說著,一邊拿過一本翻開的破舊的書,楚井指著中間一段,「連夜
  
  翻閱,屬下才找到,那櫻花印記是『守護』的一種,專門用於轉移。」
  「轉移?」
  「轉移傷害。」
  眉頭驟的蹙了起來,東陵曦拿過書,用心閱讀著書中所敘述的,過了半晌,才喃喃叨念:「梅有香想把傷害轉移到楚言身上,……又或者,想把楚言身上的傷痛轉移
  
  走……」
  「主子,」一旁的獄良猶猶豫豫的,「我們是不是……」
  「師叔剛才來找我,說蝶仙童兒看上了楚言……」
  「啊?」楚井和獄良,驚訝地嘴長了老大。
  東陵曦一人瞪了一眼,「聽我把話說完,童兒想用楚言做人蠱。」
  「人蠱?」楚井眼睛撐得圓圓的,音量也一下子飆高,「苗疆瞄上言大哥了!」
  隨意嗯了一聲,東陵曦接著說道:「所以,你們……!」
  『咚!』的一聲,硬硬地截斷了東陵曦的話,三人都是一驚,忙從藥房出來,獄良揪過楚井和東陵曦一起飛身上了房梁,幾個起落就到了發出聲音的地方。
  幾十頭人身蟲尾的怪物合著數十名黑衣人出現在原本是小莊園大堂的地方,大堂以及周圍的建築都被數量眾多的怪物夷為平地。
  那怪物從頭頂到膝蓋處都是被拼湊縫合起來的人類殘肢,下面卻連著一條足有十米長的巨型藍色蜈蚣。
  「鬼蟲蠱!」楚井尖叫道:「怎麼可能!」
  東陵曦只看了幾眼,就對獄良下了命令:「帶著楚井,找到還活著的,悄悄撤走,把這莊子空出來,以後暗語聯絡。」
  獄良沒有遲疑,回了個是,便轉身離去了。
  東陵曦收回視線,向四周看了看,最終定格在南面的一棵大松樹上,腳下運氣一點,飄也似的跑了過去。
  
  楚言本全心全意地處理東陵曦留下的公務,巨大的聲響讓他眸子一冷,抓過書桌上的火赤劍就飛身直奔楚井的藥房,一路需要躲避入侵的怪物和黑衣人,藏藏躲躲到
  
  了一棵松樹上,才穩下步子,抬眼看去,自家主子已經朝自己過來了。
  「主子,這些人……」
  楚言悄聲請示命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東陵曦一把拽了,從莊子的後門出去,行至一小山坡才停下來。
  轉身望去,小莊園除了原來大堂那裡有不和諧因素存在,其他的地方竟全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四周時不時躥出一些黑色人影,只等了一刻左右,東陵曦就拔出了白雪
  
  扇,眸子紅光乍亮,一團金黃火焰從左手心中逐漸變大,慢慢抬起手中的白雪扇,低聲吟出咒法。
  「金焰鵲群。」
  猛然增大百倍的金色火球,又驟的變成無數小小雀鳥,向著八門的本家迅速衝去。
  瞬間,莊園變成一片金色海洋,『嗶哩啪啦』的燃燒聲蓋過了人嘶啞的慘叫聲。
  看著不遠處的一切,東陵曦嗤笑一聲,眸子冰冷,「真是可笑,以為佔據這莊子就能怎麼樣嗎,沒有腦子的山野村夫。」
  雖然見過自家主子殘酷的一面,可如今連家都能說燒就燒,也太……
  「主子,」楚言小心翼翼地喚道:「萬一莊子裡,還有咱們的人怎麼辦?」
  「那只能怪他們動作太慢。」
  震驚地扭頭看過去,楚言腦門上冒出了冷汗。
  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東陵曦轉頭看看身旁的男人,眼神軟了下來,柔柔輕笑,「嚇傻了?」
  「……沒有。」
  「逗你玩呢,小傻子,咱們八門做的買賣很缺德,好多人都想除之而後快,像今天的事以前發生過好幾次,所以,咱們的人早就跑得遠遠的了。」
  以前……楚言咽嚥口水,每次都這樣嗎,……全都燒掉……
  見楚言還是有些諾諾的樣子,東陵曦慢慢湊了近,「怎麼了?」
  「沒,就是……」
  「嗯?」
  「……每次,主子都燒掉嗎?」
  原來在意這個,東陵曦翹翹嘴角,伸手捏捏男人的肩膀,表示親暱,語氣也壓低到曖昧:「你說呢?」
  「……呃……」
  越靠越近,越近楚言越往後躲,東陵曦沒了耐性,拍拍男人的臉蛋,「不要躲了,這次是特例,以前都是直接搬家的。」
  特例……?楚言眨眨眼,抿抿嘴,還是沉聲問道:「……為什麼?」
  煩燥之氣一下子灌滿胸口,東陵曦蹙起眉毛,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你還一臉正義的樣子。
  挑起眉毛,很是囂張的回道:「我樂意。」
  言罷,看都沒看男人一眼,東陵曦就轉身向外圍走去。
  楚言一愣,立即明白自己說錯話了,知道主子最忌諱別人在意他的術,便快步跟上,找機會好好解釋一下自己沒別的意思。
  兩人一個前面一個後面,一個繃著臉一個找盡空子討好,這樣緊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寫的好蛋疼,沒有基情啊!!!!!!
!!!!!!!我要留言啊!!!!!!各位萌妹子們,好歹給一聲……OTL




☆、第九十二章 命玉

  
  一進客棧,店小二就很是慇勤地招呼起來。
  東陵曦找了個靠邊的桌子前坐下,楚言也跟著小心翼翼地就了坐。
  原本正要倒茶喝的東陵曦,一瞧楚言和自己坐一張桌子,嘴一撇,放下茶壺,立刻起身換了一張。
  楚言看著東陵曦背朝自己,仔細想了一下,也厚著臉皮地換了過去。
  東陵曦這次也不知犯什麼毛病,就是不搭理楚言,瞧楚言又跟了過來,人家一扭屁股,換了第三張。
  這下子,楚言可不敢再跟過去第三次了,只得耷拉著肩膀,可憐巴巴地望著東陵曦的側面,一不言語,二不動彈地看著,活像只被拋棄的折耳杜賓犬。
  
  ++++++++++++++++++++++++++++++++
  「鬼蟲蠱,鬼蟲蠱,……」
  陰暗潮濕的小房子裡,一個不停來回走動的苗族女娃娃輕聲低喃著,她一身銀飾,淡粉苗裙,手中拿著一個漆黑的罐子,罐子沒有蓋子,數不清的毒蟲從其中爬出來,爬到女娃娃的手臂上、胸口上、甚至臉上……
  「鬼蟲蠱……該死的!我不要該死的鬼蟲蠱!我要人蠱!」
  奶聲奶氣地大罵一句,猛地停住,女娃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本是可愛靈動的臉變得猙獰異常,狠狠摔碎手中的黑罐子,怒氣沖沖地踹開角落的一個木板,露出一個渾身紫青神志不清的男人。
  男人似乎十分痛苦,他埋低腦袋,蜷縮著,嘴中一遍又一遍地求饒、懇求……
  「……放,過我,……殺了,我,……求,求……」
  「閉嘴!」彎下腰,死死地盯著不住顫抖的男人,女娃娃瞇起眼睛,「本以為你很有用,江湖聞名的雷風堂堂主,內力純陽,本以為,我這次,至少可以接近成功,沒想到……」
  驟的收聲,垂眼看去,一隻碩大的蠍子緩緩爬到女孩的手上,冰凍的面容漸漸融化了開,女孩甜甜地笑了起來,齊齊的頭簾被月光反出一圈光暈,聲音變回嗲嗲的撒嬌聲:「寶貝兒,來找媽媽嗎,肚子餓了?」
  轉頭看看滿地向這邊聚來的各種毒物,女孩笑的如同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然後,她緩緩吐出惡鬼的話語。
  「開飯吧,我的寶貝們,好好填飽你們的肚子,吃掉這個食物吧,結束他毫無用處的生命……」
  話落,那些毒物好似可以聽懂人語一般,『嘩』地一下,向角落的男人一叢湧了過去……
  小房子外,幽靜的樹林,沒有花香,沒有鳥鳴,只有蟲的嗡嗡聲一波接一波地不停……
  以及,一個男人嘶聲慘叫的求饒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寂靜的彷彿靜止住,翠綠的樹葉不由抖了抖,落下一滴紅色的水滴……
  昏暗的小房子,瞬的傳出一陣張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
  楚言不知所措地緊跟著東陵曦進了一間上房。
  其實東陵曦一直鬧彆扭,不和楚言一個屋子,最後楚言諾諾地嘟囔了一句,讓東陵曦瞬間就認命地兩人一屋了……
  楚言這句話殺傷力那是相當的大,讓東陵曦啞口無言。
  那就是——
  我們財大氣粗的楚門主,總是挑三揀四的東陵王爺,他,沒帶銀子……
  說的再清除點兒,就是說這次逃命的路途,直到到下個據點為止,他東陵曦都得當小白臉,吃人家楚言的。
  要說楚言也是個冤大頭、大傻子,平時老老實實領月俸,多一點都不要,偶爾私心一下,也是給自家主子買個小零食小玩意兒什麼的,心裡壓根就沒琢磨給自己也添置什麼東西,這次這麼匆忙逃出來,還隨身帶錢了,原因是
  
  非常非常簡單的……
  不過,我們楚門主目前還沒想明白,於是,他拉著老長的臉,哼哼地問楚言,楚言你真聰明啊,那種時候還想著帶銀子。
  楚言跟受氣小媳婦似的站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看東陵曦的臉色,抿抿嘴,老實回道:「主子,楚言不是特意帶的,這銀子放懷裡好些日子了。」
  雖然不能一路揮霍,但是也足夠一路吃喝住店了,按理說不是小數目……
  東陵曦挑挑眉毛,好笑地看楚言,「你隨身帶這麼些銀子幹什麼,怕人偷啊。」
  楚言聽了,臉委屈地一紅,急急辯解道:「不是,……楚言沒怕人偷。」
  「那為什麼?」
  「……」
  不說?東陵曦戳戳男人,「說。」
  「……沒為什麼。」
  瞞著?膽子變大了嘛,東陵曦努努嘴,又戳了戳,低了聲音:「快說。」
  咬咬下嘴唇,楚言認命了,小聲回道:「楚言之前相中了一塊玉珮,有些貴,攢了些銀子,最近一直找機會下山想買回來。」
  「玉珮?你喜歡那個?」東陵曦賊兮兮地笑笑,沒看出來嘛,傻小子還有一個翩翩公子的愛好。
  「不是。」
  不是?東陵曦蹙眉,「那買玉珮做什麼?」
  別開眼睛,楚言的聲音暗啞:「……再過幾日便是主子的生辰。」
  言罷,東陵曦翹起的嘴角硬生生地僵在了臉上,看著眼前低著頭,不好意思看自己的男人,心思百轉千回。
  不是總是怕我嫌棄你,然後把你拋棄嗎。
  不是總想著將來有一天,我會娶三妻四妾,把你忘在一旁不理不睬嗎。
  這樣的話,你應該處處留心,日日收心,攢些私房錢收斂些情意,給自己留條後路……
  而不是……
  像這樣……
  不在乎、不計較地付出所有……
  忽然,覺得自己鬧的小性子簡直就是忘恩負義,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沒有過自我……
  從來,都是一顆心,一個人,一段情,再無其他……
  開始了,便是永遠……
  半途進入,一直且進且退的,一直都是自己……
  一股滾燙的熱流『嗖』地灌進了心裡,東陵曦難堪地笑了笑。
  拍拍身旁的位置,「過來,楚言。」
  楚言一聽東陵曦叫自己過去,眼睛『唰』地就亮了,屁顛屁顛地坐了過去。
  「主子?」
  掏掏懷裡,拿出一塊火紅的玉珮,東陵曦說:「這個是我的命玉,命在玉在,命殞玉碎,陰陽家以五行陰陽算得每人命盤,再將命線刻在玉上。」
  楚言垂眸仔細看著,紅玉如火,圓形,鏤空,其中雕有一鶴,以長鳴之姿傲首展翅。
  命在玉在?那如果玉先碎了呢……
  抬眼,「主子,玉先碎了怎麼辦?」
  輕呵一聲,東陵曦摸摸男人的臉頰,「玉先碎了的話,我沒事,只是火司先生的名頭就可以讓出去了。」
  楚言眨眨眼,呼口氣,那就好,礙不到主子的命就好。
  「放心了?」
  點點頭,「是。」
  深深地看進男人的眸子裡,東陵曦彎彎眼,拉過楚言厚實的手,把命玉放了進去,「保管好,這個東西對我很重要。」
  楚言一愣,低頭看去,感受著手中紅玉的熱度……
  就好像一團火,熱的楚言的心不住的火燙起來……
  「……主子?」
  伸手刮刮男人的鼻樑,東陵曦一臉春風,柔柔輕笑,「你總是胡想,我嘴上說又沒用,一直琢磨著到底怎麼做能讓你安心,這次到叫你提醒了。」
  楚言動動嘴唇,沒說出話來,手卻往東陵曦那邊送了送。
  「別還我,我不要,這玉給你了。」
  「可是,這是您的命玉。」
  「怎麼?」戲謔地翹起嘴角,東陵曦的眸子深沉,「我把我的命給你,你不想要嗎?」
  「命……」楚言怔怔地看著東陵曦。
  「對,我的命,」按按命玉,握住楚言的手腕,托起男人的手,東陵曦的聲音低沉:「楚言,我把我的命給你,你還會再懷疑我,懷疑你自己嗎?」
  張張嘴,楚言實在不敢相信,太出乎意料了,怎麼會……
  怎麼可能……
  這個人,完美的就像一個神……
  怎麼會真的轉過身……
  怎麼會真的,把我看進眼裡……
  怎麼會真的……
  抬手磨蹭男人的眼睛,東陵曦探頭輕|吻了男人的嘴角,腦門抵著腦門,聲音暗啞:「楚言,你流淚了,為什麼,為什麼要哭呢……」
  「……」
  「不要哭,你要的,我都能給……」
  「……」
  「楚言,別哭,我現在什麼都可以給了……」
  「……」
  「我答應你,楚言,你要的,我都答應你……」                      
作者有話要說:……=口=,不知道為什麼,寫成這樣了……
這是為毛啊……怎麼寫成這樣了!!!!!!!!!!!!!
言言啊,不小心你弱了……【真是對不起!!!!!!!!!言言!!!!!!不過鑒於你在東陵曦面前就沒強過,弱一弱也沒大礙…………=。=】
留言啊!!!!!!!!!!!!!!!!!!!!!!!!!!!
你們全都霸王,是吧!!!!!!!!!!
春節不給肉了!!!!!!!!!!!!!!!!!!!!!!!!!
絕對!!!!!!!!!!!!!!!!!!!




☆、第九十三章 楚言完勝

  
  一個多月後,晌午,午時
  南方的密林深處,陽光透過層層繁茂的大樹後,只有少得可憐的幾縷照進來,潮濕且陰暗,青草與雨水的味道滿溢,不時幾聲清脆的鳥鳴。
  一個身著棕色衣衫的老婆婆,杵著一根樹根樣的枴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容慈祥,聲音滄桑疲憊:「幾日前,紅笛老怪被殺,手法乾淨利落,陰陽家的一個污點就此消失的乾乾淨淨,老身雖感欣慰,卻又著實不踏實,看手法,應該是鬼宅的孩子辦的,不過,……鬼宅那邊又沒傳消失回來,……」
  聽到這裡,站在一旁的兩個白衣女子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束髮的高個女子輕聲回道:「婆婆,翼鴻公子和火司先生交好,如今他們二人先後沒了蹤跡,不知零皇閣下有何吩咐?」
  「老身可沒接到零皇閣下的信兒,」老婆婆顫巍巍地站起身,拄著枴杖慢慢踱著步,「左琳,你和你妹妹右琳還是原地待命,踏踏實實地過你們的逍遙日子。」
  左琳低聲回了是,才又試探地問詢道:「婆婆,我們姐妹接到消息,說是雙生魚主七星已死,可是火司先生動的手?」
  沙啞地輕呵幾聲,老婆婆笑的臉縮成了一團,「兩個小丫頭消息還挺靈通的。」
  「婆婆謬讚了。」左琳右琳均是低低了頭。
  「謬讚?老身是真心誇你們,風信子把你們養的很不錯,不過……」老婆婆轉過身,本是混沌一片的眼睛頓時閃了閃,聲音也低了下去:「你們終歸還是陰陽家的弟子,風信子雖說是你們的師傅,但是你們真正應該效忠的人……」
  「是零皇閣下,」左琳右琳單膝跪了下去,宣誓地回道。
  「對對,不要本末倒置,」老婆婆邊晃晃悠悠地向密林更深處走去邊嘴裡不停地嘟囔著,「如今的年輕人啊,沒一個省心的,全都想獨樹一幟……好好的一個陰陽家被弄的四分五裂,一群忘恩負義的毒蛇,……唉,一群不成器的孩子……」
  兩個女子一直安靜的跪在地上,待老婆婆的氣息消失無蹤,左琳才用一線音吩咐右琳道:「去稟告師傅,火司先生和翼鴻公子已存反心,雙生魚主已死,五行石已被金婆婆所獲。」
  
  +++++++++++++++++++++++++
  再說東陵曦這邊,自那日東陵曦奉玉給楚言後,他便接到獄良傳來的消息,說地城借了不明所以的由頭,接連滅了八門十三個據點。
  要知道,八門據點雖多,但九成以上都是些青|樓、茶館,真正會武、執行機密任務、觸及到八門核心的,事實上是鳳毛麟角,地城的作為,不過是仗著人多勢大,欺負八門這個只會買賣消息的三流門派。
  而另一方面,其他大門大派,各路正派人士則認為,地城和八門之間的問題是邪道內部的鶴蚌之爭,他們自然樂得漁翁得利。
  於是,自接到消息後不過三刻的功夫,東陵曦就一臉春風拂面地傳下了命令,讓八門一部散播傳言,說是地城與風回谷合謀,意圖霸佔五行石,統領江湖等等,並且還偽造了一大堆的證物證言,以及弄出許許多多的假五行石放到各地,把江湖攪的是血腥味十足,殺聲一片,每一個門派,不論大小、正邪,全都以十萬分的熱情投入到了打擊地城和尋找根本就沒影兒的五行石的隊伍中。
  所以這一個多月來,東陵曦和楚言二人完全置身事外,很是快活地、不緊不慢地趕著路,時不時地還收到一些八門各分處傳來的消息,零零散散的,倒也漸漸把現今武林的大概形式摸了透。
  地城被一批又一批的圍剿搞得毫無還手之力,躲進了深山老林,不敢再有任何動作,與苗疆的聯繫似乎已經中斷。
  靈山門、桃花門、雲中堂、風雨堂,四派率領正道人士借此機會全力打擊邪道,揚言讓中原武林回歸根本。
  (東陵曦挑眉,表示完全不知道中原武林的根本到底是什麼,只覺得慕容嘉耀這次玩的貌似非常盡興。)
  以裡門為首的各路惡人則是趁著這個緣由,大殺特殺,對鮮血和五行石的慾望好不掩蓋。
  短短的一個多月,中原的江湖,幾乎可以說是,一片大亂,血肉橫飛。
  
  但東陵曦卻對目前他因為私怨而造成的嚴峻形式沒有任何感官上的觸動,現在唯一能讓他那張總是柔似一汪水的臉變得臭臭的,只有終日面無表情,木頭一樣的楚言。
  鑒於楚言本身逆來順受和極端悶|騷被動的性格。
  自那日奉玉之後,東陵曦會有意無意地讓自己和楚言之間的相處模式發生一些變化,企圖發現楚言在生活上的一些小偏好。
  其實東陵曦的想法很簡單,他把自己的命玉親手交給了楚言這塊不會轉彎的木頭,就很自然地認為他們兩人之間的戀愛關係算是正式確立了。
  雖然東陵曦在這個異世當慣了主子,上下尊卑的概念還是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對下人或平民,他嘴上說著平等,心裡卻真的不會多用在意,也不會留意,但對於戀人那就不一樣了,尤其還是一個總讓他忍不住心疼的木訥男人,潛意識裡的那份現代人的人人平等思想在這個時候就不住的冒了出來,於是,日常生活中,作為戀人的義務,東陵曦就很正常地開始尋求楚言的意向。
  不過,結果往往都讓東陵曦想狠狠痛扁楚言一頓。
  比方說,
  吃飯的時候:
  「楚言,想吃什麼?」
  「楚言什麼都好。」
  「說一個。」東陵曦瞇瞇笑。
  楚言面無表情,口氣硬生生,「……米飯。」
  「……」噎死你算了!
  
  買衣服的時候:
  「楚言,喜歡什麼顏色?」
  「都好。」
  「選一個,」東陵曦笑的好似春天的清風。
  「…… 黑的。」
  「好,黑綢。」
  「……不,主子,黑布。」
  「……」你也不嫌晦氣!東陵曦在心裡翻白眼。
  
  逛大街的時候:
  「去買個玩意兒玩玩。」
  巡視一遍,楚言小聲問道:「主子看上哪個了?」
  輕輕翹起嘴角,東陵曦捏捏男人的下巴,「不是我,我是讓你去買個自己喜歡的玩意兒玩玩。」
  「……」
  「必須買。」沉默的反抗是沒用的,東陵曦一臉奸詐。
  「……是。」
  片刻後
  「買了什麼?」
  「腕套。」
  「……」,眨眨眼,東陵曦不明所以地盤起手,「買腕套幹什麼?」
  「方便幹活兒。」楚言答的一臉坦蕩。
  「……」這小子是想挨揍嗎!東陵曦磨牙。
  
  兩人XXOO時:
  「…啊…,主子……」
  「楚言,」東陵曦湊到男人面前,聲音沙啞:「這種時候,就要叫我的名字。」
  「……」咬住嘴唇,男人埋臉進被窩。
  不好意思了,東陵曦壞壞一笑,把被拉下來,親親男人臉蛋,低聲哄著:「乖,叫名字。」
  「……」
  「叫曦,或者東陵,都好。」
  「……」
  「乖~~」
  「……」堅定地搖搖頭。
  東陵曦笑的眼睛彎彎,更努力地哄道:「叫一個,不要不好意思……」
  仍是搖頭。
  戳戳男人的臉頰,東陵曦詢問道:「做什麼這麼倔強?」
  「……總覺得那樣……」
  「什麼?我沒聽清。」東陵曦豎起耳朵。
  楚言嚥了嚥口水,轉過頭,低垂著眼簾,磨蹭半天,才諾諾說道:「……楚言總覺得,…喚主子的名字,……像是和別人……」
  = =→=口=,別人!!我讓你小子叫我名字,你小子竟然告訴我像是和別的男人愛愛嗎!!東陵曦,東陵,或者曦,和主子這兩個字有那麼大的差距嗎!有嗎!叫我曦不是顯得很親密嗎!叫我東陵不是顯得很隨意嗎!總是主子主子的叫來叫去,你就不覺得咱倆之間老有個看不見的鴻溝嗎!不對!說來說去,你小子根本就是個抖M吧!其實你最想叫的是主人才對,主子這兩個字完全表達不出你想要的感覺吧!主子,這兩字完全沒有主人這兩個字應有的內涵,你小子應該去和鬼影那個超級M呆在一起,讓翼鴻那個抖S好好調|JIAO一翻,你就爽了吧!臭小子!不對!這樣想的話,楚言就是翼鴻那混賬傢伙教壞的!天知道,私底下翼鴻那個變|態傢伙都教給楚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純潔的小狼崽就這樣被教壞了!
  以上,是東陵曦自己的思維遐想。
  所以,一個多月下來,楚言完勝。
                        





☆、第九十四章 春節篇上

  之後將近一個多月,東陵曦帶著楚言一直漫無目的的四處閒逛,這村住住,那村呆呆的,待察覺時,已臨近新春佳節了。
  街上人來人往,普通人的生活簡單又樸實,每一張臉上都掛著過年的喜悅,小孩子們拿著冰糖葫蘆從街頭跑到巷尾,嘻嘻鬧鬧的不停歇。
  古代的春節四處洋溢著快樂和幸福,和現代形式的走場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東陵曦也是止不住的好心情,一改平時到不了眼中的笑意,竟發自真心的翹了嘴角,東瞧西看的,也有了些俏皮摸樣。他這個人,看上去好像一副大體穩重、掌握一切的樣子,本質上其實是個能懶一分就一定得擠出一點五分的超級懶人,在古代活了二十四個年頭,古人的一身傲骨是一點兒沒學會,反倒把『國家蛀蟲』王親國戚的那些個奢靡享受學了個透透,再加上現代人的那種深入骨髓的及時行樂和萬事無所謂的態度,於是,在這個有著寒意北方的大年三十兒,被燒了莊園、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的東陵曦,帶著楚言,依舊非常樂呵的逛大街。
  
  不過,楚言可就沒那麼悠閒自在了。
  「主子,」楚言疾走了兩步,小聲說道:「咱們沒銀子了。」
  東陵曦斜眼瞄瞄,「沒了就沒了唄,你做什麼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楚言一愣,接著抿抿嘴,道:「那晚上怎麼辦?」
  東陵曦一聽這話,立刻就樂了,一臉壞笑的拽拽楚言的袖子,「你說呢?」
  楚言沒什麼歪心思,眨巴眨巴眼,雖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頭,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找家客棧,可…」
  恍然大悟一般,東陵曦猛地點點頭,拍拍楚言的肩膀,眼睛彎彎,貌似神秘地說道:「放心,主子我肯定給咱們找個舒舒服服,暖暖活活的地方,踏踏實實地過年三十兒。」
  
  新春佳節,
  除夕守歲,
  三十兒年夜飯,
  大紅燈籠,
  禮花炮仗,
  剪紙春聯,
  親朋好友
  樣樣都是不能缺的。
  
  東陵曦笑瞇著眼睛,也不再多話,拉著楚言挨著攤兒的置辦年貨,天近黃昏時,大包小包的,搞的楚言看個路都很是費勁。
  「楚言,」東陵曦歪頭看著,「我幫你拿幾個吧。」
  「楚言拿的了,」楚言微微讓過東陵曦伸過來的手。
  看著楚言抱著拎著一大堆的東西,只露了一雙眼睛,很艱難地走著,東陵曦撇撇嘴,跟我虐待他似的。
  「主子,」楚言的聲音悶悶地傳了過來,「您這是要去哪?」
  「給咱們找個舒坦地方過節。」
  話罷,東陵曦帶著楚言漸漸走離了吵吵嚷嚷的人群,伴著昏暗的月色,在漆黑的夜色中,走離了燈火通明、炮仗漫天、熱鬧非凡的鄉村小祭典。
  
  山路崎嶇,東陵曦走的瀟瀟灑灑,楚言跟的是磕磕絆絆。
  大雁國幾乎四季如春,就算是冬天的北方,也僅僅是微寒。
  極北之地因地理之故,深山老林,鬼怪傳說,偌大的峽谷沒有一絲一毫活人氣息,狼嚎淒涼,間或鳥鳴,屹立百年的鬼宅,血紅的大門,無面的守門鬼像,陰森詭異之氣瀰漫。
  「兩位請止步。」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東陵曦很是習慣,聽話的停了下來,在那影子提出問題之前,從懷裡掏出了一塊黑色銅牌。
  角落中的鬼宅影衛見了那牌子,便再未問話,僅僅抬手按了機關,那重若千斤的紅色大門才『嘎嘎』地慢慢打開。
  
  翼鴻盤著手,斜倚靠著門框,瞇著眼睛,像一條看見仇人的狐狸,盯著悠哉悠哉而來的東陵曦,幾近咬牙切齒地說道:「楚門主,大駕光臨,我這鬼宅子頓時蓬蓽生輝。」
  東陵曦只當什麼也沒瞧見,彎彎眼睛,拱了拱手,拿了楚言捧著的包包袋袋,就往翼鴻懷裡送,邊送還邊說著:「鬼主言重,大年三十兒,小小八門前來送禮,望鬼主給個溫暖窩兒,如何?」
  翼鴻撇撇嘴,說道:「東陵曦,你少來這套,想進這宅子,你就得應我一件事兒。」
  東陵曦在心裡翻白眼,面上卻盈盈一笑,「何事?太難的我可沒那能耐。」
  「不難,」翼鴻彎嘴邪笑,「前兒我收拾自己那櫃子,意外尋著一件舊物,年夜飯的時候,你用那舊物來一出,這鬼宅隨便你待多久。」
  舊物?來一出?東陵曦蹙眉,「什麼東西?」
  「總不是壞東西。」
  冷哼一聲,「不是壞東西?被你碰過的好東西都能當壞東西使。」
  「放心,絕對是光明正大的好東西,」翼鴻攤攤手,而後歪頭向楚言招招手,「楚言,一會兒你一准高興。」
  「你可別耍楚言,」東陵曦冷下臉子,「他可不是能隨便耍著玩兒的人。」
  「不可能,我比你還疼楚言呢,」翼鴻挑挑眉毛,沖楚言笑了笑,「楚言要是跟了我,絕對比在你那兒舒服。」
  一聽這話,楚言頓時一愣。
  「呵呵,」東陵曦乾笑兩聲,回手把楚言拉到自己身後,惡狠狠地對翼鴻說道:「做春秋大夢去吧你。」
  
  鬼宅的年夜飯,異常詭異。
  沒人氣兒的地方,就算掛滿了紅燈籠,增添的不是喜慶,而是陰森。
  酒足飯飽後,一大桌子菜,幾乎沒怎麼動,想來也是,算上東陵曦和楚言,總共就四個人,其中一個還跟死了似的一動不動地站在翼鴻身後。
  東陵曦抽抽嘴角,扭頭對楚言說:「楚言,今年我抽風,帶你來這兒,等明年,明年三十兒,我帶你去鏡湖,那邊熱鬧,人也多,小吃玩意兒都不缺,包你高興。」
  楚言低聲回了是,其實他沒什麼意見,他很好滿足,只要跟在他家主子身邊,去哪都成。
  「鏡湖有什麼意思,」翼鴻在一旁插嘴,拿了個藍盒子放桌上,邊打開邊說道:「我保準今天是楚言一輩子裡最開心的一天。」
  東陵曦不信。
  楚言也不信,他認為跟在主子身邊的每一天都是最開心的。
  翼鴻鬱悶地翻白眼,楚言這傻小子沒救了。
  鬼影沒表示。
  不過,在看見盒子裡的東西後,東陵曦肯定,今天是他這輩子最窩火的一天。
  藍盒子裡,靜靜躺著的是兩柄紅扇子,半徑大約有一尺半,做工細緻,華麗非常,一看便知是難得的東西。
  翼鴻沒看東陵曦,而是直接看向楚言,翹翹嘴角,「楚言,知道這扇子的來歷嗎?」
  楚言搖搖頭。
  「這扇子是陰陽家一位系主親手做的,扇子本身沒什麼特別,不過卻有很長的歷史。」
  楚言一張臉十分冷峻,沒什麼表情,扭頭看看自家主子,又轉過頭看看翼鴻,半晌,低聲問道:「和我主子有什麼關係?」
  翼鴻扁扁嘴,歎口氣,心想這楚言太護短了,我還沒說什麼呢,他已經豎起高牆了。
  「和你主子關係大了,」翼鴻邪邪一笑,斜眼看向東陵曦,把盒子往東陵曦那邊推推,「東陵,按照之前咱們約好的,來一段吧。」
  東陵曦低頭看著面前的兩柄扇子,努努嘴,他後悔啊,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捨得燒了這扇子呢。
  「東陵曦,快點兒。」也不知從哪裡來的,翼鴻手抱琵琶,一播琴弦,緩緩彈奏起來。
  東陵曦磨磨牙,小心眼兒地記下這個仇,拿出扇子,站起身,走到空地處,扇子一展,竟然舞了起來。
  舞,並不妖嬈,沒有半絲脂粉氣息,藉著東陵曦的火,帶給人的感覺,只有壯觀。
  腳下是不滅的火蓮,空中飛舞的是東陵曦用扇子畫出的鳳凰,以及不斷的火焰花瓣,如雪花,如細雨,鋪滿了整個空間。
  隨著翼鴻的琵琶,東陵曦舞出的鳳凰,漸漸活了起來,舞至末尾,火鳳浴火重生,仿若真實的神話。
  楚言的心『噗噗』地跳的極快,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東陵曦,無法移動分毫。
  太過惹眼。
  太過絢麗。
  太過……深入他的心。
  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會發現自己對東陵曦的感情可以更加深刻,在尊敬、信仰、愛情、忠誠、感激之餘,又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是他一直壓抑,或者說是一直不敢放縱的情緒。
  可如今,因為這舞,因為這舞著火焰的身影,猛地爆發了出來。
  等他再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狠狠地吻上了東陵曦的|唇,纏繞上了東陵曦的|舌|。
  
                        



☆、第九十五章 春節篇中 【東陵曦X楚言】肉肉



可如今,因為這舞,因為這舞著火焰的身影,猛地爆發了出來。
等他再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狠狠地吻上了東陵曦的|唇,纏繞上了東陵曦的|舌|。
「怎麼?」東陵曦翹著嘴角,一臉唏噓地看著回過神,猛地鬆開自己的男人。
楚言的臉驟紅,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向後瞥。
「他們走了。」東陵曦知道楚言是在意翼鴻和鬼影,彎眼笑笑,小聲說道,「你衝向我的時候,他們就走了。」
這話一出,楚言的臉立刻紅的冒火,更不敢看向東陵曦了。
東陵曦見他不好意思,扔了扇子在地上,伸手攬過寡言的男人,用嘴唇慢慢蹭著男人的臉頰,聲音暗啞:「楚言,我舞的,可好?」
楚言抿抿嘴,點點頭。
東陵曦卻全當沒看見,「楚言,回答我,我舞的好不好?」
「……」
「好不好?」
「……」
「楚言。」
「……好,主子舞的,好。」
「那你喜歡看嗎?」
「喜,喜歡。」
「可你一直低著頭,」東陵曦心裡犯壞,故意委屈地說道:「我沒感覺到你喜歡。」
聞言,楚言猛地抬起頭,和東陵曦兩眼對視,本要說出來的話,生生地堵了回去。
東陵曦眼睛彎彎,和楚言湊了近,兩人的嘴唇隱隱約約地碰著。
「楚言」,帶著蠱惑,和引|誘,東陵曦聲音低啞,「我舞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
「……楚言……」
「……」
「嗯?你是怎麼想的?告訴我。」
「……」
「告訴我,楚言。」
「……」男人口乾地嚥了咽。
「楚言,告訴我……」
耳邊低沉的聲音一遍又一遍,擾的楚言腦子混沌一片,在東陵曦又一次的逼問下,渾渾噩噩的男人,歪頭就|吻|上了眼前的嘴唇。
東陵曦眸子一暗,雙手抱緊了男人的腰,就著男人微微張開的嘴,將自己的舌探了進去。
楚言許是被東陵曦的那支舞弄的暈頭轉向,這次竟然極其配合,偶爾還會進攻一下。
細細掃著男人嘴裡的|敏|感|之處,時不時的再輕輕啃咬,手也不老實地扯拽著男人的衣服。
寡言被動的男人第一次對東陵曦表現出一種狂熱的態度,他對東陵曦做的所有動作都給予回應,回|吻,啃|咬,扯拽……
兩人越|親|越投入,東陵曦死命摟著楚言,慢慢將人帶進了屋子,向床榻上移去。
楚言本就極喜歡和東陵曦接|吻,投入程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待兩人衣褲鬆垮,回過神時,東陵曦早已被楚言壓|倒在床上很久了。
起初,剛剛回過神的那一刻,楚言心裡驟的一慌,尷尬異常,雖然東陵曦與他的關係徹底明確,東陵曦也一次又一次的向他證明,給他承諾,但是楚言的死心眼是任何人也轉不過來的,在他看來,主子就是主子,主子做什麼都是對的,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況且床上這檔子事兒,本來就應該他服侍主子,至於『位置』這個問題,壓根就沒出現在楚言的腦子裡。
生硬地撇過頭,男人身子僵硬的幾乎要碎掉一樣,手腳像是釘在床上一樣,無法動彈絲毫,呼吸也壓到了幾乎沒有……
「楚言?」東陵曦輕聲喚了一聲。
楚言聞聲猛地一顫,又呆了半晌,才緩緩地扭過了頭,本來極力定下去的無措,卻在看見自己身下之人的樣子時,瞬間膨脹到了極致……
而後,『啪』地一下子,斷了。
東陵曦本就長了一張清麗的臉,雖不能說是漂亮,但卻別有一番味道,頗有一絲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仙風道骨之氣,又因了陰陽術的關係,導致他長年膚色蒼白,身材清瘦,再加之,兩人本就身量相當,楚言又屬於那種結實健碩的劍客型,兩人相比之下,顯得東陵曦近乎柔弱,如今這上下位置,東陵曦又十分老實地躺在男人身子下面,倒好像是……
念及此處,楚言猛地一驚,一絲從沒有過的心思悄悄然地生了出來……
一察覺到自己心裡的那剛剛生出的念想,男人的臉唰的就紅了一片,然後即刻十分心虛地歪過腦袋,閉上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東陵曦躺在榻上,見楚言一會兒僵硬,一會兒無措,一會兒臉紅,最後乾脆緊緊閉上眼睛,不再睜開,很是疑惑,眨眨眼,拍拍自己腦袋旁邊男人的手臂,「楚言,怎麼了?」
「……」楚言還是不敢睜眼,動了動嘴唇,過了片刻才諾諾地回道:「……沒。」
沒?東陵曦瞇眼,『沒』是什麼意思……他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了。
誰知男人抿抿嘴,又回了一個「沒」字。
知道肯定又有什麼讓男人害羞了,東陵曦在心裡翻白眼,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不過,要是想等自家的這塊木頭自己大方起來,估計明兒得下紅雨,所以,東陵曦彎彎眼睛,抬手摸上男人的臉頰,柔聲說道:「那做什麼閉著眼?不想看我?」
「沒」,楚言一著急,睜開眼,就看向了東陵曦,他這一看,東陵曦是沒事兒,他卻頓時愣住了。
在他身下,東陵曦彎著眼睛,笑意盈盈,直直地望著他,濕潤的眸子,紅腫的嘴唇,露出來的胸膛甚是白皙,散開來的烏黑長髮,凌亂的纏繞著兩個人,再加上那雙好似永遠含情的桃花眼……
楚言只覺得腦袋『哄』地炸開來,喉嚨處死死地塞住,小腹熱的滾燙。
然後,有什麼東西慢慢地劃過他的嘴唇。
東陵曦則睜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雙手抓著男人的肩膀,就坐了起來。
「你怎麼……」東陵曦邊說著,邊伸手拿了床榻邊的一塊手帕,「流鼻血了?」
楚言呆愣愣地任自家主子給自己擦著,腦袋濛濛的,還沒反應過來。
擦乾淨男人的鼻血,東陵曦湊了近,鼻子尖挨著鼻子尖,「怎麼了?為什麼流鼻血,身體不舒服?」
隨著問話,熱熱的氣息把楚言從暈乎乎的情境中生生地拉了回來,回過神的一霎那,就見著了和自己挨的沒有縫隙的東陵曦,嚥了咽,眼珠子慢慢轉到右邊,於是,東陵曦也跟到了右邊,眼珠子轉到左邊,東陵曦又移到左邊,實在沒了法子,滿臉通紅的男人乾脆垂下眸子,不去看東陵曦的臉,可誰能想到,入眼的卻是一片白皙的胸膛。
「!」東陵曦撐撐眼,拿起剛放下的帕子,又擦了過去,嘴裡也沒閒著:「你怎麼又流鼻血了!」
「沒,沒……」笨拙地回著話,楚言這回連耳根子都紅的像一團火,他覺得自己特別沒用,丟臉極了。
東陵曦微微蹙著眉頭,見楚言不像生了病,便大惑不解,左看右看,男人的眼睛也是左右閃躲,飄忽不定,片刻後,饒是再疑惑,東陵曦也明白了過來。
輕呵一聲,東陵曦既好笑又苦笑地輕輕搖搖頭,他是真服了楚言,近乎而立的年紀,竟然會因為看了自己情人的身體……
流鼻血……
真是……
「楚言吶,」東陵曦用手指輕輕磨蹭著男人的臉頰,無奈地低語道,手卻不停地摸來摸去,由上及下,慢慢地到了那最要緊的地方。
稍微用力捏捏,引來男人一陣顫抖,東陵曦止不住地笑了,湊到男人鼻子底下,十分輕佻的說道:「你|硬|了。」
楚言一激靈,伸手就去拉東陵曦的手,企圖撲滅隨著LU|動而升起的那一撥又一撥的YU|火。
東陵曦當然不能讓男人得逞,他眼明手快,抓住男人的兩隻手,就壓進了自己的懷裡,眸子一錯不錯地盯著幾乎紅透了的男人,右手依舊有條不絮地上下滑|動。
隨著無法抑制的強烈感覺,楚言的思想漸漸地變得遲鈍,無法轉動。
「你今天很激動,」東陵曦十分肯定地說道。
男人自然是回不了話的,他的喘|氣越來越快,越來越粗。
「為什麼?」東陵曦詢問道,「為什麼你會這麼激|動?」
楚言茫茫然的,他抬起眼簾,直直地看向東陵曦,「?」
見被自己靠著的男人眼睛迷茫,愣愣呆呆的傻樣子,東陵曦眼睛笑的像個月牙,停下上下動作,用力捏了一下,輕聲說道:「楚言,今天你這裡,為什麼這麼激動?」
「!」身體猛地打個顫,楚言掙開沒怎麼用力錮著自己的手,按住了自己雙腿間的那條不老實的胳膊。
東陵曦撇嘴一笑,「楚言,」,微微抬起身子,湊到男人的耳邊,沙啞中帶著SE情,「你,也|想|要|我嗎?」
「……」
「嗯?」壞心眼兒地動了動手指。
「……!」下身驟的一緊,楚言呼吸一滯,腦袋裡空白一片,眼前東陵曦笑的讓他無法思考,心裡面只有『想|要』和『主子』兩個詞不停地轉來轉去,鬼使神差地,男人呆愣愣地回了個「是。」
是?東陵曦一聽就翹起嘴角,邪惡地笑了。
如此明目張膽的反攻要求,那是不論強攻還是弱攻都絕對不允許的,更何況是——看似溫柔,實則腹黑的陰險攻!
「想在上面?」
「…… 嗯。」楚言眼神迷離狀,順口答了。
「真的?」
「…… 嗯。」楚言思想停滯狀,順口應了。
東陵曦挑挑眉毛,努努嘴,難道今年怪事特別多,楚言竟然轉性子了,有膽子提出這個要求,貼近到鼻子蹭著鼻子,低聲問道:「那你想怎樣?」
話音剛落,自己的嘴就被男人用力地含|住了。
纏綿啃|咬之間,東陵曦漸漸明白一件事,平時總是沉默隱忍的男人對於接|吻這個動作的投入度和迷戀要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
楚言幾乎是把接|吻這個行為當作是做|AI的全部,或者說,對楚言來說,做|AI時的那些觸摸、撫慰、挺|進、CHA|入,都是『接|吻』的附屬品、是可有可無的,而楚言真正最渴望、最希望得到的,是最後結束時的那個最為意亂情迷的|吻。
至於把男人變成這樣的原因,就算用腳指頭想,東陵曦都能想明白——長達二十五年的軍奴生涯,還能保留下一身傲骨和倔強,已經是常人所不能的了。
想到這裡,東陵曦的眸子『唰』地轉成了赤紅色,右手托住男人的下巴,結束這個時間過長的|吻,左手微微用力一抄,把身子有些放軟的男人攬進懷裡,再拉過男人的左腿,讓男人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如今往事已過,再計較便是自己婆媽了,雖然當初顧及著楚言,想著讓他自己動手,效果會更好,而努力壓下親手燒死那陳狗的衝動,但那時的怒火並沒有因為那個畜生的死而得到絲毫的釋放,反而因為日日月月的積累變得愈加無法克制。
東陵曦需要一個發|洩口,一個供他發洩噬人YU|望和殘忍殺戮的契機。
「主子?」
瞬的停止所有負面思想,東陵曦閉閉眼,收回閃著冷光的血瞳,抬頭彎眼笑笑,輕撫男人的腰側,調笑道:「等不及了?」
楚言一怔,隨即又撇開眼,「……不,楚言……」
「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賭約?疑惑地看過去,卻引來對方不知何時伸到後面的手的用力一按,「!」
「莫要裝傻,」狡猾地笑笑,東陵曦伸頭舔舔眼前的小果粒,弄的男人渾身一僵,「去梅有香故居前,在客棧的屋子裡,」重新抬起頭,笑瞇瞇地望著男人黑紅黑紅的臉,聲音低沉,「你要是真不記得,我可以一點一點地講給你聽,想聽多細緻,我就講的多細緻。」
楚言這邊卻是一怔,本來遺忘的記憶如大海的巨浪打的他腦子一昏,那個賭約!不管是過程還是最後的結果,都讓男人從臉紅到了脖子。
「還沒想起來?」幽幽的開了口,東陵曦捏捏男人臉頰,「不礙事,我講給你聽。」
「不,」想都沒想,就反射性的拒絕了,楚言斜眼看著床榻的一角,咬咬下唇,聲音暗啞地回道:「楚言,記得。」
抬手攬了男人的脖頸,貼到男人的耳邊,邊舔|弄邊沙啞地命令道:「履行它,實現你的承諾。」


一切就如楚言所想的那樣,艱難、笨拙、手忙腳亂、渾身僵硬、無法放鬆。
被動地被自家主子掌握著的右手,滿是乳白色的軟膏,不得其門地在自己那不|堪的地方胡亂抹蹭,一個淺淺的探入就能讓自己豎起十成的戒備。
果然,不是主子的話,就連自己都沒辦法。
東陵曦垂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小楚言,見小傢伙慢慢變得萎縮,坐在自己身上的身體也逐漸失了溫度,心中不由一歎,能把戀人之間的人間樂事做成受刑一樣,楚言怕是這世間第一人了。
雖有無奈,但憐惜卻更多,摟過男人的身子,WEN|咬幾個MIN|感處,東陵曦低低說道:「這個我可以幫你,但是幫了這個,一會兒的JIN|入,就得你自己來,選一個吧。」
男人手上動作堪堪停住,靜了半刻,隨後縮回手,抓住東陵曦的肩膀,低啞地回道:「主子,幫楚言……」
「嗯?哪個?」
「……」肩膀上的手用力抓了緊,「這個……」
得了選擇,東陵曦便再無顧忌,慢慢將那銷|魂之處細細擴張,弄的柔軟,耳邊的喘息聲漸漸粗了,手下的身子也火熱起來,抵著小腹的小傢伙又重新變得生龍活虎,隨著男人一聲短粗的SHEN|吟,東陵曦抽回了手。
拍拍男人的大腿,當作下一步的提醒,東陵曦便踏實地舔|咬起男人胸前的小果粒。
楚言深吸口氣,咬住下唇,腦袋埋在東陵曦的肩窩處,微微抬起身子,右手慢慢地握了自家主子的YING|挺,就著被自己的左手扒開的地方,一點點深入進去。
熟練中帶著生澀,激情中帶著不安。
東陵曦本變回黑色的眼眸又出現點點紅光,真該親手燒死。
「放鬆,」柔聲低語道,東陵曦邊安撫性的撫摸著男人的腰背,邊親|吻男人的側臉、耳垂、脖頸,憐惜和愛戀之意溢滿。
當終於完全進|入時,兩人都已是汗流浹背,無法隱忍了。
東陵曦握了小楚言,技巧地滑動,直到小東西淌出白色的眼淚,才捏捏男人的臀||瓣以示催促。
自己掌握力度和速度的感覺,和別人給予的,是完全不同的。
楚言暗暗想著,愛惜之餘又平添了一股順從,動作卻獨獨避開自己最要命的那一點。
小楚言那裡猛地一股強烈的快||GAN,激的楚言渾身一顫,抬頭看去,只見身下的那人翹著嘴角,笑的瘋狂。
「楚言,敢耍小聰明,你那裡究竟什麼地方最碰不得,我會不知道嗎?」
「……不,啊……主子……」
「該弄那裡,就老實的弄那裡,我要看見你全身心的投入。」
「……是。」
微微移了一點,楚言跪起來,左手撐住床榻,右手扶在東陵曦的胸膛上,男人又重新上下起伏,擺動起自己的TUN||部。
東陵曦扶著楚言的腰,暗暗地掌握著男人的速度和力道,嘴也不閒著的四處啃咬。
楚言緊閉眼睛,不敢看向東陵曦,呻吟和喘氣卻越來越無法止住。
隨著越來越快的速度和越來越重的力道,楚言開始不由自主地仰起脖子,搖起腦袋,微張著的嘴流出不間斷的喊叫。
「啊……嗯,……主…不…」
相比較楚言的激動和投入,東陵曦握著小楚言的手卻是既重又緩的撫慰著,白色的液體把兩人的腹部弄的一塌糊塗。
搖擺抽CHA越來越快,白色透明的液體從兩人相||連的地方緩緩流出,無法忽視的身體拍打聲、喘|氣聲和SHEN|吟聲佔滿了整個房間。

高||CHAO來臨時,楚言幾乎蜷縮在了東陵曦的懷裡,從來都不在東陵曦身上留下痕跡的他,在極致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咬住了東陵曦肩膀,留下了一個深可見血的印記。
而後,便是那個他想了好久的|吻。
熾熱,而甜美的,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第九十六章 春節篇下

  且說楚言被東陵曦誘|惑,什麼也不顧地衝過去時,翼鴻倒是一反常態,十分識趣地一展輕功,回了自己的屋子。
  和翼鴻囂張狂妄的性子相反,他的臥房意外的樸實簡潔,沒什麼華麗的擺設,與書房相連,隔有一門。
  屋內以藍色調為主,一床一桌,一椅一榻,一把琵琶靠著一個半人高的小書櫃,牆壁被幾副淡雅的水墨畫佔了滿。
  「主人。」
  鬼影一身黑衣,沒有五官的銅製面具,唯一露出來的雙眸無情無心,毫無波瀾,他形如鬼魅,不帶一絲生氣地跪在翼鴻的腳邊,語氣直板。
  翼鴻停下寬帶解衣的動作,斜眼瞥了瞥,「滾。」
  「屬下殺紅笛老怪用了三百二十七招,主人許屬下能得一要求。」
  翼鴻微微蹙蹙眉頭,想起幾個月前追殺紅笛老怪時,自己答應了鬼影,『若在五百招內,隨便你提什麼要求』,低下頭,沉聲問道:「來算帳?」
  「屬下不敢。」
  「那還不滾。」
  翼鴻話落,鬼影不再言語,卻也不離去,只是直直地跪著,一動不動。
  挑挑眉毛,冷哼一聲,翼鴻抬腳踩了男人的右腿,低聲說道:「跟我玩這套,你也不看看自己幾兩重,楚言悶氣不理東陵曦,那是人家有資本,東陵曦也樂得哄他逗他,你算什麼東西。」
  鬼影依舊沒什麼反映,只是頓了頓,抬手取下面具,露出一張平凡無奇的臉,抬頭看向自己的主人,重複說道:「屬下殺紅笛老怪用了三百二十七招,主人許屬下能得一要求。」
  「呵,」翼鴻輕笑了出來,伸手捏住鬼影的下巴,唏噓地說:「你長的真真醜,真是讓我想憐惜一下,都沒興趣。」
  「屬下殺紅笛老怪用了三百二十七招,主人……」
  「行了,我沒聾,聽見了,一遍遍重複真是煩人,」翼鴻收回腳,背過身去,邊脫下外衫,邊漫不經心地問道:「說吧,什麼要求。」
  鬼影面無波動,垂眼看著翼鴻的藍色短靴,一字一句的回道:「請主人准屬下今晚侍||QIN。」
  翼鴻聞言,停下正解著護腕的動作,扭頭看過去,過了半晌,輕輕地吐出了一句話。
  「真是個欠||CAO的BIAO||子。」
  
  鬼影其實只是想和翼鴻過個春節而已,不是自己躲在房梁或草叢裡,神不知鬼不覺的陪著翼鴻,而是明明白白地站在自己的主人身邊,過個你知我知的春節。
  從幾天前,他就開始想辦法了,可是想來想去,除了『侍||QIN』這個理由外,真是沒別的由頭了,不過,『侍|QIN』這件事也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最後還是得聽主人的,而萬幸中大幸,就是之前有個紅笛老怪,要不然估計自己又得蹲草叢裡,盯一宿的窗戶。
  相較於藏在角落裡,聽自己主人和別人的窗戶角,鬼影更希望另一個主角是自己,至於聽窗戶角這件艱巨的任務,還是交給其他的影衛去承擔吧。
  『啪』的一鞭子,激的鬼影渾身一顫。
  「走神?」翼鴻翹起嘴角,似笑非笑,聲音低沉:「怎麼,沒興致了?本座別的沒有,獨獨會善解人意,你若沒了興致,本座就放你離開。」
  「不,屬下知錯,求主人再給一次機會。」聲音直板,鬼影赤||LUO著上身,挺直腰背,背對著翼鴻跪著,黝黑的寬闊後背上錯落著七八條紅腫不見血的鞭痕。
  鞭痕雖不見血,也不多,卻實在讓人難以忍受,翼鴻用的是普通鞭子,但卻沾了特製藥粉,一鞭子下去,又疼又麻,又癢又辣,火辣辣的疼癢。
  大多數人都能忍受骨折的痛苦,但實在沒幾個人能對千萬隻螞蟻的啃咬視若無睹。
  「機會啊,」翼鴻緩緩蹲□,手指似碰非碰地描畫著鬼影後背上的鞭痕,一條接一條,眸子裡漸漸迸出幾絲熱情,「當然可以給你一次彌補的機會。」
  「謝主人。」
  「鬼影,」翼鴻瞇起眼睛,帶著笑意的說:「你最好的一點,就是夠壯實,不管是身還是心,雖然長的確實不怎麼樣,不過,單就身體來說的話,還是有些能吸引本座的。」
  「屬下的榮幸。」
  鬼影的話剛剛落地,後背就驟的劇痛,男人身子猛地一抖。
  「不過,我很討厭你說話,」攬過鬼影的脖子,翼鴻探過頭去,看著男人沒有絲毫情緒的眸子,「所以,閉上你的嘴。」
  「是,主人。」
  站起身,翼鴻扔下手裡的鞭子,邊脫了內衫和鞋襪,邊命令道:「脫||GUANG衣服,跪到床上去。」
  沒有波動的男人聽話的就像一個木偶,動作也極快,TUO了衣服上CHUANG只是瞬間的事情。
  翼鴻坐在床邊,抬手就把男人的上半身按了下去,「腦袋向那邊趴下,我對你的臉的沒興趣,有你下面就夠了。」
  鬼影是一指令一動,沒有任何拖沓,完全服從命令,趴跪下去後,他把臉埋進自己的手臂裡,雙腿打||KAI後,便不再動彈分毫。
  坦白說,鬼影並不算強壯,他是影衛,又是殺手,內息不厚,功夫路子走的是狠辣刁鑽,不求勝負,只求生死,往往一招暗殺,再招奪命,殺紅笛老怪時,雖說過了三百二十七招,實際上,一直是他單方面的挨打,只是越到最後,那少年模樣的老頭子便越看不起他,竟還騰出功夫譏諷鬼宅名存實亡。
  常年隱秘在陰影中的殺手,沒有厚實的內息,沒有華麗的招式,靠的便是那必殺的一擊。
  紅笛老怪死的時候,還面帶笑容,後腦卻被CHA|進了一把匕首,渾身鮮血的殺手沒有表情,眸子平淡,除了向坐在一旁的主人報告完成任務外,再沒有其他的動作語言。
  所以,鬼影身上的傷與楚言是不同的,他的傷,處處帶著性命,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
  他的傷,沒有恥辱和不甘,沒有絕望和逼迫。
  所以,東陵曦因為楚言滿身的傷而疼他,愛他。
  翼鴻卻因為鬼影滿身的傷,而厭惡他,討厭他。
  

「自己弄濕了,」翼鴻從枕頭邊拿過一盒軟膏,扔給鬼影後,便舒服地躺了下去,雙手盤在腦後,認認真真地看著與自己咫尺相隔的男人,熟練地挖出軟膏,熟練地擴||張自己的後XUE,不久,再熟練地從自己體內取出一根白玉男根。
翼鴻見了驟的皺起眉頭,沉聲問道:「誰讓你放進去的?」
「主人五日前,曾說過『這麼緊,硌的我渾身疼,沒事就鬆鬆去……』,」鬼影毫無起伏的把話清晰的描述了,而且還模仿了翼鴻的語氣。
一聽這話,翼鴻頓時就氣極地笑了出來,「你喜歡這樣是吧,好,我就好好滿足你,以後沒我命令,你就給我天天放著。」
「主人,屬下有一言。」
「說。」
「鬼宅有規矩,影衛執勤時,不得因任何事情而妨礙任務。」
翼鴻丹鳳眼一瞪,抬手就給了鬼影屁股一巴掌,「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不知道這條。」
鬼影仿若石頭,沒什麼反映,只是回話道:「屬下冒犯,屬下的意思是,請主人把屬下收做性奴,撒了屬下的內力。」
「……」翼鴻眨眨眼,有些跟不上鬼影的思路,急急問道:「你什麼意思,再說一遍。」
「屬下的意思是,體內隨時放著玉器,便不是影衛,而是侍人。」
其實鬼影話裡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真是一點兒別的意思沒有。
不過,同一句話,聽別人耳朵裡,就變了味兒。
翼鴻認為,鬼影的言外之意就是,主人你是傻子,我不是,那玩意兒妨礙我出任務,任務失敗你是沒事,我卻要去刑房領罰,運氣好了直接死刑房裡,運氣差了,拖出去暴曬致死,那還不如直接當個侍人,這破影衛,老子不當了。
所以,很多時候話是不能亂說的,性子不可以太直接……
所謂『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簡直就是給鬼影量身設計的諺語。
翼鴻抽抽嘴角,伸手拿起鬼影剛放床上的玉器,就著濕滑的XUW口,又CHA了進去,抽插幾下,便找到了那一點,狠狠一頂,弄的鬼影渾身一哆嗦,呼吸重了起來。
「就你的這張臉,還不配當本座的侍人!」話罷,又是狠狠的幾下。
「呃……主人……」
『啪』!用力地打了男人的屁股,翼鴻咬牙切齒,「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讓情慾正濃的鬼影沒抵住,又洩出一聲呻吟。
輕呵一聲,翼鴻掐掐男人的大腿裡側,惹得男人一顫,「我怎麼忘了,你就喜歡這個,每次我打你的時候,你都會特別激動,真是,變態。」
「是。」
「說,喜歡本座打你屁股嗎?」
「是,屬下喜歡。」
「喜歡掐弄這裡嗎?」說著,翼鴻接連掐了翼鴻的大腿裡側、側腰、胸前的小果實,弄的男人渾身打顫,熱的滾燙。
「主人,……屬下,喜歡。」
滿意地拔出玉器扔到一邊,翼鴻重新靠回軟墊,懶散地命令道:「過來,做你該做的。」
鬼影呼吸急促短粗,他轉過身,湊到翼鴻身邊,伸手解開自己主人的褲頭,探頭把那半抬頭的東西含進嘴裡,而後技巧地吞吐起來,待那什物堅挺,依舊無表情的男人才跨坐在翼鴻身上,把那硬挺的東西放進自己的體內。
熾熱柔軟的地方,讓翼鴻舒服的閉起了眼睛,隨著越來越快的上下起伏,和男人不時洩露出來的低啞呻吟,漸漸讓翼鴻的感官升到了極致。
迸發出的那一霎那,兩人都不自主的呻吟出聲。
待漸漸回過神,鬼影重新坐回床上,拿過一條毛巾,給翼鴻細細擦了乾淨,而後,才邁腿準備離去,卻被翼鴻一腳踢了回去。
「主人?」
捏住男人的下巴,翼鴻冷笑一聲,「做什麼,我完事了,你還沒完事,給我趴回去。」
鬼影聽話地坐回床上,兩眼無波地看著自己的主人,直板問道:「主人請吩咐。」

  
  
  翼鴻靠著軟墊,指指自己床對角,命令道:「去那,坐好了,張開腿,用這玉器好好弄弄你那□的身體,你什麼時候昏過去,什麼時候算完事。」
  鬼影低頭看看玉器,沒起伏地問道:「屬下昏過去,昏在哪裡?」
  「廢話,」翼鴻張嘴就罵了回去,「你都昏了,還能自個兒跑到外面去?」
  那就是,昏在這床上……
  翼鴻看不見的地方,總是石頭臉的男人竟翹了嘴角,「是,屬下遵命。」
                        
作者有話要說:中篇,被警告了……- -
桑心……
要留言啊,打滾要留言!!!!!!!!!!!!




☆、第九十七章 命令

作者有話要說:…… - - 求留言,乃們說我還能說什麼呢……
這個,劇情加快,爭取三個月完結!
基本保持日更了!不拖了!之前是因為剛上班,抱歉~~~~~~~
【內容全新!!!!!!!!!!!!!!!!!!!!!!!!!!】
                       
  
  一直到過了十五,東陵曦和楚言終於讓被鬼影氣的炸了毛的翼鴻趕出了鬼宅,較真兒說起來的話,他們二人純粹是受牽連的無辜民眾,要知道,犯彆扭把人家鬼影一腳踢出屋子,卻鬼使神差地被自己的父親撞見,害的鬼影被關進刑房的那個二貨,不是東陵曦,不是楚言,就是那個成天只會對著鬼影耍威風的紅傘鬼仙翼鴻公子。
  東陵曦回頭看看緊緊閉著的紅色大門,又扭頭瞅瞅多出來的兩匹馬,撇撇嘴,冷哼一聲,對著楚言嘮叨道:「活該,讓他沒事兒就鬧彆扭,吃飽了就找碴兒,自個兒收拾去吧,我看這回他怎麼說服他那個頑固的父親大人,把鬼影完完全全地撈回來。」
  話畢,上馬揮鞭,拽著有些猶豫的楚言,揚長而去。
  
  待天黑入夜,東陵曦和楚言二人尋到了一處狩獵獵人用作休息的小木屋,才稍作休整,兩人躺下後鬧了鬧,直至把男人惹得一身虛軟,東陵曦才滿意的咂咂嘴,把人抱了滿懷,閉眼睡了。
  這廂東陵曦呼呼睡的香甜,那廂楚言卻漸漸清醒了。
  沉默的男人任自家主子緊緊抱著,心思百轉千回,他一直沒釋懷鬼影的事,鬼影被幾個人拖走,翼鴻竟也不敢多做反抗,任由自己的父親下了命令,想到此處,那個總是一臉冰冷的鬼影被人拖走的畫面再一次的閃了閃,楚言不禁地皺了皺眉頭,那畫面讓他很不舒服,嘴裡苦澀……
  「做什麼不睡覺?」低低沉沉的聲音緩緩地傳了出來。
  楚言一愣,回過神看了東陵曦一眼,便垂了眼簾,硬生生吐了『不困』兩字。
  「唉,」東陵曦捏捏鼻樑,半瞇著眼睛,帶著些許鼻音的說道:「翼鴻和鬼影他們倆的事兒,咱們屢不清,總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你暗自傷神,那倆人還是胡亂折騰,時間越久,中間的糾葛就越多,攢的疙瘩也就越大,那倆人糾纏了這麼多年,不論好壞,總是要有個結果的。」
  心裡的一股慪氣被自家主子說的翻了幾番,楚言抿抿嘴,動了動身子,往外移了移,離開東陵曦的懷抱,光著上半身,僵在被子外面。
  這就是不樂意聽了……東陵曦睜開眼睛,看向繃著一張臉的男人,「進來,外面容易著涼。」
  「……」男人垂眸不語不動。
  掀起被子,「快進來,你這是幹什麼?」
  「……」
  見男人固執的彆扭,東陵曦瞇了瞇眼,輕聲問道:「怎麼,你在耍脾氣麼?」
  「…… 不是,楚言只是覺得……翼鴻他似乎沒能力救出鬼影,所以……」
  「所以,你就想咱們回去,幫著整那倆人的事兒?」
  「是。」
  男人目光堅定的看著自己,東陵曦呆愣愣地眨眨眼,突然覺得手心有點癢,沒忍住,『啪』地一聲,狠狠地拍了楚言的腦袋。
  「說你是個傻子,你還不樂意聽,有你這樣的麼,賣了自己的主子。」
  楚言被打的莫名其妙,嘴唇挪了挪,沒說出話來。
  東陵曦瞪了男人一眼,沉聲說道:「翼鴻和鬼影的事兒你知道多少,他們兩個就沒安省過,瞎出主意。」
  「可那也不能不管鬼影,『欺主犯上』那是多大的罪名。」
  「你小子!敢頂嘴了!」說著,支起上半身,東陵曦瞪大眼睛。
  這話一出,男人頓時就弱了下去,諾諾地回道:「……沒有,主子,……楚言不敢。」
  冷哼一聲,東陵曦重新躺下,「有操心別人的功夫,還不如想想自己。」
  話落,東陵曦拉了男人的手,把人一拖,拖進了被子裡,手一邊慢慢搓著男人已經凍的涼涼的手臂,一邊嘟囔,「說了很多次了,山裡有陰風,你身體受過損,不能著涼。」
  「是。」
  「『是』,每次都『是』,就沒一次上心。」
  「不,楚言一直都記著主子的吩咐,楚言……」
  「不是吩咐你,是……」東陵曦抿抿嘴,肩膀一塌,長歎一聲,「你啊,真是我的剋星。」
  
  次日,東陵曦和楚言二人剛剛起床穿衣的時候,來了一個東陵曦一輩子都沒想過會來親自找自己的人。
  一身海藍色的老婆婆杵著一根木質的老太師枴杖,站在小木屋的門前,聲音滄桑,不低不高地喚了東陵曦『楚西雲』。
  東陵曦一驚,繫好衣帶,就出了木屋,從一叢叢的樹葉縫隙中射入的一縷縷陽光,照在金婆婆的身上,莫名的竟多了幾分戒備,回手關上剛剛打開的木門,微微笑笑,拱手行了個禮,輕聲回道:「金長老,西雲有禮了,不知長老有何要事,竟然找到這種地方。」
  那金婆婆臉若橘皮,眸子犀利,聲音更是底氣十足,「小子,莫要問罪,老朽尋了你好些日子了。」
  「西雲愚昧,不知這話從何說起,還請長老明示。」
  「別跟老太太我裝傻,你幾次三番無視家主的召回,如今更是四處避讓,」金婆婆眸子一閃,看向東陵曦的眼神更是狠上了幾分,「別說你是在看風景,才進了一個又一個的深山。」
  金婆婆話中的火藥味不加掩飾,意味不言而喻,東陵曦翹起嘴角,輕輕嗤笑一聲,「長老言重了,西雲確是在觀賞風景,冬日的北方果然另有一番味道。」
  「楚西雲,你也不用裝傻充愣,如今讓老朽抓你個正著,便有家主的話親自傳到,」說著,金婆婆從袖子裡摸出一個書卷,遞給東陵曦,「這上面是近來家中出的大事,你外出多年,不曾得到半點消息,現在一併給了你,家主有命,讓你仔細看看,然後便去苗疆尋個人回來。」
  東陵曦接了那書卷,眉頭不可察地皺了皺,卻又裝出一副感激的噁心樣子,拱拱手,道是:「零皇閣下沒忘了西雲,西雲感激不盡,他老人家的命令,西雲萬死不辭,不知要尋的人,是何方神聖。」
  金婆婆甩了袖子,慢慢地邊轉身邊沉聲回道:「苗疆的大祭司,蝶仙童兒,」而後,漸行漸遠,直至消失無蹤。
  東陵曦輕笑著目送金婆婆遠去,才嗜血地翹起嘴角,血瞳隱隱若現,聲音陰森,「那個丫頭啊,我也正好有事找她……」
  
  進木屋的時候,楚言正站在屋子的正中間,有些無措地看著門口的方向,見東陵曦進了門,才鬆了鬆緊繃的肌肉,緩緩走來。
  「主子,那老人……」
  「哦,陰陽家的人,不方便你見,他們都怪的很,我怕你應付不過來。」
  「…是,那……」他們找您有什麼事?本來要問出口的話,生生憋了回來,楚言閉上嘴,不再言語。
  東陵曦歪頭瞧瞧,等了等,努努嘴,湊了近,鼻子挨著鼻子,小聲問道:「嗯?想說什麼?」
  楚言沒動,任東陵曦蹭著自己,垂著眼簾,想問又不敢問,話在嘴邊轉了又轉。
  歪頭咬咬男人的嘴唇,再吻|吻,雙手上前把人抱住,東陵曦笑了笑,捏捏男人的腰,親暱地說:「想問什麼?我的楚言想問什麼?」
  「沒。」
  「嗯?『沒』是什麼意思?」
  楚言眨眨眼,看著地板,有些不解的說道:「……沒是,沒的意思……」
  話是越說,聲音越小,逗的東陵曦壞壞的笑了出來。
  抿抿嘴,抬眼看看,見自家主子一臉的戲謔,眼睛的都彎成了月牙,男人知道自己又犯了傻,頓時臉就『唰』的紅了。
  一瞧這種反應,東陵曦掐掐男人的臉蛋,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啊,動不動就臉紅,要是見到大姑娘你還不暈過去。」
  「不會,楚言……」
  「小子!你又不穿鞋就下床!」
  東陵曦低著頭,指著楚言光光的腳,蹙起眉毛,伸手拉過男人,讓男人坐回床上,低身拿過一邊的靴子放到有些茫茫然的男人腳下,責備地說:「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光腳下地,容易落病根,你全當耳旁風忘了……」
  楚言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就被自己的主子拽回了床上,抬頭又見主子替他拿了鞋子,頓時木訥的男人有些手忙腳亂起來,磕磕絆絆的小聲說著『楚言自己來』之類的話。
  東陵曦可不管那套,邊給男人套了靴子,嘴裡還邊不停的嘮叨著:「況且現在還是冬天,地上寒氣那麼重,回頭真落了病,等我老了,誰伺候我?」
  楚言諾諾地點頭,忙道:「楚言,楚言伺候……」
  「你都癱床上了,誰伺候誰呀?」
  「……不,不會的,楚言肯定……」
  「那就注意點兒,」東陵曦輕輕拍拍男人的後腦勺。
  「是。」楚言低沉回道,穿好衣靴,忙去收拾了行李。
  如此忙忙叨叨的,待兩人慢悠悠地騎上馬,也將近午時了。
  一直向南,便是令中原恐懼的神秘的苗疆。
  




☆、第九十八章  謀殺

  一開始,楚言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和主子穿過山林,離開了鬼宅的地界,一直向南,主子說陰陽家有任務給他,讓他去找那個叫童兒的苗女,主子雖然心有不甘,不願被驅使,但是私心上和那苗女也有過節,便明著執行命令,暗著去尋私仇了。
  苗疆和鬼宅,一個極南,一個極北,都是這江湖最為神秘恐怖的地方,一般人都是不願輕易去招惹、靠近的,鬼宅的一擊必殺、苗疆的蠱蟲邪毒,是任何人都不願去面對的。
  楚言想,他們兩個人騎馬數日,緊趕慢趕,中途換了船,渡過藍水,這前前後後的,便花掉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又輕功趕了一天的路,在個小客棧稍事休整,夜晚睡的正熟時,卻是被這鎮子的官兵給狠狠地吵醒了。
  「把這兩個人帶回去!」帶頭的捕快底氣十足,喊著跟著的四個人。
  那四個捕快手下手腳麻利,上前就要捆了東陵曦和楚言。
  楚言這人什麼都能對付,卻唯獨對那些穿著軍裝樣式的人沒辦法,反映比平常慢上半拍,這發愣的空檔就被東陵曦一把拽了回去。
  東陵曦冷冷地瞥了瞥幾個不請自來的傢伙,聲音低沉地問道:「這黑燈瞎火的,我們兩個外鄉客人,不知幾位官老爺有何要事,親自前來?」
  為首的捕快呸了一聲,嫌棄地看向東陵曦,道是:「外鄉客人?你們倆是什麼東西,大爺我早就知道了!」
  微微皺皺眉頭,東陵曦站起身邊披了外衫,邊笑了笑,柔聲說道:「我倆自是不算什麼東西,官老爺您才是個大東西。」
  「放肆!」那捕快頭子被明著罵了,頓時惱羞成怒,指著東陵曦,張口就罵了起來,臉憋的通紅,「一個窯|子裡跑出來的小倌,和野漢子!殺了自己的老||鴇,逃跑到我的地盤來,竟敢出言不遜!你們幾個還不趕快把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給……!啊啊!!」
  伸長指向東陵曦的手被狠狠地砍掉,那為首的捕快,抓著自己的斷腕,哭嚎著跪了下去。
  不知何時站在中間的黑髮男人,手握短劍,一臉冷峻,眼神冰冷地俯瞰著那捕快頭子,聲音暗啞平穩,「出言不遜,該死。」
  楚言給東陵曦的感覺越來越像那負了傷、落了單的母狼,狠厲、陰暗、過度保護、甚至殘忍,不容任何人侵入的保護範圍以及保護意識……
  這樣,很好,看著面前背對著自己的男人,東陵曦在心裡微微笑了起來,這樣的話,這個男人就是無敵的,任何人都無法傷害,嘴角控制不住地翹起來,自傲和滿足感油然而生,當然除了自己之外。
  「你們!竟敢……!」
  「哎呀!這位官老爺是怎麼了,」東陵曦歪頭瞧瞧,嘖了一聲,可惜地搖搖頭,「可惜了可惜了,這位老爺貌似是個武功高強之人呢,這回可算是廢了。」
  幸災樂禍的語氣讓另四個人的火氣『噌』地一下子躥的老高,分分叫嚷,上前要抓東陵曦和楚言『歸案』。
  還沒走上五步,那四個捕快便被守在東陵曦身前的男人給瞪的呆在原地,不敢挪動分毫,不帶一絲情感的眸子,直愣愣地盯著他們,讓他們後背直流冷汗,這……哪像是偷情,拐跑了小||倌的鄉下男人,這分明是個……
  「歸案?」輕佻的聲音輕輕響起,被當作小||倌的東陵曦繞過楚言,慢慢走過來,「在下愚昧,敢問是何方人士狀告了在下和在下的友人是那殺人掠貨的無情強盜呢?」
  四個捕快齊齊地看向東陵曦,見這眉目清麗的男人,微微笑著,卻不到眼底,語氣雖輕柔,卻不容置疑,嚥了嚥口水,才啞聲道:「不……不知,我們,哥兒幾個是,是,是老大帶來的,說是,說是……」
  「說是什麼?」
  「說是有罪,有罪人……」
  「罪人?」東陵曦挑挑眉毛,低頭彎身,伸手揪了那捕快頭子的髮鬢,用力把人的腦袋拽起來,笑問道:「這位官爺,你我無怨無仇,為何加以陷害呢?」
  那捕快頭子也並非傻子,見這種情況心裡知道惹了不能惹的人,也發慌害怕,見東陵曦一臉冷笑,嚇的嘴唇發顫,諾諾半天,也不見吐出一個字來。
  「不說?」東陵曦鬆開手中的髮鬢,小聲詢問,「官爺可是想嘗嘗鬼宅的手段。」
  八門是江湖所不齒的,而鬼宅的名聲,就算是三歲的孩童也會嚇到哭出來。
  果不其然,那捕快頭子眼睛驟的瞪大,也不顧斷腕的劇痛,支起身子,連磕了幾個頭,「大爺!大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饒了小的吧!饒了……」
  「自然可以饒了您,」站直身子,踱步到床邊坐下,東陵曦扇著白雪扇,慢慢地說道:「官爺只要告訴我是何人陷害在下,此事本就是我江湖的內部事情,官爺告知在下是何許人……」
  話還沒說完,那捕快頭子就急急地說道:「大爺,是個女子,是個女子,她早上來報的案,說她自己是樓子裡的,這回來尋自己逃跑的小||倌,讓我們幫忙抓一下,說是事成給我五百兩銀子……」
  「女子?」疑惑地念叨一句,東陵曦蹙起眉頭,沉默了下來。
  
  +++++++++++++++++++
  那個女子,一身黑灰,極其樸素,看上去甚至是頹廢的,頭上只有一個銀釵,簡單的髮鬢,素顏,大約四十的年紀。
  樓子裡,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女子。
  東陵曦煩躁地蹙起了眉頭,斜眼看向那斷腕的捕快頭子,沉聲道:「大人,您在戲耍在下麼?」
  跪坐在地上的捕快頭子聞聲一顫,慌忙結巴到:「不,不敢……她,這女人,她……」
  「賤妾確是樓子裡的,」女子語氣沉穩,不慌不忙地接過話來,抬頭直視東陵曦,黑眸子裡沒有懼怕和自卑,唯有的竟是輕蔑。
  眉頭更是深了深,輕輕一個嗤笑,東陵曦翹起了嘴角,剛要張口說話,卻被身後一直默默無言地男人截住了。
  楚言低著頭,沒有看向自家主子,聲音低啞,對著捕快頭子說道:「大人還是請回吧,傷處需要處理。」
  語氣不容置疑,透著命令的意味。
  扭頭看著楚言,東陵曦眼底滿是詫異和不滿,過了半晌,才帶著隱隱怒氣的說道:「大人,您還不快滾,是要在下親自送您麼?」
  捕快頭子連道幾聲『不』字,歪歪扭扭地跑了出去,臨了竟沒忘關上房門。
  
  屋內,東陵曦死死盯著楚言,一言不發。
  楚言低著腦袋,心知冒犯了主子,不敢再言語,一動不動地站著,下意識地咬著下嘴唇,呼吸都放到了最輕。
  又過了半柱香,東陵曦才輕聲問道:「怎麼?真長本事了,敢攔我的話。」
  輕輕柔柔的語氣,卻讓楚言渾身一激靈,挪挪嘴唇,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公子,」女子彷彿沒有察覺到東陵曦的極低氣壓,幽幽地說道:「公子對自己的侍衛很是嚴厲呢,這般如此,公子就不怕自己的侍衛因為受不了您的對待,而逃跑麼?」
  「我的侍衛我怎麼管教是我的事,」東陵曦轉過頭,桃花眼彎彎的,雖面上帶著微笑,卻不及眼底,「何須您操心。」
  「賤妾自是不敢過問,只不過……還請公子小心溫柔鄉,男子被別的女子勾||搭跑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溫柔鄉……」東陵曦瞇起眼睛,玩味地看著面前的樸素女子,調笑道:「你這樣的麼?」
  女子眼神一凌,輕哼一聲,「總比你這樣的好上萬倍。」
  「哦~」東陵曦邪笑一下,後退一步,和楚言齊平,也沒回頭,依舊直視著女子,話卻是對楚言說的,「你覺得呢?」
  楚言一驚,本就緊張萬分的神經更是緊了緊,「…… 主子,楚言剛才沒有冒犯的意思。」
  「我沒問你剛才,」東陵曦不依不饒,固執地揪著這個話題不放,「我問你,你對女子的身體也有渴望麼?」
  「那是當然!」樸素的女子阻了楚言,狠狠地反駁回去,「男人自是要和女……」
  「李姨!」楚言氣急地一喊,忙在東陵曦面簽跪了,「主子,是楚言的錯,主子,李姨是楚言在營裡時認識的,她是我母親的朋友,母親走後,一直照顧楚言,楚言二十又一那年,李姨被放了出去,前天小鎮的集市上,意外相見,本沒有多想,沒成想李姨竟然……」
  「李姨?」東陵曦重複了一遍,「叫的可真親熱……」
  被喚作李姨的女子輕笑一聲,道是:「那是自然,我和這孩子的情誼,公子您怎麼可能懂?」
  「李姨,你別說了!」楚言歪著腦袋,著急的不知所措。
  「你個傻子!受了欺負都不知道!」說著,那女子就要上前去揪楚言起來。
  「我的人,誰敢碰。」
  輕輕淡淡的語調,讓楚言幾乎要哭了出來。
  他知道,東陵曦已經氣急了,已經生氣到快要發瘋的階段了。
  「女人,」慢慢踱步到李姨的面前,東陵曦低下眼,嘴角輕翹,輕聲說道:「我不管你是這小子的什麼人,不管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有什麼樣的情誼,現在他是我的人,除了我,沒人能碰……」慢慢彎下腰,和李姨平視,「我是打他也好,上||他也罷,都是我決定的,你,要麼立即滾,要麼去閻王殿見閻王……」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在我無數次刷新後,終於出來了…… = =
順便,晉江你妹啊!!!!!!!!!!!!!!
我昨天更了啊!!!!!!!!!!!!!!!!!!!!!




☆、第九十九章 我的東西

  
  東陵曦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有一種無法抑制的煩躁感,他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那女人的眼神,也許是因為那女人週身的一種氣場,總之,就是不喜歡。
  待對上話,那女人的處處緊逼,句句帶刺,輕蔑語氣,更讓東陵曦煩躁不堪,甚至有些抓狂的感覺。
  然後,便是楚言的截話和謝罪。
  一個女人!
  一個將近四十歲的老女人!
  一個鑒證你不堪過去的老女人!
  竟然敢因為這樣的一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截話、謝罪。
  收起一臉的微笑,東陵曦繃起臉,「我是打他也好,上||他也罷,都是我決定的,你,要麼立即滾,要麼去閻王殿見閻王……」
  「主子!」
  男人低沉的聲音讓東陵曦的太陽穴突突地疼。
  「幹什麼?」沒好氣地回過去,東陵曦並沒有轉頭,仍是看著那個絲毫不示弱的女人。
  「主子,」楚言伸長手臂,小心翼翼地拽了東陵曦的衣擺一下,語氣中的懇求無法忽視。
  『騰!』心裡的火氣以燎原之勢燃起,東陵曦那張永遠如水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慢慢轉過身,低頭看著跪在腳下的男人。
  楚言知道東陵曦快氣瘋了,但卻不明白為什麼,想來想去也只有『截話』這一項了,正想著怎麼把主子的氣消下去,手臂突然一疼,毫無預兆地被用力拽了起來,還沒等他站好,便被拖著進了裡屋。
  李姨也是一驚,慌忙追了進來,嘴裡還喊著『你要做什麼,放了那孩子!』
  拉了楚言進屋,回手就把人甩在了床上,又聽見那女人在後面叫喊,於是,沒有停歇,轉身就是一把,推了李姨出去,『咚』的一聲摔上了門。
  楚言坐在床上,被嚇的有些茫然,小聲叫了一聲主子。
  「楚言,我可不是翼鴻,」東陵曦走回來,雙手撐在楚言的身體兩側,聲音輕柔,不帶溫度,「假如有一天,鬼影因為有了心上人而要離開鬼宅,那麼,那個為他奔走,為他掩飾的人,一定會是翼鴻,」身體向前傾了傾,幾乎和男人嘴碰了嘴,「我不一樣,我的獨佔欲很強,當日你沒走,那你便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不要不聽話,你可以賭氣,可以發脾氣,我都容忍,一旦讓我知道,你和別的人有一點點不正常的關係,有背離我的嫌疑,」壓低聲音,近乎耳語,「…… 你就會非常的慘,我發誓,楚言,不要讓我感到危機,那樣的話,我會很生氣,你知道,有些時候,我不太能控制自己。」
  楚言愣愣的,東陵曦的話在腦中轉了幾轉,還沒得出結論,又聽東陵曦繼續說道:「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她給我的感覺,讓我覺得她比我更瞭解你,比我更讓你上心,比我,更讓你愛。」
  一個個字,刺的楚言遍體鱗傷,他有些不能理解,想反駁不是的,卻又膽怯。
  「剛才那些,真是讓我很不開心,」東陵曦嘖了一聲,「殺了那個女人吧……」
  「主子……」
  弱弱的聲音響起,東陵曦垂眼認真地看過去,「怎麼?我的楚言,你想說什麼?」
  「別……」
  「嗯?」
  「……」
  「別什麼?」
  「求您,」楚言懇求道:「求您別殺她,她是我母親的朋友。」
  「好,」東陵曦回答道,「我可以不殺她。」
  「謝謝您,主……」
  「但是,我要知道全部。」
  「什麼?」
  「其實,我很不喜歡那種不知道你過去的感覺,讓我覺得脫離掌控,我不喜歡我的東西有不屬於我的存在,不過鑒於你不太想提起,我也就一直沒問,而如今,有一個讓我很討厭的女人知道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東陵曦親暱地蹭蹭男人的臉頰,探頭含了含男人的耳垂,語氣不容分毫的置疑,「我要知道,那個女人知道的、那個女人遇到的,我都要知道……」
  一瞬間,楚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顫慄。
  
  +++++++++++++++++++
  
  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把那些本來已經可以不用提起的骯髒,展現在自己最在意,最不願告訴的人面前……
  剃肉取骨,
  也不過如此……
  而東陵曦卻表現的瘋狂而偏執。
  對於楚言痛苦,東陵曦採取了從未有過的無視,他說:「我的楚言,我不允許你心裡有任何除我之外的東西,不要因為第三個人,而讓我發火,讓我嫉妒,你不會想見到我嫉恨一個人的樣子,剛才我很不高興,現在你要做的,是讓我高興,我高興了,那麼外面的那個女人也許就能活。」
  然而,當楚言面無表情地開始訴說以前的事情的時候,東陵曦才真正開始思考——那女人是不能留的。
  第一次,沒有緣由的,東陵曦心裡的負面情緒完全爆發了出來。
  『楚言也許會被搶走』
  這個念頭一上了心頭,便揮之不去,並且越來越深地扎進了心裡。
  他實在是受不了,東陵曦想,他實在是無法忍受那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窺視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抓狂,讓他開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極端尖銳的失控感,讓腦袋抽抽的疼了起來,抬起手緩緩地摸了摸後脖子,熾熱的感覺燙的手指一顫,東陵曦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玄心蠱』,瞇起眼睛,東陵曦輕笑一聲,抬頭看向渾身緊繃到了極致的男人,聲音低啞的說道:「楚言,你的李姨真是高手,蠱毒不但下的人神不知,作用也是一頂一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情節真的在加快耶……=口=
原來我還是能寫的不囉嗦的……




☆、第一百章  道歉

  
  『玄心蠱』,瞇起眼睛,東陵曦輕笑一聲,抬頭看向渾身緊繃到了極致的男人,聲音低啞的說道:「楚言,你的李姨真是高手,蠱毒不但下的人神不知,作用也是一頂一的好。」
  楚言腦袋一片混亂,傷心、害怕、不解和無措等等無數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主子突然之間就像換了一個人,是主子說的,他想,是主子以前一次又一次地跟他說『不要再想以前的事』……
  東陵曦後脖子的疼痛只尖銳了一瞬,便慢慢減了下去,直至消失,耳鳴也漸漸地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那種沉重、悲涼的低音,他揉了揉太陽穴,沉聲說道:「楚言,別說了。」
  楚言耳朵嗡嗡直響,哪裡聽的進去東陵曦半點聲音,他現在耳邊只有『我很不高興,現在你要做的,是讓我高興』這一句話不斷地循環往復……
  主子要高興的……
  主子要高興的……
  主子要高興的……
  ……
  「楚言,行了!」東陵曦高喝了一聲,上前抱了男人入懷,嘴狠狠地堵住了男人那張不停出聲的嘴,輾轉反側間,唯有苦澀和窒息不曾間斷,心疼與委屈緊緊地交雜在一起……
  「對不起,是我錯了……」
  東陵曦低聲呢喃,一點點輕輕抿著男人的下唇,間或深|入,也曾遭到男人負氣一般地啃咬,偶爾逃離和推拒,也全部通通被東陵曦死硬地扛了過去。
  「對不起,是我吃錯了藥,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 唔!」被按著自己的人狠狠一吻,楚言借了空檔偏過頭去,小聲說道:「……主子沒錯,全是楚言的錯……」
  「胡說,都說了我錯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諒小的這一次吧,」無賴地邊把手伸進男人衣襟中,邊擺正男人的頭,一個個地,在臉上、眼上落了輕|吻,嘴裡也沒停歇,「要說的話,全是那個女人的錯,一副要把你搶走的樣子,要不是她,我能向你發脾氣麼……」
  「李姨是我娘的姐妹,是我唯一的親人……」楚言抬起眼簾,一臉的委屈。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
  「您怎麼能……」
  「嗯?」話說到一半,東陵曦知道其中的意思,卻裝不明白,歪歪頭,回道:「什麼?」
  楚言頓了頓,覺得剛才的話有些逾越,左右想了想,生生轉了口氣:「您不要為難她,她也是可憐人。」
  軍營裡的全是可憐人,東陵曦的眸子暗了暗,我哪有那麼多的心思去可憐,去施捨,只不過,若那女人是個普通人,看在楚言的面子上,也就算了,偏偏……是個不省心的……
  「自然,」東陵曦彎彎眼睛,湊到男人的鼻子尖上,帶著些討好的語氣,笑著說道:「你不生我的氣了,我就好好的安頓你的李姨。」
  扭過臉,男人一副很詫異的表情看向東陵曦。
  「怎麼了?」東陵曦眨眨眼,「我說錯什麼了?」
  「沒,」男人快快地否定道,「您沒錯。」
  不可察地蹙蹙眉頭,東陵曦把腦袋埋進男人的肩窩處,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究竟怎麼了?你這樣,莫不是還生我的氣,我怎麼給你賠不是,才能原諒我呢。」
  「…… 沒有,楚言…… 」
  「嗯?」抬起頭,眼睛對了眼睛,「說啊。」
  楚言抿抿嘴,眼睛晃了晃,似是考慮了一下,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李姨待娘很好,待楚言也很好,娘說過讓楚言……,楚言想……」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李姨帶我們母子很好,我娘讓我照顧李姨,如今意外尋得了,那麼我想養她終老。』
  絕對不行!在心裡狠狠否定了,那女人來歷蹊蹺,又會用蠱,不但對楚言,貌似還很瞭解我,這種人,絕對留不得,念及此處,東陵曦的眸子更是深了深。
  「可以養著,」東陵曦笑著說。
  楚言眼睛一亮,剛要張口謝謝自家主子,卻被自家主子的下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但不能接回八門。」
  「……為什麼?」
  「我們住的地方是八門的核心,八門的核心就是江湖的核心,這江湖上所有的大小事情都得經過咱們,你的李姨不懂武功,又那麼淳樸,難道你不怕她遭人暗算麼?」
  「我能保護她。」
  脫口就出的話,讓東陵曦的臉黑了黑,用看似不經意的低頭掩飾過去,卻讓內心的怒火重新燃起。
  「暗箭難防啊,楚言,」默念醒神的心法,東陵曦翹起嘴角向楚言笑了笑,揉了揉男人硬硬的頭髮,「你能保證時時刻刻都不離開麼?」
  時時刻刻?這點自是不能的。
  所以,男人失望地閉上了嘴。
  「不要失望,我的楚言」搓搓男人的臉頰,東陵曦輕聲說道:「我會把你的李姨安排的很好,每年咱們都可以去看看她,讓你看看她住的地方,看看她過的好不好,這樣可以麼?」
  楚言對東陵曦是永遠也拒絕不了的,幾句簡單的道歉和討好,就已經讓他心裡面那種委屈和苦澀淡去了大半,又聽東陵曦這麼誠懇地說了,覺得沒什麼不好,主子考慮的事情,總是對的,這樣安排,對大家都是好的,便點點頭,傻傻的應了。
  
  夜晚,陰雲擋了圓月,四周黑的恐怖。
  東陵曦習慣地點了男人的睡穴,拉了床的幔簾,便踏實地坐在茶桌旁,一口一口地喝著茶。
  「你可真悠閒,就不怕半夜有鬼來找你嗎?」
  輕呵一聲,東陵曦抬手又倒了一杯,漫不經心地回道:「真讓在下驚訝,原來你的興趣是去樓子裡當個人人可騎的女人。」
  空靈的聲音頓了頓,再出聲時,憤怒中竟夾雜了幾分孩童的音調,「楚西雲,這世上不怕死的,你是第一個。」
  「不敢當,在下什麼都沒有,偏偏就這爛命一條頗為堅硬,不太好拿。」
  「你的命確是不好拿,不過,那帷帳後面的,卻是十分柔軟的東西呢。」
  「柔軟?哈,」嗤笑一聲,東陵曦搖搖頭,「童兒,莫要說我楚西雲沒提醒過你,楚言是條狼,就算他在我面前再怎麼順從,狼終歸是狼,更何況,你,並非是我。」
  「哦?那玄心蠱下在你身上,我也沒見那條狼出了狼性啊。」
  東陵曦沒有答話,只是扭頭看著半透明的幔簾後的男人,過了半晌,說道:「控屍來我這裡,下了個親情的圈套,那女人是被你練成屍蠱,還是屍人?」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JJ抽了……進不去後台 ……
我再想是不是我的遊覽器有問題……




☆、第一百零一章  玄心蠱

  
  東陵曦空了半晌,扭頭看著半透明的幔簾後正熟睡的男人,說道:「控屍來我這裡,下了個親情的圈套,那女人是被你練成屍蠱,還是屍人?」
  童兒聞言一愣,續而輕笑道:「你怎知我就把她煉做了屍蠱?」
  輕哼一聲,東陵曦說道:「玄心蠱,那麼輕易地就種在了我身上,除了那被蠱蟲寄宿的宿主,還能是什麼呢?」
  童兒垂眼看著幔簾後的人,聽了東陵曦的話後,好似遺憾的歎了口氣,「本想讓你這小侍衛嘗嘗心涼絕望的滋味,誰想到,」抬眼看向東陵曦,女娃娃的眸子裡透著殘忍,「軍奴就是軍奴,給幾句好話,便飄飄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東陵曦不言不語地聽著,待話音漸落之時,毫無預兆的,右手猛地抬起,迅速而狠厲地把後脖子那處發熱的地方狠狠地摳了下來,在童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腳下運氣而起,眨眼之間,握著血肉的手已經到了女娃娃的眼前。
  「蠱毒最好的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丫頭。」
  幽冥的聲音,讓童兒打了幾顫,抬頭看去,那個本應在悠閒地喝著茶的男人,一臉詭異,眸子隱隱泛著紅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暗暗喘口氣,童兒鄙夷地說道:「我苗疆的蠱毒無孔不入,沒有缺點。」
  「錯了,」東陵曦又笑了笑,柔柔地否定道:「丫頭就是丫頭,年紀小,閱歷不夠,心思的狠毒雖說一點不缺,不過心眼著實差了點兒。」
  聽這人明嘲暗諷,童兒的臉漸漸黑了下來,「楚西雲,你就這麼想死嗎,你……」
  「楚言命不好,小時候受的委屈說不盡道不完,」不容拒絕地打斷了童兒的話,東陵曦莫名的換了話題,「讓他說以前的事,比凌|遲他,折磨他,更甚,那種痛苦是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你夠狠,不但找來他以前的恩人,還給我下了玄心蠱,讓我嫉妒,讓我發瘋,逼他說以前的事,對他而言,對任何人說以前的事,都不過是煎熬,對我說,卻生生變成了如同被地獄火烤一樣的絕望和無助,」伸手過去,將手中的血肉更是湊了湊,「我讓他被從頭到尾慢慢地割了一遍的肉,為了贖罪,現在我把我脖子上的這塊帶著蠱蟲的肉摳下來,那麼,你呢,童兒,你又要做些什麼,來賠他的痛苦和傷心呢?」
  童兒下意識地退了一小步,眼前這個笑的溫柔,眼中冰冷,伸著手,捧著自己的血肉的男人,就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瘋狂而殘忍,這一刻,總是笑的甜甜的小女孩才真真正正意識到,她把一個一直藏著,掖著,壓抑著的惡鬼,從最深的地下放了出來。
  「童兒,」惡鬼幽幽地喚道:「你想知道被火燒的感覺嗎?」
  「……」逃,童兒在心裡對自己大喊著,立刻、馬上……
  「就像你們苗疆的孩子總是被蟲子咬一樣,我練功的時候,被火燒、被火烤,是經常的事情,太過稀鬆平常了。」
  「……」動!動啊!童兒集中意識地挪動著自己的腿。
  「我想,我有時候不太能控制自己,應該跟練功的時候有關係,極端的練功方式,讓我的性子也變得很極端。」
  「…… 」
  「所以,我就想,要笑,笑容是最能掩蓋一切的。」
  「……!」就像崩斷的琴弦,童兒猛地一退,轉身就向門外逃命而去。
  東陵曦僅僅眸子閃了閃,便右腳一蹬,如鬼魅一般的殘影只是一閃,再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出了數十步,再眨眼間,已經沒了人影。
  陰陽家的火司先生,在陰陽家內部,是最讓弟子膽怯和敬畏的,不單是因為超過零皇閣下的陰陽陣,更多的,靠的便是無人可及的殘忍和無情。
  談笑間,被活活燒死,血肉遍裡,那個時候,是整個陰陽家的噩夢。
  但這些殘忍和鮮血,為的都是劉九楓……
  為了保護劉九楓……
  為了自己心裡的人……
  東陵曦可以變成鬼。
  「啊啊啊!!!」
  女娃的慘叫,在寂靜的黑夜裡,尤為滲人。
  「這麼慢的腳程,你能跑到哪裡去呢?」
  東陵曦一身白衣,穿的隨意,聲音柔中帶著鄙夷。
  被長針釘住的雙手,以及被火燒著的雙腳,女娃娃的慘叫無法停歇,連帶的,無數的蟲子,都被烤成了黑焦。
  「童兒,有些尊嚴,你是苗疆的大祭司」東陵曦輕聲說道:「楚言痛苦難過的時候,從來不哭。」
  「啊啊啊啊啊!!楚西雲!!」
  「你這般叫喊,讓我以為你很恨我呢。」
  「啊啊!!你……!啊啊啊!!」
  「明明,」東陵曦蹲□,「是你向我挑釁的,我只是回禮而已。」
  童兒瞪大雙眼,幾乎要吃了東陵曦一樣,嘴唇已經咬的血肉模糊。
  「很疼嗎?」
  「……唔!啊啊!!!」
  「楚言之前也很疼,之後我看了他那個樣子,我更疼。」
  「… 啊啊啊!!……」
  「記住這次教訓,童兒,我這人雖說不求上進,但是,欺負到頭上的事情,從來不會避開,無論你這次因何來向我試探,無論你背後的是誰,回去告訴那人,這戰帖,我楚西雲接了。」
  話罷,轉身便飛身而去了。
  
  輕巧地進了屋,幔簾後,男人面朝裡,側躺著,睡的踏實,呼吸安穩。
  東陵曦慢慢走過去,撥開幔簾,緩緩地坐在床上,低頭看著男人的側臉,不多時,右手輕輕地撫上了男人的臉頰,輕柔地蹭著,一遍又一遍,疼惜之意滿溢。
  「我的楚言,」東陵曦低聲喃喃著,眸子裡的溫柔好似秋水一般,探□,親了親男人的耳垂,順著脖頸,印下點點紅痕,左手找準位置,解了睡穴。
  濕濕熱熱的感覺不停地落在自己的肩窩處,楚言漸漸甦醒過來,第一個感覺就是埋在自己脖子裡的、毛茸茸的腦袋。
  「…主子?」
  「你醒了?」東陵曦明知故問道。
  「嗯,……您……啊!」脖子上一陣刺痛。
  「咬疼了?」探頭過去,鼻子碰著鼻子。
  搖搖頭,麥色皮膚的男人聲音帶著困乏的沙啞:「……沒。」
  「你睡得真死,我佔了你許多便宜,你這才醒過來。」
  楚言聽了,只是眨眨眼,愣了愣,而後翹起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聲音暗啞的說道:「沒事,主子可以的。」
  東陵曦只覺腦袋裡『嗡』的一聲,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把男人用力吻住了,幾近啃咬的親|吻讓男人不住的蹙起了眉頭,不時發出『嗚嗚』的聲音,直到再也無法呼吸,窒息感強到不能忽視的時候,東陵曦才不捨地放開男人的唇。
  手不能控制的伸進了男人的衣褲裡,溫柔撫慰間,男人抬起頭,迷茫地看著東陵曦,小聲低喃道:「主子,……困……」
  話落,頭歪了歪,眼皮慢慢地閉了下去,沒多久,便沉沉地睡著了。
  東陵曦左看右看,低頭看看自己的小兄弟,再看看自己的手,發愣了片刻,自嘲一笑,自言自語道:「睡穴這個東西,以後可不能亂點……」                      
作者有話要說:困死了…… = = ……好睏啊……
明天不更,公司組織春遊,後天更……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把人送走了

  
  次日,一切皆好。
  除了李姨。
  東陵曦對如何處置這個女人,感到十分的頭疼。
  很顯然,楚言對這個女人是十分上心的,既沒懷疑她的來歷,也沒考慮過『巧遇』是多麼蹊蹺。
  收拾完行李後,還沒等東陵曦說話,這個從來沒有過任何要求的男人,就低聲央求了自家主子。
  「主子,李姨她不懂武功,人又直爽,不會拐彎,咱們先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您看這樣,可以麼?」
  東陵曦聽了,笑著點點頭,邊柔聲說著『按你的意思辦』,邊心裡暗暗發起了狠,童兒沒將這女人招走,要麼是那丫頭已經死了,要麼就是那丫頭重傷無力操控,無論哪種,讓個蠱屍跟在身邊必是不妥,又得防著這蠱屍傷到楚言,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更何況是個已經被棄了的死人,這蠱屍不毀不成。
  「一會兒我放蝶出去,告訴獄良咱們的位置,讓他派過來一個機靈的,這裡是永山的腳下,咱們再往東走個大約三四天,就能尋到一處據點,咱們和他們就在那邊匯合,把你的李姨安安穩穩的交到他們手裡後,咱們再啟程。」
  話到此處,楚言點點頭,心裡不由得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的主子。
  為了他以前的那些個欠賬,竟要麻煩到主子,實在是自己太過無能了。
  這麼想著,人也就蔫了下去。
  對於東陵曦,楚言那點想法他能不知道嗎,這個男人的彆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其實是挺不能理解的,話上給了楚言承諾,行動上把獨佔欲表現的淋漓盡致,心理上奉了自己的命玉,這麼前前後後的一翻表白,除了讓這個寡言自卑的男人多說了那麼幾個字之外,基本上是沒什麼大作用。
  所以說,古代人的尊卑思想那是骨子裡帶著的,論你怎麼糾正,都是徒勞無功。
  這麼一通想下來,愣是把東陵曦自個兒也弄的又是憋氣,又是鬱悶。
  於是,這晴朗的大上午,在一種莫名的沉重氣氛下慢慢渡過了。
  
  永山縣城裡,一間小小客棧,小二懶懶的趴在酒桌上,昏昏欲睡。
  窮鄉僻壤的,鮮少會有客人,當地人又都是不富裕的,來酒家吃飯喝酒簡直就是奢侈,這小二的工作也就分外的清閒,甚至可以說是無聊。
  今天下午,一位長相清麗的白衣公子和一位一身藏藍的英俊劍客,對這小二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小地方的人沒見過什麼世面,更何況是江湖人。
  小二呆愣愣地看了半天,也沒招呼,猛不丁的,被後腦一巴掌給打的眼冒金星,急忙回頭看過去,「掌櫃的!」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真是欠揍,老子扇你一巴掌都嫌少!」
  「別!別!掌櫃的,我錯了。」
  「還不快招呼客人!」說著,看上去大約六十左右的灰髮老者訕笑地轉過頭,點頭哈腰地對東陵曦和楚言說道:「兩位客官,裡面請,小地方,有什麼不周到的,您二位儘管說,儘管說。」
  東陵曦沒什麼表情,翹翹嘴角,要了兩間客房就逕自走了進去。
  楚言邊回身把坐在牛車上的李姨扶下車,進了客房,邊吩咐小二道:「準備三人的飯,一人送到這屋裡,兩人送到那屋裡。」
  小二疑惑不解,大爺們看上去挺有錢的,小店的客房又都空著,為何非要兩個大老爺們兒擠一起,這麼想著,也就張嘴這麼說了。
  「唉喲!掌櫃的,您幹嘛又打我?」
  「一張破嘴,沒個把門兒的,客官想怎樣就怎樣,你說什麼閒話!」
  「沒啊,我就是……」
  「就是個屁!滾去後面,給幾位客官弄飯去!」
  小二扁扁嘴,揉揉腦袋,一溜煙兒,進了後廚。
  待飯菜上齊,東陵曦和楚言二人慢慢吃起來,小客棧的掌櫃才笑呵呵地過來詢問『可否合客官的胃口』。
  「老六,這地方,我給你安排這地方怎麼樣?」
  東陵曦邊吃著,邊不經意地問道。
  客棧掌櫃歪嘴一笑,深深鞠了一躬,道是:「屬下就是想終老在世外桃源,小王爺安排的地方好,屬下謝過了。」
  「謝字不敢領,東陵只不過圓了父王和管家你的心願罷了,不過這次,你可得幫我個忙。」
  「小王爺吩咐就好,幫忙這話,實在折煞老夫。」
  「隔壁屋裡的那位夫人是我的恩人,之前有些淵源,管家你把她安排一下,幾天後有人來接她,也就幾天的勞煩。」
  「小王爺的話,哪有什麼勞煩。」
  這樣,那李姨便有了著落,東陵曦陪著楚言等了三天,接應的人也不見蹤影,本想拉著男人直接走了,但是每當看見男人那雙不放心的眼睛,饒是幾乎耗盡了耐心的東陵曦,也不敢說什麼,只得暗防明防,不讓男人和那個蠱屍相處。
  楚言卻是有些二丈摸不到頭腦,覺得自家主子把自己看的太嚴了些,幾乎寸步不離,和李姨單獨相處是絕對不允許的,若是瞞著去找李姨,那人便會開始生悶氣,不理自己,這樣想的話,那人的樣子,就像是怕被別人搶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霸道的沒有道理,可是,進了屋,給自己的『懲罰』卻不能說是小孩子那樣了……
  簡直就像是……
  就像是在……吃醋一樣……
  想到這裡,總是嚴肅繃著臉的男人,麥色的臉上,也不免透出一抹紅來。
  
  待接應的人來了的時候,楚言的腰已經疼的下不來床了。
  「來了,」東陵曦眼中帶笑的看著風塵僕僕的獄虛。
  獄虛單膝跪地,低聲回道:「屬下見過門主。」
  「起來吧,就你一個?」
  「回門主,另有三人,還在路上,大約明早就到了。」
  「好,你跟我過來。」
  東陵曦起身,關了楚言休息的那屋的門,帶著接應的人進了蠱屍的房間,指著與常人無異的李姨說道:「這個東西,你跟另外三個,找個生僻的地方給我燒了。」
  那蠱屍雖然平時表現的幾乎像個人,可這時聽了東陵曦這句不帶任何感情和考慮的話,卻是沒有絲毫的反駁,僅是眨眨眼,看看東陵曦,看看獄虛,再看回東陵曦。
  如此這般,獄虛卻有了困惑,「門主,這……?」
  「一具苗疆蠱屍而已,留不得,」東陵曦斜眼撇撇獄虛,「辦完了,就忘了這回事。」
  「是,……那……言侍衛那邊?」
  「楚言那邊我去說,你們就當把人安全的送了回去,至於這人,究竟怎麼樣,活著還是死了,就看機緣了吧。」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他們還當把人接了回去,至於等東陵曦和楚言回來,這『李姨』究竟是活的還是死的,就看能不能找到一個代替的,一個忠心不會壞事的了,如果沒有,那麼這『李姨』便就是『年老體衰,不下心失足落了水,送了命』。
  獄虛聽的明白,拱手領了命,便去安排了。
  東陵曦沒再看那蠱屍一眼,也推門走了。
  
  又過了大約五天,楚言養了回來,送別了李姨,兩人就按照原本的行程,騎著馬,悠悠哉哉地走向苗疆。
  那樣子,哪裡是去尋仇的,分明是去觀光的……
  楚言看看走在自己右側的自家主子,心裡暗暗的腹誹道。
  
                        
作者有話要說:補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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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會在QQ群發一篇番外,主要說的是楚言在軍營裡的苦13生活,篇幅不長,不過有些鬱悶,僅僅在QQ群裡發表……不在這裡發,想看的就去看,不想看的請無視……
至於這篇的產生,= = 是逍遙這個BT要求的……【與貓貓無關……攤手】




☆、五一特典 午夜夢迴

作者有話要說:= = 這個…… 卡文好嚴重……
是這樣的……本來答應逍遙是言言的過去的黑暗向文,所以我就一直在寫這個,但是怎麼寫都感覺不對,於是,無限刪除、無限重寫…… =口=,最後也沒寫出暗黑文……【我太親媽了……淚奔~~~QAQ】
托了這麼久,終於憋出來了…… OTL,我欠你們一片肉文……一定補償…… - -
(於是,這篇算是什麼呢…… - - 東陵的小攻典範寶典麼?????)
                       
  
  「二十三!柴火劈了沒?」
  一個士兵從老遠走過來,邊走邊大聲喊著。
  正拔著雜草的男人抬起頭,深黑的眼睛直直的看過去,聲音低沉,帶著沙啞:「劈了。」
  「劈個屁!那還堆著呢!」
  「……」男人慢慢站起身,整個人靜靜的沒什麼波動,放下手裡的鐮刀,直直走了過去。
  「你嘛去!」士兵瞪著眼睛,抬手就拽了男人一把,大聲問道。
  「…… 劈柴。」
  「劈個屁柴!你想什麼時候劈就什麼時候劈啊!沒規矩的東西!」說著,就狠狠地給了男人小腿一腳。
  男人頓時覺得小腿骨一陣悶痛,人卻緊了緊拳頭,倔強地站的更穩、更直了。
  「挺這麼直作甚!」士兵用力推了男人,「像你這樣的牲口,就應該把身子低下去,爬著走!」說著又是一腳。
  男人本就腳下虛浮,多日勞作又不曾吃飽,腳一軟,就這麼摔在了地上。
  人是倒了,可抬起來的眼的銳利卻不失分毫。
  那士兵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踹,邊踹還邊喊著:「我讓你瞪,讓你瞪,快來人啊!二十三造反了!」
  那一聲喊叫,就像集合哨一樣,不一會兒就多了好幾個。
  罵聲是一聲高過一聲,拳腳也是不用停歇,二十三一聲不吭,心裡卻佩服,他們操|練了一整日,竟還有力氣再打罵、整治自己一頓,真是好體力。
  
  再睜開眼睛時,二十三呆愣了些許,而後茫然地吸了口氣,身子卻隨著空氣的進入而顫了又顫。
  男人覺得冷,不論是僵硬到無法動彈的四肢,還是疼到麻木的身體,都感到了徹骨的寒冷。
  嗓子裡火燒一般的乾燥激的男人忍不住的咳嗽起來,乾咳喘氣間,胸口劇痛。
  他些微挪了挪,後知後覺地發現身體不能動彈分毫,低眼一看,才發現自己雙膝跪地,身子趴伏,臉貼在地上,手腕和腳腕被麻繩牢牢地捆在一起。
  他眨眨眼,想起不久前的事情,打罵之後的例行日常,又感覺到自己全身虛軟,若不是身後的不停衝撞以及踩在頭上的腳,他早就倒在了冰涼的地上。
  男人意識已經恍惚,失去知覺和力氣的身體軟綿綿的,除了記得緊緊咬住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音之外,其他的,都無能為力。
  混沌中,周圍的譏笑聲以及頭上突然的揪痛感,讓他恢復了一些輕微的意識,在努力睜眼和平復呼吸之間,嘴裡被帶著腥臭味東西塞了滿。
  止不住的咳嗽和喘不過來的氣,讓他難受地緊緊皺起了眉頭,手下意識地掙扎了起來,卻被一隻腳用力地踩住,不能動彈。
  腥臭與窒息、身後灼燒一般的劇痛、耳邊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身體的冷、還有看不到任何東西的黑暗,在這紛繁嘈雜的一切中,他眼睛一翻,承受不住地昏了過去。
  
  楚言站在人群裡看著這個雖然昏死,卻依舊沒有被放過的男人,眸子毫無波動,一張臉沒有表情和溫度,他只是冷冷地看著。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問自己。
  久到就好像從沒發生過。
  主子對自己好,寵著、愛著,讓自己以為這些都是個夢。
  一個荒謬到極致的噩夢。
  如果這都是真的,那麼,主子憑什麼寵著哄著他。
  一個女子若是被辱了,跟她拜堂成親,發誓百年好合的男子也會嫌棄、拋棄她……
  更何況是個男子……
  想到這裡,楚言一個激靈,驚出一身冷汗,睜開眼睛,一片濃重的黑暗遮了他的眼,周圍還未消失的譏笑聲,挑了他的心,他指尖發顫,呼吸漸漸急速起來,毫無預兆的,胸口被一隻手輕輕一撫,頓時,身體緊繃的好似一個鐵塊。
  「楚言,怎麼了?」
  東陵曦撫上楚言的胸口,輕輕順了順,左手撐著,身子半抬,低頭看著男人,聲音輕柔,等了半晌,見男人仍是一副呆滯的表情,眉頭動了動,抬手摸上男人的臉頰,磨蹭著,用行動一點點安撫著受了驚的男人。
  他知道,楚言定是又做夢了,白日裡救了一個被幾乎玩死小|倌,重傷之下依舊努力討好著自己的恩|客……
  無論過去了多久,只要接觸到一絲一毫和男人過去沾邊的事情,便都會引得男人噩夢重現,安慰的話是沒用的,那些事情,男人可以埋在自己的心裡爛掉,或者被別的人拿去嘲諷,也不希望從他嘴裡說出來。
  楚言的意識還有些朦朧,盡全力適應著漆黑的四周,譏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周偶有蟬鳴的寂靜以及耳邊似有似無的呼吸聲,垂眼看著自己胸口的白皙的手,順著手臂望去,一雙滿是疼惜和心疼的眼,那張總是溫柔一笑的嘴,再加上一臉的溫柔,男人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心口的痛苦和憋悶、不服與憤怒、無助與絕望,都在看見這張臉的瞬間,化成了無止盡的委屈和依賴。
  是了,這人是不一樣的……
  他抬起雙臂,緊緊地把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抱住,頭埋在人家的肩窩處。
  東陵曦任男人緊抱著自己,右手不停地摸著男人的後腦,一遍又一遍,極慢極柔,說的話題卻是一轉,和男人的夢沒有絲毫關係:「昨兒翼鴻傳來消息,說是鬼影沒事了,冰火掌的餘毒也清的乾淨了,雖然還要躲避他父親的追殺,不過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這人但凡是還活著,就什麼都好說。」
  楚言頓了頓,抓著東陵曦衣服的手緊了緊,聲音悶悶的說道:「鬼影他……還好麼?」
  「好,翼鴻下了那麼大的精力,那小子自然很好。」
  「…… 那就好。」
  話畢,倆人均沉默了下來。
  東陵曦是不知該說些什麼,楚言則是不想說什麼,他只是覺得很累,想睡又睡不著,胸口憋悶,太陽穴也突突地疼個不停。
  東陵曦垂眼瞧瞧,看著男人的頭頂,暗自歎口氣,右手一伸,微用力地抓住了男人胯間的東西。
  男人呼吸一頓,反射性地握住了東陵曦右手。
  「怎麼?」東陵曦沉聲問道:「不願意?」
  「不,……」楚言埋頭在東陵曦胸前,聲音乾啞,手卻沒有放開,全身緊繃。
  東陵曦直直地看著男人,右手收回來,摸上男人的臉頰,還沒等男人有所反應,一低頭,便啃|咬上了男人的嘴唇。
  入侵到對方的口腔之中是那麼的容易,東陵曦的|吻|激烈地就彷彿要將男人吞噬掉一樣。
  「……唔……不……」
  楚言雙手抵住東陵曦的胸膛,吻與吻之間的空隙,不時洩漏出一兩個帶著抗拒的詞語。
  「主子……」
  東陵曦全然不理,只顧抓了男人的手,壓了男人平躺在床,吻的愈加強硬。
  一|吻|畢,東陵曦蹙著眉頭,看著自己身下一臉蒼白的男人,心裡的火氣越來越大,「一個夢,就把你弄成這副樣子,真是丟人……」
  「…… 主……」楚言看著自己上方的人,眼中帶著不可置信,這人……發脾氣?
  東陵曦那張總是柔柔的臉,第一次擺出了惱火的表情,「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了,你還抓著不放,像個娘們兒一樣,一天到晚的暗自神傷,你覺得很有意思嗎!」
  「……」
  「那些傢伙都死了!可你還活著!」
  「…… 主子……」楚言伸手握住東陵曦的手腕,聲音暗啞。
  「別叫我,聽著頭疼!」
  「…… 主子……」更用力的向東陵曦靠靠,楚言的手又緊了幾分,聲音中透著幾絲不易察覺的乞求。
  東陵曦看著他,眨了眨眼,歎了一聲,縮回手揉揉男人的頭髮,湊到男人的耳邊,邊不時親||吻,邊柔聲安撫道:「我不該衝你嚷嚷的,我不該的,不要緊張,我只是在氣我自己,楚言,我的楚言,我只是生自己的氣,氣自己沒早救你……」
  
  楚言被東陵曦抱在懷裡,聽著一聲接著一聲的安慰。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噩夢依舊會時不時地出現,提醒他是多麼骯髒不堪,提醒他現在的這一切就好像是偷來的,每每控制不住地想到這裡,他都會發出滿身的冷汗,之後便是無盡的後怕和不可置信。
  他會痛苦、會自嘲、會不理解自己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會睜著眼睛,兩眼無神的看著房頂,一遍又一遍地思考自己究竟是用什麼支撐著活下來的。
  在那種比地獄還痛苦的地方,他到底是怎麼熬過了整整十一年。
  十一年……
  這幾乎是一個人一生中最快樂、幸福的時光。
  然後,他會害怕,理所應當地害怕東陵曦拋棄他的那一天的到來。
  直到身邊人甦醒,抱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叫著自己楚言。
  每到這個時候,他會下意識地靠向東陵曦,越靠越緊,然後微微側過頭,聞著東陵曦身上的青梅香,讓自己忘記,讓自己知道,那些都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並且不會再發生……
  




☆、第一百零三章  巧合

作者有話要說:= = …… 我果然是『沒有靈感就什麼也寫不出來』星人……
這回終於憋出了引頭,之後就好處理多了…… - - 所以說啊,文章什麼最不好寫——過度章節最高!!
                       
  
  東陵曦和楚言走走停停,終是出了魚雁山,又走了大約十日左右,便進了大雁國東南部的大漠。
  大漠荒蕪,白日日頭惡毒,晚上又起大風乃至極冷,饒是東陵曦這般內息深厚的人也漸漸有些體力不支起來。
  「主子,前有一陰涼處,可要休息?」
  楚言騎著駱駝走在前面,回過頭,第三次向東陵曦詢問。
  東陵曦慢楚言半個身子,聽了楚言的話,斜眼瞥了一眼,嘴裡『嗯嗯』的同意,心裡卻撇撇嘴,他怎麼早沒看出來呢,這臭小子的體力怎麼就這麼好……
  「主子?」
  「歇歇吧,除了這日頭,連偶爾的微風都能刮的人一身沙子,真是……,所以我最討厭沙漠。」
  「苗疆在最南,這大漠是必經之路,」楚言引著駱駝慢了下來,和東陵曦齊頭,伸出手,自然地撣了撣自家主子衣領上的細沙,「楚言算了算,最多再五日,便可到達南邊的大漠邊界。」
  「切,」東陵曦小聲的嘟囔:「幾天前你就這麼說的。」
  「主子,這沙漠見長不見寬,咱們本就是橫著穿過去,已經很快了。」
  「你主子我快變成沙人了,你瞅瞅,這衣服裡面都是,靴子裡就別提了,」邊說著,東陵曦邊拽著衣領讓楚言看。
  楚言些微愣了愣,便被自家主子小孩子一般的舉動逗得心裡暗笑,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得憋著,硬生生地扳起了一張臉。
  東陵曦一見楚言沒什麼表示,頓時不樂意了,戳戳男人的側腰,嘮叨道:「你皮糙肉厚的是沒什麼問題,我這可是幾輩子養出來的,細皮嫩肉的很,哪經得起這風吹日曬。」
  「所以,之前楚言說把外衫都給您罩上,楚言皮厚,不怕曬。」
  男人二十分的認真眼神,和說話就要把衣服脫下來的舉動,讓本來只是稍微抱怨抱怨的東陵曦鬱悶的難以附加,他就不該多嘴,又不是不知道男人是個死心眼。
  「我只不過隨口說說,你別當真,」繫了男人的衣帶,東陵曦又順手弄了弄男人帽子,嘴裡說著,眼睛還時不時地瞥楚言一眼,「這沙漠的太陽跟別的不能比,在這裡曬上哪怕一個時辰,也能曬出毛病,容易得皮膚癌的,你懂不懂,要是得了癌症,這種時代,上哪去治,什麼化療、人血蛋白的,你讓我上哪給你找去?」
  東陵曦這一大串話說的楚言昏頭轉向的,皮膚癌是什麼,他不知道,不過應該是一種病,還是很難治的那種,「不會的,主子,楚言得了那種病,一定走的遠遠的,好了再回來。」
  走的遠遠的……
  好了再回來……
  東陵曦真想一把手掐死這臭小子,什麼叫『走的遠遠的』,他想氣死他麼,得病了就跑了,病好了再回來,是說他很無情麼,有用留著,沒用扔了……
  「我可以打你嗎?」
  「啊?」
  東陵曦盤起手,看著楚言,抿抿嘴,瞇起眼第二次問道:「我可以打你嗎?」
  楚言眨眨眼,隱藏在黑紗後面的眸子明亮的透了過來,「……您打吧。」
  舉起手,東陵曦的手用力垂下,卻在接觸到男人身上的一霎那卸了所有力氣,捏捏男人的肩膀,順著手臂,一直滑到男人的手上,磨蹭磨蹭,而後十指相交,歎口氣,滿是無可奈何。
  「你啊,真是我的剋星。」
  
  又過了約莫兩個時辰,天已漸漸有了黃昏的樣子。
  發現有人跟蹤的時候,東陵曦和楚言正巧發現了五具被曬乾的屍體,屍體雖已經干扁,無法辨認,其上的無數傷口依舊難以忽視。
  鞭傷,刀傷,以及數量眾多的怪異傷口,沒有衣物遮蓋,三女兩男,頭髮被剃。
  苗疆。
  想到此處,東陵曦瞇起了眼睛,而後轉過身,拱拱手,說道:「幾位英雄,沙漠荒涼,小弟見過了。」
  楚言毫無意外,那幾人從不曾隱藏自己的行蹤,想是不怕被發現,邊想邊隨著自家主子轉身,見他們身後七八個苗衣壯漢,頭上圍著頭巾,站成一排。
  中間的那個壯漢踏出一步,同樣禮貌地拱拱手,道是:「先生可是楚西雲楚門主?」
  東陵曦挑挑眉毛,裝腔作勢道:「正是不才。」
  「先生,路途遠道,我們苗疆聖感榮幸,左之祭司特派我等,有請先生一聚。」
  「唉?」東陵曦故作驚訝,後退一步,急忙辯解:「我是來觀光大漠風景的,去你們苗疆做什麼?」
  領頭的苗人眉頭一皺,似乎是對東陵曦那種虛假的態度不滿,卻又不好發作,話語卻是半點不留情面:「先生,我們苗疆的左之祭司是僅次於族長的,請您前去做客,您實在不方便回絕。」
  「哎喲,僅次於族長呢,好厲害。」0_0
  「先生!」苗衣領頭人見東陵曦一副玩世不恭的不敬樣子,低聲警告道:「先生,我等領命,您二位去也不去,便是沒得選擇。」
  話落,三個苗人就要上前抓人,楚言右腳一錯,帶著劍鞘,拔出子母長劍,用劍尾點了三個苗人的穴位,而後又重新回到東陵曦的身後半步。
  一套動作連貫,無瑕疵,十分迅速,看得讓東陵曦都不得不拍手叫好。
  「你現在的內力運用的十分精準,沒有一絲浪費,力道也合適,」東陵曦扭過身,撥開男人的黑色面紗,露出那雙黑亮的眼睛,開心地輕笑著,「再不出兩年,你的內力就會完全恢復,說不定能勝過我呢。」
  楚言一聽這話,頓時臉頰熱熱地燒了起來,眸子飄忽不定的,嘴上低低回道:「不會的,楚言,永遠勝不過主子,楚言……」
  「廢話,」東陵曦很不給面子的翻翻白眼,「我只說你內力說不定能比我深一點點,誰說你能勝過我了。」
  楚言呆楞住,眨眨眼,見東陵曦不屑的神色之間有五分的調皮三分壞笑,頓時氣結,他就不該當真的,被欺負這麼多次,沒一次長記性。
  兩人你你我我的,暗自打情罵俏,弄得一旁的幾個苗族壯漢的火氣是蹭蹭的往上拱,被人戲耍就算了,竟然還被無視的這麼徹底!
  「先生,你的屬下先出了手,那麼便恕我等不客氣了。」
  於是,餘下的幾個也直直衝了上來。
  劍未出鞘,劍柄和劍尾的打擊力,已經讓幾個苗人胸口憋悶,幾下的頓點,竟然帶著衝擊力,劍氣在身體裡碰撞、亂竄,手腳都使不出力氣。
  為首的苗族壯漢緊緊盯著楚言,見他動作不大,卻招招到位,心裡大驚,小小的八門竟也有這般高武功的人,真是大意,如此想著,右腿一軟,已經跪倒在了地上。
  「哎呀,如今的苗疆啊,」東陵曦上前幾步,看著倒成一片的黑衣壯漢,「也像中原的武林一樣,前浪太大,後浪無力。」




☆、第一百零四章  交易

作者有話要說:= = 我想說,我已經沒有勇氣看留言了……
………… 不要拍磚,除了慢點兒之外,我不會坑的……【捂臉!!QAQ】
                       
  
  「哎呀,如今的苗疆啊,」東陵曦上前幾步,看著倒成一片的黑衣壯漢,「也像中原的武林一樣,前浪太大,後浪無力。」
  幾個苗族壯士聽了東陵曦這帶著侮辱性的話,頓時眉毛倒立,又苦於被點了穴道,渾身無力,只得憤恨地看著眼前這清麗的藍衣男
  子,咬緊牙,不出一聲。
  東陵曦撇撇嘴,戲謔的問道:「幾位好漢,難道如今這大漠也是苗疆的地界,觀光遊覽也是不能?」
  「先生何苦為難我等,」為首的苗族漢子抬起頭,看向東陵曦,「我等尊左之大祭司命令前來此處等候,已有三日,先生卻……」
  「三日?」東陵曦挑挑眉毛,慢慢蹲□子,「楚某自知才疏學淺,萬不夠引得苗疆兩位大祭司之一的左之長老的注意,此時聽了
  兄台的說辭,實在讓楚某汗顏。」
  「楚先生太過謙虛了,那些淺薄的中原人或許不識得先生,老夫卻是關注先生許久了。」
  人未到,聲先聞,東陵曦站起身,一臉輕笑,而眸子中的警惕卻深了又深,手中握住白雪扇,看似隨意地把玩起來,輕佻地說道:
  「能見到苗疆的左之大祭司,楚某過世的父母、入了土的爺爺奶奶,一定是燒了高香,拜了菩薩。」
  「哈哈哈,楚先生好口才,」說罷,一個身帶銀飾,頭有銀冠,全身藍黑的白髮老者,杵著樹根一般的木杖,穩穩地落在了東陵曦
  的面前,雙手一拱,道是:「楚先生,老夫等你多時了。」
  「晚輩才是,能得前輩的青睞,是楚某之幸。」
  「既然是幸,先生何不隨老夫去我那草屋子坐一坐呢?」
  「您的屋子可非一般人能進,更何況楚某不過是帶著自家的侍衛來遊山玩水的,既然這大漠已不再是隨意進出的地方,那楚某這便走了,不打攪了,」說著,東陵曦供拱手,轉身就要離去。
  「先生,當年陰陽家的雙生魚玉珮認了主,自那時候起,主僕二人災禍不斷,十年後,雙生魚玉珮寄主身死,不久前雙生魚玉主也葬身火海,大火之後的風回谷一片狼藉,什麼也沒剩下,五塊五行石毀了三個,另外兩個不知所蹤,但是卻沒人注意到那塊引起諸多災禍的雙生魚玉珮,……難道先生,就不想知道嗎,那塊被陰陽家奉做至寶的東西……」
  腳步在響起『雙生魚』的時候就停了下來,東陵曦歪頭看著面前這個精神飽滿,身體結實的老者,眸子暗了暗。
  所謂命運,就是無論你如何逃、如何跑,也永遠跑不掉、逃不掉的東西,背負在肩膀上的、比任何事物都要重千倍百倍的命運,在他輕微放鬆的一霎那,又重新鑽進了他的人生,比以前藏得更深、纏的更緊。
  就像被揭發了醜聞的政客,東陵曦繃緊一張臉,翹起嘴角,笑不入眼,低聲說道:「一個躲在山裡的老頭子,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嫌自己活得太久了麼?」
  那老者聽了東陵曦突然不敬的、充滿了挑釁的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道是:「不愧是火司先生!氣勢好生嚇人,老夫雖然聽說你的傳聞頗多,卻不曾見過,這回得了你直奔這邊的消息,就派了手下來此死守。」
  「怎麼?」東陵曦挑挑眉毛,邪笑一下,「嫌自己活的太長?」
  「怎麼可能,老夫只不過想告訴先生,進了一個圈子,想要再出去,要麼死,要麼就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乾乾淨淨,什麼也不做的四處逃,除了越陷越深,越纏越緊之外,再沒有其他的結局了。」
  「聽前輩的口氣,好像和楚某是有很多牽連。」
  左之大祭司從懷裡拿出一個已經風乾的藍蟲軀殼,遞給東陵曦看,「醫聖慘死,藍蟲現,當日客棧試探先生侍衛武功的幾個黑衣人,用的是我苗疆的東西,那盛極一時的風回谷,童兒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更不用說那個滿是生魁,又有陰陽陣法和地龍的魚風池,我們苗疆從遠古開始就妄圖做成一具完美的人蠱,為了做成人蠱,不斷的實驗、不斷地做出各種各樣的怪物,而你們陰陽家,一直以仙人自居,夢想飛昇成神,做出一大堆像地龍那樣的所謂神獸,無數的陣法、無數的神話,人蠱、神人,不過煙雲,到了如今,卻成一切的借口,火司先生,您來到苗疆,難道從沒懷疑過嗎?」
  「……」東陵曦站直身子,思考了一會兒,問道:「你想做什麼?」
  知道這麼多事情,想必跟他一樣,定是追查了許久,陰陽家和苗疆暗地合作這麼多年,又圖圖生出許多旁枝末節……
  地城、醫聖、五行石的傳聞,等等……
  江湖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不過是一場人為的計劃。
  風回谷,不過是一個犧牲品……
  而七星,他定是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也參與了進去,最後卻背離了,所以才被拋棄?
  東陵曦耳邊迴盪起七星臨死前的話,『黑暗的盡頭』,指的便是這個陰陽家和苗疆合作的陰謀?
  多年來,陰陽家和苗疆都在計劃著這個陰謀,究竟是為了什麼,他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現如今應是到了關鍵時刻,隱瞞了幾十年的事情,才會露出端倪……
  又或者,…… 是故意的,為了請君入甕……
  『君』,東陵曦瞇瞇眼睛,心裡盤算著,請的這個『君』是誰,又入的是什麼『甕』……
  「老夫想和火司先生做筆交易。」
  東陵曦輕呵一聲,柔聲問道:「前輩,生意是建立在互惠互信的基礎上的,沒有信任和利益,何來交易?」
  「信任這種東西確實是說不清,老夫只能用行動證明,不過,這利益,火司先生一定有興趣。」
  「楚某惶恐。」
  左之見東陵曦一口不屑的語氣,低聲笑了笑,沉聲說道:「先生你自己的命,難道沒有興趣嗎?」
  這句話的話音還未落,一直默默地站在東陵曦身後的男人已經拔了雙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擋住了自己的主子,兩腿微微彎曲,趨勢待發,雙眸殺意翻騰。




☆、第一百零五章 陰陽苗疆一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聽了這麼久,其實是寫鬼影的文寫上癮了…… = =
於是,特來通知!!
翼鴻X鬼影的文文《翼影之憶》正式開始連載!!!!!
請大家出門直走,謝謝~~~
                       
  
  在楚言動的一霎那,左之就動了右手食指,讓一條兩指粗的黑紅大蜈蚣探出了衣袖,伺機待發,眼前的小子本來無聲無息地站在楚西雲身後,不言不語,十分順服,卻因為一句似真似假的話……
  大長老瞇瞇眼睛,心裡暗笑,這黑小子動作奇快,腳法利落,身手相當不錯呢。
  「楚言,」這廂,東陵曦卻往前湊了湊,輕輕拽住男人的衣角,貼近耳朵,小聲說道:「不要激動,那老頭子沒這膽量。」
  「…… 」
  「楚言。」伸手撫上男人繃緊的手臂,東陵曦又喚了一聲。
  男人咬咬嘴唇,隨著撫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緩緩地、一點點地放鬆下來,卻終不敢完全卸下警惕,垂眼瞄向自己肩膀上的手,抿抿嘴,又抬眼看看幾步之外的苗疆人,楚言不察地蹙起了眉頭。
  東陵曦右腳一錯,擋住楚言半個身子,彎彎嘴角,說道:「我這侍衛禁不住嚇,長老還是說清楚,如此彎彎繞繞地,大家都不舒服。」
  「老夫說過了,請楚先生去小屋一聚,這裡面的糰子太大,這麼站著是說不清的,先生知道一部分,那另一部分不知道的,老夫都會告訴先生,只求一個合作的機會。」
  東陵曦背在身後抓著楚言手腕的左手,隨意地揉捏著,眸子一閃一閃地,嘴邊的笑意一直似有似無,定定地看著左之。
  兩方人馬均是沉默了半晌後,東陵曦扇子一合,牽過駱駝的繩子,左手拉過楚言,十分隨意地說道:「走吧,咱們去大長老的小屋裡喝杯茶去。」
  楚言一愣,一個『不』字憋在嘴角吐不出去,只得任由東陵曦拽著,向大漠的深處走去。
  
  大雁國的大漠,其實是把這個國家的西南角切割出來,長且窄,出了大漠便是西南的邑晏山群,高低不一,佈滿植被,這種自然景觀很難不讓東陵曦驚訝,大雁國是內陸國家,面積很大,只有兩面環海,內陸地區的氣候一般比較穩定,不會像海洋性氣候那樣多變,可是,這種像江河一樣的沙漠,卻是無法解釋,西北邊的水汽本應被沙漠擋回去,形成循環,但卻偏偏在沙漠後面又出現了一大片的雨林……
  東陵曦看著四周的大樹,撇撇嘴,好吧,他承認,地理氣候這個學術領域他僅僅限於中學的課本知識,分析這種獨特的地域氣候差異確實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主子……」
  「嗯?」
  「…… 」
  微微回頭看過去,東陵曦翹起嘴角,輕聲問道:「怎麼了?」
  「…… 這樣……,您又……,真的好麼?」
  這樣魯莽行動,您又不做其他安排,真的好麼?
  東陵曦眨眨眼,覺得就算楚言現在不把話說全了,還是能聽明白的自己,簡直強、爆、了!
  
  不過,事事有偏差。
  左之很精明,也很縝密。
  但是,苗疆的族長更精明、更縝密。
  路程到了一半,濕熱的雨林就開始隱隱透出一些不平凡的味道。
  『沙沙』聲時有時無,什麼東西輕輕蹭過樹葉、踏過青草,帶著顯而易聞的血腥氣。
  刀光劍影、毒蟲蛇蟻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東陵曦僅僅是拽過身旁的楚言,幾乎狼狽地摔進了一側的草叢中。
  花草縫隙間,哀嚎與鮮血在不停地飛舞著。
  「圓,」東陵曦蹲在地上,左手緊緊拉著楚言,右手食指點地,「火場,蛇形舞。」
  火焰從指尖竄出,然後向四面八方擴展,以蛇的姿態、蛇的速度,將不遠處的蠱師和蠱蟲包圍起來。
  大火如浪一般高漲,撲向人群的時候,那由蟲組成的牆就如同一張薄紙,哄的一下子燃燒殆盡。
  「走。」
  拉著楚言,東陵曦扭身就向雨林深處跑去。
  本來就是來苗疆找茬的,現在不但有人把自己帶了進來,還有人把麻煩的人解決掉。。。。。。
  誰說苗疆人不好客的,苗疆人很熱情嘛……
  「主子!」
  難得能聽見楚言大聲喊出來。
  這是東陵曦在掉進深坑的一霎那,腦中浮上的唯一一句話。。。。。。
  
  「很高呢。」
  「……」
  「牆壁也很滑。」
  「……」
  「我覺得,輕功咱們也飛不上去。」
  「……」
  「…… 說點兒什麼吧。」
  「…… …… 主子,咱們被困住了。」
  「…… 」
  「……」
  「我知道。」東陵曦喪氣地蹲了下去。
  「……」楚言仰頭望著,洞口的光就像一盞燭燈。
  「總覺得地下比地上要危險,」東陵曦偏頭看著不遠處的三個洞口。
  楚言轉過身,低低地是了一聲。
  三條岔路,都裹著陰風,帶著低啞的叫,散著一股潮氣,細小的『唧唧』聲不間斷,間或傳來一叢叢鬼魅的低語,東陵曦站起身,用腳蹭蹭地面的泥土,抬頭看了看三個黑洞洞的入口,右腳一邁,進了右邊的路。
  楚言最後看了一眼上面的光,便隨著自家主子進了去,沒入了黑暗。
  




☆、第一百零六章 陰陽苗疆二

  
  東陵曦頭一次這麼慶幸自己習的是火之術。
  狹長、潮濕的長洞,每十步便是一盞燭燈,昏昏暗暗,似綠似黃的牆壁,看上去亮晶晶的。
  起初剛進這右側長洞的時候,還算是比較正常。
  先是大約百步長度的直道,而後又分左右兩條路,右拐,進入一段相對短的通道,其中間或有水流聲,洞壁卻厚實的不像隔牆有水的樣子,接著,又是一個三岔口,繼續右拐,幾十步後,一個十分寬敞的空場赫然眼前,中間一個老舊的地下水井,謹慎的摸過去,稍稍探頭一看,頓時驚的東陵曦渾身一緊,『此處不宜久留』的念頭『彭』的一下子就上了心頭。
  那口古井裡並非是水,而是滿滿的一井嬰孩屍體,被黃色的粘稠液體浸泡著,每個嬰兒的嘴裡都插著一根手腕粗的管子,互相連接著,灰朦的眼睛死氣沉沉地看著不知名的一處。
  東陵曦緩緩收回腦袋,左手使勁攥了攥另一個人的手,回頭看看來路,漆黑一片,入口模模糊糊的辨不清。
  苗疆多邪神、邪物,很多時候,只是不經意間。
  「主子,……」
  楚言跟在東陵曦身後,小聲的念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
  「主子,牆上…全是蟲子。」
  亮晶晶的,貼在牆壁上,時不時震震翅膀,『嗡嗡』的震的人心情異常煩躁。
  籃球場一般大小的空場,燭燈的亮絲毫不起作用,反而徒添了一絲詭異,一眼望去,高達三四米的室頂、四周昏暗的角落,唯有『嗡嗡』的蟲鳴聲。
  那些都是蟲。
  成人的手掌一般大小,似綠非綠,似黃非黃,油亮亮的甲殼,滿滿的,趴滿了整個石室,毫無縫隙。
  「到我身後去。」
  東陵曦攬了楚言,護在身後,右手一抽,白雪扇在他手上轉了轉。
  左右看看,這些密密麻麻的東西,楚言的一套雙劍應付不來,萬一蟲子上了身,可就麻煩了。
  在苗疆,最忌諱的便是大意,無處不入的蟲,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環,」東陵曦倒拿著扇子,隨著輕輕的一聲,紅色的火如同水一般,緩緩傾瀉到了地上,匯聚在一起,不多時,再慢慢散開,慢慢地形成了一個圓環,把東陵曦和楚言包圍在裡面,隱隱的火光,微微照到了井中的嬰孩,在東陵曦不注意的地方,其中一個半瞇著眼的嬰兒輕輕地動了動手指。
  拉著楚言的手,東陵曦把自己的動作放至最輕,這些綠不綠黃不黃的蟲子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他也不知道,不過這井裡的嬰兒,……
  小心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牽著人慢慢地向前走。
  『卡』!
  突然的一聲,兩人的腳步均是一頓。
  『啪!卡卡!』
  聲音不大,卻有些滲人,越來越密集的聲響,帶著回音,一波接著一波。
  慢慢扭過頭,高出地面大約兩手高的古井邊上,扶著一隻泡到蒼白浮腫的小手。
  『咯咯咯……』
  隨著嬰兒笑聲,嬰兒的頭也漸漸地伸了出來。
  『呃!嗚哇哇!』
  似是看見了東陵曦倆人,那灰白的嬰兒猛地尖聲高叫起來,不停的,不間歇的高叫著。
  東陵曦雙眼一凌,面目嚴肅,雙唇緊抿,甚至帶著一絲的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真是鬼嬰蠱?
  那哭聲在空無一物的空場中,以百倍千倍的遞增,震得牆壁上的甲殼蟲也蠢蠢欲動起來。
  「你沖什麼!到我身後去!」
  東陵曦一把拽過作勢就要擋住自己的楚言,右手使死勁兒地抓住男人的手臂。
  「老實呆著!!」
  話罷,眼見無數只甲殼蟲已經飛離了牆壁,向東陵曦和楚言二人撞過來。
  「炎壁,火舞,衝!」
  一直圈在二人腳邊的火圈,猛地高漲,而後『唰』地一下子成了一道牆壁,在東陵曦念出『火舞』之後,又仿若一匹紅色的絲綢,滑柔地彎曲,最後在一個『沖』字的命令下,如同大海的大浪,兇猛地撲向了甲蟲群。
  火,順著牆壁的蟲,越燒越旺,越燒越大。
  被火光映的面色陰沉,東陵曦臉上笑的勉強,儼然已經無法繼續淡定下去了。
  這長洞,怕是和苗疆養蠱地有關係。
  「走。」
  說著,用了用力,領了人,轉身就向裡走去。
  往回走是萬萬不可的了,不說這地洞爬不上去,就算是爬了上去,那樹林子也未必比這地洞安全。
  東陵曦輕輕地苦笑起來。
  找苗疆人報仇,真心是一件苦差事。
  而那什麼都沒說,一個命令就把自己放到了苗疆的陰陽家,也沒安什麼好心。
  真是糟心,不解決你們這兩家子不安生的,我怎麼能活的踏實,要麼弄死你們,要麼弄死我自己……
  想到這裡,本帶著些許無奈的那雙眸子,也漸漸染上了血色。
  和陰陽家早在劉九楓死了的那個時候,就已經明裡暗裡地撇清了關係,不過,陰陽家不放他,不論是捨不得他的才能也好,還是為了另外一些不知的緣由也罷,總之,陰陽家默許了東陵曦的消極怠工,僅僅維持著每年的例行通報,卻在這麼多年之後,以一種無法拒絕的姿態,下了一個幾乎可以說是『送命』的命令。
  一個人,饒是他再厲害,也不能反抗一個族。
  這次,是想玩死我嗎?
  思緒到了這裡,東陵曦斜眼瞅了一眼落後自己半個身子的男人。
  本想偷摸找到童兒,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回中原。
  卻不曾想過更深一層的東西,是自己天真了。
  應該把楚言留在八門的……
  就算自己再也回不去,也能給這個男人留個念想。
  養蠱地,最凶險的地方。
  剛進來就碰見這麼凶的東西。
  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蠱蟲無處不在。
  真是,太高看自己的能力了。
  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感受著緊緊相握的觸感,骨節分明、手掌厚實的手,比自己的更帶著滄桑,傳來的熱度一縷一縷地沁上心頭。
  一定要保護好。
  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就算死,……
  也得先把楚言弄出苗疆。
  





☆、第一百零七章 陰陽苗疆三

  
  東陵曦拉著楚言一路疾走,長洞裡面錯綜複雜,離開了那片空場後,就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岔口,就像螞蟻的洞穴,數不盡的出口和入口。
  被火燒的鬼嬰蠱的嚎叫依舊可以聽見,一聲聲的在長洞裡面迴盪著,東陵曦不能確定,那樣的火能不能把那些東西燒死。
  右拐。
  一間石室。
  又是死路。
  東陵曦的眸子沉了沉。
  「主子。」身側的男人輕輕一喚。
  東陵曦立即扭過頭,嘴角噙著笑,眼睛彎彎,「怎麼了?」
  搖搖頭,互相握著的手緊了緊。
  「楚言,」東陵曦湊了近,用鼻尖蹭了蹭男人的臉蛋,「不用擔心,我很冷靜。」
  楚言一雙眼睛黑的離譜,直直地看著東陵曦,雖然東陵曦表面上還是那抹游刃有餘的輕笑,但是他確確實實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焦躁的氣息圍繞著自己的主子,任憑如何安撫都無濟於事。
  
  「這地下長洞可真大,」東陵曦扭頭向更裡面更黑暗的地方望過去,微微的笑著說道,「幸好咱們身上有些乾糧,要不然餓都要餓死了。」
  
  楚言聽了抿抿嘴,他不知該回些什麼。
  
  大約又過了三個岔口,四周牆壁逐漸變得潮濕,越到裡面,漸漸的開始有水滴落下,腳下一會兒一個小水窪,偶爾幾條手臂般長的紫色肉蟲從牆壁中出來又進去。
  
  這段長洞較之之前的,顯得更鬆散,仿若輕輕一碰就會崩塌一樣,隨著越往裡面,地面上一些淺色的圓點慢慢增多,好像就要破土而出的小蘑菇,只有手指肚大小。
  
  突然跟在身後的人不動了,東陵曦轉頭看過去,見楚言一臉疑惑地蹲下,伸長脖子,仔細的看著牆壁和地面的相連處。
  
  「怎麼了?」東陵曦低聲問道。
  
  楚言看的地方,比其他的地方確是顏色稍淺了一些,圓圓的一塊,還有些突出。
  
  「別靠太近。」東陵曦提醒著。
  
  楚言仔細看了一會兒,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抬頭看向東陵曦,沉聲說道:「主子,您覺不覺得,這個像張人臉。」
  
  人臉?東陵曦揚起了眉毛,彎身看過去,果然見那顏色淺棕的地方有著好似人的五官的線條,尤其是鼻子,小小尖尖的,如同小石子一般凸顯出來。
  
  「主子?」
  
  「給我你的短劍,」東陵曦沒有回頭,依舊死死地盯著那片淺棕。
  
  楚言聞言,拔出短劍遞給了東陵曦。
  
  握著短劍,東陵曦小心翼翼地弄掉那層土,一張蒼白的死人臉也逐漸清晰地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柳葉細眉,雙目緊閉,蒼白的如同白雪一般的臉頰,微張的薄唇,幾乎可以忽略的呼吸。
  
  梅有香的臉。
  
  梅有香還活著。
  
  「…有香?」東陵曦不敢相信地呆問了一句。
  
  梅有香沒有回答,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僅僅是單純的呼著空氣。
  
  東陵曦伸手摸了摸梅有香的臉,沒有一絲一毫的熱,冰冷的讓人發顫。
  
  「楚言,把人挖出來。」
  
  說著,東陵曦自己就拿著楚言的火赤短劍,順著梅有香的臉側,一點點地刨了起來。
  
  裹著內力的寶劍,刨起這種軟鬆鬆的土特別輕鬆,但是本應挖到人的肩膀處的時候,卻仍是黑棕的土,絲毫沒有人的身體的跡象。
  
  向下挖一挖,不一會兒蒼白的東西就有了苗頭,再挖幾下,卻是長長一條,至少有半個手臂那麼長。
  
  人的脖子,不可能這麼長吧,東陵曦抿緊嘴,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你們在做什麼?」
  
  幼兒的尖細聲瞬間劃破寧靜的空間。
  
  東陵曦眸子一縮,迅速轉過身,警惕地望過去,身後是濕答答的牆壁,什麼都沒有。
  
  「你們在做什麼?」
  
  幼兒的尖細聲又響了起來,似乎更往上一些。
  
  抬頭看去,東陵曦慢慢站起身,一臉的笑意漸漸透出不耐和殘忍,歪歪腦袋,說出來的話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那火沒燒死你?」
  
  洞壁的上面,趴著一個全身青紫,長著很多人頭的半人高的嬰兒,那嬰兒雙眼乳白,沒有瞳仁,十分詫異地看著下面的兩個人,事實上那嬰兒本身是正常大小,卻被一層又一層的手腳裹的體積龐大,幾顆人頭也是被一根手腕粗的管子連在一起。
  
  「咦?」嬰兒咂咂嘴,疑惑地看著東陵曦,「你們為什麼……!」
  
  幾十個小火球啪啪地就向著那鬼嬰蠱的面門就扔了過去,東陵曦瞇著眼睛,右手心裡燃著一叢火焰,似藍似紅,把火赤短劍遞還給男人,「楚言,這東西你不用管,先把有香挖出來。」
  
  楚言緊攥了一下劍柄,在東陵曦和鬼嬰蠱之間來回看了幾下,才終是服從了自家主子的命令,蹲□,快速地挖了起來。
  
  「你們敢碰夫人?」
  
  鬼嬰蠱的聲音猛地高昂了起來,帶著不難察覺的顫抖,數不清的小手和小腳用力地蹬著洞壁。
  
  「不許碰夫人!」
  
  嚎叫著,鬼嬰蠱發瘋了似的直直衝向了東陵曦,好像變異的人形蜘蛛,動作奇快。
  
  輕輕一聲嗤笑,東陵曦轉了轉手中的白雪扇,一個火焰圓盤憑空出現。
  
  「落針。」
  
  聲落,圓盤突出無數極細的針型火焰,『嗖嗖』地扎進鬼嬰蠱的身體裡,仿若落入大海的石子,不見了蹤影。
  
  那鬼嬰蠱僅僅頓了一瞬,便又衝了過來,卻在數步後,哄地一下子,燃燒了起來。
  
  火針從裡面燃燒了起來。
  
  「咿!!!!!」
  
  那鬼嬰蠱極其痛苦,扭動著、掙扎著,胡亂地在僅可兩人並肩而立長洞中四處亂撞,臨近東陵曦的一霎那,被一把飛來的火色長劍釘在了洞壁上。
  
  東陵曦沒有絲毫猶豫,一個閃身,右手灌入內力帶著黑色的火焰,緩緩地插||進鬼嬰蠱的身體裡。
  
  「下地獄去吧。」
  
  血紅的眼眸,翹起的嘴角,東陵曦的低語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一般,陰冷殘忍。
  
  黑火在燃起的瞬間,就吞噬了刺耳的嬰孩尖叫。
  
  不消半刻,潮濕的洞壁上僅剩下火赤長劍,以及一團焦黑的影子。
  
                        





☆、第一百零八章 陰陽苗疆四

  
  拔下長劍,東陵曦慢慢走到楚言身邊,伸手遞給他,十分輕佻的來了一句:「寶貝,扔的好。」
  楚言聽罷,整個人一驚,眼睛撐了撐,剛要說話,就被東陵曦輕輕一撥,撥到了一邊。
  兩人的腳邊,躺著梅有香的頭,奇長的脖子一直延伸到這個洞的另一邊,不知終點。
  楚言站在東陵曦身後,閉口不言。
  之前,他挖了僅僅半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搞的不知所措了。
  梅有香的脖子究竟有多長;
  脖子的另一端是什麼?有什麼在那一邊?
  他們無法知道。
  他們唯一肯以肯定的是,她還活著。
  兩人靜默了很久,楚言一直看著東陵曦,過了一會兒,伸出手,小心地拽了拽那人的袖角,啞聲道:「主子,走吧。」
  東陵曦愣了愣,眨眨眼。
  這樣的梅有香,超出了自己的預想太多,能做什麼呢?
  「主子,現在,只能繼續向前走了。」
  「……」
  「主子……」
  「走。」
  東陵曦站起身,不再猶豫,站在這裡守著梅有香什麼事也做不了,與其胡猜亂想,倒不如去龍潭虎穴裡闖一闖,梅有香埋在這裡,那鬼嬰蠱又喊著『夫人』,看似極其尊敬,那麼梅有香的事與這苗疆定是扯不開關係。
  邁開步子,向更深處走去。
  楚言落後東陵曦一步,看著自家主子略顯疲憊的背影,一改往日的隨性輕鬆,整個人愈加強烈地透出一種緊張警惕,還有一些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不知所措,以及茫然。
  將這些看在眼裡,楚言止不住地心疼,他的主子,也只有二十五歲,這種仿若可以顛倒是非的事實對他而言,還是過於沉重了,那副一直挺拔的肩膀,在如今的梅有香面前也緩緩地塌了下去。
  這並不難想像,在見到如此的梅有香之後,再自信的人也會對自己產生質疑。
  
  經過了潮濕的地段,接下來的路程又逐漸變得乾燥,牆壁上偶爾冒出的紫色肉蟲也被另一種雞蛋大小的黑色甲蟲取代,而且數量越來越多,直到再也無法繼續前行。
  兩條岔路。
  黑甲蟲把右邊的那一條擠的滿滿當當,看著非常的噁心,讓人忍不住地起雞皮疙瘩,它們好像在躲避什麼東西,全都一股腦地向右側岔口裡快速地爬,一叢又一叢的。
  這種情景,右側岔口顯然沒法走,東陵曦皺了皺眉頭,腳跟一轉,向著左邊走了過去。
  「……楚言,」沒走幾步,東陵曦停下來微微側著頭,半瞇著眼,「你聽見什麼沒?」
  ?楚言回頭看,什麼也沒有,除了那些蟲子。
  「主子,沒什麼特別的。」
  「是嗎?」東陵曦不太確認,「剛剛感覺很不對勁。」
  「您多想了。」
  「…… 但願如……」
  話還沒說完,東陵曦就被楚言一個猛撲,摔在了地上。
  急忙翻過身,拽開楚言,抬眼望去,洞壁上,一個像人一樣的蟲爬在那裡,全身雪白,人的身子,蟲的六隻腳,腦袋是人頭的兩倍,沒有五官,唯一可以叫做嘴的地方是一個冒出無數小觸鬚的洞口,有些小觸鬚戳著很多黑甲蟲,更多的觸鬚卻向著東陵曦和楚言的方向,囂張地舞動著。
  「火蟒!」
  火焰形成的巨蟒驟然出現,扭動著,盤踞在東陵曦的身前,『嘶嘶』地吐著信子。
  而那人蟲的觸鬚,非但沒有任何退縮的跡象,反而更多的探到不遠處,在火蟒的面前不停地舞動,就好像在調查面前的東西是什麼一樣。
  站起身,一邊攔著身後的男人,不讓他衝到前面,一邊死盯著白色人蟲。
  「主子!」
  楚言很著急,抓著東陵曦的肩膀,那些被戳了的黑甲蟲都變了顏色,可見那鬼東西的觸鬚是有毒的,萬一不小心傷了主子,那可怎麼辦!
  「退後!」東陵曦使勁把男人往自己身後攬,眼睛緊盯著白色人蟲不放,這東西有毒,更要保持距離,「別添亂!後面去!」
  慢慢向岔口裡面移動,東陵曦心裡慢慢計較著,無論這東西有無攻擊性,都萬萬留不得,可不能到最後,弄的後有追兵,前有阻隔,最後白白把自己和楚言餵了蟲子。
  「火燃!」
  隨著東陵曦的一聲命令,那火蟒猛地發出熊熊大火,衝著白色人蟲纏了過去,一圈一圈地繞住,大張的嘴也咬住人蟲的勃側,把不滅的火引導進人蟲的身體裡。
  相對於火蟒的積極應戰,那白色人蟲顯得十分消極,只是微微移動了一□子,然後仰起頭,讓越來越多的觸鬚伸出來,並且越來越長、越來越粗,然後毫無預示地,觸鬚驟然向四面散開,而後,在空中某個地方突的轉移方向,直直地扎向了東陵曦。
  瞬間,東陵曦血瞳大盛,展開白雪扇,用力一扇,「風火!起!」
  一片火焰撩了過去!
  一時間,火與無數觸鬚之間,在空中不停地糾纏、爭鬥。
  「楚言!」
  楚言腳步幾個錯位,不顧東陵曦地阻攔,一劍揮斷面前的觸鬚,對著人蟲,右手長劍將人蟲死死釘住,左手短劍由上至下,狠狠劈開!
  濃綠色的液體噴濺在楚言的手臂上,還未等回過神,男人就覺得後脖領猛地一勒,再睜開眼時,東陵曦那張氣到發白的臉就闖進了視線中。
  『啪!』
  很響的一聲,震的楚言的耳朵不停地嗡嗡響,臉頰上也疼到麻木。
  「當我的話是放屁嗎。」
  長洞裡,東陵曦低啞的喊聲迴盪了一遍又一遍。
  「覺得自己很厲害,是吧。」
  「……」
  「覺得我沒資格命令你,是吧。」
  「……」
  「既然這麼無視我的命令,那麼乾脆就不要認我做你的主子了。」
  「……」楚言愣愣地看著東陵曦,不敢動一下。
  「這麼有主意,以後就自己去闖江湖,我東陵曦要不起你。」
  這話一落,楚言砰的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楚言錯了,對不起,我錯了,主子,對不起。。。。。。」
  
                        




☆、第一百零九章 陰陽苗疆五

  
  這話一落,楚言砰的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楚言錯了,對不起,我錯了,主子,對不起。。。。。。」
  東陵曦一臉冰冷的看著,剛才被楚言突然衝過去而嚇出來的一身冷汗,被這長洞的陰風一吹,竟生冷生冷的。
  楚言跪在地上,緊張地不知所措,也不敢抬頭,只能死盯著東陵曦的鞋面。
  不知過了多久,那雙鞋才動了動,鞋尖一偏,向裡面走了去,什麼話也沒說。
  楚言咬著牙,沒有他主子的話,他也不知該怎麼辦,只想著不能再讓主子生氣了,萬一真把自己趕走,自己可怎麼辦。
  楚言是胡思亂想一通,拳頭攥了又攥,整個人像石頭一樣一動不動。
  東陵曦走了幾步,腳步一頓,長歎一聲,輕聲道:「走吧,」話裡面滿滿的全是無奈。
  
  之後的路除了偶爾蹦出幾條奇形怪狀的蟲子之外,倒也沒什麼,平靜的出奇,岔口也逐漸變得越來越少,以至於到最後只剩下一條大道,大有『歡迎光臨』的架勢,擺明了就是請君入甕。
  東陵曦微微蹙起眉,看著不遠處的石門旁站著個苗族女孩。
  「楚先生,」女孩說,「咱們久等了。」
  從劉九楓開始,陰陽家聯合苗疆下了這麼大的一盤棋,用了這麼多年,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到如今,在這扇石門之後,這盤棋的目的終於就要揭開了。
  究竟是什麼,能讓兩股龐大神秘的勢力小心翼翼地運籌這麼久。
  又為什麼,以這種方式把自己引來?
  東陵曦瞇了瞇眼,停了停,沒有回頭,卻低聲對楚言說道:「一會兒別死心眼兒,……活著最要緊。」
  楚言還沒來得及回話,就急忙跟著東陵曦進了那石門。
  苗女走在前面,慢慢地帶路,不發一言。
  楚言跟在東陵曦身後,看著東陵曦,自家主子嚴肅地不正常,心裡那點不安漸漸地,隨著腳步越來越大。
  「姑娘,」東陵曦的聲音在長洞中迴盪著,「可否告知在下,咱們前往何處?」
  「楚先生,前面不遠處,便是我苗疆的養蠱地,族長和零皇閣下正在那裡等您。」
  等我?!東陵曦挑起眉毛。
  穿過長長的走廊,一切豁然開朗。
  陰暗潮濕的地下洞穴,龐大而陳舊,大大小小的瓷罐靠著牆邊,圍了一層又一層。
  正中間,一個藍色的巨型甲蟲趴在那裡,足有兩人高,三人寬,粗長的觸角不時動一動,勘查著周圍的情況,蟲肚的中間,梅有香半睜的眼睛毫無神采,冒出了半截身子,本是手臂的地方,變得長長的,有的深深地插|||進地面,不知去處,有的張揚地仰著,四處張望,長長的手臂連著梅有香的另一顆腦袋。
  有香……
  東陵曦撐大了眼睛,無法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西雲,我最得意的弟子。」
  皺緊眉頭,循聲看過去,東陵曦看見那個總是藏在陰陽家最深處的男人,就如同從前一樣,黑色的厚重外袍,暗藍色的裡衣,金色的髮帶,這個男人將近一百歲了,卻依然一副四十出頭的壯年模樣。
  「零皇閣下。」
  零皇走近幾步,十分急切地笑著,「西雲,看見了嗎,蟲母就要甦醒了。」
  梅有香嗎……
  東陵曦甩甩袖子,緩緩地在嘴角拉出一個笑,「西雲不才,望指教。」
  話罷,零皇猛然就哈哈大笑起來,「西雲啊!這蟲母乃是大地之母,萬物的師祖,我陰陽家半人半仙,多少代,陰陽家都夢想飛昇成仙,卻偏偏就差這成仙的最後一步,只要能復活蟲母,只要有蟲母鮮活的血,我們就可以成仙了!西雲!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努力,尋找祭品,那五行石不過是個引子,劉九楓的血肉才是關鍵!有香!梅有香作為蟲母的寄生體是多大的榮耀!」
  「你說這是榮耀?」東陵曦輕聲問道:「但凡女兒家多怕蟲蛇,如今她和一隻蟲子融在一起,你說這叫榮耀?」
  「放肆!西雲,無論你是我的弟子也好,五司先生之一也罷,如此冒犯蟲母,莫不是不想活了!」
  「蟲母!哈!」東陵曦冷冷地嗤笑一聲,「你說這東西叫什麼,蟲母?不過是只變異的蟲子,」轉轉白雪扇,站到楚言的身前,把人完全擋住,「鮮活的血?你剛剛說的,」擺擺食指,搖搖頭,柔聲說道:「蟲子的不叫鮮血,它們那叫體腔,除了用化學手段能提煉出一些什麼胡蘿蔔素、蛋白質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用處,你想怎麼用這蟲子的血?直接喝嗎?」
  零皇一愣,覺得自己沒怎麼聽懂東陵曦在說什麼。
  「成仙?哼,喝了蟲子的□就能成仙,你的腦袋是有多大問題,居然能這麼安慰自己,不愧是零皇閣下。」
  「……」
  「把一個正是風華正茂的姑娘折磨成這個樣子,」眸子不帶一絲感情的看過去,東陵曦悄悄地又往後退了退,「你真是瘋子,零皇。」
  「瘋子?」零皇冷哼一聲,「我管你說什麼,幾十年來,我一直等著這個機會,我為了這個機會付出了多少心血,為了這個機會容忍了你這個叛徒一次又一次,今天,作為對我給你的忍讓的報答,乖乖地去做蟲母最後的一個祭品!」
  「原來這些年來的放縱都是為了今天,」東陵曦輕笑兩聲,「祭品嗎?真是榮幸,不知零皇看上我哪一點?」繼續悄悄往後移。
  「你體質極陰,又習火術中的陰系,是助蟲母甦醒最好的食物!」
  「那我真是惶恐,敢問是蟲母跟閣下您說的,它想吃我?」
  零皇看著東陵曦一臉鄙夷,又琢磨他話裡的含義,一時有些愣神。
  瞧準機會,東陵曦眸子一凌,回手拽了楚言,把人往另一個出口狠狠地一扔,嘴裡大聲喊道『快滾!』,自己卻回過身,展開白雪扇,左手在扇子邊緣一劃,帶著鮮血的左手,按在白雪扇上面,「火龍!飛天!」
  巨大的火龍,噴著火,直直地衝向了零皇,途徑過的任何東西都瞬間就被火龍點燃,一時間,整個養蠱地變得彷彿煉獄刑||場一般。
  「楚西雲!好大的膽子!敢謀害閣下!」
  蒼老的怒吼,隨著一陣風落在了東陵曦的身側。
  還未回過神,暴風般猛烈地一擊就狠狠地砸了下來。
  『當』!
  武器碰撞的聲音。
  身前,隱忍沉默的男人拿著雙劍,架開了金婆婆要命的一擊,接著又是一個橫踢,把老太婆踢出去老遠。
  看著這個男人,東陵曦只覺腦袋裡嗡的一聲,話不受控制地就脫口而出了,「真當我的話是放屁!讓你滾沒聽見是不是!」
  「楚言聽見了,」男人暗啞的聲音順從地回道。
  「聽見了就趕快滾!在這礙手礙腳!你想害死我嗎!」
  「楚言就算不走也害不死主子。」異常冷靜的聲音。
  「我管你!我讓你滾你就得滾!從那邊出口滾!」
  「不走。」
  「你說什麼!」
  「楚言不走!」
  「臭小子!敢頂嘴!」
  「我不走!」轉過身,楚言一雙黑的純粹的眸子看著東陵曦,毫無畏懼,「你怎麼能不明白,到現在你怎麼還能不明白,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讓我一個人怎麼活!」
  東陵曦渾身一震,連心也跟著顫了。
  「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呢。」
  「……」
  「這一路,你一直想著怎麼把我趕走吧。」
  「……」
  「要不是現在這事發生的太快,你是不是已經把我趕走了。」
  「……」
  「我在你心裡,這麼沒用嗎。」
  「……」
  「你一直把我當成女人看的嗎,總是護著。」
  「……」
  「與其讓你護在身後,還不如替你擋一劍。」
  「……」
  「你不希望我受傷,可我看見你為了我受傷的時候,恨不得刮了自己的心怎麼辦。」
  「……」
  「我站在你身後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呢。」
  「手。」
  楚言一滯,「什麼?」
  東陵曦一臉淡然,展開左手,「給我你的手。」
  聽話的伸過去,卻在相握的一刻,被那人一拉,嘴和嘴就狠狠地碰在了一起,頓時一嘴的鐵銹味,舌頭伸進來的時候,楚言還是一腦子空白。
  親夠了,東陵曦稍微離開一些,啞啞地說:「你真是我的剋星,楚言。」
                        




☆、第一百一十章 陰陽苗疆六

  
  「你真是我的剋星,楚言。」
  東陵曦捏捏男人的手,眼睛彎了起來,「你小子,脾氣還真不小。」
  楚言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呆愣愣地看著東陵曦。
  刮了一下男人直挺挺的鼻樑,笑說道:「說你是傻子你還真不機靈,我要是把你賣了,你還真幫我數錢呢。」
  楚言抿抿嘴,黝黑的臉上漸漸有些開始泛紅,吞吞吐吐的嘟囔:「沒,那個,那樣也沒……」
  「又想說沒事麼,你這腦袋瓜子裡面都裝了些什麼,幸好是被我撿了,這萬一是別人,你得多慘啊,傻蛋。」
  「所以我離不開您,死了也離不開。」
  被黑亮亮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聽著毫無掩飾的話,饒是東陵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是要命啊,這小子,真是要我命啊。
  「不愧是火司先生,這種時候,還有時間和小情人親親我我。」
  打擾情侶親熱是會被驢踢的,你不知道麼!
  黑著臉扭頭看過去。
  出口的石門被一棵突然出現的大樹堵住,樹枝與樹葉糾纏之間,一個身著黃衣的小女孩一步步走了出來。
  東陵曦一看見她,立刻就樂了。
  是那種想忍住卻實在忍不住的樂。
  女孩眨眨眼,嘴角抽抽,實在不理解為什麼每次見她,這男人都得樂成這樣。
  「我究竟有什麼地方能讓你樂成這樣?」
  「也沒有,就是……」東陵曦抿緊嘴,嘴角卻管不住。
  「就是什麼?現在什麼情況,你還能笑出來!」
  「臨死之前笑一笑,興許之後能投胎個好人家,」完全不像要死了,東陵曦滿臉的戲謔。
  真是,不可理喻!
  東陵曦撇了一眼本來要衝過來,結果卻跑去幫零皇滅火的金婆婆。
  「白靈,你也在這,莫不是陰陽家全都出動了吧。」
  白靈眼珠子一轉樂了,說道:「可不是,風司先生也來了,一直在角落裡貓著呢。」
  「為了抓我?」東陵曦眨眨眼。
  「零皇想把你完整的送給蟲母當飼料,順便解決一下陰陽家內部的一些不和諧勢力。」
  「你嗎?」
  「呵呵,是風司和你,楚西雲。」
  白靈瞇了瞇眼睛,抬手就照著東陵曦的腦袋上拍了過去。
  險險地後退躲開,血瞳紅的鮮亮,東陵曦笑的一臉純良,「白靈,你也信成仙這個調調?」
  「成仙不成仙,我不管,只為零皇閣下而已。」
  「為個瘋子?」
  「放肆!楚西雲!」
  張狂的蔓籐從牆壁中、地底下,猛地破出來,好似無數條青綠的蟒蛇,團團纏向東陵曦。
  東陵曦左閃右閃地四處躲,嘴裡面一直想叫白靈在陰陽家裡的頭銜以表尊重,不過,實在叫不出來,剛剛想說,就逗的自己笑出來了。
  白靈控制著毒蔓籐,見東陵曦不但不嚴肅以對,反而一臉掩不住的嘲笑,心頭火就越燒越旺,憋的粉嫩嫩的小臉都紅了。
  「楚西雲!你實在可惡!到底有什麼可笑的!」
  「哎!別急啊,我這不是沒辦法麼。」
  還敢耍貧嘴!
  白靈瞇起眼睛,凶狠的盯著東陵曦,「找死!中!」
  一揮手,無數細小的蔓籐纏成一個粗壯的如同百年老樹一般的大蔓籐,速度極快的追趕東陵曦,狠命地砸過去。
  
  那廂東陵曦和白靈一個抓,一個追,打的不亦樂乎。
  這廂楚言被從不知何處偷襲過來的童兒纏上。
  「大哥哥,又見面了。」
  楚言眸子深沉,全身戒備,火赤劍在手中一轉。
  「大哥哥還是這麼不愛說話,真是好傷心。」
  右腳一劃,竟這麼攻了過來。
  童兒天分奇高,苗疆更是對她青睞有加,她的蝶舞重在靈活,像蝴蝶一樣輕柔,蛇一樣刁鑽,蠍一般的狠毒,對於沒受過系統訓練的楚言來說,確實有些吃力,既要回擊童兒的攻擊,又得防著她的蠱蟲劇毒,實在無力顧及東陵曦那邊。
  而東陵曦這邊,本來白靈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被東陵曦耍的團團轉,但是,在金婆婆和零皇相繼加入後,也逐漸失去主導地位,陷入被動。
  一對三,其中還有陰陽家的家主,東陵曦實在吃不消,被抓住雙手反背到身後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主子!」
  楚言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說話就要衝過去。
  「哎~大哥哥還是先顧著我吧,你主子那裡,你可沒能力照顧。」
  一腳就把急沖沖的楚言踹到了一邊,自己也一個飛身追了過去。
  
  被蔓籐死死地纏住,對上梅有香的那張沒有生氣的臉,說實話,東陵曦確實有些崩潰。
  「偉大的大地之母,收下我獻給您的食物吧。」
  零皇在不遠處一個勁兒的喊著,喊的東陵曦頭直疼。
  食物你||大爺!最好讓這怪物吃了我,但凡我能活下來,一定燒死你!
  「呃!」
  蟲母低低喃了一聲,梅有香緩緩抬起她的臉,看向東陵曦。
  死海一般的眸子中,印出東陵曦的臉。
  梅有香看著,沒做任何反應,她僅僅是呆呆的看著,一眨不眨。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東陵曦偷偷的燒掉一部分蔓籐的時候,那蟲母整個一震,梅有香那雙死灰的眼睛靜靜地淌下兩行淚,劃過臉龐,滴在東陵曦的心裡。
  「…楚大哥……」
  「……」
  「……有香的楚大哥」
  那是來自身為人的時候的癡戀所留下來的聲音……
  那是梅有香對自己所愛之人的呼喊,帶著愛,帶著痛,帶著思念和欣喜。
  在我就要死去的時候,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接受並且從未反抗,
  也知道你的命運,卻無法置之不理,撒手不管。
  你太溫柔了,無情冷酷的表象下,那顆心太溫柔了,溫柔到我不得不去保護的地步。
  讓你受苦,讓你傷心,是我最不想看見的。
  我想你……
  想你幸福、快樂……
  楚言,很好……
  能讓你解開心結,忘了劉九楓……
  比我強過百倍,
  我很感謝他。
  楚大哥,有香很感謝楚言,謝謝他讓你幸福了。
  
  東陵曦看著那雙流著淚的眼睛,千餘萬語都在那眸子中一遍遍地淌過,順著淚流進東陵曦的靈魂。
  從此以後,東陵曦永不忘梅有香,永遠都記得有這麼一個女人為了他,捨棄自己的使命,背棄自己的命運。
  在空中張揚的另一顆梅有香的頭,晃了晃,然後慢慢地向祭台伸去,站在那裡的苗疆族長並未多想,只以為蟲母又在左右試探,全無戒備,被那顆變異的頭顱用力咬斷脖頸的時候,連一聲悲鳴都沒有發出來,統治苗疆這麼多年的男人,就這麼在自己的大祭司、護法還有親信的眼前死去了。
  一時間,每一個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倒在一攤血泊裡,沒了氣息的苗疆族長。
  「主子!」
  身體一重,直直地掉了下去,本要摔在地上的身子,竟壓在了一個熱熱的物體上。
  東陵曦掙開已經燒的差不多的蔓籐,抬眼看去。
  男人一身的血,墊在自己身下,翹著嘴角衝自己笑。
  「幸好還得及,您沒事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陰陽苗疆七

  
  童兒的怒吼,在人們片刻的怔愣後猛地竄出來。
  「阿爹!」
  這毒蛇一樣狠毒的女孩,卻原來也愛著自己的父親。
  什麼也不顧地衝過去,趴伏在苗疆族長的身上,兇惡的眼睛直直看向梅有香。
  「一個祭品竟然敢!我殺了你!」
  叫喊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銀盒子,說話就要塞進梅有香變異的頭顱中。
  !零皇一見她想殺了梅有香,哪裡肯讓她如願,運氣輕功就飛了過去,擋在了童兒的面前。
  梅有香事小,可毀了寄生在她身上的蟲母就萬萬不能允許!
  「滾開!」童兒嘶叫著,「這是我苗疆的事,你們給我滾回中原去!」
  「冷靜!」零皇的聲音帶著難以抵抗地威嚴,「你阿爹的願望,你就想這麼毀了嗎?」
  「我阿爹都死了!」
  「咯、咯、咯、……」
  彷彿骨骼摩擦的聲音,深深紮在土地裡的梅有香的第二顆變異頭顱,不知何時從地下掙脫出來,直立立的挺著,笑到裂至耳後的血盆大口,銳利的尖牙,流著噁心藍色液體的眼睛,猙獰地盯著零皇和童兒。
  「咯、咯、咿!……」
  驟的一聲尖叫,『咚』地就撞向了童兒,童兒一個翻身狼狽地躲開,那變異頭顱一轉,飛速地追了過去。
  幾個護法和親衛見狀,急忙趕上保護自家的大祭司,卻是還未到達目的地,就被另一顆變異頭顱咬碎,吃了下去。
  「蟲母暴走了……」
  零皇喃喃的低聲說著。
  「快!抓住楚西雲!獻祭!馬上獻祭!」
  東陵曦挑眉,撣撣衣袖,今天我不弄死你,以後也沒安生日子。
  「楚西雲!」白靈和金婆婆得了命令,幾乎是瞬間就到了東陵曦和楚言的面前。
  楚言右腿一蹬,攔了金婆婆,倆人纏鬥起來。
  白靈雙手一展,土地中無數的樹枝蔓籐就躥了出來,直擊向東陵曦,東陵曦腳下一踮,空中翻了幾番,落在了那樹枝與蔓籐交織的巨大觸手上,手在上面輕輕一按,「燃,」火焰猛地燒了起來,又是一個空翻,落在了白靈身旁。
  「屬木還敢在我面前耍弄,真是不想活了。」
  耳邊低沉的一句話,驚的白靈起了一身冷汗,斷掉與那蔓籐的連接,剛要回頭還擊,卻被胸口的劇痛頓住了動作。
  東陵曦右手插||進白靈的胸口,翹著嘴角輕笑了一聲,說道:「這裡,是你的心臟吧。」
  「唔!咳!」
  「哎呀~你很疼?」
  「啊!楚……!」
  「別怕,馬上就不疼了。」
  輕柔的音調,帶著些許沙啞,熱氣噴在白靈的耳邊,又是一個嗤笑,胸口驟的一陣灼痛,世界變黑、消失之前,除了濃重的燒焦味和烤肉味之外,什麼也沒有。
  邁過倒在地上,沒了生息的黃衣女孩,東陵曦拿出懷裡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一步步走向楚言的方向,扭頭看看零皇那邊,幾個黑色的身影正在與之打鬥。
  風司……
  東陵曦瞇了瞇眼睛。
  突然身體被一個物體撞的倒退好幾步,低頭看過去,楚言喘著粗氣,滿臉的血,坐在自己的腳邊。
  蹲□,一點點擦乾淨男人臉上的血,東陵曦彎彎眼睛,「還是這麼帥,我的楚言。」
  男人眨眨眼,一時反應不過來。
  「那老太婆讓你覺得有些吃力吧,很正常,她很厲害的,五司之一的金司先生,還是很有實力的,」東陵曦站起身,笑的更開心了。
  「忘恩負義的臭小子!」
  一襲重擊生生讓東陵曦接了下來,兩人四手相纏,眼對了眼。
  「金婆婆妄言了,楚某何來忘恩負義之說。」
  「放肆!家主對你的恩情你竟敢……!」
  「家主對楚某何來恩情,您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又做這麼危險的活計,饒是在下也覺得非常不人道呢。」
  「滿口胡言!」
  「金司是五司中唯一重武輕術的,楚某不才,唯陰陽術精通。」
  原本東陵曦的火是傷不了金婆婆的,金婆婆雖陰陽術一般,卻武藝超群,又專精於對陰陽術克制的研究,所以陰陽家內部很少有人能勝過金婆婆,她五司先生的地位這麼多年來一直從未有人撼動過。
  在感到手臂、乃至全身都發出不正常的熱的時候,金婆婆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東陵曦臉色有些慘白,卻依舊笑的面若清風,「金婆婆,在下命脈流出的血是不是很熱。」
  
  而楚言那裡,就在東陵曦和金婆婆對上的那一刻,他提劍剛要衝過去,就被一條墨黑色的觸鬚裹住了腰,送到了梅有香的面前。
  「……銀盒子…」
  梅有香呆滯的語調,不停地重複著這三個字。
  向下看去,追趕童兒的變異頭顱已經被童兒壓制住了。
  「把,銀盒子,給我……」
  梅有香說著,慢慢放下了楚言。
  在那個幻境裡,梅有香親手交給楚言的銀盒子,之後由於他的疏忽被童兒拿走,梅有香再來要的時候,對於丟失的銀盒子表現出的痛苦和責備,在一段時間內,一直讓楚言很難過。
  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而如今看來,一定和主子有關。
  這麼想著,奔向童兒的步伐又快了幾分。
  什麼也不顧了,若是一味的躲避必定不是她的對手,本就在之前被東陵曦重傷了雙腳,童兒失了先機和距離,動作一下子被克制住了,用手臂擋開童兒的腿擊,手裡短劍一轉,砍在了童兒的手臂上,女孩動作頓了頓,趁著這個空當兒,丟下短劍,左手掐住童兒的脖子,將人抵在牆壁上,右手長劍一扎!
  「啊啊啊!」
  奪過銀盒子,楚言抬手就要殺了童兒,卻在看見那小女孩的模樣時,動作猛地滯住了。
  這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無論怎樣……
  她都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楚言!」
  一隻女童的手糊住自己的眼睛的時候,楚言只聽見東陵曦近乎嘶啞的聲音,然後一切都嘎然而止,沉入黑暗和寂靜。
  「惡毒的丫頭!」
  東陵曦衝過來,撿了短劍,用力一劃,鋒利的劍刃劃過脆弱的脖頸,鮮血猛地噴灑出來。
  血瞳配上滿身的血,東陵曦就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鬼。
  「楚言。」
  抱起倒在地上的男人,東陵曦撥開男人額前的碎發,看著他緊閉著的眼睛,牙咬的咯咯響。
  「應該是蠱毒。」
  身後傳來沉穩的聲音,那聲音的主人走過來,蹲在東陵曦身旁,看著昏迷不醒的楚言。
  風司先生……
  「我之前和苗疆另一位祭司商量好,他不想苗疆變成蠱地,我不想效忠一個瘋了的零皇,我們有合作在先,咱們從這裡出去,去找那個祭司,肯定能救你的侍衛。」
  把男人橫抱起來,東陵曦起身,沒有多言,「走吧。」
  銀盒子啪的掉在了地上,墨黑色的觸手裹走它,打開它,一顆海藍色的珠子擺在梅有香的面前。
  東陵曦和風司停下動作,戒備地盯著與蟲母融合的梅有香。
  張開嘴,梅有香緩緩地吞下那顆海藍色的珠子。
  霎時!蟲母頓的一顫,然後驟然間開始從底部向上逐漸地融化!
  
  漸漸地融化,帶走了苗疆最神秘的百蟲之母,梅有香看著不遠處的東陵曦,溫柔地笑了。
  就像以前相會時的笑,溫柔而甜美,帶著一點點的羞澀。
  耳邊的一縷髮絲,被總是輕笑著的男人細細地挽過耳後。
  「冷嗎?」那個男人輕聲問她。
  「還好,楚大哥你……」
  話還沒說完,厚重的,帶著一股青梅香的外衫就罩在了自己的身上,凍的冰涼的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
  「好冰啊,我先代替你未來夫君幫你暖一暖,這麼漂亮的手可要好好護在懷裡。」
  就因這句話,本就有些蕩動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是啊……
  那麼的溫暖……
  那麼的溫暖的手,一定要,保護好……
  一定要……
  殺了我自己,就能毀了蟲母,從此之後你再也不會有危險。
  天地渺渺,四海茫茫,無論你身在何處,我都祈禱你能幸福。
  灼燒的劇痛傳遍全身每一個地方,梅有香隨著蟲母慢慢的融化盡了。
  最後的一眼,看見了那個男人眼裡的傷痛。
  梅有香無法控制的哭了……
  帶著甜美的笑,止不住的哭了……
  不要悲傷,不要難過,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悲傷和難過……
  我命該如此。
  所以,笑吧,像我每次見你的那樣……
  楚西雲,我……
  楚大哥!
  
  之後東陵曦幾乎是拖著腳和風司一起走出的養蠱地,剛剛爬出地洞,就被守候多時的左之帶回了他自己的住處。
  「楚先生,您的侍衛中的我們苗疆的萬毒蠱,此蠱十分……」
  「成了,」東陵曦掩了掩男人身上蓋的被子,「你直接告訴我能不能治就成了。」
  左之沒有介懷東陵曦的無禮,笑了笑,「楚先生放心,本來此蠱十分歹毒,無法治癒,但您的侍衛遇過奇人,早在他身體裡種了印記,九成的傷害都轉移走了。」
  「九成,」扭過頭,東陵曦看著左之,「那剩下的一成怎麼辦?」
  「適當調理就可以,不過傷害了哪裡還要看小兄弟醒來後,不過楚先生放心,肯定會痊癒的。」
  「楚某在此謝過了。」
  「先生客氣,老夫就不打攪了,等小兄弟醒來後,再過來。」
  「多謝。」
  送走左之,東陵曦摸摸楚言的臉頰,摸摸楚言的手,摸摸楚言的脖頸,久久之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又發了一會兒愣,而後眸子一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慢慢翻過楚言的身體,去看本來有著櫻花印記的後腰。
  那裡很乾淨,什麼也沒有。
  東陵曦滯住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瞪的大大的。
  櫻花……
  梅花……
  那,應該是梅花才對吧……
  是你吧,有香……
  是你吧……
  
  晚上,午夜時分,東陵曦攔著楚言睡的輕淺,細小的一個雜聲,讓他睜開眼睛。
  木窗打開了一條縫隙,一條梅花枝悄悄地探了進來,其上梅花朵朵,鮮艷地盛開著。
  隱隱約約,一棵梅花樹出現在東陵曦的眼前,樹後的粉衣女子衝著東陵曦甜甜的笑,笑裡面有對命運的無奈和妥協,也有對東陵曦的無邊的愛戀。
  梅有香。
  楚大哥,再見。
  瞬間,梅花花瓣四散飄落,而後消失不見。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之後的日子很幸福

  
  看著消失不見的梅花,東陵曦啞然。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什麼也說不出來。
  一句『謝謝』什麼也還不了。
  梅有香對他的恩情,他一輩子也還不清……
  沒法還……
  沒人去還……
  被小妹妹保護的大哥哥,除了感激和痛心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能給那個愛穿粉衣的小妹妹了。
  
  楚言昏睡了整整七天,第八天中午,東陵曦給他喂米粥的時候,才醒過來。
  全身無力,又極乏極累,喝完粥之後怔愣了一刻,才啞著嗓子問道:「主子,沒點燈嗎?」
  東陵曦拿著湯藥坐楚言身邊,看看男人完全無神的眼睛,晃了晃手指,「先把藥喝了。」
  藥到嘴邊,楚言卻緊閉著嘴。
  「張嘴。」
  楚言沒張嘴,手摸摸索索地抬起來想去拿藥碗,被東陵曦躲開了。
  「碗燙,我端著吧,你先喝了。」
  手抓了空,楚言心裡瞬間就冷了,用力睜睜眼睛,沉聲道:「主子,楚言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把楚言攬進懷裡,東陵曦握了握對方的手,「你放心,沒事的,來,先把藥喝了。」
  「…我的眼睛……」
  「楚言,」漏出一絲嚴厲的語氣,東陵曦舉起碗,「來,把藥喝了,涼了不好。」
  無法拒絕地遞到嘴邊,苦澀的液體流進嗓子,有些迷糊的腦袋,漸漸變得清晰。
  東陵曦拿過布,擦掉流到楚言下巴上的殘液,摸摸男人臉蛋,安撫地說道:「別緊張,我去叫左之過來給你看看,保證能痊癒,放心,楚言。」
  楚言攥著拳頭,瞪大眼睛看向東陵曦離去的方向,黑漆漆的一片,牙死死咬住了嘴唇。
  
  左之把完脈,看了看楚言的眼睛,「小兄弟的眼睛是萬毒蠱進入身體的入口,比別的地方受傷害更大,才會失明。」
  楚言閉著嘴不發一言。
  東陵曦非常平靜,邊給男人梳著頭髮,邊很理所當然地問道:「前輩多久能治好他的眼睛?」
  「最快一個月。」
  「可有遺症?」
  「楚先生放心,此事全因我苗疆前族長狼子野心,才害了先生和先生的侍衛,老夫必當竭盡全力,保小兄弟的眼睛完全康復。」
  「晚輩先謝過,只要我這侍衛的眼睛沒事,楚某便欠前輩一個人情。」
  左之聽了,哈哈大笑著站起身,「楚先生太客氣了,也罷,老夫就收了先生的人情債,這便去給小兄弟熬製解藥去。」
  道了謝,關上門,東陵曦走回床邊坐下,探著腦袋看楚言。
  楚言低著頭,比往常更沉默安靜了,幾乎就像一座雕像。
  把埋著的臉捧起來,又看了很久,然後親親腦門,親親鼻尖,親親臉蛋,最後深深地吻||住男人的嘴唇,一點點把對方的生氣勾起來,喘氣的空隙間,東陵曦喃喃個不停,直白的愛語與露||骨的坦然,讓楚言不禁地顫抖。
  「楚言,」東陵曦咬著他的耳朵說,「你害怕的時候我也害怕。」
  「……」肩上的手抓的緊了。
  「害怕你的害怕。」
  「……」
  「楚言,這樣,是不是舒服很多。」焐熱的手捂在男人的眼睛上。
  「……」
  「嗯?」
  「是,主子,舒服多了。」
  「那就好。」
  「主子。」
  「嗯?」
  「楚言沒事。」
  
  之後一個月,每日的過針和藥浴幾乎能要了楚言半條命,不是疼不是乏,而是身體裡那種不能忍受的蟲爬感覺。
  東陵曦看著楚言一張忍到發綠的臉,分外心疼,明裡暗裡地讓左之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治楚言的眼睛。
  左之也很為難,說針灸和藥浴就是把那些殘留的蠱蟲向體外驅,有蟲爬感實在不能避免。
  雖然蟲爬很讓人噁心,但是楚言的眼睛確實是慢慢的好起來了,從完全失明到模糊到逐漸清晰,乏力感也消失的一乾二淨,在東陵曦不注意的時候,楚言也會偷跑出去練功,和那些淳樸的苗族漢字們切磋幾招。
  沒有敵意的苗疆是那麼讓人身心舒暢,單純的寨民總讓東陵曦不敢相信,之前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噩夢一樣。
  不過,那些恐怖噁心的蠱蟲是真真實實的,真真實實地存在於地下、腳下、不經意的身旁、乃至苗疆的任何地方,所以,東陵曦從沒有一時一刻的放鬆過。
  和風司密談之後,以風司為首的陰陽家並沒有為難東陵曦,本來這許多年來東陵曦和陰陽家之間的聯繫就幾乎沒有,脫離也不過是名分上的事情而已,這次借這個機會正式被陰陽家除名,楚姓的火司先生,在江湖上永遠的死在了苗疆。
  而陰陽家沒了家主,五司失了三司,以五行石回歸為由,重新徹底地隱藏了起來。
  在楚言完全康復不久後,東陵曦帶著楚言在夜裡悄悄地離開了苗疆,僅留下一封信,告訴左之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他,署名:八門楚曦。
  
  一個月後,江南八門
  「翼鴻帶著鬼影逃出鬼宅了?」
  東陵曦吃著桃子,挑著眉毛,看向突然送來密報的獄良。
  「是,主子,救了人就跑了。」
  「然後,人就沒了?」
  「是,我已經傳命令下去尋找,不過……」
  「算了,多注意一下就成,」起身,伸個懶腰,拉著楚言往臥室走,「那小子躲起來,你們是找不到的。」
  「是。」
  「有消息了,通知我就成,翼鴻想跟我聯繫的時候,自然就跟我聯繫了。」
  「是。」
  …… ……
  又過了四個月左右,東陵曦看著滿桌子的追殺紅傘鬼仙翼鴻公子的情報,直頭疼。
  這麼下去不是事兒啊。
  東陵曦倒不是怕翼鴻被怎麼著,他純粹只是擔心那個小小的山林。
  變成屍坑怎麼辦?
  而且這越來越多,完全沒有減少的趨勢。
  這鬼宅的老爺子太毒了,就不怕自己的兒子有個什麼閃失嗎,一個勁兒的給江湖放消息。
  琢磨了許久,東陵曦還是決定不管,那是人家的家事,死了活了都跟我沒關係。
  就這樣,抱著『跟我無關』態度的東陵曦,當天晚上,就被楚言弄的不得不去『警告』一下翼鴻目前的嚴峻形勢。
  「主子,最近江湖很不太平吧?」
  「嗯。」
  「……」
  「你怎麼關心起江湖的事了?」
  「沒有,楚言只不過……」
  「嗯?」
  「…… 您知道鬼影他受傷很重。」
  「我知道。」
  「翼鴻他很不心疼鬼影。」
  「…… 不會吧。」
  「會的,主子,」楚言蹲在東陵曦身邊,直直地看著東陵曦,一臉『翼鴻是混蛋』的表情,「翼鴻肯定不會照顧鬼影,肯定會對鬼影非常不好。」
  翼鴻啊,你究竟做了什麼,讓楚言這麼討厭你,東陵曦眨巴眨巴眼睛。
  「主子,您能寫封信嚇唬嚇唬翼鴻嗎,讓他離開那小山林,找個安靜的地方。」
  「安靜的地方?」
  「是啊,這樣鬼影好養傷,就算翼鴻再怎麼折騰他,也能少點兒負擔。」
  看著楚言的黑眼睛,東陵曦很難不答應這個請求,於是很聽話地寫了一張紙條,給翼鴻傳過去了。
  接到翼鴻和鬼影離開的消息後,楚言才鬆開眉間多日的緊皺,放心了。
  
  五天後,東陵曦拿著獄良給他找的『中秋節祭典』,在楚言面前圈圈畫畫。
  「主子,您在幹嘛?」楚言端著葡萄。
  「我要去玩。」
  「…… 八門的事情這麼多,您……」楚言眨眨眼,「主子,咱們不是剛從北邊的百花節玩回來嗎。」
  「快中秋了,我要找個好地方過節。」
  「…… 可是,」
  「就這兒了!」東陵曦笑著戳戳單子上的一個紅圈,「就這五橋鎮,中秋的燈謎節。」
  看著自家主子,高興的像小孩子一樣的表情,楚言垂了眼簾,微微地翹了嘴角,「是,楚言去收拾行李。」
  「帶著那套紅黑色的衣服,你穿著好看。」
  「是。」
  「多帶點兒銀票,別又跟上次似的,滿大街找八門據點。」
  「是。」
  「藥膏也多帶。」
  藥膏?
  「晚上用。」
  「…… ……」
  「聽見沒有。」
  「…… 是。」
  ……
  窗外月亮正圓,再過幾天就要中秋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東陵聞言》在今天正式完結。
三十幾萬字,遠遠超乎我本來的想像,我用我全部的熱情去講述東陵曦和楚言的故事,他們就在那裡,等著有一個人去把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愛恨情仇、他們的痛苦幸福,講給另一個世界的人聽。
我一直都堅信著,每一個作者的筆下,都有一個完整的世界,在我們的文章之外,他們鮮活的活著,做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東陵曦和楚言造就了《東陵聞言》,而我最開始僅僅是想給一個受盡屈||辱和苦難的頑強男人幸福而已,然而楚言脫離了我的筆,東陵曦以看似溫柔實則高傲的姿態指揮著我去寫他們的故事。
楚言是幸運的,他的前半生充滿了絕望,東陵曦救了他。
然而,我想說,東陵曦也是幸運的,他一直在一個人的陰影下不斷的徘徊,是楚言拉他出來,讓他看見太陽。
看著他們幸福,我也覺得我的付出得到了回報~~
謝謝一直沒有放棄《東陵聞言》的每一個人,真心的謝謝你們,我真的很開心,非常感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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